9、心跳九下

    和电话那边同时沉默,许宥景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听那边不说话,只道:“挂了吧。”


    温淮照做,把手机放回原位。藏在胳膊下的那只手,指尖相碰,正是她握着手机时的那三根。


    车子停在上次的位置,温淮解开安全带,自觉道:“谢谢许总送我回来,还耽误了您的行程,十分抱歉。”


    她再次真挚道:“今晚的事我都记住了,下次一定不会发生。”


    没回应,她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扣着门把手的手指用力,她听到耳边不重不轻的音量响起。


    “你平常都这么跟人说话?”


    她一时懵圈,松了力道坐回原位。


    今天似乎很糟糕,从昨天见到他开始,她在他面前一直漏洞百出,留下不好的印象。甚至连今天的最后,也还是惹得他不快。


    心头像是被自责、懊恼、愧疚糊了满怀,她忽地鼻尖一酸,不知该怎么做了。


    双手绞在一起,她压着鼻音道:“抱歉。”


    男人看着她,目光复杂,突然叫她。


    她看过来,被迫承受着他的视线,面颊发热。


    垂下眼睑,她瞧着档位上被各色钻石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竟也不觉得俗气。


    鼻尖围绕着淡淡的墨竹香气,可能因为这次坐在副驾,那股香味更加清晰。在黑夜里,犹如高悬于顶的明月,悄悄沁入心神。


    已是晚上九点,小区静谧宜人,就连车里同样安静。


    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没有旁人的相处,温淮心底有道声音提醒她应该说些什么,但被他看着,她舌也僵了,喉也哑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脑中搜罗半晌,道出句:“许总,晚上车子也很多,您开车慢点。”


    “......”


    诡异的气氛点燃,温淮尬地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还想说些什么找补,却一声轻笑划过。


    许宥景随手搭在扶手箱,半挽的衬衣袖口露出半截的小臂,精练的肌肉浮爬着青筋,充满力量。


    这是把他当司机了。


    现在倒是有点小时候的模样。


    他忽然道:“你和小时候比,倒是拘谨不少。”


    初中时,温淮放学回家无人看管,所以身为高中老师的温父便让她到他办公室写作业。也是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了许宥景。


    她在吃饭,许宥景趁着温父开会不在故意逗她,问她能不能分他一个牛肉丸。


    那时的温淮一双眼睛怯生生的,尽管不舍,但还是将最后一颗牛肉丸递过去,还自觉地说:“不用谢。”


    他那时还觉得,不苟言笑的温老师女儿竟然是个自来熟。


    温淮也想起来,有那么一点尴尬。深呼口气,她干脆将两人的关系定下,也像是在和自己的心思划清界限。


    “许总,之前您是我爸的学生,那时我童言无忌。但现在您是我老板,对老板自然说话自然应当简洁干脆才能提高效率。可能我今天做的不够好,但许总您相信我,我会积极调整,很快配合您在巅峰的一切工作,一定不会耽误工作进度。”


    她以为是她今天做的哪里不好引起他的不满。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他开口。


    “挺好的。”毫不吝啬。


    温淮终于抬头,才发现他正在看着她。


    “对老板你没错。”


    男人睫如鸦羽,墨色的瞳孔清楚印着端坐的女人,提醒:“但你忘了,我们不只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


    “是。”


    她怎么可能忘。


    “工作时间随你,私下,不用这么客气。”


    移开视线,他语气稍有不耐:“听着累。”


    温淮点头:“好,我清楚了。”


    “嗯。”


    话题告一段落,她开门下车一气呵成。在路边目送车子离开,阵阵夜风吹过来,顿敢手脚冰凉。


    抬头去找月亮,看了半晌才发现今晚阴天,没有月亮。又兀自找了几秒,才转身往回走。


    ...


    喧闹奔流的马路中央,驾驶室的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脑中回想起今晚洗手间外听到的,不耐的眉心雾色浓郁。


    许宥景将车子停在路边,拿出手机找到蒋函,打字:[给我买一对婚戒。]


    蒋函:[是送给温秘书的吗?]


    男人眉头更深:[?]


    蒋函撤回来,重发:[我会按照太太和您的尺寸选好。]


    两秒后:


    j:[嗯。]


    蒋函松了口气。


    今晚虽没赴宴,却感觉一直全程参与。


    他上滑着聊天记录。


    20:20


    许宥景发来两个公司名称。


    j:[查查和这两个公司有没有合作,有都停了。]


    蒋函:[好的。]


    再往上,是:“j撤回一条消息”


    蒋函看到了消息的内容,是老板让查everflow苏总的信息。不知怎么又撤回了,他便没多嘴。


    女友让他拍照,正准备收了手机,却见弹出新的信息。


    是许宥景发来的语音。


    他点开来,瞬间秒懂,后背一凉。


    “没有下次。”


    -


    布斯汀高级包厢门口,两位门生鞠躬俯身,开启身后鎏金璀璨的门。


    包厢内,宽阔偌大。昏暗的房间里,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天花板晃动着,没有规律地照着沙发、舞池随着音乐摇曳的身体。


    许宥景蹙蹙眉,没想到这么吵。


    想也没想,抬脚就走,幸好下来拿酒的郗冠眼尖看到他。


    “景哥!怎么刚来就要走啊,大家都等着你呢。”


    许宥景拧着眉,“吵。”


    “害,玩嗨了。”他冲dj比了个手势,包厢的音乐立马降下一个度,他道,“迟哥他们都在楼上等你呢,这些都是南迪的朋友,我也不认识。”


    没搭腔,随着他上了楼。


    弯曲延伸的米白色欧式黑金楼梯望不到头,墙壁精致的挂画画框嵌入的宝石在昏暗壁灯下依然不掩火彩。随着尽头燃起的光亮,不同于楼下的躁动,楼上天台的轻音乐倒叫人舒适得多。


    精致的皮鞋踩上hermes羊皮地毯,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天台七八人已经注意到他,纷纷止了话头调侃他来得晚。


    南迪更是不收敛,直接点破:“送人送到哪儿呀,这么快就来了。”


    许宥景取了香槟坐在空位。


    郗冠道:“景哥跟我都没说呢,怎么会跟你们说。”


    南迪见状坐直了些:“不是吧阿景,你真有情况了?谁呀,介绍我们认识呀,帮你把把关。”


    倚靠着流苏靠垫的男人抬眼看来,轻笑:“你?自己那关都把不住。”


    在座都知道什么意思,顺便打趣起来南迪自己都被女友甩了,还有空帮别人把关。


    南迪也不恼,向来纨绔惯了,猛地灌了一杯酒,拿起麦克风高歌一曲。


    跳脱的音符每一声都不在调上,噪音充斥着耳膜,他蹙了蹙眉,打算喝完就走。


    岂料刚抬起高脚杯,掌心一空,酒杯被人夺了去。


    他拿了酒杯在他身边坐下,一饮而空。


    许宥景语气不善:“没长手。”


    顾况迟随手擦去唇边的水渍,那双桃花眼慵懒地掀起,“说话这么冲,谁惹着你了。”


    他没答,看向远处。


    顾况迟笑笑,宽慰他:“南迪失恋了,唱歌发泄也无可厚非,你就没有失恋的时候?”


    许宥景睨他:“你有?”


    顾况迟一噎,要了新的一杯,摇头:“此壶不开。”


    犹豫南迪唱的实在难以入耳,不到一分钟就被人捂嘴按着远离麦克,拖到沙发坐着。


    郗冠安慰:“至于吗南迪哥,你都失恋多久还没走出来,不行干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嘛。”


    南迪悲痛欲绝:“根本没用!老子这半年环球旅行飞了三十多个国家,二十四小时就没有合眼的时候,结果他妈的一合上眼都是她!艹!”


    这次他确实喝大了才会说这种话,隔平日,这种后悔的话万万不会从南迪口中说出。


    许宥景和顾况迟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郗冠出招:“那你直接去找她呀。”


    顾况迟抢答:“此招不可行。”


    郗冠:“为什么?”


    许宥景和顾况迟异口同声:“死要面子。”


    南迪:“......”


    他倏地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还要身边的人扶一把才能站稳。大着舌头问:“阿景,你记得上次谁也是受了情伤要命走不出来,最后怎么结婚的来着?我记得他孩子都有了。”


    郗冠道:“你学不来的,人家是浪子回头,痛定思痛,接手了家里的公司和合作伙伴结婚生子。你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利落,别说管理公司,南叔叔根本不会让你进公司大门好嘛。”


    一阵哄笑,许宥景没兴趣,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最后鬼使神差点开温淮的聊天框。


    南迪不管。说什么都要打电话给他老子让他明天就进公司。


    又有人提议直接安排个美女秘书,近水楼台。


    一语惊醒梦中人,南迪拿着手机一顿:“我倒是想起一个人,之前还加过微信来着,我找找。”


    郗冠帮他一起:“我也看看,看看是哪位大美女能入的了咱们眼光挑剔的南大公子的眼。”


    “这个绝对漂亮,是一眼就会让你如痴如醉的程度。”南冠细细回想着,最后将那张记忆中模糊的脸和前女友对上,闭眼道:“她是我见过最有吸引力的女人,光是和她见一面就让我念念不忘。”


    此言一出,几人好奇心勾起,七嘴八舌唠叨着是谁。


    南冠迷迷糊糊睁开眼,半晌终于在几千人的列表里找到她。


    “喏,连头像都这么有个性,纯白色。”


    郗冠第一个接过手机,还没看清备注,就听醉醺醺的人响亮念出她的名字——


    “温准!我要追你!”


    顾况迟眼皮一跳,看向身边的人。


    视线凝固在温淮朋友圈一条横线的男人眸色一暗,滑动着指尖回到聊天页面,凝视着纯白色的头像。


    旁边的郗冠纠正他:“什么温准,文盲呢你,那是温淮啊。”


    “哦哦,''怀''啊,怎么叫这个名字,还不如''准''好听。”南迪嘟囔着,丝毫没注意某处已经冷下去的气压。


    顾况迟挪远了些,撑着下巴憋笑。


    四下朋友讨论谁是温淮的时候,天台之上,背景音量不大的音乐中,一道极低的嗓音响起,冰霜凝固着他们的耳朵。


    “你说,追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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