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聿说的那句话, 一方面,确实是在开玩笑,他没想到一向抵触这事的梁瑾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
另一方面,陆淮聿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还不至于重欲到, 梁瑾刚从腹部绞痛缓过来, 立刻又要承受激烈的情事。
梁瑾那瘦弱的身板,根本经不住这么搞。
尽管亲着亲着, 陆淮聿确实很想当天晚上就把梁瑾抗走, 但他忍了下去, 让梁瑾自己回房间去。
足足过了一周, 两人才重新恢复正常的频率。
但没过多久,又开始中断, 很长一段时间,梁瑾都没能见到陆淮聿,听说他要开展新的并购业务,忙得脚不沾地, 更别提来宠幸远在陆宅的梁瑾。
见不到陆淮聿, 梁瑾乐得清闲, 巴不得他越忙越好, 陆淮聿忙得像陀螺,梁瑾过的舒服, 晚上十一点睡, 第二天早上八点醒,用过早饭就回房间窝着看剧本,十点下来晒会太阳,用过午饭去花园帮着一起浇水施肥, 累了回房间继续看剧本,或者睡一会,反正无人打搅,快活似神仙。
半个月下来,规律作息,心无烦事,脸上气色都好多了,眼睛亮亮的,瞧着像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谁看了不得说一声陆淮聿老牛吃嫩草。
梁瑾把剧本细细都看了,然后和陈琪约了个时间出来见面。
两个冰释嫌前又目的相通的成年人做事,效率很高,梁瑾两点半出门,三点到达约好的咖啡店,四点,两个人已经对在选的剧本讨论完毕。
“时间上你是怎么想的?”陈琪把剧本推回给梁瑾,问他。
“尽可能都排在半年后吧,行么?”梁瑾思考片刻很快回答道。
陈琪眯起眼看他,带了点审视,问:“你这半年有什么安排?”
梁瑾不好回答,只含糊其辞道:“总之不太方便。”
陈琪知道他的脾气,看起来温和好说话,实际倔得跟在臭水沟里滚过两圈一样,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只是挨个给他嘱咐道:
“你上回拍的剧,下周去给部分片段重新配个音,当期收音效果不是很理想。”
“六月中旬,你两年前一直被压着没播的那部剧就能播了,已经下证了,到时候记得配合宣发。”
陈琪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下滑动,顿了顿,又抬头,说:“你粉丝破四百万了,福利准备好了吗?”
提到这个,梁瑾点点头,把自己去手作店的事情说了一遍,陈琪没做多余的评价,只让他晚点把剪辑好的视频发过来。
梁瑾最多也就只算个温火,这个粉丝量丢进娱乐圈里根本不够看的,但他胜就胜在粉丝活跃度高,一条博文放个两天评论能轻松破万,在这个粉丝基数上看算是很难得了。
梁瑾很久没出去工作,两个实际上也并没有那么多事情要沟通,简单安排好接下来的日程计划之后,陈琪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
店里的挂壁时钟指针滑向四点半,梁瑾面前的美式拿铁是陈琪早就点好的,梁瑾只喝了两口,之后就不再去碰。
他一向喝不惯。
可能陈琪和陆淮聿会挺能聊的来的。
梁瑾打包了一份山茶花拿铁,加糖,挂在手里,慢悠悠地推开店门,打算往回走。
路上看见一家很有名气的蛋糕店,梁瑾看里面人不多,当即改换路线,排了大半个小时,才买到三个现做的冰火菠萝油包。
等梁瑾回到陆宅,天已经全黑了。
在外面忙活一下午,梁瑾有些累了,他放下背包,里头有三四本厚厚的剧本,脱了风衣外套,挂在衣挂上,往里走,才发现陆淮聿坐在沙发上。
梁瑾愣了一瞬,反应过来,陆淮聿回家了。
尽管自从上次梁瑾腹部绞痛之后,陆淮聿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在床上再也没有不戴套了,但梁瑾看见他,还是会心下一紧。
“等很久吗?”梁瑾低声问他:“抱歉,我出门了一趟。”
梁瑾看他不说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头看到自己拿着的面包袋子,思考两秒,半拎起来,晃了两下,包装袋发出窣窣的声音,半是讨好地说:“我带回来了菠萝包,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要尝尝吗?”
他有意夸大排队的时间,这是梁瑾刚从网上学来的,一分辛苦要说成三分或者五分,虽然投机取巧了些,但陆淮聿的脸色已经缓和下来,确实有效。
陆淮聿接过梁瑾递过来的面包,淡淡看他一眼,叫他去洗澡。
这是要做的意思,梁瑾一点不陌生,毫无脾气似的,点头说好,转身上楼了。
梁瑾进了房间,觉得闷得慌,把窗户全都打开,用力呼吸几口,这才拍了拍脸往浴室里头走去。
调好温度,拧开花洒,梁瑾很用力地搓自己的身体,好像要把自己洗掉一层皮下来,皮肤大块大块地发红,滚烫的洗澡水喷出来,浴室内雾气缭绕。
梁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唇殷红像个妖精,眼睛里蒙着湿润的水汽,看着就很容易被人欺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梁瑾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
但也没听说过25岁还能二次发育的。
梁瑾走出浴室,陆淮聿已经穿着浴袍躺在他的床上,百无聊赖地翻从他包里拿出来的剧本,见梁瑾出来,不咸不淡地开口:
“这些男三号男四号有什么可拍的?”
梁瑾不想和他高谈阔论关于自己职业的太多东西,一个是他不想和陆淮聿聊天,他觉得陆淮聿也没有必要了解。
实际上,很久之后陆淮聿才发现,梁瑾看似什么都接受,问什么都有回答,一副温顺听话的样子,但从没给过陆淮聿走进去的机会,没说过心里话。
梁瑾太过清醒又理智,把界限划分得太过清楚,程度上不亚于残忍。
“随便拍着玩。”
梁瑾敷衍的回答,不想让陆淮聿问更多关于自己的问题,于是乖巧地坐在床边,轻声说直接开始吧。
梁瑾确信,陆淮聿在接吻中找到了新的乐趣,一个先前不怎么会主动吻他的人,现在却对他又吸又咬,沉迷其中。
他问了,而陆淮聿也大方地承认了。
他咬着梁瑾的嘴唇,说接吻的感觉很好,然后去舔他嫩红的舌尖,总之,梁瑾没见识过没听说过的花样,陆淮聿都在他身上玩了个遍。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冒出一句:“你把陈言的微信拉黑了?”
梁瑾简直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抓着他的脊背,颤声说:“我没有。”
“那我怎么看不到你的朋友圈?”
梁瑾只是耐心地顺着他的话头澄清:“我不喜欢发而已。”
陆淮聿“噢”了一声,沉着脸,默默使劲,梁瑾忍不住叫出声,陆淮聿捏着他的脸颊肉,不让他再咬着下唇。
心情明显变好了,勾着嘴角调侃他:“想叫就叫了,忍着做什么?”
梁瑾不知从哪生来的勇气,瞪他一眼,一口咬在陆淮聿肩上,只是这人好像不是肉做的,梁瑾牙都酸了,才不过留下个发红的牙印,陆淮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陆淮聿咬着梁瑾的耳朵说:“过两天搬到欣桐湾去。”
梁瑾被他压得喘不过气,说为什么。
陆淮聿低头追吻他的嘴巴,说有什么为什么,方便啊。
梁瑾想说话也说不了,只能发出唔唔嗯嗯的声音,落在陆淮聿的眼里就算是答应了。
本来陆淮聿把梁瑾安置在这栋自己买的别墅里,是想偶尔没事了过来玩玩。
之前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事少的时候回来,事多的时候就让梁瑾一个人在陆家待着,反正家里佣人管家多的是,也不用担心出什么事。
只是最近陆淮聿开始有些上瘾,尤其是从游轮上下来以后,看不见梁瑾心痒痒看见了也痒。
他最近确实很忙,再来回地往老宅来,怕是没那么多时间。
让梁瑾搬过来,是最好的。
结束之后,陆淮聿把地上扔的乱七八糟鼓囊囊的套子丢到垃圾桶里,又捞过梁瑾的细腰,把人带进浴室简单冲了一遍。
陆淮聿拿着花洒对梁瑾一顿淋,梁瑾困得人都站不住,大半个人倚在陆淮聿身上,把陆淮聿的大腿当成坐垫,胳膊也搭在他身上,跟没骨头似的,嘴里嘟囔着说不要了。
陆淮聿笑了,自己在他心里就这般忍不住吗?
没忍住,陆淮聿捏了一把梁瑾腰间的软肉,看他眼睛都不睁就下意识扭腰去躲,顿时意兴阑珊,收了手,把人包在浴巾里胡乱擦了擦,什么也没给他穿,又把人抱着带回到床上。
梁瑾困得闭眼就要睡,偏偏这人捏住他的鼻尖,梁瑾气得睁开眼,打个哈欠都能冒出泪花来。
陆淮聿拿过他的手机,叫他解锁。
不如他的意今天是没完了。
梁瑾连手都抬不动,陆淮聿拉过他的手,用梁瑾的大拇指解开了手机锁。
梁瑾问他干嘛。
陆淮聿把人按在怀里,说陆安可吵着要加那个船上的漂亮哥哥,说到漂亮哥哥这四个字,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梁瑾这才迟钝地在脑子找到了陆安可的身影。
于是他不再说话,算是默许,任由陆淮聿摆弄自己的手机。
只是不知道陆淮聿在他手机上鼓捣什么,加个微信也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梁瑾等得快要睡着。
陆淮聿的手机响了,是陆安可打来的视频电话,梁瑾看到陆淮聿拿起手机,本以为他要挂掉,或者再怎么样也要和梁瑾说一声,没想到陆淮聿直接按了拨通。
在陆安可的小脸跳出来的瞬间,梁瑾脸都被吓白了,浑身僵住,甚至忘记了可以躲进被子里的选项。
但陆淮聿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他自己的浴袍裹得严实,看了一眼吓得老实的梁瑾,轻笑一声把手机抬高,陆安可小朋友只能看见陆淮聿一个人。
“舅舅,哥哥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梁瑾混乱中想起来,他和陆安可在游轮上是交换过名字的,只是小朋友年纪小,只记得发音,忘记了是哪两个字。
在陆淮聿的嘴里,梁瑾听过很多次自己的名字。
带着怒火的,隐忍的,发泄的,不满的,心平气和的。
这是第一次,陆淮聿温柔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对象不是梁瑾本人。
梁瑾恍惚地想,在跟别人说话的时候,陆淮聿总是彬彬有礼、耐心至极的,在小孩子面前尤甚。
“栋梁之材的梁。”
“怀瑾握瑜的瑾。”
梁瑾心里想笑,四五岁的小孩怎么能听懂。
果然,下一秒陆安可就拉着个脸,拖着声音说舅舅欺负人,净说些她听不懂的。
但陆淮聿只是笑着说:
“是美玉的意思。”
第23章 23 “被单都是湿的,你怎么睡?”……
等梁瑾睁开眼睛, 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没过多久,陈助理给梁瑾打来电话。
梁瑾刚结束洗漱,胡乱擦了擦还湿着的手, 点了接听。
“起了吗?”
梁瑾说起了。
“你晚上吃过之后就可以直接来欣桐湾了,到时候司机会去接你。”
梁瑾没想到这么急, “啊”了一声, 说那自己要先理行李。
陈助理说不用,让梁瑾人过去就行, 东西那边都有, 缺的话直接叫人去买过来就行了。
挂了电话, 梁瑾打开微信, 看见了自己消息列表多了两个小红点。
一个是陆安可,用的头像就是自己的照片, 右边的脸蛋上贴了一朵幼儿园的小红花,笑得格外开心,一大早就给梁瑾发了一个猫猫喝咖啡的表情包,又问梁瑾在干嘛。
梁瑾回复之后, 退出去, 看到自己的置顶除了文件传输助手之外, 还多了个人。
梁瑾只花了两秒的时间就判断出来这是陆淮聿。
打开消息框, 只有一条: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难怪昨天陆淮聿拿着自己手机捣鼓半天, 原来加了陆安可的微信之后, 还把自己弄成了置顶。
梁瑾觉得有点无语,但他平时也不爱玩手机,不经常看的话也不算有多添堵,只是他犹犹豫豫, 还是把这个置顶取消了,然后发了个问号过去。
没想到日理万机忙的没功夫吃饭的陆淮聿好像捧着手机等似的,很快回复过来,也是一个问号。
梁瑾低着头往外走,打着字问:
“弄成置顶干嘛?”
陆淮聿没有像之前一样快速地回复,梁瑾盯了两秒,也没有看到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他也没耐心等陆淮聿回复,盯着看了一会儿,没收到新信息,就直接退了出去。
再往下滑,梁瑾看到赵明屿给他发了很多信息,只是他从来不想点开,小红点已经被他从数字堆成了省略的三个点。
虽然梁瑾早有预感赵明屿必定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点进去之后还是觉得这人神乎其神。
满屏是赵明屿的愤怒,他怪梁瑾当时在手作店里多嘴,现在女方吵着闹着要和他分手。
指责梁瑾除了添乱什么用也没有。
然后就是一通纯粹的,对于自己负面情绪的发泄,把梁瑾当成一个垃圾桶。
说梁瑾就是他妈带来赵家的拖油瓶。
让人看了就想发笑,正常人都会先看看自己的问题,更何况赵明屿这个事完全是他自己惹出来的,现在倒好,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全怪到梁瑾头上去。
梁瑾和赵明屿的关系确实算不上好,但在以前,两人至少是会一直在面上装着和谐的关系。
无论怎么样反刍,梁瑾都不能理解,作为现在的利益既得者,赵明屿究竟是以什么立场出发来指责自己的。
难道自己如他们的意出卖□□还不够吗。
梁瑾的身上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图的吗?
他也不是全无脾气。
梁瑾想不通,于是干脆不再去想。
他也做不出和赵明屿互相吵嘴拌架的事情,很无聊,也浪费时间。
赵明屿生气,那就让他气好了,干脆气死那是最好的。
他不就想让梁瑾也气急败坏地回复他两句吗?
梁瑾偏不让他如意。
他从备忘录里找到一家知名心理咨询诊所的电话,复制粘贴,发给了赵明屿。
又客客气气地跟他说,有病的话还是要早点去看医生,耽误了不好。
然后反手把赵明屿拉入黑名单,思考两秒不够解气,又干脆把好友也删掉了。
就算梁瑾习惯了赵明屿对他恶言相向,毕竟从他到赵家开始,赵明屿就是这样的,明面装蒜,暗里使绊子。
但梁瑾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一直到坐上司机的车,来到欣桐湾。
梁瑾的心情从一种暗色,转为另一种暗色。
相同的是,都让人感到郁闷低落,不同的是,一个可以反击,另一个只能承受。
按照陈助理说的,梁瑾没带多少衣服过来,行李箱里装的只是一些常用的物品和电子设备。
梁瑾在保卫亭做了登记之后,被客客气气地领了进去,就算不是别墅,陆淮聿住的地方也不会简单。
甚至用不着自己按电梯,有专人守在电梯边上,抬手帮梁瑾按了电梯里的数字“7”,里间的灯光很亮,照得梁瑾无处遁形。
梁瑾出神地回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被随意地带到宴会现场却不用露面,在剧组的时候又三两下被规定空闲时间只能睡顶楼的酒店房间等待陆淮聿。
再到现在,因为陆淮聿的一句话,自己就搬离了住了大半年的陆家老宅,来到一个浑然不熟悉的新环境。
梁瑾一直在接受,新的旧的,自愿和不愿。
电梯门开,直接就是住宅的门口,没有什么邻居,一层只有一户。
梁瑾走出电梯,看了一眼,发现是指纹密码锁,于是低下头习惯性地问陈助理密码是什么。
陈助理很快回过来,说这是陆总的私人住所,他不太清楚,建议梁瑾直接问陆淮聿。
梁瑾慢吞吞回复了一个好的,切到陆淮聿的聊天框,看到自己早上问的问题。
有点尴尬地想,这不就有必要了吗。
L:陆总,我到了。
通常情况下梁瑾都是喊陆淮聿为陆总,只有被弄得受不了的时候才敢叫陆淮聿的名字。
梁瑾打开相机,对着门锁拍了张照,发过去:
L:新密码是什么?
大概蹲在门口等了20分钟,梁瑾才收到陆淮聿的回复。
他先是回了一条语音。
梁瑾打开,男人低冷的声音通过扬声器扩了出来,愣头愣脑撞进梁瑾的耳朵:
“陈言也不是什么都清楚,对吧?”
对面像是掐着时间,陆淮聿的语音播放刚结束,梁瑾就收到一条文字信息。
是一串,在梁瑾看来毫无规律的数字,他按部就班的一个个输入,蓝色的屏幕亮起来,输入完毕之后,梁瑾很顺利地打开了门。
房子里没人,梁瑾打开玄关的灯,慢悠悠的往里走,把一楼逛了个遍,除了放映室、健身房、厨房、岛台、以及一个很大的客厅之外,没有看到能住人的房间。
于是梁瑾又上了楼,很快找到一个客房。
梁瑾拉开窗户,能够很清晰地看到远处城市景观灯火通明的样子,几乎没有思考,梁瑾当机立断,把行李箱平放下,做出要住在这个房间的决定。
等陆淮聿回到家的时候,灯是亮着的,梁瑾也已经洗完了,靠在床上,身上拢着热气,脸蛋像刚剥开的鸡蛋,嫩滑称手,陆淮聿很早就发现自己在梁瑾面前好像没有什么自制力。
两人的距离拉得太近了,梁瑾只能看到一点他的眉目,看不见他的全脸,只知道两人此刻的呼吸亲密交缠,言浅言深,皮肤的温度自然贴合到一起,连带着周遭的空气也跟着一块升温。
毫不客气,陆淮聿低头噙住了梁瑾的嘴唇,一如既往地伸手抬起梁瑾的下巴,自己则是弯腰低头,尽管已经亲过不知道多少次,但梁瑾依旧被吻的荤素不分,晕头转向。
“还没学会换气?”
陆淮聿的表情看起来若有所思,很快又覆了上去。
极其有耐心地给梁瑾渡气,教他怎么换气。
梁瑾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一点,简单直接而又极致的生.理性快乐,就沉溺在陆淮聿限时伪装的温柔里,但他不得不承认,陆淮聿的技术变得越来越好。
不像先前在陆家的别墅里有很多佣人管家随时候着,在这栋房子里,除了梁瑾和陆淮聿两个人,就没有别人了,连最后一点顾虑都直接人为取消了。
结束后,陆淮聿没有再把梁瑾一个人留在小小的客房里,面对梁瑾的疑惑,陆淮聿只是语气平淡地说:“被单都是湿的,你怎么睡?”
但这对梁瑾来说并不是问题,因为过去的梁瑾就是这么过来的,不是每一次,他都能醒着等到佣人进来换了床单再睡的。
梁瑾想了想,很慢地开口,因为经历了剧烈的情事,所以语气听起来很柔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陆总,你不用这样的。”
“跟之前一样就好了。”
陆淮聿低头看他,说是吗?
梁瑾很坚定,说是的。
不要其他多余的任何东西。
就这样继续下去。
他不是不喜欢被温柔对待。
只是他觉得没必要。
不需要这样做,这样反而让他迷惑,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梁瑾不是在幻想里可以生存下来的人。
认清现实,现实才会给梁瑾一条活路。
从前如此,以后也会是这样。
陆淮聿没轻易放过梁瑾,他看着梁瑾,慢悠悠地开口:
“梁瑾,大半年了,还叫我陆总啊?”
梁瑾满面酡红,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细瘦的胳膊圈着陆淮聿,问那要叫什么。
陆淮聿亲亲他莹白的耳垂肉,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三个字,梁瑾耳根一瞬变烫,难得发火,一口咬在陆淮聿梆硬的肩上,只是他被弄得太狠,没什么力气,最后只留下一点模糊的牙印。
“变态。”
梁瑾骂他。
第24章 24 “老公。”
梁瑾不知道原来前面大半年陆淮聿的工作原来算的上是闲的程度, 明明之前也已经忙到一个月会出差三趟的程度。
虽然奇怪,但梁瑾对背后的原因不感兴趣,因为在不用和陆淮聿发生关系这件事上, 梁瑾求之不得。
梁瑾来到陆淮聿的书房,确认陆淮聿的确不做, 得到放心的答案之后, 才抬脚要往外走。
但陆淮聿的声音很快又从身后传来:“明天家里要来客人。”
梁瑾心想,需要我回避吗?
他同时也是这么说的。
“不用。”
陆淮聿很快回答。
“可能还得要麻烦你照顾一下。”
但他还是答应了。
算是对这段时间陆淮聿对他和颜悦色的回报。
如果能继续这样和谐, 相安无事的相处下去, 剩下的一百天应该会很快过去, 让他不至于那么难熬。
—
梁瑾看到陆安可的时候, 才明白昨天晚上陆淮聿说的“你认识的”和“麻烦照顾一下”原来是这个意思。
保姆边关门边解释道:“这位是少爷的外甥女安可,她父母今天有事, 小女孩从昨天开始就吵着闹着要来,但少爷今天实在是有事走不开,只能先麻烦梁先生帮忙带一下了。”
梁瑾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西服,觉得好笑, 蹲下来, 冲门口的小女孩招了招手, 小女孩散着一头栗棕色头发, 脸蛋上红扑扑的,比梁瑾在化妆间见到的任何一种腮红颜色都要漂亮生动。
这是一种新鲜生命的气息。
陆安可不是第一次见到梁瑾, 看见熟悉的人, 立即像一阵风一样冲过来抱住梁瑾的腿,和几个月前在游轮上是一样的热情活泼,叽叽喳喳地叫梁瑾哥哥。
梁瑾接住她,自然地牵过陆安可的手, 从善如流的问道:“安可今天想做些什么?”
四五岁的小女孩折腾人的精气神认真比起来甚至不输给小男孩,梁瑾陪了她半天,出了好多汗,终于忍不住上去把衣服给换了,重新穿上一件轻灰色连帽衫卫衣,和一条宽松的短裤,这才重新下来继续陪她。
陆安可已经等不及了,把刚从平台外摘来的花插在保姆送来的花瓶上,板着一张小脸,地上到处是梁瑾陪着她到花园剪来的花,小姑娘说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要到了,想要自己包装出一束花来当做礼物送给他们。
梁瑾捏了捏她肉肉的小鼻子,笑着说她这样糟蹋陆淮聿的花园,等会等他回来非被收拾不可。
陆安可吐吐舌头,还嫌弃上了,摇摇头,煞有其事地说:“舅舅这个小家里的花实在是太少啦。”
陆安可嘴里的小家,光一楼的面积就已经接近八百平,更别提还做了二三层的建构,几乎是什么都有。
“还是别墅的大花园好。”
明明没时间打理,但是陆淮聿专门空出来一个露天的平台,上面依旧摆满了花,有时候保姆请假,浇水的事情还要交给梁瑾。
梁瑾失笑,说:“那怎么不去别墅那边,还跑来这个小地方?”
陆安可这会儿正集中注意力挑花,嘴上不忘回复梁瑾,认真地说:“因为舅舅说你在这里呀。别墅里只有管家伯伯和佣人阿姨,我想了一下,跟他们一起好没意思的,就来这里了。”
陆淮聿回到家,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梁瑾抱着陆安可,让她毫不费力地坐在自己的臂弯里,然后单手从她腋下穿过,让陆安可自己洗手,见她没搓干净,又低下头亲自上阵,大手包着小手,仔细地揉搓,把小姑娘手上的泥土一点点洗干净。
他的下巴微靠在陆安可的肩膀上,但脸颊没有完全贴上去,保留着礼貌恰当的距离。
陆安可嘟着嘴,不知道叽里咕噜地在说什么,陆淮聿很清晰地看到梁瑾笑了,嘴唇微扬,眼睛弯弯,看起来温柔极了。
好像只要和陆安可待在一起,梁瑾就会笑得很温柔。
这样的待遇,陆淮聿不曾有过。
“笑什么呢。”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出声问。
陆安可听到熟悉的声音,急急地跳下梁瑾的怀抱,张开两只藕节似的肉手,一下就扑到了陆淮聿的小腿上。
灵动似小鹿的大眼睛眨啊眨,撇着嘴装可怜,拖着声音撒娇:“舅舅,我好想你噢。”
陆淮聿弯腰,单只手就把她抱了起来,陆安可顺势伸出两只手抱住陆淮聿的脖子,稳稳地坐在他的手上,不闹了,只是嘻嘻笑。
梁瑾看到陆淮聿,收了笑容,微微点头,算是和他打招呼。
陆淮聿偏过头问陆安可,看起来很亲切:“跟舅舅说说,刚刚笑什么呢?”
陆安可人小鬼大,黑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竖起一根手指,反过来要求道:“安可要吃三色堇冰淇凌!”
“可以。”陆淮聿答应了。
稚嫩的童声清亮,小女孩嗓音甜,哪怕落在地上也能开出花来:“安可刚刚和梁哥哥说,他不穿西装的时候好像学生!”
“超级————帅气!”
陆淮聿笑了,说:“是很帅气。”
只是被夸的人不甚在意,只微微露出个侧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镇静自若地自顾自洗手-
晚上,陆安可的爸爸妈妈来接她,小姑娘吵着闹着说不走,还拿梁瑾当挡箭牌,说哥哥都没回家,我也不回。
梁瑾一时束手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陆淮聿的关系,只能无助地看向陆淮聿。
最后还是陆淮聿解决的。
梁瑾躺在床上,长久地舒了一口气。
陆淮聿进了房间,看见梁瑾直挺挺地瘫在床上,知道有人进来了也一动不动。
他看见陆淮聿,也没什么力气招手,对视一眼就当是打过招呼。
等陆淮聿洗完澡出来,他还是那样躺着,一动也没动过。
陆淮聿看他这样精力全无的样子,安静两秒,说:“我以为安可过来,你会很开心,我看你和她在一起,总是笑着的。”
梁瑾陪小孩子玩了一天,累得够呛,“啊”了一声,像被抽干了水分的四季豆,干瘪而没有活力,答非所问:“她很可爱。”
陆淮聿轻笑,说那让她常来。
梁瑾脸埋在被子里,难得露出点鲜活的样子,说他这是压榨,为什么自己要招待他的亲戚,碎碎念,又说合同上只要求陪睡,没有陪玩,还要帮他带小孩。
陆淮聿这下笑出声了,拍了拍梁瑾的屁股,叫他去洗澡。
梁瑾装作没听见,想直接就这么睡。
“不去的话我帮你。”
梁瑾匪夷所思,居然有人能把这么下流的话说的冠冕堂皇,仿佛正道的光一样。
装不下去了。
梁瑾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绝望地躺了五秒,才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进了浴室。
看着不像去洗澡,像去上刑。
——
陆淮聿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躺在了梁瑾的床上。
但他看起来也不是想做那档子事,因为陆淮聿没把东西拿过来。
梁瑾擦了擦头发,刚刚洗澡的时候把发尾打湿了,打着卷的头发冰凉地贴在脖颈上,不太舒服。
看到陆淮聿躺在自己身侧,梁瑾也不觉得奇怪,因为陆淮聿总是这样,说一套做一套,试图揣摩他的心思会很辛苦。
梁瑾知道有些奇怪的东西在不知名的地方默默地发酵着,可能是陆淮聿的同情心,在发现他原来从始至终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迫的之后。
仔细想来,也不是端倪全无,只是梁瑾不想去关注。
梁瑾慢吞吞地上了床,先被陆淮聿揽了过去,陆淮聿很认真的看着他,然后吻了过来,梁瑾仰头承受。
陆淮聿缓慢的咬着他的唇舌,内心天人交际。
很卑劣,陆淮聿想。
从一开始不过问梁瑾的想法就把人死死抓在身边,到现在知道他是被迫的,却还是忍不住靠近他,侵犯他。
降低频率已经是陆淮聿忍了又忍做出的行为。
但似乎又很合乎情理。
怎么会有人看见梁瑾还能把持得住?
梁瑾已经被吻得晕晕乎乎,嘴唇红润,泛着水光,微涨着,连里面殷红的舌头都看得一清二楚,眼睛里含着水光,陆淮聿吻得很凶,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唇舌交缠的声音。
梁瑾累了一天,根本不想做这种事,他费力挣开一点距离,抬眼问道:“你都不累的吗?”
“你指什么?”
“你也算抱着安可玩了一晚上了吧?他在你肩上爬上爬下,要举高高还要玩小飞机,这样一通闹,你不累吗?”
梁瑾是真的好奇,人的精力怎么能这么旺盛。
陆淮聿闷笑道:“一个小女孩能有多重,你要我抱着还要跟我闹一晚上的时候怎么不问我累不累,这样看来还是跟你一起比较有意思,累么,好像还行。”
梁瑾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被吻住了。
好半晌,陆淮聿放开他,帮他把散开的衣服重新一点点系上,极为罕见的没有要进行下一步的打算。
这很反常,因为他不用低头都知道陆淮聿憋的很辛苦。
因为忍耐,陆淮聿手臂上的肌肉都紧绷着练成一条流畅的线条,不过眼神看上去还算平静,恍若无事发生,把梁瑾的手移到边上去,说不用。
顷刻间,梁瑾疑惑了一瞬,他像不会游泳的人掉进了海里,而眼前却只有陆淮聿一块浮板,说不清楚为什么,也不想再去仔细思考其中的原因。
他就是感到心慌。
像陆淮聿当初犹豫许久才问出明知答案的问题一样,梁瑾模糊觉得,背后的原因可能会让他无法承受。
于是梁瑾一个翻身直接跨坐在陆淮聿腿上,定定地看着陆淮聿的眼睛,想要把他看穿,但这对陆淮聿来说更像是无声的引诱。
半晌,梁瑾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拽着陆淮聿的手往自己身上引,自己则松松地环住陆淮聿的脖颈,亲昵地贴上去。
梁瑾湿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声音不大,他像猫咪一样小声地说:
“老公。”
陆淮聿静了静,搂着梁瑾的手暗暗收紧,喉结上下滚动,闭上了眼睛,轻叹:“梁瑾,你别…”
但梁瑾勾着他不放,脸颊贴着他的颈窝,漫不经心地说:
“我啊。”
“轰”地一声,陆淮聿脑海中绷紧的弦被直接连根扯断,所有的理智和清醒被通通甩到了脑后。
师父教会了徒弟,却被徒弟拉下了水。
他顾不了那么多,急得伸手去捏梁瑾的后颈,把他扯到自己眼前,低头去寻梁瑾的嘴唇,吻得起兴,忘乎所以,也就自然忽略了梁瑾眼里淡掉的笑意。
第25章 25 “无可挑剔吗?”
在梁瑾新剧上映的前一天, 梁瑾的粉丝量正式突破四百万的门槛,并且在预告片放出后,以非常喜人的速度不断往上翻滚。
手忙脚乱中, 梁瑾找出之前剪辑好的发给粉丝看的福利视频——去手作店制作陶瓷杯的视频。
只是在最后编辑博文的时候,梁瑾按照陈琪的吩咐把先前写好说要送给粉丝的那一段话给替换掉了。
毕竟因为一场乌龙, 杯子已经落到陆淮聿的手中, 现在让梁瑾去做个一模一样的出来也很困难。
更何况,从那天之后, 连梁瑾本人也没再见过杯子的影子。
不知道被陆淮聿塞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可能早就被处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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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播之后, 梁瑾的粉丝数量涨得很快, 男演员上桌确实比女演员要轻松一点,梁瑾先前和陈琪约好, 今天要一起去见一个品牌商,这是梁瑾入圈以来接触到的第一个代言,是很新奇的体验,一向温和镇定的梁瑾也难掩喜悦。
因为也算是小有热度, 陈琪不再随便地把地点约在咖啡厅之类的地方, 梁瑾按照她给的位置, 时隔两年之后, 很久违地回到了公司,来到一间提前预约好的会议室里面坐着等人来。
会议室的地板上都铺着毛毯, 踩上去也没什么声音发出来, 梁瑾摘了口罩帽子,等了没多久,陈琪就领着一位代言商进来了。
陈琪这几年手下带了很多人,签个代言对她来说只是洒洒水而已, 不过对于梁瑾来说还是第一次,所以她算是带着梁瑾把合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到合同上写得分明的条款,梁瑾不敢马虎大意,一条条看完了,双方沟通完确认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签字定约了。
只是一个名气不大的饮料代言而已,说梁瑾配倒也配得,不过在签字之前,梁瑾提了个陈琪觉得傻兮兮过了头的问题。
他问代言商在签约之前自己能不能先尝尝。
代言商说可以的,又问梁瑾想尝哪个口味,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拿出手机,搜索到官方店铺,调出口味表,让梁瑾选择,说楼下停着的商务车里就放着,他等会就可以去给梁瑾拿。
没怎么犹豫,梁瑾优先在十几种口味里选了可可味。
品牌商下去拿,陈琪见人走远了,忍不住开口说:“等会要是不好喝,你就不签了?”
梁瑾含糊其辞应付她,说先尝尝再说。
陈琪无语,扶着额头说你是我见过的还没长几根羽毛就最拼命爱惜羽毛的。
梁瑾只是弯着眼睛笑,不说话。
后续的发展很顺利,梁瑾尝了之后觉得味道确实很好,放下最后一丝顾虑,爽快地签字同意。
走的时候品牌商说在公司前台那边放了三箱,让梁瑾拿回去喝,告诉他官宣之前多发发社交平台预热,梁瑾说好的,转头赶紧给司机发消息,麻烦他今天晚上要来接自己。
时间还早,梁瑾被陈琪拉回去,重新就后面的工作安排对了一下底,苦口婆心,语重心长:“你下次去拍剧的时候我帮你申请看看能不能配车。”
平心而论,梁瑾还是很省心的,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叛逆过了头。
就算是在不同的电视剧里面跑龙套,也慢慢让他红起来了,并且势头看起来不小,如果可以的话,陈琪其实很乐意继续带梁瑾,前提是他配合。
“你现在住哪?”陈琪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嘴。
“欣桐湾。”梁瑾也没说话,他现在跟陆淮聿住在一起,自然只能说这个地址,虽然再过几十天他就要搬走了。
陈琪闻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说租的?
欣桐湾的房价陈琪是知道的,说是寸土寸金也不过分,一年下来光是物业费都要好几十个,更别提其他弯弯绕绕的费用。
梁瑾的情况她多少也是清楚的,如果梁瑾有直接买下一套的经济实力,那一开始也就用不着为了公司那点每月保底薪酬签约了。
梁瑾面色如常,说对,租的。
陈琪眯起眼睛看了他两眼,嘱咐道:“欣桐湾的物业保密工作肯定是没话说的,你那个合租室友靠谱吗,千万别是那种看你红了就三天两头跳出来跟营销号卖消息的货色。”
梁瑾不可控地想到陆淮聿,觉得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陈琪嘴里的那种人,这么说他多掉价啊。
他低着头保证说不会的,让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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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梁瑾朝窗外看了看,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拿起手机,来电人不是司机,而是陆淮聿。
“喂”,梁瑾率先起头。
“我到了,你下来吧。”梁瑾探出窗户去看,果然看到了一辆眼熟的黑车。
“不是让司机来吗?”梁瑾下意识开始扣手机。
“本来是,但他临时有事,干脆我开车过来了,正好顺路。”
梁瑾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只好说让他等等,自己马上下去。
陈琪见他打完电话,随意问道:“要走了?”
梁瑾迟疑地点点头,陈琪说那行,一起下去吧,反正自己后面也没事情了。
下去的时候,陆淮聿已经下车了,倚在车门边上,穿着一件黑色大衣,眉眼凌厉,再加上个子高,光看背影就不好接近,这会站在娱乐公司门口等,只让人觉得是来谈合作的老总。
陈琪跟着梁瑾走出来,看到陆淮聿的脸,再看到梁瑾的表情,在大脑里迅速炸开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想法。
别人看到陆淮聿这张脸可能一时半会认不出来,但是陈琪当了多少年经纪人,去过多少的酒局宴会,见过多少商界大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梁瑾还没走出公司大门,被陈琪一把拽住胳膊,她压着嗓门,问:“来接你的就是门口那个?”
梁瑾看了一眼,确认是陆淮聿,点头说是的。
陈琪这下真得好好拿正眼瞧他了,陈琪转头看看陆淮聿,又看看梁瑾,接着问:“你确定没认错?”
梁瑾本来想糊弄她说是叫的网约车,但是没见过网约车司机开卡宴来接人还下车在一旁等着的。
“噢,我租的那房子,合租室友。”
梁瑾眼睛没看她,说话吞吞吐吐,一听就有鬼。
陈琪短促地笑了一声,脸色迅速冷下来:“你是不是当我傻的?”
“陆淮聿用得着跟你合租啊?他名下的房产列个单子出来比你身高还长你信吗?”
梁瑾讷讷地说:“你认识他啊”
陈琪气得想当场赏给他一个暴栗,她以为经过两三年的磨砺,梁瑾该是很懂事上道了才对,没想到刚一碰面,事业刚有点起色,又给她扔出个炸弹,炸得她晕头转向。
陈琪冷笑一声,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看电视不看财经新闻的是吧。”
“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陈琪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听到的是什么答案。
包养关系?还是恋爱关系?最好只是朋友关系。
可梁瑾要是有这号朋友在身边,至于一直在娱乐圈捡些边角料用吗。
但如果是包养,怎么没用资源狠狠砸梁瑾啊?
陆淮聿看到梁瑾被拽回去,只是没过几分钟,梁瑾就出来了,也不多说什么,就这么耐心等着。
梁瑾留了两箱奶放在公司,让工作人员想喝随便拿,自己只带了一箱走。
卡宴的后备箱里卡上一个傻里傻气的大纸板箱,有点搞笑。
梁瑾上了车,看到陈琪还没走,眼神凶狠,拿着手机对他晃了晃,又用手指了指陆淮聿的方向,意思是回去联络,说不清楚没完。
梁瑾只好两指相碰,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是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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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赶上晚高峰,梁瑾往前一看,全是亮着红灯的车屁股,高速路上都堵成这样,想来下面的小路只会状况更惨烈。
陆淮聿单手支在方向盘上,腕表折射出冷色的光,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连上面的筋络也很明显。
“晚上吃过了吗?”两人上车后一直没说话,陆淮聿这会骤然说话,梁瑾先是一愣,很快摇头回答说还没有。
等了80秒的红灯终于结束,陆淮聿踩下油门,打好转向灯,把方向盘转到一边,又问:“想吃什么?”
尽管陆淮聿以前也不是一个多么暴戾冷酷的人,但梁瑾和他在床下很少有这样温声细语的时刻,梁瑾一直有努力在白天避开陆淮聿,减少两人过多且不必要的交集,当然在床上也不多,因为梁瑾通常是最先招架不住求饶的那一方。
而梁瑾在一本书上看到,人是会下意识从性里找爱的,因为性也能带来快感。
所以当他能在陆淮聿这感受到不合时宜的快乐时,他就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这是交易。
他必须打起精神。
因为陆淮聿,几乎具备了让人产生爱情错觉的一切要素。
没有人会不喜欢陆淮聿,梁瑾认真考虑过,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无论从五官、身材、家世还是能力角度来说,陆淮聿都无可挑剔。
当然,就人品角度,梁瑾不好做评价,只能说和其他人的相处中,陆淮聿没有什么负面评价,就连一贯嘴毒的新闻媒体,也只是拿他开些嫩脸大佬的玩笑而已。
梁瑾和陆淮聿频繁的性生活,很容易让人产生爱情的错觉,他在某次喝醉的时候就犯过一次这样的低级错误,差一点迷迷瞪瞪说喜欢,幸好当时陆淮聿是清醒的,并且当即堵住了梁瑾的嘴,才没有太过丢脸。
喝醉了的人是没什么脑子,也不够聪明。
“随便吃什么都可以。”
车载导航语音提示下个红灯还有36秒的时候,梁瑾说话了。
斟字酌句。
“不用太考虑我的意见。”
第26章 26 “养不熟。”
陆淮聿没对梁瑾的发言作出正面回答, 道路两旁的路灯很亮,余光照进车内,明明暗暗, 映得陆淮聿的下颌线愈发凌厉。
红灯结束,陆淮聿开着车往立交桥上开, 说:“回家吃吧?”
梁瑾没有意见, 说好。
陆淮聿慢悠悠把车倒进车库,然后才解锁, 让梁瑾下车。
梁瑾抱着纸箱, 看到陆淮聿下车, 但手里还提着一些菜, 看到梁瑾的眼神落在上面,也不藏, 大大方方露出来给他看。
“阿姨又不在家吗?”梁瑾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从上个星期开始,阿姨就经常请假不在,于是陆淮聿便以各种理由, 带梁瑾到外面去吃饭。
“嗯, 她儿子生病了, 我让她先去照顾着。”
陆淮聿撒起谎脸不红气不喘, 再加上表情严肃,只会让人觉得真有此事。
实际上保姆的儿子只是下楼的时候崴了脚, 她需要提前下班去给孩子做饭而已, 不过陆淮聿了解了情况之后直接好心地给她放了个小长假,并让她不要着急,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 骨头总是会很快长好的。
陆淮聿抬手,想接过梁瑾抱着的纸箱,只是梁瑾躲开了,随口解释了一句:“没关系,不算重。”
回到家后,陆淮聿拎着手里的东西进了厨房,梁瑾以为他把东西放进冰箱后就会出来,却没想到在外面听到了他开火的声音。
所幸陆淮聿家的厨房很大,就算是再来三四个人站在里边,也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挤。
梁瑾进来的时候,陆淮聿已经把牛肉切好了,正准备放到锅里开始煎肉。
梁瑾以前从来不知道陆淮聿原来是会自己做饭的,他以为像陆淮聿这样的身家条件,只要在每个房子里配一名厨师和保洁人员就够了。
不过梁瑾很快想到陆宅里他花了三天时间才把佣人的脸都挨个记住,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陆淮聿猜到梁瑾在想什么,看了他一眼,把牛肉放进了锅里,“滋啦”的声音响起,一边拨弄着,一边说:“梁瑾,我以前在英国留学过。”
被点名的梁瑾回过神来,说:“噢,我以为你们这样的人就算是出国也会有专人伺候。”
陆淮聿轻声笑了,没有完全否认。
他刚到英国的头两个月的确是配有司机和厨师,不过在陆淮聿成功拿到英国驾照之后,就没有再麻烦其他人照顾自己,学会做饭这是太常见的一件事,没有人能长时间忍受白人饭而不吃中餐。
他也不喜欢,自己居住的空间里总有其他人在。
更何况陆淮聿的时间安排总是很紧凑,要一直让阿姨配合他的时间,对中年人来说也并不容易。
他没有那些公子哥的矫情劲,自己动手随便应付点也就算了。
只在边上看着陆淮聿一个人忙碌不是梁瑾的作风,思考不过两秒他就开口问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陆淮聿不跟他客气,让他去把袋子里的番茄拿出来,洗了切块装到盘子里去。
梁瑾熟稔的刀工很快吸引来陆淮聿的注意,面对他的眼神,梁瑾只是淡淡地笑,说以前有段时间自己住,所以会一点,但对于下厨来说,水平也仅限于,不让自己饿死,味道都很差劲。
梁瑾以为说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两个人不再说话,或者转到下一个话题,但陆淮聿却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大脑宕机三秒之后,梁瑾说,13、4岁左右吧。
“一开始经常到邻居奶奶家蹭饭吃,后来次数多了,我不好意思,就帮着打下手,再后来学习比较忙,学校也开了食堂,就一直在食堂吃。”梁瑾语气听起来倒是很轻松。
梁瑾以为陆淮聿还会继续问下去,毕竟当初他和他的大学同学无意间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大家都显示出很好奇的样子,毕竟在这个时代,13、4岁的小孩一般都被家长逼着坐在书房里,而不是连吃饭都要发愁。
但陆淮聿没问,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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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两个人吃而已,陆淮聿也没有做很多菜,一盘简单的鸡蛋炒青菜,煎好的羊排,还有一大碗炖好的番茄牛腩,就是他们两个人的晚餐。
自从来到陆淮聿身边,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简单的家常菜,陆淮聿看他吃得格外慢,以为是味道不行,“我也不是很会做饭,凑合吃吧。”
梁瑾低着头扒饭,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地说很好吃,又小声说谢谢陆总。
梁瑾在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也不看手机,陆淮聿也是一样,在这点上他们两个倒是很适合一起吃饭,只是梁瑾还是不能习惯这样温馨和谐地相处,仿佛两个人不是钱色交易,更像是在谈恋爱,这让梁瑾不太自在。
他宁愿陆淮聿和以前一样,很少说话,单刀直入,结束就再见。
他有想过,在那天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晒太阳的时候,没有太深入,但还是思考了一下。
他为什么不能自然的接受陆淮聿对他好呢?
梁瑾想,他可能是在害怕。
害怕时间到了陆淮聿不放自己走。
万一陆淮聿觉得这样继续下去很舒服,不结束也很好,万一他有一天突然喜欢上了自己,那该怎么办。
这也不是梁瑾自恋,只是陆淮聿的眼神、前后态度变化都太过明显,傻子才不会怀疑。
所以梁瑾有意无意,在做出一些破坏,但也只是希望陆淮聿明白,他不是临时给一点好处就会被轻易收买的人。
虽然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默默接受的,毕竟装傻比掀桌要简单很多。
可是梁瑾更害怕的是,如果陆淮聿一天比一天好,到时候自己舍不得走了怎么办?
那也太贱了。
所以梁瑾还是打算尽早提醒陆淮聿自己迟早要走的事实,希望他早作准备,到时候一切都顺利。
“陆淮聿。”
梁瑾难得喊了他的名字,不过语速倒不快,语气也挺温柔的。
“今天我经纪人看到你了。”
陆淮聿坐在梁瑾对面,头顶的水晶吊灯把两个人的表情映得很明显,有一点微妙的变化,都能在明亮的灯光下暴露出来。
“我知道。”陆淮聿说。
“我一开始骗她,我说我们是合租室友关系,不过很快就被拆穿了,因为她说没见过经常上财经频道新闻的集团当家人会沦落到跟别人合租的地步。”
陆淮聿笑了,嘴唇的弧度有些上扬,不过看起来不是嘲笑,只是觉得梁瑾说的话很可爱,而他经纪人的吐槽也非常到位。
梁瑾继续说:“我没打算隐瞒。”
陆淮聿笑意变淡了一些,点头,表示同意。
“但我想,这种新闻对你来说也算是丑闻吧。”
陆淮聿脸上的表情没动,因为他知道梁瑾的话还没说完。
“所以我会告诉她,我们很快会分开。至于是py,还是金主,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随便她自己脑补吧。再说,没记错的话,我们的合同也只剩不到一百天了,很快就”
陆淮聿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梁瑾把这些日子记得这么清楚,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让他继续说。
“我不会告诉她具体的数字,因为这样也挺莫名其妙的。我只是说我们很快会一拍两散,让她不用担心会有绯闻之类的东西跳出来就可以”
梁瑾还想继续往后说,但是陆淮聿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他打断了梁瑾的话语,脸上的笑意已经一点都没有了。
不过眼神相当的平和,情绪看起来也非常稳定,他对梁瑾说:“我知道了。”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陆淮聿被迫清楚知道,在被迫和他绑定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梁瑾就在倒数,每一天都不曾懈怠,来倒计时这段日子的结束,并为此欣喜不已,手舞足蹈。
如果不阻止梁瑾继续说下去,陆淮聿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甚至能听到他是如何和经纪人计划自己逃离魔爪后的工作安排,所以陆淮聿提前喊停,结束了这场对话。
至少到目前为止,陆淮聿并没有很好地做好让梁瑾离开的准备。
说好的一年好像太短了,陆淮聿忍不住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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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陆淮聿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梁瑾对他的忙碌习以为常,并表示自己会把碗洗干净,让陆淮聿放心出门。
陆淮聿坐电梯来到负二层,坐在驾驶位上,安静地坐了五分钟,然后轻车熟路给一位固定的心理医生拨去电话,询问他现在是否有空。
得到确定的回复之后,陆淮聿才驱车前往。
陆淮聿从小到大都是去同一家医院体检,在父母离婚的那年表现出一些明显的情绪问题,在陆奶奶的千催万盯之下,陆淮聿才开始有定期去心理医生那里做咨询。
不过陆淮聿并不认为自己有病,心理问题也算不上大毛病,不影响日常生活,也不会影响他的个人行为,他只是习惯性失眠、遗传性神经压迫、冷漠程度高于常人,仅此而已。
这对于当时的陆淮聿来说,拒绝对外界的感知,冷漠的性格反而能让他更加专注自己手头的事情。
他本来也不是普通人。
不需要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时刻。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陆淮聿只是来到心理医生的办公室,小坐半小时放松,然后拿着诊疗单去开药。
成年以后陆淮聿很少因为情绪受困,在时间的堆砌下,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受挫,习惯性失眠也渐渐有好转,只不过相较于普通人十二点躺在床上就能入睡,陆淮聿要多花两个小时而已。
按照之前约定的就诊频率,实际上下一次咨询应该是一周后,不过陆淮聿决定今天晚上就去找那位医生聊聊。
“最近有什么问题吗?”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在电脑上敲敲打打,调出陆淮聿的个人档案。
陆淮聿坐在一张很舒服的软椅上,双手交握,自然的垂在身前。
“没什么问题。”陆淮聿说。
医生推推鼻梁上的镜框,看了一眼病历单上刚做完检测呈现出来的激素水平,问:“最近睡得怎么样?”
陆淮聿点头,说还可以。
医生跟陆淮聿相处的时间足够长,听出他的敷衍也不去拆穿,继续问道:“确定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你这个指标不太正常,看起来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会导致易怒。”
陆淮聿摇头,说最近有几个项目在同时推进,很忙。
不过医生并不买账,说他以往的工作强度并不低,这并不值得他在晚上专程跑过来,认为陆淮聿有所隐瞒。
“陆总,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也知道,有所隐瞒会导致医生的判断出现失误,你花时间来做的咨询效果也并不会好。”
陆淮聿沉默了很久,久到医生以为他还是不打算说,准备要离开。
“年前,我买了一只猫。”
医生松了口气,肯打开话匣子就可以,说明事态并不严重。
但他同时也感到疑惑,因为他知道陆淮聿童年时的经历,不认为他会是爱心泛滥的人,更何况
“……陆总,我记得您对猫过敏。”
但陆淮聿没理他,轻描淡写道:
“我关在家里养了大半年,养不熟,一有机会就往外跑。”
第27章 27 “他哪也去不了。”
医生没出声, 也没催促,希望陆淮聿能自己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陆淮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接着说:
“刚开始看到的时候, 我觉得他很漂亮,异乎常人的漂亮。”
“如果我不要, 肯定会被别人抢走, 所以即使不太道德,我还是买下了。”
“起初带回家的时候, 这只猫的脾气不好。”
医生听到这, 问了一句, “具体是怎么样呢?”
“娇气。”
陆淮聿表情很淡, “一不如他的意,就会给我摆脸色, 欺负狠了还会哭,一直流眼泪,但是又不哭出声。”
“我经常,在他哭睡着了才发现, 原来刚刚那么安静, 是他在流泪。”
医生愣住了, 觉得陆淮聿说的应该不是一只猫, 猫生气了会挠人,会哈气, 但应该很少有猫咪会哭, 而且还一直哭,不发出声音偷偷哭。
“我一开始确实对他不太好。”
“我把他关在家里,想让他改改性子。“陆淮聿想了想,补充道:”大概两个多月。”
医生说猫咪不像狗那样高需求, 但这样冷落也不太好,顿了顿又问陆淮聿效果怎么样。
陆淮聿说效果很好,从那之后猫咪再也没和他闹过别扭。
医生懂了,那现在应该就是猫咪身上出现了其他的问题。
于是接着问道:“那是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淮聿抬头,看了他一眼,才继续说:“我说过了,他不愿意待在我这里,还有不到三个月吧,他就不是我的了。”
医生愣住了,没有听过这种说法,疑惑地问:“是生病了?还是说要把猫送给别人了?”
陆淮聿不说话了,垂在膝前的手放到桌上,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医生试着缓和自己的语气,耐心开导陆淮聿,让他不要继续钻牛角尖:“陆总,你之后还想和他见面,继续相处吗?”
不用陆淮聿说话,医生只看表情也猜到了他的答案,结合之前陆淮聿说的话,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陆总,很明显,你在害怕。因为你一开始对他并不好,从你的视角来看只是不太好,但个人是没有办法完全感同身受的,在那只猫的眼里,也许是不好,甚至是差。”
“你害怕到了约定的时间之后,你再也没有理由光明正大拥有他了。”
说到这,又叹了口气:“至于你这段时间激素水平出现异常,我想与这点也有关系,但目前我认为这只是你内心恐慌的投射,或许事情还没有糟糕到这种程度。”
“你只是害怕。”
陆淮聿听完笑了,他漫不经心地想,他害怕谁?
害怕梁瑾吗?拳头砸在人身上就像挠痒痒的梁瑾吗?
如果他非要走,再抓回来就好了,有什么可怕的。
赵家能破产一次,陆淮聿就可以让他破产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只要梁瑾还在乎,就没什么办不成的。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哪也去不了。”
陆淮聿把话说到了明面上,态度明确,他只是在想要怎么把梁瑾顺理成章地留下来而已。
他要梁瑾留下来,心甘情愿留下来,眼里只有他,也只能依赖他。
医生劝不动陆淮聿,只能先给他开一些小剂量的药,并嘱咐道如果有不适一定要提前来就医。
陆淮聿出了门就把药给扔了。
做得毫无心理负担。
他每个月来见一次心理医生,只是为了让陆家的老太太放心而已,如果不是受不了老人家没完没了的唠叨,陆淮聿是不可能走进来的。
他没病。
或许他真的如医生所说,性格比较极端,做事比较狠辣。
那也是有必要的,不需要矫正,更不需要改。
—
陆淮聿走后,梁瑾把碗筷收走,先做了一遍简单的冲洗清理之后才把碗具放到洗碗机里去。
在等待机器运作完成的那段时间里,梁瑾打开手机开始编辑文字,试图拟一个合适的措辞,思考该怎么和陈琪简单交代一下现况。
“所以我们很快就会分开,大胆猜测不到三个月,你可以放心,不会有相关的新闻传出去。”
在那段话的最后,梁瑾是这么编辑的。
他检查了两遍,觉得没什么问题,点了发送键,一条绿色的信息很快弹了出去。
陈琪好像就在手机屏幕对面等着梁瑾似的,很快回过来。
cq:
cq:梁瑾,没人说过你编故事的水平很烂吗?
cq:要不我来给你编一个,他是你的金主,你们如胶似漆在一起一段时间,不过现在你打算重新搞事业,他不乐意了,于是你要跑路,你觉得这个版本怎么样?
梁瑾想了想,谨慎地回了一句:如果你觉得这个版本更好的话,也可以。
下一秒,陈琪的视频通话邀请就弹了进来,梁瑾刚接通,劈头盖脸就被陈琪一顿输出。
“你谈恋爱就算了,你没说过你的性取向是男啊。”
梁瑾默了两秒,为自己辩护:“我以前确实不是。”
陈琪有些头疼,暴躁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说:“你下午才签的代言,然后现在告诉我你居然背着我埋了个惊天巨雷。”
梁瑾反过来安慰她:“别担心,重新开始工作前我会处理干净的。”
“哦”,陈琪点点头,表情淡漠,说:“但你们现在还住在一起。”
这个确实是事实没错,梁瑾低着头让她骂了几句,陈琪气也就消了,还能怎么办呢,多做几份公关备案呗。
陈琪骂累了,走到茶几边上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几大口把一杯水喝干,开始安排梁瑾:“下个月就去看房子。”
她加重语气,提醒道:“你们两个分手之后,你自己住的房子。”
梁瑾在手机屏幕对面只是一个劲地说好。
挂了电话之后,陈琪找到周阳的微信,直截了当问他:“你知道梁瑾是gay吗?”
还在前线积极冲浪的周阳秒回一个问号,紧接着又说:“姐,你知道了啊?”
陈琪问周阳什么时候知道的,细枝末节一并报上来。
周阳干脆给她发来一长串语音。
“噢,就是拍上部戏的时候,那时候就有个男的大晚上来酒店找瑾哥,诶那天是导演请客吃饭好像,把我吓一跳你说瑾哥的反应?他好像不是很意外,不过那天他喝醉了,我一个人也不能掰成三块用,更何况瑾哥自己点头说可以,我就让他们走了姐你担心啥啊,那个男的眼珠子恨不得黏在瑾哥身上,应该是挺喜欢瑾哥的”
陈琪头都晕了,原来那么早就开始了,还光明正大在剧组的酒店抢人。
周阳接着说:
“后来瑾哥就一直住的顶楼剧组的人还问呢,我就骗他们说原来那间房有点问题,酒店补偿才换的就是不知道信的人有多少我也没好意思问瑾哥具体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开口但瑾哥做事挺有分寸的,应该出不了啥事现在男同也挺多的这也不稀奇了”
陈琪转头劈里啪啦把周阳也一顿臭骂,说他早知道还不说,工资发给他一点用处也没有,周阳委屈的要死,说你是他经纪人,我只是个助理而已,我怎么知道你居然一点都不了解。
陈琪在网上扒拉半天搜罗出一张陆淮聿的正面照片,发给周阳,问他是不是同一个人,周阳瞧着眼熟,说应该是的。
陈琪和周阳两个人讨论了一会,最终认为,如果梁瑾的确能快速分手抽身,确实出不了大问题,就算是出了问题,以梁瑾现在的咖位,应该也激不起太大的水花,大不了挨点骂,反正互联网没有记忆,更何况还有陆淮聿这关把控着,再惨也惨不到哪里去。
最后陈琪让梁瑾跟她保证,这边断掉之后起码两三年都别再谈新的人了,老实点。
梁瑾满口答应下来,才真正算是翻篇。
—
陆淮聿从医生那回来之后,没有立刻上楼,他坐在车里,车内的灯被他抬手关掉,几乎大半张脸都隐没在阴影里,只能分辨出冷硬的下颌,陆淮聿打开手机,先是给陈言打了一个电话。
简单吩咐道:
“帮我查查梁瑾的母亲。”
“越详细越好。”
陈言连声应下,又问赵坚成的动向要不要继续关注,陆淮聿低垂着眼眸,没怎么思考:“继续盯着。”
如果要把梁瑾继续留在身边,他总要提前做一些准备吧。
挂了电话,陆淮聿想到白天秘书提到的那个视频,切到另一个软件。
午休期间,陆淮聿没有跟平常一样一直待在办公室处理事务,而是走出办公室歇了会。
也就因此意外听到了一些讨论的声音:
“陆总用的那个杯子,跟梁瑾视频里做的那个好像一模一样啊”
“应该不是同一个吧,这个杯子陆总换了得有个把星期了,梁瑾的视频这周才发出来。”
“你傻吧,哪有现录现发的,肯定早就做好了啊,你看他穿的衣服就知道不是最近录的”
“你们是不是出息了,陆总的舌根都敢嚼?”
“没有,只是觉得神奇嘛,而且那个杯子确实很可爱,如果是买的,我也想整个同款”
虽然陆淮聿很想当着他们的面炫耀一把说“不是买的”,但想到梁瑾现在的职业,还是没说。
视频是从梁瑾出门开始拍的,他带着口罩和帽子,看起来全副武装,一边走在街道上,一边举着手机对着镜头说话:
“虽然走在路上应该也没人能认出来(笑),但我还是打算稍微遮一下。”
陆淮聿能认出来,这条小路是往陆家的必经之路,梁瑾没有直接从陆家门口就坐车走,而是自己慢悠悠一路逛出富人区之后,才在街头招手揽下一辆车。
画面抖动几下,梁瑾上了车,因为有司机在,梁瑾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伸手压低了自己的帽檐,声音也很低:
“现在给大家看看窗外的风景”
镜头转向窗外,梁瑾只露出来半张侧脸,睫毛很长,眼睛亮亮的,稀松平常的路道也看得仔细认真。
陆淮聿从没在网上看过类似于vlog这样的视频,看别人的一天是怎么度过的,他认为这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但是把对象换成梁瑾,陆淮聿却坐在车里,把一个12分钟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到梁瑾因为把形状捏毁了而懊恼,不小心在上色的时候把颜料弄到脸上而尴尬地对着镜头笑,眼睛即使弯着却也还是很生动,让陆淮聿无端想起留学那年有天晚上走出会议室,抬头却看到了流星。
梁瑾在杯身上画了大海,他拿着画笔,蘸上白色颜料,绘出海浪打在沙滩上浮出白色泡沫的效果。
梁瑾一边画,一边自言自语:“其实我很喜欢大海,他让我感到宁静和包容,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没关系,搞砸多少事情也可以重头再来。”
“当然,还是希望大家的人生都顺遂一点,不用那么多的忍耐就可以获得幸福。”
陆淮聿看着屏幕上认真祝福粉丝的梁瑾,很想问他:
你是一直在忍耐吗?
是吧。
你祝别人幸福,那对你来说,什么叫幸福?
陆淮聿知道答案显而易见。
梁瑾不要陆淮聿对他温柔,不要陆淮聿的关心,也不擅长和陆淮聿平和地相处。
他只想要一个结束。
可惜的是,陆淮聿什么都可以给他,唯独这个不行。
他可以要天上的星星,但是不可以想离开。
陆淮聿难得体谅,如果梁瑾换一个愿望,他一定会满足他的。
第28章 28 “他低头,静静地注视着梁瑾,只……
后面的几天陆淮聿表现得很正常, 让梁瑾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其实陆淮聿一直就没有变, 除了刚开始的几次在床上,陆淮聿表现得好像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在之后的日子里并没有刻意为难他。
对此, 梁瑾只能把这归结为陆淮聿恶劣的癖好,喜欢看别人哭着求他, 实际上又不会真的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 仔细想来, 虽然陈助理经常和自己抱怨工作压力大, 但因为陆淮聿发的福利丰厚而在微信上跟他激动的时刻也并不少见。
可能,陆淮聿本来也不是太坏的人呢?
即使大部分情况下他都非常的霸道不听人言, 一旦超出他的控制范围就会不择手段达成目的。
梁瑾想起当时母亲软着声和自己说的话,她说自己打听过,陆淮聿人很好,说不定是真的打听过。
不过梁瑾一向严谨, 他不觉得这几天多想全然是自己的问题, 当然也有陆淮聿的部分原因, 他们两人的接触太少, 见面又只是上床,过分的亲密让他混乱, 让他误把多认识陆淮聿一点当成了危险的信号。
梁瑾自顾自拉响了警报, 但通过缜密的推理和回忆之后,又擅自解除了警报,并且给自己下达指令,无论陆淮聿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做出什么行为, 他都照单全收就好。
无论他如何设想,都不可能猜到陆淮聿的真正想法,更何况梁瑾本也不擅长揣测别人的心意,思考背后的原因只会让他苦恼,不如自暴自弃,放任结局走向。
陈言的工作效率很高,不仅把梁瑾的母亲查得清清楚楚,甚至连赵家那对父子的履历也一起装订在文件夹里面,分门别类放好。
陆淮聿坐在办公楼里,一页一页地翻阅,看到一处,他的眼神停留的时间变长,陈言侧过身看了一眼,正是自己做了标记的地方,立即明白这个时候需要自己出声解释了。
“章邵琼不是梁先生的亲生母亲,根据目前所能得到的资料,她是在梁先生三个月不到的时候嫁给梁序堂的,在这之后有过三次流产的经历,不过梁先生本人应当是不知道的,据说当时在梁家伺候的佣人都对此缄口不语,应该是梁瑾的父亲下了命令。”
陆淮聿抬起头,看了一眼陈言,很快想明白了大概的事情脉络,他的思维能力很强,串联起这样细碎的线索并不困难。
怪不得,如此轻易地就把梁瑾推了出来。
陈言看了眼陆淮聿的表情,觉得他此刻脸色冰冷的可怕,眼神半垂着,快速地翻阅着手下的报告。
陆淮聿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心疼的情绪。
怎么这么可怜啊。
诚如陆淮聿这样的人,也觉得有些不妥,或许把梁瑾留在自己的身边,还可以选择别的、更加温和的方式。
梁瑾想走,他一直都知道,陆淮聿派人去查梁瑾母亲的底细,还有赵家父子的事情,也不过是希望手上多些把柄,让梁瑾除了他无人可依,这样自然就走不了了。
等梁瑾知道,除了他,没人会像自己一样在意他、爱他,那他自然会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只是用这样的方式让一个人心碎,再达成目的,未免也太过残忍。
—
陆淮聿回到家的时候,梁瑾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深深地窝在被子里,平躺着,脸很小,几乎看不出骨骼的棱角,但脸上的肉却一点也没有往下松的意思,紧致流畅,脸颊自然呈现出一种天然的粉色来。
房间里没有关灯,但梁瑾没有拉上窗帘,窗外银白的月光倾洒进来,在两个人之间划分出一条清晰的分界线,梁瑾那边是带着月光发亮的,而陆淮聿这边是全然漆黑的。
陆淮聿正低着头,仔细地看着梁瑾的脸,眼神近乎贪婪地描摹着每一处,如果此时梁瑾睁开眼睛,应该会被狠狠吓一跳。
他想,梁瑾应该感恩,因为自己已经放过了他很多次。
梁瑾在游轮生病的那天,裴晏之和林听颂也在,作为陆淮聿的发小,他们两个没有理由缺席陆淮聿的生日。
他们当然也知道,为什么原定五天的行程,在出发的第三天就匆匆回程靠岸,要想在第三天靠岸,至少第二天夜里就已经掉转船头往回走了。
还没到下船的时候,裴晏之就把陆淮聿拉到一边去,面色复杂,问:“你怎么回事?”
陆淮聿皱眉:“怎么了?”
“船上是没有医生吗,需要你这么着急回去?”
陆淮聿没觉得有问题,说:“我不需要他生着病陪我。”
裴晏之谈过不知道多少段,经验丰富到可以开班,他定定的看了陆淮聿一会儿,嗤了一声,说:“陆淮聿,你知不知道这样看起来,就好像是你在喜欢他?”
但陆淮聿摇头否认了,他不认为通过这么一件事情就能轻易判断出喜欢。
“如果是我的员工生病了,我也不会让他们带病上岗。”
裴晏之一手搭在桅杆上,脸上的表情稳操胜券,笑了:“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
不知道。
陆淮聿看似风光,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可他最缺的偏偏就是喜欢和爱。
没人教过他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
大多数的人,会从父母的相处模式中懵懂感知什么是爱,至少知道什么是不爱。
也会从父母对待自己的方式里判断出,是否被爱着。
但陆淮聿两者都没有,因为他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他从小就不是沐浴在爱里长大的。
裴晏之先抛了个问题,很简单,他问陆淮聿,在看见梁瑾抱着马桶吐的时候,是心疼还是嫌弃。
陆淮聿回忆片刻,沉默了。
“听说你花了两千万买他一年,这一年里他居然还出去接了回戏拍,陆总,这样不亏吗?”
“他去拍戏也就算了,你也跟着去,挂名说是出差,你糊弄糊弄别人得了,把自己也给骗进去了?”
“就林城那块地值得你跑过去待这么久,林听颂几次找你找不到,结果秘书说你去那边出差。”
裴晏之看他拧巴的眉心,知道他听进去了,接着说:“你是不是以为见色起意不算喜欢?”
陆淮聿哑然失语。
他的父母不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而是平平无奇的商业联姻。
陆家需要一个继承人,而顾家恰巧需要借陆家的势力东山再起,陆淮聿不是因为爱情才结出的果实,他在两家人的期盼中诞生,象征着两家合作的成功,象征着陆家后继有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意义。
生下陆淮聿之后,他的母亲顾涵予在身体恢复后就回了顾家,陆淮聿的父亲常年在公司忙碌,极少回家,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说是忙碌,哪有人会忙成这样,不在意罢了,刻意的遗忘。
陆淮聿是被家里的保姆带大的,只有在头几年过生日的时候,才会看到他的父亲母亲齐聚一堂,即使气氛僵硬,客气疏离,等他六岁的时候,顾家正式稳定下来,两家彻底分手,陆淮聿算是真真正正的被遗弃。
要认真说起来,陆淮聿也是权贵阶层利益交换的产物。
他和父母相处的机会少到,小时候连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都记不住,这样,也算是有父母的小孩吗?
这样的人,你要跟他谈爱?
陆家不需要多愁善感又脆弱的继承人,陆淮聿在很小的时候意识到这一点,于是不再渴望见到父母,不再眼巴巴求那可怜的一点关注,他用最快的速度成长,把自己的时间填满,武装成一个合格的陆家继承人。
冷面心硬,心狠手辣,运筹帷幄,陆珉章顺利退休,陆氏财团依旧运作良好,所有人都很高兴。
没人问过梁瑾愿不愿意牺牲,但同样,也没人问过陆淮聿,你想不想。
陆淮聿认真的思考过后,斟字酌句:
“我的确不愿看到他生病的样子,很可怜。”
所以陆淮聿在梁瑾抽筋的时候,会让厨房备些缓解的果汁,会在意识到梁瑾瘦得可怜的时候,让家里的厨师多花点心思。
会在梁瑾明显难过的时候,伸手抹掉他的眼泪,说所有人都是出来卖的,这没有什么可耻的,让他不要难过。
会在梁瑾出去跑一个又一个试镜,疲惫不堪地回来之后告诉他,你不用这么费劲,想要红的话告诉我就好了。
他只是想让律师吓唬梁瑾,没想到他会在第二天发起高烧,于是陆淮聿退了一步,他想去拍戏去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听到这,裴晏之仰头叹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是悠悠来了一句:“我不知道怎么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喜欢是什么,爱是什么?
陆淮聿从来没有得到过爱,也不知道有爱该是什么样的。
而他们的开始又是那样的糟糕。
连陆淮聿自己也觉得离奇且荒谬。
带着利益和目的的开端,这怎么能叫做是喜欢呢,怎么能发展成喜欢呢。
他只是想把梁瑾绑在身边,至于为什么,也不是很重要。
梁瑾动了动,翻了个身,发出的声音把陷入沉思的陆淮聿拽了出来。
他背对着陆淮聿,被子往下滑了一半,梁瑾睡觉向来不太老实。
陆淮聿站起身来,很快走近梁瑾,帮他把滑落的被子重新拽上来一点,又用手背贴了贴梁瑾的脸颊,觉得有些烫,没把被子掖死,留了点缝隙。
他低头,静静地注视着梁瑾,只觉得心口鼓胀得很厉害。
有处不可名状的地方破了个口子,呼呼地往外通着气儿。
可这就叫喜欢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又该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
极为罕见的,陆淮聿平生第一次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他有点不知道要拿梁瑾怎么办才好了。
第29章 29 “到现在为止一面也没见上。”……
六月二十七日下午, 梁瑾正在家里虚度光阴,冷不丁收到陈助理发来的消息,话里话外是要梁瑾好好准备一下, 因为陆淮聿晚上要把他带到陆家老宅去。
到这时候,梁瑾才有点反应过来, 原来他先前住的别墅, 只是陆淮聿名下无数私产中的毫不起眼的一处而已,真正的陆家老宅, 他还没有去过。
可惜梁瑾不知道这场晚宴的真实目的, 如果他能提前知道一点, 也许今天晚上他就不会去了。
也不是非常正经的宴会, 陆淮聿本来也不打算去,只是陆家老太太强压之下, 勒令他必须出席参加,因为这场宴会本身的目的就是替陆淮聿掌眼,提前物色陆家未来当家主母的人选。
陆淮聿亲情淡漠,和父母关系不亲, 从小到大唯独陆老太太给过他家人的关心, 也正因此, 陆家老太太说话, 陆淮聿是没有不听的,即使心里真有不愿, 嘴上也是答应的好好的, 搬出老宅之前给佣人下的命令也不过就一条:只要老太太高兴,旁的都无所谓。
别人都说他手段狠辣、六亲不认,是个没良心的,陆珉章还没到退休岁数, 就急匆匆地退休让位,不知道的说是后继有人有钱有闲,知道一点内情的都忍不住,说陆淮聿是狼心狗肺,对亲爹也毫不手软。
只有陆家老太太心疼孙子一路走来的不容易,也清楚自己儿子的德行,跟老姐妹们聊天的时候总有意无意提上一嘴,满眼满语都是她的宝贝疙瘩淮聿,这样久了,谁还听不出她的意思,风言风语过了这阵,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了。
人家亲妈都不介意孙子对儿子下手,外人还有什么可说道的呢,说多错对,小心惹祸上身,现在形势困难,经商不易,聪明人都喜欢明哲保身。
陆淮聿因为工作原因,搬出陆家老宅的时候,陆家老太太着实难过了一小段时间,不过老太太年纪大了,脑子却灵光的很,从不给孙子使绊子,把在家里伺候了三十多年的老管家送去伺候陆淮聿,自己身边只留了一位名叫岑佩的老佣,也算得上是陆家的老人了。
梁瑾自我认知清楚,明白这场宴会的主角不是自己,也绝对不能是自己,没有特意打扮,只是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宽松的米色衬衫,套上一条休闲长裤,只是梁瑾太过纤瘦,裤子只能松松垮垮地卡在胯间,梁瑾在穿衣镜前看了两眼,轻车熟路把腰带抽出来一点,认真系上。
陆淮聿临时有个会议要开,不能回来再顺道把梁瑾一起捎过去,就让自己的司机先把梁瑾送过去。
岑佩作为陆家的老人,若陆淮聿愿意,给她几分尊重也是配得的,她做事干练老成,脑子也活络,见到陆淮聿的司机下车给梁瑾开门,没花几秒就立刻确定:梁瑾就是陆淮聿提前给她打过招呼,要仔细伺候着的客人。
不能让人冲撞了,也别拘着人,要仔细照顾着,又不能看得太明显,若是愿意吃,便送些吃食给他,若是不愿意,就让他随意逛,总之,是不能轻慢、不能敷衍的。
她在陆家做了这么多年工,就没见过少爷对谁如此上心过。
从另一处大门进来的客人用不着岑佩亲自迎,她最首要的任务是把梁瑾安顿好。
梁瑾的外表看着不像个24岁,说是18岁也不会有人怀疑。
身形瘦高,只是远远瞧着,那周身的气质便知不是普通人。
待距离走近了,看得更清楚,那是一张相当漂亮的脸蛋,眼睛很大,瞳仁清亮,眼尾阔而长,细看之下还微微上扬,分明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平静望向她的眼神却好像自然带着钩子,唇红齿白,细腰长腿,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也不为过。
岑佩作为陆家的老管家之一,见识过多少大家小姐,没有一个是不好看伶俐的,那数量加起来可能比梁瑾见过的人还要多,可她瞧着,却觉得都不如眼前这位看起来身形单薄,有些瘦弱的男子惊艳。
她隐隐有了些许猜测,不敢妄自揣度少爷的心思,只是在心里无声地感慨:人之常情。
这样的尤物,又有这样的皮囊,要什么没有呢,顺风顺水是再轻易不过了,简单的穿着在他身上反倒成了锦上添花,丝毫不显朴素,倒是扎眼的很,让人想当成个宝贝偷偷藏在家里,别让别人看到才好。
陆家设宴,能收到邀请函的人家几乎都来了,没收到的也托着关系搭着手一起来了,伸手不打笑脸人,陆家老太太为人和善,自然不会让人难堪,给了宾客几分面子,也没把浑水摸鱼跟着进来的人赶出去。
梁瑾的性子并不活跃,就算是与认识的人处在一块,也不过是简单聊聊天,更不要说陆家这么多人,没一个是他认识的。
那些人做的游戏、组的局什么样,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其他人倒想要接着陆家的风多结识些关系,只是没人主动上前来和梁瑾搭话,他一直冷着张脸,了解他的人知道,他也不是不开心,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罢了,不认识的人也不会贸然上来贴他冷脸,何况来这的人多少都有点背景,眼高于顶才是常态。
梁瑾无意与人攀谈,宴会正厅里有人在跳联谊舞,音乐声很大,里面很热闹,但梁瑾光是远远看着,都觉得有些吵,也不明白为什么彼此不认识的人却能互相笑得那么开心,他把高脚杯里头剩下的不多的葡萄酒一饮而尽,顺手把杯子递给一旁拿着托盘的佣人,就离开了正厅。
陆家老宅很大,说是别墅还太过谦虚,梁瑾只在电影里见过这样的房子,更准确地来说,算是一个庄园。
司机来接他的时候,光是从大门口开进来就花了二十分钟,如果梁瑾想在今天晚上逛完一圈,可能打个车会轻松一点。
梁瑾经过花园餐厅,里头人并不多,算是社交的边缘区,而从进来后都没有正经吃过什么东西,因为他不想被问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和xx是什么关系之类的问题,所以哪怕里面人少,梁瑾也只是走到摆盘精致的餐桌面前,低头端详、然后戳起几块看起来尤为精致的蛋糕,放到嘴里慢慢嚼。
岑佩要伺候老太太,不能一直看着他,就叫了个自己放心的佣人常绥,让他不远不近地跟着梁瑾,有什么事立刻汇报。
常绥跟着梁瑾在陆家闲逛了大半个晚上,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也没发生什么值得汇报的事,只是暗暗的想这位先生什么时候能坐下来歇会,他跟着走来走去都有些吃不消了。
花园餐厅外面是修剪得非常整齐的绿植,窗外有好几平米的绿植盆栽还有大片大片的花田,因为招待客人,陆家所有能开的灯都开着,照得外面这一大片花园如梦似幻,梁瑾闻到了很浓密的花香,然后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姑娘。
女孩显然认出梁瑾了,笑得很开心,眼睛弯弯,朝他招手,想要他出来。
从某些角度出发,梁瑾和陆家老太太很像,一样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很少会生气,也很少拒绝别人,所以梁瑾出去了。
女孩离得不远,梁瑾从里头绕出来也没花多少时间,他只是不知道女孩叫他出来做什么。
“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的,那天你跟着陆先生一起来的,对不对?”
她这样说,梁瑾就想起来了,于是点点头,说记得。
“上次都没来得及跟你自我介绍,我叫时淼。”女孩笑眯眯的,没有因为梁瑾非常不明显的热情而冷脸。
梁瑾张张嘴,刚要说什么,时淼就摆了摆手,笑着说:“我知道的,你叫梁瑾嘛,我看过你的剧,当时就认出来了。”
梁瑾的确不擅长社交,听她这样讲,也只是低低地噢了一声。
“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女孩吐了吐舌头,表情狡黠,理直气壮道:“我走了这么久脚都磨破了,又很无聊,难得遇到一个认识的人,肯定要叫你的呀。”
梁瑾这才注意到她穿的一双极细的高跟,脚脖子那已经磨得很红。
“要不要叫人送双拖鞋来,穿着不舒服就别穿了。”梁瑾轻声说。
时淼眨了眨眼,说:这也行嘛,我有点不好意思,而且这边好像没什么人来的。”
梁瑾说没关系,然后走到一旁,丝毫不意外地看着缩在角落的常绥,麻烦他去拿一双女士拖鞋来。
常绥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被人发现了,忙不迭点头说好的,请他们二位稍等一会。
时淼之前都没发现过花园里还有佣人,忍不住感慨:“不愧是陆家啊,这片花园只是偏门的小装饰区而已,压根还没到正经园区,居然也时刻有人守着…”
梁瑾笑了,可能是笑她的天真和粗线条:“不是,这个人跟着我很久了。”
时淼惊呼一声,说那刚刚我看了你半天都没发现有人跟着你诶。
又开玩笑似的说:“他一直跟着你干嘛,怕你投诉他啊?”
梁瑾摇摇头,说不知道。
可能是怕他出来乱说什么臭了他们家少爷的名声吧。
非要梁瑾过来的是陆淮聿,到现在为止一面也没见上的也是陆淮聿,这样还要故作高明地派人一直尾随他。
派出来的人也不怎么聪明。
从一开始就被梁瑾发现了。
他只是懒得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第30章 30 陆淮聿笑了,说:“谁说男的不能……
梁瑾不擅长聊天没关系, 时淼擅长。
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在讲话,梁瑾只是低着头听,然后时不时地附和她一两声,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两个人竟然意外地和谐互补。
时淼前面刚讲完自己怎么和sa斗智斗勇甩掉配货的故事, 突然卡壳, 叹了口气,托着脸说:“好无聊, 真的好无聊。”
梁瑾说怎么会, 你可以去挑战另一家奢侈品店的sa。
时淼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哀嚎一声, 闷闷地说:“不是啦。”
方才的佣人早就把柔软舒适的拖鞋送了过来,两个人在花园里找到一处吊椅, 坐了上去,就着月光和花香,一荡一荡的,互相陪伴, 好像两个受伤的小动物互相舔舐伤口。
“我在这里, 谁也不认识。”
“除了你, 梁瑾, 看到你我好高兴。”
“我不能陪着林先生出席,我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情人。”
“当然, 我拿了很多钱的, 也不是抱怨林先生,他对我也还算不错。”
“只是”,时淼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我总是在想,等他厌弃我,我该去做什么呢?”
“做别人的情人,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可是,梁瑾,你知道吗?”
梁瑾偏过头看她,看出她脸上很是明显的难过。
时淼捂住脸,说话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哽咽:“我好像喜欢上他了…我不知道但是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傻子都清楚。”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他教会我很多,也给了我很多,但我现在却变得贪心,我居然想要和他谈恋爱,想要他眼里只有我,怎么可能呢……”
梁瑾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拍她的后背。
时淼努力平复心情,眼睛却红红的,她接着说:“这都是迟早的,就像陆先生一样,我听林寒说,陆老太太今天花心思搞这么大一场宴会,也不过是想替陆先生物色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而已,他们这样的人,到了年纪就是这样,连普通人讲婚嫁,都要门当户对…”
梁瑾轻点头,喟叹一声,说原来是这样啊。
时淼歪着脑袋看他,抽抽噎噎地问:“你不知道吗?”
梁瑾眯起眼睛,回忆了片刻,确实不记得陈言有提过这次宴会的性质,摇了摇头。
心中却明晰了许多,怪不得要派人盯着自己,原来是怕耽误了他的好事。
可这样实在是矛盾,如果不让自己来,不是更好吗?
时淼看他表情不太对,不像先前那样云淡风轻,以为他全程被瞒在鼓里,反而替他着急起来:“你怎么不知道啊?那你不着急吗,万一陆总今天真的看上谁,和她结婚,那你怎么办呀?梁瑾,别这么佛系了,你要早做打算才行!”
梁瑾看着不远处的绿植,枝繁叶茂,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了上来,好像一根细线从喉口穿入,一直深入到腹部,把整个胃细细的缠绕住,然后吊了起来,力度不停加大,带来细微的麻木感,然后被一种反呕的冲动取代。
好在梁瑾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从刚有感觉到彻底压下去,也只花了一点时间,连坐在身侧时淼都只来得及捕捉到他轻皱的眉头,却没发现异常。
他偏过头,温和地看着时淼,感谢她替自己着想,然后偏过脑袋,低声说:
“他要结婚的话。”
语速不快,一字一顿。
“不是很好吗。”
陆淮聿这样的人,结婚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梁瑾要离开陆淮聿,也只是时间问题。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也不应该有任何的改变。
脱轨的列车总是要回到自己的轨道上去的,不然下场只有一个粉骨碎身。
时淼看着他毫不在乎的神情,泄了气:“好吧,忘记了,你是想要离开陆先生的,我们不一样。”
梁瑾点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月光下的栀子花香浓郁到过分,梁瑾在恍惚中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但实际从宴会开始到现在,也只不过两个小时而已。
常绥说宴会正式开始了,问梁瑾和时淼要不要过去看看,梁瑾本想说不,但挨不住时淼殷切乞求的眼神,小鹿般灵动的眼睛一眨不眨,眼巴巴地看着他,说自己没有人认识,拜托梁瑾陪她一起,梁瑾只好答应。
跟着常绥,两个人不再因为不熟悉路段而绕远路,而梁瑾先前的猜测也落了地,庄园里真的有专门负责接送的类似于观光车一样的存在。
常绥通过对讲机叫了人来,他们坐上车,沿着花园小径一路往外,靠着石墙,淡淡的月光照在他们身上,十五分钟之后,梁瑾和时淼被送回到主厅门口。
可是跨上台阶后,梁瑾却开始莫名产生了一股畏难情绪,他不想进去。
但对上时淼的眼神,梁瑾抿了抿唇,还是陪着她一起进去了。
两个人来的晚,会厅里面人很多,即使他们二人的长相都过分出众,也没有惹来太多关注,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陆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在宴会开始两个半小时之后,陆淮聿出现了,正好整以暇地站在他的奶奶边上。
事实上,一楼并不是真正招待人的地方,相较而言,二楼的宴厅设置倒是很合梁瑾心意。
不是所有地方都打着明亮的灯光,也不是只能待在室内,梁瑾和时淼,两个人远远的站在暗处,对宴会中心地带丝毫不感兴趣。
陆淮聿穿着合身服贴的西服,身形高大挺拔,整个人看着英俊利索。他半弯腰,认真地听一位优雅从容的老太太说话,嘴角带着笑,愉悦的神情溢于言表。
等梁瑾再回过眼神看,陆淮聿半垂着眼,而一位身形匀称气质姣好的女性穿着一袭红裙,站得离他很近,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陆家老太太就坐在轮椅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时淼在一旁忍不住愤愤地说:“这个女人我知道,宋家的大小姐,据说很早之前就追过陆淮聿,只是后来出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真的是,陆家要找儿媳妇她就回来了…”
梁瑾看她义愤填膺,忍不住打断:“你不是谁都不认识吗?”
时淼马上又说:“我知道她,她不知道我嘛!”
梁瑾感到有些疲惫,又有些委屈,可能是因为走了太多路脚后跟疼,鞋子里好像进了石子。
陆淮聿身边又换了个人,时淼又认识,张嘴刚要说,就拉着走到了室外的露台上。
时淼眼睛发亮,雄赳赳的像一个战士,说你怎么回事,要提前了解敌人底细才好自保。
梁瑾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思路说:“如果她们能抢走,说明本来也不该是我的。”
“能抢走就给他们了。”
等了一会,没等到时淼的回复,反而在她的脸上看见了犹疑的表情,怕她误会自己对陆淮聿有意思,梁瑾又硬着头皮解释说:“就,用在你和林先生身上也是一样的。”
话题绕回到自己身上,时淼果然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林寒是林听颂的哥哥,和陆淮聿的关系也很近,两个人没聊几句话,陆淮聿转过去问岑佩:“人呢?”
岑佩朝露台方向指了指,陆淮聿就明白了。
陆家老太太年纪上来了熬不了太久,再加上宴会厅里人多,她不喜应酬,方才陪陆淮聿一起露面,待了不久,就先回去了,要他离开之前再上楼来找自己,陆淮聿好好地应下了。
林寒知道他也养了个情儿,但只是听说过,陆淮聿捂的死死的,明明把人带出去了好几次,却一张照片都没流出来过。
他到现在,一直都没机会亲眼见见到底是什么人物,能让陆淮聿为了他破格又破例,毕竟陆淮聿和普通的富家子弟不同,他们可以风流纨绔,但陆淮聿不可以。
这事刚发生的时候,林寒是不信的,但陆淮聿任由谣言疯传,也没有出来否认、甚至不打算制止,渐渐的,林寒也就当了真,讶异于一向低调内敛的陆淮聿竟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事。
看来是人就是没法脱俗。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有时候养情人不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有多么欲求不满,很多时候只是让别人知道:瞧见了吗,身边有人,甭想着再胡乱塞人了。
陆淮聿眼神好,扫一眼就认出了梁瑾的身影,自然也看到跟在他边上有说有笑的时淼。
有什么可聊的,认识吗还笑得这么开心。
陆淮聿有点不爽的眯起眼睛,他是知道时淼和林寒的关系的,虽然不耐烦,但也不能直接把人拉开,怎么也要给林寒一点面子。
但梁瑾从来不会这样对自己。
他站在原地等了几秒,发现梁瑾连视线从未试图往这边看过,丝毫不关心自己这边发生了什么。
陆淮聿面上不显,心平气和地说:
“你的情人很缺朋友是吗,非要缠着我老婆不放?”
就算是梁瑾听到这个称呼,估计也要吓得合不上嘴,更何况是林寒,他被陆淮聿骤然说出的“我老婆”三个字一噎,连自己被攻击了都没顾上。
装都不装了。
顺着他的眼神,看到时淼和她身边的男人,意识到原来这就是传闻里陆淮聿花重金养在身边的那位,很快又收回眼神,震惊地看他两眼,不解地说:“不是,男的当什么老婆。”
陆淮聿笑了,说:“谁说男的不能做老婆?”
他的语气温和平静,但仿佛林寒再露出那种匪夷所思认为陆淮聿小题大做的表情,他就要当场翻脸。
“有机会多带她出去见见别人,好吗?”
“……?”
“不是,时淼还能对你造成威胁了?”
林寒不知道,梁瑾在遇见陆淮聿之前,从来没想过会和男人搞到一起去。
但陆淮聿是很清楚的。
梁瑾不是同性恋。
“陆老太太不是要给你物色媳妇吗?你这边一口一个老婆已经叫上了,老太太知道?”
陆淮聿浅啜一口酒,表情很淡:“我说了算。”
林寒用审视的目光看了陆淮聿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头:
“噢,这样…”
“可我怎么觉得你这个情人对你没什么感情?人家好像不太在意你呢。”
“陆总,你当他是老婆,自顾自把戏都演完了,他知道吗?”
但陆淮聿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是同样的刻薄:“你没话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