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除了学习，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那得取决于站在老师面前的人是谁。
云枝眼里有情有欲,她想让简熙满足她。
简熙刻意钓着她，把她后背揉到颤抖。
“云老师,那天你站在讲台上,让我滚出教室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被我用这样的姿势压在这里,脱不得身。”
退到无处可退，她们身体之间没有缝隙了，完全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空气中飘荡是书本和粉尘气息,云枝顺着简熙的视线回头一看，满黑板没来得及擦去的板书。
每分每秒，思绪都被拉回曾经云枝站在讲台上，简熙坐在讲台下面的课堂。
学生把老师压在讲桌上欺负，老师还一副享受的样子,该说老师不要脸,还是该说学生没素质。
云枝毫无招架之力，身体到眼神，全都软得一塌糊涂。
“小简,那时候是不是很委屈,现在姐姐知道错了,你想让姐姐怎么补偿你？”
“多过分都可以吗？”
“嗯。”云枝耸起肩,投入她的怀抱，“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来报复我,多过分，都不算过分。”
云枝皮肤那么敏感，就得欺负到泛红才能消气。
简熙要以后的日子里，每一天，每一堂课，为人师表的云枝，衣襟端正地站在这里，都会想起这个雷雨天，她和她的妹妹，她的学生，在最庄严最神圣的地方，行过最淫.乱之事，这就是简熙对那些学生眼中克己复礼的云老师最大的报复。
简熙一言不发，从云枝的脖子开始亲吻，没有技巧，也不够温柔，甚至可以称得上莽撞，但就是把云枝吻得娇喘微微。
“喜欢，嗯，好喜欢……”
云枝彻底软在简熙怀里，细细摩挲她的脖子，眼神给她鼓励——要，还要。
简熙口齿不清地轻唤：“姐姐。”
“别叫姐姐。”
“那叫什么？”
云枝抓起讲桌上一把尺子，每节数学课，需要在黑板上画图，她都会用到，而现在，用来教授知识的工具，作为调教的工具，不轻不重地打在简熙的屁股上。
“叫老师。”
讲课时一模一样的语气和神态，好刺激，简熙快要疯了，失去分寸地又吻又咬。
云枝分不清腰是疼还是酥麻，仰着脖子，禁不住发出动情的喘息。
“云老师，别s。”
简熙这话一出口，云枝贴着她，再也不收敛，放开声音，喘了起来。
在这里亲热，终究是冒着风险的。
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简熙抬起头，手指抵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有人经过了。
“怕了？”云枝眼神还未恢复清明，喘息着说。
“没……没有。”
简熙说谎了，她其实有一点担心，不是为了她自己，是为了云枝。
失而复得以后，云枝似乎不在意这些了，扭起来的腰肢根本克制不住。
嘴唇微张，喘息声就要溢出来了。
简熙心里紧张，生怕外边打着手电筒的人把光照进来，一时心急，伸手捂住云枝的嘴。
云枝睁大眼睛，呜咽两声。
“别出声。”简熙贴在云枝耳边说。
待脚步声走远，简熙松开云枝，想把她往死角拉，虽然教室里断电了，监控没用了，但两个人这样站在顺着教室窗口就能看见的地方，还是不保险。
云枝手指勾住简熙腰带，把想要离开的她往前带了两步，“就在这里。”
简熙警惕地往窗口看了一眼，“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没法解释。”
平时胆子那么大，怎么就怂成这样了。
但是，就很可爱。
可爱到想逗她，想看她脸红。
云枝拉住简熙无处安放的那只手，往自己腰上搂，嘴唇张开的缝隙是勾引。
“想不想接吻？”
“想。”
简熙心跳慢了半拍，又紧张又期待，到了这个时候，粗鲁地扒光云枝的衣服又何妨，那是情趣，但她还是礼貌询问。
“我可以吗？”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云枝双手捧住简熙的脸，怜爱地看了又看，眼神温柔极了，“可以，你可以。”
云枝踮起脚尖——
放大在眼前的云枝的脸让简熙神情恍惚，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让她浑身麻酥酥的，她没有接吻的经验，第一次尝试，很懵，很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回吻，才会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菜，许久没有回应，是在暗暗学习云枝，想着找机会反客为主。
吻得不是人，是一块木头。
这让云枝深深怀疑自己，本来娇滴滴软在简熙怀里的她，眉眼间隐隐不开心，掐着简熙的脖子，边强势拥吻边顺着过道和被动的简熙一起往后退。
路过的座椅是空的，但简熙记得哪里坐的是谁，等天一亮，教室里就会坐满人，到时候，不会有人知道，站在讲台上看自习的云老师，夜里，在这间教室里，失去理智地和人偷情。
简熙桌椅还没被撤去。
到了位置，云枝伸手往后轻轻一推，命令的语气说：“坐下。”
简熙重心不稳，坐到椅子上，心潮起伏的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云枝侧身坐到她腿上，双手搂住她的脖子，带着醋意开口，“吻技这么烂，于衫她到底行不行，就是这么调教你的吗？”
“我跟她……”
云枝可以提于衫，但她不想从简熙口中听到任何和于衫有关的话。
简熙话还没说完，发麻的嘴唇就被云枝带着情绪堵住。
“唔——”
“她调教不好的事，让老师来调教你。”
简熙乖乖顺从。
“张嘴，伸进来。”
“唔……老师……云老师……”
云枝的嘴唇真好吃，吻到了，便舍不得跟她分开，简熙从不会换气到熟练换气，不知吻了有多久，吻得越来越激烈，体力不支的云枝撑不住了，软在简熙怀里，主动撩拨是她，求饶声一颤一颤的也是她。
“不……不要了，不要了，好不好？”
“不好。”
简熙上了瘾，把想要逃走的云枝压在课桌上激吻，手伸向云枝裙口时，指尖微微发颤。
那天在教室里重逢，云枝站在讲台上，轻声细语地讲课，简熙就坐在这里，情不自禁地幻想过云枝。
她一口一口喝着水，一点一点泄着心里的火。
为什么课堂进行到一半，她离开了，因为她的脑子，越来越不安分，幻想中的云枝，越来越s。
那次没有幻想完的事，此刻，真真切切上演了，简熙双眼兴奋起来，粗暴地扯了下云枝的裙子，左肩外露，云枝咬住嘴唇，声音完全是喘出来的。
“爽吗？”
“嗯。”
“还想更爽一点吗？”
“想，很想。”
简熙喘了两口气，神智恢复不少，意识到云枝露得太多了，伸手想把她的裙领提起来。
这时，云枝按住她的手，声音沙哑道：“再来。”
……
雷声很久没有响起，雨势转小，没了外界打掩护的声音，她们停止偷情。
云枝坐在简熙座位旁边，没有任何违和感。
“姐姐，我们像不像同桌？”
云枝牵着简熙一只手，“如果我们是孪生姐妹就好了，那么，从幼儿园到高中，我们都可以在一个班级，一起考高中，一起考大学，想想就很幸福。”
简熙接过话，“但我怎么都没想到，兜兜转转，你竟然成了我的老师。”
“不好吗？”
“不好。”
“哪里不好，说说看。”
简熙捏了捏云枝的手指，言语多有抱怨，“白天，你做我老师，晚上，我们明明躺在一张床上，我却不能摸你了。”
云枝慵懒的语气调侃，“你要是非要摸，我还能不给你摸吗？”
“那不行。”
“怎么？”
简熙摸摸鼻尖，低下头，搓了搓手，“你会哭的，我不想让你哭。”
云枝心里一酸，不想再让简熙回忆起那些伤心的往事，轻松的语气说：“简熙同学，刚才云老师教得好不好？”
吻都吻了，又不是刚才了，简熙忍不住红了脸，“好。”
别人都觉得简熙很冷很傲，但云枝觉得她很乖，尤其是在亲热之后，更是说不出的招人疼爱。
云枝倾身过去，在简熙通红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温柔的吻。
“简熙同学表现得也很好。”
“云老师满意吗？”
云枝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宠溺地笑了，“非常满意。”
盯着云枝的嘴唇看久了，简熙便又凑过来。
云枝知道她想干嘛，抵着她的胸口把她推开，“回家再亲。”
“给亲多久？”
云枝掩嘴笑了，“给亲一晚上。”
“说话算话。”
“姐姐不骗人。”
夜很深了，回家躺在床上多舒服，何必在这里偷偷摸摸，她们牵手站起来，准备回家。
“噔”一声，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
简熙顺手拿起来看，她没背着云枝，手机就放在她们视线可见处，所以云枝看见了。
「小简，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见一面吗，我有事想跟你聊。」
发信人：于衫。
简熙看向云枝，主动坦白说：“姐姐，忘了说了，刚才你在主任办公室的时候，于衫她给我打过一通电话，我没接。”
黑暗里，她们离得没亲热时那么近，神情出现什么异常，都很难及时察觉。
云枝笑了下，“为什么不接？”
简熙无所谓的语气说：“我当然是听你的意见了。”
“嗯？”
“如果你不开心，以后，我就不和她联系了。”
为什么不能干脆一点对云枝保证，以后都不和于衫联系了。
非要带上那个前缀——如果你不开心。
云枝心里介意得很，她讨厌亲近简熙的于衫，她希望简熙这辈子都不要再和于衫联系。
但她是姐姐，这些年来，她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从前到现在，她就没有变过。
“小简，你已经是大人了，这件事应该怎么办，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简熙皱眉，“你不管吗？”
云枝笑着摇了摇头。
刚才亲得那么激烈，两个人心中，都觉得爱惨了对方，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的，简熙心里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本来不想回复的，这会儿，她当着云枝的面，看着她的眼睛，敲出一个字。
「好。」
一直没有发送，她在等云枝阻止她。
云枝悄悄攥紧了拳，黑夜里看不清。能看清的，只有她温柔的笑脸。
“行，我去。”
简熙是真被她气到了，转身就走。
云枝被丢在原地，那种熟悉的感觉涌了出来。
她掏出手机，看着和周宏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的。
「今晚我不去了，周四我也不去了。」
被简熙吻肿的嘴唇紧抿，云枝眼眶微红，眼神发直，连着给周宏发了两条消息。
「等我，一个小时后到。」
「对了，还有周四的局，我也去。」
第92章 姐姐，你别不要年年
简熙的气来得快,消得更快。
天气不好，又这么晚了，再怎么样,她都不该把云枝一个人扔在那里。
简熙没真走，也没回复于衫发来的信息,她进去校长办公室,从里面拿了把备用雨伞出来。
黑夜里，稍微有一点声音,都会无限放大。
简熙走来的身影愈发清晰，云枝站在原地不动,关了机的手机悄悄放回包里。
她很意外，简熙会回来。
但发出去的消息，就是发出去了。
简熙不觉得理亏,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来到云枝面前，盯了两秒钟，她没道歉，也没服软，牵起云枝的手就往前走。
云枝没有选择余地,踉跄着跟住她。
简熙撑开伞,挡在她们头顶。
这把伞郑璇用过，云枝有印象，她抿了下唇。
——所以,刚才小简不是丢下我走了,而是去拿伞了？
这雨下得一阵一阵的,要把天地都揭开的架势已经过了,小雨很舒服，没那么让人心烦意乱。
她们走到学校门口,来时骑的那辆共享单车已经被别人扫走了，附近又找不到别的单车，只能耐着性子，碰碰运气，等等出租车。
并肩站在一起，简熙别扭地不去看云枝，还是有一点生气，就一点。
云枝很会，肩轻轻撞了她一下。
简熙其实很好哄的，云枝稍微给她一点甜头，她就美滋滋了。
刚才一气之下，转身就走，把云枝扔下了，是她的错。
但云枝真的很爱她，根本不跟她计较这些，先跟她低头了，如果不是很爱，不是很在意，谁会愿意一次又一次放下面子。
幸福的滋味甜蜜蜜，比尝过最甜的蜜果还要齁。
简熙嘴角一扬，然后就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云枝余光扫她一眼，讨好地扯了扯她的衣角，“说好的，以后我们都不要再吵架了。”
声音是极致温柔的，空洞的眼神里却充满偏执的冷漠。
简熙傲娇地哼了一声，“回家再说。”
一辆出租车由远及近驶来，车速很快，轮胎碾压之处，水花四溅，车离她们还有些距离，却让人莫名恐慌。
云枝没有拦车，眼见那辆车从她们面前经过，脏水溅到身上。
简熙以为云枝会拦车的，疑惑地扭头看向她。
潮湿的雨里，云枝目视前方，缓缓开口道：“小简，你先回家吧。”
“那你呢？”
“我……我担心余欣会出状况，我得去她那里待一会儿，等她睡着了，我再走。”
“哦。”
不舒服，特别不舒服。
不想让她走，想把她留在身边。
简熙心情一下子郁闷起来，眨眼频率很快。
她带给云枝一种随时都会破口大骂的感觉，然而没有，只有淡淡的微笑。
她长大了，学会理解姐姐的难处，余欣已经够惹姐姐心烦，她不该再给姐姐添堵。
云枝欲言又止，“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我，赵晶和余欣是为什么打起来的？”
“姐姐想说吗？”
“可以说。”
简熙摇摇头，笑道：“如果说了会让你心烦，那就不说。”
云枝眼神复杂，她纠结的事，也许另有其它。
再和简熙多待一阵，再给云枝一段时间，云枝会改变主意的。
但刚才站在小区门口，怎么都等不到的车，现在一辆接一辆地出现，灯光交错间，视野中的景象越来越乱，红的绿的，黑的白的，是谎言还是真相，是承诺还是欺骗……
云枝眼神再度发直。
简熙伸手拦住连着过来的两辆出租车，打开后车门，她搂住云枝的腰，把她送上车。
云枝没注意她拦了两辆车，往里一挪，给她让地方，抬眼看她，奇怪她为什么不上车。
简熙把伞一收，放到车里面，扶着车门，把门关上之前，她笑着开口。
“姐姐，我等你回家。”
“去哪儿？”司机问。
“天境御苑。”
耽误能有半分钟时间，司机早就不耐烦了，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跑起来，颠簸得很。
身体前后摇晃两下，走神的云枝后知后觉，回头一看，简熙上了后面那辆掉转过车头的车，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模糊的点。
云枝心一沉，莫名空虚起来。
不久前还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怎么就感受不到她的温度了。
云枝有一万次可以回头去找简熙的机会，是侥幸的声音在心底叫嚣——最后一次，再骗她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了。
无家可归的风都能共情到，云枝有多愧疚。
事实真的如此吗？
听到门铃声，正在书房学习的余欣跑着去开门，站在门口的云枝让她一愣，零点过了，已经是后半夜了，这么晚了，云枝来干什么？
余欣以为云枝是来找她算那笔账的，试探道：“姐，我的功课做完了，现在有时间的。”
云枝换鞋进来，习惯轻柔的嗓音说：“功课做完了，那就去睡觉。”
不是来找她算账的，那就是为别的事？
自知做了错事，不敢多言，余欣轻手轻脚地往书房走，打算把桌上的书本收拾收拾，就去睡觉。
云枝喊住她，“欣欣。”
余欣回头看她。
黏在身上的裙子很不舒服，云枝伸手在后背够了半天，也没把裙*子后面的拉链拉下来。
她朝余欣走过去，把散在背后的长发拨到前面，后背留给她。
“帮我把拉链拉下来。”
余欣眼睛盯在她脖子上那几块红痕，不是四五六不懂的年纪，她知道这是怎么弄出来的，假装没看到，两手并用，好不容易才把拉链拉下来。
一个保守的人，要是身边有人，无论是亲人还是关系要好的朋友，是不是会到浴室再把裙子完全脱下来，但云枝没有，她十分自然，仿佛在其她人面前也是这样的，没什么需要回避的。
她就当着余欣的面，脱了裙子，再伸手解开内衣扣，内衣顺着两条光裸的胳膊滑到拿着裙子的那只手里。
回头对余欣说话时，胳膊随便一挡，胸前两团柔软海绵般被挤压出连绵起伏的曲线。
“早点睡，别熬夜了。”
不止余欣，叶斯贤，周茵，还有这些年她的同学同事，关系好的不好的女孩女人，她们中的很多人，都见过云枝换衣服。
因为之前简熙介意，所以云枝会在她能看见的地方避讳，但云枝真的打心眼里不觉得这样有什么。
如果不是心里有一个简熙，想把最好的自己给她，其实对于自己的身体，云枝也是没想爱惜的，要不然，外面野着的，可就不止她的心了。
“知道了，姐。”
浴室里水声响起，玻璃门上弥漫层层雾气，余欣待在原地静静思考一阵后，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额前的刘海儿越来越长，她的情绪也越来越难探究。
卧室门一关，余欣倚着门，嘴角一扯，捂着肚子，笑得快要直不起腰。
出口的每个字都无声，她脸上的表情逼近扭曲。
“两个坏种生出来的，当然还是两个坏种，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人生，但又能怎样呢。”
余欣故意把门留出一个小缝，躺在床上，呼吸伪装成睡着的样子，其实她睁着眼睛，没有一秒钟，停止去观察门外的云枝。
云枝简单冲了个澡，穿着浴袍走出来，她进了一间房，再出来，脸上便不是素颜，化着比平时都要大胆的妆。
紧身牛仔裤，吊带是露脐的，白色衬衫不好好穿，妖娆的姿势挽在手臂，脖子上戴着的装饰品是黑色choker，坠下来的链条底端镶嵌涩气满满的铃铛。
不经意抬起眼皮，浪得要命。
云枝把屋子里灯都关了，走了。
关门的余音回荡在偌大的房间，余欣开了灯，拿起枕边的手机，打开手机相册，一遍一遍翻看她偷拍的杰作。
心情无比得好，她笑到合不拢嘴。
“全家都是坏种，姐，活该你也是坏种。”-
凌晨四点。
心里惦记着还没回家的云枝，简熙睡得十分不安稳，半梦半醒的她听到关门声，也不知道哪来的毅力，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揉起眼睛。
云枝怕吵扰到她，没开灯，一路进到卧室，走得很小心。
膝盖顶住床沿，云枝脱下裙子，摸索着拿起叠在床边的睡裙，想要换上。
这时，床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云枝手里动作一顿，定睛一看，睡得头发乱糟糟的简熙由坐改跪，小狗一样，爬到云枝面前，仰头看了她一眼，抱住她的腰，脸埋进她怀里，依赖地蹭来蹭去。
“姐姐，我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云枝抬起来手，犹豫再犹豫，始终没有落到简熙头上。
暗夜里，她眼中闪烁过水光。
party结束，她脱去性感的衣服，洗了澡，用了很多沐浴露，就为了洗去身上的烟酒味，又换上一条提前带去的款式保守的裙子，反复让随行的玩伴检查很多遍，确认身上没有一丝烟酒味之后，她才安心离开。
逍遥快活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后悔是什么。
散场了，坐车回来的路上，后悔的情绪，浓烈许多。
直到现在，真真切切感受到简熙有多需要她时，内责，内疚，懊悔，各种各样不安分的情绪从眼里挤出来，她不敢碰简熙，一根头发丝都不敢碰。
因为她觉得自己很脏。
夹过烟，端过酒杯的手很脏。一颗不够真诚的心，更脏。
久久等不到云枝的抚摸，简熙委屈地仰起头，眨了眨困倦的眼睛。
到底得有多依赖一个人，才会让外人面前强大又冷傲的她，柔软成现在这副小女孩的样子。
“姐姐，你抱抱我。”
云枝从不敢碰她，到多看她一眼都不敢。
“乖，躺好。”
“不要，要你抱我。”
云枝深深叹息，试图把简熙紧紧搂在自己腰上的手掰开，她拒绝的动作，让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简熙，心一痛，眼睛顿时睁大。
她仰头看着云枝，舍不得放过她脸上每一处细节，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好委屈，想哭的那种委屈。
“姐姐，你别不要年年，年年乖乖的。”
云枝眼神一颤，从中翻涌出猩红的色彩，她见不得简熙这样，可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是她，辛苦简熙等了一晚上，觉都睡不好。是她，骗了简熙。没有她的欺骗，就没有现在这么委屈的简熙。
赎罪的念头越是强烈，云枝吻住简熙的嘴唇就越是用力。
床上滚了两圈，被简熙压在身下的云枝，双手圈住她的脖子，眼里蓄满愧疚的泪水，是愧多一点，还是情不自禁多一点，总之，她颤抖着嗓音，一遍一遍说着那三个字——
“我爱你。”
第93章 我们三个人，应该好好谈谈了
周三,是云枝生日的前一天。
周茵熬大夜是常有的事，赶工到早上七点才下班，强撑精气神,她把车开到地库，哈欠连天地进到电梯里面,靠在电梯里侧一角,昏昏欲睡。
电梯在一层停下来，于衫进来了。
她的气质和长相都很优越,周茵多看了几眼。
于衫看着电梯摁亮的数字，正是她要去的那层,回头看了周茵一眼，便猜到她是谁。
她们前脚后脚出了电梯。
“叮——”于衫按下门铃。
八卦心战胜困意，周茵磨蹭半天没进门,于衫察觉到她的注视，友好地对她笑了笑，她回了个尴尬的笑。
要不是郑璇开了门，估计她们现在已经聊上了。
郑璇看到于衫，表情十分别扭,对于于衫的不请自来,她并不欢迎，要不是碍于周茵还在，早就当场翻脸了。
周茵成天在工地里和那些奸诈的老家伙打交道,她也是个人精,对视几个回合,就差不多猜到她们是什么关系了。
这俩人,绝对上过床。
愣着也不是事儿，周茵顺嘴说：“郑校,明天是枝枝的生日，你知道吗？”
郑璇回答道：“刚知道。”
周茵还想说什么，一个哈欠给憋回去了，她摆摆手，连说好几声困，回家了。
周茵这一走，郑璇不得不面对于衫。
差点就要吃到闭门羹，于衫拿手挡住门，盯着郑璇的眼睛说：“聊一聊，好吗？”
郑璇急着和她拉开距离，语气出奇得冷淡，“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于衫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她很清楚现在自己正在干什么，那晚意外一吻过后，郑璇刻意避着她，她也没有来打扰过郑璇，这几天晚上，她冷静地想了很多，确定了心意，于是今天一大早，她过来了。
于衫是一定要进门的。
“如果我想跟你聊的，是跟小简有关的事，你让不让我进门？”
果然，一听跟简熙有关，郑璇不再抗拒，扭头回了屋，给于衫留了门，也没给于衫找双拖鞋什么的。
于衫叹口气，只好自己来。
以前以简熙女朋友的身份来这里，很自然，怎么此刻，被郑璇冷落在原地，于衫恍惚间竟回到年轻时候面对郑璇的局促感。
这种感觉，实在太陌生了，但又好亲切，她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就像枯木逢了春。
郑璇站在阳台，摆弄那几盆刚被她修剪过的花花草草，为什么要佯装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因为她心中的局促，不比于衫少。
于衫有预感，她要是一直不说话，郑璇真的会一直把她晾在这里。
毕竟这种事，以前郑璇又不是没少干过。
没被请下来坐，于衫便自己找地方坐，她坐在郑璇平时晒太阳的摇椅上，仰头看着郑璇，拄着下巴说：“我昨晚联系小简了，她并没有理我。”
郑璇扶着腰站直，显然是对她引起的话题产生了兴趣，“然后呢？”
“然后，我就过来找你了。”
郑璇蹙眉，扭头看她，“所以，这就是你刚才站在门口跟我说的，要跟我聊的，和小简有关的事？”
“是。”
“说完了吧。”郑璇下了逐客令，“那你可以走了。”
“我既然进了这扇门，就没打算走。”
于衫直勾勾的眼，让郑璇心里一紧，她问：“你什么意思？”
“我来，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你知道的，我跟简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并且，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简熙喜欢的人是谁。”
郑璇紧张地接话，“谁？”
看郑璇这反应，就是还不知道了，作为外人，于衫确实不该多嘴，她希望的是，如果有一天，郑璇知道了云枝和简熙的感情，那么，一定是她们亲口告诉她的。
于衫和简熙分手有多少天，简熙和云枝在一起就有多少天，简熙不管和谁在一起，郑璇都会支持她，祝福她，所以简熙没有瞒着郑璇的必要，到现在郑璇还不知道，那只有一种可能——不想把她们的关系公之于众的人，是云枝。
云枝这个人，于衫不好评价。
是好是坏，也不是她该评价的。
虽然她和简熙有缘无份，但她是真心希望，简熙能够幸福。
当下的情况就是，于衫清楚云枝为人，但她没法儿去跟任何人开这个口，稍微懂点人情世故，都能明白其中道理。
但就算十个简熙，也玩不过一个云枝。
所以于衫只能装作不经意，先让郑璇知道云枝和简熙的关系，至于别的，还是让郑璇慢慢去感受吧。
“是云枝。”
话落，郑璇浇花的喷雾器跟着落到地上，嘴唇张了又张，一秒钟时间，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到底是过来人，不一会儿，就把情绪稳住，她蹲身，把喷雾器捡起来，久久没有站起来。
“可是……可是她们是姐妹啊。”
“这就是事实。”
“她们在一起了？”
“嗯，八成是在一起了。”
郑璇没有很难接受，只怪自己太粗心，其实某个瞬间，确实有所怀疑，但一直没往那方面想，她呢喃道：“我是什么外人吗，她们既然有情，为什么谁都不告诉我？”
于衫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把她扶起来，“这件事，你应该去问她们。”
郑璇不喜被她束缚住手腕，总会让她回忆起那些随着时间流逝本应该淡忘，但这些日子，一桩桩一件件，在她脑海里逐渐清晰的事。
她和于衫之间，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床事。
于衫没能让她如愿，把她攥得更紧，“你很寂寞，是吗？”
“松手。”
“回答我。”
郑璇侧过脸，逃避这个问题。
于衫解释说：“我那天喊出来小简的名字，其实是因为我有点害怕，怕自己又陷进去，又对你产生……”
郑璇大力甩开她的手，打断道：“够了，你不需要跟我解释。”
“你在害怕。”
“你凭什么以为你很懂我？”
“就凭我爱……”于衫深呼一口气，声音弱下来，“爱过你。”
郑璇心思都用来想简熙和云枝的事，她拿起手机，想给云枝打电话。
于衫伸手阻止，“等等。”
郑璇稍微不耐烦，“你要干什么？”
于衫把简熙和云枝的事告诉郑璇，是为了简熙，更是为了她自己，她向来目的明确。
“你抗拒我，无非是因为简熙，真相就是，简熙对我没有动过真感情，你也不必有负担，觉得对她有愧。你寂寞，我也寂寞，况且，我们知根知底。所以，第二件事是，我想和你再做床伴，你愿意吗？”
好多年，真的好多年，没有过了。
都忘了是什么滋味了。
郑璇犹豫那两秒钟，就是心动了。
于衫心里有数，重新坐在摇椅上，看着窗外升起的太阳，和被太阳照耀的那个人，轻轻笑了。
“嘟嘟——”
云枝被枕边震动的手机吵醒了。
快六点钟时，她醒过一次，痛经得厉害，不仅因为淋雨，还有昨夜野到快天亮的缘故，她在微信上跟主任请了半天假，贴着简熙的背，紧紧抱住她，一直睡到现在。
窗帘透进来光，天亮了。
云枝连来电联系人都没看清，就把手机怼在耳边，“喂。”
一听就是还没睡醒的声音。
郑璇抬头看看墙上的钟，今天又不是周末，都这个时间了，云枝还没起床，估计是又请假了。
好端端的，不上班，在家里睡觉，可想而知昨天晚上……
郑璇心中有想法不是因为简熙和云枝的关系，而是因为她们都瞒着她，尤其是云枝，作为比简熙年长一方，这种事，她理应替简熙拿主意的，口口声声喊她郑阿姨，到头来，也没把她当自己人。
郑璇的确对云枝有过嫌隙，相较下，她还是疼简熙更多，毕竟她和简熙相处的时间摆在那。
养只宠物，还有个先来后到，有偏有向。
但郑璇已经在把云枝当女儿疼了。
对亲近的人，在意的人，才会有怨气。
郑璇不冷不热的语气说：“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你是身体不舒服，请假了吗？”
前几天在学校宿舍，云枝接了郑璇的电话，当时隐晦地跟她说，裤子脏了，郑璇肯定以为她是生理期，这都过去好几天了，肯定不能再说是痛经，云枝正想编一个感冒发烧的谎，身边简熙伸懒腰的胳膊打到她身上，就要出口的话噎回去，她不敢当着简熙的面说谎，她怕简熙觉得她是一个说谎不打草稿的人。
云枝沉默的时间，就是郑璇在心里把一些事确认的时间。
郑璇的声音又冷了几分，这次开口，她喊的是，“云老师。”
云枝心思深重，隔着电话，看不到郑璇的脸，她也大概猜到郑璇突然对她冷淡的原因——难道我和小简的事，她知道了？
“嗯。”云枝心虚地应。
郑璇说：“我听茵茵说，明天是你的生日，今晚你和小简要是有时间的话，回家一趟吧，我们一起，帮你庆生。”
“谢谢郑阿姨，但我生日是明天，今晚庆生，是不是有点早了？”
周宏说的那个周四的party，就是她们为了云枝的生日准备的，说好的，她们帮云枝跨零点，要是应了郑璇的约，那岂不是去不成了。
郑璇回答道：“就今晚吧……”
她顿了顿，话几乎是叹出来的，“我等不及了。”
这话说得云枝心里忐忑，半天没有吱声，她痛苦地捂着肚子，嗓子里溢出来微弱的隐忍声。
郑璇接下来出口的话，让云枝本就容易多疑的心，再也不得安宁。
“我，你，还有小简，我们三个人，应该好好谈谈了。”
第94章 你不是有水吗
郑璇没等云枝回话,就把电话挂了，她打这通电话，只是为了通知。
云枝久久攥着手机,心底种下的怀疑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她确定了,郑璇一定是知道了她和简熙的事,这是一场鸿门宴。
简熙是郑璇真心抚养五年的女儿，沾了简熙的光,云枝才能有幸喊郑璇一声郑阿姨。
就跟简中梅还活着的时候是一样的，沾了简熙的光,从小渴望母爱的云枝才能拥有一个那么好的妈妈。
历史会不会重演，云枝到现在都忘不掉，那天夜里,简熙摸她胸，站在门口的简中梅那失望的眼神，之后那三年，简中梅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日积月累,在她心上割下深深一刀,直至今日回想起来，没有缝合过的伤口依然会痛。
云枝怕了，怕郑璇会变成第二个简中梅。
那三年,云枝谨小慎微,如同寄人篱下的蝼蚁,看人脸色行事,那种日子不好过，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郑璇终究不是简中梅,况且云枝是成年人，她跟郑璇，并没有和当年简中梅那样密不可分的连接。
但人就是这样的，时常会被旧伤刺痛一下。
云枝想要逃避的并不是被郑璇揭穿这段世俗意义上或许没那么光彩的感情，她是在逃避回忆起好不容易熬过去的那三年。
云枝靠坐在床头，无力握着的手机快要从手心滑落，耷拉在胯侧的指尖微微颤抖。
简熙身体往下挪动，抬起她的手臂，见缝插针，把脑袋埋进她怀里。
突然闯进来的女孩暖暖的，软软的，云枝心情郁闷，却舍不得对她甩脸色，温柔地把她抱住，手指轻轻穿过她的发。
“宝贝，早安。”
云枝嗓音喑哑，伴随而来是深深的叹息声。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对方稍微不对劲，都能快速感知到。
简熙从她怀里抬起头，“姐姐，刚才我妈给你打电话，都说什么了？”
“就……”说话间，云枝眉心蹙紧，忧愁挤进紧凑的沟壑里，“她让我们今天晚上，回家吃饭。”
“那就回啊。”
“我……”云枝吞吞吐吐。
简熙收起为她揉肚子的手，盘腿坐好，一根一根捡起掉在枕头上的头发丝，团起来，弯腰扔进垃圾篓里，“你不想去？”
云枝沉默了，她要是说不想去，简熙肯定会问她原因，她没法儿跟简熙承认说，她是因为不敢面对郑璇失望的眼神。
到时候简熙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她是不愿意公开她们的关系。
云枝一脸难处。
简熙担心极了，拉住她的手，关切道：“姐姐，我妈是不是对你说什么重话了？”
“不是。”云枝连忙解释道：“郑校她对我很好，一直都很好。”
简熙将信将疑，“那我看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云枝没睡多长时间，精气神不足，声音是软的，身体更是软得不行，她跪着爬过来，又慢又懒，胸前紧致饱满的风景一览无余，视线上移，锁骨处还挂着简熙昨晚没轻没重折腾出来的淤青。
简熙眼睛都直了，咽了咽喉咙。
云枝跨坐到简熙腿上，双手勾着她的脖子，红着眼眶看她，楚楚可怜的眼睛里水汪汪的，脸往她脖颈一埋，依赖地蹭到耳根处，紧接着，喉咙里溢出来类似哭腔的撒娇声。
她的身体越来越软，把简熙越抱越紧，委屈的声音说：“想你。”
简熙心尖一颤，心疼她，“我在啊。”
“你在，我还是很想你。”
简熙轻轻拍着云枝的背，“我不走，乖，姐姐，我就这样抱着你，抱到你不想我了为止。”
这话说得没有任何问题，但云枝反应很大，抬起头，看着简熙的眼睛说：“我从来都没有不想你，我一直一直都在想你。”
神情很不对劲，没被无条件相信她的简熙察觉到的，是害怕事情败露的恐惧感。
简熙没想到突然出口的一句话会让云枝这么没有安全感，眨了眨慌张的眼，“我当然知道呀，姐姐最爱我了。”
云枝盯着她看，似要把她看透，从皮囊到灵魂。
面前这个人，是一张干净的白纸，从她彻底把真心交付给云枝那天起，她的心，她的身，就完完整整属于云枝。全世界的人都认为她应该恨云枝，才称得上是一个孝顺的女儿，道理她都懂，午夜梦回遏制住她喉咙的枷锁是世俗对她的谴责，她默默忍受，一颗赤诚的心依然无怨无悔地捧出去，宁愿负所有人，她也要再爱云枝一次，有时候上头的感觉过去，偶尔头脑清醒，她也会质问自己，云枝伤害过她不止一次，怎么就轻易原谅了她，就像被灌了迷魂汤，尤其是接吻时，交换滚烫的鼻息，云枝一个不经意的眼神，让她去死，她都甘之如饴。
云枝嘴巴里，眼睛里，呼吸里，声音里，为简熙敞开的衣襟里，诱惑的喘息里，有药，有能让简熙鬼迷心窍的春.药。
简熙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是必然的。
简熙从小就知道，她这个长相小家碧玉的姐姐，是个会骚的狐狸精，得用版型最丑陋的衣服，把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一具身体给遮住，得把她困在身边，不许任何人拨开表面发现她美丽的身体，不然就会睡不好觉，做梦都怕她跑出去骚。
莫名而起的负面情绪让云枝招架不住，好脆弱，好想哭，双手丧丧地耷拉在大腿根部，她抽泣一声，颓废地把脸扭到一边。
云枝没有故意勾引，很随意的动作，简熙却被勾得小腹涌起一阵微妙的感觉。
再不下床处理一下，洗得可就不止一条内裤了。
简熙轻轻推了下云枝的胳膊。
云枝皱着眉头把身体贴上去，紧张地问：“你去哪？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一连三个问题，把简熙弄得一头雾水。
云枝没有安全感，虽然不应该，但简熙心里隐隐喜悦，云枝越是需要她，越是离不开她，她就觉得自己越幸福。
简熙往那里看了一眼，含蓄地说：“不舒服，我去洗一下。”
“不舒服？”
“嗯。”
云枝看着她的眼，手掏进去摸了一把，挺坏的动作，但她做得很欲。
“姐姐……”
云枝把简熙撩到情不自禁地弓起背，看着她的眼神却好空洞，她在想什么，是昨晚玩得还不够尽兴，还是今晚该找什么借口骗简熙才能顺利出门。
“小简，我渴了。”
简熙喘着不均匀的气，推搡着在她怀里小幅度蹭动的云枝。
云枝在她耳边吹气，开始咬她的耳朵。
“姐姐，我……我去给你倒水。”
云枝跪伏下去，掀开她的衣摆，吻在小腹那处，“你不是有水吗，给姐姐尝尝。”
窗帘隔光不是很好，亲热起来，没有深夜关了灯自在，身体还是不适应被碰是次要的，主要是羞得慌。
就是不想做，完全不想做。
于是简熙推开云枝的力气，稍微重了些。
云枝往后一仰，狼狈地栽倒在床上。
“姐姐。”简熙没拉住她。
云枝眼睛越来越红，看着简熙的眼神又委屈又难过，胳膊挡住上半张脸，嘴角往下一瘪，她侧过身子，留给简熙的后背微微颤抖起来，瘦弱到用不上一臂就能圈住。
简熙跪坐在云枝身后，手不知道该往她身上哪里放了，小心翼翼地道歉，“姐姐，对不起，我把你推疼了。”
云枝没理她。
简熙咬咬牙根，深呼口气，说：“那我……我现在去洗澡，你想要，我就给你，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云枝的啜泣声越来越难自控，委屈更甚，哽咽道：“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我……我……”
简熙双手悬空，没敢往她身上落，半天也没吞吞吐吐出来什么。
云枝的胳膊来回擦了几遍眼睛，猛然转过头来，满脸的泪，唇角悬挂着没有擦去的泪珠，幽怨看向简熙时，柔柔弱弱的，像薄薄的月亮，真叫简熙心都碎了。
“姐姐。”简熙尝试着喊她。
云枝没使力，在简熙胸口捶了两下，很少大声讲话的她，音量提起来，哭腔一颤一颤的，“木头，肚子疼，我肚子疼啊，你不会抱我吗？”
怪不得这么情绪化，忘了，是生理期的缘故。
简熙满脸愧疚，从后拥住云枝，把她往怀里捞。
云枝一开始还抗拒地用胳膊肘顶两下，不让她抱，不过没使力，完全是欲拒还迎。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简熙轻声说：“姐姐，是我粗心了，昨晚你回来得那么晚，肯定很累，很辛苦，我不应该不懂事，用力推你，对不起。”
到底是从哪句话开始，云枝的啜泣声消失了，她转身，钻到简熙怀里，边摩挲她衣服纽扣边说：“我也有错，对不起，不该跟你发脾气。”
她一脸内疚，于是亲吻简熙锁骨的动作越来越温柔。
她们安静地抱了一阵，云枝松开简熙，说：“我去洗澡。”
“嗯。”
云枝扶着腰下床，每走一步，都要疼出来隐忍的“嘶嘶”声。
简熙很自责，都怪她，昨晚没把持住自己，把云枝压在冰冷的课桌，欺负了那么久。
“姐姐。”简熙喊住她。
“嗯？”握着门把手的云枝回头。
简熙愧疚得不行，边挽衣袖边下床，走到云枝身边，不顾她反应，把她拦腰抱起来。
她们的体重差不多，好在简熙以前经常锻炼，但都是女孩子，抱起来还是有点吃力，不过走到浴室是没问题的。
云枝搂住简熙的脖子，仰眼看她，“干嘛？”
简熙一脸心疼，“腰是被我弄疼的，当然得我负责了。”
云枝垂眼，眼中流淌过复杂的情绪。
第95章 舌吻一下
简熙去了卧室卫生间,处理干净，简单洗漱过后，她出来了。
云枝正在外面浴室洗澡,一时半刻出不来。
简熙掩上卧室门，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下巴,一颗心都放在云枝身上,没办法不去惦记她。
云枝情绪变糟，绝对有郑璇那通电话的原因。
简熙和郑璇已经很久没有正面联系过了,通常情况下，和一个人断联一段时间,简熙是不会主动去联系对方的，尽管那个人，是待她比亲生女儿还要上心的母亲。
为了云枝,简熙主动拨出去电话。
郑璇刚才在电话里说云枝不上班，她又何尝不是，这都几点了，还在家里和于衫拉扯一些有的没的，明明翻脸就能了断的事,为什么她偏不做。
此时,郑璇盯着手机屏幕，难掩惊喜，也不管她和于衫的关系有多尴尬,四十好几的人了,笑得像个孩子似的。
“小简！是小简的电话！”
于衫由衷为她感到高兴,“接吧。”
郑璇心里还是把于衫当自己人的,足够信任她，没有回避她,摁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小简，起来这么早呀？”
这就是区别，郑璇会因为云枝请假不去上班而多有不满，可是，以前不管简熙在家里躺到多晚，她都不会去指责半句。
这段简熙和云枝共同开启的感情，瞒着郑璇，是她们不应该。
只因为云枝是简熙的姐姐，是比简熙年长一方，云枝就应该懂事，应该承担责任，外界给予的或轻或重的压力，都得她来背。
“嗯，本来没醒，但你给姐姐打电话，我就醒了。”
风水轮流转，郑璇对云枝的冷言冷语，简熙用更冷漠的语气，还了回来。
郑璇以为是她们太久没联系的缘故，简熙就是这样的性格，久了不联系，就会板一张脸，得慢慢联络起来感情，熟悉了，才肯给人笑脸。
郑璇倒也没当回事，“明天不是枝枝的生日吗，我给她打电话，没别的事，你们不是很久没回来了吗，我也怪想你们的，想着难得好日子，我们一起吃顿饭。”
“你凶她了是不是？”
郑璇心一寒。
所以，简熙主动给她打电话，不是想她了，是来质问她的。
简熙话说不假，郑璇对云枝说话的语气，确实不太好，因此她没法理直气壮地反驳简熙，说话不是很有底气。
“我有点着急了。”
隔着电话，郑璇都能感受到简熙的低气压。
“小简，我会跟枝枝道歉的……”
凶了就是凶了，道歉有什么用。
简熙打断道：“妈，你是不是知道了？”
“什么？”
简熙没想隐瞒，从来都没有，她光明磊落，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承认云枝是她爱人的身份。
“我和姐姐相爱了，我们在一起了。”
郑璇已经从于衫口中知道了，但听简熙亲口说出，还是恍惚一下。
姐妹，她们是姐妹啊。
如果……如果简中梅还活着，她会同意吗？
“妈？”简熙喊她。
身边的于衫推了一把，郑璇这才回过神来，“啊……”
她疲惫地靠着窗台，捏了捏眉心，斟酌后开口：“这样吧，小简，今天晚上，你们回家，我们坐在一起，好好聊一聊，好吗？”
爱情是慢性毒药，爱上一个人就是试毒的过程，整个人跟中了邪一样，觉得她好到不得了，世界里只有她，眼里除了她，装不下别的，什么亲人，什么朋友，全都比不上一个她，温柔只给她，糟糕的坏情绪，恶意的曲解，却给了身边一直关心自己的亲人。
两边都是亲近的人，简熙不该偏向其中一方，但想到云枝柔弱的脸庞，再想到郑璇凶过她，简熙的心便不自觉向着云枝，她没有朝郑璇大吼大叫，可她冷淡的语气，没有半分回温。
“我们不回了。”
“为什……”
回应郑璇的是电话被挂断的机械声，没有人类的感情，冰冷至极，就像此刻郑璇寒到底的心。
抚养简熙，悉心照顾她，能力范围内给她最好的生活，郑璇从没想过讨要什么回报，至少也不要像现在这样，让她觉得在简熙心里，自己连云枝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对于重视亲情的人来说，亲人的薄待无非是重创。
难过到无力承受时，陪在身边的人是谁不重要，只想有个肩膀可以依靠。
简熙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于衫都听到了，她要是趁此机会，跟郑璇发生肢体接触，郑璇未必会推开她。
哪怕一个轻轻的拥抱，也能增进一下感情。
但于衫长教训了，趁虚而入和小人有什么区别，最后受伤的也是自己，等郑璇从伤痛中缓过来，第一个甩的，就是见证过她不堪模样的自己。
这些年，郑璇的生活，完全是围着简熙在转，一下子意识到以后的日子，可能又要一个人了，心里就好寂寞。
于衫认为郑璇需要独立空间来冷静，她是想走的，但手腕被轻轻拉住了，冰凉的手指不安地缠在上面，那是身后寂寞的女人，最含蓄的挽留。
重蹈覆辙又怎样，寂寞生活里的调剂品又怎样，简熙都能再选云枝一次，她怎么就不能在郑璇身上再赌一次。
郑璇一个随手的动*作，于衫便愿意为了她留下。
“简熙是个好孩子，不会真的记恨你，你放宽心，哪家孩子不跟妈妈闹别扭的，等她想通了，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郑璇面如土色，无力地摇头，“算了，不想了。”
于衫喝了口水，暗暗观察郑璇。
“喝吗？”于衫把水递过去，试探着问。
郑璇边界感很强，洁癖没有很严重，多少也有一点，特别是跟她有过床事的于衫，更为了解。
要是接了，那就说明，郑璇坚守捍卫的城池正岌岌可危。
于衫没抱多大希望，但郑璇不仅接了她的水，更是留下一句让她又意外又惊喜的话。
“晚上陪我喝酒吧。”
“好。”于衫咬了咬唇。
那一年，她们第一次发生关系，就是酒后乱性。
难道往事又要轮回一次了吗？-
云枝洗完澡回来，简熙拿着手机站在窗边发呆，指尖无意识摩挲手机边缘，她有心事。
云枝裹一条浴巾，头发包起来，还没有吹干，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简熙身后，双手穿过简熙腰间，亲热地把她抱住，这个姿势，应当是简熙把身体重量交付给她，不成想，软得一塌糊涂的，还是云枝的身体。
简熙稍微侧过头，依赖地蹭了蹭她，摸到她的手背，手心完全给包住。
沐浴露还是体香，闻起来真上瘾，云枝没擦干的身体弄湿简熙的背，还有那片地方。
待会儿和云枝分开，又要再去换一次内裤了。
简熙呢喃道：“为什么一靠近你，我就……”
青天白日的，她说不出口。
云枝笑，“就怎么？”
“就……想上卫生间。”
“我也是。”
云枝的手在简熙身上摸来摸去，眼睛却盯着她慢慢熄灭的手机屏幕。
“再坚持两天，等经期过了，姐姐一定好好满足你。”
“其实我也不是……”
云枝白得如藕节的两条胳膊挂在简熙脖子上，踮起脚尖，探到她身前，看一看她的脸，腰肢扭起来的性感曲线，像是压弯的柳枝。
“可是你刚才还是把我推开了，不是吗？”
云枝捏了捏简熙苦恼的脸。
简熙蜻蜓点水地亲了下她的嘴唇，“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是很想的，但一到那步，我就紧张，就害怕，怎么都进行不下去。”
她的为难绝不是演出来的，那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抗拒。
“小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件事，是简熙心底抹不去的伤痕，说出来不过是徒增伤悲，是对她的二次伤害。
“没有。”
简熙表现得毫无破绽，至少云枝信了她的话。
云枝轻声细语地说：“没关系的，小简，我们慢慢来，等我经期结束，我们两个人一起。”
简熙一时没懂，问：“一起？怎么一起？”
云枝手指缠绕她的头发，温热的鼻息染红她的耳朵，“一起爽。”
啊……
简熙接不上话了。
“你怎么能……”
云枝的嘴唇距离很近地靠在她嘴角，要碰不碰的，就是要勾引得简熙每分每秒都为她醉生梦死。
“难道你不喜欢吗？”云枝哑起来的嗓音自带媚感。
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云枝在别人面前一本正经，在简熙面前却浪成这样，把她钓得死死的，已经不能用喜欢来形容了，迷得理智溃散，为她着迷到狂热。
简熙顺了口气，轻轻推开云枝，和她拉开距离。
“怎么？”云枝不太开心。
人在紧张时，小动作总是不断，简熙扯扯衣角，“我才十八岁，还想多逍遥几年呢，姐姐你饶了我吧，别一下子把我掏空了。”
“你呀！”云枝食指抵着她额头，往后戳了一下。
简熙躲，云枝就靠前，非要贴着她。
手机“叮”地响起提示音，简熙顺手摁开看，显示出没退出的通话界面，顶部最新联系人被云枝看到了。
简熙好长时间没和郑璇联系过了，这通电话，是简熙趁着云枝洗澡的功夫拨出去的，刚才她们还闹了那么一出别扭，云枝不由得心中不安，试探着询问道：“小简，你给郑校打电话了？”
“嗯。”简熙不解这有什么好问的，抬眼看她。
“都说什么了？”
简熙不痛不痒的语气说：“我看出来了，你不想回去，我就跟我妈说，我们不回了。”
令简熙想不通的是，云枝最先关心的，居然是郑璇的反应。
“郑校怎么说？”
想起电话里对郑璇的态度，简熙也是有些懊悔，“我没听她怎么说，就把电话挂了。”
云枝没管理好表情，隐藏的戾气差点冲破温柔从她眼底溢出来，“小简，她是你妈妈，你不能这样对她。”
简熙知道自己有错，所有人都有资格指责她，除了云枝。
要不是为了云枝，她何苦这样。
“我……”
云枝眉头越皱越紧，不舍得对简熙太过严厉，放缓语气说：“这样吧，晚上我们去吃饭，到时候，你跟郑校好好道个歉。”
万一是她经期神经衰弱胡思乱想呢，万一郑璇并不知道呢。
云枝这样安慰自己。
“你知道我还跟她说什么了吗？”简熙开口。
云枝心里隐隐不安，焦急地等待简熙的回答。
简熙平常语气说：“我跟她说，我们在一起了……”
后面的话，云枝放空的眼，自动给屏蔽。
她不敢去问简熙，郑璇是何反应，了解再多一点，那种把握不住的恐惧感，就要把她折磨到疯掉。
“姐姐，姐姐……”
简熙连唤好几声。
云枝不自然地笑了下，“嗯？”
简熙瞧她脸色不太好，“姐姐，你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是……”云枝急着反驳，“当然不是。”
“那你怎么都不笑的？”
云枝垂眼，双眼慌张地乱瞄，“我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挺好的，真挺好的，小简，我不想再失去你了，以前我的一些想法确实很不应该，但现在，我真的不觉得我们相爱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算你不跟郑校说，我也会说的。”
云枝真诚的语气，一字一句都在向简熙证明，她有多爱简熙。
简熙没理由去怀疑。
“那我们，还回吗？”简熙问。
“回，一定要回的。”
云枝只有这样说，才能让简熙相信，她是真的不怕任何人知道她们的关系，至于能不能做到，那就不一定了。
简熙听云枝的，云枝说要回，她便依她。
再给郑璇打电话，那也怪尴尬的，不如等到晚上，她和云枝直接提着需要用到的食材上门，一起做顿饭，自然就和解了。
看一眼钟，八点过了。
云枝都请完假了，可以在家歇着，神色一转，她说：“小简，我好多了，还是去上班吧。”
“好啊。”
简熙巴不得她赶紧走，她要是在家，简熙怎么给她准备惊喜，明天可是云枝的生日，是她们和好后的第一个生日，意义非凡。
云枝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学校？”
“不要。”简熙佯装困了，打了个哈欠，躺到床上，“姐姐，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云枝坐到床边，弯腰亲吻她的额头，“要分开很长时间的，你不想我吗？”
简熙拉着她的手腕晃了晃，“那等你快下班了，我去接你，好不好？”
云枝笑了，“好。”
再腻一会儿，都要中午了。
云枝起身，“我去换衣服，你睡吧。”
“嗯。”
简熙嘴上应着，云枝前脚出去，她后脚便跟出去，趿拉着拖鞋，影子一样，云枝走，她走，云枝停，她也停。
挺可爱的，就是实在挡路，两个人几次撞到一起，弄得云枝手忙脚乱。
又一次撞到简熙怀里，云枝宠溺又无奈地笑了，“哎呀，你不睡觉了呀，要干嘛呀？”
“我陪着你啊。”
云枝手里拿着两条裙子，一条是保守的，一条是性感的，她把性感的那条挂回衣柜里面，把那条保守的在身前比量给简熙看。
眼睛一眨，笑得特温柔，“是陪着我，还是监督我呀？”
别人从来没有见过简熙这种古灵精怪的表情，和她成为爱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像是在拆盲盒，每天都有不一样的惊喜。
简熙开了句玩笑，拉长语调说：“当然是监督你呀。”
云枝还在烦心到底该怎么面对郑璇，没听出来简熙是在开玩笑，对她一笑，换上那条保守的裙子。
简熙再怎么克制，眼睛还是亮了。不会再要求云枝，但她就是更喜欢云枝这样穿。
五分钟就能收拾完，硬是把时间拉长好几倍，简熙把云枝又搂又抱到门口，黏得不行，要不是为了在家里给云枝准备生日惊喜，她说什么都要跟云枝一起走。
“舍不得你。”
小猫是怎么蹭主人的，简熙就是怎样。
云枝笑得甜蜜，在简熙怀里转过身，搂着她的脖子说：“这么可爱，那我要奖励你一下。”
简熙期待地说：“那你打算给我什么奖励啊？”
“舌吻一下。”
“唔——”
激烈缠绵的唇舌纠缠，嘴唇发麻到激起令人颤栗的电流，疾风骤雨般开始到结束，简熙意犹未尽地还想再来一次唇齿厮磨。
云枝掐她脖子的手放下，安慰地啄了下她的唇，“宝贝，乖，我得走了。”
“好吧。”
前后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简熙从洋洋得意的小猫变成幽怨小猫，依依不舍地目送主人离开。
热恋期就是这样的，分开一秒钟都觉得是在上刑，不过克服一下，也是可以的，越是想念，越是期待夜晚的到来。
简熙这就着手准备起来，她打算把家里好好布置一下，晚上接到云枝，和她直接去郑璇那里，等快到十二点了再回家，她要和云枝一起跨零点，吹蜡烛吃蛋糕，最好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她们就可以在月光下接吻，然后，品一品从她嘴里渡来的红酒-
下午五点。
简熙捧着一束紫罗兰从花店出来，抬头一望，西天那片火烧云像打翻的葡萄酒，歪打正着，和她怀里这束花颇为相称。
简熙站在亮起红灯的斑马线前，身后传来店员小姐姐喊她的声音，“美女，等一等，你有东西落了！”
还记得当时于衫送过简熙一枚情侣戒指，后来，简熙没再戴过了，她打算找机会还给于衫的，最近，每次云枝看到简熙中指的戒痕，心情都会低落起来，简熙要是问她怎么了，她就会别扭地酸两句。
小姐姐提着的礼袋里，是简熙买的情侣对戒。
太粗心了，怎么忘拿了。
简熙接过礼袋，向小姐姐道了谢。
小姐姐亲切的语气说：“做你男朋友也太幸福了。”
简熙大大方方地说：“是女朋友。”
“啊，不好意思。”
小姐姐克制不住好奇的表情，大眼睛眨了又眨，脑补起来，这么冷艳的女孩子，她女朋友得漂亮成什么样子。
提到跟云枝有关，简熙心情就格外得好，难得笑得这么明媚，恨不得跟所有人炫耀，她有女朋友了，就差把云枝身份证号给报出来。
“她大我七岁，是我姐姐。”
绿灯亮起，简熙礼貌点下头，春风得意地离开。
小姐姐被喂了一嘴狗粮，摸摸脑袋，仔细回忆一遍，她似乎没有问过简熙，她女朋友是比她大还是比她小，是她姐姐还是她妹妹吧。
唉，有爱真好。
是的，有爱真好。
走路的步子都变轻了，日子也有了盼头，从前就算晴天高照，简熙心里也是灰蒙蒙的，连绵的阴雨下个不停，没有一刻停止过。
有了姐姐，就有了依靠。
简熙真的好幸福，这是她十八年来，最幸福的一天，她想让云枝感受到她的心情，想把快乐传递给她，便给她拨去电话，第一通，无人接听，第二通，一样的结果。
办公室。
放在桌面的手机在震动，云枝面无表情地靠着椅背，她给简熙的备注就一个字——简。
这是个很亲密的称呼。
跟她关系要好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待遇。
当然，简熙没能有幸成为唯一，她的很多朋友，备注都是这样。
离下班时间越来越近，简熙这通电话打来，意味着待会儿，云枝不得不去面对郑璇，郑璇会面上好言好语，然后在之后的日子里，像简中梅一样，残忍地疏远她吗？
她会再次成为那个多余的人吗？
从小小年纪锁上那道门起，云枝便学会逃避，年少时遭受的重创，以为时间可以带走一切，却在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大人的今天，让云枝变得更加胆小，更加懦弱。
“云老师，手机响了，怎么不接啊？”
云枝明明盯着手机，却不接，马老师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云枝把手机扣过去，回了马老师微笑，“骚扰电话。”
马老师自顾自絮叨起来，“最近我也是，总能接到骚扰电话，烦得很……”
冷冷清清的办公室有了话题，老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马老师把脸转到另一边。
云枝这才把扣在桌面的手机转过来，简熙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但她发来一条微信。
「姐姐，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云枝没想好怎么回复，直觉让她抬起头，耳边的嘈杂声放慢成默片，她从郑璇看过来的那一眼里读到千丝万缕的情绪，那种曾让她夜不能寐的恐惧感，卷土重来。
郑璇只是经过，和云枝对视那一眼，只是意外。
要是之前，郑璇肯定会对她笑的，肯定是因为她和简熙恋爱的事，郑璇对她有了想法。
云枝坐立难安，彻底没了正面面对郑璇的勇气。
她要逃，像当年把门锁上。
云枝快步走出去，站在四班门口，把余欣喊了出来。
“有事吗，姐？”余欣问。
云枝拉着她走远，站在一间废弃教室门口说：“今晚我回去住，你给我留门。”
“明天是你生日，姐，你是要跟朋友一起过吗？”
恰巧这时，周宏打来电话。
云枝心烦意乱地给摁灭，想了想，改口说：“算了，今晚你出去住吧，客厅靠沙发的柜子里有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里面有二十万块钱，本来打算等你高中毕业以后再给你的，早给晚给，都是你的，你拿走吧。”
余欣看着云枝离开的背影，装都不装了，嘲讽地笑了。
就二十万？只有二十万吗？
打发要饭的吗？
余欣狠狠地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第96章 她想收心了
隔着一层肚皮,人心难测。
云枝心思缜密，为什么敢让余欣知道这么多事，当然不是因为她足够信任余欣,她是笃定了，余欣不敢。
是的,余欣有把柄在云枝手里。
所以云枝不怕余欣知道那些她想法设法瞒着简熙,会颠覆简熙心中对她形象根深蒂固的事。
余欣对云枝的了解，比简熙多得多。
余欣知道云枝除了老师以外,另一个更厉害的身份，知道她非常有钱,知道她名下有多处房产，知道她才二十几岁，就凭着勤勤恳恳的努力,到达普通人努力一辈子都很难达到的高度。
给余欣这二十万块钱，不过是洒点毛毛雨。
对普通家庭来说，二十万，真的很多了。
这钱，云枝就算一分都不给余欣,那也没有任何问题。
余欣心里介意的是,她和简熙，同样都是云枝的妹妹，何况自己还是亲生的,云枝给她的只有二十万块钱,给简熙的,全部放在书房的密码箱里。
钱,金条，那就不用说了,还有云枝在简熙未成年时，就已经准备好的房屋过户合同，天境御苑，也就是余欣现在暂住的这套房子，包括潞城，沪城，北城，房价高到离谱的城市，云枝全部为简熙置办了房产，就差简熙签字了，她应该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跟简熙解释她是哪来的钱，才一直拖到现在。
要么都别给，要么都给一样的，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余欣不止一次趴在云枝房间门口偷偷听到，云枝在为简熙咨询出国留学的机构。
余欣有回在垃圾篓里翻到，云枝把为简熙挑选的合适的院校依次列出来，后面是国家，有的画的是叉，有的画的是对号。
余欣当时还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后来上网搜了一下，她恍然大悟，画对号的国家，光辰科技提供外派岗位。
云枝是想和简熙一起离开。
余欣做梦都想出国留学，但云枝从来没有为她这个亲妹妹考虑过，从来没有，云枝心里只有简熙，为了简熙，放着超一线城市上市企业的技术总监不去做，大费周章跑来边城做一个普通的高中老师。
她是疯了吗？
余欣在以前那所学校，学习非常好，有名的好，她有偷东西的毛病，学校领导和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她破了好多次其她同学都必须要遵守的规矩，直到高三那一年，也就是前阵子，她偷了一位女同学去世的妈妈留给她的一个银镯子，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无奈监控没有拍到，学校领导再一次包庇她，那位女同学受到不公平对待，郁郁寡欢，确诊为重度抑郁症，这事儿成了导火索，学校里的学生们早就看不下去了，联合起来，往当地教育局递交举报材料，最终，学校顶不住压力，念及余欣成绩优异，在前两年省级联合统考中为学校争了光，给她留了最后的脸面，没有下发开除文件，让她自己办了退学手续。
云枝知道余欣其实是被开除的，但还是把她接到身边。
余欣每一次不干净的小动作，云枝偶尔是有所察觉的，就像那天在主任办公室，怀疑余欣是不是动了她的密码箱一样，过后，她也懒得去管，她太自信了，确信余欣不敢。
是的，余欣的确不敢。
当年的事，要不是云枝替她顶下来，简熙绝对能杀了她。
再有，亲爸已死，亲妈靠不住，和继父有了儿子，她就是个弃子，云枝是她唯一的亲人，云枝有能力有财力，她只要把嘴闭紧，乖乖待在云枝身边，日后借一阵东风，必有出人头地之日。
云枝为什么带她到天境御苑这个小区来住，就是算准她的心理，让她看到自己的财力，借此堵住她的嘴。
但有一点云枝没有算到，那就是余欣这个人，和她差不多聪明，但比她心更狠，云枝有简中梅，有简熙，面对亲情还有别的感情，她经常会露出柔软一面。
余欣和她的生长环境不一样，关于成长的记忆，只有无尽的压迫和打骂，余欣没有被爱过，因此她并不具备感知爱的能力，冷漠，无情，动机至恶，共情能力基本为零。
原生家庭是一切痛苦根源论，尤其是底层，尤其是女孩子，思想僵化的父母以“生养之恩”对年幼的孩子行暴，像是赵晶，柳晓燕，包括遇到简中梅之前的云枝，心理或多或少都存在一定问题。
云枝迁就过赵晶，迁就过余欣，因为云枝经历过，所以她懂。
和云枝产生羁绊，是简熙的不幸，同时，更是简熙的幸运。
云枝的确有私心，但要是没有那几年云枝的托举，简熙要么饿死，要么被寄养在好心人家，寄人篱下的孩子是没有家的，是云枝给了简熙一个完整的家，哪怕很贫穷。
每当余欣看着简熙，心情都会很复杂，简熙身上的气质就是被爱滋养着长大才会有的，那双高傲的眼，是余欣不管脑袋有多聪明，学习有多好，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她知道赵晶对云枝有情，便挑拨赵晶和简熙的关系，希望可以借赵晶的手，对付简熙。
简熙不好过，云枝也不会好过。
不成想赵晶是个不争气的，远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坏。
靠谁不如靠自己。
余欣恨云枝，恨简熙，恨余刚，恨余健，恨云学康，恨李芬，恨简中梅，恨男的，恨女的，恨老的，恨少的，恨她们所有人。
得罪云枝又怎样，和云枝撕破脸又怎样，日后从云枝手里得不到一分钱又怎样。
反正她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那个，不是吗？
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忽视她的存在。
余欣坐在沙发，把那张已经从柜子里拿出来的银行卡放回原位，她不稀罕这几个施舍来的钱，谁让她心里不好受，她就要毁了谁，镜子里的她目光阴鸷，站起身来，习惯性驼着背，走进那间书房-
办公室的老师都已经下班，云枝一个人坐在工位，亮起的手机屏幕显示的她和简熙的聊天记录，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了。
「小简，余欣那边又出状况了，我得处理一下，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你回家等我，好不好？」
要搁以前就算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实在扫兴，简熙照顾云枝的心情，只能忍了，发来语音，是怕云枝愧疚，想让云枝听到她轻松的声音，能够心无旁骛地去处理那边的事。
“好，姐姐，你别太累了，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下楼去接你。”
当时简熙就知道，说好了晚上一起去郑璇那里的事，百分百是泡汤了，幸好没提前跟郑璇说。
云枝要是诚实跟简熙说，不想去，简熙一定会体谅她，谁让云枝心思太重，想得太多，越是怕失去，越是要算计。
周宏打来第三遍电话，云枝接了。
“怎么了？”
“可算联系上你了，你走了吗？”
云枝想了想说：“十二点之前我要回家。”
“有事儿？”
“我妹妹还在家等我。”
周宏为难道：“云枝，你忘了，我们约好的地址，离你家快两个小时的车程呢，要是十二点回家，时间太紧了，都不够一来一回的。”
听筒里没有杂音，他问：“你该不会还没出发吧？”
“嗯。”
“不是，你想什么呢？”
云枝在想，简熙为她着想，心疼她，体贴她，满怀期待地在家等她，而她，正在做着跟背叛简熙没有区别的事。
腰疼，不是因为简熙把她压在课桌亲吻的缘故，是跟一群男男女女跳舞跳的，简熙把她拦腰抱起来时，那双心疼的眼，让她无地自容。
一个简熙真的比不过花花世界里那些欲望吗？
比得过，当然比得过。
云枝幡然醒悟，简熙的爱那么真诚，那么可贵。这些日子，她到底在干什么。
醒了，彻底醒了。
云枝愿意用以后的日子，向简熙赎罪。
她想收心了。
“周宏，很感谢你们愿意花时间为我庆生，但是很抱歉，十二点之前，我是一定要回家的，所以，我就不去了，抱歉，真的很抱歉，你们好好玩，玩得尽兴，所有费用，我来出。”
周宏走到安静地方，认真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云枝手抵额头，捏了捏眉心，“以后再有这种局，不用喊我了。”
“什么意思？”
“我……”云枝撑着桌子站起来，眼里尽是悲伤，仰头缓了缓，但她讲话的声音，还是隐隐失控，“周宏，你知道吗，她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你知道她现在有多爱我吗，比从前的任何一天都要爱我，我没有脸再去骗她，再去算计她了。”
周宏表示理解她，“好吧。”
“嗯，就这样。”
“对了，你在哪？”
云枝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家里。”
“好。”
约莫二十分钟后，云枝回了家，灯是亮的，入户就能看见地上摆着一个行李箱，余欣蹲在地上，把叠好的衣服往里面装。
云枝问：“欣欣，你这是干嘛？”
余欣抬起胳膊抹去脸上的汗，笑着说：“姐，这阵子麻烦你了。”
“为什么说这种话？”
云枝走过去，把蹲在地上的余欣拉起来，“我只是让你今晚出去找地方暂住一天，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不是，姐，我就是不习惯住这么大的房子，你也经常不在，空落落的，我就想着，出去租一个小点的房子。”
余欣在给云枝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云枝有心，听到她说这话，不用像对待简熙那样出手阔绰，但也该给她一套属于她的房子。
云枝让她走，是想处理一下保险箱里的东西，该扔的扔，该烧的烧。
余欣在的话，不方便。
云枝根本就没提要给余欣房子这码事，“要出去住，那你租好房子了吗？”
“还没有。”
余欣这时候脸色已经很差了，防止云枝发现，扭过头说：“我找个日租房先住下，再慢慢找房子。”
云枝蹲身，把行李箱合上，推到一边。
“欣欣，我今晚确实是有事，怕打扰你学习，才让你出去住一晚的。没必要租房子，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别折腾了。”
到这里，余欣彻底狠下心了，她给过云枝机会，是云枝自己没有把握住。
云枝今晚有事，想必又是跟之前一样，邀请一群狐朋狗友来家里开Party。
余欣看着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挂回原位的云枝，笑得阴森可怕。
余欣走后。
云枝坐在沙发，本想去书房处理保险箱里面的东西，奈何昨晚睡得太晚，实在犯困，灯都没关，她靠着沙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手机接连震动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叮——”
门铃声刺穿寂静的夜。
云枝猛地睁开眼，意识还没完全苏醒过来，以为是余欣落了东西，回来取，她都没通过监控墙看一看站在外面的人是谁，随手拢了拢睡乱的头发，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就开门了。
“云总监，生日快乐！”
骤然响起的祝贺声惊到云枝，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张了张嘴，诧异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笑得灿烂的一群人。
周宏和王群一起抬着一个巨大的蛋糕，更有酒鬼，直接提着想喝的酒来了。
“我生日还没到呢。”
徐梦说：“还有几个小时，那不就快要到了吗，本来我们都往那边开一半了，听说你在家，又折了回来。”
云枝慌张地回头看钟，还没到九点，悬起来的心放回肚子里。
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再加上关系要好，云枝都没把人往里面请，她们就进来了。
云枝跟在后面，揪住离她最近的周宏的胳膊问：“你们是怎么上来的？”
问的是周宏，答话的却是王群，“上次我们来，保安拦我们，你不是下去接我们了吗，保安就留了印象，知道我们是你的朋友，就刷了卡，把我们送上来了。”
王群对云枝的心思，谁看不出来。
她们不仅年龄相当，论起实力，也是旗鼓相当，般配得很。
看到她们说话，其余人挤眉弄眼的，都是一起玩的朋友，就挺想撮合她们在一起的。
云枝看王群第一眼，就知道这男的对她肯定有意思，不过，对她有意思的人多了去了，逗着玩一玩，解解闷，可以，一旦那个人出现逾举的行为，云枝就会立刻换下一个人。
她的身体，只能给简熙一个人碰，永远，永永远远。
王群还说，等云枝过生日他就不来了，突然出现，是在吊云枝胃口，以为云枝会很惊喜。
朋友们推搡着让他坐在云枝身边，都好一会儿了，云枝一直在打字，都没正眼看他。
王群给周宏使眼色，这里就他和云枝关系最好，希望他能帮帮自己。
周宏知道云枝对王群无意，但也不好说，敷衍着说了句话，至少能让云枝把看手机的眼睛抬起来。
“云枝，穿成这样，连个妆都不化，等会儿怎么拍照？”
云枝看了看精心打扮的别人，再低头看看自己，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她起身，“我去换个衣服吧，妆……"
想到再待一会儿，就要回去见简熙了，“妆我就不化了，就这样吧。”
朱娜搂着她的肩，带着她往化妆间走，“那不行，必须要化妆，走走走。”
“诶……”云枝想回头拿手机。
朱娜说：“别拿了，很快就回来了。”
云枝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周宏正要把手机拿给她。
王群按住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周宏叹口气，“我都跟你说了，她有喜欢的人了，你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王群推了推架在鼻梁的眼镜，“我不管，反正我今晚一定要跟她表白。”
“怎么，她给你点一支烟，跟你跳一支舞，你就觉得你们有可能了？”
“难道不是吗？”
“你……”
周宏把脸转到一边，这人死脑筋，说不通。
想到云枝电话里那番话，他把头扭回来，深深看着王群。
如果王群真有本事，能把云枝从简熙那里撬过来，那她们以后还可以一起玩，但云枝要是就此回归简熙身边，那她们的朋友缘分，也就到此为止。
周宏拍了拍王群的肩，下定决心说：“行，我帮你。”
云枝的手机再次震动，周宏拿起抱枕给压住，移开视线，权当没听见。
城市另一边。
暖金色的灯光温柔得如同坠落的星子，从玄关处便洒落的玫瑰花瓣，蜿蜒向客厅，靠阳台一张长桌，香氛蜡烛在燃烧，蛋糕旁边摆着的紫罗兰花瓣边缘还沾着水珠，散发出极淡的香气。
小家不大，但很温馨。
简熙望着窗外，厚重的云层闷闷的，月亮被藏起来了，似乎快下雨了。
简熙安慰自己说，没关系，雨天接吻更浪漫，只要她们在一起就好。
实在无聊，简熙看着和云枝的聊天记录，好温柔的姐姐，她说的每句话，云枝都会好好回应她，绝不会敷衍她。
几分钟前发出去的一条消息，云枝没有回复，肯定是跟余欣谈心了。
简熙没催她，耐心地看着夜色变得更加深沉，直到雨点砸向窗玻璃，啪嗒啪嗒。
简熙拍了张窗外的照片，发给云枝，语音对她说：“姐姐，下雨了，出门的时候，别忘了带伞。”
手指向上滑动，上面连续三条消息都是她发的。
云枝回复给她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撒娇的表情，很可爱。
简熙幸福地笑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姐姐回来了！”
简熙眼睛一亮，跑到门口，扬起最灿烂的笑脸，开了*门。
第97章 你就是个替代品
看清出现在门口的人,简熙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还躺在聊天界面的文字消息不会说谎，云枝说她正在陪余欣谈心，她们不是待在一起吗,余欣怎么会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这里，她是怎么上来的？
这已经很让人怀疑了。
是谁在撒谎,答案明明白白。
简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她第一反应，不是怀疑云枝,而是担心她，满脸焦急道：“是不是姐姐出什么事了？”
余欣眉梢一抖,觉得这人单纯得可怜，扯起嘴角，轻蔑地笑起来。
见她笑,简熙放心了，云枝没有事，所以……
事情渐渐有了眉目，但她不愿意把云枝想坏，决定好好爱她,便信她。
这是余欣第一次发觉,简熙也不过如此，如今，她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人,可以随便玩弄简熙的情绪。
余欣故意不说话。
简熙心慌到不行,没忍住问道：“姐姐呢？”
余欣很久没有露出过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她把提在手里的书包甩到背上,余光往精心布置的屋子里看了一眼，笑得更为轻蔑。
好用心啊,好可怜啊。
被爱滋养着长大又怎样，一个傻瓜罢了。
余欣不疾不徐道：“我可以进去吗？”
简熙心中极度不安，紧紧拧眉，让出半身位置，余欣进来了。
沙发上堆满气球，收拾不出来，没办法给余欣坐，无奈，简熙只好把余欣引到靠窗的长桌，让她坐在本来是为云枝准备的位置上。
窗外的天气愈发没有人性，雷声滚滚，威力之大仿佛能穿透那扇玻璃窗，震慑得桌角烛火将熄未熄地颤抖着，再也挺不起来腰杆。
简熙没有很失态，保持冷静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余欣摘下书包放到腿上，拉开书包拉链，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简熙，时不时叹一口气，最残忍莫过于她那轻蔑的眼神，钝刀将冷静的简熙凌迟到失态。
简熙双手扒着桌沿，身体不自控地前倾，问话的颤音里装着乞求，“告诉我，好不好？”
余欣心里获得前所未有的快感，她就是要一刀一刀往简熙心口剜，也要她这样的天之骄女尝一尝，心痛的滋味。
简熙肉眼可见地绷不住情绪了。
余欣淡淡一笑，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记事本，放到桌面，缓缓地往简熙面前推。
简熙的视线落在记事本上面，眨动两下眼睛，“这是什么？”
“不妨打开看看。”
这个记事本很旧，封皮磨损严重，简熙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手指轻轻摩挲封皮边缘，陈旧的纸张味道把记忆拉远，她仿佛就搬着板凳坐在老房子斑驳的木门前，细小的尘埃在昏暗的屋子里飞舞，她捧着装有热水的杯子暖手，里屋的姐姐趴在窗台上写字，偶尔回头看她一眼，是温暖的笑脸。
记事本一直被搁在窗台上，简熙用它盖过泡面，用它接过面包屑的油渣，翘起的页角是她的杰作，一年四季吹进来的风把纸页轻轻翻动，她歪着头，偷偷看着里面娟秀的汉字，一行行一列列，姐姐的字还真是赏心悦目。
可惜那时候的简熙并不识字，看不懂姐姐写在记事本里的秘密。
后来，简熙上学了，认字了，渐渐忘记去年秋天夹在记事本里的银杏叶，因为姐姐再也没有让她看见过这个记事本。
原来，记事本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是被藏起来了。
简熙抬眼看向余欣，指尖微微颤抖。
余欣淡淡道：“如果你不看，那我就拿走了。”
“看。”简熙双手一护，又想看，又不敢看，紧张地吞咽一下，“我看。”
惨白的闪电炸开一阵狂风暴雨，摇摆的树枝被大风扯得七零八落，极端恶劣的天气惊得简熙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她深呼一口气，翻开脆黄纸页的那个瞬间，风雨显得那么渺小。
看了不到十秒钟，简熙的眼泪便如同外面的大雨一样，止不住地往下坠……
1999年6月6日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简阿姨临盆那天，我在产房外面走了一圈又一圈，急得满头是汗，默默为简阿姨祈祷，希望她一定要平安。
爸说我装什么，又不是亲妈。
他不会懂我的心情的。
我可以没有父亲，但我不可以没有母亲。
简阿姨她温柔知性，美丽自信，她跟我说话的时候，会看着我的眼睛，会笑，以前我觉得，大人们都好可怕，但她不一样，她让我感受到被尊重，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但她好得不得了，她就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我崇拜她，我想让她做我的母亲，但她马上就要有属于她自己的孩子了，我没有资格。
男孩，一定要是男孩。
如果是个男孩，那就是儿子，简阿姨如果再想要个女儿，那我可以做她的女儿。
护士抱着小小的婴儿走出产房，“母女平安。”
我的希望落空了。
小家伙尖锐的啼哭声让我皱眉，我挤进去看了一眼她皱巴巴的脸，没什么感觉，就觉得她好吵。
我当时在想，要是刚才护士走出来，问一句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样说。
1999年7月4日
简阿姨走了，爸也走了。
她被一块破布裹着，在床上哭得很惨，我趴在窗口看着简阿姨离开的背影，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所以我想再看她最后一眼。
简阿姨并不喜欢她的女儿，因为她的前夫，我能够理解简阿姨。
可是，这小家伙确实可怜。
简阿姨没尽到的责任，就由我来代替她，我不想别人说简阿姨的闲话，这个小家伙不会没有妈妈的。
从今以后，我就是她的妈妈。
1999年12月18日
小家伙会说话了，她开口第一句话是“姐姐”，我一下子泪目了。
我敬简阿姨为生母，她的女儿，自然是我的亲妹妹，我们是亲姐妹，血浓于水的亲姐妹。
如果，她开口第一句话是“妈妈”，那我们就是亲母女，骨血相连的亲母女。
“年年。”这是我给她取的名字。
我会一辈子爱她，像是爱我的生命。
只有我们永远在一起，我和简阿姨才会永远在一起。
2003年7月2日
我从年年的眉眼里，看到简阿姨的影子。
年年遗传了简阿姨的模样，可惜的是，年年性格胆小懦弱，和简阿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我很苦恼，我怕简阿姨不喜欢她，我怕简阿姨会以为，是我把她教成这样。
所以，我告诉年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低头，年年骄傲起来的样子，姐姐最喜欢了。
我一定要把年年调教得和简阿姨一样冷艳，高傲。
人怎么会不喜欢一个很像自己的女儿呢？
我得让简阿姨先喜欢上她的女儿，简阿姨才有可能分出来一点母爱给我这个拖油瓶。
2005年5月29日
简阿姨回来了，她站在人群里，比以前更美更成熟了，我牵着年年的手，来到她身边。
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很喜欢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年年。
她蹲在年年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我看着她们，像个透明人一样，那种心酸的滋味，让我好难受。
2005年6月4日
“妈。”
我鼓起勇气这样喊她。
她很开心，因为年年很听我的话，她会跟着我一起喊妈妈的。
从那之后，为了讨得她的欢心，我要年年多亲近她，她们母女关系越好，我们母女关系就越好。
2005年11月1日
我在爸的手机里发现他跟别的女人暧昧的信息，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开心，我希望他能出轨，这样她就能跟他分开了。
讨厌她们待在一间屋子里面，讨厌她们躺在一张床上，讨厌从他嘴里喊出来的那声“老婆”。
他配不上她。
2005年12月6日
她们没有分开。
2006年1月13日
她们还是没有分开。
2006年2月1日
我把爸出轨的事，告诉了她。
她笑着对我说：“没关系的宝贝，我有你们就够了，他愿意去找哪个女人，随他去。”
她不爱他。
我放心了，由衷地为她感到开心。
2006年2月27日
我的第一片卫生巾，是她教我用的。
我的第一件内衣，是她给我买的，她站在我身后，为我扣上内衣时，我的脸红透了。
2006年3月6日
班里有男生给我写肉麻的小纸条，晚上，趁年年睡着了，我拿给她看，想看她为我生气为我着急的样子。
但她笑了，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我。
可能她觉得我们很幼稚吧。
也是，在她眼里，比她小十六岁的我，就是个幼稚的小孩子。
2006年5月4日
她对我说过，女孩子的胸，不可以随便给别人摸。
可是，昨天夜里，年年进到我的房间，掀开我的衣摆，一直摸我揉我，我知道我应该推开年年，但我没有，因为年年是她的女儿，所以，年年对我做任何事情，我都会无条件纵容年年。
2006年5月28日
年年的手在我身上胡作非为，我睁开眼，看到她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我的眼里满是失望。
我好怕，好怕，怕她误会我对年年……
更怕她把对我的好全都收回，怕她再也不理我。
2006年5月29日
晚上，我敲她房间门，她说忙。
2006年5月30日
午饭的时候，她给年年夹菜了，没有给我夹。
2006年5月31日
好难受，她对我不冷不热的，我也不敢再喊她妈妈。
她曾拉着我的手，教给我共情这个世界的能力，但怎么就松手了，于是我的世界，又开始灰扑扑的了。
……
你会把你的养母写满记事本吗？
2006年到2009年，三年时间，厚厚的记事本，记录了云枝每一天有多痛苦。
简熙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眼睛盯着纸页，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强烈的恶心感让她生理性反胃，她一手撕扯着头发，一手发泄似地往后翻着记事本。
“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要写这么多，为什么，为什么怎么翻都翻不完……”
简熙满脸狼狈的泪水，捂着胃，咳嗽着干呕起来。
余欣刻意把话说得很慢，一点一点折磨简熙，“因为她爱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恶心，好恶心。
简熙双眼迷茫地流泪，无助地捂住双耳，拼命摇头，“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余欣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崩溃的简熙，微笑的脸庞好可怕，她用最轻的声音折磨简熙痛不欲生的心。
“别傻了，你就是个替代品。”
第98章 跌坐到王群腿上
我是替代品,我是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
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她的温柔对我而言，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谎言。
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说爱我是假的，说离不开我也是假的,抱着我的时候,把我当成是谁，亲吻我的时候,心里又在想着谁，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在我最爱你的时候，这么伤害我。
简熙手抖个不停,已经到了不能自控的地步，双手捧不住一个手机，刚拿起来的手机砸到地上，她弯腰想捡，又一口干呕,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了,彻底泄了力，双手捂住脸，她痛哭出声。
余欣这趟来,就没打算放过她,“还抱着侥幸心理呢,觉得我在骗你是不是,想问她，想听她亲口说,你觉得她能跟你说真话吗？”
简熙仰起头，揪住衣服，使劲捂着胸口，大口呼吸，一旦下口气喘不上来，感觉就要被憋死了，喉咙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吞咽都堪比是在吞刀片。
余欣话总说半截，不给简熙来个痛快，毫无怜悯之心地折磨她。
简熙越难受，她就越兴奋。
简熙咬紧牙根，从地上捡起手机，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是感觉如果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她会立刻难受到死掉，每次打开手机都是习惯性点开和云枝的聊天界面，这一次，只不过是肌肉记忆罢了。
余欣从她手里抢过手机，重重砸在桌上，也不装了，用最狠的语气羞辱她。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此时的简熙，跟行尸走肉没有区别，骄傲一片一片被打碎，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就连街上的流浪乞丐都能踩她两脚，她泪流满面地看着余欣，那表情仿佛在说——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不争气，从头到尾，我都是那个不争气的东西。
余欣出现之前，简熙还在满怀期待地等云枝回家，这是她最幸福的一天啊，她怎么能甘心，但白纸黑字骗不了人，那就是云枝的字迹。
这些年，简熙过得太苦了，好不容易幸福了，她好不容易幸福了啊，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她，她是什么很烂的人吗，为什么她才刚刚感受到幸福，幸福就要离她而去了。
简熙开始自欺欺人，“就算她喜欢过……”
她痛苦地抱着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只要一想到云枝喜欢简中梅，怀着那样的想法觊觎过简中梅，她就恶心得想吐。
余欣事不关己地看着简熙崩溃，轻描淡写地补充道：“就算她曾经喜欢过你妈，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她喜欢的人是你，一心一意地喜欢着你，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一心一意”四个字被她咬得很重，极致轻蔑。
简熙点头，傻瓜一样地点头。
余欣小人得志的嘴脸，从包里拿出来一叠照片，当简熙抬头看她时，她洋洋得意地把照片朝简熙晃了晃，当简熙向她露出乞求的表情时，她笑容扭曲地把那叠照片甩到简熙脸上。
照片坚硬的尖角擦过简熙的脸，苍白的脸上被刮出一道道红痕，照片散得到处都是，大部分落在地上，几张落在桌子上，还有几张，落在她的腿上。
简熙垂眼，看着那张静静躺在桌角的照片，嘴角先是一扯，余欣以为她又要哭了，没想到，她居然笑了。
“这是什么啊？”简熙笑得有点癫，感觉有那么一秒钟，精神不太正常了。
余欣笑，“昨天晚上，你知道她在哪吗？”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她没有跟我在一起。”
余欣找了半天，从里面捡起一张照片。
“她回家洗了澡，换了一身非常sexy的衣服，然后……”
余欣走到简熙身后，一手按住她颤抖的肩，一手把那张照片往她眼前送，逼着她看。
“然后，她上了这个男人的车，你说，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她们会做什么呢？”
照片里的云枝穿得性感暴露，身边的男人为她撑伞，上车时，男人扶着她的腰，非常亲密。
怪不得腰疼，怪不得凌晨回家以后，那么热情地吻她，一遍一遍地说爱她。
是偷腥后的愧疚吗？
痛到麻木，就感受不到痛了，深爱云枝的灵魂飘到天花板上，俯视着她，嘲笑着她。
泪水干涸在脸上，简熙眼白爬出血丝，眼神骇人，“你还知道什么？”
“他叫周宏，对了，和她有纠葛的男人，不止这一个。”
巧了，那张照片就在不远处，余欣弯腰捡过来，扔到简熙面前。
简熙盯了一眼，双眼空洞到已经给不出来任何反应。
云枝靠在男人肩头，妩媚的姿势，为男人点烟，那双看着男人的眼，和亲吻她时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旁边还有其他人，是不是连一支烟的时间都用不上，她们就要去上床了？
“天境御苑你知道吗，她在那边有一套房子。”
简熙死气沉沉的眼中下意识流露出惊讶。
余欣继续说：“想必你不知道吧，你说她为什么不告诉你，是不想，还是不能？”
这话直接把简熙激怒了，双手砸到桌上，她吼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欣笑得平静，“你妈妈走了，她的心也跟着走了，每天面对你这个替代品，怎么会满足，当然得去外面找一些比你更能满足她的野男人了。”
简熙全身都在抖，失控地话都不会说了。
余欣把照片和记事本收拾到书包里，拉着简熙的胳膊就往外走。
“我看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走，我带你去看看。”-
云枝从化妆间出来，不再是那副潦草的样子，黑色挂脖蕾丝裙尽显腰线，纤细的丝带绕过脖颈，后背是镂空设计，裸着半背，S型曲线让她在扭腰走路时更显动态美感。
她们这群人跟云枝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但无论看过多少次，下一次，还是会被云枝惊艳到，男人女人，视线都不经意地往她胸口飘，吞咽一下喉咙，称赞一声。
“太美了！”
王群身边的位置已经让出来，云枝被拉着坐在那里。
虽然云枝说十二点之前要走，但她们是不可能放她走的，蛋糕都没拆，好酒也没开，随便喝一喝，闹一闹，在等零点到。
室内笼罩于暧昧的微醺色调，这样的氛围，一定要喝酒。
穿高定西装的王群松松领带，很是绅士地和云枝碰杯，饮酒时，视线一秒钟都舍不得从云枝身上移开。
“枝枝，好酒量。”
对于这个称呼，云枝压下的眉梢是不悦，但她只是微微一笑。
刚才补了一觉，还是困，很困，想回家了，想简熙了。
云枝慢条斯理地晃着酒杯，看着这群酒精上头狂欢起来的男男女女，短暂的欢愉过后，伴随而来是无尽的空虚。
以前怎么会觉得，这样的日子，那么有趣呢。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回家路过水果店时，得去买点杨桃，小简爱吃。
牙膏也得买新的，小简嫌薄荷味太冲，她也不能用，不然小简就不跟她接吻了。
明天该换床单了，小简不会套被罩，得给她把新被罩套好，再去上班，所以得早点起来。
……
云枝坐在沙发最边上，和她中间隔了一个王群的周宏朝她喊：“想什么呢？”
云枝说了句什么，周宏没听清，“你说什么，大点声！”
王群凑近云枝，“我们换下位置吧。”
“行。”
云枝站起来，王群挪了地方，一左一右俩男的，云枝坐在中间。
地方很大，人也不是很多，不知怎的，挤得很，云枝半边身子几乎是靠在王群怀里，王群顺势搂过来。
云枝问周宏，“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先别找手机了，我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
王群本来打算今天告白的，但周宏跟他说，一定不要告白，告白了，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王群听到心里去了，要不然刚才碰完杯，告白的话就要说出口了。
到时他还哪有机会坐在云枝身边。
既然决定帮助王群，周宏定然尽心尽力，小声跟云枝说：“你是不是觉得王群喜欢你？”
云枝余光瞄了眼王群搂在她肩上的手，眼神一眨，媚态天成，过后，就是把人心看透的无聊，眼皮懒懒地耷拉着，“不是吗？”
周宏说：“还真不是。”
“哦？”
“他是gay。”
云枝扭头看王群，她的嘴唇涂着正红色的唇釉，笑起来说不出得叫人心动，本想推开王群的手虚虚攥成拳，收了回来。
王群向周宏投去膜拜眼神，心里认定云枝就是对他有意思。
云枝还在找手机，再不把手机给她，感觉她就要急了。
周宏只好从抱枕下面把手机摸出来给她，“云枝，手机在这。”
云枝连忙摁开手机，看着简熙发来的消息，嘴角不自觉扬起，回复一条。
「宝贝，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简熙几乎是秒回的消息。
云枝盯着简熙发来的那条消息，总觉得怪怪的，心特别慌。
「你爱我吗？」
光标闪烁，云枝眼睛有点花，偏偏这时，大家敬她酒，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眼睛依然盯在屏幕上，需要看很久，才能准确敲完一个字。
「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周宏见云枝状态不太好，伸手给她挡了下，“云总监生日还没到呢，哪有把寿星提前灌醉的道理，差不多行了。”
云枝这才能够放下酒杯。
周宏看了王群一眼，口型问他，“你给她喝得什么酒？”
“断片酒。”王群笑。
“过分了。”
周宏有点后悔帮王群了，他想委婉地跟云枝说一下，但云枝都要睡着了，手机快从手里滑下来了。
“云枝！”周宏喊了一声。
云枝顿时醒神，扶了下头，头晕晕的，都怪喝的第一杯酒，是王群递给她的，早知道度数这么高，就不喝了。
万一喝醉了，还怎么回家。
“小简，小简……”云枝呢喃着，对周宏说：“你照顾好她们，抱歉，我得走了，我必须得走了。”
周宏小声说：“别告诉她们，偷偷走，别的，你就交给我吧。”
“好。”
想起刚才那条消息还没发出去，云枝边起身，边按下发送键，谁知身体软得厉害，还没站稳，就有跌回去的趋势。
“小心！”
王群眼疾手快，搂住云枝的腰，把她捞了过来。
就这样，云枝跌坐到王群腿上，右手下意识想要寻找一个支撑点，潜意识更信任周宏，于是她便勾住周宏的肩。
就在这时，“嘀”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第99章 跟一个人上床不够爽是吗
时间黏滞,简熙站在黑暗的地方，清晰看见云枝被一个男人抱着坐在腿上，这还不知足,她还要搂着另一个男人的肩。
泪早就哭干了，简熙连做表情都困难,愣愣地站在那里,她怎么都想不通，云枝怎么能在别人怀里,还腆着脸给她发消息说爱她。
怎么能这么坏，这么贱。
余欣从后一推,简熙便机械地朝云枝走过去，一双眼固执地睁大，她要好好把满口谎言的云枝看清楚,把直到现在都舍不得从男人怀里离开的云枝看清楚。
云枝懵了，不愿意相信眼前朝她走来的人是简熙，她接受不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简熙会撞破她这些事，从来没有。
宁愿相信是喝醉了,出现幻觉。
直到简熙憔悴的脸庞被光圈照亮,喉咙里滚出颤抖到苍老的声音。
“云枝，你还是个人吗？”
云枝陡然清醒，踉跄着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身体差点跌回去。
王群还不清楚状况,不识好歹地又去搂云枝的腰,八字还没一撇,就把自己放到正牌男友的位置。
云枝看着对她失望透顶的简熙，大力推开王群,“别碰我！”
无论她做什么，简熙只是发笑，觉得她演技真好，怪不得自己被骗了那么多次。
云枝慌了，踉跄着上前，想去拉简熙的手，但简熙觉得晦气，脏死了。
“脏东西。”简熙用她推开王群的方式，把她推开。
云枝重心不稳，眼含泪水地摔坐到沙发上，模样狼狈，她在酝酿着要怎么跟简熙解释。
她的那群朋友们，除了王群，其余人都站起来，尴尬地退到一旁，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周宏意识到出大事儿了，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简熙肯定是误会了，所以她们这群人，一个都不能走，说不定等会儿还能为云枝做证，于是他小声把她们都留下。
王群以为简熙跟云枝有仇，心里满打满算，一定要好好表现，给云枝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再次绅士地把云枝护在怀里，“你别怕……”
“滚！”
待人向来体面的云枝失态地朝他吼，失态地把他推开。
被简熙撞破，她失控了，崩溃了。
寂静到大气不敢出的屋子里，渐渐响起一阵突兀的笑声。
所有人朝声源处望过去。
只见简熙咧开嘴角，明明是笑，却好似失了魂魄，既可怜，又可怕。
云枝表现得越是失态，简熙就觉得越好笑，她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叠照片，甩到云枝面前。
“装什么，你跟我装什么啊，觉得我很傻是吗，觉得我很好骗是吗？”
散落满地的照片是云枝欺骗简熙的证据。
云枝双眼不可置信地从那些照片扫过，眼珠颤动。
比起简熙发现她背着她都做了什么，她更不能接受的是——她很谨慎的，没有露出破绽，简熙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十几年来，她们姐妹之间这场游戏胜利的旗帜，被她紧紧握在手中，她从来就没有真正输过。
要输了吗？
真的要输了吗？
云枝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简熙身上，现在才看到背后做推手的余欣。
余欣靠着关上的门，朝云枝露出阴险狡诈的笑容。
居然是她，她是怎么敢的？
直到现在，云枝都认为事情仍有转还余地，哀求的眼神望着简熙。
“小简，她们是来给我庆生的，刚才你看到的，只是个意外，我喝多了，不小心摔到他们身上的。”
“狡辩，你还狡辩！”
简熙把那张云枝为王群点烟的照片，怼在她面前，嘲讽地看了王群一眼。
“装上瘾了是不是，你敢说你没跟他上过床！”
云枝咬着嘴唇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柔弱的外表，不会再换来简熙半分心软，只会让简熙更恶心她，说再多难听的话，都无法弥补简熙所受的伤害。
“跟一个人上床不够爽是吗，一个男的满足不了你了，得两个了，是吗？”
云枝站在原地，深深低着头，抽泣不止，许久后，她转过身。
“王群，我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你告诉她。”
王群再直男，也猜到她们的关系了，不帮忙就算了，反而想要质问云枝，“枝枝，你……”
“别这么喊我！”
王群急了，“为什么她来了，我就不可以这么喊你，刚才我抱你，你没有推开我啊，你还对我笑，难道不是暗示我说，待会儿我们可以……”
解释不通了，越来越乱了。
云枝掌根用力按住额头，头很晕，心很乱，多希望是大梦一场，梦醒了，她就和简熙待在属于她们的小家，简熙会笑眯眯地看着她，她会闭上眼睛，对着生日蛋糕许愿。
现实无力地摆在眼前，云枝深深叹气，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可以什么？”
王群深情地看着她说：“可以上床。”
话音刚落，云枝走过去，二话不说，重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给王群打爽了，他没生气，松松领带，反而笑出声音。
接着响起的，是简熙的笑声，“想调情，可以等我们走了，大家都看着呢，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吗？”
云枝捂着脸摇头，“没有，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小简，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刚才你进门看到的，只是意外。”
云枝的朋友们纷纷为云枝做证，说她们绝对没有那种关系。
简熙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云枝算准简熙会心软，张了张唇，想再说点别的来打动简熙。
这时，她的视线穿过简熙，落向站在简熙身后不远处的余欣，让云枝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的，是余欣得意洋洋地晃在手里的记事本。
余欣口型去挑衅云枝，“她看过了。”
记事本……简熙看过了……
如同晴天霹雳，云枝掐住手心，后退半步，不死心地问简熙。
“你看过记事本里的内容了？”
简熙没说话，厌恶的眼神就是答案。
云枝从未如此惊慌过，可是，半秒钟不到，那双原本惊慌的眼，自我防卫般镇定起来，失态的她，渐渐昂起为求简熙原谅而低三下四的头颅。
那个记事本里，藏着她所有的秘密，所有。
剥开皮囊表面，每一寸邪恶的污秽的肮脏的脉络都被简熙窥视透彻，伪装褪去，她是人是鬼，罪孽和恶念，都被简熙一字一句目睹过。
既然简熙都知道了，那她装与不装又有何妨。
极度自负的云枝，被简熙撞破秘密，出现最多的情绪，是气恼，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更小心一点，为什么没有把那个记事本毁掉，竟被简熙看到了。
转念一想，发现了也好，不必再装了，再也不必装了。
酒劲上头，目前云枝的所作所为，不乏酒精的作用。
身体摇晃，但她强撑，冷静地扫视一圈她的朋友们，“你们玩你们的。”
然后，她不顾简熙挣脱，拉着简熙往阁楼上面走。
只要简熙想，她完全可以挣脱束缚，但她还是跟着云枝去了，包括她跟着余欣来到这里，失控地对云枝说重话，也不是为了听云枝解释什么，她一步一步靠近真相，只是想用撕心裂肺的痛，来消耗自己对她最后的感情。
楼下音乐声响起，应该是周宏安排的，想给她们私密的独立空间。
阁楼倾斜的穹顶下，云枝用最真实一面，站在简熙对面，没有低头乞求原谅，没有装柔弱，没有哭泣，更没有失控地做出那些下贱的事，比如脱去衣服，用身体去诱惑简熙。
醉了，但意志力让她的眼神保持清醒。
眼眶是红的，妆花了，这并不影响她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哪怕裙子裸露半背，她穿起来却不低俗，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就像现在，明明是她做错了事，但她并没有因此放低姿态，而是把自己放到和简熙平等地位。
这才是云枝，真正的云枝。
十八年来，简熙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小简，记事本里的内容，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也没必要再装什么了，没错，我就是那样的人，我不狡辩了，楼下那些人，她们都是我的朋友，也只是我的朋友，你信或者不信，答案就是这样的。”
“所以，是我的错了？”
“不是，都是我的错。”
头痛欲裂，云枝身体一阵不适，似乎有火要蹿出来了，很不对劲，她缓了缓，说：“是我骗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呵。”
云枝声音温柔，眼神却是带刺的。
“其实这些年，我活得挺累的，我在你面前是这样，在别人面前又是那些，我撒了太多的谎，骗了你很多很多次，现在，你知道了也好，我再也不用装*了，我终于可以做我自己了。”
为什么简熙会在云枝的眼神里，看到和余欣相似的东西。
简熙后退好几步，双手扒住墙。
她想了又想，恍然大悟，亲姐妹就是亲姐妹，像，像得很。
“你让我觉得恶心。”简熙咬牙切齿地说。
“我骗你，然后去外面跟那些男人女人鬼混，回到家以后，我愧疚，我不安，所以我对你加倍地温柔，想要弥补你，对，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恶心，恶心至极。”
云枝轻佻地笑，温柔地拉住她的手，紧紧盯着她的眼。
“干嘛这么看着我呀，怎么，玩够我的身子了，就不想要我了？”
简熙用力甩开她的手，“贱货。”
云枝没有羞恼，反而更为温柔。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是贱货，贱得要死，整日整夜都想着怎么勾引你，能让你狠狠地草我。”
她笑出低哑的轻颤，细长手指半掩住迷人的红唇，掩不住媚态之外，又疯又美的眼眸。
“是不是贱货，去床上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云枝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装累了，装烦了，简熙愿意怎么想她，那她就是怎样的人。
“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
云枝顶着那双又疯又美的眼眸，指尖轻轻触摸简熙脸颊。
“生气伤身，我会心疼的，乖，别生气了，最后，你还不是得原谅我。”
凭什么，凭什么满口谎言是她，她却能这么理直气壮，有恃无恐，替代品就可以任她玩弄了？
简熙再也忍不住了，大声质问道：“喜欢我妈，你恶心不恶心！”
简熙最在意的无非是从头到尾，云枝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云枝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你喜欢我妈，你觊觎她，你恶心。”
云枝往后撩了一把头发，眉头紧皱，露出不可理喻的表情。
“简熙，你够了。”
第100章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在简熙看来,云枝突然而变的表情，不过是被戳中隐藏多年的心事后，过于羞恼罢了。
云枝认真地看着她,“小简，你可以说我,怎么说我都可以,那是我欠你的，但你不能这么说我跟简阿姨,她对我有恩，我敬重她,你不能这么侮辱她。”
简熙嗤笑，“真够爱的，说一句都不行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简熙哽咽着问：“如果没有我妈,你还会尽心尽力地抚养我长大吗？”
云枝犹豫了。
如果没有简中梅，她跟简熙，怎么会认识。
如果没有简中梅，她会凭着良心照顾简熙的，但不会那么尽心尽力。
简熙又问：“在我很小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不能低头，你要我做一个骄傲的人，我以为是你喜欢我这样,其实是因为你想取悦我妈,是不是？”
没错,是这样。
云枝没有否认。
简熙指着她,手指在抖，嘴唇也在抖。
“敢爱,不敢承认吗？”
云枝摊了摊手，语气有点急了，“简熙，你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值得瞒着你的，我要是喜欢简阿姨，我直接跟你承认好不好，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你敢说，我说的那些，不是你亲笔写下的吗？”
云枝一面撑着镇痛的头，一面拦着要走的简熙。
“是我写的，没错，都是我写的，但我什么时候写过我喜欢她了？”
那些字眼，刻在简熙脑子里，每每想起，就让她应激到想吐。
“复述不出来，恶心。”
“小简，人和人之间不是只有爱情的。”
说到这，似是触及到云枝心底最委屈的那部分，事已至此，何必再温柔，以前只要面对简熙就会克制着往回收的负面情绪，在她最不堪的一面在简熙面前暴露出来时，她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呛人的语气发泄出来，几度哽咽的语调，是积攒了数十年的怨气。
“你的脑子里能不能不要总是装着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为什么总要那么龌龊地想我，我多看哪个男的一眼，我就是对他有意思了，我穿得暴露了，我就是想要勾引别人了，简熙，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贱货，我天生就贱，我一边要喜欢我的养母，一边还要每天跟不同的男人上床，我不能有朋友，我跟谁走得近了，我就是想跟他睡了，我不是人，我是个每时每刻都要发情的贱货，对吗？”
她崩溃了，疯了，一颗心支离破碎。
够了，到这就够了，再继续下去，这段走到尽头的感情，真就烂透了。
简熙仰了仰头，边捶着痛到麻木的心边哭泣道：“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占有欲太强，是我控制欲太强，委屈你了是不是，委屈你这么多年，为了你真正喜欢的人，迁就我，忍让我，云枝，你可真是个痴情种，跟我亲热的时候，没少想她吧，装爱我，很辛苦吧。”
“有完没完了。”
云枝眼里大颗大颗的泪水流出来，过往旧账，一笔一笔清算出来。
“你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你就算看了我的记事本，你心里想的还是那些脏东西，我是怎样的人，我在想什么，我怕什么，我是好是坏，我为你付出过什么，又失去过什么，通通都不重要，我承认，我不是好人，我很坏，我宁愿你恨我，至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真正了解我，真正懂我，但是简熙，抛开我这具身体，你对我的灵魂毫无兴趣，你为什么只会幻想我跟谁怎样了，不行我出去卖吧，啊，是不是就合你意了？”
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以前的简熙，会琢磨一二，但她们之间的信任，在今晚，摧毁得丝毫不剩。
简熙死心塌地地信任过云枝，但在痛彻心扉地发现被骗了之后，她看着云枝的眼泪，觉得云枝是在演的，听着云枝的话，没有任何动容，觉得云枝真会编故事。
冷漠的表情，仇恨的视线，是简熙给云枝的回应，“说完了吗？”
云枝错愕地望着她。
对这个人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再待下去，简熙怕是要气到当场猝死，她厌恶地看了云枝一眼，那不是掺杂着爱的恨，是纯粹的恶心，就像小时候的年年依偎在姐姐怀里，两个人一起看电视，年年对着里面十恶不赦的反派露出的眼神。
简熙想走，但她走不掉了。
云枝挡在她面前，掐着她的脖子，逼着她一步一步退回原位。
“想走？我让你走了吗？”
简熙颓丧极了，她有多厌恶云枝，就有多厌恶自己被她调教出来的骄傲，她的神情里出现从未有过的自暴自弃，看着云枝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法治社会，难不成你还想囚禁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
“那你就试试看。”
对她们来说，爱不是爱，掺杂着恨的爱是常态，那才是真正的爱。
还有希望。
云枝依然这样认为。
她可以再等简熙五年，十年，二十年，简熙总会再原谅她的。
但为什么，为什么简熙看着她的眼里，无爱也无恨，全是厌恶，厌恶到骨子里……
云枝咬着的嘴唇止不住颤抖，她想抱抱简熙，但她不能松开掐着简熙脖子的手，不然拼命挣脱的简熙就会跑走的，她只能用力，再用力，眼睁睁地看着简熙因为窒息而憋红的脸。
她忽然委屈，带着一丝乞求询问，“这样的我，你真的很厌恶吗，真的不能接受吗？”
“滚。”简熙已经窒息到发不出声音，口型回复她。
没有人会爱真正的她，没有人，简熙爱的，不过是她虚伪的表面，她那肮脏的灵魂，就不配有一个家，不配有幸福的归属。
云枝仰起下巴，想冷静，想克制，想温柔，想再伪装成简熙爱过的模样，把简熙留下，但她做不到了，满盘皆输的执棋者，掀了棋盘，眼眶通红地看着简熙，含怨的声音近乎扭曲。
“你是不是在想，怪不得每次我跟你亲热的时候，都饥渴成那样。”
简熙扒不开她掐自己脖子的手，艰难道：“因为你贱，你……离了……男人……你就能死。”
嘴里吐出来的字愈发不清楚，因为云枝把她越掐越狠。
这场争吵里面，她们都爆发了最本真的自我。
云枝不受控地啜泣，“我在你面前浪，那是因为我爱你。”
简熙满脸不耐烦，“别装了，你累不累。”
云枝唇瓣上沾着凝固的泪水，“我说爱你，就是真的爱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信你？”
简熙放声笑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把云枝推开，骂了句脏话。
她很少说脏话，几乎不说，因为云枝不让她说。
云枝最欣赏她身上什么，她就要亲手毁了什么。
“再信你，我出门就被车撞死。”简熙指着她，“我告诉你，就算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从今以后，我跟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就算是简中梅去世那天，面对罪魁祸首的云枝，简熙都没有说出这样的话，到底得有多伤心，多绝望，才会说出不给自己，更不给云枝留余地的话。
云枝再一次把想走的简熙拉回来，这一次，她没有手软，直接把简熙死死按住，抵在墙上，大抵是彻底失控了，什么疯话都往外讲。
“对，不信就对了，你说得没错，我就是离了男人活不了，我就是到现在都对简阿姨念念不忘，你就是个替身……”
脑子没在转了，越说越失控，越说越崩溃，这么多年来，云枝体面待人，第一次恶劣的吼声，给了过往的日子，她连大声说话都舍不得的妹妹。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从来都没有！”
简熙是不是应该泪流满面，伤心欲绝地回吼她，和她一起发疯，但简熙没有，她的眼神从生理性厌恶到机械性麻木，她没力气了，没力气再去想什么，也没力气再去做什么。
脑子累，身体累，心累。
她闭上眼睛，放空的脑子，渐渐洗刷掉那夜以后，因为抗拒不了云枝的诱惑，被云枝洗脑的那部分。
简熙猛地睁开眼，木讷地看着她。
“我为什么会原谅你？”
“我为什么会为了你背叛于衫？”
“我为什么会为了你顶撞我妈？”
那夜，下.体撕裂的痛连着骨骼，阁楼里好安静，但简熙好像听到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砸到地上的声音，她垂眼一看，满地碎成渣的筋骨，是她明知她们不是亲姐妹，却还是想跟她骨血相连的可悲念头。
什么都是假的，爱是假的，温柔是假的，承诺是假的。
简熙笑得无魂，“你是贱货，我是蠢货，哈哈哈……”
可笑，真的很可笑，一下子就笑得直不起腰了，到底得有多蠢，才会没有脑子地和云枝“甜蜜”这么多天。
如果再来一次，那天，简熙一定不会去赴云枝的约。
简熙好后悔，她呢喃，“我得回家，于衫还在家里等我……”
“还提她，你还提她！”
就因为简熙这句话，云枝做出她这二十五年来最疯狂的一件事，没有隐情，没有苦衷，没有任何值得原谅的借口，云枝把简熙死死抵在墙上，任她挣脱，任她反抗，任她把自己的胳膊咬出鲜血淋漓的口子，她都没有停止过手上的动作。
“我就是无时无刻都在发情，这下你满意了吗？嗯？”
简熙的身体又开始发抖，她好害怕，哭着喊妈妈，喊于衫。
好疼啊，能不能放过我，能不能不要伤害我。
简熙求饶，哭泣，回应她的，只有云枝冰冷到窒息的声音。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跟我装什么纯良？”
简熙停止自救，默默闭上眼睛。
好疼，快点结束吧，放过我吧，我要回家了，妈妈和于衫都在等我。
那阴影是一辈子的，以前，噩梦里只有八个人，而现在，是九个人，多了一个云枝。
十分钟后，云枝转过身擦手，简熙提上去裤子，在云枝打算回头的那一瞬间，惊惧地转身就跑。
云枝身体里那团火还在，还在。
她失神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完全控制不住，就好像被……
头好昏，她撑住揉了两下，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追了出去。
家里太大了，简熙不熟悉，一时没有找到出口，这给了云枝追上她的机会。
楼下朋友们还在，没走。
云枝走到王群身边，扯住他领带，问他，“你不是想跟我睡吗？”
“嗯！”王群欣喜地点头。
云枝把王群拉到最近一间卧室门口，朝简熙的背影喊道：“你敢踏出这道门一步，我现在就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