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新衣

    翌日,越清音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瞪瞪地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细白布帐,轻盈的纱布四面垂拢,被花窗投进来的日光照得金灿灿的,乍一眼好像卧在了明亮的金笼子里。


    越清音坐起身,用宿醉的迟钝脑子想了想,终于记起这是越柳营设在融州城的客馆,平日只用来招待到访的贵客。


    昨日慕相玄出来得匆忙,还未来得及寻找托辞应对越将军。


    他担心兄妹二人回去就要挨军法,于是将两人送来这儿,让他们先将就住着,等他处理好了再回去。


    原本越清音说不必麻烦,横竖已经在望月坊定了上房,不如在那边睡一夜就好了。


    但向来百依百顺的少年一反常态,执拗地拒绝。


    他说除非他死了,不然她这辈子也休想在男风馆里过夜。


    越清音只好遗憾地踏出富贵奢靡的花楼,来到这所朴素清净的客馆。


    眼下晨光明媚灿烂,睡饱觉的少女洗漱完就恢复了精神活力。


    她换上慕相玄提前准备的衣裙,兴致盎然地编了发辫,浅色发带俏生生地迎风轻扬。


    “二哥!二哥!”


    乌维言困得睁不开眼,可敲门声越来越大,客馆的榆木门框嗡嗡直震。


    他勉强提起一口气,踉踉跄跄荡到门边,拉开房门:“做什么……”


    啪地一声,神采焕发的少女将拧好的干净帕子盖上他的脸,清凉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强行揪回他游离大半的神魂。


    乌维言打一激灵,下意识抓住帕子抹了把脸,听见义妹迫不及待的催促声。


    “二哥快收拾!今日我们出去买东西!”


    越清音今日醒了酒,再回顾昨夜之事,就忍不住直跺脚,怪自己糊涂!


    真不该听了那小倌受后娘折辱欺负的凄惨遭遇后,就早早地成了惊弓之鸟,对她尚未过门的继母感到畏惧害怕——


    毕竟俗话说,做贼的不全黑,当官的也不全白。


    越清音想,那后娘当然也不全是恶的。她还未亲眼见过人,怎能如此草率地认定她的继母就是心狠手辣的呢?


    更何况,屠军师让她多入红尘、修结善缘,说不定,这道赐婚圣旨也是她的善缘呢。


    此时已经红日三竿。


    越清音与乌维言走入摩肩擦踵的街市,早膳也没吃就往两侧铺子里扫视。


    乌维言问:“说吧,今日你想买些什么?”


    越清音将自己晨起时的懊悔同义兄说了,又道:“你想想,人家可是权门贵戚养出来的金枝玉叶。”


    “她突然被圣上赐婚,要背离故乡,远远地嫁到融州城来,想必心里也不好受。”


    越清音将己度人,当初二皇子说要与她联姻,她也提心吊胆过很长一段时间。


    如今圣上没看上她,看上了她爹,于她是种解脱,但于人家姑娘来说,何尝不是种无妄之灾、也令人家提心吊胆的呢。


    乌维言觉得有理,但还是安慰义妹:


    “越将军虽然年近四十,但好歹英武不凡、人品贵重。而且徐郎半老,他还残存几分姿色,也不算是糟糕透顶的归宿……”


    越清音幽幽叹气:“即便如此,男子还是粗心,况且我爹大半颗心都系在越柳营上……”


    她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义兄的肩:“所以,照顾好远道而来的继母的责任,就只能由我们越氏双杰来承担了!”


    在乌维言逐渐被感化、变得同样坚毅的眼神下,越清音大手一挥,笃声道:


    “今日的任务,就是为我们的继母挑选礼品,务必让她感受到我们的善意!”


    善意的兄妹俩将自己身上摸了个遍,好不容易才凑出十来块碎银,大部分还是昨日慕相玄荷包里剩下的。


    二人头抵着头,数了数可怜兮兮的余银,窘迫得直搓手。然后又互相宽慰着“礼轻情意重”,昂首挺胸走向两侧商铺。


    银钱不多,越清音精打细算,仔细挑了些讨女子喜欢的精巧玩意儿,又特意往吉祥喜庆的方向选。


    随着日头往西沉,两人手上逐渐多了东西,步子一拐,准备跨入新店时,少女的目光被店门前的小摊牢牢牵引住。


    小摊老板很是机敏上道,立即招呼:“姑娘,有新来的话本子,要不要瞧瞧?”


    这摊子不大,但五彩斑斓,林林总总码了不少书籍画册。


    越清音的视线徘徊在前排的志怪话本子之间,打头有本书册,蓝底封皮上绘了位簪花仙子,跨骑一吊睛白额虎,虎容震怒,正欲扑敌,怎么瞧怎么新奇有趣。


    乌维言见她目不转睛,立马摊开手给她看所剩无几的银两,制止道:“不可以买无用之物,咱们不剩什么钱了!”


    越清音不服气,顶嘴道:“怎么就无用了,说不定她也爱看话本子呢!”


    乌维言直言击破她的幻想:“只听说过大家闺秀爱看些诗啊词啊的,没听说过她们还爱看人骑着大虫打打杀杀的。”


    越清音被哽得一噎,无法反驳。


    她瞟了瞟孤零零的几个银钱,耷拉下脑袋准备离开。


    小摊老板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连忙拦道:“二位先别急着走!是要买书给旁人吗,小的这儿也有些闺秀爱读的诗词,说不定能合二位心意!”


    闻言,越清音止住脚步,与乌维言对视一眼。


    两人恍然想起未来继母的门第身份,不约而同觉得赠书或许是个好主意,于是又蹲回小书摊面前。


    只是兄妹俩不学无术,分不清诗词好坏,只能托老板帮忙挑选,老板二话不说就应了:“不知二位是要赠书给何人?”


    两人抓耳挠腮了会儿,实在不清楚继母的情况,便含糊道:“是位新婚的女子……”


    “哟!”


    书摊老板眼珠子滴溜转了圈,立马凑近压声道:“新婚女子,蜜里调油,看什么伤春悲秋的诗词呀!”


    “我这儿有几本新鲜话本子,巫山洛浦,儿女情长,在新婚妇人间卖得可好了,就连大户人家的主母也遣下人过来买呢!不怕二位的友人不满意!”


    “竟比诗词还受欢迎?”两人迷茫道。


    “那当然!”书摊老板拍着胸脯保证。


    他得意洋洋地想,那几本话本子图文并茂、花样俱全,于羞涩又好奇的新婚夫妻而言,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绝世好书,幸亏他慧眼识珠早早订了货,不然都难抢到货尾!


    书摊老板目光掠过二人手中的银两,嘿嘿笑道,“就是拿货很不容易,所以这价钱嘛……”


    纯朴的兄妹俩真当遇上了鸿篇钜制,为了讨赐婚而来的新娘子欢心,很大方地挑出银子拍到书摊上:“价钱好说,给我们来一份!”


    “好嘞!”老板乐颠颠地应了。


    越清音眼巴巴地等着他取话本子出来,谁知只见他从书摊底下掏出个严密包裹,里外三层都是厚实油纸,连一丝书缝都看不着。


    书摊老板摆出副“你懂我也懂”的娴熟表情,推到两人面前。


    两人迟疑地对视一眼,不明白为何包得如此严实,莫非旷世之作纸张矜贵,不能随便见光?


    书摊老板将他们的犹豫收入眼底,却误解了,了然于胸地挤眉弄眼。


    “我懂,虽有油纸包裹,但也招人视线,需不需要我帮忙送到府上?”


    两人听闻还有这等便利好事,当即爽快答应:“好啊!”


    只是二人如今暂住客馆,收取不便。


    于是兄妹俩一商量,说道:“有劳老板,将这几本大作送去越柳军营。”


    越清音笑眯眯地补充道:“你送到慕将军的帐子里,就可以了!”


    *


    这边兄妹二人经书摊一事,彷若打通任督二脉,发现了最省心也最妥善的选礼法子。


    二人逢店就问有无商货适合新婚女子,能否帮忙送到越柳营中。


    多数商铺不得要领,同二人大眼瞪小眼,但也有些格外圆滑的——例如成衣铺子的女掌柜。


    老板娘听言先是一怔,待抬头看清是对鲜嫩俊俏的少年男女,登时人情练达,一张圆脸笑开了花:


    “新婚是吧?给姑娘穿的是吧?”


    兄妹俩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老板娘懂了,手绢儿一扬,笑道:“二位可算是找对地方了,奴家这儿样样齐全!”


    越清音问清能帮忙送到越柳营,便数数剩余不多的银两,全部放到老板娘的手心里:“那劳烦掌柜帮我们掌掌眼,挑些好的……”


    然而话未说完,老板娘就风情万种地撞了撞她的肩。


    她同少女咬耳朵道:“放心,保管让你家夫君一整夜都叫你心肝!”


    越清音莫名打了个冷颤。


    成衣铺子的不远处,正与手下巡城的少年将军莫名打了个喷嚏。


    下头有个络腮胡将士挤上前来:“将军,别是风寒了吧?”


    正是前儿在演武台讨饶的士兵刘家二郎。


    昨儿越将军连夜差人去捉越清音兄妹俩,结果士兵们无功而返,都说找不着人。


    营中将士们私底下都说,是那越氏双孽故意躲了起来,不知去哪儿胡闹了。


    刘二也不意外,大咧咧道:“将军你别想费心找人了。”


    “越姑娘熟知融州城的大街小巷,只要她有心想躲,营里的人就不可能找得到她。”


    他打了个哈欠,算是宽慰自家将军:“小姑娘性子贪玩,等她玩尽兴了,自然就会回来,你何必担心忧虑,白白伤了自己身子……”


    慕相玄懒得解释。


    但他倒有兴致多问一句:“从前她出营玩耍的时候,你们也找不到她?”


    刘二自然道:“是啊,融州城那么大,找个人可不容易。”


    “找她很容易,”慕相玄轻声道,“是你们不用心找。”


    刘二不服气,想要辩驳,慕相玄已经领着人继续沿着街市往前巡逻了。


    少年一边走,一边说道:“晨起清凉,早集热闹非凡,她喜欢去那边看新入城的驼队,要尝新鲜的奶酒与糖胡饼,要逛逛新支起的小摊子,总爱挑些古怪的小东西。”


    “晌午日头大了,她在街市逛不了一会儿,就要寻个茶楼或酒家,尤其偏爱于厅堂内有说书唱戏曲的,一壶清茶,两碟小糕,她就能坐着听好久。”


    “到了傍晚,她玩累了想回营了,可见到落日就爱打盹,于是总会在城西的河堤坐下,乖乖看着鸭子凫水,等到有营中将士路过,分她一匹马再骑回家。”


    慕相玄侧目,远远望向街市里的成衣铺子,一眼看见少女站铺子门口东张西望、挑选茶楼的身影。


    他轻声重复道:“分明是你们不用心找。”


    刘二顺着他的视线发现兄妹俩的人影,吓了一跳,只道见鬼了。


    他忙捞着他家将军的肩膀转过身去:“别看了,找到人又舍不得强捆回去,待会儿越将军要怪罪我们纵容包庇了!”


    一行将士稍走远了些,直到经过钱庄大门才停住脚步,要取用银钱的人顺道进去取些。


    有位年轻士兵收起新取的钱袋子:“哎,你们没家室的不知道,家中有女眷,银子花得就是快。”


    他状似抱怨,脸上却是喜眉笑眼:“我夫人总爱乱买东西,衣裙呀首饰呀,每日打扮得跟花儿似的。我这做丈夫的,时不时就要来支取一次银钱,哎哟,苦恼呀……”


    几个光棍同伴听了大怒,纷纷叫他闭嘴,不然当场打死。


    唯有慕相玄刚取了银两,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他表示理解:“我家女眷也爱乱买东西,昨儿还叫了二十名小倌,要买他们一夜,真是让人苦恼。”


    将士们:“……”


    ……将军你要不长点心呢,这是乱买东西的问题吗?


    而刘二不知何时买了坛酒回来,美滋滋道:“你们到底年轻,没经验,该学学刘二哥我。”


    “家妻买了啥,我偷偷退回出去一点,她不会注意到,我还能换点酒钱……”


    话音才出,嘘声一片。


    方才取钱的士兵直呼贼头贼脑,非大丈夫所为,不多时两人就吵成一团,身边的将士们劝个不止。


    慕相玄最不喜听杂声,索性转头望回成衣铺子的方向。


    系着浅色发带的少女刚从女掌柜手里接过找钱,笑逐颜开地领着义兄去茶楼。


    她穿了套嫩黄的褙子旋裙,比昨日那身士兵夏衫更衬她百倍,柔软裙摆会随着步伐绽开,在人群中也十分鲜妍惹眼。


    这身衣裙是他昨夜匆匆敲开铺子的门买的。


    原本还担心她又会说出“予我衣食,是为父母”那样耸人听闻的话语,昨夜他都不敢同她多交待就急忙离开了。


    但今日他站在喧闹人群中,回想起方才士兵们的谈话。


    慕相玄悄悄地想,原来,丈夫给妻子买衣裙首饰也是天经地义,那他想给她买多少都可以。


    少年安静地注视着她逐渐隐没的身影,直到有人忽然跑近,他才回过神。


    来人一副小厮模样,跑得气喘吁吁。


    对方见到他,乍然双眼一眼,很是惊喜:“慕将军,是慕将军吗?”


    慕相玄往日常在这片巡城,认出对方是成衣铺子里头的小厮,朝他点点头。


    那小厮一副捡了便宜的欣喜模样:“巧得很,一出门就撞上您了!”


    他将手中的包袱往慕相玄面前一递,笑道:“您拿着,越姑娘刚在我们铺子里头买的,特意吩咐了要送到您那儿去!”


    “送我那儿?”慕相玄意外地挑挑眉。


    “对啊,”那小厮挠挠头,也说不明白,“我依稀听见,说是给什么新婚新人准备的……”


    慕相玄眼睫轻轻一跳。


    给新人准备的,还要送到他那儿去——大约是什么成双成对的新衣。


    他接过扎起来的棉布包袱,只觉摸到了甜软软的蜜糖,心底禁不住地升起欢喜,迫不及待就想要看看。


    他同小厮道了谢,寻到角落坐下。


    将士们还在吵闹,余光里只见自家将军背向人群,打开了越姑娘差人送来的包袱。


    然而,少年将军只低头看了一眼,身形就猛然僵住,再静两息,耳根子腾地热得要冒烟。


    将士们大觉稀奇,纷纷探头来看:“咋了咋了,那是什么?”


    慕相玄反手就将那包袱合上了。


    他看着众人,灵魂却已出窍,甚至疑心自己双目昏花,不然怎会看见那种……


    那种似乎不大寻常的……


    “没什么。”少年勉强稳住心神,等支使手下们离远了些,才不敢相信地再次打开包袱确认。


    他指尖微颤,轻轻捏起最上层的衣物。


    小小的一块菱形料子,系带柔弱纤细。


    他记得清楚,昨夜去给清音买替换的衣物时,铺子里女掌柜就准备了一件相似的,说是女子贴身穿的小衣。


    可他手里这件也有不同,粉白轻盈,纤薄得近乎透明,哪怕隔着布料,他托在下方的手掌纹路也依然清晰可见。


    ……这样薄的料子,能遮住身子么?


    慕相玄仓惶地垂了垂眼睫。


    底下还有件软绵的浅粉衣物,他小心翼翼地碰了下,只觉像条寻常亵裤,可不知为何,腿心那儿没有缝合,敞开了道颇为大方的口子。


    若是真的穿上,怕是只要稍微分开双腿,春光就会一览无遗……


    方才那小厮的话语犹在耳际,慕相玄咬咬下唇,局促得脖颈到耳边红成一片。


    清音为何要买这样的衣物……


    他提醒自己,想想方才手下说的话,她年纪小又贪玩,就是爱乱买东西的……


    可心神还是越来越乱,哪怕身处喧嚣闹市之中,也克制不住地想起那些逐渐长高身量的深夜里,有过许许多多场羞于启齿的梦境。


    这些衣物就像是缥缈梦境破开窗纸,来到了触手可及的现下。


    慕相玄将包袱揉合起来,心慌意乱地想,她知道这些衣物是何用途么……


    她知道将这样的衣物穿在身上,她会是什么模样么。


    他忍不住想了想,但他想象不出,过往的梦境都是朦胧模糊的,青天白日也驱散不了影影绰绰的梦里白雾。


    少年坐在角落,把脸埋到膝间,一个人在闹市里兵荒马乱。


    偏生他的手下很不解风情,斗嘴吵闹也就罢了,年轻士兵们还非要过来拉他评理:“刘二好生过分!”


    “将军你说,自家夫人买的东西,你会想拿去退掉、换来酒钱吗!”


    ……会想拿去退掉吗?


    慕相玄下意识攥住包袱一角。


    半晌后,他低头小声道:“不会……”


    年轻士兵宛如受了鼓舞,又是一阵闹嚷,刘二不服了,提着酒坛子振声道:“男人有点爱好怎么了!又不是大错!”


    “家妻彪悍,明知我爱酒,却从不给我买酒喝,我扣扣搜搜地倒腾两口,怎么了……”


    慕相玄哪怕半聋也听得见刘二的嚎叫。


    他移过视线,追去清音离开的方向,双颊微热地想,幸好他的妻子与他少小无猜。她温柔体贴,他永远都会听她的话……


    那边刘二被逼急了,大吼一声:“等你们以后受不住,就知道了!”


    少年嘴角的笑意一顿,搂紧怀里的包袱。


    他微恼地想,他才不会受不住!


    *


    落日熔金,城西的河堤撒满夕阳余晖。


    河鸭子成群结队,在碧波间凫游,时不时扎下脑袋衔鱼,留个毛绒绒的白屁股在水面上。


    碧色的涟漪荡到堤岸,湖边一对少年兄妹的倒影被打乱。


    乌维言叼着草,百无聊赖地躺在草岸上:“相玄今日要巡城吧,又没事先约好,你确定我们蹲得到他?”


    越清音摆弄着身边的一坛子酒,随口应道:“蹲得到的,他待会儿就会过来。”


    乌维言不大相信:“他们巡城的要满城游走,行迹不定。万一去了哪个街巷,绕路回营地了呢……”


    “这么多年,你连他的行迹都不知道?”越清音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对着义兄困惑的眼神,越清音仔细擦去酒坛身上的泥沙,耐心说道:


    “清晨的时候,早集人多货杂,他习惯去那边巡查,他会警示新入城的驼商,不许他们争抢摊位,悬羊卖狗、弄虚作假。”


    “晌午日头大了,食客渐多,他常去街市那边看着,到茶楼酒馆四处走走,领着手下的士兵,充分威慑贼盗。”


    “到了傍晚,城西关口即将关闭,百姓商人通行如织,他时常到这边来,防着蛮横之人插队斗嘴、打架闹事……”


    越清音远远眺了眼西侧的城关。


    “等巡城差不多结束时,他就会经过这处河堤,会找到我。”


    河堤的清风迎面拂来,她额间的碎发往后吹起,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少女惬意地眯眯杏眸,手臂摆后撑住身子:“他总会说好巧,然后陪我看一会儿鸭子。”


    “只要我说一句累了,他就会把马让给我,牵着我的马缰,陪我回家……”


    浮光跃金,河面上碎影流连,身后有踢踏的马蹄声,还有下马的脚步声靠近,河畔野鸭子被惊得匆匆藏进芦苇丛中。


    越清音似有所感,抬起脑袋往后看。


    少年正好弯下腰,朝她露出清爽俊朗的笑。


    “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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