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陈嘉弼没有竞争对手,心想来日方长,甚是笃定。
董只只突然去别家公司上班,内心忽然焦虑起来。
门口彩票亭是对外地夫妻开的,董只只不买彩票,与对方没交集。
陈嘉弼离开那日,与两口子打商量,每月给他们两百块钱,帮忙留意他姐姐。
姐弟三人,天天进进出出,老板当是弟弟的默默关心姐姐,热心肠答应,保证不说出去。
正常情况,董只只每周跑一次国外,很少去公司,平时要不在家躺平,要不在中山路溜达,或者去梁晓家唠嗑,闲得很。
她自由散漫惯了。
陈嘉弼打电话到彩票亭,老板说她这几天老忙了,日出夜归,让他别担心,兴许交男朋友,是好事。
陈嘉弼莫名心里一紧,不回家一趟,心里不踏实。
早班飞机,中午到的家,家里没人,陈嘉弼做了顿丰盛的晚餐,最近他学会做饭,想给姐姐一个惊喜。
惊喜没等来,等了个寂寞。陈嘉弼等了一天一夜,饭菜热了凉,凉了热,在厨房和客厅兜兜转转,终究没等到姐姐归来。
现今科技发达,陈嘉弼把她的自拍照,上传APP,通过背景建筑搜索定位,发现那个片区写字楼林立,只能查到大概位置,具体哪幢楼宇,无法得知。
他像一个街溜子,在马路上转悠一整天,依然没能发现董只只踪迹。
周一有课,陈嘉弼白跑一趟,心灰意冷飞回北京。
董只只这几日不在家,去日本拍珍珠,住五星级酒店,吃豪华大餐,代购完奢侈品,还去大阪看樱花,公费旅游,还有得赚,好不快活。
回家发现客厅里摆了一桌子菜,全都凉了。
陈嘉弼心凉,身体也凉,那日他在CBD区徘徊,下雨天着凉,感冒发烧。
去楼下杂货铺问,老板说他弟弟回来过,待了一天,又走了。
董只只问哪个。
老板说,还能哪个,当然是大的,小的不是在韩国当大明星嘛!
邻里许久不见陈鼎之,向董只只问起。
她爱吹牛,说弟弟在韩国当艺人,可热火着呢!
都是她喜欢的海鲜,一桌菜不便宜,不能浪费。
董只只热了下菜,一个人吃,嘴里嘟囔着:“还挺好吃,比我做得好,这小崽子,干什么都挺在行。”
拍卖顺利,还赚一票,董只只心情大好,发了摸摸头的表情过去,以示感谢。
陈嘉弼回宿舍发烧,昏昏沉沉入眠,没听到,许久没回。
但凡董只只发消息,不论多晚,陈嘉弼必然会在五秒内回复,字打得飞快。
今日难得想跟他唠嗑几句,不赏脸算了。
吃完中饭,董只只去公司,汇报工作。
刘主任讲了十来分钟客套话,说是现在上头卡得紧,排队候着,批下来是早晚的事,最后还是留了时间和地点:“莫总,这样,后天晚上七点,我同事生日,在春和楼,不介意的话,一起过来,拉拉家常,东西就别送了。”
董只只指节敲敲桌子:“哪有人给下属过生日的,分明是借口,把上次的卡地亚和香奈儿带上,管他谁生日,送出去再说,再去买点OK卡,打点下面人。”
电话里,莫少楷特意透露信息,声称前几日去日本珍珠养殖场考察,有意进入珠宝行业。显然刘主任听懂对方的弦外之音,再给他一次机会。
莫少楷突然对面前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产生浓厚兴趣,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
董只只被看得心里发毛,晃晃手:“你瞅啥呢?”
莫少楷意识到失态,嘴角扯了扯,夸赞道:“我没看错人,你对交际确实很在行。”
可那不!董只只没别的本领,看人说话,听人说话,顺人说话,自诩不输任何人。
上班时间,对方暂时是她顶头上司,董只只难得谦虚:“小事儿!能为莫老板跑腿,是我董只只的荣幸。”
若是在刘祖全面前,董只只早就尾巴翘得老高:“就刘主任那小伎俩,老娘电话里听几句,就知道是个什么德行。这种人,都不配跟我一个桌,一个字,贪!”
她打心眼里瞧不起利用职务捞好处的人,从小在社会上混,明白一个道理,多个朋友多条路,关键时候相扶相帮,否则寸步难行,只好随波逐流。
托人办事,是社会风气,尤其在北方,要不然没人搭理你。
陈嘉弼一直没回复消息,董只只觉得反常,下午没事,回家待着,到春和楼,几步路的事儿,与莫少楷相约,六点半,饭店门口,不见不散。
名义上是宾客,实际是主人,订包厢点餐,都要花时间心思。
打了几通电话,还是没人接,微信也不回。
连日奔波,董只只躺在沙发上睡过去。
醒来差不多到点,她抖抖员工服的褶皱,去中山路跟老板碰头。
刘主任领下属如约而至。这次是董只只安排的座次,菜也是她点的。
四个人围在圆桌,莫少楷面朝包厢大门,左侧挨着刘主任,科员小李坐在右首,对面是董只只。
菜点双数,荤素搭配,葱烧海参不能少,九转大肠是鲁菜精髓。
说是上下级,其实她与莫少楷是合作关系。
帮了大忙,莫少楷拼命挡酒,照顾董只只,说她酒精过敏。
刘主任不信,说山东人,哪有不喝酒的,他老婆是医生,没见过本地人酒精过敏。他收下项链,兴致大好,非逼着董只只喝。
董只只盯着杯里的茅台,滚了滚喉咙,吞几口不舍的口水,这辈子没喝过这么好的酒,闻着味儿都香。
莫少楷有言在先,总得有个人清醒,负责买单善后。
正好前几日去日本,乡下蚊子多,董只只贴着杯边碰了碰,过几分钟撩起袖子,展示藕白纤臂的蚊子胞:“刘主任,您瞧,还真过敏了。咱莫总今天做东,你俩喝痛快就好,我跟小李正聊着呢,别管我们。”
董只只是真和和刘主任带来的科员聊上,天南地北瞎聊一通,桌下偷偷塞过去两张OK卡。
刘主任的东西,下午直接快递到他家,要不然也不会来赴约。
“莫总!”刘主任由小李扶着,在春和楼门口打了个隔,喷出一股醇厚的酒精味儿,朝莫少楷身边的董只只指指,“莫急,莫慌!这事儿,等我信。”
然后扭头拍拍小李:“记牢!做好对接工作,该咋办咋办,防护工作是重中之重,关键时期,马虎不得。”
小李小鸡啄米,点头记下。
山东人豪爽,酒量吓死人,莫少楷与刘主任频频推杯,两人喝得东倒西歪。
刘主任眼前出现叠影,莫少楷好不到哪里去,一头栽倒在董只只肩上,涨红着脸,昏昏沉沉。
送别宾客,董只只抖抖肩:“喂!合作搞定,咱俩关系一刀切,别吃我豆腐。”
换作别人,董只只早扔路边了。
不是还有尾款报酬没讨回来嘛!眼下不好开罪他,落袋为安方为上策。
她这个秘书是冒牌货,最终还得靠正牌,董只只拨通王佳佳电话,叫她派人来接。
中山路不好停车,司机把莫少楷送到附近小路,他自己走来的。
董只只没司机电话,向他助理求助。
王佳佳倒也称职,说马上开车来接,在中山路北京路碰头,那边好停车。
春和楼离那头有一段距离,莫少楷像头死猪,搁在她肩头,一动不动,还到处喷洒酒气,搞得董只只脖子又酥又痒。
她没办法,扶到家门口,骑电瓶车,走小路。
把莫少楷安顿在后座,座椅很短,以前载鼎之装的,那时候还小。
刚松开手,莫少楷歪歪斜斜倒下来,还好被董只只托住。
她拍几下对方的脸,不敢太用力,到底是老板:“喂!醒醒,听得见我说话吗?”
莫少楷意识迷路,吐着酒气,稍稍点了点头。
听得懂人话就好,董只只坐上车,把他手兜在腰间:“抱住了,别撒手,摔断腿别怨我。”
路程不算远,一公里多一点,主要是潍县路太窄,靠近中山路,比较拥堵。
打车也得等个二十来分钟,董只只张罗一晚上,急于回家洗澡睡觉,身上一股子酒气,难闻死了。
莫少楷双臂环抱董只只,靠在她背上。
她怕老板给摔瘸了,赖账,骑得很慢。
开出去两三百米,衣兜里的手机在震。
董只只腾出一只手,摸出来看,是陈嘉弼。
平时像只哈巴狗,有事没事添上来,董只只嫌弃厌恶。
找他不回复,反倒焦急。
董只只放慢车速,把手机架在把手上。
她服务态度好,总爱像个外卖骑手,把手机竖在面前,有顾客找她代购,第一时间回复。
陈嘉弼打来的是视频,董只只拨开卡在头盔里的发丝,包厢里闷热,还架着莫少楷走了一段路,热得头发粘连在通红的脸上。
她撒开嗓子吼:“小崽子,你没事跑回家干嘛?飞机票不要钱的啊?”
虽说是陈嘉弼的钱,他在念书,没收入,他的钱就是董只只的钱。
莫名奇妙来一趟,又不声不响离开,董只只心里窝火。
陈嘉弼躺在床上,嘴里叼着温度计,装可怜。
他招数一套一套,总有办法让董只只心软。
其实他有额温枪,疫情前董只只高出原价五倍,从黄牛手里掏来的,只买到一个,想着韩国那边有颜洛照看,问题不大,便寄到他学校,给他用,顺带捎去好多花大价钱买来的口罩和酒精消毒液。
陈嘉弼休息两天,烧刚退,看到董只只发来好多通消息,立马通视频。
他许久没见到姐姐,想看看她的脸,听听她的声音。
一眼瞅见姐姐脖子旁,斜了个脑袋,还是个男的,没见过。
陈嘉弼一激动,把温度计给咬碎了,口角渗出黑色浓稠液体。
董只只这下慌了神,一个刹车,停在路边,单手抓住莫少楷双手,防止他跌下去,大吼起来:“快去卫生间漱口,统统吐出来,温度计里全是汞,要死人的!”
屏幕突然转向天花板,董只只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内心焦急煎熬。
她是不待见这个弟弟,但也没盼他去死,好歹养这么多年,况且他还是鼎之的亲哥。
几分钟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漫长。
董只只握紧拳头,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天花板看。
陈嘉弼回到屏幕前,董只只一个劲地发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现在医务室还有没有人。
董只只急,陈嘉弼比她更急:“姐,你后面的醉汉是谁?怎么在你车上?”
“我老板!”董只只蹙起眉头,发号施令,“陈嘉弼,你给我听着,现在立刻马上,去医院,半小时后视频,我要看到你人在医院。”
说完不等弟弟回答,她就挂了。
在这个家里,董只只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即便家人不在身边,也必须照她的意思办。
身上有个累赘,先得摆脱,才好静下心来,询问弟弟的状况。
开到北京路路口,王佳佳站在车旁,向董只只挥手。
把老板交给助理,董只只任务完成,滋溜一声,窜得老远。
等王佳佳从后座爬出来,董只只人已经不见了。
陈嘉弼老实就医,洗了胃,医生说要留院观察一晚。
分隔两地,两人各自折腾到半夜,董只只让他早点睡觉,安心休息。
待陈嘉弼早上醒来,睁开眼,看到董只只坐在病床边,乐呵呵地数钱。
他以为是幻觉,揉了揉眼,被董只只拍了下手背:“防护!防护!说了多少遍,手心摊开,先喷点消毒液。”
第42章 “我希望你继续当我秘书。”
董只只撑个懒腰,打个哈欠,把钱放下,用枕头垫在他后背,摇床把陈嘉弼支起来,端起桌上的南瓜粥,舀一勺在嘴边吹了吹,凑到他面前:“还热乎,趁热喝,医生说喝南瓜粥管用。要我说,你们北京这物价,真的吓死人,南瓜要三块一斤,咱那边寿光运来,顶多一块五,叶包绿。”
听医生说无大碍,董只只沉落的心,恢复往日活力。
陈嘉弼问她怎么来了。
董只只哼哼两声:“就许你回家,不许我来看你?以后别瞎跑,机票钱老贵的。”
她身上依然穿着昨晚的员工服,腿上盖了条薄毯。面料挺刮的裙摆,臀部褶皱相当明显,陈嘉弼推测,她应是在医院将就一晚,昨晚挂断视频,连夜赶来,血丝布满眼睛,有淡淡的黑影挂在眼袋。
“昨晚……”陈嘉弼正要问,昨晚电瓶车上的男人是谁。
门被推开,杨悦提了个塑料袋进来。
董只只迎上去,在袋子里取牛奶,看了眼:“没错,4.0,就是这个,医生说牛奶能解毒。”
医生只吩咐一句,病患需要多喝牛奶来解读,蛋白质有助于冲淡体内毒素。
作为成分党,董只只大半夜,缩在凳子上,查资料,认准蛋白质4.0的牛奶,效果最佳。
到医院,凌晨三点多,董只只按照陈嘉弼发来的病床号,悄悄推开门。
她发现陈嘉弼床边,居然有人陪床,是个女的,枕在床边,趴着睡觉,半边侧脸清秀,几绺发丝挂在眼睫,安安静静,像个睡美人,皮肤也很白。
常年与客户打交道,董只只记性不差,像是在哪里见过,有点印象。
杨悦听到动静,嘘声示意她出去说话。
走廊上她自我介绍:“是陈嘉弼姐姐吧?我叫杨悦,是他同学。”
听到这个名字,董只只想起来,隔着教室后窗,见过她。当时陈嘉弼在跟她讲题,只望见小半张脸,难怪背影有点熟。
天没亮,一个小姑娘走夜路,不放心。董只只让她继续睡,在走廊塑料椅上苟且一宿。
董只只把一叠钞票,塞进杨悦手心,按了按白嫩的手背:“咱嘉弼平时不太会照顾自己,遇到什么事,也不肯对外人说,这小子木讷,只会死读书。这钱你收好,买点好吃好穿的,看他交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放心了。”
早上在衣橱里挂外套,董只只发现他几乎没添置过新衣服,全是家里带来的。
陈嘉弼皱起眉心,解释道:“姐,你别乱凑对,她不是……”
“不是个啥?”董只只不清楚两人为何分手,能在异地他乡重聚,是缘分,“人家小姑娘陪你一宿,你姐我岁数大,不至于老花眼,这点事情还是拎得清的。”
董只只很有眼力见,懂得避嫌,把牛奶还给杨悦:“你照顾好他,我去办出院手续。”
混在什么样的圈子,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董只只天天跟刘祖全他们几个待一块儿,个个不拘小节,便成了今天的样子。
杨悦也是,起初是不想随父母去非洲开矿,立志考上北大,留在国内。
陈嘉弼悉心辅导,她不负期望,如愿以偿。
他这人沉默寡言,独来独往。时间久了,潜移默化,杨悦褪去了年少狂妄,淑女谈不上,行为举止,较之前大有改观。
杨悦说是陈嘉弼室友找的她,有点不放心,赶过来看看。
她不是块读书的料,揠苗助长,身边都是学霸,学业吃紧,跟陈嘉弼一个系,拜托他继续补课,每月两千,当是酬劳。
高中三年,两人知根知底,陈嘉弼缺钱,也就答应了。
送陈嘉弼到宿舍楼下,董只只把刚去超市买的营养品,交给杨悦:“麻烦好好照顾我弟。”
杨悦接下东西,浅笑点头。
陈嘉弼挑眉:“不上去坐坐?这就要走?”
董只只摆手说不用:“一会赶飞机,明天要上班。”
陈嘉弼试探道:“全嘉最近状况不好吗?怎么想到去上班?”
“我先把东西拿上去,你们慢聊。”姐弟难得相聚,定要拉会家常,她这个外人在场,反倒拘束,杨悦识趣走开,和宿管阿姨打了声招呼,拎东西上楼。
董只只憋不住话,正愁没人唠嗑,多聊几句:“公司没事,最近捡了个美差,你姐我现在可牛掰了。”
“恒裕地产总裁秘书,恒裕集团知不知道,香港上市公司,顶牛了。”她竖起大拇指,朝自己指指,扯住裙摆转了个圈,“看看,有没点淑女风?”
春风拂过,群袂翩翩,她还穿了黑色高跟鞋,与平日里的董只只大不相同。
很美,气质成熟,但不像陈嘉弼熟悉的董只只,感觉完全变了个样,心里头别扭。
董只只也别扭,不常穿裙装,还这么短,公司有公司规定,她没办法,好在也穿不了几天。
等拿到尾款,她又能回归到从前,想干嘛干嘛,无需拘束。
直到董只只登上飞机,也没说出心中打算。
买房的事,闷在肚子里,等拿到房,再和他们说。
她想好了,主卧留给陈嘉弼,鼎之肯定不乐意,心里的苦,不好跟他说,怕两兄弟闹翻。
一切尘埃落地,鼎之说什么都不顶用。
时隔多年,再见杨悦,董只只很意外,也很欣慰。
同为女人,瞧她看陈嘉弼的眼神,忙前忙后那股子热和劲。
不管陈嘉弼怎么看待,女生主动,是个好苗头,保不齐日久生情。
若真能走到一起,省下董只只许多麻烦事。
摆好东西,杨悦把陈嘉弼拉到宿舍楼下的小树林里:“喏!这是你姐刚给我的钱,还给你。”
她不缺钱,受之有愧。
陈嘉弼不客气,塞入裤兜,左右瞟两眼,劝诫道:“我们只是家教和学生关系,你别多想,我姐这个人,就爱乱凑对。”
杨悦神色淡然,笑盈盈道:“我知道,我没多想,真要看上你,当初就不会答应分手。”
“那最好。”陈嘉弼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杨悦面颊渐红,待他消失在楼道里,又痴痴地看了会儿,才离去。
年少的她,不把感情当回事,陈嘉弼提出分手,她欣然同意。交往目的本就不纯,杨悦当时不觉得难过。
朝夕相处,暗生情愫,偏偏陈嘉弼还把身材锻炼得这么结实,人又帅气。
杨悦曾经真的以为,他喜欢男生,今日从他看董只只的眼神,意识到那是看心仪女生才有的明亮、羞涩和期盼,闪含万丈光芒。
不管两人是否真的是姐弟,陈嘉弼从不在别人面前提及姐姐,杨悦心里清楚,自己再次失恋。这段感情,没来得及开始,已经结束。
这回与上次截然不同,鼻腔酸涩,想落泪。
相反,董只只可高兴坏了,见陈嘉弼身边有女人陪,心里头一块大石头落地。
北大全是高材生,大差不差,陈嘉弼以后事业婚姻都有着落。自己也不用防贼似的防他。
一切交由时间,总会奔着好的方向发展,她天生乐观向上。
董只只心情大好,哼着小曲,骑电瓶车去公司收尾款。
她就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收下八十万支票,拍了下莫少楷的肩:“谢了,大锅!”
莫少楷说是她应得的,工地停摆一天,损失巨大。能尽快复工,董只只功不可没。
董只只一早盘算好,她要南区十六层A,楼层好,前排视野开阔,看得到湖。
十七层的小高层建筑,十六层是顶好的。
虽然比北区晚半年交房,她可以等。
先下手为强,以免夜长梦多。董只只要求即可去售楼处,把合同签了。
莫少楷倒也爽快,披上西服:“走,带你去签合同。”
董只只瞪了瞪眼,迟疑地问:“买套房对你这个大老板来说,小菜一碟,不用麻烦,你忙你的,我自个儿去就行。”
莫少楷勾勾唇:“我去跟经理说,能打九五折。”
两人交易是支票,即便董只只不买房,也净赚一百万。
听到还能打折,董只只立马来劲,拽住他衣袖:“不早说,走走走,赶紧的。”
路过办公区,察觉同事异样的目光,董只只松开衣袖,放慢脚步,拖在后头。
心里无所谓,过了今天,她与这家公司,和莫少楷再没关系,随便他们怎么嚼舌根,反正她听不见。
电梯下到车库,见他原地站定不动,董只只问:“怎么不走?乘你的车,我还没坐过豪车,今儿让我体验下坐豪车的感觉,今后可就没机会喽!”
莫少楷摊了摊手,说是车在保养。
董只只急于签合同,按电梯返回一层:“没事儿!乘我的,今天你有福,做你专属司机,免费的。”
两人来到露天停车场,董只只拍拍电瓶车后座:“上来啊!愣着干嘛?又不是没坐过!”
昨晚酒醉,莫少楷印象模糊,在电瓶车周围转了一圈:“昨晚你用这车载我的?”
“那可不,你老沉了。”董只只一脚跨上去,回头招呼,“不信你自己去问王佳佳。”
莫少楷没坐过电瓶车,后座短,手无处安放。他人长得高,两条腿往上倒勾,手臂荡在身侧,姿态别扭。
楼盘离公司不远,董只只把车停在马路斜对面。
人家到底是老板,被人看见不像样。
下车后,两人穿马路,步行进工地旁的售楼处。
正值午休时间,两名售楼小姐在旁边饭馆吃盖浇饭,瞥见一名职业装打扮的小姑娘,载莫总来视察,赶紧扒拉几口,回售楼处,禀告经理,说老板突击检查,还是个女的,骑小毛驴载莫总。
董只只推门,吓一跳。
齐刷刷两排人,九十度鞠躬,大声喊:“欢迎莫总莅临视察!”
这阵仗摆明在做秀,董只只怀疑被人发现,心中懊恼,折损莫总在员工面前的形象,要是刚才把车再停远一点就好了。
莫少楷昂首阔步,架势十足,挥了挥手,屏退众人:“我带个朋友来看房,忙你们的。”
经理殷勤介绍,一顿海吹。
董只只没空听他废话,戳戳三折页:“就要这套,南区十六层,首付百分之五十。”
多付点首付,贷款压力,能轻些。
经理见是莫总带来的人,且关系匪浅,溜须拍马:“董小姐是行家,这样,在九五折的基础上,按揭贷款评估费,也帮你抹了,几千块也是钱。”
他是真把董只只当自己人,这几年房地产行情好,按揭贷款评估费银行全额返开发商。他连这笔钱都帮她省了。
手续办完,董只只到斜对面取车,莫少楷跟上来。
她疑惑道:“怎么?还有事?”
方才还架势十足的大老板,像只瘪了气的气球,声线喏喏:“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董只只估摸,刚才折了他的面,往马路对面斜一眼,笑道:“刚才对不住,让人误会了,你自己打个车,我们公司碰头,等下就办离职。”
转了半圈把手,董只只准备起步,一只强有力的手把住龙头:“我希望你继续当我秘书。”
眼睫毛飞快闪动,犹如蜻蜓振翅,董只只愣了会儿,缓过神,讷讷道:“几个意思?”
第43章 “你让我穿这?整得跟拉皮条似的。”
老板招心腹,只看闪光点,与学历无关。
董只只身上有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优点,口风紧,办事妥,人品正,头脑灵活,不拘泥于条条框框,除了随意的谈吐和自来熟的不成规矩,不过这是在私下里,面子功夫做得滴水不漏。
莫少楷再次发出诚挚邀请,总裁秘书,月薪五万,工作轻松,打探客户喜好,采买礼品,偶尔有搞不定的客户,上酒桌协助解决。
董只只把电瓶车往路边一横,上了锁,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她拉开后车门,手扶车顶,笑脸相迎:“老板请上车!”
做跨境电商,一年流水千把万,扣除七七八八的费用,四人分一分,能有二十万要烧高香,直通车烧死人不偿命。今年效益不佳,还取消分红。
董只只不傻,莫少楷做人诚信,该给的一分不少,就是有点两面佛。工作场合威风八面,气场十足,私下里还挺随和。
做老板的,总要有老板派头。
董只只不认为这是个问题。刘祖全在员工面前,也没给他们好脸色看过。企业管理这套,董只只学不来,但能体会其中的不易。
莫少楷上前两步,转头看向她的电瓶车:“这车……你不要了?”
董只只把他推进后座,坐上副驾驶,吩咐司机开车,转头说:“钱买来的,哪能说丢就丢,修修补补还能坚持两年,你一个大老板,坐电瓶车不合适,一会下班我自己来取。”
董只只嘴上没说答应,行动证明心动,莫少楷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他打开手机处理工作,董只只又问:“莫老板,今儿去售楼处巡查工作,算是公干,我等下过来取车,车费报不?”
莫少楷抬头眨了眨眼,语态放松:“你一星期赚一百万,还在乎这些?来售楼处是陪你买房,怎么成了我的工作,我看起来很闲?”
“钱嘛!多多益善!”董只只这张嘴,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刚介绍楼盘,签合同,都是下面人负责,你不是在旁边指导工作,了解购房率吗?”
他是无事可做,随口询问工作。到董只只嘴里,好像成了巡查工作是主要目的,买房打招呼,只是顺便。
莫少楷*抿唇摇头笑,继续工作:“好。”
明目张胆贪小便宜的人,大是大非面前,拎得清。
听董只只这么一说,莫少楷更加放心。
回到公司,莫少楷验证心中猜测,果然没看错人。
之前对董只只来说,总裁秘书是个挂名,象征性的,待不长,事情办妥,一拍两散。
而今不同,他是正儿八经的总裁秘书,行事举止各方面都要注意。
她拎着莫少楷的公文包,跟随他的步伐,拖在后头,不紧不慢,间距保持恰如其分,用笑容应对员工异样的目光,看起来像这么回事。
王佳佳知道她是临时秘书,听说董只只要留下来,欢喜得不行,偷偷讲起老板情况,好意提点:“只只姐,莫总其实对员工挺好的,就是整天板着张脸,不爱笑,对下属工作严厉。不过你能留下来,说明莫总器重你,好好做,公司福利很好的。”
王佳佳说的莫总和莫少楷是不是同一个人,董只只有点怀疑,人前他是挺威风的,私下里随和,刚在出租车里还冲她笑,怎么能说他不爱笑呢。
在之后的工作中,董只只体会到,莫少楷确实一本正经,整天在下属面前摆冰块脸,可在总裁办里,仅有的几次闲聊,看得出来,他很放松,喜欢听她胡诌,夸大之处,也不道破,笑得挺开心。
“这么说来,你也有吃瘪的时候,栽在藏马山权志龙手里,这可不像你,我认识的董只只,只有占人便宜,从来不吃亏。”听董只只讲面交情趣内衣,因为包装上的一点血迹,被对方杀价,忍不住捂鼻轻嗤,“你对两个弟弟真不错,我挺羡慕的。”
“你没兄弟姐妹吗?”董只只吃了一惊,很快意识到,不该打探主子私事,扭转话题,“那可不,好歹养到这么大,感情能不好嘛!大的可不得了,北大高材生,市状元。小的差那么点意思,现在韩国当练习生,不过我看好他,早晚会出人头地,等哪天开演唱会,送你门票。”
一般有钱人家,多子多福,多添几个男丁,万一出状况,好有后补顶上。
莫少楷说没有兄弟姐妹,是家中独子。
怪不得他在下属面前面无表情,原来是家里把他当继承人培养。
想起在深圳的日子,陈青河可不是这么要求陈嘉弼的。将来为弟弟铺路,多看多听多学,基本以技能培养为主,不涉及其他。
王佳佳进来找莫少楷签字,正好陈嘉弼打电话过来。
董只只离开总裁办,去茶水间:“喂!我上班呢?身体好点了吗?”
“都好了,钱到手了吗?”陈嘉弼问过董只只,她说接了个私单,帮人搞定项目,就走人,说是一周,算算时间差不多,打听事情进展,“做生意的人心思多,你别瞎掺和。”
“要你教我做人?”向来只有她教训两个弟弟的份,陈嘉弼现在胆子大了,不过董只只听得出来,他这是在关心她,缓和语气,“现在情况是这样的,人家大老板,开我五万一个月,买买东西,送送礼什么的,这种差事不要太轻松。我有分寸,你别担心,顶多干两年。”
面对弟弟,董只只坦坦荡荡。
她计算过,两年挣一百二十万,房款和装修钱都有了。
她是爱钱,一旦买了房子,有了家,攒点小钱过安稳日子,就很知足了。
在别人公司打工,终归不自由,得看人脸色。
还是跑跑代购惬意,像王佳佳这类烦人的顾客,不接就是,主动权在她。
陈嘉弼握拳,在墙上捶了记闷响:“暑假我能回来吗?”
董只只爱钱如命,他清楚自己说服不了她。
董只只嗤笑:“你不回来,还能去哪?青岛是你家啊!我的傻弟弟。”
她接受这份工作,还有一个目的,白天上班,可以不用待在家里。
新房子买好,嘉弼有女朋友,将来他要住家里,还是搬出去住,随他。
反正她是不会再攒钱为任何一个弟弟买房,为了买套房,董只只耗尽人生最好的六年时光。
留一笔钱养老,剩下的吃吃喝喝,到处走走看看,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陈嘉弼学习好,将来肯定能找到好工作,自食其力。
就是鼎之有点头疼,当练习生什么时候能出道,还是未知,但她相信,总有那么一天,大不了多养他几年。
全嘉那边有刘祖全,不用她操心,越帮越乱。董只只安心在恒裕地产上班,出国买买奢侈品,公费搞代购,顺道探望弟弟,跟供应商吃饭维护关系。
海棠印月如期开工,董只只一天天盼日子,每周都会去转一圈,荒地的草已然不见,挖土机进场,整天轰隆隆的。
每当去工地,董只只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公司里说她和莫少楷有一腿的流言蜚语,化为清风,飘散而去,心情大好。
王佳佳清楚内情,从屏幕上探出脑袋:“只只姐,你别理公司那些人,吃饱了撑的,让他们说去。你真要对莫总有想法,那天就不会找我把他接回去。职场水深,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董只只想想也是,嘴巴长别人身上,随他们说去,她做人坦荡,不怕半夜鬼敲门,跟莫少楷纯属上下级关系。
莫少楷从外面回来,朝董只只勾了勾手指,进入总裁办。
董只只堆笑跟上,奉上五分钟前,泡好的碧螺春:“老板,有何吩咐?”
作为秘书,清楚老板行程,溜须拍马,看人眼色,是董只只最擅长的。
在人手底下干活,高低要有点眼力见。
莫少楷坐在老板椅上,揉太阳穴:“订两张机票,明天跟我去趟香港。”
“我也要去?”董只只愣了片刻,站着没动。
恒裕集团总部在香港,青岛只是个分公司,负责很小一块业务。
明晚有场宴会,中宏置业在尖沙咀圈了块地,邀请一众香港地产大佬,搞了个开幕式。
这些年陈广海手段狠归狠,得罪不少业内同行,依靠不要命的高杠杆贷款,使劲跑马圈地,如今形势一片大好。
这些是董只只从王佳佳嘴里零星听说的,毕竟在一个圈子。
莫少楷闭眼点了点头,语气闲散:“你是我秘书,帮我挡蝴蝶,我对那些女人没兴趣,一个个冲莫家钱来的。”
职责所在,董只只咬唇答应:“行!老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但不包括冒充你女朋友。”
莫少楷睁开眼,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你哪来的自信?”
也是。没有最好。
她就是个在社会底层挣扎,只为吃口饱饭的小蚂蚁,跟富家子弟不是一路人。
董只只向来实际,压根儿没做过麻雀变凤凰的白日梦。
两个弟弟已成年,就算真见到陈光海,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陈青河的家产,已悉数被他霸占,姐弟三人再无利用价值。
董只只犹豫片刻,答应作为莫少楷的秘书兼女伴,出席晚宴。
香港瑰丽酒店,董只只坐在摇摇椅上,吃着智利当天采摘空运过来的车厘子,欣赏海上穿梭的轮船,遥望维多利亚港,依稀能分辨出对面保税区全嘉的仓库,心情愉悦。
她拍了几张风景照,发朋友圈:【什么时候能过上这种贵妇生活就好了/开心】
上一阵子班,董只只大致摸清职场规则,朋友圈分组,把恒裕地产同事都屏蔽了,包括莫少楷。
梁晓第一个点赞:【赶紧拿下老板,看好你/比心】
彭鹏点赞不语,他一般当潜水员,不参与他们的荤段子。
刘祖全也在起哄:【恒裕周年庆什么时候,拉点生意过来,帮我清掉点库存,给你个指标,年底完成一百万业绩/憨笑】
董只只逐一回复。
【@刘祖全要的要的,今年妇女节过了,等到国庆,我去谈笔大的。】
【@梁晓别拿我寻开心,我董只只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小泥鳅一条,过不惯金丝雀的日子。】
正聊着,有人敲门。
莫少楷捧着个大盒子进来,放到大床上:“问王佳佳要了你的尺寸,买了件礼服,看看合不合身,正式场……”
“懂的,绝对不给老板丢面子。”董只只迫不及待打开盒子,“按我尺寸做的,别人穿不了,穿一次性浪费,穿完能不能送我,折价卖我也……”
董只只没穿过礼服,心里筹划着,将来有一天,全嘉搞大了,在纳斯达克敲钟,不得整一套像样的,好歹是个股东。
趁这两年,能捞一笔是一笔,将来离职,就没机会了。
然而,待她打开盒子,拎起礼服,倒吸一口凉气。
牌子小众,做工考究,黑色长裙低调内敛,款式简洁,在一众名媛中,显得不那么起眼,她在杂志上见过,也就两三万,不贵,相当符合秘书兼女伴的身份。
既不艳压群芳,也不喧宾夺主,尽显陪衬效果。
可礼服有个大问题,抹胸的。
董只只在身上比划,迟疑许久,问道:“你让我穿这?整得跟拉客似的。”
第44章 “你浪费这钱做啥子?”
董只只混在市井圈,没参加过重要场合。曾经在一次合作伙伴答谢宴上,蹲点销售总监,冒充服务生窥探过现场。男的西装革履,神采飞扬,三两攀谈。女的礼服加身,长裙拖地,像是一场大型时装秀。
她清楚这样的场合,必须穿着得体,符合交际礼仪,只是有些不适应。
董只只从来没穿过这样暴露的着装,还是在陌生人面前。
莫少楷退后两步远观,托下巴调侃说:“你要站街,全香港公子哥,能排到铜锣湾,我可不会让我的秘书抢了我的风头。”
董只只一咬牙答应,不能让陈广海看低了自己。
两人私下里已经到了可以互开玩笑的地步,董只只收起礼服,看了眼手机:“你放着,我等下试,先眯一会儿。”
莫少楷临走提醒她记得准时。董只只说自己有分寸。
门刚关上,董只只眯开一条缝,从床上蹦起来,在包包里掏出小账本,仔细核对代购商品清单。
出差不忘夹带私货,秘书是副业,提供免费机票酒店,代购才是董只只主业。
宴会设在私人会所,她查了下谷歌地图,附近正好是商场,有所需代购品牌的专柜。
她不确定是否来得及,晚宴绝对不能迟到,董只只干一行爱一行,很有职业操守。
她换上黑色礼服,在镜子前站定,尺寸刚刚好,曲线完美展现,前突后翘。
董只只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总觉得前胸后背凉飕飕,试了几下,往上提。
包裹太紧,基本上属于无用功。
好吧!在陈广海面前出出风头也好。
反正宴会上没有她认识的人,不会传到刘祖全他们耳朵里,把她卖弄风骚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一次穿晚礼服,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穿,董只只摆几个撩人的姿势自拍,存在相册里,就当留作纪念。
然后她披了件小披肩,匆匆出门。
商场在附近,路过会所,董只只目光闲散,瞧见边上的酒店门口围拢很多学生,两边还摆着几个易拉宝。
具体是什么,董只只看不清,她坐在出租车里,视线被旁边逆行车辆阻挡。
车费能报销,不坐白不坐。
酒店大堂里,杨悦双脚交替跺地,神经绷紧,声线颤抖:“陈嘉弼,你说我们能不能赢,这次全指望你啦!”
陈嘉弼坐在沙发上,一脸淡定地看《白鹿原》小说,头也没抬:“说好帮你挣学分,三辩不重要,正常发挥就好,你就当自己是个凑数的,心态放平稳,一切有我。”
这次学校的辩论大赛,陈嘉弼本来不想参加,杨悦想通过比赛,搞点加分项,顺利毕业,硬拖着他来,开价五千块,要求只有一个——赢。
陈嘉弼是个有原则、有操守的人,人穷志不穷,不像董只只,为五斗米折腰,拉下脸舔客户。
书读得好的人,多少有些清高。
后来杨悦告诉他,这次是主办方事香港中文大学,属于两地文化交流,辩论赛结束,有一天的调整期,可以当作香港免费一日游,包吃包住。
陈嘉弼心动了,他看中的不是包吃包住,物质方面,他要求始终不高。
第一次参加高规格比赛,若不是有陈嘉弼举荐,杨悦是没有资格参赛的,心里未免紧张。
陈嘉弼往前台瞟了下,收起书本:“走,带你出去转一圈,放松心情。”
“去哪?”杨悦神情恍惚,回过神来,发现陈嘉弼已经走出酒店大门,紧跟上去。
陈嘉弼查了下账户余额,双手插兜,指指斜对面的商场:“买件礼物送人。”
杨悦跟上他的步伐,在身后问:“送女朋友吗?”
陈嘉弼没有回答,加快脚步。
休息天,商场里人头颤动,董只只速战速决,在香奈儿专柜买好东西,商品发票拍照给客户,待对方确认,便大步朝扶手电梯走。
离晚宴开始还有四十分钟,来得及把东西带回酒店,再去会所。
尽管外面有披肩遮挡,董只只还是觉得穿抹胸礼服抛头露面,浑身不自在,出门戴上三件套,口罩墨镜渔夫帽。
她低头给客户回复消息,约定面交时间,客户是青岛本地的。
梵克雅宝专柜在三楼,陈嘉弼嫌客梯麻烦,带杨悦乘扶手电梯。
数千公里之外,陈嘉弼竟与董只只擦肩而过。
他目光懒散,环视四周,蓦然发现头顶上方的身形,和董只只极为相似。
帽檐压得很低,全副武装,根本瞧不见面容。
董只只是什么人,是陈嘉弼的姐姐,是她日夜思念的梦中情人,在万千人群中,只消一眼,准能认清。
陈嘉弼盯着缓缓而下的董只只端倪许久,眉间紧蹙,抓在扶手上的手,逐渐加重力道。
他越想仔细分辨,越感到迷惘。
随着两人逐步靠近,陈嘉弼心里翻江倒海。
没错,每次接近董只只,都有这种感觉,不自觉地紧张。
可是见对方身着黑色晚礼服,穿戴明星三件套,陈嘉弼有点不确定了。
姐姐从不穿裙装,更别提大片暴露的晚礼服。
他隐隐窥见,米白色披风里是抹胸。
“看什么呢?”杨悦臂肘捅了捅他,打趣道,“我们北大万人迷,陈嘉弼同学,也有看美女挪不开眼的时候?”
他身材欣长,练出六块腹肌,体育课上迷倒一片女同学。
做人不能太招摇,他打定主意,剩下两块,准备以后和姐姐在床上一起练。
吃一堑长一智,面对女生表白,陈嘉弼没再说自己喜欢男生。
姐姐提醒过两个弟弟,要尊重女性。
他拿杨悦当挡箭牌,劝退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女生。
陈嘉弼回过头,抖抖眉:“没什么。”
杨悦顺着董只只侧影望去,嗤笑说:“她这种防狗仔三件套,一看就是小明星,身边连个助理都没。要不是咋俩高中同学,说不定我还真信你喜欢男生这套鬼话。”
陈嘉弼懒得和她啰嗦,到了三楼,往前快步走,回头不耐:“到底走不走?”
感情问题,他不想与任何人讨论。
杨悦吐吐舌头,快步跟上。
陈嘉弼目的明确,直接走入梵克雅宝专柜,在柜台里转了一圈,很快找到镇店之宝,四叶草项链,红色经典款。
他指指柜台里的首饰:“这个,拿出来看下。”
柜姐取出,以为站在身旁的是她女朋友,职业性夸赞两句,说他女朋友漂亮,戴经典款的最显气质,娴熟地帮杨悦戴上,把小镜子对准她。
杨悦有种受宠若惊的错愕,伸长脖子,有些僵硬。
她明明知道,陈嘉弼对她没有感觉,在校园里称她是女友,是挡桃花。
私下里,陈嘉弼说得相当明确:“我帮你免费补课,作为汇报,帮我挡一下女生,不介意吧?好歹我们谈过一阵子,知根知底,就当是相互帮衬。”
陈嘉弼歪头,看几眼,点了点头:“就这条,包起来。”
心底熄灭的火苗重又燃起,哪怕只有一个火星子,杨悦也愿意像一只飞蛾,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陈嘉弼付了账,把首饰盒揣兜里,带杨悦下楼。
杨悦本就是个直性子,暧昧不清,撩得她浑身难受,忍不住问:“送女朋友?”
瞅一眼杨悦充满希冀的笑脸,陈嘉弼将火种熄灭,淡淡道:“还不是,谢谢你帮我试戴。怎么样?出来转一圈,心情有没好点,一会你正常发挥,看我眼色就行。”
杨悦瞪了瞪眼,喃喃道:“你带我出来,就是让我放松心情,辩论时不紧张?”
陈嘉弼摇头,目光看向前方,清冷道:“不是,想让你做下临时模特,看看戴上去效果好不好,放松心情只是顺便,学分关乎你的学分,对我来说无所谓,我不靠这个,也能毕业。”
三言两语,一盆冷水浇在杨悦头上,顺带踩她一脚。
她心里明白,陈嘉弼对她和其他同学没什么区别,一脸嫌弃与不屑。
晚宴即将开始,陆续有豪车在路边停下。
商场离下榻酒店不远,陈嘉弼选择走回去。
这条项链四万多,耗光他所有积蓄,他连坐公交的钱都没了。
复读一年,陈嘉弼做两份兼职,上了大学,靠帮杨悦补课挣外快,董只只给他的生活费,大部分攒起来。
本来陈嘉弼想通过小号,找董只只代购,寄到北京。
董只只心细,会记下商品编码,防止别人赖账,拿假货讹她。
陈嘉弼为确保万无一失,准备再多攒点钱,去国内正品专柜买。
正好杨悦提出参加两地文化交流辩论赛,地点恰好在香港。陈嘉弼想都没想,直接同意,省下几千块钱机票酒店钱。
这样他可以赶在暑假回家,亲手为姐姐戴上。
这些日子,姐姐对他态度有所好转,陈嘉弼认为是个好机会,以回馈姐姐的养育之恩为由。
只要戴在姐姐的脖子上,陈嘉弼便心满意足。
日后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这份心意。
杨悦认清事实,她与陈嘉弼,只能是朋友关系,没有增进一步的可能性。
不论将来,他是和董只只继续暧昧不清,还是其他女孩,反正不会是她。
她别开视线,试图切换话题,瞅见会所门口一长溜黑色豪车,发现其中一名身穿黑色礼服的女子,被身旁长相清隽、举止优雅的男士搀扶下车,激动地说:“陈嘉弼,你快看,我就说嘛!香港娱乐圈竞争太激烈,小明星被富商包养,是最好的出路。不过说实话,她皮肤好白,身材那叫一个劲爆。”
她低头看看自己,如大草原般平坦,皮肤黝黑,用什么美白产品都不管用,不免产生妒意。
“谁爱包养,谁包养,管我什么事。”陈嘉弼懒得去看,他不在意与姐姐无关的事,加快速度往酒店走,沉浸在董只只收到他礼物的美好遐想中。
“哎呦!我去!”董只只摆手假笑,伸手接过,“你浪费这钱做啥子?不过买都没了,去香港退货也麻烦,我先收着呗。”
当晚,陈嘉弼拉扯一道罅隙,在移门加装的窗帘往里窥,见到董只只偷偷戴上他送的项链,做着可爱迷人的表情,偷偷自拍。
他抿起唇,勾出一道美妙的弧度。
杨悦伸手在背后拽住他:“喂!再走撞到电线杆了。还装!我看你比我还紧张,出来兜风,想稳住情绪的,我看是你。一会辩论赛,你可得好好发挥,别误我大事。”
第45章 “在我的场子,动我女人,总得给个交代!”
在香港,莫家是四大地产商之一,莫少楷高调行事,低调做人,常年无绯闻。
他与董只只腕臂入内,引来诸多豪门公子千金的目光。
董只只有些不自在,落下臂膀,踌躇不前。
莫少楷很有风度,与身边人介绍,董只只是他秘书,基于社交礼仪,临时充作女伴。
再次面对众人目光,董只只缩着颈,佝着背,视线乱瞟,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她承认,自己是个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这种场合不是她该来的。
她像投进河里的一枚小石子,泛起一片涟漪,而后河面归于平静,被沉入河底,谁也看不见,没有人再去关心她。
这正是董只只所期待的。
步入会所前,她觉得抹胸礼服,可能会成为全场焦点,一干人等会把目光聚焦在她这个不知从哪飞来的小麻雀身上。
进去后,各色花朵争相绽放,五颜六色,欣欣向荣,交织成春意盎然的旖旎景色。
她这身不起眼的黑色礼服,式样简单,既不高贵,也不典雅,还便宜得很。
待宾客得知,董只只仅是秘书,便不再把目光停留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尽管她漂亮,皮肤白皙,还施了淡妆。然而代购风餐露宿,董只只面颊上有些许沧桑感。
这在富家公子千金脸上,是看不见的,一眼便能瞧出董只只的出身与家境。
不是同一圈层,无利益可图,自然没什么聊的。
莫少楷疲于应付,无暇顾她。
一个人在自助餐前吃吃逛逛,董只只倒也乐得清闲。
望着明亮地砖上水晶灯璀璨的倒影,一个个行走的时尚代言人,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昂贵食物,董只只心底泛起灰姑娘的惆怅情绪。
目光瞟向不远处,莫少楷与富豪举杯攀谈,甚至没朝她这边看过一眼,很显然,他真的把她当成秘书,带她来,仅仅出于社交礼仪。
他不是自己的白马王子,董只只心中确定。
可她又在期待什么呢?
自己也说不清楚,莫名杂乱的情绪,冲上脑门。
“对不起!”董只只端着餐盘,感觉和什么人碰了下,下意识地低头道歉,在场的人,没一个是她惹得起的,夹紧尾巴做人,是最优选项。
“董只只?你是董只只?”一道夹杂鄙夷与不屑的话音,从头顶轧过来。
董只只抬眼,与对方四目相对,怔了怔,一手撑在桌角,指甲通过白色餐布,抠进黑胡桃木里,以极其低沉的声线,打了声招呼:“二叔。”
她没见过真人,只在相册里见过,身材单薄,眼睛深凹,弯钩鼻下有张又大又肥腻的嘴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与陈青河的儒雅隽秀,完全不同,似乎一点没遗传到陈家的优良基因。
犀利的目光,在大片雪白的肌肤上来回扫,陈广海不知她是怎么进来的,从穿着来看,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语气粗暴,碍于在场嘉宾,有所克制,音量不高:“你怎么混进来的?”
董只只喏喏指向斜对面,被几个中年男子围拢的莫少楷:“我是莫总秘书,他缺女伴,带我来见世面。”
往日生龙活虎,谈笑风生的董只只,像只焉了的小猫,语气极不自信,双腿有些不受控制。
鹰钩鼻上一双深陷眼眶的黑瞳,直勾勾盯住她,董只只心慌起来。
陈嘉弼说过,陈广海这人手段毒辣,做派嚣张。
强者自有强者收,董只只平时在家横着走。面对陈广海极具压迫力的质问,还没开始,就败下阵来。
她只会虚张声势,面对胡同里小混混的铁棍,以及派十几名保安冲进她家的陈广海,董只只自知不是对手,唯有明哲保身,尽量克制,不起冲突。
对陈广海来说,家产已争到,这么多年过去,姐弟三人悄无声息,定然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掀不起什么浪花,答案已写在董只只今日的穿着与那张朴素的脸上。
但陈广海是只猎犬,多年未见,再次相逢,嗅到一丝不安,誓要教她做人,奚落她,羞辱她,让她永远没有翻身的一天:“你看看你穿的这样,啧啧。”
他摇头,手里酒杯也跟着晃:“你要不说是小莫总秘书,我还以为你是来接客的。怎么?看上人家莫总?想吊金龟婿?少在这做白日梦,就你这姿色,倒贴都没人要。你看看在场的,哪一个不是身价几十、几百亿的,光靠你这一身肉,值几个钱,也不掂量掂量。”
陈嘉弼说得对,陈广海刻薄阴毒,把自家侄女说得如此不堪,董只只此刻相信,陈嘉弼带姐弟俩舍弃家业,逃出魔窟,是件无比正确的事。
她不愿与这种卑鄙小人多接触,转身离开,换个安静的角落待着。
手腕被粗糙的掌心抓住,董只只扭头,余光瞥向四周,按捺内心焚烧的怒火,清冷笑道:“陈总请自重,您也不希望把自己的宴会搞砸吧?”
言语侮辱,对方无动于衷,这让陈广海很没面子,他的场子,他说了算,松开董只只,继续挑衅:“你两个弟弟,一个在韩国当练习生,一个在北京念大学,我没说错吧?”
“你想怎样?”董只只心里咯噔,他消息倒是灵通,护犊心切的董只只用冰凉的眸子直视他,用力抽回手臂,原地站定。
过了很多年安稳日子,董只只几乎忘了有陈广海这号人。自陈九堂孤身离开青岛,再没打扰过姐弟三人生活,她以为这事翻了篇,未料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陈广海眼底。
他究竟想怎么样?
心底的不安,在体内蹿腾,董只只闭紧嘴,不想被他看出牙齿在打架。
一方面是愤怒,另一方面是害怕。
陈广海可不是绅士,他是豪取抢夺的土匪,恃强凌弱是他赖以为生的手段,一个小辈敢在他面前大声嚷嚷,还恶狠狠地盯他,必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他阴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想提醒你,别觊觎陈家产业,这些和你,还有两个弟弟,没半毛钱关系,任何人休想动它脑筋,包括那老东西。”
只有弱者,才会放狠话,强者无需打没有意义的嘴仗。
董只只就是踏着这条道走来的,工地上解救陈嘉弼,胡同里带走陈鼎之,无一例外。
可陈广海已经得到他们全部家产,又在害怕什么?
老东西——
他指的是陈九堂,关系再怎么不睦,他到底是陈广海父亲。姐弟三人是他的血脉,保护小辈是理所当然。
所以陈广海明知三人下落,这些年并未打扰到他们。
他顾忌的不是董只只,是陈九堂。
想到这里,董只只忽然镇定下来,提高声线,哼哼两声:“动我弟弟,你试试看?”
“给你脸了?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陈广海被激怒,手一甩,杯里红酒泼出去。
董只只没料到他当场失态,下意识扭头闭眼,抬起手臂阻挡。
刹那间,手背被什么人拽了下,重心不稳,往后踉跄两步。
睁开眼,一个欣长的黑影,覆在眼前,像一堵墙,将她与危险阻隔开来。
红酒飞溅而来,从肩膀两侧划过,只有几滴落在她的发梢。
董只只安然无恙。
她回过神,目光游移,边上是莫少楷,单掌托在她后背,关切询问:“还好吗?”
董只只重心往前移一移,扭几下手腕,摇了摇头:“没事。”
相比拉他出险境的莫少楷,董只只对身前的背影,更加好奇。
定目细看,白色运动衫背后印了四个大字——北京大学。
陈嘉弼落下张开的双臂,回头瞥一眼,她担心姐姐安危,然而视线很快从董只只只沾几滴殷红的面颊划走,转而看向身边的莫少楷,见她用手帕在姐姐脸上擦拭酒渍,眼中燃起妒意。
眼下不是解决情感纠纷的时候,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要对付,陈嘉弼抹一把脸,避开董只只方向,甩几下头发,又把头转回去。
陈嘉弼冷笑道:“二叔,几年没见,你怎么还这么鲁莽,靠不光彩的手段,夺我们家产,是想赶尽杀绝?有本事冲我来,敢动我姐一根头发,我让你今天横着出去。”
说着,他抄起餐桌上一张空盘子,在桌角一磕,“哐当”一声,拿着残片指向陈广海。
他以为这样做,会引起会场骚乱,有人站出来为姐弟俩撑腰,口诛笔伐,指责陈广海霸占兄弟家业的卑劣行径。
可惜他终究算错一步,这里是香港。
豪门狗血天天上演,这点破事,宾客见怪不怪,没被他的狠劲吓到。
相反,一个个冷眼旁观,像是在看热闹。
陈广海不是香港人,与他们毫不相干,不过是来捧个场,没什么交情可言。
自己秘书受辱,莫少楷脸上挂不住,虽然不知这大学生从哪里冒出来,但这种嘴上斗狠,完全是隔靴搔痒,起不到一丁点作用,还会被人当成笑话。
果然,边上几名女子轻蔑地笑声,传了过来,根本没把一陈嘉弼的话当回事。
莫少楷轻声询问:“你认识陈广海?”
董只只点头,小声说:“他是我二叔。”
“我来处理。”莫少楷按了按她的手背,露出儒雅的笑意。
他拍拍陈嘉弼的肩膀,抽走他手上的陶瓷片,做个往后退的手势。
陈嘉弼不知此人是谁,但刚才护住姐姐,应该没有敌意。
董只只在身后拽陈嘉弼的手,往后拉。
莫少楷这人讲究老板派头,董只只是他秘书,当众受辱,必讨回公道。
她等着看好戏。
好戏是好戏,不过出乎董只只意料。
莫少楷清冷发问:“陈总,在香港,这么做,怕是不合规矩。”
陈广海是聪明人,“在香港”这三个字他听得懂,连忙堆砌笑意,跟他握手:“误会,一场误会,许久没见到侄女,有点激动,手滑,手滑。我不知道董只只是莫总秘书,还请见谅。”
莫少楷伸手晃晃手指,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你在我的场子,欺负我女人,总得给个交代,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第46章 “你在我的地盘,动我的女人,是不是过分了?”
会所是莫家的,多少得给莫少楷点面子,虽然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毕竟是商业合作伙伴,陈广海忍了。
董只只是他的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陈广海有点琢磨不透。
是她秘书没错,可以说是她的人,*但是不是还包含其他意思。
陈广海推敲间,莫少楷已然给出答案,她搂住董只只肩膀,当所有人面,提高音量:“你在我的地盘,动我的女人,是不是过分了?”
全场哗然,宾客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莫少原来不是GAY啊?”
“这女人什么来头,能攀上港岛四大公子?”
“好像是内地陈家的,内斗败北,被赶出家门。”
“借男人翻身夺回家产,妙啊!”
“怎么有股纯正的本地豪门狗血剧味道?”
“有意思,北佬在香港撒野,今天他要大出血。”
强龙不压地头蛇,陈广海伸手赔不是:“抱歉,我不知道你们是这种关系,中宏和恒裕是战略合作伙伴,以后是一家人嘛!”
莫少楷乜他一眼,虎口托下巴,饶有兴致地看他像只狗,到处舔人,面带笑意道:“一家人,好说。铜锣湾这块地,我再加点股份,审批复核流程,或许会走得快些,你说呢?陈总。”
陈广海面色煞白,愣了愣。
人称莫少楷是玉面佛,果然精打细算。
铜锣湾的地,稳赚不赔,他攀上香港莫家,共同拿地,分出去一大块肥肉,本就心疼。
现在居然当众威胁他,增持股份。
香港地产与内地不同,许多流程需要疏通关系,否则几大家族联合抵制,别说盖房子,批文都拿不到,地烂在手里,还得倒贴银行利息。
陈广海忍痛割肉,伸出一根手指:“再加十个点。”
莫少楷举杯,与陈广海手里的空杯碰了碰:“明早九点,我律师会联系中宏,合作愉快,我带我女朋友换身衣服,失陪。”
陈广海眼睁睁看着三人离开,酒杯在餐桌狠狠一沉,换了只杯子,倒满红酒,举杯笑道:“小插曲,继续。哟!郑总,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会所门口,董只只抡开莫少楷搭在肩头的手,气得发癫:“你刚什么意思?明知道陈广海挑衅在先,对我不怀好意,你还跟他合作?”
本以为白马王子现身,助她摆脱困境,没想到在背后捅刀子,她反而成了莫少楷谈生意的筹码。
以陈嘉弼对董只只的痴情,谁敢当他的面说自己是董只只男朋友,必定一拳抡上去,打不赢也要同归于尽。
但今晚他放过了莫少楷,只是站在原地,拽住董只只的手,让她冷静。
从小跟在陈青河身边,参与各种酒局宴请,陈嘉弼清楚地意识到,若不是莫少楷挺身解围,搞不好陈广海会把她送到拘留所。他做得出来。
生意场上,不是逞凶斗狠,利益高于一切。莫少楷轻松几句话,转危为安,狠敲对方一笔,确实有两把刷子,令陈嘉弼心底叹服。
换作是他,事关董只只,不可能做到冷静。
陈嘉弼目光锐利,戳向莫少楷,像一把刀子,在夜空里透着寒意。
莫少楷看出对方敌意,松开董只只胳膊,举起双手,解释说:“董秘书,抱歉,刚要不是说你是我女朋友,场面会很难堪,权宜之计,别往心里去。”
她气的是女朋友的事嘛?
她气的是莫名其妙成为双方利益博弈的工具。
董只只感觉自己像个物件,被人摆在桌上,肆意观摩。
劳斯莱斯司机早已打开后座门,恭迎董只只。她转向带陈嘉弼往人行道上走:“我有点不舒服,先不回去,今晚我住我弟房间,莫总也请早点回去休息。”
过了路口,董只只往回瞥,黑色豪车已然消失在夜幕中。
她停下脚步问:“你怎么来香港了?住哪?”
陈嘉弼如实回答,来香港参加辩论赛。董只只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陈嘉弼找她要护照,她自己叫的顺丰,寄到北京。像是有这么回事。
大的学习成绩好,董只只对他的学业,不怎么上心。一般前脚说过,后脚忘记。
学校组织,肯定有住的地方,董只只问他住哪。
陈嘉弼转身往后指指:“那边。”
董只只吓一跳:“你们也住瑰丽酒店?大几千一晚,北大这么壕横的吗?”
陈嘉弼摇摇头,笑嘻嘻道:“旁边那幢矮的。”
“小崽子!话不说清楚,害我白走好几百米冤枉路。”董只只回身轻轻踹他一脚,“走啦!今晚在你那苟一晚,你们老师不会介意吧?”
“不会!”陈嘉弼求之不得。
路程不远,香港出租车贵。对莫少楷心有怨气,董只只选择走回去。
走到一半,天空中飘起靡靡细雨。
陈嘉弼脱下校服,两人各撑一边,手拉手快步往前奔。
董只只穿着高跟鞋,在后面追,嘴里碎碎念:“你慢点,我跑不快!”
前面的男人,只管抓住她的手,越跑越快。
陈嘉弼不愿错失良机,紧紧抓住姐姐的手,在雨中奔跑,这是件多么浪漫的事啊!
董只只不得不鼓足了劲,往前冲,手臂差点被他拉脱臼。
疼得要命!
早知道,就坐出租车。
后半程雨下得大,两人进入酒店,身上已淋湿。
董只只穿着暴露,陈嘉弼把校服搅了搅,皱巴巴拢在她肩头,往电梯间走去。
辅导员在大堂取外卖,瞥见董只只,觉得眼熟。
她走过去严正警告陈嘉弼:“陈同学,你代表北大,要注意集体形象,怎么可以半夜带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校纪校规是不是全忘了?这事必须严肃处理!”
辅导员不分青红皂白,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
董只只茫然错愕,正要解释。辅导员围着她转,嘴里咂咂:“你这个小姑娘,真的是不知廉耻,怎么在哪都能见到你?”
细细打量,董只只不认为自己见过对方,听她的话,像是校领导,礼貌询问:“请问您是?”
辅导员毫不客气,当场拆穿面前这个水性杨花女人的真面目:“陈同学,你不要被美色迷惑。我以前在青岛的电玩城见过她,她勾搭我女儿班上的一名男同学,年纪比你还小。这种人是惯犯,你是尖子生,要拎得清,时刻保持头脑清醒。交女友要慎重,招.嫖更是要被全校通报处分的。”
她抖了抖董只只身上的校服,又是啧啧,又是摇头。
董只只忽然大笑:“你说的那名男同学,该不会是叫陈鼎之吧?”
辅导员瞪了瞪眼,别开眼:“还说出来,要不要脸!”
董只只解释,陈鼎之是她弟弟,那天想把他揪回去教育,在外面面前,留他三分薄面。
至于陈嘉弼,也是她弟弟,因为一些意外,今晚留宿在他的房间,如果不方便,她可以再开一间房。
“喔唷!是陈嘉弼姐姐呀!误会,误会!”辅导员立马变了脸,握住董只只,“我是他们的辅导员,房间订满,不过没关系,你们是姐弟,住一间问题不大。瞧你身上湿漉漉的,赶紧回房冲把澡,要着凉的。明天陈同学有辩论赛,欢迎观摩,相信有你这个姐姐在台下加油鼓劲,他一定能超常发挥。”
没想到是这样的关系,辅导员不愧身经百战,岔开话题,把两人往电梯里推。
一场乌龙,董只只心情大好,一个劲地跟陈嘉弼描述,当时鼎之听说姐姐要做他女朋友,吓得脸色煞白。
陈嘉弼希望电梯不要停,这样他就可以一直拉着姐姐的手。
“叮!”电梯门开,陈嘉弼先出来,在前面拉她,董只只这才发现,两只手十指相扣。
她立即松开,探出头,在走廊上左顾右盼,小声嘀咕:“不会再被你同学看到,又引起误会,流言蜚语对你影响不好。”
她想到了鼎之,当初就是因为有人说他姐姐坏话,最后演变成无可挽回的结局。
董只只不希望因为自己,给弟弟添麻烦。
“不会。”陈嘉弼把她推出电梯间,“你看,哪有人?”
房间隔音效果差,杨悦从房间出来,以为陈嘉弼回来,正要问,看到董只只在场,见她穿着,也不用问了,笑了笑打了声招呼,缩回去,关上门。
董只只怕引起陈嘉弼女朋友误会,迟疑道:“你要不要去跟她解释一下?”
“不用,她知道的。”陈嘉弼刷开门禁,让服务员拿来毛巾浴袍,叫她赶紧洗澡。
关上花洒,房间寂静下来,董只只突然发现,她竟然身穿浴袍,内里空空,与陈嘉弼待在密闭空间。
刚才只顾生莫少楷的气,没往这方面想,被辅导员和杨悦打了岔,稀里糊涂洗完澡,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莫少楷在众人面前说她是自己女友,大概率是护她体面。
可陈嘉弼不是,他是实打实的行动派。
董只只至今忘不了家里卫生间旁边墙上的那滩渍迹。
她赶紧在水槽里洗内衣裤,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要是再被他偷去发泄一通,明天没的穿。
董只只出来,催促陈嘉弼去洗澡,他也淋湿了,湿得更透。
跑回来的路上,头顶的校服,全遮在她头顶上。
房间只有一张大床房,边上有张沙发。董只只不客气,往大床上一躺。
谁叫她是姐姐,这是特权。
陈嘉弼识趣,见沙发上铺好被褥,扶手上靠了只枕头,乖乖躺在沙发上。
董只只在窗口晾衣服,随口问:“你怎么会出现在会所?”
陈嘉弼据实已告,回酒店路上,无意间看到会所门口的充气拱门,得知中宏置业在此办晚宴。
陈广海夺他家产,害姐弟三人颠沛流离,陈嘉弼咽不下这口气,想去讨说法。
杨悦前男友是会所的海鲜供应商,让他冒充供应商,去送货。
董只只嗅了嗅洗好的校服,嘟囔道:“难怪有股鱼腥味。”
然后转头提点弟弟:“刚才你也看见了,这些资本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眼里只有利益。家产的事,你别想了,安生过日子,也挺好,那些人我们惹不起。”
陈嘉弼可以不要自己那份财产,可里面还有姐姐和弟弟的,他必须讨回来。
姐姐这几年吃了这么多苦,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便宜二叔。
他表面诚恳点头答应,内心已有决断。
但凡伤害过姐姐的,必要加倍偿还。不管是陈广海,还是其他人。
昏暗的房间里,董只只不敢入眠,跟陈嘉弼有一茬没一茬的瞎聊。
只有等陈嘉弼累了、困了,她才安全。
董只只侧睡,对着弟弟:“陈嘉弼。”
“嗯。”他闭着眼,没转过头。
“你参加的这个辩论赛,是几号?”
“明天上午十点,三楼多功能厅。”
“我能去看吗?刚你们辅导员还邀请我呢!”
陈嘉弼有气无力地回答:“可以。”
然后问道:“你真的没和莫总谈恋爱?”
董只只顺手抓过一个枕头丢过去:“谈个潮吧!我就是个秘书,临时凑人头,他们这种生意人,肠子弯弯绕绕,真要谈,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我还想多活几年。”
陈嘉弼没反应,也不伸手拿开蒙在头上的枕头,又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今天很奇怪,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什么都不做。董只只捂紧被子,暗中打量。
以前都是陈嘉弼在黑夜中凝视董只只,这回两人互换角色。
盯了好一会儿,董只只实在坚持不住,眼皮子打架,睡过去。
再醒来,看了眼手机,已是九点二十七分。董只只赶紧掀开被子起床,推搡仍在沙发上昏睡的陈嘉弼,一顿咆哮:“辩论赛要迟到啦!快起床!”
手心触碰到他的额头,热得发烫。
糟糕!陈嘉弼发烧了!
昨晚洗澡时,陈嘉弼早已盘算好,他要跪在姐姐面前,把四叶草项链献给她,亲手戴上。
然后假装手滑,把浴袍从肩上扯掉……
美好的憧憬,来不及付诸行动,陈嘉弼淋雨发烧了。
真是可惜,白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但是,董只只由于动作幅度过猛,腰间系带松开,浴袍从中间敞开,内里毫无遮掩,全身上下凉飕飕。
第47章 “我辞职,你养我?”
电光火石的一瞬,陈嘉弼骨折,帮其把尿的情景,在脑海里一晃而过,董只只不知怎么,一股莫名的冲动,油然升起,心脏疾速狂颠。
见他仍闭着眼,眉间紧锁,董只只慌忙转过身,低头系腰带,拍拍烫红的脸颊。
不应该啊!照理说她身经百战,见过的男人,如同春天江面上的鸭子,数不过来。
可能是他这只个头大,老在她面前晃悠。
董只只!
你变坏了,他是你弟,想什么呢?
是不是被陈嘉弼传染了,可要把持住,别跟他一块儿陷进去。
“姐!几点了?”背后陈嘉弼带有浓重鼻音的声音,打断董只只的胡思乱想。
她低头检查一下浴袍腰带,转过身,眼神闪烁,四下乱瞟,不敢正眼看他:“九……九……九点半,你快……快点起来,辩论赛可不能迟到,昨天你们辅导员说了,你代表的是学校,要为学校争光。”
开头不知措施,有点语无伦次,董只只很快恢复平静。
细细观察,断定他之前闭眼,什么都没看到。
确实,陈嘉弼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到现在还闭着眼。
昨晚淋雨,让董只只先洗,室内温度高,一冷一热,连打好几个喷嚏,半夜就开始迷迷糊糊。
要不然姐姐睡在他旁边,怎么可能没半点行动,这不是他的风格。
摸了下额头,烫得能煮鸡蛋,体温计一量,三十八度六,董只只把陈嘉弼扶起来,帮他穿衣:“走,去医院。”
陈嘉弼伸臂拦住:“一会有辩论赛,我是一辩,必须参加,不能给学校拖后腿。”
天大地大,大不过身体健康。
董只只才不管什么辩论赛,眼下弟弟病情最要紧。
她让陈嘉弼靠在自己身上,喂他吃药:“你有好的身体,才可以做想做的事,给我安分点,好好养病,我一会帮你请假。”
这当口,董只只早把方才的羞怯抛到脑后,顾不得胸口顶着弟弟坚硬的后背,尽管被磨得有些瘙痒,但此时的她心无杂念。
陈嘉弼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必须参加这场辩论赛。
本来无所谓,姐姐在台下观摩,意义变得不同。
他要把最好的自己展示出来,让姐姐知道,他已经长大了,是个成年人。
姐姐最爱吹牛,若是赢得话,又可以在几个哥们面前,吹嘘好一阵子。
只要夸他,念着他,心里有他这个弟弟,自己听不听得到,无所谓。
陈嘉弼用力支起身子,伸手拉衣架上的校服,昨晚董只只帮他用电吹风吹干了。
见他这般执着,董只只不好再勉强,陈嘉弼重视学业,有集体荣誉感,是好事,关照他不行别硬撑。
董只只是个追随内心,没有什么逻辑的人,脑筋跟不上他们说的话,前一句还没琢磨明白,正反双方已经就后面的论点,针尖对麦芒,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辩论什么。
董只只唯一看得懂是,陈嘉弼在聚光灯下,八风不动,沉着应对,周遭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那张惨白的脸上,而坐在对面的对手,眼神回避,甚至不敢正眼看他。
在她眼里的陈嘉弼,整个人发光发亮,像个大明星,深感欣慰。
鼎之的家长会和校园运动会,董只只一次不落。
嘉弼学习成绩好,用不着操心,董只只之前忙着跑代购、面交,很少参与。校园运动会就更别提了,他不爱运动,压根没报项目,总不能去跟他一块给同学发矿泉水。
这是董只只第一次看到陈嘉弼,在众人面前出风头,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陈嘉弼不负众望,利用对方逻辑漏洞,频频发起反击,闲下来,还有空朝台下的董只只张望。
他想好了,等结束,拿到奖杯,要把四叶草项链,挂在奖杯上,一起送给姐姐,感谢她多年来的照顾。
这样既不显得唐突,又能献上自己的心意。
其实董只只单纯听不懂他们在辩论什么,有好几次,陈嘉弼发挥不好,被对方抓住漏洞,幸得二辩及时救场。
作为三辩,杨悦做了充分准备,铆足一股劲,展开反击。
三人协同,北京大学有惊无险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台下掌声一片。
董只只含着热泪,使劲鼓掌。
大的如今有出息,没有辜负她的厚望。
她有种做母亲的心境,看自己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孩子,功成名就,打心底为他高兴。
辩论赛结束,观众有序退场。
陈嘉弼领完奖,拎着水晶奖杯,与对方选手握手。
忽然间,脚下吃软,一头栽倒在地上,“哐当”一声,属于他的那份荣耀的奖杯,落在地上,砸开一个豁口。
董只只箭步冲上去,周围的老师也围拢过来。
他额头滚烫,嘴唇发紫,意识模糊,董只只托起弟弟的脑袋,带着哭腔,歇斯底里大喊:“他发烧了,快喊救护车!”
一顿手忙脚乱,陈嘉弼被送到就近医院。
问题不严重,感冒引起发烧,长时间精神紧张,忽然放松下来,颅内供血不足,有点缺氧,一时昏厥,挂点滴观察一下便好。
有家属在,校方与董只只商议,最后决定由她留下来照顾陈嘉弼,其他人先回。
董只只说不出话,含泪点头。
他在台上倒下的那一刻,董只只眼前一黑,像是天塌了,与鼎之被贾正清打得门牙松动,如出一辙。
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是她弟弟,董只只这会儿才意识到,嘉弼在她心里的分量,一点都不比鼎之轻。
或许更重,只是她不愿深思。
董只只有份正儿八经的工作,延迟回国,跟莫少楷报备。
老板让她好好照顾弟弟,不着急。
陈嘉弼等她挂断电话,喏喏地问:“姐,你喜欢他吗?”
“什么喜不喜欢的!”董只只往他嘴里塞了一口粥,“他是我老板,我喜欢他干嘛?”
陈嘉弼刚参加完辩论赛,可能思维还没转换过来,从董只只的回答里,抛出第二个论点:“可他说是你男朋友。”
勺子用力一翘,些许米汤从嘴角淌下,董只只用纸巾给他抹了抹,心想这家伙又来了,病着还惦记她,考虑到他是病人,不去计较,老实回答:“那天你也在场,他自己说了没别的意思,我对他没想法,你安心养病。”
“我还有一个问题。”见她不耐烦,背过身,陈嘉弼撇撇嘴,喃喃道,“你能辞职吗?”
董只只回身照他脑袋上方扇过去,拂过一缕清风,带起发丝:“我辞职,你养我?五万块!”
她伸出一个巴掌,操起嗓子吼:“五万一个月的工作,上哪去找?比我开公司还挣钱,还能公费代购捞外快。你给我介绍份这样事少钱多的工作,我明儿就去办离职。”
可能因为发烧,陈嘉弼脑袋短路,思路断断续续,他只抓住前半句话。
姐姐的意思,只要他有钱,养着她,他们就能天天在一起。
陈嘉弼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好好养病。”
董只只说得口干舌燥,出门倒水。
陈嘉弼偏头望着缺了个角的奖杯,内心寂寥,心中苦闷。
送项链的事,暂时搁浅。
刚才陈嘉弼只说了半句话,好好养病是为了让姐姐宽心,养足精神,保重身体。有了好的身体,以他的头脑,毕业后应该能赚不少钱。
有了钱养姐姐,她就不用去上班,不管莫少楷对她有没有意思,反正他没戏,姐姐永远属于陈嘉弼,别人都别想靠近,除了鼎之。
从董只只与莫少楷通话的态度来看,带股怨气,以陈嘉弼多年的经验判断,她处于忍耐期,像对待挑剔的代购客户,只要对方再啰嗦一句,立马拉黑,永不联系。
她这般决绝态度,给陈嘉弼吃下一颗定心丸。
莫少楷不具竞争力,在出局边缘,淘汰是早晚的事。
莫少楷以前只是觉得董只只豪气干云,与其他女子大不一样,说话行事大大咧咧,说直接点就是没女人味,挺适合做哥们的。
但在那日晚宴,得知她是陈广海侄女,生出别的想法。
董只只坐飞机把大病初愈的弟弟送到学校,再坐高铁,回青岛,费用自理,没报公账。
一回公司,王佳佳就把她拉到厕所,挨个推隔间门,确认里头没人,低声咬耳朵:“只只姐,听说莫总在中宏置业的晚宴上,公然宣称你是他女朋友,你俩进展够快的,说说,在香港发生了什么,谁先主动的?”
她没料到,事情传得如此快,眨眨眼,环视四周:“你们都知道了?”
“对呀!”王佳佳一脸八卦相,连说带比划,“圈子就这么大,听说莫总老帅了,不顾脸上被泼红酒,一手掐住陈总虎口,把他手臂掰扯,眼睛恶狠狠瞪他,淡淡说了句,‘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走,你有五秒钟时间,要么跪下道歉,铜锣湾项目让出百分之十股份给我,要么我让中宏消失在香港地界,这块地,以后只能长草,不能盖砖。’这话够霸气,符合咱莫总的一贯作风,你说她帅不帅?”
什么跟什么嘛!
人传人,添油加醋,剧情改了N版,董只只听着像神话故事。
她摇头摆手道:“哎!别听他们瞎说,没这回事,事情不是你说的这个样子,我对莫总没意思。”
王佳佳迫不及待问道:“那是什么样子,赶紧说来听听,等你当上老板娘,可别忘了我呀!我高低是你俩牵线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董只只觉得没有必要再和她说下去,解释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传得更离谱。
她是爱钱,看中五万块月薪,流言蜚语她不在乎,可也不能任由他们胡说八道,面子总是要的。
做过的事情,她可以大方承认,没做过的事,休想泼她一身脏水。
全嘉年底分红没指望,明年还不知道会咋样,董只只既想与老板保持距离,又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最后她想到一个办法,厚着脸皮推开总裁办。
董只只轻咳两声:“莫总,有个事儿,能不能打个商量?”
莫少楷从一大堆文件里探出脑袋,怔了怔,停下手中的万宝龙钢笔,瞟一眼关上的大门,淡然笑道:“小董,有事直说?”
董只只把调岗申请表推到他面前:“我知道那天您自称是我男友,是为保护下属,我很感激,但传出这样的谣言,对您和公司形象都不太好。是不是可以这样,把我调到海棠印月售楼处,当个售楼小姐,彼此保持上下级应有的距离,我想这对我俩来说,都是一件正确的事。”
她老早盘算过,售楼小姐工资低,提成高,以她的口才,或许赚得比现在还多。等房子售完,风声过了,看看有没有其他油水足的岗位,再换一个,实在不行,做回秘书,闲言碎语应该会少很多。
目光在董只只坚定的眸子和申请表上游移片刻,莫少楷提笔疾书,签上自己大名。
董只只从总裁秘书,摇身一变,成了售楼小姐,继续做她的发财梦,每天卖力工作,唾沫横飞,向顾客介绍楼盘,到处发朋友圈,还劝说刘祖全买房,说他俩关系那么好,不做邻居可惜了。
然而事态并未如董只只预期的方向发展,她发现,莫少楷几乎每周要来他们这个小小的售楼处巡视,起先是一周一次,后来是两次,最后演变成一周四次,还留下来跟员工一块儿在隔壁小饭馆吃盖浇饭。
董只只完全看不懂他这顿匪夷所思的操作。
莫不是莫老板真的想追她?
第48章 “是你先招惹我的!”
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把楼盘优缺点,统统告诉顾客,让他们自己做决断,董只只无疑是地产界的一股清流,签下二十六单,连续三个月霸占销冠,奖金拿到手软,也引来同事的妒忌。
莫少楷每次来,都以巡视为由,谁都能看出来,他是冲董只只来的。
哪个老板闲得没事干,天天去基层转悠,吃灰尘拌盖浇饭。
也许习惯老板隔三差五来巡视,莫少楷最近一周没来,董只只心里担忧起来。
至于为什么,她说不清楚。
王佳佳朋友圈再一次发出城市夜景,配文是:【悲催地产人,白天打桩机,晚上PPT。】
许久没联系,董只只在下方留言:【最近很忙?是不是有新楼盘,来点内幕!】
海棠印月售罄在即,董只只需要找下一个楼盘接手,每月赚个十来万,她深深地爱上这一行。
这比以往她做的任何行当,来钱都快,还轻松省力,动动嘴皮子就行。
王佳佳发来消息:【老莫总上周来公司,走了以后,我就被莫总抽成陀螺,所有部门转得飞起,都冒烟啦!】
她拍了张外面办公区照片,灯火通明,一群人把头缩在西服领子里,埋头苦干。
而此刻将近夜里十二点。
其实也没什么大项目,就像莫少楷巡视售楼处一个道理,来都来了,总要指导下工作,这里不对,那里有问题,列整改清单,改了不满意,继续改,如此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莫少楷那一套,反噬到自己身上。老莫总这次来,显然对他工作不满,累及所有人没日没夜地加班。
董只只庆幸自己及早调岗,要不然非得逼得辞职不可。
两个弟弟不在身边,抽烟喝酒没人拦,摆脱莫少楷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她去中山路便利店买一打青岛,楼下胭脂店已经打烊。
明天休息,喝个痛快。
中山路的霓虹灯在午夜的钟声下熄灭,路上行人寥寥,整座城市陷入沉寂,养精蓄锐,迎接新的一天。
董只只结完账,路过春和楼门前,黑灯瞎火,被台阶上的一个醉汉绊了一跤,脚裸被抱住,踹了一脚,破口大骂:“你个潮吧,装醉揩油,想都别想,信不信把你押到派出所。”
董只只目光瞥向前方蓝色闪烁旋转灯,警亭就在不远处,拿出手机准备打给值班民警。
脚下传来低声呼唤:“董只只,是你吗?”
董只只愣了下,低头细瞧,一团黑色东西,蜷缩在地上,把他翻转过来,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尖叫:“老板,你咋睡这?”
她蹲下来揉了揉莫少楷左肩:“手臂能动吗?”
董只只差点一脚把自己老板踢残废。
他要是缺胳膊断腿,这份工作就黄了。
莫少楷被无端踢了一脚,疼痛驱散酒意,清醒了几分,盘腿坐在台阶上,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领带歪歪斜斜,挂在后肩,与往日意气风发的地产大亨判若两人。
董只只在他身边坐下,拉开拉环,呷了口冰凉的啤酒,拍他肩膀,安慰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权利大,压力也大,正常。眼睛一闭,啥也不去想,第二天醒来,干就是了。”
莫少楷拿了罐啤酒,“噗滋”一声,泡沫飞溅,在董只只啤酒罐碰了碰,大吼一声:“你说得对!干!”
她抖抖身上酒渍,笑了笑,仰头一咕噜,把一罐啤酒喝得精光。
鼎之受到不公待遇,董只只心里憋屈,去私人影院开房发泄,好在有陈嘉弼陪伴。
可莫少楷呢?在董只只印象里,他总是独来独往,没见过他在青岛,有什么聊得来的朋友。
若非要说出一个,非董只只莫属。
坐下陪陪他,当是感谢他提供收入不菲的工作机会。
“其实我是莫家养子。”董只只托着下巴,抬头仰望星空发呆,莫少楷在旁冷不丁冒出一句。
董只只没接茬,当没听见。
老板倾诉秘密,装聋作哑比较好。
莫少楷似乎从董只只身上找到宣泄口,边喝边诉苦:“我装得好辛苦!”
然而把空罐子往路中间丢,大喝一声:“去他妈的莫总!”
董只只不清楚他在骂自己,还是骂他老爹,乱丢垃圾可不好,她跑出去把啤酒罐捡回来。
刚坐下,被莫少楷揪住领子使劲摇晃:“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她不和醉汉计较,被勒得咳了几下,拍他手背。
半醉半醒的莫少楷,似乎意识到自己行为鲁莽,松开手,道了声对不起。
而后他开始发牢骚:“在下属面前装大老板派头,其实是自卑,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你知道吗,董只只。看到你一副无拘无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我好羡慕。我多么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可是我不能,不能!”
莫少楷摇头晃脑,把啤酒洒得到处都是,胸口的白衬衫里隐隐透出厚实的胸肌。
老板的秘密,知道越多,死得越惨。
董只只不想听,可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不听也不行。
“好啦!好啦!”她摸出纸巾,在白衬衫上擦拭,规劝道,“生活都不容易,你们有钱人的事,我不懂。我没你想的这么多,我睁开眼就想挣钱,家里有两个弟弟要养,没空瞎想。不去想,就没这么多烦恼。”
董只只采取鸵鸟策略,每次与陈嘉弼碰面,都提心吊胆,想不出解决办法,只能一味躲避和忍让。
等他一走,不再去想,又是快快乐乐的一天。
骤然间,手腕被莫少楷握住,后腰隔着衣裳感到一阵凉意,董只只往回收,力气不及他,喊了声:“你醉啦!我是董只只。要搞女人是不是?前面左拐,直走两百米,有个小胡同,那里有一排按摩房,我带你去。那边模子也正,一个个精壮得很,要不一起?我请你。”
看他嘴唇哆嗦,董只只感觉到他要说什么,故意把自己说得不堪,打消对方念头。
小路拐角死胡同里,确实有好几家按摩店,董只只没去过,有没有男模,她更无从知晓,纯粹在那虚张声势。
“不!”莫少楷把她掌心贴在胸前,“我喜欢你,我只想要你,我比男模身材好,你可以摸摸看。”
这他妈的还耍流氓了!
董只只火气上来,像拔河那样,抽回手臂,顺势蹬在他肚子上。
莫少楷仰头倒在地上,后背*撞在台阶上,皱起眉头,“嘶”了一声。
这可把董只只吓坏了,殴打老板,明儿等他醒来,还不得开除。
她上前揉揉他后背,问有没有受伤。
莫少楷像一摊烂泥,躺在地上,摇摇头,也不说话。
把他丢路边,黑咕隆咚,万一给车轧了,到头来她要被追责,满大街商铺都是摄像头。
董只只坐在地上喘气,打电话给王佳佳,她是专门负责善后的。
刚摸出手机,陈嘉弼打过来。
董只只没好气地问:“最近好点没?你下次能不能换个时间,别老三更半夜来汇报。”
那日淋雨后,陈嘉弼得了肺炎,住院两礼拜。
按医生说法,部分人打了新冠疫苗,抵抗力会变差,让她多关心弟弟身体健康,定期复查。
董只只规定他每周可以通一次电话,汇报身体状况。
可陈嘉弼倒好,这一汇报,就是三个月。
陈嘉弼听到呼呼风声:“姐,你在外头?”
董只只偏头望一眼,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老板:“嗯,找全哥喝酒呢!刚撤,你身体怎么样?”
其实他壮得跟头牛,出院当天下午,就去参加体育考试,百米成绩十二秒七三。
一旦病愈,以姐姐的性子,肯定不会再频繁与他联系。
陈嘉弼装病,只是想多听听她的声音,聊两句。
弟弟有所收敛,董只只逐渐放下介怀,有事没事跟他瞎聊几句,关心下他的学业。
卡在半夜打过去,是因为他知道董只只没这么早睡,得知转岗去售楼处,仍心存顾虑,夜里查岗,看看有没有他担忧的情况发生。
边上有个醉鬼,董只只没空和弟弟打哈哈,叮嘱他注意身体,落下的功课慢慢补,别又熬夜折腾出什么病来,便匆匆挂了电话。
莫少楷仰天大笑,笑得很大声:“你弟对你真好,要是我有这么个贴心弟弟,该有多好。”
拉倒吧!
董只只宁愿没他这个弟弟,当初就不该心软,把他从工地捡回来。
王佳佳电话忙音,估计开启免打扰模式,董只只只好把莫少楷拽起来,往家的方向走。
中山路上有四家酒店,都不远,斜对面就有一家经济型的连锁酒店。
董只只天天在这条路上溜达,又爱跟人侃大山,整条街做生意的,从老板到员工,全认识她。
贸然带他去开房,撞见熟人免不了尴尬,决定暂时让他在小破屋里将就一晚。
先稳住老板,以免他记仇,真把她给开了。
鼎之不在,两张三尺松木床拼在一起。董只只用尽最后力气,把他往床上甩。这家伙看着不壮,一身肌肉,藏在西装里,比猪还沉。
在毫无征兆下,莫少楷抓住她臂膀,把董只只带进怀里。
她的面颊贴在男人胸膛,回弹一下,惯性使然,又贴上去。
这身材,比上次在韩国碰到的跆拳道黑带还壮实。
绝对是极品!
莫少楷双臂箍在她后背,董只只动弹不得。
他闭着眼,似醉似醒,口中喃喃:“董只只,跟了我,好不好?”
头发被压住,董只只偏着头,趴在他胸口,头顶喷出湿热的潮气,吹得她头皮酥麻,咬牙问道:“你喜欢我什么?我没钱,没文化,年纪又大,哪里吸引你?”
“你浑身是优点,哪都吸引我。”莫少楷牢牢钳住,翻了个身,压下一团黑影,“你和我认识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你简单,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顾忌,没那么多小心思,我喜欢你这样的直接。”
她还是有小心思的,谁知道他明天醒来,还记不记得,昨晚被踹了好几脚。万一打击报复,赚钱路子就断了。
但她现在没法集中注意力想这些,抵得有点她肚子疼。
自从被萝卜坑恶心到,董只只快有三年没碰过男人。
她又抛不开羞耻心,像梁晓那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憋了许久,难受得紧,被突入袭来的荷尔蒙冲上头,酒精在脑中迅速发散,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银辉洒在身上男人的半张侧脸,峻拔的鼻梁,深邃的眼窝,明亮的眸子,尤其是那对杏眼,优雅沉稳,格外撩人。
董只只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莫少楷,发现在他温文尔雅的气质下,隐藏着一股狂野。
这种狂野与他的面容完全不符,体现在他的动作上,手臂精壮有力,牢牢锁住董只只两只手腕,腰腹很有力道,顶得她有股蠢蠢欲动的压迫感。
既想抗拒粗鲁,又期盼征服的沉沦。
他的粗暴,显然不止于此。
董只只内心挣扎之际,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一声帛裂声让她感到空气稀薄,凉飕飕。
衬衫扣子,滚落在床边,嘀嗒声优柔绵长,没来由的冲动,油然升起。
“干!”董只只嘴里蹦出一个响亮的字,铆足劲,使劲往右边滚,翻身坐起,撕开半湿朦胧,“是你先招惹我的!”
第49章 “你答应了?”
通完电话,陈嘉弼心情大好,室友拉他去撸串,他难得合群,跟着一块去。
他嚼着无滋无味的烤鱼,味道不正,跟家乡的海鲜,完全不能比,但还是满怀喜悦地细品。
因为姐姐跟刘祖全这个点在外面,定是去王姐烧烤,春和楼已打烊。
能与姐姐一起云烧烤,陈嘉弼欣喜万分。
不知曾几何时,陈嘉弼把青岛视作自己家乡。
他热爱这座城市,因为姐姐在这里。
值得留恋的人和事,都在这座城市,陈嘉弼对未来充满希望。
董只只一时口不择言,推开醉鬼,熏得神智清醒。
山东人就是这点好,闻到酒味,只会越来越精神。
莫少楷醉得稀里糊涂,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大口呼气,俊俏的面庞红到脖根。
到底是老板,醉成这样,不能不管不顾。
董只只去卫生间打来一盆水,在脸上擦拭。
平日里对下属吆五喝六的大老板,此刻乖得像只小猫。
董只只发号施令:“手臂。”
莫少楷仅凭残留的意识,乖乖伸出臂膀。
手臂精壮,袖子被撑得鼓鼓的。
董只只费劲力气,撩起袖管,触目惊心的疤痕,得意显现。
一道道横在手腕。
陈嘉弼也曾有过这种行为,董只只知道怎么回事。
长期的抑郁挤压在心里,无处发泄,让疼痛麻痹自己。
好在经过董只只的一番规劝,陈嘉弼不再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可是莫少楷又经历了什么?
董只只想不通。
养子又如何,养子也是子。
倘若他的养父,真看他不顺眼,又如何回把恒裕集团交给他打理。
董只只甩动脑袋,不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莫少楷的事情,与她无关。
和他只是上下级关系,再无其他。
由于醉酒,脖子涨得通红,且粗大。
高级定制的白衬衫修身,最上排的领子,把脖子卡得死死的。
夜里安静,董只只能清晰听到他的大喘气。
她没替人打过领带,也不知道怎么解,胡乱摆弄一阵,把莫少楷弄醒。
宽大的掌心抓住董只只臂膀,力道很大,束得生疼。
索性指尖修得平整,不至被掐。
莫少楷口中喃喃,说着胡话:“跟了我,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你的两个弟弟,我来负责。”
绳结解开,董只只用力一抽:“说什么胡话!我的弟弟,我自己养!”
在恒裕上班,董只只纯粹图财,哪也找不到这么高薪水的工作。
指尖松开,臂膀软趴趴垂落在床沿。
莫少楷又睡过去。
董只只无奈地摇了摇头,口中喃喃:“不能喝就不要喝,逞什么能!”
脖子上的纽扣,很难解,把脖子箍得死死的。
董只只刚刚收拢,莫少楷一阵气喘,吓得她急忙缩回手。
可是不解的话,他会很难受,万一透不过气,莫名其妙死在她家里,清誉受损那都不是个事,主要没第三者,弄不好警察以为她图大老板钱财,争执之下,把人给掐死。
那太不值当了。
鼎之没收入,还倒贴钱。
嘉弼大四关键一年。
这个时候,不能掉链子。
兴许是热,莫少楷撩衬衫下摆。
董只只急忙伸手拦住:“别啊!你搞嘛呢!”
纤细的胳膊比牢牢锁住,烙上红斑。
董只只一阵生疼,另一只放在他脖子上的手,猛地一拽。
黑夜中响起悦耳的铃声,金属扣子,在地上打转。
董只只使劲抽回臂膀,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莫少楷今天不会闷死在她家里。
莫少楷醒来,发现自己领口敞开,垂着头不敢看她:“抱歉,我昨晚喝醉,我俩昨夜没发生什么吧?”
董只只伸出红肿的手臂:“你说呢?”
昨晚她想了一宿,陈嘉弼无休止地缠着她。
莫少楷有钱,对她也大方,没什么不好。
不如应允,做他女朋友。
两个弟弟已成年,是时候为自己打算。
“真的?”莫少楷忽而眼前一亮,像个小孩,展露出天真的笑容,“你同意做我女朋友?”
昨晚醉得厉害,莫少楷间歇性断片,求爱的话记得,其他一律不记得,看到董只只手臂上的斑斑驳驳,以为昨晚酒醉,意识不清,冒犯了她。
既然她同意,心中愧疚,便少了几分。
董只只面颊绯红,别过脸去。
莫少楷极尽温柔,起身拉上窗帘,微微扯了扯被角,轻柔地问:“可以吗?”
董只只没准备好,甩开臂膀:“下次再说。”
她感情经历丰富,但不代表确定关系与发生关系划等号。
原本是上下级关系,一夜之间成为情侣。
她有些不适应,需要理清头绪。
还有。
她喜不喜欢莫少楷。
有没有做好准备,成为豪门阔太,陪他四处应酬,改变原本平静的生活,成为他的附属品。
最最重要的是,他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
身边突然多个男人,且阴晴不定,一会霸道,一会温柔。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莫少楷。
这些都需要时间去观察、思考、消化。
当天下午的售楼处里,经理双手背负,围着沙盘转悠,嘴里一顿咒骂:“这个董只只,太不像话,仗着多卖出几套房,招呼也不打,就敢旷工,手机还关机,看我一会不收拾她,扣全勤、扣奖金、扣绩……”
莫少楷悄无声息,缓步入内,脚下虚浮,不像往常,步态稳健,把地砖踩得噔噔响,向经理挥挥手:“你转来转去扣什么呢?”
能混到经理,多少有点眼力见。莫总许久没来售楼处,估摸应是对董只只失去耐心,又或是追到手,新鲜感过去,一脚把她给蹬了。
香港大老板,在内地包个女人玩玩,打发打发时间,是常有的事儿。他是广东人,他妹妹就住二奶村,虽说如今年纪大了,没人相中。年轻时,可是赚了一大笔,而今天天打麻将,日子不要太舒坦。
经理挺直身板,向领导汇报:“报告莫总,董只只无故旷工,请问该如何处置?”
常年在职场混,经理把皮球踢给老板,万一判断错误,能保全自己。
莫少楷转身对门口的董只只招了招手:“小董,进来。”
他转而对经理下达指令:“小董业绩出色,表现优异,海棠印月卖得差不多了,我把她调到市北区那边的新盘,今天来没其他事,就是通知你一声,把她返点、项目奖,团队激励,都结一下,再做下工作交接。”
经理浸淫职场多年,董只只臂膀有红印,明显是被人抓的,再暗窥身旁的BOSS,领口敞开,最上排的纽扣,少了一颗。
且昨天他刚来巡视过,衣服没换。
不用猜,经理当即明白。
董只只将来很有可能是老板娘。
经理堆笑,别开视线,佯装不知:“领导您说了算,董只只是售楼处的销冠,能耐着呢!相信很快会返回秘书岗位,今后我还得仰仗她。”
他背后甩手,示意售楼小姐赶紧奉茶。
董只只在时,卖楼跟买菜似的,一天好几套。
其他售楼小姐一肚子怨气,争不过,也拼不过。
天天跟顾客打交道,个个是人精。
经理谄媚,多少看出些门道,连忙从办公室里拿出招待VIP贵宾的大红袍,一斤好几千。
董只只只喝酒,不喝茶,急于领钱走人,双手抱臂,遮挡印痕:“还是先结工资吧。”
莫少楷适时打掩护,站到她面前,阻隔一双双晦涩不安的眸子:“我还有事,快点。”
算下来,董只只在售楼处干了三个多月,杂七杂八加起来,挣了五十来万,趁莫少楷指导工作的当口,在门外捂脸偷笑。
这下赚大发了!
攒一攒,再弄个两三百万积蓄,她可以提前退休。
跨境电商那边,总会好起来的,光靠分红,下半辈子能躺平,想想就开心。
恭迎两尊大佛出门,经理让售楼小姐排队站好,挨个戳脑门:“你们有什么用,平时一个个能说会道,业绩加起来不如董只只。看看人家,妥妥的未来老板娘,以后见到,态度好点。”
两人打车来的,漫步在街头,转角有家药房。
莫少楷驻足:“等下?”
没多久,他拿来一盒药膏,以命令的口吻,发号施令:“袖子撩开。”
董只只略显错愕,大白天的,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总裁,和昨夜的温顺,完全不沾边。
尽管语气霸道,动作却极尽温柔。
两个弟弟经常磕磕碰碰,平日里,只有董只只给人致伤,今天头一回被人关怀呵护,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落下袖子,董只只站起,莫少楷从兜里掏出一瓶矿泉水,还有一盒药:“吃了吧,以防万一。”
董只只瞪了瞪眼,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竟然以为……
做戏做全套,董只只只好就着矿泉水,吞下药片。
回到家,董只只蹲在马桶前,抠喉咙。
姨妈探访时间向来规律,休息天跑代购,算好日子。
生理期紊乱,严重妨碍她的副业。
坐在马桶上,董只只独自思考,与莫少楷这段莫名其妙的恋情。
她谈恋爱的目的,是为了让陈嘉弼知难而退。
那莫少楷呢?
是不是真心,还是只是玩玩?
都说香港豪门公子花心,她不确定两人能维持多久,是否要真诚对待这份感情。
董只只很久没谈恋爱,一时想不透。
她点起一支烟,惬意地喷出烟雾,烟丝缭绕,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
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曾经的董只只,又回来了。
领了工资奖金,董只只没事数钞票。
这是她最大的乐趣。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烟随便抽,酒随便喝。
再也不用听那两兄弟叨叨。
赚大钱,换到新的岗位,继续赚大钱。
董只只沉浸在未来美好的憧憬中。
今天是个好日子,她大方一回,给两个弟弟各打了五千块钱过去,并分别留言。
【韩国水果贵,你要多补充点维生素,别给姐省钱,该花的花,坚持不下去不要紧,搞不出名堂也没关系,姐养你一辈子。】
【大病初愈,要注意劳逸结合,多交几个朋友,吃饭唱K都要钱,不够跟我说。】
陈鼎之秒点收款,用韩语招呼服务员:“再来两盆雪花肥牛!”
他抖了抖五花肉上的油汁,送到梁晓碗里:“梁晓姐姐,你难得来一趟,这顿我请。”
这些年,梁晓给他买好吃的,带他玩好玩的,不知道花掉多少钱,见他还像个小孩子,请她吃顿饭一脸嘚瑟,嗤笑道:“你姐最近忙,我代她跑一趟,跟供应商续签采购合同,顺道来看看你,一会就走。”
陈鼎之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道:“姐姐还是这么忙吗?”
梁晓笑眯眯说:“不是,好像有个暧昧对象,听她说是个有钱老板,优雅沉稳,对她还不错。”
“好耶!”陈鼎之一下蹦起来拍手,又坐下去,笑道,“马上要有姐夫了,姐姐养大我和哥哥不容易,暑假我要回去见见他。只要他对姐姐好,我就开心。”
都快成年了,还一脸幼稚相,梁晓捂嘴咯咯笑:“那等你梁晓姐交了男朋友,你又多一个姐夫,是不是更开心呀?”
陈鼎之鼓腮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梁晓姐姐!你要等我长大,等我当了大明星,赚大钱,帮姐姐买好房子和车子,再等我攒够钱,我要送你更大的房子,更好的车子,还要带你去听我的演唱会。我不要你当我姐姐,我要你做我女朋友。”
真诚告白,还喊人姐姐,实在太可爱。
梁晓低头轻哼两下,面色绯红,打趣道:“好!梁晓姐等我们家鼎之,带我去听演唱会,肉快烤糊了,赶紧吃。”
陈嘉弼收下姐姐的心意,立马回复消息:【谢谢姐,下周见/爱你哟】
他下载了很多表情包,都是“爱你”、“想你”、“抱抱”、“亲亲”之类的。
无法说出口的爱,陈嘉弼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
回味数十遍姐姐不远千里送来的关心和温暖,陈嘉弼沉浸在即将迎来的二人世界。
他要把四叶草项链,亲手戴在姐姐的脖子上。
他已迫不及待,回到姐姐身边。
鼎之在韩国,家里只有他们二人。
一想到能再次与姐姐朝夕相处,没有其他人打扰,陈嘉弼乐呵坏了。
第50章 “哥,你鬼点子多,你来想办法。”
在稻香村买了点北京特产,陈嘉弼着急往家赶。
桃酥饼是幌子,单送一条项链,有些突兀。
原定周日回,跟董只只通过气,陈嘉弼归心似箭,周五中午放学,便买了张高铁票。
他要给姐姐一个惊喜。
董只只近几个月,天天发朋友圈,陈鼎之一次不落转给他,全是些售楼广告。
陈嘉弼特意选工作日回家,去码头买了点海鲜,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他翻出蜡烛,随后一剪子把家里保险丝剪断。
他要制造一场因意外停电,自然而然的烛光晚餐。
只有他和姐姐两个人,一早准备好红酒。
青岛啤酒配烛光晚餐总有点怪怪的。
他坐在沙发上,佯装看书,每隔三五分钟,抬眼看挂钟,时不时摸摸口袋,确认首饰盒没滑出来,掉进沙发缝里。
陈嘉弼做好充分准备,迎接董只只归家。
临近五点半,窗外霞光四射,映在斑驳的墙上,给阴暗的破屋子带来暖意。
董只只售楼处离家近,一般这个点到家,陈嘉弼通过十来次变换不同时间的旁敲侧击,掌握姐姐上下班规律。
“铛!”挂钟往陈嘉弼的心里捶了一记。
他把视线转向门口,抖动赤热的耳朵,仔细聆听。
约莫半分钟后,楼道有脚步声。
老房子隔音相当差。
听到钥匙插锁孔的窸窣声,陈嘉弼拍拍热乎乎的脸颊,起身去门口迎接,回头检查桌上的腾热气的菜,一只虾垂着脑袋,挂在盘子边缘。
他急忙上去摆正,精心准备,不能有一点瑕疵。
摆盘好看、养眼,是加分项。
姐姐心情愉悦,做弟弟的就开心。
听到门锁转动声,陈嘉弼装作若无其事,开了门。
“哥!见到你真好,我还以为你周日回。”陈鼎之一年半没见哥哥,冲上去紧紧搂住他。
陈鼎之瘦了,力气比以前大,陈嘉弼被勒得喘不过气,掰开他双臂,黯淡的眸里浮现出诧异:“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下周三回?”
为确保万无一失,陈嘉弼提前打听过。
陈鼎之把拖拉杆箱进来,换上拖鞋,凑在桌上嗅,闭眼摇头晃脑:“香!真香!家乡的味道,快馋死我!哥,你不知道,棒子那边,海鲜瞎几把老贵啦!”
方才仓促,虾没摆好,滑到餐桌上。
陈鼎之一点不客气,伸手往嘴里塞,一个劲地点头:“嗯!好吃!你比姐做得好吃多了,下次换你做。”
陈嘉弼暗自轻叹一声,拽陈鼎之袖子,盘问道:“你还没回我话!”
陈鼎之咂嘴,舔舔手指,意犹未尽:“喔!梁晓姐姐下周二要去香港出差,听说姐姐接了个大单,那边忙不过来,全哥派她去盯着。”
陈嘉弼瞪了瞪眼,疑惑道:“梁晓去香港,关你屁事?”
两兄弟在董只只粗鲁豪放的影响下,说话口气潜移默化向她靠拢。
跟哥哥这个闷葫芦不同,陈鼎之有什么心事,都和他分享,往门口瞅一眼,拉他坐到沙发上,低声在他身侧咬耳朵。
陈嘉弼吓得跳起来,没想到弟弟看上去憨头憨脑,志向比他还远大:“你说你喜欢梁晓?”
小时候听他惺惺念念梁晓姐姐,陈嘉弼以为小孩子过家家,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好这一口。
梁晓可比董只只更得劲,陈嘉弼忽然想起那日在楼下与梁晓碰面,对方行色匆匆,面颊绯红,把肩上的包往后掩。
后来听董只只说起,他才知道,包里头有只小玩具。
在私人影院做清洁工,陈嘉弼见过梁晓三次,每次带不同男人开房。
要不是他隐藏得好,碰了面,别提有多尴尬。
就这样的女人,陈嘉弼断定,弟弟一定驾驭不了。
但这话又不好跟他说,怕打击他自信心。
陈鼎之的心情,做哥哥的深有体会。
念一个人,念了很多年,忽然发现对方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跟天塌了没区别。
好在姐姐一直没变,顶多约个泡,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没男朋友。
陈鼎之捂住哥哥的嘴,拉他坐下:“小声点,这隔音差,万一姐姐回来知道,她会不高兴的,她不喜欢我缠着梁晓姐姐,大概是因为她接受不了,好闺蜜变成弟妹的关系。”
是啊!
姐姐人际关系分得相当清楚,弟弟是弟弟,闺蜜是闺蜜。
弟弟不可能成为男朋友,更别说丈夫,闺蜜莫名成了弟妹,心里也会膈应。
同是天涯沦落人,陈嘉弼为弟弟捏一把汗,叹了口气。
陈鼎之想法简单,没哥哥那么多小心思,拍拍胸脯放空投炮:“瞧我的,简单得很,保管姐姐同意,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一年多不见,陈鼎之越来越像姐姐,满口大话,一点不害臊,探问道:“什么方法?”
他也想知道,或许能适用于他和姐姐。
两兄弟说话,没旁人在场,陈鼎之坦诚相告:“等我上了梁晓姐姐,到时候不成也得成,姐姐反对无效。”
一个未成年,空口说大话,陈嘉弼当他在放屁。
梁晓跟董只只一个德行,寂寞了爱打泡,但很有原则,不碰熟人。
陈嘉弼断定,就算陈鼎之告白,梁晓也决计不会答应。
兔子不吃窝边草,除非他来强的。
不过以弟弟的性子,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陈嘉弼懒得听他胡诌:“行!我等着,到时候看姐不抽死你,屁股又痒了是不是?我不会再帮你打掩护,你自作自受。”
陈鼎之神色决绝,昂头挺胸,大声说:“你看好了,我会用行动证明,让梁晓姐姐心甘情愿跟我。”
当哥哥的还不了解他,天天说要给姐姐买大房子,买小汽车,连个纸房子和汽车模型都没见着,天天在韩国烧董只只辛苦赚来的钱。
陈嘉弼懒得理会,当他在吹牛,心里在想,到底是姐弟,两人说话还真像。
忽而灵光乍现,心底浮上一丝虚无缥缈的可能性。
他和姐姐性格天差地别,有没有可能,他俩不是亲姐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姐弟恋的名著小说,只有这么多,最近陈嘉弼爱上看网文,里面姐弟一起滚床单,那叫一个刺激,看得他最近感觉有点肾虚,白天走路经常打飘。
所以今天他特地做了盘羊腰子,给自己补补,以备不时之需,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然而这一切都被陈鼎之的归来搞砸,至少他在家这段日子,陈嘉弼是指望不上了。
陈鼎之觉得哥哥看不起自己,还有一年半,他就成年,有了身份证,可以放胆去追梁晓姐姐。
他认为自己可聪明了,把所有的一切都算好,反倒担心他这个哥哥:“哥,你想,我和梁晓姐姐在一起,闺蜜成弟妹,亲上加亲,姐姐肯定乐意。还有姐姐,最近交了个男朋友,听说家里钱不少,是个大老板,年纪轻长得又帅,姐跟了他,今后不用老操心咱兄弟俩,可以享清福,倒是你……”
一连串身份特征,在陈嘉弼脑海里交织拼凑,出乎他的意料。
每周查岗,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怎么就突然冒出个男朋友?
陈嘉弼拽住弟弟T恤领子,一阵猛晃:“姐有男朋友?”
“嗯!”陈鼎之拍了拍手,笑声在客厅里回荡,“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表情,姐说了,要给你惊喜,让我先不告诉你。”
哥哥和姐姐不知为何事,有了嫌隙,两人都不肯说。陈鼎之夹在中间很为难,做起两面派,一边把姐姐的行踪和近况,透露给哥哥,一边帮姐姐瞒住哥哥,最近新交男朋友的事。
董只只的原话是:“鼎之,既然你知道了,先别和嘉弼提,我要给他一个大大的surprise,他肯定会为我高兴的。”
想着哥哥姐姐关系能缓和,陈鼎之没理由不帮这个忙。
陈嘉弼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拳捶在沙发坑里:“是不是莫少楷?”
哥哥知道这事,陈鼎之没必要再瞒,点头笑道:“梁晓姐姐说是个做房地产的大老板,是她顶头上司,姓莫,应该就是他。哥,姐姐下半辈子有男人依靠,你该高兴才是,丧个脸做啥?”
“你懂个屁!”陈嘉弼百密一疏,被姐弟联合起来诓骗,心中恼火,“那男人目的不纯,不是个好东西,你别信!”
“八个冬菇!”陈鼎之细听哥哥讲述莫少楷在晚宴的罪状,飙出一句韩语,也一拳头捶在沙发坑里,“他拿姐姐当工具人,还人格侮辱,休想做我姐夫。哥,我坚决站你这边!”
姐姐是陈鼎之的精神依靠,谁冒犯姐姐,对她不好,就是跟他结仇,两兄弟瞬间组成联盟,一个鼻孔出气。
可眼下,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陈鼎之饿了。
他瞅了眼挂钟,瘪嘴小声嘀咕:“快七点了,姐到现在还没回,估计跟八个冬菇在外头吃,咱能不能先吃,边吃边想对策,把他俩的事搅黄。”
家里向来姐姐说了算,只有她插足两兄弟的事,两个弟弟的意见不重要,说了也不会听。
明的不行,就来阴的。
可陈鼎之为人坦诚,搞不来阴谋诡计,把希望寄托在哥哥身上:“哥,你鬼点子多,你来想办法。”
这顿饭本是给姐姐惊喜,没承想惊喜变惊悚,陈嘉弼没心思顾及烛光晚餐的优雅情调,就着窗外昏暗的路灯亮光,去厨房拿碗筷。
厅里有点暗,陈鼎之拍墙上开关,没反应,问道:“家里灯泡怎么坏了?”
陈嘉弼装傻充愣:“不知道,大概停电,下午还好好的。”
黑咕隆咚,桌上饭菜看不清。
陈嘉弼只好拿出红烛点上,与弟弟一同享用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
突然冒出个男朋友,陈嘉弼没思想准备,对莫少楷只一面之缘,了解不深,一时想不出法子对付他。
框架思路还是有的,态度要坚决,拿出气势,不能让对方以为他们是小孩,看轻了自己。
等摸清路数,寻找软肋,一击必中。
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得徐徐图之。
陈鼎之满口答应:“哥,我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为姐姐幸福着想,我绝对不会放这假模假样的人进门。”
两人吃饱喝足,守在阳台,肩挨着肩,托着脑袋,盯着楼下发呆。
直到晚上九点半,兄弟俩发现楼下有动静,一辆黑色豪车停在泰兴里对面的路边。
泰兴里路窄,车子开不进来。
借助幽暗的灯光,两人同时发现目标。
陈鼎之伸手指:“你看,是不是他?”
陈嘉弼握紧拳头,紧咬下唇:“嗯!就是这货!”
董只只要穿马路,被莫少楷从后拉住,问道:“怎么?”
指腹在她面颊轻抚,董只只闭眼,踮起脚。
与莫少楷交往,撇开他上足发条的狂热劲头,董只只发现这人挺风趣幽默,还能从他身上捞到不少油水。
指尖在唇边划过,莫少楷伸出食指,柔声道:“刚才吃的咖喱,没擦干净。”
进而把手指塞进嘴里吮,调侃道:“味道不错,跟你一样,够辣,够劲。”
今年中秋国庆假期挤在一起,董只只通过王佳佳,得知恒裕地产在筹备员工福利,在莫少楷耳边吹风,一样送福利,不如找全嘉,护肤品礼盒,送得出手。
正常来说,公司福利,一般发点月饼票,或者吃的,除非三八妇女节。
经不住董只只软磨硬泡,莫少楷答应,向全嘉采购一批进口护肤品。
刚才这顿饭,董只只把公事私事混一起,约会不忘谈生意敲细节,带着公章去饭店,把合同给签了。
作为感恩,董只只搂住他肩膀,在莫少楷脸颊啜了一口,以示感恩。
“哐当!”一声,吓得董只只浑身一哆嗦,扭头张望,发现自家阳台玻璃窗碎了。
莫少楷不放心,拉住董只只的手:“要不我陪你进去看看?”
“不用!”董只只反应快,第一时间回头,瞄见来不及缩头躲藏的陈鼎之,他做不出这样的事,陈嘉弼肯定在旁边,必是他搞的鬼。
董只只让莫少楷先走,等劳斯莱斯隐入夜幕,把手里打包的青蟹,往路边狠狠一甩,疾步进入小区,撩起袖管,冲楼上大喝:“陈嘉弼,瞧你闹腾的,操个娘,看我今晚不收拾你!”
开门眼前一黑,望见餐桌上摇曳的火光,董只只更加来气,大吼一声:“他妈谁干的?下周去香港看爸爸,这红烛要派用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