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自己晕过去时被人扛在肩头顶着腹部一路走来所致。
今晚吃得又饱,真真是想吐。
她抿着干涸的嘴唇坐起了身她抬头望向窗边,什么也瞧不见。
嘴里塞着一大块布让她着实难受,她低下头,一边蹭着自己的肩头一边将布扯出吐掉。
“唔……”还好塞的布不是很大一块。
她现在是被绑架了?
这也是剧情的安排吗?
直到现在,贺星芷才来得及观察周遭的环境。关着她的屋子环境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很坏,至少还有一张榻给她坐着,比电视剧里演的坐在柴火堆要好多了。
只是这屋里感觉有些潮湿,近日又没怎么下雨,估摸着附近极有可能临水。
她又仔仔细细地环视一周,可惜眼前的画面也有些朦胧模糊,只能知道个大概,譬如这屋有多大,这屋内有什么大件家具。
贺星芷张了张嘴,只感觉嗓子像是哑了那般,干得说不出话来,为了省力,她索性放弃挣扎,靠坐在榻上。
贺星芷猛地想起之前自己在注册账号进入游戏之间需要填写一个玩家偏好,包括但不限于游戏剧情中想要的元素、玩家身份选择、游戏剧情属性。
如今金禧楼东家这个身份便是在进入游戏之前就选定好的。
而她想起之前在选择剧情元素时候,因为觉得自己平时挺喜欢看悬疑小说与刑侦剧情,所以随手加了点悬疑元素。
敢情这悬疑元素是用在自己身上的吗?
贺星芷面朝着墙壁,额头抵在墙上一下一下地磕着墙。由于双手被束缚着,她的动作有些滑稽。
距离她昏迷到现在也不知过了多久,贺星芷只觉得自己有些饿了,想来自己晕了估计有一阵时间了。
她打开系统的面板一看,竟已经到了第二日的辰时……
怪不得有些想吐,原来是给饿的。
她转身想要瞧清自己被捆住的双手时,房间门口的方向传来响动,紧接着门被打开,走进了三人。
贺星芷抬头紧锁着眉头,眯起眼怔怔地望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三人,两男一女。
那娘子手中还端着一个盘子,盘子砰的一声放到自己面前,上面有两个碗,碗中放着她不认识的吃食。
最高的那位转头示意身侧长着胡须的男子,随即胡须男走到贺星芷的面前,“贺东家,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她很快便反应过来,高个男与女子瞧着也不像汉族人,大抵是不会说汉话。
她警惕地望着面前的人,语气不冷不热,却有一种让人意料不到的平静。
“你们把我捆来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在皇室宗亲的府里犯事?”
胡须男转身,似是将她的话翻译给高个男子听。
贺星芷哼了一身,心想道,还真听不懂汉话,她赶紧嘀咕了一句:“王八蛋。”
高个男却没有面露恼怒,倒是笑着看她,说了几句比英文还要拗口的话,胡须男转述:“贺东家,别怕,我们是想同你做生意的。”
贺星芷那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做生意,是这个态度的吗?”
她转身努努嘴,看着自己被绳索束缚住的双手,还有刚刚自己从嘴里吐出的布团。
胡须男转述过后,那女子便走近将她手腕上的绳索解开。
贺星芷依旧还在打量着他们,女子替她解开绳索时挨得很近,近到贺星芷总算能看清面前人的模样以及她身上的纹路。
不过一瞬,贺星芷立即联想到了宋怀景一直在查的胡商假.钱案。
果不其然,对方还真是假.钱案团伙中的人。
“贺东家,别害怕,我们真是有生意同你谈的,想必你也知道最近在京城闹得很大的假.钱案,我们是想与你合作的。”
胡须男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合作什么?”贺星芷暂且顺着他们的话头问下去。
胡须男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铜钱,抛起这枚铜钱,随即又落回自己的掌心中,将铜钱递到她面前。
“想必贺东家应该也见过这‘新钱’。”
贺星芷扯了扯嘴角,心底暗骂:呸,什么新钱,这分明是假.钱!
她口里却依旧平缓道:“你这是何意?”
“东家,您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您这酒楼每日银钱往来如流水,正是洗黑.钱的绝佳之地。”
贺星芷撇开脑袋,一点也不想瞧见他们的脸,“这叫做什么生意,这可是犯法的行当!”
“贺东家,谁不知道商人重利轻情,何况你走到如今这般地位,难道当真以为自己双手干净吗?富商哪有那么好当的。”
贺星芷摸了摸鼻尖,她走到如今地位双手当然干净啦,她靠的是命呀!
在进入《浮世织梦》之前给自己选了个京城富商的身份,那自然而然就成了这举国闻名的富商。
只是这样的话她不能说出来,也说不出来。
游戏程序设定无法让玩家告知npc这是游戏世界,而玩家是游戏的主宰。
贺星芷撇开头,道:“我是爱财,但我更惜命,若是被揭发了,我金禧楼还能立足于京中吗,我还能光明磊落地做生意吗?”
高个男听她这样说,只是露出了轻蔑的笑,他推开胡须男走上前,手里拿着的另外一枚假铜钱抵在贺星芷的脖颈上。
她饿得有些头晕眼花,也想到自己定是打不过这几人的,只被迫抬起头,看着那人蓝绿色的眼瞳,散发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狠厉,劈头盖脸一大段她听不懂的话。
他手腕一翻,铜钱的边缘划过她的脖子,钱币的边缘划得她生疼。
那人随即单手掐住贺星芷,没有用几分力,但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贺星芷心里只想着,之后她要是能重新选游戏元素,一定要删掉这该死的悬疑设定。
胡须男站在高个男身后,翻译他刚刚的那段话:“东家怕是没听明白我们的话,这桩买卖,您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还未再等贺星芷开口说话,几人就离开了房间,门被关得震天响,她看向窗边,什么都看不见。
……
宋怀景发觉他找不到贺星芷的身影了。
岐王生辰宴这一整日,宋怀景除了看阿芷,便是应付同僚的谈话。
宋怀景深得圣宠,朝中想要攀附他的人不在少数。早年,送礼、进献美侍的络绎不绝,不过一一被他拒绝得很彻底。
更有甚者,买通他府邸的奴仆,找到了他珍藏的阿芷画像。那人以为得计,按着这画像去找与阿芷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女子送给他。
不过此事彻底触怒了宋怀景,向来以刚闻名又待人纯良亲和的他鲜少地动用自己的权势彻查严惩此次事中的所有人。
经此一事,再没人想要造次。
哪怕岐王这次生辰宴上请的人并不算多,但均是非富即贵,也有不少与宋怀景相熟的同僚,找他说话的人便也不少。
宴前宋怀景可是躲了好些人才抽得了空去看阿芷,虽只与她匆匆说了两句话,但也足够了。
今夜本找了借口想要寻阿芷,宴席结束后,正看着她在指挥金禧楼的伙计收拾宴会的残局,宋怀景便只远远地站在一侧,等她忙完。
只是此时岐王府的宾客还未散尽,一位与他相熟的官员与他讲起了公务事,是工部侍郎。
“下官冒昧,有事请教宋大人,前两日和您提过的,近日户部奏称江淮漕运损耗较去岁增三两成,下官思及您曾提过的漕运相关的新策法,不知可否先在淮南试行?一解燃眉之急?”
宋怀景颔首。
“昨日吾与圣人说过此事,近日江淮梅雨季,多艘江淮漕船在真州闸沉没。但此事还有蹊跷,已得圣人准许,近日吾会派人去查……”
只不过与工部侍郎谈话走神了一瞬,宋怀景再回神时便没有瞧见贺星芷的身影。
但金禧楼的伙计们还在有条不紊地收尾。
宋怀景走上前,随意拦下一位伙计问道:“小兄弟,方才见贺东家在此处,可现下不见人了,可知她去哪了?”
伙计抬头擦了擦自己的手,虽然他不认得这位参政大人的样貌,但今日在岐王府的非富即贵,尤其身前此人自带威而不怒的神情,光是从他身上的衣裳布料纹样来看,也能猜到他必定是达官显贵。
他如实恭敬答道:“回郎君的话,方才有人失手泼了酒在东家身上,衣裳被弄湿了,九殿下连忙唤丫鬟带东家去暖阁更衣了。”
宋怀景点点头,只道了声谢,却听到这伙计还嘀咕道:“不过东家去得久了,按理也该回来了。”
宋怀景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底忽然洋溢出一种无法言喻的不安感。
平日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寻常时候都在金禧楼,暗卫虽功夫了得,但也不能随意进出岐王府。
且今日一整日,他均与贺星芷待在岐王府这儿,故而今日暗卫并没有跟在贺星芷身旁。
眼瞧着金禧楼已经将宴会残余全部收拾干净,只剩下正在打扫的仆役,贺星芷还未换好衣裳从暖阁回来。
莫不是在府中迷了路?
宋怀景第一反应是此,因为他知晓,阿芷虽聪慧,但自幼不辨方向,是实打实的路痴。
少时贺星芷初开食肆,她第二日兴冲冲出门采买,结果在巷口转了半个时辰,愣是找不到回自家铺子的路……
前几日燕小将军凯旋回城,她凑完热闹,也找不到回金禧楼的路。
但想必面前这个小伙计也不会知道再多了,宋怀景道谢后,背着手走向李知晦的方向,索性直接问他。
听到宋怀景说有事找贺星芷,李知晦显然是有些不解。
“与近日大理寺查办的案件有关。”宋怀景也不想多解释,直接把这最好的借口搬出来。
结果两人直到夕阳彻底落幕时,都没寻到贺星芷。
“东家会不会是先回金禧楼?”不知哪个伙计开口道。
宋怀景心思向来敏感,总觉得心底像是坠入悬崖那般不安。
当年贺星芷失踪前夕,他其实也有感应到,只是当时仅仅只是担心,毕竟那时的他还不信天不信地不信命。
听了伙计这话,他马上派人去金禧楼找张掌柜以及贺归荑,不多久得到的却是贺星芷并没有回金禧楼。
哪怕其余人觉着宋怀景的反应有些太大了,但他毕竟是参知政事,何人敢不听他的话。
李知晦好似被他的神态惊到了,连忙找来奶娘,奶娘又找到了刚刚带贺星芷去换衣裳的丫鬟。
丫鬟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像倒豆子似地说了出来,宋怀景他们跟着丫鬟来到她身体不适与贺星芷放开之地,府里的其余仆役一齐去寻贺星芷。
哪怕不知道她长何样,也一口一个贺东家地叫唤着。
可是又过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到她的身影。
一个小丫鬟找到了月洞门地上的一个嵌金丝耳坠,瞧着就不是她们这些小丫鬟能买得起,她拾起连忙问道:“这个耳坠是不是贺东家的?”
宋怀景接过耳坠,摇头,“不是她的,她今日并没有戴耳饰。”
贺星芷平日喜欢穿金戴银,但今日穿得略微低调了些许,头上簪的金钗都没平日二分一多。
宋怀景俯身望着小丫鬟刚刚捡到耳坠的地方,是在月洞门边的草地上,月光朦胧地铺在草地上,草丛边的雄虫又开始鸣叫起来。
扰耳得要命。
宋怀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很快发觉这地有些不同。
他伸手轻轻拨弄着面前的草,这处草叶倒伏,还有几处看起来好似凌乱的脚步痕迹。
指尖触摸到与草叶不同的触感,宋怀景拾起,是一个珍珠坠子,她今日戴的珍珠银簪步摇上就有这样的珍珠坠子。
此时的宋怀景已浮起阵阵不祥的预感,也猜到贺星芷许是发生了何事。
他蹙着眉头转身与李知晦同样担忧的目光对上,“贺姑娘怕是遇险了。”
得到这样的结果对于宋怀景来说同样不好受,掳走她的人胆大妄为,竟敢在李知晦的府上造次。
这人有着不可估摸的能力让贺星芷在岐王府消失,却又故意在草地上留下挣扎的痕迹,怕不是故意挑衅他们。
他蹙紧眉头,胸口阵阵发疼,忽地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宋墨连连从怀里拿出药并拿了碗热水给宋怀景咽下。
“大人,紧着些身子。”宋墨很久没有见宋怀景复发心疾了,好在一直随身带着药。
宋怀景挥挥手,没有再说话。
只是脑中不断地想着,阿芷从未树敌,也并无仇家,此人不是冲李知晦来的,那极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李知晦将整个府邸都翻了一遍,确定贺星芷不在府中后,又寻人审问了刚刚带贺星芷换衣裳的丫鬟,可惜那丫鬟确实是身子不适,再也问不出有用的信息。
也无人知晓撞到贺星芷的那人是何人,因着那人故意遮挡了样貌,甚至无人知道他的长相,当时在场的金禧楼伙计也只能说得出他的身形大概。
唯二的线索骤然断开。
夜半三更,宋怀景还未睡着。
李知晦那边还在府里找线索。
燕断云从红豆的嘴里得知贺星芷失踪的消息,急得连夜从将军府跑来金禧楼,可惜自己初到京城,并无势力,除了一身蛮力,毫无用处。
“大人!有人往参政府送了件东西,可能与贺东家有关。”
宋墨近乎是小跑着进来的,他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宋怀景手里。
“何物,快些让我瞧瞧。”
“是个荷包。”
宋怀景眯起眼,这荷包样式,确实就是阿芷的。
他转身将荷包递到红豆手里,“红豆姑娘,这荷包?”
红豆翻开包的内里,看见自己亲手绣上去的贺字,连连点头。
“这就是东家最近随身带着的荷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