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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完全硬帅我还准备了热的,凉的,带波……

    霎时初夏的明媚全部涌进这块小天地里,李哲南目光太诚恳,像一束不加遮掩的光,笔直拢住她。

    少了头发遮挡,他眉眼过分清晰,至此,穆真才得以认真端详自己的作品。

    怎么说呢。

    这个发型,放在任何人脑袋上,都像服刑人员,刚刚改造出狱,可配上李哲南这张浓颜脸,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凌厉陡峭的五官,无遮无拦,撑起寡淡的发型。

    完全是硬帅。

    大帅比捡起地上的套子,抖抖灰,重新塞回背包里,一系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不见丝毫羞赧。

    反倒把穆真给搞脸红了。

    “你怎么随身携带这个?”穆真的质问毫无力度。

    偏偏李哲南无比认真,回答道,“今天姐姐正式恢复单身,怕你有需要,所以提前预备一下。”说着,他将背包口转向她。

    “你看,我还准备了好几种款式,热的,凉的,带波纹的,看你喜欢哪种,我们都可以试试。”

    小刷子样的睫毛往上一撩,眼睛熠熠看向她。

    那里面满满诚意。

    穆真却语塞了。

    她心里两个声音在吼叫,一个在喊,这个男人太浪太危险,另一个叫喊着,越浪越好,不容错过。

    穆真上前一步,为了在身高上不被压制,她需要踮脚,才掐住他下巴,指尖用力,男人嫣红而生动的唇,被她捏成o型。

    那里应该很柔软。

    穆真轻柔地吻上,浅尝便松开,然后微笑,“该硬的硬,该软的软,李哲南,我突然觉得你特别像为我量身打造的杀猪盘。”

    清醒的女人说犀利的话,一字一句,就像哨箭,尖锐划过长空,牢牢钉在门板上。

    院落另一侧,陈凯和荣哥探出的头,一齐缩回门后。

    心有余悸。

    因为有高大灌木遮挡,他们躲在车库后门,已经偷听了好半天。

    两人本来以为观赏的是部浪漫爱情片,没想到,穆真话锋一转,羞涩的小女人,变成持剑的女骑士。

    爱情片也变成谍战片,言笑晏晏之际,差点叫她识破大少爷的诡计。

    两人背靠墙壁,一边捂住心口一边说,“穆理是对的。”

    荣哥:“穆理?他说什么?”

    陈凯:“穆理评价他姐姐,铁木真,雄鹰一样的女人,真是一点都不好糊弄。”

    “那怎么办?我还准备向她请教几个问题呢!”

    “你要问什么?”

    荣哥不由地看向手里的刹车片,“电控延迟啊!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怎么调整都不行……好不容易遇上穆教授,我本来准备问问她的——”

    陈凯痛苦地“哎呦”了一声。

    他急忙请荣哥打住,“少爷叫你来,是让你冒充汽修厂老板的,演戏懂么,不是让你来切磋技术的!”

    “我知道。”荣哥虽然实诚,但分得清主次。

    陈凯:“你知道就好,少爷那么鬼道,你看穆真上当么,凭你,还想在人家嘴里套话,歇会吧啊!”

    荣哥也想歇会,但实力不允许。

    车队上下一百多人,就属荣哥的长相,最符合汽修厂老板的气质——一个懂技术的糙汉。

    他常年穿着带油污的工程服,顶着铁青色的胡茬,因为过硬的改装能力,车队之内,人人都要敬一声哥的人。

    却在见到穆真本人时,秒变害羞迷弟。

    接近日落时分,李哲南带穆真过去,把荣哥引荐给她。

    明明是干净的双手,荣哥却在身上反复蹭过,然后递出去,叫一声,“穆教授,你好。”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穆真问,“荣哥,你认识我?”

    荣哥猛点头,“我也是A大毕业的,非要说的话,你还是我的前辈。”

    穆真微讶,看荣哥面相,起码三十岁起步,“你是哪一届?’

    “我是陈教授第一批学生,写硕士论文的时候,还引用了一篇你的Nature。”

    “那我知道了。”同门之间的暗语,他一说,穆真就懂了。

    Nature和SCI作为科学界两大黄金期刊,因为前者侧重生物科技,和穆真专业不太对口,所以她在Nature只发过一篇论文。

    那年她二十二岁,那篇论文的二作正是陈教授,这么算来,荣哥虽然年龄大她一截,但论资排辈,学术上他确实是后辈。

    有了这层关系,穆真对荣哥多了一份亲切感,所以当荣哥提议,大家晚上一起吃顿饭的时候,她没拒绝。

    户外的凉棚有现成的桌椅,荣哥从室内拉了盏小灯。

    太阳落山后,钴黄色的灯泡,照亮铺满桌子的外卖,霎时的烟火气,让这一处用来骗人的院落,有了真实感。

    穆真挨着李哲南坐,荣哥和陈凯两个

    人对面,四个人里只有李哲南不喝酒,其他三个人手一杯鲜啤,大家说说笑笑,内容大多和车有关。

    说到车,就不得不提到当今顶级两大赛事,F1和GP大赛,荣哥问穆真。

    “一个是汽车,一个摩托车,你觉得哪个对车手的技术要求更高?”

    “看你怎么定义‘技术’了。”穆真略作思考,“F1车手在挑战自己的反应极限——方向盘上几十个按钮,一边飙300多公里一边调引擎映射,还要注意能量分配,这是对车的极致操控。”

    荣哥点点头:“确实,摩托车手更依赖身体控制,60度倾角过弯时,膝盖磨地只是基本操作,还得靠身体重心微调后轮抓地力。一场比赛下来,体能消耗堪比马拉松。”

    李哲南问穆真,“那你觉得哪个更酷?”

    穆真:“作为观众的话,两者看点不一样,F1看的是人车合一,GP是人车对抗,各有精彩之处吧。”

    李哲南:“如果非要让你二选一呢?”

    穆真没察觉李哲南邀宠的意图,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如果让我选……摩托车运动员是全程暴露在外的,不止能看到他的动作细节,还能欣赏他的身体竞技,我会觉得GP比赛更精彩。”

    李哲南满意地扬了扬眉,手肘随意一搭,正好落在穆真椅背上。

    陈凯递眼色给他,嘴角一撇:可算搔到你痒处了!

    李哲南笑笑。不以为意。

    荣哥以为陈凯有不同意见,便问他,“那你怎么看,你觉得两种竞速比赛,有什么区别?”

    众人视线转向陈凯,只见他被提问,不慌不忙。“两者区别可大了,你们不知道么……摩托车赛手是摔死的,F1是烧死的。”

    刻意停顿后。

    “有人是骚死的。”

    ——

    晚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天空开始飘雨丝,潲到凉棚里,地面湿了一片,笑声却久久不散。

    穆真始终唇角上扬,那明媚的笑意,落在李哲南眼中,格外生动鲜活,和她平时高冷截然不同。

    可见,名叫铁木真的女人也不是完全不合群,只是遇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最后雨势越来越大,大家不得不散场,和朋友们道别,李哲南和穆真一起开车离开。

    车子汇入车流,坐在副驾的穆真,还有点意犹未尽。

    忽然想到什么,她语气遗憾,“后备箱里有吃的,刚才晚饭的时候,应该拿出来让大家一块尝尝的,怎么给忘记了。”

    李哲南:“什么吃的?”

    “香肠和水果,我妈给我装的。”

    “你今天回家了?”李哲南扫她一眼,随后收回视线。

    “嗯。”穆真语气不变,但明显情绪一下子掉下来。

    李哲南见过穆真和家里打电话的气氛,她家庭关系紧张,他早就猜到了,却还专挑穆真痛处问。

    “你和家里人吵架了?”

    穆真没避讳,“今天我爸不在,没吵起来。”

    李哲南笑了下,“那是挺遗憾的。”

    有时候别人过分的嘲讽,反而变成了一种开解,情况往最坏里想,就算她真的和父亲大吵一架,又能怎么样呢。

    地球还不是照样转。

    在心中压了一下午的大石头,忽然轻了好多,这叫穆真终于认真思考另外一件事。

    “这周末我想去逛街,你要不要一起去?”

    “怎么突然想逛街了,这可不像穆教授会做的事。”

    “我离婚的事,让我妈挺难过的,我想帮她买一只新手镯,希望她能高兴点。”

    李哲南绷着脸没说话。

    车外光影投入车内,他好看的五官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穆真以为他又在吃醋,会错意,“你有什么需要的,我也可以帮你买。”

    她慷慨提议,却换来旁边那位的冷淡。

    目光仍旧直视,手紧紧攥着方向盘,李哲南往后一靠,吐气,“穆真其实你应该对自己好一点。”

    穆真莫名:“你在说什么啊。”

    “弟弟生日,母亲难过,还有我,是不是正在不高兴……你把每个人的情绪都照顾得很好,唯独忘了你自己。”

    “今天离婚的人可是你。最应该被照顾的人,应该是你。”

    穆真偏头,马尾早已松散,一缕碎发在夜风中轻轻飘扬,她神色动容,却又分外平静。

    “我这不是挺好吗。”

    李哲南暗自舔了舔唇,他知道穆真个性,自信也自负,一时很难说通,便决定尊重她人命运,不再多费口舌。

    “随便你了,你喜欢买买买,记得帮我多买几条内|裤,放在你家里换洗用。”

    穆真:“……”

    李哲南:“我是认真的,去你那里过夜,每次都搞得我很狼狈,裤子不多备几条,根本不敢让你骑上来。”

    “李哲南,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啊!”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他态度散散漫漫,“你最喜欢的姿势,是女上。”

    “你给我闭嘴!”

    隐秘的性|癖,被人堂而皇之讲出来,穆真心里叫了声要命,伸手就要去捏李哲南的嘴。

    男人往后,轻松躲过,来自女人袖口手心一阵馨香,在李哲南面前萦绕,令人意动。

    他捉住女人细白手腕,在嘴边亲了一口,穆真抽回手,瞪他。

    她只是智商高,但城府不深,李哲南故意逗她,三五句话而已,肉眼可见地,穆真心情转好。

    “我在开车,姐姐别闹。”李哲南敛容,收起玩笑模样。

    穆真信以为真,真的乖乖收手。

    她认真遵守交通规则,殊不知,有个混蛋在暗中猛踩油门,偷偷加速,就为了赶紧到家,把人吃干抹净。

    第22章 给爷磕头“爽到爆炸。”……

    穆真确实喜欢在上面,这是她隐秘的爱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甚至连她自己,也是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才发现,只有女上,可以更直接的触碰到她的欲望。

    她不知道李哲南是怎么发现的,但只要稍微回忆,穆真就能意识到,有人把运动天赋拿到床上,探索这事,穆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应该很早就知道了,且一直把愉快优先让渡给她。

    像今天,依然如此。

    回到家,三下两下剥掉阻碍,李哲南就引导她坐。

    穆真喜欢掌控节奏,他便任由她,忍者不动,直到她弄得两人狼藉到不能入眼,体力尽失。

    “姐姐,累了吧。”他笑笑地问。

    穆真扶着他肩膀,垂眸,只是细细地喘着气,说不出话。

    李哲南双臂后撑,半支坐起来,就为了贴她更近,“姐姐,我有个秘密告诉你。”

    什么秘密需要在这种时刻特意告知?

    穆真隐约觉得不妙。

    “你要告诉我什么?”

    “其实,我也喜欢在上面。”

    那声音轻柔不真实,好像来自连绵的风中,穆真混沌的意识,忽地被吹开。

    她强打精神,才能从吸人的黑洞里回神。

    “既然你也喜欢,为什么每次让我先在上、面。”她眼神迷离的问。

    李哲南笑,胸膛起伏着,“我是喜欢在上面,但我更喜欢后来者居上,把你翻到下面,我再压上去的那一瞬间……”

    “爽到爆炸。”

    他的唇贴她耳边,话音钻进大脑的一瞬,李哲南腰|腹同时用力,身体力行这个秘密。

    穆真的世界颠倒了。

    汗湿的长发铺在枕间,她眼睁睁看着李哲南喉结上下一滚,紧跟着,身体感受到他真正的力量。

    体育生的素质,从来都不是纸上谈兵,在一次次跌与抛中,他的一根青筋从腹|下暴出,一路游走至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穆真已经不想计较自己到底是怎么丧失主动权,她只能依照男女身体的差异,放弃操控,改为承受。

    然而承受也意味着全盘接纳李哲南的攻击性与爆发力。

    恰恰李哲南也是这样的个性,叫他屈居人下,最多是临时谦让,时间一长,绝对凶残毕露。

    四目相对,男人骤然一深,是两人双份的沉沦。

    一而再,再而三,

    枕褥间已是一团糟,不堪入目。

    事毕,穆真以手掩面,当作看不见,她将自己埋在李哲南的胸膛里,有气无力地平复着。

    李哲南展臂圈住她,双手微微拉远,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不喝水?”

    穆真摇摇头,头枕在他身上,很快,李哲南喝水的声音,流经她耳蜗,是一种叫人耳朵发痒的神奇的声音。

    她低声地笑,“你的身体里好像藏了一条河。”

    李哲南“哼”笑一声,“你的身体里也有一条河,关不上闸的那种。”

    “你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穆真扬拳,轻轻落下。

    李哲南却把人搂紧。

    没开荤的日子,他不知道也无所谓了,可一旦食髓知味,那些画面就根植在他的脑海里。

    她的表情,她的缠磨,有时候会莫名其妙从脑袋里跑出来。

    天知道他忍得多辛苦,自然一见面要狠狠讨回来。

    “再来一次吗,还让你在上面。”李哲南笑,循循善诱。

    穆真抓住他手腕,把他右手抬起来,自己则微微低下头,从他怀里钻出来,“我去洗澡。”

    拒绝得很明显。

    李哲南不由挑眉笑道,“我和你一起。”

    “别来。”

    男人身体没动,只是口头逗弄,他知道穆真喜欢一个人洗澡,便没凑过去。

    不过既然说到“一起”,穆真停在衣帽间门口,裹着浴巾扭身,主动问他,“周末我去逛商场,你不和我一块去吗?”

    对男人而言,最具性缩力的事,逛商场可以排前三。

    逛街真的不如刷手机。

    李哲南捞过手机随便浏览着,一脸的兴致缺缺。

    “好无聊,我不去。”

    ——

    周六的上午,市中心最大的商场顶层,正在举办影迷和主创的见面会,从楼上到楼下,都挤满了人。

    特意起大早,就为了避开人群的穆真,一来就有点傻眼。

    穆真有人潮恐惧症——一看见人多的地方,就会胸闷气短,不敢往前,好在珠宝首饰的专柜都在一楼,她不用坐电梯,所以暂时克服恐惧,忍着逛了逛。

    母亲沈慧珍手上那只手镯,是一条冰种绿翡,爷爷穆肇中去世前,夸赞母亲为人善良,又为家族生育了一对好儿女,所以遗嘱里特意把最大受益人改成了母亲,这条民国时期的珍品,就这样戴在母亲的手上,并且一戴几十年。

    论渊源,穆真再买一百条,也敌不过象征母亲一生功勋的那条绿翡翠,但她还是想着,应该给母亲换一换。

    她简单比较之后,决定买一条黄翡,这几年流行美拉德配色,淡淡烟黄的手镯,也更好搭配衣服。

    结账刷卡。

    穆真提着购物袋走出来,商场里的人好像又变多了,她被密不透风的人墙裹挟着,走到滚梯口,刚好李哲南这个时候电话打过来,问。

    “你在哪?”

    “商场。”

    李哲南:“我知道,你在商场几楼,我在停车,现在过去找你。”

    穆真略感意外,“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我确实不想来,但因为是你……赶紧说你具体位置。”李哲南催促着。

    逛商场这么简单的事,能让穆真问他两次,李哲南是后来悟出来的,她应该在怕,至于怕什么,他不清楚,但直觉告诉他,穆真在求助。

    以一种隐蔽的、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方式。

    穆真报上楼层号,然后又描述了一圈地标logo,正巧有人上电梯,她不得已挂上电话,在次被裹挟前进。

    乘坐滚梯,穆真从一楼来到二楼。

    这一层人头不见少,反而从女装区涌来一票人,穆真没留意,正准备从下行梯返回一楼,人群里一道中年女声叫她,“真真。”

    穆真一怔,转过头,刚要叫妈,马上反应过来,改口,“孙伯母。”

    世界太小,竟然遇见了前夫的妈、她的前婆婆。

    穆真看着孙母兴高采烈的走过来,知道躲不过去,只好扬起脸,微笑。

    “这么巧,伯母也来逛街。”

    她不算热情,但孙母不同,大声地说。“是呀,经纶要办婚礼,有好多东西要买,所以最近总往商场跑。”

    孙母身子闪开,原来身边还站了另一个女孩子。“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经纶新婚妻子,姓许,许美艺。”

    不等穆真说话,许美艺十分伶俐接话道:“妈,我知道的,我和穆教授之前见过。”

    “哦,是吗,你们已经认识了,那太好了!”孙母站在两任儿媳之间,俨然一个上司交代下属。

    “真真和经纶在一起好多年,现在又是同事,多少也知道一点经纶的喜好。以后关于经纶的事,你有什么拿不准的,可以问真真,”

    这话很不顺耳,穆真听了都不自觉皱眉,哪知道许美艺没有半点不快,反而乖乖巧巧地应下来,“我都听妈的。”

    这一刻,穆真终于明白孙经纶总说她不够温柔,到底差在哪里。

    跟许小姐一比,穆真是服气的。

    她淡笑着:“祝贺你们了,伯母、许小姐,如果你们忙……”

    冤家路窄,穆真已经想走了,但孙母却故作捻熟样子,问穆真。

    “真真,你最近怎么样啊,我看你好像瘦了呢。”

    穆真牵牵嘴角,“我还是老样子。”

    孙母带着虚伪的歉意,叹了一口气。

    “你也别太难过,离婚的事,你不应该怪经纶的,后半生那么长,我儿子也只是想找个喜欢的女孩子,只能说你们缘分太浅吧。”

    穆真不语。

    孙母却打开话匣,“真真,女孩子的青春短暂,要抓紧时间找个好人嫁了,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快三十的人,差不多点就行,真的不能太挑。”

    许美艺含笑帮腔,“像经纶这样的社会精英,可能不好找,但老实宽厚的、能包容穆教授的总会有,只要你肯放下身段,还能找得到……”

    莫名其妙的说教,融合了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穆真快要被这两人气笑,就在犹豫要不要放弃礼貌,转身就走的时候,李哲南从一侧电梯走过来。

    可能是在一楼没找到人,他此刻鼻尖冒汗,浅茶色的墨镜,已经被推到头顶,配合他的新发型,整个人杀气腾腾就找来了。

    “怎么乱跑?!我在楼下找了你半天!”李哲南劈头盖脸就是这句,张开手臂又把人给裹怀里,哪还管得了什么公开场合、地下恋这些了。

    “刚才听人说楼顶活动发生踩踏,我怕里面有你,这才上楼看看,幸好遇见,不然在一楼转瞎了,都找不到你人影!”

    他低垂着头,眼里只看得到穆真:“明明说好了一楼,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孙母和许美艺同时怔住。

    她们都知道穆真有个弟弟,不管见没见过,只要看到穆真就能推断,她亲弟弟的身高外貌一定不会差,所以,见到眼前这个男人,她们第一次反应,他是穆理。

    穆真带着几分安抚语气:“我也是被人赶着上了二楼,这就下去了。”

    “你东西都买完了?”

    “买完了。”

    穆真拎了拎手里的包装袋,满脑子都是跑路的念头,却不想李哲南瞥了一眼,口气不善。

    “又没给我买内|裤是吧?!”

    好像听见什么烫耳朵的话,穆真霎时耳根灼烧,甚至不敢去看孙母她们。

    “你能不能别说了……”

    李哲南本来就憋了口气,怎么肯闭嘴,他斥她,“上次也是这样,叫你买套,你不上心,需要的时候,只会冲我眨眼。”

    “这次你还是不买,对吧,那我就光着,叫你看个够……”

    简

    直要疯了!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穆真都想给大哥原地磕一个了。

    她哀求道,“别说了,我一定会买的,咱们回去再讨论,行吗。”

    “不行,现在买,这不是就店铺么!”李哲南搂着穆真抬腿就要走,一转头,发现旁边还站着两个女性,一老一少,表情尴尬又怪异。

    见她们死死盯着自己,他扬眉,属于李哲南本人那份淡漠冷傲一下就出来了。

    孙家婆媳微微一怯,去看穆真。

    穆真实在没脸介绍,只能冲孙母颔首,不解释,赶紧拉走李南哲。

    走出十米远,李哲南不解,问:“她们是谁?”

    “孙经纶的妈,和他的新老婆。”

    李哲南吹了声口哨,神情顿时愉快起来,“动作真快,才几天,前夫哥马上又有新老婆了。”

    穆真别他一眼:“你很高兴?”

    李哲南:“我为他高兴。”

    穆真嗤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

    穆真:“就算孙经纶不结婚,你觉得我们难道还会复婚么?”

    李哲南:“当然不会!”

    但这种不会,从穆真嘴里变相说出来,又是另一番甜美滋味,李哲南只觉得唇齿一鲜,舔了舔嘴角。

    灵感忽然而止,他想到一个好主意,于是像模像样地提议。

    “既然遇见老熟人,我们再去跟她们打个招呼吧。”

    “打招呼?”穆真警惕,“你要干什么?”

    “她们都跟你耀武扬威了,咱们也不能落后,走,当她们面,咱们去补个舌吻。”

    “……”

    以为他在开玩笑,哪知道李哲南转身就往那边走,穆真一悚,用力挣开他。

    “李哲南!你神经病吧!”

    第23章 有副作用这可能是找小狼狗的副作用……

    白天,穆真和李哲南逛街,收获不少。

    晚上,穆真被李哲南当街逛,买的那些情致用品,用了两个,她已经快要受不了。

    生理性眼泪流了满脸,她哑着嗓子求他,李哲南才作罢。

    实战改为理论研究。

    他拿着一个小东西的说明书,饶有兴趣开启学习模式,穆真这才得空脱身。

    一把抹上湿漉漉的镜子。

    镜前灯的投影下,一张标准鹅蛋脸,清晰而明亮地出现在面前。

    穆真拢了拢浓密的湿发,开始刷牙护肤,因为从小生活优渥,她一直把自己照顾的得很精细,精华面膜发油身体乳,每一样都不落下。

    涂抹眼霜时,穆真还趁机观察了一下自己眼周。

    轻微的黑眼圈,可能和熬夜有关,最近每天晚上都在做,她怀疑自己可能已经开始肾亏了。

    虽然她不信养生这些,但今天孙母有一句话,她听进去了——

    “快三十的人,要抓紧时间了……”

    抓紧时间干什么姑且不说,但穆真忽然就生出一种危机感。

    这可能就是找小狼狗的某种副作用了。

    明明她才27岁,正值妙龄,但还是莫名对自己的年纪产生了某种不自信。

    或者说,她对所有的异性,都缺乏信赖。

    男人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就看孙经纶新找的这位许小姐,年纪绝对不超过25。

    李哲南肯找自己,排除钱的因素,剩下的,就是他本身年轻,对此没什么深刻概念,毕竟20岁和27岁,看不出太大区别,但如果大家的年纪变成30岁和37岁,可能情况就不一样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设想。

    他们的包养关系,怎么可能会延续到她27岁?

    穆真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放在一边。

    再次望向镜中,观察自己的眼尾,还好,肌肤平润,细纹什么的,暂时没有。

    无端松了一口气。

    但最后,她还是把眼霜多涂了一层。

    ——

    周末过去,周一如常到来。

    每周一早起例行会议,研发部的几个负责人,要去总部汇报。

    穆真从家里直接开车过去,比会议约定时间早了一点,秘书引她进会议室,原来她不是来得最早的那个。

    孙经纶来得比她还早。

    他侧头,看了穆真一眼,“早。”

    “早。”

    大例会的规矩,一个部门的人,需要挨着坐,穆真在孙经纶旁边拉开椅子,坐下来。

    两人一时无话。

    同事们默认这对前夫妻恢复单身的同时,也默认他们水火不容,秘书比当事人还尴尬,快速寒暄完,她悄悄退出房间,坚决不当电灯泡。

    穆真低头,开始整理今天要汇报的文件。

    不久,孙经纶出声:“前天,妈说在商场遇到你了……我记得你从来不逛商场的。”

    穆真默读完一组数据,拿笔标红,“也不是完全不逛吧,有需要的东西也会去买。”

    “那你前天买了什么?”

    穆真一顿,抬头,看向孙经纶的目光,一阵莫名。

    其实,孙经纶自己都觉得失态了,差一点质问“给你小男友买内|裤了吗”,幸好他忍住了。

    硬撑着面子,他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交了新男朋友。”

    穆真笑了:“说到快,我比不上你吧。”

    孙经纶没什么表情,“你的新男友是什么人啊,听说挺年轻的。”

    穆真:“你怎么知道他年不年轻的?”

    孙经纶运了口气。

    那天,孙母从商场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拿给儿子看。

    她偷拍了一张穆真和李哲南的照片,虽然看不到男人正脸,但那扑面的青春感,都快从屏幕溢出来了。

    孙经纶把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

    圈着穆真肩膀的男人,黑发极短、彩色墨镜顶头上、颈间挂个金链,那么高的个头,和穆真说话而已,有必要把脑袋搭别人肩膀上么。

    做派轻浮,那人不是流氓就是骗子。

    孙经纶不着痕迹道:“听妈说的,那个男人看着年纪不大,你们怎么认识的?”

    穆真:“一个偶然的机会。”

    知道她不肯说,孙经纶也没追问,轻松并祝福的语气,说。

    “有空的时候,你把男朋友叫出来,咱们大家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

    穆真敷衍,“有机会的吧。”

    孙经纶抿唇,不再说话。

    会议室陆陆续续进人,大家相互打招呼,闲聊,气氛渐渐热闹。

    话题围绕公司刚上市的新车型。

    玩笑间,有人问孙经纶,“孙教授是研发部的老大,自己造的车,有没有考虑买一辆给自己捧捧场?”

    孙经纶一愣,抬头瞬间,换上商务笑脸,“当然没问题,我个人一定支持公司、支持你们销售部的KPI。”

    “那就谢谢孙教授了!”

    话题轻轻揭过,孙经纶笑容慢慢收敛。

    他脑海里有个想法,就在刚刚忽然清晰:穆真捉奸那天,除了穆理,旁边还有个年轻的男人,看他身形轮廓,和照片里的人有点像。

    他,不会就是穆真的小男友吧?

    ——

    在总部开完会,穆真回到研发中心,一头扎进实验室。

    涉密实验室有严格的管理规范,其中一条就是,进入涉密区域,工作人员不可以携带手机。

    其间有外界消息,都由秘书通知。

    穆真在实验室一呆就到了晚上,回到办公室,换掉袍子,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大脑终于安静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穆真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不是看电脑邮件,而是看手机。

    预料之中,李哲南下午给她发过信息。

    吃了么。

    干什么呢。

    有点想你。

    无营养的短信,两三个小时发一次,穆真逐条读下来,并不觉得反感或琐碎,相反,她切实感受到下班的松弛——

    不用纠结缜密的公式,也不必做一个永不出错的聪明人,她只做红尘之中一个庸俗人就好了。

    不知不觉中,她好像已经习惯李哲南的存在。

    甚至比“习惯”多一点情绪,称作“眷恋”也可以。

    手指快速敲动,穆真给李哲南回了一条,【我刚下班。】

    然而李哲南一直没回复。

    也许是他没看见,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穆真没刻意等,直接收拾东西下楼。

    研发中心的楼宇,下面一排底商,便利店黄绿相间的招牌,在树影间闪烁着。

    晚上没

    吃饭的人,此刻才觉察到饥饿感。

    穆真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墙上电子表,正好指向晚上九点三十五分,没什么人的店铺里,冷柜的嗡嗡声在夜晚格外清晰。

    穆真拿了一盒牛奶并饭团,结账的时候,路过计生用品货架前,视线掠过一排排镭射光泽的盒子。

    她再次想起李哲南。

    那个混球脑袋里装着黄色废料,嘴里也总拿荤话来激她,晚上把灯一关,李哲南更加肆无忌惮。

    在她耳边说的那些情话,介于哄与辱之间,时常叫她觉得耳朵被空气给咬了。

    “……穆教授,还没吃饭啊。”

    货架尽头传来窸窣声,两个挂着胸牌的同事走过来,他们见到穆真打了个招呼,态度恭敬。

    穆真仓促回神,“是,买点零食。”

    她为刚才愚蠢的走神而懊恼,但明面上还是故作镇定,走向结账台。

    便利店落地玻璃那一侧,是自助堂食区,没座椅,只能站着吃,刚才偶遇的同事,已经结账离开,整个店里,只剩穆真一个人。

    隔着窗,夜风卷着槐花的香气扑面,穆真对着湛蓝色的夜空,小口小口地啃饭团。

    李哲南的短信这个时候才过来,他一向热烈干脆,一连发来了两条。

    【还在公司吗?】

    【需要我去找你吗?】

    穆真回复:【不用了,我已经下班了,你在哪。】

    不知道是年轻人的习惯,还是什么,李哲南喜欢随手拍图片,佐证他文字的强烈冲击力。

    上一次是蟒照。

    这次,他发过来的信息,不止附带一张照片,还有定位——

    迷离的灯光下,水晶茶几上摆满酒瓶,镜头边缘能看见几截纤细的腰肢和亮片短裙。

    【酒吧。你要是不约我,我可就要约别人了。】

    他的短信有威胁的味道。

    拇指在屏幕上悬停了三秒,穆真觉得有点无聊,最后回复。

    【祝你玩得愉快。】

    ——

    晚上十一点二十分,"夜焰"酒吧VIP区。

    “所以她就回了这几个字?”陈凯笑得差点把酒喷出来,“玩得愉快?你的套路,人家根本不上当……”

    李哲南被穆真下面子,脸色不怎么愉快。

    陈凯凑过来,还想再看一眼,李哲南把手机迅速收起,剜了他一眼。

    陈凯立刻老实,“不过说正经的,转眼两个月过去了,你套人家数据的事,可要抓紧了,”

    “不是还有四个月么。”

    “是只有四个月了好不好……即便你现在拿到技术参数,车架需要调整吧,轮胎需要定制吧,你和车体要磨合吧,这些不要时间么。”

    李哲南不耐烦:“我知道。”

    “少爷你不能光知道,要干点正经事了。”

    一旦陈凯拿出车队管理者的身份,就连李哲南这个出资人也拿他没辙,“陈经理你说。”

    “最后期限一个月,一个月内,你那边再没进展,就赶紧放弃穆真这根线,咱们死磕现在这套方案。”

    “可以。”

    李哲南痛快应下,指节一下下叩着杯壁,纯净水中冰块起伏,早已化得差不多了,这个夜色渐渐开始撩人。

    卡座对面,男男女女已经涌入舞池,胡乱拥抱着。

    陈凯的女朋友过来找他,同时还带了几个闺蜜,她们是做模特兼职的时候认识的,各个靠颜值吃饭,一亮相就引来舞池骚动。

    陈凯一脸荣耀,摇摇手臂,和女友打了个招呼,同时拿肩膀碰碰李哲南。

    “我让你放弃穆真那条线,又不是让你放弃穆真,别黑脸了好不好,高兴点……”

    “最坏情况,就算穆真那边没搞头了,外面多少漂亮妹子啊,你勾勾手指,哪个钓不上来。”

    满眼的红男绿女,陈凯大手一挥,仿佛大好河山尽在掌握。

    李哲南应声抬头,目光散漫扫过舞池。

    陈凯觉得有戏,立刻来了精神,“那个,穿白色吊带小裙子的,是茜茜最好的朋友,她见过你一次,还跟茜茜打听过你,怎么样,要不要认识一下?”

    第24章 心里没数查岗是给那些不乖的孩子准备……

    穆真原本准备开车回家的,第三个路口遇到红灯,她下意识拿起手机,又翻到刚才的聊天记录。

    简单浏览,手指再次点开李哲南发来的酒吧定位,好像距离不远。

    手肘撑头,穆真垂眸想了一会儿。

    停止线前,红灯开始闪烁。

    3

    2

    1

    尾灯一呼一吸,白色的车子,卷着气流,优雅地掉了个头。

    连穆真自己都没想清楚,她到底在做什么,人就按照导航指引,来到了那家酒吧门口。

    光是站在那里,连空气都是纸醉金迷的味道。

    穆真应该联系李哲南出来接她的,可神使鬼差地,她径直往里走,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就是被好奇心驱使着。

    脚步不停。

    穿过长长甬道,视线骤然一黑,光影缭乱的穹顶下,重低音的节奏,震得空气发颤,这里跟穆真去过的那种朋友聚会的清吧,有本质区别。

    上千平米的地方,中间是舞池,前面是打碟台,后方一片,呈扇形分布的,就是卡座和吧台,卡座分级别,穆真不太懂,只是挑着人少的地方,往里面走。

    引人坠落的销金窑,男男女女迷乱抱在一起,有及时行乐的意味。

    有人擦肩而过,她下意识闪躲,视线往左带,忽然目光一顿。

    李哲南正靠在不远处的沙发里,与人闲聊,确切的说,他被两个女孩子夹在中间。

    今天李哲南穿白色,突兀于暧昧的夜,恰好与右边的女孩子凑成情侣衫。

    而左边的女孩子挨他最近,拢手正和他说着什么。

    坐在正中间的李哲南,坐姿懒散,没有牵就任何人的意思,但他穿的训练服,长袖上衣把身体箍得太极致,就显得这人不怎么正派。

    看着三人有说有笑,穆真心脏火辣辣的被蛰了一下。

    左拥右抱的夜生活,与他如此合衬。

    他自己也说了,‘你不约我,我约别人’,所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李哲南难道还在做别的女人的生意?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穆真不自觉拧了眉头。

    但换一种思路,好像又有点大惊小怪了。

    她和李哲南本来就是那种关系,为什么他不能再找呢,就算他们约法三章,他不能再和其他人上|床,但陪别人喝酒聊天又不犯规。

    穆真安慰自己:不甘寂寞是人类本性,李哲南发展副业,起码有钱赚,怎么不算一种拼搏上进呢?

    夜场荼蘼,阵阵喧嚣。

    穆真忽然就不想去找他了,默默的来,默默的走,对大家都是一种仁慈。

    她眼睫轻轻眨动,自嘲一笑,刚要离开,迎面遇见陈凯,他刚从卫生间出来,见到穆真同样很惊讶。

    “穆教授,你不是不来的么?”

    穆真挑眼:“你们是盼着我别来吗?”

    一听话音不对,陈凯赶紧把人往里请,“真没那个意思,欢迎穆教授随时来查岗。”

    “我没有查岗的意思。”

    “不不不,我又说错话了,不是穆教授查我们,是我们翘首期盼着,要跟穆教授汇报工作!”弯腰伸手,陈凯夸张地动作,就像个请太后移驾的大总管。

    “既然来了,就过去坐一会儿嘛,李哲南等你一晚上了。”

    “走吧走吧。”

    敌不过陈凯的热情,穆真只能往里走。

    她心头一时烦乱,还没想好要和李哲南说什么,陈凯先一步冲进卡座。

    “长没长眼,人家李哲南有主儿的,你还敢跟人家勾肩搭背,啊!”

    他这话是对着李哲南左手边的女孩子

    说的,态度很不客气。

    搭在李哲南肩膀上的小手,慢一步放下来,茜茜一脸诧异,“平时我和李哲南没少勾,也没见你这么激动啊?”

    她不懂陈凯为什么给自己疯狂使眼色,但旁边李哲南已经站起身。

    他不懂心虚是何物,上去揽过穆真腰肢,笑,“不放心我,所以找来了?”

    一定是光线过于迷离,才让男人的表情温柔到莫测,连眼睛里都是钩子。

    穆真被勾走魂魄好几秒。

    “都说了,我不是来查岗。”她有种力气耗尽的疲惫感。

    反复强调自己的不在意,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一种“在意”了,她否认再多,只会显得不够聪明。

    画地为牢,她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显然李哲南也察觉到穆真的懊恼,轻笑了一声,却没戳破。

    他搂着她,低眉顺眼,近乎哄,“我知道,姐姐是来接我回家的,当然不是来查岗,查岗是给那些不乖的孩子准备的,我也不需要。”

    轻抚着穆真单薄的背,似安抚似保护。

    陈凯和茜茜在一旁嘀嘀咕咕,过后掩口偷笑。

    穿白色小裙子的女孩子却坐不住了。

    她以时装模特的眼光打量穆真。

    只见来人身上穿着的衬衣窄裙,虽然是普通搭配,但剪裁考究,一看就不是同龄人能穿得起的版型。

    不能简单地用老气或时髦来评价。

    女人一旦掌握权力,冷静从容,就变成一种很诛心的气质。

    就好像此刻,被李哲南密不透风护在怀里的穆真,淡定地仿佛这世界本来就该围着她转。

    一时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白裙女孩有些不甘心,问,“李哲南,才几点啊,这么早你就要回家了?”

    “没看到么,家长来接了。”李哲南态度随意。

    女孩已经被搞糊涂了,“那个……她是你什么人啊!?”

    “女朋友。”

    震耳欲聋的音乐,屏蔽掉多余的频段,只留李哲南这句话。

    男人嗓音偏低,正常听起来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穆真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耳朵贴上他的胸腔,听到这三个字的共鸣,仿佛有种心惊肉跳的震感。

    穆真被他揽着,一路往外走,始终没抬头。

    她不清楚男人此刻表情,但自己的心脏,分明被被上了弦,伴随一圈一圈的拧动,重复着李哲南的话——

    女朋友。

    女朋友。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连她自己都跟着迷茫。

    明明没喝酒,为什么会有种踩在云彩上的腾空感。

    ——

    回家的路上,照旧是李哲南开车,穆真坐副驾。

    时间逼近午夜,车窗外略过的夜景,行人几乎没有,光影过分朦胧,有种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不真实感。

    连说话,也像梦中呓语。

    穆真懒懒靠在椅背里,微微仰头,任由红色皮质的头枕作为支撑。“其实你完全可以和朋友继续玩的,没必要跟我回家。”

    李哲南亦平淡回应,“我不跟你回家,怕你睡不着。”

    穆真:“你跟我回家,我的睡眠质量才更差吧。”

    李哲南鼻尖喷出一声轻笑,没反驳。

    穆真换了个姿势,转身朝向李哲南,他的衣角那里缝了一块反光片,在昏暗的车内,散发银色光晕。

    女人天性,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穆真觉得有趣,越过中控台,伸手勾了两下,随口问,“这家酒吧有点吵,你经常去吗?”

    李哲南仍然目视前方,“偶尔。今天被陈凯临时叫过去,所以坐了一会儿。”

    穆真:“哦,那个是陈凯女朋友吗?”

    李哲南故意问,“哪个?”

    “……穿粉T恤、牛仔裤的那个。”

    “你说茜茜,她跟我同届,练跳高的,我和陈凯就是因为她认识的。”

    李哲南的答案,跟穆真想得差不多。

    他和茜茜是朋友。

    从穆真个人经历来看,她身边男性,绝大多数也只想和她做朋友。

    所以,她相信男女之间是有纯友谊的。

    既然人家是纯友谊,穆真也没什么可说的,今晚种种,她已经觉得自己越界,教养使然,她的理智告诉她,点到为止。

    回家的后半程路,她一直保持安静。

    很快,车子开回家,泊进位置里,穆真扭身去解安全带,手上动作忽然被李哲南一把按住。

    穆真视线上移。

    黑暗中,李哲南优越的五官不甚清晰,但他身上那股纨绔不正经的劲,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有种不甘心的意味。

    “穆真,你怎么不问另一个呢?”

    穆真在谈判桌上一向有这个习惯,台阶给足——你叫我问我就问——

    “那另一个女孩子呢,也是你的朋友?”

    然而一问完,穆真就后悔了,恍然自己正在走进一张网。

    李哲南注视着她,“你觉得呢?”

    穆真挪开眼,下意识回避他的视线,“看不出来,可能是你的朋友……也可能是你的客人。”

    李哲南眼眸暗了下去,表情是受过委屈后,淡淡的愤然。“她是茜茜的朋友,我不认识她,大家只是随便聊几句。”

    “哦,是么,那你们今晚聊得怎么样,她有我慷慨吗?”

    一片寂静笼罩车内。

    午夜时分的风,偶尔裹来一两声虫鸣鸟叫,无端增添了一份无人知道的寂寥。

    末了,李哲南微沉的声音才响起:“刚才你没听到么,穆真,我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穆真心头一怔。

    几乎不敢转头,怕对上李哲南的眼睛。

    今晚,那张不清不楚的窗户纸,到底被他捅破了——

    穆真,我不能接受别人,因为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是谁,你心里没数么?!

    第25章 不说只做“你一晚上吊我吊得多爽啊”……

    穆真好像刚洗了一个热水澡,蒸腾的温度,把她里里外外浇个透,人有微微困顿感,所以反应慢了一拍。

    李哲南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

    穆真怀疑自己听错,深吸一口气:“我们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现在,”李哲南斩钉截铁,目光笔直望着她,“就从现在这一秒开始。”

    穆真提醒:“我记得我们是一买一卖的关系。”

    “现在不是了。”

    理直气壮得好像他才是金主,穆真差点被气笑。“你说不是就不是?”

    “穆真,承认自己在吃醋,就那么难么?”李哲南语气越来越有负气的意味。

    穆真垂眸看表,好像希望对话赶紧结束一样,“我没吃醋。”

    “没吃醋,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一句话,挑破穆真的伪装。

    不至于恼羞成怒,但穆真的脸色,缓了好半天,才说。

    “好吧,我觉得自己这样特别没意思……”

    “你指什么?”

    “疑神疑鬼,问东问西——不打招呼去找你,然后还把你从朋友聚会上带走。”

    “是我越界,抱歉,行了么。”

    她试图为今晚的反常行为,找一个支点,哪怕承认是自己的错,也好过一头栽进李哲南密织的网里。

    但她撤退的路,被李哲南一刀被斩。

    “不用道歉,越界没什么不对的,我试探你,你试探我,恋爱本来就是一场相互入侵的战争。”

    心口一烫,穆真忽然忘记反驳。

    李哲南露出隐隐傲气,“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诚然,穆真对李哲南的喜欢,跟那些疯狂的体验是分不开的,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她体会如此酣畅的性,和恋爱的亲密感。

    男人的游刃有余,让她误以为是他的“职业”特点,没想到,李哲南对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更大的野心。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不确定,但这让年纪阅历全方位碾压的穆真,此刻也开始头脑发热,设想某种可能。

    穆真:“你在跟我讨名分?”

    李哲南一副“你说呢”的表情,介于责

    怪和赞许之间。

    遵循一贯的逻辑严密,穆真偏要唱反调:“维持现有关系,我也很愉快,为什么要给你名分?”

    “就像玩游戏一样,等级越高,玩家可以解锁更多的技能,获得更好的装备……”李哲南轻轻眨了眨眼睛。

    “升级我们的关系,我可以为你解锁更多的姿势,你也可以获得女朋友的权力。”

    李哲南靠过来,温热的手掌,移上她的膝盖,那里裙摆微卷,白腻的皮肤与毛呢的粗砺接壤,男人的手指在两者轻轻画圈。

    既不伸进去,也不肯轻易拿开。

    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盘旋的鹰隼。

    穆真昂了昂下颌,“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吸引力。”

    “听起来当然没什么了,这种事做起来才有意思。”他说着,笑意深长。

    穆真扬眉,唇齿微启,无声地“哦”了一下。

    然而,身体里的血液正在逆流,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液体烧沸前的征兆。

    他的一颗气泡冒出来,紧接着,一颗一颗又一颗,在身体的水平线上炸裂开。

    午夜的电梯没有人,他们从进了电梯就开始疯狂拥吻,一路纠缠到了门口,急不可待地打开了指纹锁,进了家门。

    李哲南反手把门一撞,马上去扑穆真,憋了一晚上的不爽,即将释放在这一刻的时候,他的身体一顿。

    李哲南带着疑惑低头去看,穆真的手推在他身前,与他隔出些许距离。

    “我要先行使女朋友的权力。”她似笑非笑的。

    李哲南身上后知后觉地出了层细汗,五脏六腑也像点了把火,烧得他喉咙干痒,他立刻就想生饮一升人血。

    几番克制,最后还是撤了一步。

    “你想怎么样?”

    “把上衣脱了。”她命令。

    这算什么要求,本来也是要脱衣服的,他愿意无条件服从。

    李哲南双手交叉,刚刚抓住衣角。

    “以后不许穿这种衣服,”穆真已经看它不顺眼一整晚了,“紧绷绷地秀肌肉,你怎么想的?”

    “怎么能怪别的女孩子喜欢你,怎么能怪我乱吃醋,是你不守夫道,到处招蜂引蝶,让人看了就想骑。”

    “……”

    空气在几秒静谧间微微升温,李哲南的动作,维持在衣襟撩到一半的位置,刚好亮出招摇的腹肌。

    仿佛进一步印证他的不贞。

    是该遵守夫道把自己包裹严实,还是脱掉衣服让新女友满意。

    他一时进退两难,拿不定主意。

    其实这件训练服,是套在摩托车防护服里面穿的,轻薄散热,速干吸汗,他的衣柜里有几十件。

    这么实用方便的衣服,他真的很想为它辩解两句。

    但对上穆真戏谑而压迫的眼。

    李哲南什么都没说,痛快把衣服脱掉,随后扔到沙发上。

    “满意了?”

    “满意。”

    穆真踮脚,拍拍他的头,转身往浴室走。

    空气中,轻飘飘地话语,荡啊荡。

    穆真成心玩他的态度,一下子把李哲南的火拱上来。

    “穆真……姐姐?”

    男人的声音拖着长长的腔调,转了三道弯,从身后传过来。

    “你玩高兴了,该我了吧……”

    穆真不由地脚步加快,紧接着,从走变成跑,闪身躲进浴室,关门。

    就在落锁的一瞬间!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把门拉开,穆真的手还攥在门把上,惯性牵连,她的身体不受控地扑出去。

    蝴蝶落网。

    正中红心。

    穆真跌进一具滚烫的怀抱,紧接着腰上一紧,她直接被李哲南提抱着放在洗手台上。

    穆真惊声,“放我下来。”

    “不行。”李哲南笑得发邪,“该轮到你的新男友帮你解锁新姿势了。”

    “谁承认你是我男朋友了?”她翻脸不认人。

    李哲南更无赖,“来不及了,你一晚上吊我吊得多爽啊,现在后悔可不行。”

    穆真:“那你的新姿势是什么?”

    她盯着李哲南洗手的动作,一路蜿蜒,男人手腕有明显的嶙峋感,再往上,小臂青筋清晰可见。

    不提他精赤的肩膀和胸膛,单就是这些身体武器,他如果想要解锁新玩法,也足够她死上一回。

    穆真有些害怕,身体不自觉地往里挪了挪。

    这时,李哲南已经清洗完毕,一把将她拖回案台边缘。

    “别躲。”他说。

    “说真的,今天算是我们正式交往的第一天,你最好别干出格的事,如果给我留下心理阴影……”

    李哲南只听他喜欢听的部分,“你承认我们的关系转正了?”

    “嗯。”穆真回答的语气,不掺杂犹豫。

    四目相对,只有浓烈的呼吸声。

    她刚要再开口,李哲南忽然矮身下去,只见他左脚后撤,改用膝盖触地,半蹲半跪的姿势,他仰头,冲她一笑。

    隐约的挑衅,拨动穆真全身的神经。

    她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心脏擂鼓般隆隆作响,穆真下意识伸手,绕过他贴上来的后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滋水丛生,胸腔里却有一把火燃烧起来,穆真怀疑,这可能就是水深火热的具象化表达。

    五根手指已经没入男人浓密的发中,犹嫌不足,继续紧紧的抓扣,穆真吭着喘了一会儿,细小的声音,终于破碎在喉咙里。

    她尽力仰头,顶灯的光将她的脸照得一览无余,镜中人已经进入另一个世界,沉迷不可自拔。

    最后的最后,女人纤细绷直的脚趾,不自然地踩在李哲南的肩头,“我可以了……”

    李哲南侧脸,顺势吻了一下她的脚踝,笑了,嘴唇格外莹亮。

    “我没有给姐姐留下心理阴影吧。”

    何止没有阴影,简直就是人生重大突破,穆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被人献上一场绝对的臣服,其中的满足感,已经超过肉|体的范畴。

    柔白的灯光,好像自带香气,与水池旁的无火香薰,融合出一股清新温柔的味道。

    穆真坐在台子上,几乎和站起来的李哲南一般高,她的头伏在男人肩膀上,李哲南伸手接她,轻柔地把人圈在怀里。

    小小休憩。

    两人额头相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出声,“穆真。”

    “嗯?”

    “穆真。”

    “嗯。”

    “穆真。”

    莫名其妙的人。

    穆真拖着湿答答的音调,回应,“我在听,你说啊。”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名字。”

    以为他想索要,以为他想挞伐,然而什么都没有,李哲南连话都不说一句,却让穆真体味这个夜晚好像变了味道,不止与性相关。

    可能还有什么别的细节,是她之前忽略的。

    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男孩子,竟然能给出如此浓烈的安全感。

    她诧异,进而贪恋。

    为了抓紧时间享用这片刻亲密,穆真不再说话,拿额头去找他的下颌,舒服的角度,引得她嘴角不住地上扬。

    这次轮到李哲南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穆真在他颈间摇摇头,扎了一天头发已经凌乱,鬓角和发际贴着碎发,蹭着皮肤,弄李哲南一阵心痒。

    “不说是吧,”他又重新变回小狼狗,“不说……那就做。”

    李哲南一把将人横抱起,大步开拔,转战卧室。

    第26章 雄性之间“我就知道瞒不住,欢迎啊,……

    注定是不得安宁的夜晚,数不清来到第几轮,穆真已经十分困倦,在男人起伏之中,穆真眯着眼睛,视线落在他脖子上挂的金链上。

    有轻微的晃神,却被男人视为不专心。

    李哲南抽空扳正她的脸,问:“看什么呢?”

    “你的项链。”

    他低头,再去看穆真。

    女人一张脸完全胜在比例好,饱满的额头,高挺而小巧的鼻尖,每一样单看,只能说是中上之姿,但组合起来就相当出彩了。

    垂眸,扬唇,此刻在他身|下,如春风经过,脸旁过分艳丽,但又不乏灵动——穆真总是在给人的刻板印象之外,让李哲

    南令有全新的发现。

    卸下高冷的穆真,有一种天然不经修饰的稚气与好奇。

    她拿手摸上去,“你的项链……有什么讲究吗?”

    “没讲究,戴着玩的。”李哲南尚在投入中,呼吸略重,问,“怎么了?”

    李哲南脖子上的链子,是他第一次赢业余赛,用奖金买的,讨一个幸运的彩头。

    链子本身不长,但略粗,每一次亲密,他贴上来,项链夹在两人之间,穆真都觉得有点硌。

    正逢身体火热挣扎,它稍微一碰皮肤,她就觉得心尖被激了一下。

    打个战栗。

    穆真如实说:“我觉得……它有点冰。”

    闻言,李哲南微微抬身,手别到颈后,刚要去摘,穆真抬手按住他,“戴着,不用摘,挺好看的。”

    随即,她把人拉下来,伸手把他颈间垂下来的弧度,塞进他嘴里。

    “这样就好了。”

    穆真自以为想了一个折中方案——既缩短了项链长度,碰不到她的皮肤,李哲南也不用费事摘掉……

    然而李哲南直直望着她,目光逐渐发狠,忽而又笑。

    在两者情绪之间稍微摇摆,他垂下头,狠命地动起来。

    穆真一惊,“李哲南……别。”

    一阵迅猛的颠簸,穆真完全惊到,不知道哪里惹到他,竟被这人如此对待,杀人不过头点地。

    她心脏快要被弄出窟窿,心乱人乱,很快乱成一锅粥。

    狠煮慢熬,她逐渐神思涣散。

    最后的最后,卧室内只点一盏床头灯,光线偏暗,男人口中的金链,像黑夜里的引路星,在她即将抵达终点的时候,竭力一够。

    冰凉触感的金属,握在滚烫手心里的一瞬间,激烈好似淬铁般。

    李哲南低头,再抬头,在她耳边说,“穆真,你还挺会玩的,连狗链子都让我叼上了。”

    穆真一怔,脑袋余温尚未冷却,反应片刻,她才意识到,李哲南控诉的,是叫他含着项链的行为。

    穆真偏头去看他。

    李哲南说这话的时候,笑是笑着的,就是咬牙切齿,莫名可爱。

    穆真去捧他脸,“我真的没这个意思。”

    开始她确实没多想,但现在看来,好像是有些羞|辱……闪回刚才片段,穆真没忍住,轻笑出声。

    李哲南好似发现她言语中漏洞,“还说你不是故意?”

    “真的不是。”

    李哲南鼻息微促,当即埋头下去,女人薄瘦的肩胛,极好上嘴,略略一咬,就听耳边传来穆真深深一吸。

    “疼。”

    “你活该。”

    ——

    关起门来,春熙路的车库就像李哲南的小朝廷,少爷称王称霸,稍微伺候不到位,就揉虐身边人。

    偏偏人家给钱太多,车队上下对这位老板的感情,是又爱又恨又怕。

    这几天,车队里的工作人员之间流传一则小道消息:大赛在即,少爷可能要给大家涨薪了。

    谁也不知道消息真假,但都在暗自嘀咕。

    但李少爷的训练频率,确实大幅增加了。

    他对比赛志在必得,却苦了身边一票工作人员——人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精心备战,生怕出错。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上午第七圈过弯道时,因为车体过分触地,排气管脱开,差点又把李少爷摔出去。

    幸好李哲南大腿紧夹车体,防护服也穿得认真,连车带人,生生挫出去十几米,终于在缓冲带停了下来。

    人没事,但周围人脸都青了。

    李少爷上次摔的伤,还没好利索,这次又摔,本以为接下来又是一场雷霆震怒,谁知道,李哲南自己把车扶起来。

    “傻站着干什么,找个人来焊一下啊!”

    话音一落,几个人小跑过去,把李哲南团团围住。

    大家分工做事,有人为他检查伤势,有人把车推进改装车间。

    李哲南摘掉头盔,还不忘喊,“要鱼鳞焊,焊漂亮点!”

    众人面面一觑,得出一致结论:摔车不骂人,还有心情关心焊接工艺——

    “今天少爷心情不错啊。”这话只有荣哥敢说,一来他憨,二来他是车队里最好的机械师。

    荣哥拿着新出炉的赛道数据走过来。

    李哲南只是凉凉一瞥,低头继续用嘴撕手套。

    荣哥:“今天7个右弯,5个左弯,右弯整体表现更好,切弯和速度搭配很完美……但是左弯的话,你太追求速度了。”

    李哲南语气平平道:“上了赛场,不追求速度,追求什么。”

    荣哥:“可少爷也不能拿命拼啊。”

    因为追求速度,李哲南入弯前不肯减速,等到进入弯道后,拖刹有延迟,最后只能车手用身体侧挂车身,压住车体不被高速甩出去,但因为倾斜角度过大,仍然会发生摔车的情况。

    今天算幸运,只是剐蹭到排气管,人没事。

    可李哲南对此,却没什么庆幸之感,“一个弯道落后,要用几个直道来追,你难道不知道吗。”

    “每一个弯道都是卡位战,我不能为了迁就车子,提前减速。”

    荣哥劝到无力:“但是,现在前叉压缩调解不够好,也是事实啊,我们总要面对现实……”

    说来说去都是刹车组件不给力。

    李哲南为此摔得伤痕累累,脾气也不知道发了多少次,今天荣哥又和他争,周围工作人员吓得大气不喘。

    可李哲南只是沉默了一瞬,语气很淡。

    “算了,这套方案不行,那就换备用方案,你这几天准备一下,后面咱们直接用备用方案训练。”

    这回连荣哥都愣了,刚才还追求更高更强更快的人,怎么忽然愿意退一步了?

    “咱们……不等穆教授的数据了吗,为了她那套最先进的刹车系统,咱们已经筹备了全套比赛方案,现在说不等了……”

    有点可惜呢。

    手套往荣哥肩头一搭,李哲南说,“干间谍没意思,我不想玩了。这次比赛咱们就靠自己了。”

    “可是……赛场之上,人家都是企业车队,Honda、春风顶尖车企给他们做技术支援,就咱们是个人车队,跟人家单打独斗的话,实力太悬殊。”

    荣哥说的是事实,李哲南也不是不懂,不然最开始不会找上穆真。

    但跟穆真在一起混了这么久,她口风太严,工作上的事一点不提,接下来,李哲南也不知道该怎么骗下去了。

    所以,只能早做准备。

    既然李哲南本人已经有了决定,那便是圣旨。

    荣哥当场叫人把备用方案抬上来,机械、轮胎、还有赛道,三个部门的工程师,全部到齐,大家聚在场地旁,开了一个临时会议。

    李哲南想继续旁听,但秘书这时打电话叫他,“少爷,有访客想见你,你要不要回一趟主楼。”

    ——

    时间接近中午,太阳渐渐毒辣起来,赛场边的大屏幕上,数据滚动——

    此刻,空气温度36℃,赛道温度51℃。

    哪怕隔着落地玻璃,在房间里吹冷气,可屋里的人,还是能从燃动扭曲的空气里,感受到外面的热度。

    今年的五月好像格外的热,热得人心浮气躁。

    孙经纶正想着,就见远处驶来一辆摩托车,好似从火场冲出来,火红的漆身,撩得人眼眶发烫。

    两分钟后,楼梯口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李哲南走进会客室,扬起一抹充满兴味的笑。

    “我就知道瞒不住,欢迎光临啊,孙教授。”

    “你早知道我会找上门?”

    李哲南耸肩,即便被人找上门,仍是无所谓的态度。

    “第一次,我陪穆真去捉奸,第二次,在商场遇见你家里人,别看我只露过两次面,以孙教授的智慧,足够你找到我了。”

    孙经纶如鲠在喉。

    听起来,对方赞美他有智慧,实际这又何尝不是被人看透摸透的一种炫耀,尤其是,对面的李哲南还比自己年纪小很多。

    “还有第三次。”孙经纶订正他,“你去研发中心找过穆真,就在我被匿名邮件泼脏水的那天。”

    “那封邮件是你发的吧。”

    李哲南笑了一下。

    彼时,他穿的防护服已经卸掉,从上到下一身汗湿,只是简单往那一坐。

    那种只有雄性之间才懂的原始压制,便从健硕的身体中透出来。

    “孙教授你都知道了啊,那我和穆真的关系……”

    孙经纶没有表情:“我也知道了。”

    孙经纶花了三天时间,动用不少人脉,终于把李哲南给挖出来的那一刻,他受到的震动,不亚于经历一场山崩海啸。

    穆真的小男友,竟然是动力集团那位花名在外的太子爷,之所以穆真看着前夫新婚另娶而无动于衷,大概也是因为这位新欢吧。

    有钱有势又年轻,李哲南的优点太突出,令孙经纶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自卑。

    那是一种粘稠而复杂的心情。

    孙经纶本以为,穆真离开了自己,就应该陷在大龄离异的泥淖里,难以翻身了。

    即便她再婚,能找到的,也是条件远不如自己的庸碌男人。

    然而,却没想到,穆真这种不声不响的闷罐头,竟然在婚内就玩起来,而且对象还是他老板的儿子、未来的大老板。

    而她自己好像还没有多在意,工作生活一切照旧。

    孙经纶十分不是滋味。

    穆真的女性魅力几乎为0,来的路上,他还在想,李哲南这种吃过见过的少爷,究竟能看上穆真什么,可等他叩开春熙路车库的大门,孙经纶就悟了。

    “早就听闻李董的儿子想参加职业赛,为了这件事你们父子闹得厉害,今天一来,我就知道,传言都真的……”

    “你是为了穆真手里的实验数据,才靠近她的吧。”

    李哲南一看就是情场老手,而穆真又不擅风月,孙经纶笃定,除了她的才华,穆真入不了李哲南眼。

    果然,李哲南随口应了句,“我确实想要穆真实验室的数据,那又怎么样呢,孙教授有话不如直说。”

    孙经纶也不是绕圈子的人。“我想和你合作……只要你帮我一个忙,我可以帮你拿到穆真的实验数据。”

    本来以为孙经纶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他竟然化敌为友。

    面对如此能屈能伸的前夫哥,李哲南觉得挺有意思的,“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孙经纶:“穆真入职动力集团,有半年的考察期,现在临近期满,我不希望她留下来。”

    “你想把她赶走?”李哲南不无讽刺道,“我怎么记得,当初董事会延揽穆真的时候,你可是竭力促成这件事的人。”

    “此一时彼一时。”

    孙经纶已经再婚,当然不会让自己困在前一段婚姻里,他早已过了为女人吃醋的年纪,他当然不会为了一顶绿帽而愤怒。

    而且李哲南和穆真,看起来也只是玩玩的关系。

    所以,他在意的点,就只有前途。

    “我和穆真如果是盟友,一起工作是好事,但现在我们彻底翻脸,继续在一个屋檐下,我们早晚是对手。”

    穆真因为年纪小,地位一直在孙经纶之下,但,以她的天资,用不了几年就会超过孙经纶。

    孙经纶心中有数,所以想提前除去这一隐患。“我们可以合作。我帮你拿到数据,你帮我遣走穆真。”

    李哲南没说话,只是扬了扬眉。

    孙经纶:“你们认识的这三个月,想必你也试过了,穆真做事滴水不漏,你想凭男女关系在她那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我可以帮你。”

    片刻,李哲南随手从桌上烟盒里抽出细白一的支,叼在唇边。

    没有直接点燃,也不知在想什么,他转身走到窗边。

    今日天空澄澈,赛道边黑白格子的旗帜,在热风中猎猎。

    不禁使人联想,三个月后的比赛,冲过终点的那一刻,他自己究竟是什么情形。

    是饮恨败北,从此与赛场无缘。

    还是,一路风光挺进,实现少年理想。

    李哲南晃神了一下,从纷乱的思绪里回神,再转身时,他眼中已有深意。

    “孙教授准备怎么做。”

    第27章 黑色硬盘好神奇,没喝怎么就开始醺醺……

    动力集团的高级职位,试用考核为期半年,穆真入职已经快五个月了,人事主管通知她去总部签文件。

    除了薪资、分红、还有股份期权这些,她还需要另外签署一份竞业协议和保密条款。

    足足有40页纸的合同条款,意味着,诱人的薪资背后,是稍不注意就摊上大事的职业后果。

    但话又说回来,就算是高空走钢丝,只要天天走,人也都习以为常了。

    穆真带着律师过去,零零总总一大推文件,签完了,也快到下班时间。

    李哲南发来信息,问:【我能不能晚上和女朋友约个会。】

    穆真:【今晚?】

    李哲南:【不然呢?约你八十大寿那天?】

    这个混球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不知道是不是给他名分了,他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心里想得忿忿,但穆真脸上还是情不自禁弯了嘴角。

    小会议室里,人事主管和律师都在各收各的文件,看到穆莫名在笑,他们一齐看着她。

    “那个……”穆真有所察觉,刻意清了清喉咙,“如果没有别事,我们是不是可以撤了?”

    “当然了,穆教授请便。”

    穆真和律师一起走出大楼,稍微寒暄两句,两人分头取车。

    车门一关,没有马上开动。

    狭小密闭的空间,给人安全感,穆真好像躲在了她少女时流连的小阁楼里,悄悄打开了她只看到一半的那本小说。

    她给李哲南直接拨了个电话,继续刚才的话题,“我现在要回一趟实验室,可能晚上时间有点赶。”

    “加班么?”男人的声音透过来,过分迁就,“如果加班,我可以去接你。”

    “不算加班,今天下午出来一组重要数据,我回实验室看一下……看完马上出来。”

    李哲南:“什么数据,那么重要,非要今晚看,明天看不行么?”

    “看一下比较放心。”绝口不提数据是什么。

    穆真不肯说,李哲南也没追问,反正他有穆真的家门密码,“那你先工作吧,我买点吃的带过去,咱们在家里约会。”

    “好。那就这样。”

    电话挂掉。

    穆真心里有种微妙的愉悦感。

    从前,她和孙经纶恋爱约会,只要时间地点不合适,那结果必然是约会取消,谁也不必为谁受委屈。

    这样看似彼此尊重,实则泾渭分明。

    刚刚,穆真打电话过去,本意是不想推掉约会,但因为没时间,所以希望对方来迁就自己的节奏。

    而李哲南的反馈,完全符合她的期待。

    他不止想和她约会,而且单方面修改行程,就为促成今晚的见面——恰到好处地入侵,永远胜过礼貌的询问。

    穆真开车回到研发中心,秉持速战速决的态度,快速处理了几件下午积压的工作。

    事情处理完毕,她本来准备下班,这时,有属下风风火火找过来。

    “穆教授,服务器突然断电,数据云台瘫痪了……”

    此话一出,连同穆真在内,办公室里三个人,全都站了起来。

    研发中心的实验能力,在国内首屈一指,拿到世界上也不逊色,可就是这样的实验室,如果连电力供应,都不能保证,那就太扯了。

    穆真问:“备用电源呢?”

    “不知道为什么,备用电源也挂了!”

    比听到世界末日还震惊的程度,穆真带着人匆匆赶到现场。

    服务器机房占据地下一整层楼,分别为研发中心的四个实验室,进行数据

    存储,穆真实验用到的服务器,位于东北角。

    那里一片漆黑,而其服务器仍在正常运行。

    “找人来修了吗?”她问。

    马上有人回禀:“已经通知运维部门了,但现在是下班时间,他们好多人堵在路上……”

    大公司的通病,人来也是先定责,再维修,中间没准还要请示哪位领导,想要快速修好,穆真已经不抱希望。

    重新回到实验室,她叫下属把今天的数据,拷贝到硬盘里。

    只能等待明天云台功能恢复,再继续上传了。

    数据涉及最近一个月的实验成果,十分重要,以穆真谨慎的个性,自然不放心交给别人保管。

    反正也只有一个晚上,她把硬盘加密,然后塞进文件袋里,一块带回了家。

    晚上九点进门,李哲南已经到了,他应该已经洗过澡,肩膀上搭着毛巾,正蹲在玄关拆快递。

    穆真往旁边躲了躲,让过一堆纸箱,边换拖鞋,边问他,“我好像没买什么啊。”

    “是我给灰灰买的,你看这个……可爱么?”李哲南刚好拆出一只猫窝,灰粉色毛茸茸一团。

    “可爱。”穆真象征性地揉揉李哲南的头,一时让人分不清,她倒底在夸猫窝还是买猫窝的人。

    穆真去卫生间洗手出来,李哲南买的快递已经全部拆完,除了刚才的猫窝,还有逗猫棒和小鱼干,而专门为灰灰补充加餐的猫罐头,已经在厨房岛台上码成一堆小山。

    穆真走过去,“你给猫买这么多吃的,那我们今晚吃什么?”

    “我打包了烧烤和冷面。”

    “为什么是烧烤?”穆真面露难色:“吃这个会想喝啤酒诶……”

    上次喝个烂醉,穆真已经暗自决定戒酒,哪知道今天的晚饭,又对嗜酒的她,形成一次引诱。

    在喝与不喝之中,穆真开始自我纠结。

    李哲南收纳好猫罐头,过来抱住她,“想喝就喝,啤酒已经帮你放冰箱里镇上了……酒鬼。”

    最后鬼字的尾音,由舌尖传递,流连在穆真唇齿间。

    好神奇,没喝怎么就开始醺醺然了?

    两人交换过一个不深不浅的吻,穆真笑着推开他,“今天还是算了,不喝酒了。”

    李哲南扬眉。

    穆真:“今天实验室出了点乱子,估计运维部要连夜维修,我怕他们半夜找我,所以,还是不喝了。”

    李哲南由着她,“那帮你拿瓶苏打水?”

    “嗯。”

    随着两人关系转正,穆真这处房子里,逐渐留下李哲南的生活痕迹——

    冰箱里摆一层他喜欢的苏打水;

    衣柜里腾出一个格子,放他的换洗衣物;

    还有他上课用的课本,和笔记本电脑,此刻都堆在客厅矮几上。

    吃过晚饭,外卖包装收到门口,这个夜晚透着闲散。

    成为正式的男女朋友,身份的转变,让两人的相处模式,正在悄悄发生改变,变得不疾不徐,好像他们之间能做的事,不止是上床这一件。

    穆真去洗澡,李哲南席地而坐,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写论文,等穆真洗完澡出来,李哲南仍在面对电脑,一动不动。

    穆真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坐下来,出于好奇,问:“你在写什么?”

    李哲南:“期中论文。”

    穆真恍然,一个没注意,今年的时间过这么快,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五月了。

    她又问:“你的期中论文,算50%的学期成绩?”

    “期中论文、期末论文、还有体育成绩各占学期成绩的三分之一。”

    “哦,那你这一篇还挺重要的,deadline是哪天?”

    “还有一个星期吧。”李哲南翻看文献,敲上一组数据。

    平时不安分的人,今天难得认真沉稳,李哲南敲键盘的时候,侧脸的线条绷得略紧,可能是下意识的小动作,遇见难点,他会身体往后靠,头枕在穆真腿上,目光却笔直注视电脑。

    仿佛,他在精神游离的时刻,仍然想和她构成身体上的链接。

    下意识的身体动作,最说明问题,穆真觉得自己正在被李哲南需要着,所以,她就没走,一直坐在沙发上。

    问过deadline,知道他的论文不算赶,但穆真也不想他分神,便不再说话。

    房间安静,只有错落的键盘敲击声。

    起先,李哲南的注意力都在电脑屏幕上,没发现,又过了一会儿,他写完一个完整段落,一回头,穆真已经睡着了。

    客厅淡黄色的灯光,好像一层蝉翼般淡柔的纱幔,悄然盖在穆真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哲南觉得今天的穆真有些疲惫,睡也睡得不安稳,乌黑而浓密的睫毛,始终在微微颤抖。

    据说,这是浅睡眠始终无法进入深度睡眠前的挣扎。

    果然,李哲南把穆真抱回卧室,将她刚搁在枕上,穆真马上就醒了。

    “几点了?”穆真揉着眼睛问。

    “还不到11点。”李哲南声音放轻,连同卧室唯一亮着的小灯,被他一并调暗。“睡吧。”

    穆真不放心:“能帮我把手机拿来吗?”

    她是怕实验室有人找,所以,还想再确认下来,李哲南把手机从客厅拿过来,里面一片安静,穆真这才放心去睡。

    李哲南倒了杯水,放在穆真枕边,然后将卧室门半掩,继续回到客厅写论文。

    穆真这么热爱工作的人,她的家里连个书房都没有,李哲南开始觉得挺奇怪,后来也就想通了。

    穆真是故意的。

    她故意让家里没有工作的场景,以此杜绝把文件带回家的可能性。

    所以,今天如果不是研发中心发生了极端情况,她根本不可能让涉密的数据,离开实验室。

    夜半键盘哒哒声,在午夜的房间里,显得过分突兀,李哲南敲了一会儿自己的论文,等待穆真彻底睡着,他起身去厨房的水池里,洗了把脸。

    冰凉的触感,从头淋下,能叫人激烈的头脑,稍稍降温。

    再次返回客厅,李哲南从玄关的柜子上,取下了穆真的文件袋。

    平平无奇的样式,上面还印动力集团的logo,谁能想到,非常不起眼的包里,装的是动力集团砸下十几亿实验出的机密数据。

    呼吸放缓,慢慢拉开拉链,在最里面的夹层,李哲南眸色一深,目光落在那只黑色硬盘上。

    第28章 越想越慌“小狗发|情了,所以才想起……

    穆真的生物钟非常准,晚上十二点入睡,早上七点醒,醒来后,自然而然地神清气爽。

    穆理曾经嘲笑她提前过上老年人的生活。穆真却无所谓,照旧早睡早起,

    直到遇见李哲南。

    李哲南是夜猫子,晚上不睡,极尽花样的折腾,穆真身为受害者,每天晚上被他缠着索要,早上注定经常睡过头。

    于是,穆真开始定起床的闹钟。

    七点半,穆真按掉手机,翻了个身,伸手一摸,旁边的枕头却是空的。

    李哲南呢?

    穆真起床,趿拉着拖鞋满屋转了一圈,房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看来他人已经走了。

    晚睡晚起人,今天破天荒起大早,所以,是有什么事呢?

    穆真疑惑片刻,但也没放心上。

    她更关心的是,实验室的服务器修没修好,以及后续,是否影响实验室正常工作。

    简单吃过早饭,穆真拿上文件袋,提前半个小时赶到办公室。

    没过一会儿,秘书过来敲门,汇报进度。

    “运维部门昨晚抢修一夜,现在服务器已经可以正常运行了。”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穆真问:“服务器断电的原因查出来了么?”

    “运维部负责人说,是线路老化导致,他们也很抱歉,是日常维护做得不好,给咱们添麻烦了……那边的李总还问呢,想请穆教授你吃顿饭,就当赔罪了。”

    运维部门的负责人,姓李,穆真和他开过几次会,交集不多,所以秘书突然提起这个人,穆真没什么印象。

    至于私下吃饭,那就更是没边儿的事了。

    穆真:“大家只是同事,公事公办就好,不需要这么客气。”

    秘书笑了,“其实,李总的意思是想请穆教授你高抬贵手,不要把这件事上报到总部,不然让那边知道,运维部门可能要挨罚呢。”

    穆真:“这么大的纰漏,我不上报,上面会不知道?”

    “听说董事长出差了,这个礼拜都不在。”

    严格来说,穆真走出象牙塔,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之前,不管是读书还是执教,大学校园里的人情世故,都是简单级别,和真正混职场还是有区别的。

    穆真压下那股不快,“你跟李总说,我这边会按如实上报,但,是在李董回来之后,这样他还有机会当面和大老板解释……”

    秘书点头,反正她是传话的,把意思带到就行了,接下来需要处理的一份报销文件。

    “实验室这个月的差旅费,三个人一共是……”

    秘书递上文件,穆真正要签字。

    这时,有人敲门,“穆教授,打扰一下。”

    办公室的门,本来就是开,一行四五个男人,西装革履十分整肃,为首的那个敲了敲门,不等人请,直接气势汹汹走进来。

    穆真和秘书面面相觑,“你们是……”

    “我们是公司的内部纪律委员会,专门调查企业内部高管贪腐,和职场公平的问题。”

    动力集团竟然还有这样的部门。

    穆真第一次听说。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么?”她问。

    “穆教授,R7实验室昨晚断电,我们怀疑你作为负责人,在保存数据的过程中,操作不当,导致数据泄露,所以,现在需要你配合我们进行例行检查。”

    ——

    巴掌大的一个房间,三面墙,没有无窗,里面摆了一桌一椅,如死水一般的空气,让走进去的人,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困难了。

    穆真后来才知道,这间屋子被同事们戏称小黑屋,专门用来聆讯内部员工。

    不知道集团内部有多少高管进过这间小黑屋。

    也不知道他们最后出去的时候,又是什么下场。

    穆真独自坐在圆桌前,正在等待她的命运。

    因为除了等,她也做不了什么。

    办公室的钥匙、电脑密码、最后还有那块黑色硬盘,她按照要求,一并上交给稽查部的同事。

    在证据面前,一切辩解都是徒劳。

    稽查部门要搜集穆真泄露数据的证据,而穆真也需要拿出没有泄露的自证——身处这场博弈的中心人物,却被隔离在外、不允许参与——此刻焦急,简直难以形容。

    墙壁上的电子钟表,走上一圈又一圈,没有一点声响。

    时间默默流逝,会议室寂静可闻。

    质疑与自我质疑,扑面而来。

    穆真一方面坚信自己没有问题,一方面又不得不去想,她昨天把数据带回家,只是偶尔一次,为什么第二天就会被找上门?

    是真的这么巧,还是她已经走入了别人的圈套,而全无防备?

    不敢细想,再往后推理,她就不得不怀疑那个她最不想怀疑的人了——李哲南。

    除了穆真自己,他是最有可能接触到那块硬盘的人。

    昨晚,在她入睡到醒来的这段时间,李哲南是有机会拷走数据的……差点忘了,李哲南还有一个做黑客的朋友。

    当初,他的黑客朋友,不是还帮他黑进集团邮箱,发了那封匿名邮件么。

    作案时间、作案能力,李哲南都有了,只剩作案动机,穆真还没想明白,犹如置身一场离奇的刑侦剧,在快要揭晓答案的时候,最让人紧张。

    会议室里的温度正在逐渐走低,墙壁、地板仿佛一点点结上冰碴,以围拢之势,朝她而来。

    穆真有些坐不住了,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再后来,连踱步都摆脱不了那股寒意,她决定给李哲南打个电话。

    哪怕探探口风也好。

    穆真拿过手机,电话拨了出去,嘟嘟嘟的盲音,一直响到自动挂断,没有人接听。

    似是不心有不甘,她再次发了一条短信留言,叫李哲南看到回复。

    但对方依旧没有消息。

    等待,漫无边际还在继续。

    脑海里,不停播放她和李哲南从相识到恋爱的过程,甜蜜种种,到头来敌不过猜测。

    穆真伏在桌上,以额头触及冰凉的桌面,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精疲力竭之感。

    ——

    稽查部门的调查,持续了整整一天。

    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已经是下班时间。

    鱼贯进入几个人,还是上午的熟面孔,孙经纶作为穆真的上司,也被请过来。

    他是被叫来听结果的,相比穆真的冷淡,他的态度有着身为上司和前夫的双重回护之意。

    一进来,他先问穆真,“今天吃过东西了么?”

    穆真:“吃过了,两顿正餐都是秘书送进来的。”

    孙经纶点点头,转而问稽查部门为首的人,“人都关一天了,你们赶紧宣布调查结果吧。”

    “确实,辛苦穆教授了,但是咱们公司有章程,大家都要遵守章程,没有故意为难的意思,希望穆教授别介意。”

    “你们把我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封存带走了,现在有什么结论?”穆真现在只在意这件事。

    “穆教授办公室里的电脑,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异常。”

    但这还不够,穆真最在意的好像已经不止是自己的清白那么简单了。

    她追问,略显急迫:“那块硬盘呢,我拷贝的数据都在里面,如果有数据泄露,也是从那块硬盘开始的,你们调查的结果呢?”

    “硬盘有密码,没有暴力破解的痕迹;硬盘系统日志显示,数据拷入硬盘之后,既没有拷出、也没有被电脑读取过。”

    换一种说法就是,穆真昨天把硬盘带回家后,没有人碰过它。

    心口大石,悄然落地。

    忽然涌上很多复杂的情绪,穆真来不及分辨,只得又问一遍。

    “你们确定查清楚了?”

    这时,孙经纶也跟着附和,“一定要查清楚,你们不能现在说没问题,过几天又反悔,到时候又把人折腾一遍。”

    穆真觉得古怪,下意识看了孙经纶一眼,他的神情,堪称全场最严肃。

    稽查部门的负责人,赔着笑,给出定论。

    “……孙教授放心,虽然说,硬盘的日志和注册表可以篡改,但我们搞内部稽查,都是专业的,只要我们的技术专家,确认过硬盘完好、没有数据进出,穆教授就算彻底洗清嫌疑了。”

    ——

    从研发中心大楼走出来,天色已晚。

    穆真深吸一口,有种逃出生天的感受。

    孙经纶送她到停车场,宽慰她:“既然没事了,今天就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这次事件,不会影响你后面的工作,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

    穆真做的事,本就无可指摘,她自然不担心自己,反而昨天服务器断电的事,她觉得可疑,“只有我的实验室断电了,这一点,孙教授有没有叫人去查过?”

    孙经纶面色一顿,“运维部门不是说了么,只是普通的线路老化。”

    “是么?”穆真看他眼睛。

    孙经纶态度泰然,“如果你不放心,我就叫人去查,又不是多麻烦的事。”

    “那就麻烦孙教授了。”

    这头和孙经纶结束对话,穆真刚刚坐进驾驶室,尚且来不及喘气。

    李哲南好像有所感知,立刻打电话过来。

    时间点决定的,在穆真最需要的时候,他无声无息,现在她“出狱”了,他来送温暖?

    李哲南的电话,注定只能算锦上添花,已经错过了雪中送炭的时机,在接通电话的瞬间,穆真有股无名火,一下撺上来,压都压不住。

    “白天找你不回应,现在天黑了,你倒知道打电话了,什么意思,小狗需要发|情了,所以才想起我?”

    她劈头盖脸一通发泄。

    电话里静了片刻。

    穆真也意识到,她说的话很不好听,甚至可能还集合了冷嘲热讽和阴阳怪气的双料攻击。

    但那又怎么样呢,她今天委屈得要死,她体谅别人,谁又

    来体谅她?!

    倔强到底,她仍旧一句话不说。

    半晌过后,李哲南再开口,温而缓的语气,有几分投降的意味。

    “我白天有事,没看到你的信息,真的不是故意晾着你。”

    穆真质问,“什么事需要占用你一天的时间?!”

    “灰灰生病了,我早上就带它出门了……现在还在医院里。”

    穆真呼吸一凛。

    “灰灰生病了?”早晨出门太匆忙,没留意,现在一想,好像确实没见过那只笨猫。“它怎么了?”

    李哲南:“早上灰灰一直在哀叫,我就带它去了趟宠物医院,医生看了说没事,我就带它回家了,谁知道刚进家门,它开始呕吐,所以,我们又去了第二家宠物医院。”

    心头一隅陷落,春天最后的温风,骤袭进来,穿过她心门。

    穆真语气缓缓,“那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

    李哲南:“我带灰灰正在拍片子。”

    第29章 把人逼疯“是你,快要把我逼疯了。”……

    下了班的宠物医院,不同于人的医院,夜诊十分冷清,只有零星护士值班,偌大的建筑,灯也熄了一半。

    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急促却空寂,转眼就到眼前。

    李哲南从长椅上站起来,修长孤孑,立在过分洁净的灯光下,望向穆真。

    “别着急,灰灰已经做过肠道活检,不是要命的病,只是肠道发炎。”

    毕竟是跟她一起生活了7年的宠物,李哲南理解穆真的担心,等人走到跟前,他隔着玻璃,还给她指。

    “灰灰这几天需要留观,在那里,它住三号隔间。”

    所谓隔间,就是一面墙的玻璃柜,为了方便主人查看,每个格子都有一面朝向走廊,正好可以看到灰灰的身影。

    本来灰灰就和正常的猫不一样,现在大病一场,它仰面翻肚,睡得像一块脏兮兮的脚垫,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死了。

    又可怜又可笑。

    李哲南眼睛不离灰灰,但又怕惊扰到它,所以说话时,嗓音低而清沉。

    “也怪我。”李哲南说,“最开始,我看它食欲差,以为它只是简单地挑食,所以给它买了新罐头,昨晚喂了一次,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哀叫……”

    “后来,我咨询了医生才知道,生病的宠物,如果贸然给它换口粮,会加重病情,所以,灰灰住院,我也有责任。”

    李哲南言语流露一丝内疚。

    这让穆真更觉滋味复杂,一股难忍的酸意从胸口弥散上来。

    李哲南还没有察觉,“你看,它好像醒了……”

    穆真看过去,昏暗的玻璃罩子里,灰灰翻了个身,样子看起来只是从地毯变成了抱枕,没有一点醒来的痕迹。

    但李哲南却看得认真。

    不敢想,如果不是李哲南,灰灰还能不能慵懒地睡觉,然而,这还不是最最重要的,穆真想着。

    遵从内心的冲动,她从后面圈上男人窄腰,在脸颊贴合他背肌曲线的一瞬,“幸好不是你。”

    那一声叹息,从心底不受控地冒出来,占据这个幽凉夜晚的,是穆真全部的祈祷。

    “什么?”李哲南起初没听懂。

    穆真重复一遍:“我说,幸好不是你。”

    男人的身体明显一僵。

    不知道是因为她这句话,还是她从未展露过的依赖和信任。

    李哲南半天才出声,“还没问你,下午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今天在公司,我被人怀疑数据泄露,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我当时能想到的、有机会盗取数据的人……只有你。”

    李哲南不敢回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能任由被抱住,“……那后来怎么样了。”

    硬盘如果被人动过,根本逃不过稽查部门的眼睛,穆真能站在这里,而不是被移送警局,就已经可以说明问题。

    “事实证明,只是虚惊一场,我也洗清嫌疑,现在没事了。”

    她语气故作轻松,可努力隐忍的酸楚,还是令她的声音发哑,发沉,像一把粗粝的砂,被人灌进高速运转的胸腔里。

    难言的痛感,淅淅沥沥将人磋磨,李哲南一时难忍,支在玻璃墙上的手,不自觉卷成了拳。

    而这场近乎凌迟的剖白,尚未结束。

    穆真自嘲地笑,承认:“你知道么,宣布结果的时候,我有多紧张。”

    怕背叛,更怕背叛自己的人是李哲南,那一刻,她想的不是前途,不是未来,唯一令她挂念的,是李哲南和她这段关系,是否饱含阴谋。

    从没有过患得患失的心情,在今天来到顶点。

    恋爱从来不是给个名分那么简单,是探火取栗,是高空行走,是相信最后有人会把她接住,才敢在悬崖纵身一跃的孤勇。

    医院里灯火安静,一尘不染的地面上,两道影子长久的交叠着,好像一颗树,藤枝蔓蔓长在了一起。

    许久,走廊再次传来脚步声,有个老阿姨送宠物来看急诊,手里拿着单据匆匆而来。

    “手术室在哪啊,我刚交完费,收费凭证给谁啊……”

    在那人出现的时候,穆真已经率先一步放开手,重归清冷自重的模样,看老人家没有头绪,她好心接过单据,看了一下导引。

    “交完费去二楼,交给手术室门口的护士就行了。”

    “……谢谢啊!”老阿姨又忍不住抱怨,“真是,非要先交钱才手术,外面的医院都是先抢救……可怜我的宝贝。”

    穆真:“您说的流程,是给人看病的医院吧。”

    “给动物看病就不算救死扶伤了么。”

    两人对望一眼,谁也没说话,等老阿姨走远。

    李哲南一脸紧绷,穆真则笑出声。

    “人家怼得也没毛病。”

    想起她自己的宠物,穆真也觉得自己这个主人,有点不称职了,灰灰食欲差,貌似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没在意,以为是猫傻功能也弱。

    “灰灰需要住几天院?”穆真问。

    李哲南答:“三天,只要不吐了,能正常吃东西,就可以接回家了。”

    “那就是今天它要留在这里了?”

    “嗯。”

    在医院里过夜,自然最稳妥,穆真没什么可担心,又观察了一会儿灰灰的状态,看它睡得正香,便说,“那咱们回去吧。”

    “嗯。”

    穆真刚要转身,腰身被李哲南一把抓住,“穆真。”

    他终于以正面迎她,一把将人嵌进怀里,低头,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也许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从来没想故意伤害你。有些东西,可能对我来说更重要,那我也没想过拿你去换。”

    深深地庆幸,他没有伤害她。

    至少,这一次没有。

    而这番话在穆真听来,李哲南所谓的“更重要的东西”,说得不外乎是钱。

    “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不管是今天的事,还是以后的事……你都愿意相信我吗?”

    “当然。”有今天的事在前,她对李哲南已经彻底放下防备,“我相信你不会做伤害我的事。”

    也相信,这是爱情的开端。

    穆真回抱李哲南,明明是热烈的两心相向,她那时还不明白,为什么男人的身体会微微的颤抖。

    ——

    带着几分急切,两人开车回家,行驶过斑斓的夜晚,才有一丝实感——充满波折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他们拼尽全部力气往前冲,好像为了抵达同一个终点——穆真家里的那张床。

    卧室里,若有似无的香气,混杂是略带潮湿感的雨后玫瑰的味道,小灯下,两个身体极尽纠缠。

    穆真不懂李哲南情绪的由来,但他突如其来的热切叫她有些畏惧,投入甚至可以说疯狂,在他含糊而渴望地呢喃里,直击穆真要害。

    “这样好不好……”

    他故意停,又故意动,穆真被研磨得口不择言。“你可真是狗变的。”

    “和狗做不是更刺激。”

    “你少胡言乱语!”穆真的声音好像从海底猛然出水,喘气尚且不够用,骂人没什么力度。

    穆真震慑

    不了李哲南,反而还被他更露|骨的话,勾着神经。“……其实姐姐你还挺馋的,又菜又馋,说的就是你吧。”

    “李哲南……”

    “可馋也没用,你是我的,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叫你爽。如果你不要我,穆真,我保证你会饿死。嗯?”

    好像要折辱她,又好像要尽力将她满|足。

    李哲南再度狠上几分,引来穆真的尖叫与眼泪,她不得已反手撑在床边,送上的同时,把膝盖打到最大。

    疼,她说。

    “肯定要吃点苦,不吃苦,你的身体怎么可能只认我一个,”李哲南极刁钻的一纵。

    闷而炸的感受,让穆真怀疑是身体里的藏了二十七年的气球,突然张破。

    呼得一下。

    分不清是泪水,还是什么,她的身体盛不下一丁点多余,水分疯狂地往外涌。

    “记住了吗,就是这样,姐姐,只有我为你做到。”李哲南锋芒毕露,抵在她耳边,狠厉的余韵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喜悦。

    “你看,她卡着我不放,已经离不开我了……”

    悠长的夜晚,已有垂垂之色。

    房间里自然温度正在缓慢下降,生理温度烧至最热,嘎然一窒。

    李哲南湿漉着翻身下来,只想洗澡,穆真却立刻把自己藏进被子里,裹个严实。

    她并不是进入贤者时光,只是纯粹不想理人。

    李哲南扒拉了她一下,“姐姐,你怎么不夸夸我?”

    他的手被甩开,小山包里无声无息。

    索性,李哲南连人带被,一块拖到腿上,“尿床而已,没关系的,不用不好意思。”

    穆真的声音来自层叠的棉山,发闷,透透满满的懊恼,连质问也无力。

    “那你笑什么,还让我夸你?”

    “我真的没笑。”

    因为视线受阻,穆真没看到,男人光洁的背肌起伏发力,撑坐在纯白的薄被中,露出整块的腰间腹肌,正因为克制的笑意,阵阵蓄力。

    他哄着:“出来吧,姐姐,我都怕你在里面憋坏了。”

    李哲南的话都是隔着被子,笑意沉沉,烫热的呼气被再次加温,荡进她耳朵里,快要把人点着。

    穆真终于露出一张小脸,“李哲南。”她叫他名字。

    他应:“怎么?”

    “我觉得……今天你有点反常。”

    “我怎么反常了?”

    穆真试图形容:“好像世界末日就要来了一样,做起来要把人逼疯。”

    李哲南的笑容渐渐收敛。

    可怕又可敬,这种时刻,穆真仍然有着过人的洞察力,她察觉到了他今日的不同。

    “有么,可能是很久没做了?”

    穆真看着他:“是很久没做了,还是把今晚当做最后一次在做?”

    心事被说中,李哲南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那黑润明亮,不惨杂质的信赖,反而倒映出他的卑劣。

    如果有一天,他的身份浮出水面,穆真知道他一直在骗她,她还会不会用此刻的温柔目光迎向他?

    如果她不要他了,那么——

    “穆真,你以后会不会再养其他小狗?”

    “我明白了,”她笑着,俏皮地问,“你怕我养其他小狗,所以刚刚是在占地盘,对不对?”

    李哲南脸色彻底冷下来。

    穆真故意去看他,一连问了几遍,对不对。

    李哲南被问烦了,“你先说,你先回答我,到底会不会养?”

    “不好说,看情况吧。”

    说这话的时候,穆真红着一双眼,其中还有未退的情|潮,介于纯真与引诱之间,亦正亦邪。

    明知是情人间的无聊斗嘴,穆真也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可李哲南还是用力抿了一下嘴唇。

    压过纷乱的思绪,把人抱紧,口中撕咬字句。

    “穆真,是你,快要把我逼疯了。”

    第30章 都没你坏“我这幅身材,放哪都算豪华……

    床上一片狼藉,光换床单已经不管用,因为垫被穆真淋透,最后只能把床上所有棉纺品都撤掉,只留一个床垫。

    穆真洗澡出来,李哲南刚刚铺好新床单,房间恍若焕新。

    他问:“今晚凑合这么睡?明天再买新的褥子吧。”

    穆真没意见,“你弄的,明天你来买,你来换。”

    只要对方是穆真,李哲南也不是不能做家庭煮夫,“但你不能耍赖,那些水是你弄上去的,我只是从犯。”

    说着,他过来缠人,手掌跟着要往她的睡裙底下钻,穆真一把将咸猪手拍掉。

    “还提是不是?”

    李哲南笑笑地,做拉链封嘴的手势,却已然是胜利者的姿势。

    两人又在床边拉扯了一会儿,李哲南终于肯去洗澡。

    一个精疲力尽后的热水澡,最摧人意志。

    夜晚之前,穆真还是要强人设,洗完之后,揭被上床,她就瘫成一块烂泥。

    等到李哲南清洗出来,穆真又瘫进李哲南怀里。

    今晚最后一点睡前时光,也不需要做什么,两人偎依着,各自看手机。

    李哲南随便刷刷新闻。

    穆真的工作群里,积压了上百条信息,大都是问她第二天工作安排的,原因无他,稽查部门调查数据泄露的事,整个研发中心都知道了。

    穆真手底下的人自然要担心,既担心自己饭碗,又担心项目前程。

    今天虽然时间有点晚,但安抚军心是必要的,穆真在群里逐一回答了大家的疑问,然后告知调查结果。

    警报解除,群里所有人跟着松了一口气,于是,聊天的内容就开始逐渐走偏。

    有人提议:应该去庙里上柱香,拜一拜,不然四大实验室,为什么就咱们停电,也太倒霉了点吧。

    有人起哄:去庙里拜不灵,专业不对口,咱们应该拜牛顿,或者拜爱因斯坦也行。

    底下飘来一串哈哈哈哈,和各式各样的表情包。

    穆真跟着弯了弯嘴角,本来她已经准备结束工作了,界面忽然推来一条转账通知。

    打开一看,是李哲南发过来的,十五万整。

    备注是,退款不退货。

    穆真从手机里抬头,正好看见李哲南收了手机,冲她一笑。

    “你为什么给我钱?”她不解。

    李哲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

    李哲南摊手,“男女朋友之间上床不用付钱。所以……这是退款,把你这三个月包养我的钱,退还给你。”

    “你退款给我,我要怎么退你货呢?”

    “都说了不用退货。”李哲南的操作,比各大电商平台的“七天无理由”还宠。

    穆真这回是真的笑了,“这算不算你请我吃霸王餐?”

    “算吧,毕竟我这幅身材,放在哪都算豪华大餐了。”他说得一本正经,惹得穆真轻笑。

    笑完,她又忍不住戳他胸口:“你今天好像吃错药,各种强调你的好,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物美价廉走到哪里都是天下无敌。

    李哲南抓来她手指,一根一根掰着与她细算。

    “我年轻,你没得说吧。”

    “活好,刚才已经验证了。”

    “干净,我跟你的时候还是处。”

    “免费。”钱刚给她转回去。

    今天是个神奇的日子,像他这种混蛋,竟然集齐这么多优点。

    李哲南比任何时候都严肃认真,“穆真,如果有一天你想换掉我,自己掂掂,谁能比我好。”

    ——

    李董出差,带着集团新款车型,去日内瓦参加车展,预计去三天,但因为各种原因,行程硬是拖了一个星期。

    等穆真这件事彻底平息,李成茂终于回来了。

    稽查部门的负责人带着调查结果,过来找老板汇报,推开门,却发现大桌后面坐的人不是李董。

    “我以为李董已经回来了……”

    “李董的航班刚降落,中午才能到公司,郑总监你来早了。”

    李哲南在玩

    电脑里的蜘蛛纸牌,别看这游戏跟郑总监年纪一样大,有些过时,但杀时间还挺管用。

    他已经坐在这里玩一上午了。

    他玩得入迷,没抬眼,但也没把公司元老晾在一边。“你找李董有事吗?”

    郑总监笑笑:“有块硬盘,我想拿给李董过目一下,只要他看过,就可以拿去销毁了,可现在李董不在,我如果拿回去……”

    这是块烫手山芋,拿着它满世界乱跑,万一中途出了岔子,数据从自己这里漏出去,那岂不是无妄之灾。

    郑总监露出一脸为难,李哲南体贴开口。“那你就放这儿吧,等李董回来,我交给他。”

    郑总监有些犹豫,“这……”

    “信不过我,你就带回去。”

    “没有没有。”

    郑总监连连否认,李哲南是李董的公子,在董事会还有投票席位,跟动力集团是利益整体,他怎会信不过。

    留下硬盘,郑总监再三嘱咐,“这里面有涉密的数据,哲南你一定帮我亲自转交。”

    办公室门一关。

    李哲南的手里的一把牌,正好打完,完美的一局,又创积分新高。

    他撂下鼠标,直接伸手拿过硬盘,连结电脑。

    等待硬盘打开的功夫,他按照约定给荣哥拨了一通电话。

    “一切顺利,我现在已经拿到数据了,需要哪部分,你告诉我,我拍照给你。”

    “太他妈牛叉了!少爷你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荣哥的声音透出振奋,“谁能想到你最后在这截胡呢!”

    李哲南不以为意,“我在这里守株待兔,耗了一上午,少废话,赶紧说,弄完这个,我下午还有别的事。”

    “你下午有什么事?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

    他总不能跟人说,昨晚战况激烈,现在要去给穆真买新床品吧。

    “别问。跟你没关系。”

    “好好好……”荣哥言归正传,“里面的文件应该是有分类的,你按关键字搜索,RNd,或者RNd。”

    李哲南试了一下,“没有这个关键字。”

    荣哥不慌不忙,“那你再试试YUk。”

    这次,一搜就是一片。

    “有了。”李哲南把YUk出现的段落,全部拍照发了过去,等待间隙,“你怎么知道YUk能搜出东西来。”

    “我和穆教授毕竟是同门嘛,师姐的论文我从入学看到毕业,她的库函数命名规则就没变过。”荣哥得意地笑。

    李哲南明褒暗损:“知己知彼,那幸好有你了呗。”

    “不不不,我不敢居功。”荣哥一向打直球,“要论做局,谁也坏不过你。”

    “……”

    李成茂的航班信息,是李哲南故意放出的烟雾弹,人人都以为大老板上午到公司,前脚引来郑总监送硬盘。

    后脚孙经纶也来了。

    跟郑总监的情况差不多,李董秘书跟随出差,不在位置上,而其他秘书正在犹豫要不要为李少爷通传,孙经纶已经敲开大门。

    沉而重的双扇门,一开一合。

    孙经纶举步往前的动作,忽然顿住。

    李哲南微微侧头,从电脑后面露出半张脸,“又见面了,孙教授。”

    孙经纶意外,但没露表情,他走过去挨上书桌的边,终于注意到——眼熟的硬盘、数据连结线、还有不停滚动代码的电脑屏幕……

    “你在干什么?”孙经纶感觉自己的脑门都在突突地跳。

    李哲南:“没看出来吗,我在偷数据。”

    “偷?”孙经纶嗤笑一声,本来还想说什么,下一秒,李哲南食指点在抵在嘴边,做嘘的口型。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我和我团队的人再确认一下。”

    原来,荣哥的电话还在通话中,开功放,对方全都听见了。

    “怎么样,少爷,是来人了么?”

    “没关系,不是外人,你说你的。”

    荣哥:“哦,你把转弯数据那一页,再拍一遍给我,刚才那张图有点不清楚,其他就没有了。”

    李哲南端着手机,毫无顾忌,当着研发中心老大的面,把实验室的数据,拍好、发送,然后结束了和荣哥的通话。

    “好了。我的工作弄完了。”他抬头,态度友善极了,“孙教授是来找我爸的?”

    本来是,但现在——

    孙经纶:“果然是李董的儿子,可以堂而皇之做这种事。”

    连藏都不藏一下,这根本不是偷?

    分明是挑衅,是权力的炫耀。

    李哲南同样直白不加掩饰,“不然呢,难道内部稽查的人,还敢把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拉出去调查么?”

    你能奈何我的态度,甚嚣尘上。

    孙经纶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和一个败家子计较,反正数据姓李,李哲南拿到之后,是揉是搓,都跟他没关系。

    只有一件,令他心惊。

    “李哲南,我明明给你创造了机会,穆真也把数据拿回家了,但你却没在她那里动手,为什么?”

    李哲南冷笑,“我想要数据,不一定非要跟你合作。”踩着你也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孙经纶听懂李哲南的话外音,心底已经怒火中烧,但他要面子,故作云淡风轻。“没看出来,原来你是真的喜欢我前妻。”

    前妻两个字,被孙经纶刻意咬重,变相展示,你喜欢的人,被我先睡过的优越之感。

    李哲南冷冷一笑,充满鄙薄:“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涉密实验室的数据,如果真的泄露出去,穆真作为负责人,将会面对什么后果,你最清楚……连前妻都往死里整,算什么男人。”

    孙经纶脸色顿时一黯。

    他的手段不光彩,李哲南可以随意批判,反正他无所谓,然而,“不算男人”的评价,是否有双重指代,孙经纶如鲠在喉。

    当然,这样的不快,只有一瞬,孙经纶自诩是做大事的人,很快调整好心情,专挑重点切入。

    孙经纶试探地问:“设计穆真这件事,我以为我们两个是合谋,现在变成我一个人的独角戏,你把自己摘个干净,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李哲南一眼看透孙经纶:“你怕我去李董那里打你小报告?”

    孙经纶:“你会么?”

    “谁知道,看心情吧。”李哲南耸肩笑笑,重新变回混不吝的模样。

    孙经纶气归气,但理智还在。

    事实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握着彼此的把柄,相互牵制,有什么你来我往,也只能放在桌子下面玩。

    你不去李董那里坏我前程,我就把你和穆真那点破事,烂在肚子里——两个厌恶对方到极点的人,忽然又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好吧,李少爷没空,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等李董回来我再来。”孙经纶刚要走。

    “那个。”就听身后李哲南扬声,“你们运维部门的主管,姓陈,是你的人吧。”

    孙经纶身形一顿。

    李哲南:“检修电路那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还敢在穆真面前晃来晃去,今天就叫他离职,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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