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真带着一肚子疑问走下飞机,反正已经安全落地,她只能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无头案放到一边。
从机场打车出来。
穆真直奔酒店,车队在酒店包了两层,她先去房间放了行李,然后汇合荣哥他们。
揭幕战更像一场表演赛,虽然没有压轴赛激烈,但只要表现得好,也有震慑对手的效果。
动力集团的车队,派出了包括李哲南在内的三名车手
,但出乎穆真意料的是,她以为的“护送太子登基”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李哲南是以辅助的身份,帮队友争到了第一的成绩。
陈凯在一旁介绍说:“这套战术还是哲南自己提出来的……他有上次GP的冠军在手,积分高,可以杆位出发,队里其他人都是后排发车,不利于彼此掩护,所以,第一场比赛,他先替同伴争取点优势。”
穆真面对大屏幕,目光平静,看似在专心观测数据,其实内心是安慰的。
李哲南有天赋,家境显赫,光靠这两点走向职业巅峰,是早晚的事。可如果他心智不成熟,陨落也会更快。
不过现在看来,她以前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李哲南已经朝着成为一名职业车手,有条不紊地成长着。
这一轮成绩很快出炉,李哲南位列第五。
每个厂商车队都在赛场有一个专门的休息室和操作间,李哲南从赛场下来,一走进休息室,就被工作人员呼啦啦围了上去。
一左一右两人为他拆护具,另有荣哥和下一轮上场的队友,和他沟通比赛得失。
李哲南面对整个团队,交流极度专注。
穆真没有上前,只是远远看着,男人狭长的眉眼,神情漠然,沉稳压在眼底,已然是真正经历过杀伐的人,气质不用刻意表现,便透出威慑。
她多看了两眼,正要走,李哲南似有感知,抬眸。
来来往往的人影间,他们对视了两秒。
李哲南微微点头,穆真敛下目光,转身离开了。
第一天的赛程,在下午结束。
穆真和车队机械师开了一个漫长的会议,大致内容,是根据上午的战况,她为车队提供了一份比较详细的对手分析图。
会议结束,穆真就回了酒店,车队还有内部会议,这部分和穆真没关系,她不需要旁听,而且,她订了明早的机票飞回北城。
今晚她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觉那种。
穆真准备叫客房服务,直接在房间里吃晚餐。
这时,陈凯打来电话,邀请穆真上楼聚餐。理由是。
“穆教授,今晚是小年夜,咱们流落在海外的游子,需要抱团取暖……你可一定要来,不能缺席哦!”
陈凯实在太热情,穆真不好推拒,只能上楼去敲李哲南的房间。
他的房间在顶楼,和大伙的不在一处。
不管李哲南如何成熟,太子爷就是太子爷,身份是与生俱来的,他吃不得苦,出门住的是行政套房,面积是别人的七八倍。
聚餐地点,顺理成章约在他的房间。
穆真过去的时候,车队的同事们已经把附近餐馆的外卖,全都买回来了。
西式中式皆有,一口气在大理石餐桌上铺开,场面壮观。
大家围在一起,先寒暄了一轮,穆真属于外来的,很快变成焦点,陈凯给引荐,轮到荣哥的时候,他眼神闪躲了一下,忽然说。
“穆教授,我敬你一个。”
穆真莫名:她和荣哥又不是第一次吃饭,他怎么突然这么郑重了……
眼看着荣哥情绪不对,陈凯他们赶紧劝,“不能喝酒啊,明天还有比赛呢……”
“不用你们管,我就喝一口,不耽误明天工作。”荣哥猛地仰头,已经先喝为敬了。
不知道是不胜酒力,还是什么,一大口啤酒灌下去,荣哥眼镜都歪了,脸涨得通红。
“穆教授,对不起,之前未经你的同意,偷拿你数据的事,真的很对不起,我一直心里很不安,今天正式和你道歉!”
空气忽然安静。
原本热闹的场面,因为荣哥一句话,所有知情人纷纷面露惭色。
穆真还以为是什么事,一笑:“没关系,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那件事对我没有造成实质上的伤害,而且,当时的情况,你们想要杀出重围,也只能这样做。”
想过道歉后会被轻易原谅,但当犯错的人真正等来这一句“没关系”的时候,穆真的澄澈,就显得别具抚慰人心的效果。
她没有在客气,而是真的在体谅。
穆真没有酒,那就用手里那杯冻乌龙来代替,她主动与荣哥碰杯。
“也敬你……致敬所有想赢的人。”穆真手腕微微抬高,目光坚定地迎向在场所有人。
这一刻,大家的竞技之魂被点燃了。
场面被推至新的高潮,欢呼声、鼓掌声几乎掀翻屋顶。
而真正的当事人——李哲南坐在长桌最靠边的位置,一直沉默着,手里烟点燃好久了,积了一截烟灰。
他别过了目光,最后又抽上一口,随抬腕的动作,一缕白色尘埃,滴落在玻璃烟缸里。
聚餐的后半程,陈凯把荣哥的嘴给捂了。
只要他想说话,陈凯就拿炸鸡腿往他嘴里怼,一边怼还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
“……就你诚实善良是吧。”
“大过节的日子,净给穆教授添堵,不会说话,你就给我吃!”
男人们打成一团,穆真坐在一旁怕被扫到,退到客厅沙发里落座,看着他们笑闹。
视线一转,忽然被茶几上的某处牵住目光。
这件套房,李哲南应该入住没多久,物品摆放都保持了酒店的陈列美学,只有一叠杂志中间,伸出一个纸片,十分突兀。
穆真把纸片抻出来,呼吸骤然一热,心口犹如涨潮。
明亮灯光下,白底黑字的登机牌,过分惹眼——上面的日期和起落地点,穆真很熟悉,只是,抬头那里写的人名,Lizhenan,让穆真又惊讶又迷惑。
李哲南不应该跟着车队一起包机来的布里斯班么,为什么昨天会和她乘坐同一趟航班?!
他一连飞行十个小时,一夜没睡,可以直接参加一场极耗体力的竞速比赛么?!
问题一旦抛出来,答案就像捉不住的萤火虫,在大脑里纷乱的飞舞。
一时没有结论的事,只能藏在心里,穆真最后又把登机牌悄悄塞了回去,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
第二天的比赛需要早起,注定大家不能闹太晚,大约九点多,陈凯就人都解散了。
很快,套房安静下来,穆真还在客厅坐着,陈凯善后完,想问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下楼,走过去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陈凯吹了声口哨,无声地指指上上沙发上的人。
李哲南走过去,“她住哪间房?”
陈凯挠头:“穆教授是后来的,我也不知道啊。”
“那就别挪了,反正我这里还有多余房间,让她住这儿吧。”说这话的时候,李哲南脸色平淡,不掺任何情绪。
自然也不掺任何鬼祟。
这让陈凯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本来想说“要不我去前台问问”的话,转念一想,人家前任之间的事,哪有他蹦哒的余地呢。
陈凯就嘱咐了一句,“明天有比赛,你别折腾太晚就行。”
李哲南脸色一阴,拧眉。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眼见李哲南面色不虞,陈凯也不解释了,“行了,行了,你高兴就好,晚安。”
他拎着垃圾袋,赶紧撤了。
主卧房间没开灯,接着走廊透过来的光,李哲南把穆真抱到床上安置好。
可能是连轴转的累到了,她翻了个身,仍然没有醒来的意思。
李哲南孑然立在床边,凝望许久,他把人安置好,本来应该离开的,但还是没忍住。
李哲南慢慢蹲了下来,借着一点散漫的光,把脸轻轻置于穆真无意摊开的掌中。
她那么鲜活美好,可以原谅荣哥他们那么多人。
“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呢,穆真。”他说。
这声音喃喃,像山林里沉一层雾,藏于这个夜色。
——
一觉醒来,穆真翻了个身,思绪尚且混沌,但却在意识到身下这张床的尺寸后,蓦然醒透了。
这根本不是她那个小房间,而是李哲南的行政套房。
昨晚她竟然在李哲南这里过的夜。
下意识去检查身上衣着,发现一切完好之后,她又感到一丝抱歉。
人家收留自己,她却以最邪恶的想法揣测别人,实在不该,而且,李哲南的成熟,她看在眼里,就应该相信他和从前不一样了。
穆真检讨了一分钟,卧室外传来敲门声。
“穆真?”
李哲南有比赛,穆真赶飞机,两个人各有各的忙碌,他是来做人肉闹钟的。
“请
进。”穆真扬声,同时揭开被子下了床。“我昨晚睡太实,完全不知道大家是什么时候散场的,感谢你昨晚收留了我一晚,”
她把乱蓬蓬的头发,挽起来,正想去洗把脸,却见李哲南不说站在那里,眼睛不自觉地盯住她身后。
“……你是不是来生理期了?”
“啊。”穆真心里一激灵,这下什么困意都烟消云散了。
她先转身,避免身后尴尬暴露在李哲南面前。
然而她撇了一眼床单,发现根本藏不住什么,雪白的纯色床单上,赫然点缀着一朵没干透的小红花。
李哲南别开眼,“需要我帮你去买点女性用品么?”
其实穆真早有准备,她掐算着就是这几天,但没想到这么寸,在前男友、兼现同事的床上抛洒了一把热血。
穆真说:“你不用去买,我行李箱有,在最上面那一层,有个棕色暗纹的化妆包,你帮我把那个拿上来就行。”
李哲南刚要转身。
“哦,对,顺便帮我拿条外裤和……”穆真突然卡住。
一定是时差没倒好,大脑神经乱搭,差点忘记了,这里不是她的家,也不是他们欢爱过后的清晨。
只要一想到那件衣物被男人用手递过来,她就觉得画面感太暧昧太羞耻了。
“算了,你帮我把整个箱子拿上来吧,我自己找。”穆真视线一飘,心虚改口。
“知道了。”
李哲南还算君子,没有露出任何轻佻表情,这让穆真的狼狈缓解不少。
李哲南去取登机箱,穆真去卫生间洗漱。
都是酒店配置的杯子牙刷什么的,穆真拆了套新的,然后又捏了一点李哲南的洁面,给自己的脸搓满泡沫。
过了一会儿,李哲南回来了。
他把那只24寸的登机箱送到穆真卧室,就退了出去。
恪守朋友界限。
穆真换好衣物化好妆。
时间已经不够她继续磨蹭,离开前,她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弄脏的床单,已经揭下来了,可能需要你自己找客房服务换一下……”
李哲南:“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的。”
“好吧,那我先走了。”
一月份正是布里斯班最热、北城最冷的季节,穆真身上穿着短袖,怀里抱着羽绒服。
可能要赶飞机的缘故,穆真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的一张小脸,站在明媚的日光,比往日稚气许多。
李哲南看着她,目光里一时升腾出许多情绪,但最后,他只说了一句。
“路上注意安全。”
穆真温柔地笑:“你也是,注意安全,顺利完赛。”
穆真离开后,房间好似被人搬空了一样。
沉默回响。
距离今天上午比赛,还有两个小时。
时间不富裕,李哲南本可以去洗澡、吃饭、或者去楼下找队友们沟通,但他什么都没做。
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李哲南去浴室的脏衣篓里翻出弄脏的床单,拿到水池里,亲自搓洗。
其实没有必要,酒店都会漂白消毒处理,可李哲南就是想做这件没有意义的事。
假装,他还是她的男朋友。
第52章 空手白刃言下之意,不就是他不重要么……
从布里斯班飞回北城,航班落地时间,大约是傍晚下班时分。
秘书说有份文件急需她签字,于是,穆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行李直接去了公司。
临近春节,很多事情都要抢在假期之前完成,除了那份紧急文件,穆真顺带处理了一下这两天积压的事务。
“陈洪这个人,不知道穆教授你还记不记得?”不是招聘的季节,秘书忽然拿出一份简历。
穆真笔头一顿,想了下:“他是不是之前的运营部主管?”
去年,因为服务器断电的事,陈洪和作为主管被问责。
他半年前不是已经被辞退了么?
秘书继续说:“听说,陈洪自从离开公司,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最近他来找过孙教授,想重新回咱们这。”
“所以,孙教授把他的简历送过来,说让你决定。”
“我?为什么要问我?”穆真一顿。“孙教授主管整个研发中心,他怎么用人,自己斟酌就好了,我都没意见。”
秘书:“可能孙教授觉得,陈洪是因为咱们实验室才丢的工作,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吧。”
简历已经推放在桌上。
穆真犹豫了一下,正准备翻看,母亲沈慧珍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就斥女儿,“这都几点了,下飞机了怎么不给妈妈报平安,本来还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在等你,半天不见你回来,叫妈妈多担心啊!”
“今天实在太忙,我直接回了公司,忘记给您发信息了……”
“不直接回家也没关系,你一个女孩子出远门,大晚上的,飞机落地要告诉家里人嘛!”
穆真连说一串对不起。
当即保证自己马上下班回家。
挂掉电话。
穆真把陈洪的简历,放到一边,“再次聘用犯过错的员工,情况比较特殊,这件事我要找总部那边再商量一下。”
秘书:“嗯,反正孙教授也说不急。”
穆真稍作整理,套上羽绒服,抓出领子里的长发,然后拖着旅行箱往外走。
路过工位时,发现秘书还在,她随后一问顺便,“这么晚了,要不要搭车和我一块走?”
“不用了,穆教授,我男朋友已经开车在楼下等我了。”
秘书霎时露出一脸甜蜜,令人羡慕。
穆真:“下次你有人等,直接告诉我,就不用陪我加班到这么晚了。”
因为她一个人,消耗两个人的时间,穆真还没那么不通情理。
秘书却连连摆手说,没事。“跟住好老板,可比找个好男友重要多了。”
穆真轻笑了一下。
不管秘书的话是真心还是玩笑,她已经开始考虑开年之后的加薪名单了。
——
在穆真回来的七天后,年关将至。
李哲南的车队也回来了。
一共5名车手,他们拿了两个块奖牌,一位姓池的老将,再次刷新个人最好,拿到冠军,李哲南虽然只有第三名的成绩,但积分排位提升至世界百名之内。
这对他这种只有两场大赛经验的新人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好成绩了。
上次小年夜,车队是在国外酒店里,随便吃一吃。
现在凯旋而归,又是过春节,那些不回家过年的同事们,便在春熙路大开派对。
喧闹之声,浮于空气之上。
李哲南坐在二楼的飘窗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陈凯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李哲南坐在卧室的飘窗上,一条长腿闲散微曲,一条自然放平,呈最放松的状态,侧头看向窗外。
银色的的打火机,在指尖游戏般穿梭。
陈凯敲了敲开着的门,走进来,“今天过节,你不回家就算了,怎么也不去玩啊。”
“你去玩吧,不用管我。”李哲南淡道。
陈凯明白:“我本来也邀请了穆教授,但人家说除夕夜要和家里人一起过,所以……”
李哲南替他说:“这么重要的节日,她当然要和重要的人一起过,怎么可能会来。”
言下之意,不就是他不重要么。
陈凯不敢再接话,他看李哲南从飘窗上下来,随手取了夹克外套,又问,“不是……快黑天了,你去哪儿?”
“去找她。”李哲南大步往外走。
——
除夕当天,是最后一个工作日,穆真提前下班。
街道上张灯结彩,反而没有往日繁华,大概和好多人返乡过年有关,城市一下就空了,蓝湛湛的天,下午三四点钟的斜阳,只能为世界添一抹金灿灿的颜色。
小风一吹,还是很冷的。
穆真拢住大衣,快走了几步。
家里还有母亲和穆理等着她,穆真心里盘算着应该先去趟超市,买点增添气氛的东西,比如,一瓶不错的酒,还有年宵花,最好是澳洲腊梅,星点红色,比较应景一点……
今天穆真停车的地方有点偏,在地上停车场的一个最角落。
她一边去取车,一边沉浸在思绪里,根本没留意身后跟了个人,等穆真走到车子旁,刚要拉开门,男人的大手,反向一推,车门被粗暴地甩上。
穆真猛然一惊,回头:“你是?”
对方拉开衣领,露出半张苍白的脸,“才半年的时间,你就不认识我了?穆教
授。”
陈洪笑着,一双眼格外的混浊。
他上下打量她,仿佛看一只猎物。
穆真瞬间察觉不对劲,竭力控制语气,保持平静,问他。
“你找我做什么?!”
“你说呢!”陈洪阴狠一笑,“以我的资历,本来可以回到动力集团继续上班的,就是你,卡住我的简历,害我现在失婚又失业……我现在走投无路,连年都过不去了,你知不知道!”
警铃大作。
穆真见他情绪尖锐,不再和他争辩,只说,“你的简历我还在看,等到假期结束,我会叫秘书通知你面试的。”
“你少骗人了?!你们女人这张嘴,我还不知道么,跟我那个前妻一个样,全他妈是谎话!”
“那你想怎么样?”
“你现在上楼去,把我的面试信息录到系统里,然后把我录取!”
已经不去计较,这个操作的可行性。
“好,没问题……我这就上去。”穆真尽量稳住陈洪,按照他说得去办,“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处理完,过来通知你……”
“你当我傻么?!”陈洪抹了一把被风皴红了脸,“我跟你一块儿上去!要是敢耍花样,你也别想过年了!”
寒光一闪,他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迅速抵上穆真的腰际。
穆真心里一凛。
陈洪暴吼一声:“走啊!”
附近不见人影,只有零星鹊鸟,乍然散去。
穆真本来手已经摸到口袋里的电话,被陈洪突如其来的威胁,硬是按住了。
“陈洪,说话好好说,你只是想要一份工作,没必要动刀子。”她语气镇定。
陈洪却一脸癫狂。
“一份工作对你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了!可我不一样,我用了十年才坐到这个位置,总监啊!多风光,女人闻着味儿就来了!”
“本来我离婚之后,潇洒快活,都是你,害我丢了工作,现在连抚养费都拿不出了……都是你!”
陈洪情绪很不稳定,说到激动处,匕首朝上一扬,与穆穆真拉开些许距离。
穆真看准时机,往旁边一闪,转身就跑。
一边跑一边呼救。
“找死吧你!”
陈洪延迟一秒,意识到自己陷入被动,愤怒一下拉满,挥刀就追。
穆真神经紧绷,已然用尽全力,可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陈洪就要追上来的节骨眼,脚下一绊,重重摔倒在地。
疼痛蔓延的瞬间,陈洪已经来到跟前。
“到死都不忘耍我是吧,穆真,都是你逼我的?!”陈洪气急败坏,举刀猛地向下。
穆真心头一悚,本能要去闭眼,电光石火间,男人大手一把握住行凶的匕首。
“李哲南,你——”
穆真不知道李哲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惊魂未定之际,金属刀锋与皮质手套角力,发出滑腻的摩擦音,让人毛骨悚然。
她不敢去看,微微往后一躲,李哲南顺势抬腿,朝陈洪腹部猛地一踹,用力之狠,男人身体像一只破布袋,当场摔出五米之外。
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陈洪再也爬不起来。
穆真顾不上别的,将将站稳,便直奔李哲南,“你的手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
李哲南正在脱手套,有包裹看不出来,除掉遮挡,鲜血唰得淌了下来。
男人手掌上赫然一道深红色的口子。
穆真心脏跟着一揪。
她第一反应是这么深的伤口,会不会影响手部功能。
“你是运动员,为什么要拿自己身体去挡?!”她寒着脸,前所未有的严肃。
可李哲南的反应,就随意许多,“我没想太多。”
看到穆真被人拿刀追,他头皮都炸了,哪还想那么多。
这时,听到穆真呼救的保安,也赶了过来,场面一时混乱。
大家七手八脚按住正要逃跑的陈洪,保安队长迅速打电话报警,同时他询问穆真。
“穆教授,你没事吧?”
穆真说没事。
转过头,她抓住李哲南的手腕,“我先开车送你去医院。”
第53章 新年快乐又逢春日,原来他们认识也快……
李哲南的伤口比较深,他要先去急诊科缝针,穆真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
等待期间,她顺便去办了挂号和缴费。
除夕夜的医院里,走廊灯火通明,却仍人感受不到丝毫暖意,穆真拢着外套站在墙边,而面前一排空荡的座椅,她视而不见般,只是发着呆。
又过一会儿,做笔录的警察来了,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孙孙经纶。
“我下班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穆真下意识看了一眼急诊室,最后摇摇头,“我没事。”
警察询问了穆真的案发经过,如何被挟持,又如何脱险,经过交流,穆真这才知道,这是一场无妄之灾。
陈洪不止找工作受挫,他的小三和前妻联手,一起搞得他身无分文,所以,他现在极度痛恨女人,这股火无处发泄,最后找上穆真。
警察:“陈洪之前被公司辞退,就已经怀疑是你的主意,现在他想回来,不知道从哪听说的,说是你,卡住了他的简历,不让回动力集团,这才对你怀恨在心。”
“现在,案情已经十分清楚了……陈洪有绑架的故意,再加上持刀行凶,具体罪名要看法院怎么判,但几年的刑期肯定是有了。”
“后面可能需要你和李哲南配合出庭作证,你们注意接听电话。”
穆真:“没问题,我们一定配合。”
警察离开,全程沉默的孙经纶站在一旁,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刚要说话,急诊室的门嘭地一开。
李哲南冲出来,上来就给了孙经纶一拳。
孙经纶摔倒在地。
穆真怔愣一瞬。
“李哲南你干什么?!”孙经纶怒目而视。
“你说我干什么?!”走廊拢音,刚刚他们和警察的对话,李哲南在诊室里都听见了。
“孙经纶你他妈少给我装傻!研发中心就属你权力最大,一个小小的陈洪,你做不了主,需要问穆真?!”
“你不说,陈洪怎么知道自己简历卡在谁手里?!”
李哲南不由分说,拎起孙经论衣领,又下一拳,用白色纱布刚包好的右手,霎时又渗出血来。
穆真试图上前阻止,都被他给挥开。
如果自己没有及时出现,那一刀捅进穆真身体里,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李哲南只是想一想那场景,都觉得要疯了。
李哲南面色沉冷,眼中却跳动燎原的怒火,他根本不给孙经纶任何解释的机会。
“当初叫你开除陈洪的人,是我,他最应该恨我,你怎么不让他来找我?!”
“……欺软怕硬是不是?看穆真是个女人就欺负她,你让他来找我啊!”
李哲南发狠,接二连三的挥拳,拳拳发闷。
“你让他来找我,我一定好好伺候他……嗯!?”
医护人员吓得大气不敢喘,见这不要命的架势,过路人只敢围观,哪敢来劝。
眼看孙经纶一张脸被打得血肉模糊,穆真情急之下,一把从后面抱住李哲南。
“别打了,李哲南,你要是变成杀人犯,谁还能保护我……”说话间,穆真不自觉掉下眼泪来。
好像真的面临一场诀别,穆真按在他胸前的手瞬间收拢了一下。
“求你了,别打了……”
她声音发哑,轻柔地摩擦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拳头在空中一滞。
李哲南低头去看身前那双纤弱洁白的小手。
喘息间隙,保安冲上来把孙经纶抢下来,有人要去报警,李哲南无甚感觉,只是胸前拥紧他的力度,骤然一松。
他抬眼去看。
穆真揩一把眼下潮湿,起身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铁木真。
“不要报警!他们是互殴,我可以给他们调解。”
——
刚缝好的伤口,再次崩裂。
李哲
南进急诊室第二次缝合,医生已经有些无语,本想训斥他几句,但考虑到这位刚刚的战绩,她很有眼色地闭上嘴,继续安静地穿针走线。
给李哲南包扎完毕,接下来轮到孙经纶。
他垂着头,一言不发。
穆真搀孙经纶进去,不忘对李哲南说,“你去门口等我一下。”
李哲南没说什么,出去在门外坐着。
阖家团圆的时刻,就连医院都隐约透出节日气氛。
有小护士议论今晚食堂添了饺子。
一个小护士说可惜只有一个芹菜口味,另一个护士说,如果不加班,她就能吃上妈妈做的荠菜饺子了。
两人从李哲南面前结伴而过。
约莫过了十分钟,穆真出来了,往李哲南身边一坐,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我和孙经纶说好了,他不追究你,你以后也别找他麻烦,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李哲南:“他指使陈洪去找你麻烦,就这么算了么?”
穆真:“孙经纶这个人,最多就是职场那点手段——他不想得罪陈洪,所以甩锅给我。他也没想到陈洪会动刀,你说他借刀杀人,企图害死我,就太看得起他了。”
孙经纶跑到医院,就是怕穆真会误会,特意来解释的,只是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李哲南先把他打一顿。
孙经纶吃过大亏,往后也能长教训。
穆真希望李哲南同样长教训。
“不管孙经纶做了什么,都可以交给警擦,你受着伤,还把他打一顿,自己的手不要了么?!”
穆真分明带着质问的语气,“这次是运气好,刀口虽然深,但没有割到要害,如果影响到手部功能,你以后还怎么继续做车手?!”
李哲南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穆真继续说道,“你在公司楼下受伤,估计李董很快就会知道了,今天又是过节,我送你回家吧。”
穆真率先站起身,侧头去看。
李哲南却一动没动过,宽而阔的肩背支撑着,懊恼与疲惫交杂。
他出声,问道:“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太冲动,没长大,做事不考虑后果……永远也就这样了。”
李哲南倏然抬眼,泄露隐约的脆弱感。
穆真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微不可觉地愕然。
“你刚刚救了我,我怎么会这样想你呢?”
“……我救了你,所以你维护我,只是因为我救了你……你当我是什么了,救命恩人?”说到最后,李哲南甚至强行笑了一下。
穆真忪怔片刻。
不是听不出来,李哲南言语里的委屈,但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那句‘你当我是什么人’,不是说好大家只是普通朋友了么。
现在品咂一下,为什么有些变味了呢。
不冷静的,不止是李哲南,好像也有她自己,不然她又是为谁掉的眼泪呢。
穆真觉得有些怪异,回避掉李哲南的注视,尽量将话题引入正轨。
“我没有觉得你冲动,相反,你的处置方式很果断,面对陈洪和孙经纶,你都果断地在保护我,虽然不应该提倡以暴制暴,但我要承认,它可以震慑很多人……你为我提供了安全感。”
沉吟片刻,李哲南看着她。
“那你觉得,我像他么?”
“像谁?”穆真疑惑。
“你之前喜欢过的那个李哲南。”
穆真心脏紧了一下,男人微沉的声音,让她终于想起,分手那晚,她说过自己喜欢的李哲南,和他是本质上的两个人——
“我喜欢的那个少年,困窘却有骄傲,我喜欢他热烈诚恳,可以让永远信任……李哲南,那个人是你吗?”
回忆里的声音,在穆真大脑里空荡回响着。
她心口阵阵隐痛,没想到,自己愤怒之下说过的话,李哲南还记得。
也就是说,看似放纵跋扈的李哲南,其实也被她伤得不轻吧。
穆真默了一瞬,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我收回之前的话,不管你是好是坏,这世界只有一个李哲南。”
所以,你承认喜欢过的“李哲南”,并非与我完全无关了?
李哲南想反问,想把人逼到墙角、让她直视他的眼睛。
然而这样咄咄逼人的冲动,又被李哲南压了下去。
话题聊到这里就够了,李哲南对两人当下的关系已经很满意了。
气氛宁静,他们并肩往外走。
白日喧闹的医院,因为人潮散去,静谧近乎荒芜,梧桐树侧立在道路两旁,透过薄暮昏冥的天空,隐隐可以看见周围医院建筑的轮廓。
此刻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刻。
有惊无险的一天,不,或者说,有惊无险的一年,终于要结束了。
又逢春日,原来他们认识也快一年了。
两人站在门口台阶上,抛却刚才的情绪,穆真对李哲南说了一声,“新年快乐。”
熠熠目光,引人留恋。
李哲南侧目,回她一句,新年快乐。
不远处传来车门开合的声响,拉住他们的视线。
转瞬,一个打扮曼妙的女郎,急匆匆地跑过来。
“哲南,他们说你受伤了……”
女郎黑色长款毛呢长裙,扎出一截细腰,头发染成亚麻色,还带了一条黑白波点的发带,会打扮的女孩子,必然又自信又骄傲。
她旁若无人上前抱住李哲南,一口一个宝贝地叫。
“听说你受伤,伤到哪里,严重不严重啊!哎呀,怎么这么不走运,大过节的受伤了,你是不是想叫我心疼死!”
那个女郎一边捧住李哲南的脸,没有发现异样,她又掀开他的上衣,伸手一寸一寸的摸索。
李哲南耳根唰得一下就红了,“我真的没事,只有手被刀划了一下——”
他象征性举了右手。
“啊!可怜我的心肝肝,这只手残疾了,那岂不是以后吃饭都有困难了……”那女郎已经肝肠寸断。
李哲南冷漠无语的同时,抬眼去看穆真。
她抿唇,礼貌地朝他笑了一下。
亲眼目睹两人如此亲昵,穆真不做他想,已经猜到这位可能是李哲南的新女友。
也对,以李家太子的行情,他空窗不了太久的,交往新女朋友再正常不过。
穆真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给他们留出私密空间。
然而她的小动作很不明显,但李哲南一下警醒,声音发紧,道。
“你别误会,她是我妈。”
第54章 我很想你只能佯装和灰灰是朋友
穆真有些汗颜,她很难想象那么年轻的女性会是李哲南的妈。
还是说,如今的中年人,都已经这么会保养了。
医院门口的光线,脱色发白,让人看不清细节,但以穆真女人的直觉经验,也能断定,李哲南的妈妈绝对是少见的美貌。
基因不会骗人。
只看李哲南那张脸,拿出去直接就能出道,自然遗传不会差。
既然李哲南已经出声介绍过了,再好看的女性,也是长辈,穆真礼貌地笑了一下。
“李夫人,您好。”
袁咏宁这才看见旁边还站了一个人,转头眨眨眼,“我早就不做李太了,请叫我袁小姐。”
穆真:“不好意思,袁小姐。”
袁咏宁:“你是……”
“我叫穆真,也在动力集团工作。”
“我知道你,集团最年轻的VP。”
袁咏宁恍然大悟一般,目光开始充满打量,没有攻击性,只是单纯的好奇。
为人母,总要问一句,你为什
么和我儿子在一起吧。
最后袁咏宁盯住穆真的脸,突发一问。
“你这口红挺好看的,是什么色号?”
穆真和李哲南面面相觑。
下班的时候,穆真补过妆,刚过去两三个小时,颜色应该还在,是棕红混了一点人鱼姬的亮色。
她稍作回忆。
“我在线上旗舰店买的,要不我发您链接?”
“好啊好啊。”
袁咏宁拿出手机,两人互扫淘宝,成为购物网站上的好友。
李哲南冷淡抬眸,“你们是来探病的,还是来买东西的?”
有人不甘被冷落,语气十分不好。
刚才还叫人家“心肝肝”的老母亲,此刻变脸极快,她拍拍儿子肩膀。
“不要像你爸爸一样,总做扫兴的那个人,尤其是女孩子购物的时候,催啊催的,真的很没风度。”
李哲南化身一尊冷面佛,对袁咏宁的理论,连怼都懒得怼。
穆真觉得这对高门母子十分有趣,但她作为外人,围观显得没礼貌,于是,她决定先行离开了。
她对李哲南说,“既然伯母来接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头见。”
李哲南不置可否。
随后,穆真和他们两个分别打过招呼后,驱车离开。
红色车尾灯,遥遥融入夜色,转了一个弯,很快消失不见。
袁咏宁收回目光,冲李哲南一笑。
“你爸爸看人真准,他说你们两个之间有事,还真不是瞎说!”
李哲南看着侧了侧头,态度是散漫的,但没否认。
“我爸还说什么了?”
“还说什么了?”袁咏宁嗤笑一声,“那你自己问他啊。”
李家宅邸。
一年仅有一次的团圆饭,因为李哲南受伤的事,被无端推迟了几个小时。
李成茂得知公司发生了伤人事件,又急又气,一方面派人配合警方调查,一方面挂念儿子伤情。
他走不开,只能派妻子过去查看,后来得知李哲南只是受了皮外伤,这才终于放心。
一家人坐到餐桌旁,吃过饭,佣人换上茶点。
李成茂偏爱中式,袁咏宁青睐西点,两人各自占据一块阵地,把李哲南夹在中间
李成茂悠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一次我和穆真吃饭,她点了一份不带芒果的外卖,我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怀疑你们的。”
袁咏宁在一旁咯咯地笑:“芒果过敏的人那么多,你怎么知道就是你儿子?”
李成茂:“当然不止这一件事。”
孙经纶的出轨视频,邮箱发件人是李成茂,开始李成茂还以为是黑客入侵,后来,又碰上穆真实验室数据泄露,他不由得开始思考,这几件事之间的关联。
李成茂:“所有的事,看似是孙经纶和穆真的恩怨,但背后其实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波助澜。”
最后确认的契机,是李成茂谎称身体不舒服,让穆真替自己去GP大赛颁奖现场。
李成茂剜了儿子一眼:“你们之间气氛诡异,我派去的眼线,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还想瞒住谁?”
李哲南也根本没想瞒,“我们谈过,但很快就分手了。”
“分手了?”
沉浸在探案激情中的父母,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一震。
李成茂夫妇难得默契,异口同声,问。
“为什么分手,你出轨了?”
“没有,大家不合适就分开了。”李哲南平淡地一言概括。
李成茂想了想:“也是。穆真年纪比你大,又离过婚……你们确实不太合适,说到底,还是你配不上人家。”
话锋转得太快,袁咏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成茂:“不如这样,我助你一臂之力,帮穆真升一升职级,这样看能不能帮你把人追回来,你说呢。”
李哲南:“……”
“或者,我给她的实验室追加一些经费?”
“您的儿子在您眼里就这么不值钱,需要别人帮我泡妞?”
“那是因为穆真太值钱。”李成茂细数,“人家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不说功成名就吧,至少前途无量了,要知道,人家可是穆肇中的孙女……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
李哲南听不下去,雪白餐巾往桌上一撂,起身上楼。
李成茂有种好心喂狗的恼火,他转头去看妻子,还想继续输出。
袁大小姐冷笑,“你敢说我儿子不值钱?光我儿子那张脸就不知道迷倒多少女人!”
李成茂一哼:“那你是不知道,穆真的头脑迷倒了多少男人。”
——
零点整。
午夜钟声刚好敲响。
有人在别墅区里放焰火,□□打入半空中,唰的一瞬,天地陷入一片空茫。
李哲南靠在床头,拿着手机翻来覆去。
朋友圈里的人都在各种拜年晒照片。
穆真不是跟风的人,朋友圈自然一片安静,可穆理那么爱秀,也没有动静。
李哲南有些心浮气躁。
他想给穆真再发一条短信,祝她节日快乐。
可考虑到他们几个小时前才刚刚相互祝福过,再说一遍同样的话,未免显得啰嗦。
电话熄屏,随手放在充电座上。
李哲南躺在枕头上,瞄了眼微茫的夜色,被焰火点亮的天空,忽明忽灭。
空茫半天,他最终还是低声说,新年快乐,穆真。
还有一直没说出口的后半句。
“我很想你。”
——
穆真从医院出来,直接回了母亲家,一家人在老房子里过年。
对于她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穆真借口加班,沈慧珍和穆理也没怀疑。
年夜饭重新加热一遍,再次上桌。
穆增宪也回来了。
自从父女两个当众翻脸之后,这是第一次见面,大家都有点不自在,好在没人旧事重提,大家和和气气吃了一顿饭。
穆增宪坐了一会儿,就回学校宿舍了,家里剩下三个人,穆理嫌弃看电视没意思,提议打牌。
“斗地主怎么样,知道你们只会玩最简单的,咱们三个人玩斗地主最合适。”
穆真是无所谓的。
沈慧珍跃跃欲试:“可以啊,一年玩一次,咱们挂点彩吧?”
这一下说到穆理心坎里,“斗地主是积分制,一分一百块钱,咱们最后结账,怎么样?”
电视里热闹的歌舞沦为背景音,欢快地气氛里,偶尔传来男人哀嚎。
穆理自以为在自己的舒适区,找到一个创收项目,哪知道才玩到十二点,他的年终奖金,就以积分形式流入穆真的手机零钱包。
她摸摸弟弟的小脑袋瓜,“以后出去少玩点,不然容易倾家荡产,知道么?”
穆理不服,“四个2,都舍得拆,是你水平变态吧……要知道,我跟外面的朋友玩,从来没输过,都是我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外面的朋友……”穆真笑容稍微淡了淡,“谁啊,这么菜。”
“多了!齐天、陈凯,哦对,还有李哲南……他们加起来都不是我对手。”
“好吧。”是他们全都哄着你玩吧。
揭露真相的话,最终不忍说出口,穆真看着弟弟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怜爱。
——
除夕夜,穆真在母亲家睡了一夜。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手机积压了不少拜年短信,大多是同事和朋友发来的,各种有趣的段子和表情包,开启穆真新一年的赛博生活。
她睡醒后挨个回复,然后起床洗漱。
北方人新年第一餐吃饺子,保姆阿姨放假回家,沈慧珍亲自下厨。
早饭吃水饺,又凉拌了几样小菜。
这顿饭吃完,年就差不多过完了。
穆真开车回了自己家。
一连几天的春节假期,她没什么安排只想在家宅着,但家里可能没什么吃的了,她想叫一单超市送货的,却神使鬼差打开了微信页面。
她其实想问问李哲南,他的手怎么样了,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穆真迟迟没有发出去。
犹豫之间,李哲南先把电话
打过来,问:“你在家么?”
“我在……”
穆真刚要问什么事,就看见一辆欧陆驶入视线,车身被阳光勾勒得黑亮耀目,紧接着,车子停稳,司机下车拉开后排车门,李哲南下了车。
他左手举着电话:“我给灰灰买了点东西,刚到你家楼下,你要方便,我上去送一趟……”随后又补充一句,“不会耽误你太久,我放下东西就走。”
人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穆真不好意思再推拉,挂上电话,她扭身去解安全带,下了车。
司机已经开车离开,李哲南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拎着几个购物袋。
穆真快走几步过去,“我也刚家……你给灰灰买了什么?”
她想分担一下,被李哲南拒绝了,“不沉,就是一些零食和玩具。”
小区里的节日气氛很浓,几乎每一棵青柏树冠都扎了红色的丝带,穿过片健身器材,两人一起往电梯厅走,以闲聊的语气。
穆真问:“无缘无故,你怎么想起给灰灰买东西了?”
李哲南用裹着纱布的手背,摸了摸鼻尖:“今天不是走亲访友的日子么,来看它,应该不算无缘无故吧。”
没有办法的办法。
想见她,只能佯装和灰灰是朋友。
第55章 一把抱住剑走极端的,不止有她……
穆真瞥李哲南一眼,他摸鼻尖的小动作,出卖了他的不自在,穆真没有点破。
电梯到站,里面的人陆续下来,穆真和李哲南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电梯开着暖气,上行的一路,无声无息。
谁也没再说话。
李哲南提着袋子,跟着穆真进了家门,不由地抬头,原本这里的装潢布置,是为了两人同住设计的,时隔大半年再登门,他发现这里完全变成了别人家。
被长辈操持过的房子,过分整洁明亮,以至于气质很陌生。
穆真拿出拖鞋,“是穆理的,你凑合穿一下吧。”
李哲南一声未吭,接了过去,换好鞋,他提着袋子站在房间正中,叫了一声,“灰灰。”
灰色身影一窜,转眼来到面前,它缠在李哲南脚边,喵喵地叫。
穆真笑:“它竟然还记得你。”
李哲南蹲下,伸手抚过灰灰的脊背,灰白色的绒毛,一层层地倒伏,留给穆真的,只有一个宽大的背影,以至于,他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叫人琢磨不清。
他说:“是啊,我再坏,至少灰灰还记得我。”
穆真立在岛台边,笑容微微收敛,心头没来由地浮起一阵酸涩。
她慌乱垂眸,又抬头,“你要不要喝点水。”
岔开话题的意图太明显。
李哲南没有直接回应,他从袋子里撕开一罐吞拿鱼,放在灰灰面前,看它吃得香,便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不用麻烦,我就是来送趟东西的,没事就先回去了。”李哲南已经起身,“这些吃的和玩具……放在哪?”
“哦……给我吧。”穆真略显仓促,伸手过去接,转交的过程里,两人手指轻轻一擦,温热的触感,叫人心漏一拍。
“玩具放在灰灰房间,零食要放在高的地方,不然它总惦记着……”穆真很不自然地别了一下头发,蹲下先把玩具分拣出来。
可能是休假的缘故,穆真穿得随性,上身一件粗线编织的白色毛衣,宽阔的版型,不怎么勾勒腰身,但V型的大领子,此刻从李哲南的角度看过去,视觉效果拉得很饱满。
膝盖挤压着,深深一道阴影从她身前穿过,毛线的米白,和女人圆润的盈白,不分伯仲。
用尽最后一点礼貌,李哲南立刻移开了目光,可喉咙越发干痒起来。
他轻轻咳了一下,“我先回去了。”
这是李哲南第二次提到要走——确实不能再留了,继续待下去,李哲南怀疑自己会不会铸下更大的错。
他往外走,穆真提着零食袋,顺路送他到门口。
“谢谢你给灰灰买的新年礼物。”
李哲南应,“没事。”
——
春节假期一过,万物复工。
这时候,人类勤劳的本性总要比八卦的特质,慢半拍上线。
上班那天,大家都听说了陈洪伤人的事,叽叽喳喳谴责了一会儿,随后,孙经纶顶着一张眼眶发青的脸出现在办公室,又引来一波新的讨论。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但又耐不住一颗躁动的心。
有人实在憋不住,试探性地问,孙教授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孙经纶只是说:没事,出门被车剐到,摔了一下。
静养七天,伤势已经褪了大半,根本看不出是怎么弄伤的。
孙经纶都说是意外了,自然没人怀疑。
大半天过去,这件事很快被大家忘到脑后。
因为接下来,总部又扔过来一个重磅炸弹,再次把大家的激情点燃——执行总裁位置空缺,集团准备在研发中心任命一个。
具体是谁,没说。
但大家心里已经认定是孙经纶,他年资最老,职位最高,凭借先到先得这一朴素定律,怎么都该是他。
于是,孙经纶即将升职的消息,一时间甚嚣尘上。
那边,新总裁的任命状还没下来。
这边,比它先到一步的是,穆真的实验经费又被驳回了。
和去年一样的老套戏码,今年又演一遍,这次更过分的是,孙经纶不止驳回了穆真的经费申请,还有她手下四十五人的加薪名单。
孙经纶给出的理由是,“涨薪的意义是为了调动大家的竞争意识,你给全员普涨,等于没有涨,没有激励作用,就不如不涨为公司节省成本。”
穆真用一种不可救药的眼神望着孙经纶,最后忍不住失笑。
让孙经纶求仁得仁,是穆真当时的心情。
你不是喜欢竞争么,别打我下属的主意,我亲自陪你。
从孙经纶办公室出来,穆真直奔总部,询问了执行总裁的岗位要求——她想要那个职位,和她想要自由是同样的心情。
因为,不受磋磨,最干脆利落的办法,就是干掉磋磨她的人。
穆真找到人事部,表达了想要竞聘的意愿,然后,她才得知,自己已经进入候选名单,她是唯二人选。
而她的竞争对手,不是别人,正是孙经纶。
职场上的厮杀,通常拿实力说话。
穆真即便已经做好和孙经纶一争高低的心理准备,但很快,新型发动机的测试成绩,先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实验室模拟的数据,看上去再完美,那也只是理论。
它必须在实地测试中表现同样亮眼,才能为穆真争取到升职的机会。
但经历一个月的测试,摔车十二次,发动机只展示出80%的性能——这成绩显然不够。
赛道旁边的监测室里,全员肃穆。
穆真抱臂,时而踱步,时而靠坐桌边,低头思考。
今日不是世界末日,但却是任命期的最后时效,数据迟迟跑不出来,局面陷入僵持。
秘书不自觉望了一眼窗外,小声嘀咕了一句,“赛道干燥,都跑不出来,如果下雨……怕是彻底完蛋了吧。”
天空铅色的浓云,正从远处慢慢聚拢而来,好像在酝酿一场恶劣天气。
穆真和其他人也看到了。
有人趁机大胆提议,“也许我们的理论数据,根本不存在,与其追求完美,不如求稳,先交一个成绩单上去,完成穆教授你的考核。”
穆真不语。
没有定论的时刻,每个
人的想法都跑了出来。
然而大家有一点是齐心的,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穆真可以升职。
“穆教授,集团上下都盯着今天这场测试,至少我们要有一个完整的成绩,趁着现在没有下雨——”
“趁着现在还没有下雨,就应该抓紧机会再跑一次。”突然闯入的声音,压过了七嘴八舌的讨论。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门口。
玻璃移门是开的,风雨欲来的天色之下,李哲南站在那里。
穆真慢一秒抬眸,对他隔空相对。
“我来做这次的测试车手。”他表明来意,不容反驳,直接走到车手等候区,“再拿一套防护服给我。”
工作人员们去看穆真。
片刻,穆真浅浅地点头。
北城春日雨水不多,一般都是纤细如牛毛的水滴,可今天,李哲南刚刚穿戴完毕,大雨就落了下来。
噼啪砸在玻璃上,天色犹如傍晚。
赛道灰白的颜色,渐渐被雨水洇成深色,可供安全测试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李哲南准备往外走,穆真上去拉住他,“你的手……可以么?”
“这都一个多月过去,早都好了。”
李哲南眼眸颜色偏深,认真的时刻,一眼看去就会给人潜沉在海底的胸窒感。
穆真深吸一口气,“今天弯道比较多,你注意安全。”
“我跑过这条赛道,放心吧。”他笑了一下,转身没入雨幕。
乌沉沉的封闭赛道,探照灯逐一亮起,穆真的耳机里传来,各部门就位的声音。
电波的白噪音,飘摇的雨声,如有实感,让穆真犹如置身赛道之上,为之心颤。
穆真以为转身就能结束的感情,却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
爱情的真相,从来不在她缜密的公式里,而是潜藏在从未预料的瞬间。
她发现自己还爱李哲南的时刻,好像也正在失去他。
因为,雨天、高速、转弯……让这场测试,几乎叠满了死亡buff。
她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不在意他能是否完成测试,只求他安然无恙的回来。
而监视屏幕上的数据,也在压抑的气氛中起伏着。
测试数字在80%附近徘徊,始终达不到理论值。
黑沉沉的天幕下,发动机的轰鸣,透着潮湿顿挫。
实验员利用麦克风,通知李哲南,还要继续加速。
穆真的心脏跟着紧缩,然后就看赛道上的身影,又压低些许。
李哲南毫不犹豫加速,就像参加每一次为之拼尽全力的比赛,他从没当这是一场测试。
测试来到第十二圈,忽来一阵侧风,李哲南切入弯道角度过大,一下滑了出去。
监测室一阵哗然。
穆真手指抠进掌心。
随即赛道上的工作人员冲上去,和李哲南一起扶起车体。
顷刻,无线电一阵噪响,耳机传来李哲南声沉如水。
“清理赛道,我要再来一次。”
董事会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对穆真称赞有加,一部分人偏保守,认为大众市场能赚钱就可以,不需要烧钱做顶级研发。
曾经就有人质疑,穆真的实验室一味追求极限数值,是否有必要。
今天才知道,剑走极端的,不止有她,貌似还有赛道上那道绝然的身影。
风雨里飘摇的男人,到底是为谁在验证理想。
所有人都是见证。
雨越下越大了。
灯光之下,雨线笔直而嘈杂,像乱枪扫射的战场,李哲南拖着重型机车,重新返回起点。
赛道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再次出发。
和前一次相同的发车位置,启动、热身,跑过前两圈,李哲南开始一节一节把速度加上去,转机发生在第五圈。
一个大角度切入,和丝滑的起身加速后,监控台上的数值全线拉满。
他以接近完美的操作,持续跑了一圈多。
终于,李哲南从雨中归来,尚未踏入监控室,迎接他的是众人整齐划一的赞叹和掌声。
好像走过尸山血海,他抬头,眼里那一丝平静,哪里还是玩世不恭的李哲南。
“确认可以了吗?”他微喘着气问。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视频录像和平台数据,完全记录了这次测试。”
“我们老大坐等升职,有些人等着傻眼吧!”
最后一句话,引人共情,现场又传来震天的呼声。
李哲南旋即笑笑。
按流程,他在测试文件的末尾签上名字,笔杆交还,继而扬脸,他忍不住往人群中的某处投去一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
穆真眼中霎时蒙上一层薄雾。
在她尚未看清时,李哲南已经大步来到她面前。
“他们说你要升职了——”
“你先别说话!”穆真轻声打断他。
喧闹的工作场合,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
穆真唯一一次遵照本能,伸手,一下抱住李哲南。
第56章 春夜犬事时间刚好,够他杀人,也够他……
女人娇柔身躯撞入怀中的瞬间,李哲南大脑是空白的,等回过神,是惊喜、是手足无措。
他静默地站在原地。
熟悉的体温和白茶幽冷的香气,正一遍遍渡过来。
他甚至忘记回抱穆真。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拥抱,仅是救命的稻草,不是末日的方舟。
注定不能长久。
穆真深深地呼吸,做一圈肺腑循环。
像在水底沉溺了许久的人,终于透出水面,获得一口新鲜的氧气。
然后蓦然离开。
她快速藏好晦暗的心情,坦荡微笑着,“如果我能升职,一定要请你吃饭。”
“好啊,那你要请我吃大餐。”
李哲南故作轻松笑了一下。
两人流于表面的客气,让刚才的拥抱看起来不再那么突兀。
众人顺势开始起哄,“穆教授请客,也要算上我们!”
“……对!要加薪!要吃大餐!”
“……要不然我们旅行团建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大脑里的地理书开始迅速翻动,他们相互交流世界知名景点。
外面下着冰冷的雨,屋里热闹的气氛久久不散。
穆真接下来还有事,不能陪着他们闹。
因为下午还有一场会议,是这次竞聘的面试,郑重程度,需要穆真冒雨赶过去。
李哲南不放心问她:“要不要我陪你去?”
穆真摇摇头:“公是公,私是私,还是我一个人去比较好。”
她不想借李公子的光,李哲南也明白,便没再坚持。
他撑伞送穆真去取车,携风带雨的天气,迅疾的雨水上来就扑了一脸。
李哲南尽量将伞向穆真倾斜,而他自己一身几乎全湿了。
穆真盯着他湿漉的睫毛,说:“回去吧。”
李哲南嘴上“嗯”着,但迟迟没动,直到穆真驱车离开。
穆真抵达会议室时,孙经纶已经到了,列席的还有集团众多高管,和李成茂本人。
事实上,这场高层面试,是竞聘的最后一个流程——穆真和孙经纶需要各自详述职业背景和职业成就。
面试持续了两个小时。
虽然升职的结果,不能立刻出来,但看孙经纶如鲠在喉的表情也知道,穆真刚出炉的成果和他的资历,在这一轮的对垒中,最少打个平手。
面试结束,雨还在下,但小了很多。
穆真去地下停车场取车,昏暗的角落,李哲南不知道等了她多久,他侧坐在摩托车上,漆黑的发尾上还带着湿漉。
“你在等我?”穆真走过去。
“嗯。”李哲南语气认真地说:“你说请我吃饭,所以我在这等你下班。”
穆真抿了抿唇瓣,一时卡住了。
可能李哲南眼神太清澈了,使得他的话听起来就像出自一百年没吃过饭的苦孩子之口,但也没那么离谱。
甚至,穆真怀疑自己才是那个喜欢食言的大人。
“那你想吃什么?”出于真诚的感谢,穆真愿意满足他的愿望。
李哲南稍作思考:“现在下雨,到处都在堵车,不如点外卖回家吃。”
北城的交通出了名的糟糕,是那种稍有情况,就要堵车堵到天荒地老的水准。
穆真接受了李哲南的提议,开车载他回家。
两人一路无话,进了家门,穆真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问李哲南想吃什么。
李哲南说要吃烤鸭。
穆真失笑。
“叫外卖就别吃这么复杂了吧…
…”穆真把手机屏幕亮给他,“你看,商家声明了,备餐需要四十分钟,等人送来,一个多小时都过去了。”
她语气商量:“要不,回头补你一顿大餐,今天先换个别的?”
可能手机上的字太小,也可能是李哲南站在沙发后面,距离太远,他倾身,眯着眼睛仍然看不清。
于是,李哲南绕过扶手,挨着穆真坐下,“别的还有什么?”
“很多,你看看。”
穆真举着手机,李哲南没有拿过来,而是侧过脸,就着女人的掌心,直接伸手指滑动列表。
脸与脸的距离太近,甚至可以闻到男人身上草木勃发的味道,与滚|烫的呼吸。
再去看李哲南,他浑然不觉还在翻手机。
穆真觉得可能是自己敏|感了。
她稍微稳了稳心神。
半晌,李哲南浏览了一大圈,最后给出的结论是:“我还是更想吃烤鸭。”
穆真:“那就吃这个。”
请客的人,理当让客人尽兴。
李哲南坚持要吃这个,穆真没再反对,她又添了一个清炒牛肉和小火梨汤,然后下单了。
等待的时间,两人忽然无事可做了。
百无聊赖地,穆真拿着手机,在手中翻来覆去的转。
他们却还维持着腿挨腿的坐姿,温热的触感,是暧昧过线的预警,穆真试图往旁边挪一点距离。
李哲南侧头,抽出她手中的电话,往桌上一撂,然后,倾身靠上前。
他右手扣住她颈后,完全堵死她的退路。
男人的唇贴上的刹那,穆真大脑一空,但很快身体就识别出正确的编码,闸门打开,肾上腺素加压注入血管。
她的身体开始复苏,和这个世界一起被卷入无边的春夜。
李哲南吻得又急、又深。
穆真悸动着抬手抱上李哲南的肩膀,以汹|涌的回吻来应答。
他们像雨林里彼此依靠的植物,彼此攀爬、彼此缠绕、彼此汲取,在向上的生长里融合为共生的一体。
亲吻到最后,穆真氧气告急,不得不推李哲南,他稍微松开一点力道,但还是舍不得离开,转战别处——
透|红的耳朵尖,是穆真最怕痒的地方;
哪怕衬衣扣系到顶,穆真修长的天鹅颈,也完全不会被埋没,而李哲南又最喜欢从下往上一颗一颗的解。
最矛盾的,就是她仅系最后一颗纽扣,端庄清冷的形象之下,真相又呼之欲出的时刻。
李哲南深深地注视,轻柔而密集地吻,竭力裹允的程度,让穆真不禁阖上眼。
她有强|烈的错觉,自己像一颗落在被烈日晒到滚烫地面上的硬糖,待化未化,强制捡起,璀璨日光下还能看见她与地面丝丝|缕缕的牵连。
那也是穆真最好入口的时刻,李哲南太熟悉了,他捉她的手,往下。
在接触的瞬间,穆真一阵骇然。
声光音效,都不足以形容。
从穆真的角度看过去,在李哲南腰间站立的,像一朵向日葵,庞硕的花盘,细密围绕了一圈小小的花叶突起,视觉效果是可爱的,但只要一想到用起来……
穆真汗毛都炸了。
“这是什么,你的那个,那个怎么……变样子了。”
“我去医院给它里面填了珠子,一共两圈,每圈12颗,然后它就这样了。”
李哲南不以为意,甚至还带它去寻她,稍作尝试。
那扎实的触|感,那不可思议的热力。
穆真深吸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做的,为什么要做这个?!”
“你先别问,试一下,看喜不喜欢……”
穆真一时半刻不知该作何反应,有一秒,她在思考要不要拒绝,但很快,事实让她说不出话来。
男人天赋异|禀的,加之非正规手段,在他一走一过的瞬间,穆真就知道完了。
李哲南蓄谋已久计划了这场战争。
她根本来不及应对,就先交待了一次。
溃|败之快。
李哲南低头,看了眼下方,也有点惊讶,他附身,双肘支在穆真耳边,两只手捧着穆真渗出汗的额头,“姐姐坚强一点,连一分钟都没到呢,后面还怎么玩。”
“李哲南,能不能、放轻一点……”她吭着声音,胸口仿佛被阻住,身体亦接近破|碎。
穆真试图获得一线生机,可李哲南偏偏无辜地说。
“可我还没有用力呢。”
他没说谎,确实还在初始阶段,没怎么费力,可他的每一下,犹如最后一下,让穆真有种错觉。
房间的墙壁正在剥落,世界忽明忽暗,山崩海啸凑在一起,渺小如她,被填埋在一波一波的毁灭中。
永不超生。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还在下着。
按李哲南的心意,烤鸭在一个半小时后送到,时间掐算刚刚好,够他杀人,也够他清理案发现场。
李哲南冲了一个澡出来,裤子穿他自己的,上衣套了件穆理的T恤。
因为他的那件,在治理水患的事业中阵亡了。
穆真被漫灌的同时,身|体战|栗到无以复加,以至于,李哲南不得不脱掉上衣往她腿下垫,可还是没有完全接住,他的身上、地上,仍然弄了好多。
客厅里的凌乱,实在没力气收拾了,先吃饱再说,菜品来时,只剩一丝温热,穆真在餐厅加热外卖。
他过来抱住她,意犹未尽地贴。
当菜品一件一件摆上桌,李哲南先卷了一个鸭饼递给穆真。
穆真没接,李哲南索性拖着椅子,挨到她身边,似乎打定主意,他举着烤鸭卷,准备吃一口喂一口的意思。
穆真实在受不了,直接上手拿过来。
“现在可以讲讲了吧,你什么时候弄了这个东西……放在身体里,这大小算个手术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还记得刚才被打断的对话,而且一连串的发问,表达她的困惑。
李哲南如实坦诚:“半年前做的,那时候刚和你分手,我想靠这个挽回你。”
穆真:“……”
李哲南安静地注视她几秒,“……我承认色|诱你的想法比较混蛋,但我是真的想取悦你,除了用这种手段,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优点能被你喜欢。”
“你的优点,就只有这个了么?”他会这么想,让穆真又震惊又无语。
“因为那阵子你和韩奕走得近,我怕你们真的有什么。”李哲南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
明知他发了疯的想办法,就为了把其他雄性比下去,但李哲南的不择手段,又让人犯起一阵阵心酸的涟漪。
穆真忍不住放缓语气,“做这个……对你的身体不友好吧。”
李哲南:“至少目前为止,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而且挽回穆真的心情,大于一切,李哲南还哪顾得上那么多。
“我只想让你离不开我。”
“只要你离不开我,就像我离不开我你一样,这就是我想要的全部。”
穆真眼底发热,好像心底重燃的火种正在一点点吞噬荒凉。
怎么会有人乞求她的爱,就像乞求食物一样虔诚。
穆真还以为李哲南成长了,人也稳重了,谁知道他本色未改,热烈赤诚犹如太阳,亿万年燃烧着,仍旧泱泱于中天。
她啄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把头搭靠在男人肩头,“李哲南,可我不想让你身体受伤……要不然,你去拆了吧。”
“嗯。”李哲南乖巧地说好,眼底眸光微闪,“等过两年你玩腻了,我就去拆。”
第57章 鎏金齑粉李哲南:“是你姐玷污了我。……
吃过晚饭,李哲南彻底暴露他的真面目。
好像穷人乍富,先爽过再说。
哪还管他绿色有机可持续发展。
李哲南把人逼到床头一处角落,把手嵌入穆真指节的缝|隙,紧密地交|缠住,不容穆真丁点闪躲。
就为了每一次准确而深刻的击中和装填。
击中的是冷兵器时代的靶心。
装填的是热兵器开端的镗道。
穆真以前上课给学生们讲过机械的衍化,火药填充进
枪管,还需要用力的挤压,排除空气残余导致炸膛的风险。
此刻,李哲南身体上一共缠绕了两圈的珠子,盘踞在他顶部,挤挤挨挨的突起,就好似装填的最后一个步骤。
有什么东西,密不透风的充实过她的身与心,是让人口不择言的震|撼。
不知道进行了多久,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
穆真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有时挣了挣眼,没睁开,太困太累,又睡着了。
她阻止不了李哲南,只能放任。
而李哲南每隔一个多小时就醒一次,醒来就要贴着她再来,耳边是男人的浓重的鼻息,身体则是一轮接一轮记忆覆盖。
就这样一整晚,穆真恍恍惚惚地,好像睡了,又好像一夜未眠。
中途,穆真只记得她给秘书发过短信,说今天不去上班。
李哲南也有人找,他在电话里怎么搪塞对方的,穆真已经不记得了,她当时迷迷糊糊的,只觉得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一梦黑甜。
晨光变幻,窗外的月亮换成了太阳,太阳从东又走到了西,春日晚霞,如梦如幻。
他们在床上呆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
穆真肿着眼睛醒来,并没有因为睡得久而断片,昨晚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一睁眼,她翻身就是去看枕边——
室内,静静无声。
身旁被褥,一片凌乱,仿佛还存留着靡|费的气味和温度,但人却不在了。
李哲南走了么?
房子变大了,声音就变小了,穆真没有听到外面有动静,一时无法确定。
但这不重要。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大片带着清淤的后背,露在空气中,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某一处,被人肆意来去整晚,仍旧泛着灼烧感。
报复性纵|欲的后果。
穆真扯了旁边的浴袍,裹在身上,甩门进了浴室,热气蒸腾下,她试图借热水舒缓身体上疲累。
缭绕的水汽,遮蔽视觉与听觉,穆真全然没注意,悄无声息的,身后贴上来一个雄壮的胸膛。
她吓了一跳,捂住身前,“你还在啊?!”
李哲南没好气,反问:“我为什么要走,这是我的房子,去年夏天我就应该住进来的,拖拖拉拉到现在,你还要赶我?”
有些人说着当家做主的话,干得却是伏低做小的事。
李哲南接过穆真手里的海绵,慢慢地帮她清洁皮肤。
穆真搂紧男人劲窄的腰,脸颊抵在他身前,笑了一声。
她早猜到李哲南把房子买了下来,“但我一直按时交房租……钱你收到了吧。”
他想当的是男主人,根本不是什么狗屁房东!
李哲南瞥了穆真一眼,没接话。
手上打完泡沫,他取下莲蓬头为她缓缓冲洗干净,然后站起身。
男人比女人高一头还多,低头直视她,透过霭蔼雾气,他故意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穆真哼了一声,“明知故问是吧,你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我干什么了?”李哲南不慌不忙地反问。
任由水流浸染的同时,穆真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忽略身上,那双看似安分的手、实则专挑关键的揉搓。
她有些站不稳,伸手去扶墙。“别闹了……李哲南。”
李哲南笑了一声,直接按住穆真的手,“不和你闹,我是认真的,以后有了我,你别再吃褪黑素了。”
米白色的瓷妆墙壁,两只叠压的手,大与小,麦色与柔白,相互辗转,最后改为十指交扣。
穆真诧异回头:“你怎么知道我吃褪黑素?”
“我见过,在飞机上。”
穆真戳他下巴:“承认了是吧,去布里斯班的那次,在我旁边坐了一路的人,就是你。”
“没办法,太想你了,只能靠这种方法接近你。”
“那你知不知道第二天还有比赛,你这样——”
李哲南强势打断她的话,“别再吃那种东西了,对身体不好,听到没有。”
穆真看他。
李哲南推荐了更有效的入睡方案。
“以后睡不着的时候,你可以让我帮你,我费尽周折弄那些珠子,不就是为了让你在睡前充分运动出汗么,好好利用,别浪费我一番心意。”
完全是人畜无害地表情。
穆真有种一步一步走入猎人陷阱的既视感。
她挑眉,眼神几乎可以割断某人大动脉。
而某人却丝毫不怕,还敢追问,“穆真,我的药力……难道比不上褪黑素吗?”
男人硬|烫的身体,微哑的嗓音都令人心猿意马。
穆真没反驳,放任自己被按在冰凉的瓷砖墙壁上,右腿被人抬了起来,她才犹如梦醒。
穆真知道这个动作的厉害。
她立刻推住李哲南迫过来的身体:“你到底想怎么样?”
“穆真,我们重新开始吧。”
——
攻势凶狠,角度营钻。
又是一场硬抗到最后、两人一块狼狈收场的战斗。
一天一夜的放|纵,穆真再次睡了过去,这次她睡得很沉,不管李哲南怎么叫她,她都只是挥挥手,让他别吵。
银蓝色的枕褥间,穆真陷入其中的脸庞,一半露在外面,净白皮肤上,细微的绒毛,被光映照,有种被他灌溉后,既稚嫩又饱满的甜美感。
李哲南忍不住拨开穆真耳下的碎发,轻轻地吻了又吻。
险些动情,是因为快递员打来电话,说外卖放在大堂了。
这处小区楼盘价格高,门禁相应严格,外卖快递不能上楼,只能集中放在某一处。
李哲南在穆真床边磨蹭了一会儿,才套上衣服,下楼取回餐品。
新的外卖,已经放凉。
李哲南因为不想一个人吃饭,便没再加热,随手放在厨房案台上。
反正饿过劲,和不饿的感觉差不多,他去冰箱里拿了个苹果,一边啃,一边从地上敛起两人脱在地上的衣服。
洗衣房在北面小阳台,他轻车熟路地把脏衣服塞进去,设定好洗涤和烘干的程序。
从阳台出来,路过次卧,李哲南抬眼,一下看到右手边他曾经的房间。
严格来说,李哲南只在这个房间住过一晚,后来他去湖城比赛,身份暴露,这里的一切就离他而去了。
出于怀念,李哲南举步入内。
随着智能灯应声而亮,他可以清楚看到,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书房了。
穆真在她的领域游刃有余,家中本来没有书房这一配置。
现在,这套房子里不仅有了书房,而且,一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摩托车有关的书籍。
夜风含春意,轻轻一吹,李哲南心头高筑的堡垒,便轰然坍塌。
转瞬化为鎏金色的齑粉。
空气中只留有男人难言的心悸痛感。
几番犹豫,手指犹如走过琴键般,李哲南摩挲过每一本书脊。
那一晚,没人知道,他在穆真床边究竟坐了多久。
——
第二天早起,李哲南还想和穆真再厮混一天,但被无情拒绝。
“我已经请了一天假。前天测试的总结报告还没写,今天真的不能陪你了,乖一点,不要任性。”
“可我舍不得你……”
“李哲南。”穆真一字一句叫他名字,警告的意味。
李哲南却在暗爽,“再叫一次。”
穆真着急出门,手已经握上门把,李哲南从后面捉住她手腕,往怀里一带,从后面直接侧头吻下来。
边吻还边说。
“再叫我一次,把我名字叫好听了,我就放你走。”
怕他弄糊
口红,穆真轻笑着往后躲,“名字好不好听,看的是李董起名的能力,跟我有是什么关系?”
“想跟我玩文字游戏,是么?”
李哲南把穆真翻转按在墙边,上一步刚要吻下去,大门自己慢慢开了。
两人搂抱的动作一缓,一齐朝门口望去,只见门外站了个人——穆理好似从天而降。
三个人六双眼睛,同时眨慢了一拍。
李哲南是大少爷,根本无所谓,穆真最多有点心虚,但穆理的表情可就精彩了,仿佛调色盘泼了他一脸。
赤橙黄绿青蓝紫,走马灯来一遍。
穆理马上就要爆炸。
穆真从李哲南怀抱里挣脱出来。“你来做什么?”
眼锋一扫,是来自血脉的压制。
穆理懵了一下。
“毕业的时候,我住你这,学位证书放灰灰房间的抽屉里……公司最近在统计员工学历,我来拿学位证。”
太震惊了。
穆理被眼前看到的事实,给吓得一时没缓过来,颠三倒四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穆真赶时间,没空和他多说,“你自己进去找吧,或者让李哲南帮你找,你们自己解决,我先走了。”
多少有点甩烂摊子的嫌疑。
穆真对着出门镜最后确认过妆容完美,看都不看那俩人一眼,飘然离开。
敞开的大门,安静的楼道,门内门外,两个大男人面面相对。
李哲南:“你要不要进来?”
穆理机械挪步,听着身后大门嘭一声撞上。
他恍然醒悟。
“我草!这是我家!你充什么主人?!”
李哲南纠正他,“这是我的房子、你姐的家,很快也会成为我的家。”
“放屁!”穆理颤抖手指,上上下下地点着他,“这衣服,这鞋,总是我的吧?!”
穆理揪住这一点:“你为什么穿我拖鞋,还穿我衣服!?”
李哲南光脚往后退了一步,鞋留在原地,作势又剪臂去脱衣服,下摆刚刚撩起来。
“老子缺衣服和鞋?!”穆理跳着脚,“你为什么碰我姐!”
这才是问题关键。
咱们两个明明是一样的,一样的年纪,一样的阅历,一样的不着调……我当你是兄弟,你竟然要当我姐夫,你是不是人啊你!
穆理怔愣地站在那里,满脑袋思绪打成一团烂毛线。
李哲南不想和他耗,转身往灰灰房间走,他想把学位证找出来,赶紧将人打发走。
可穆理哭丧着脸,紧跟过来,“……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我姐,那个没有。”
李哲南头也不回:“当然了。”
“你你你,你怎么怎么能做那种事啊,那是我姐啊!你怎么能做玷污她的事啊!”
李哲南:“是你姐玷污了我。”
“放屁!她怎么可能会玷污你,一定是你花言巧语骗我姐,不然她连看都懒得看你……我姐在我心中是圣母,是信仰,你算什么……”
李哲南没忍住,“我算你圣父。”
“你给我滚!”
灰灰房间里的五斗橱,是它的专属,有玩具有衾被,不知道穆理怎么想的,把学位证这么重要的文件放在这里。
第一层位置最高,拉开一眼看到深绿色的外壳。
李哲南释出“爸爸不跟你一般见识”的宽容,把学位证递过去。
“拿上赶紧走,我就不让你滚了。”
穆理气得够呛,一把抢过证书,扭头就走。
李哲南跟着,大门即将关上之时,穆理扶住门扇,“诶”了一声。
李哲南动作一顿。
穆理:“我警告你,你对我姐好一点,如果你跟孙经纶一样,敢做对不起我姐的事,我跟你拼命!”
“知道了……弟弟。”李哲南伸手摸了摸穆理的头。
穆理欣慰一秒,马上反应过来。
“我草,你叫谁弟,我比你还大两岁呢!”
第58章 入幕之宾他直接填补了体育圈纵欲系的……
李哲南求复合的事,穆真一直没松口。
这和她做什么都要深思熟虑的个性,如出一辙。
李哲南也不着急,反而展示出了十足的耐心,反正他现在已经成为穆真的入幕之宾,“名分”还怕争抢不来么。
为此,他设计了一系列的完美约会,比如。
晚上下班看一场浪漫电影——
那天,穆真要开项目会,不幸临时退票。
周末相约去野外骑车——
哪知道那天风大,气象预警不宜进山,两人最后只好留在2米擂台上,练习床上锁技。
另外还有一次约会差点成功,是李哲南突然有事,放了穆真的鸽子。
自从两次GP大赛上展露头角之后,李哲南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素人,赛场上的搏杀,让他在资本市场的价值,逐渐展露出来。
再加上超绝颜值,他直接填补了体育圈纵欲系的空白。
偶尔有代言找到李哲南,陈凯一般都会帮他接下来。
李少爷不差钱,但一票兄弟们都指着他吃香喝辣,光靠集团赞助的那些钱肯定是不够的。
车队需要更多的进项,
这次李哲南代言的品牌,是一个老牌轮胎企业,因为专攻男性市场,广告片的拍摄地选了西北腹地的大沙漠。
拍的就是一个硬朗阳刚、绝地求生的男人味。
三月的西北,正好赶上的风沙天,广告拍拍停停,李哲南一去就是一星期。
最后一天拍摄结束,李哲南回到酒店,第一时间就是给穆真打视频,问她想不想自己。
然而,视频接通之后,屏幕上出现的婀娜身影,让李哲南呼吸一窒。
穆真肩头大片留白,如果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焕发点点细闪的,是两道极细的香槟色的吊带。
李哲南沉声问她:“你穿的是什么?”
“晚礼服。”
怕他看不清楚,穆真特意站远了一点,优雅转身之际,鱼尾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行波浪线。
“好看吗?”她问。
李哲南回答:“好看。”
那胸那腰、那从后面抱进怀里用力撞上几下就会红一片的臀,都被包|裹得恰到好处。
这条裙子何止好看,应该撕起来手感也不错。
李哲南皮笑肉不笑,问:“穆真,现在几点了,大晚上我不在家,你穿成这样,什么意思啊。”
男人眼神已然变得危险而森冷。
穆真却笑得肩头微颤。
“这是特意为明天集团酒会准备的裙子,我先试穿一下,因为。”她刻意在这里断句,“我到时候会以新任执行总裁的身份出席。”
李哲南不自知地眉心轻动,“任命下来了?”
“嗯。实验数据提交之后,内部评审一致选了我,可能他们觉得,在研发中心这种地方,实干型的管理者,更容易服众吧。”
确实只是试穿,穆真没化妆,头发也只是用鲨鱼夹随便夹的,脑后漏出的一缕碎发,缠在她雪腻的颈子上,十分晃眼。
李哲南想杀人放火的那股狠意,一下就散了。
“我觉得你可以给裙子配一个披肩,三月份还有点冷,穿这么少会感冒的。”
他发誓,这是发自真心的建议。
穆真没察觉,举着手机去衣帽间,拉开柜门,又切换了摄像头的方向,“裙子的颜色有点特别,我的披肩又不多……你觉得配哪个呢?”
“你把第三条抻出来,我看看。”李哲南耐心给她意见。“还有它旁边那个,两个放一起比一下。”
穆真照做。
“看材质,好像象牙白的那条更好,蓬松一点,能压住亮晶晶的裙子……不过视频有色差,你自己对镜确认一下。”
“嗯,我也觉得这个不错,那我试试。”穆真想要挂断电话。
“我帮你选了衣服,不说谢谢的?”李哲南拿乔。
穆真笑:“光说‘谢谢’够吗?”
“那你把肩带拉下来让我看看里面的大白兔。”
李哲南的德行,大概永远改不了。
穆真尝试习惯这种直白而无耻的调情方式,但还是感觉心灵层面被人剥光,脸颊隐约发热。
她直截了当地挂断了视频,以文字形式骂他,流氓。
李哲南回复也很快,发来一串图片。
随即,穆真的手机被一溜整齐的“加载中”刷了屏。
按李哲南的风格,穆真猜,他发来这些图片,应该那种转发十个群,就可以被判传播淫会物品罪的铁证。
然而,等到图片加载完毕,点开一看。
穆真心都
融化了。
那些照片,是李哲南这次进沙漠的工作成果。
男人骑车摩托车,穿行在浩瀚无垠的黄沙里,黑色做旧的皮衣,烘托出的糙汉的轮廓。
可李哲南摘掉墨镜的一瞬,精致而卓绝的五官,完全是硬核的美感。
不知不觉,照片就翻到头了。
穆真对着手机,忍不住歪头叹了一声,“真帅啊。”
而守在电话那头的李哲南仿佛听见了一般,很快追来一句。
【等我回来,我们就同居吧。】
穆真还没答应复合,李哲南就敢再逼近一步,他的打算不外乎,要么得逞,两人关系一次性推至同居;要么被拒绝,两人各让一步,他也能折中获得“男朋友”的名分。
总之,不会永远原地踏步。
穆真看得清楚,这小崽子的心机,还是一如既往地深沉。
所以,为了省去一直被他缠的麻烦,穆真没理他,直接搪塞,【等你回来再说。】
——
动力集团的晚宴,更像一场高层与行业内的团建,大家齐聚一堂,互通有无。
今天是穆真就职后的第一次亮相,穿行在觥筹交错之间,很快成为焦点。
她的个性虽然不是长袖善舞的类型,但酒量不错,所以给人留下了坦然而不扭捏的印象,这对手握权力的女性而言,是极高的评价。
穆真应酬完一轮,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路过休息室,看到孙经纶一个人坐在角落。
绿色的芭蕉叶遮住他半边身影,穆真本来想装没看见,直接过去的。
孙经纶:“看见我就走,怎么,我现在连和新总裁对话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穆真走过去,“竞争不都是这样么,有上有下,以后再等机会,你何必阴阳怪气。”
孙经纶冷笑一声:“谁不知道,人一过35岁就是废物了,我还有机会么?”
穆真从不以条件看人。
当初她会和孙经纶谈恋爱,就从没介意过两人家庭出身的差距。
直到今天,穆真也不认为年龄是一个人的桎梏,她实验室里的那些学者,哪个不是经过沉淀,才有今天令人信服的成绩。
孙经纶会有这么悲观的言论,如果大家是朋友,穆真尚且会安慰他、鼓励他,但现在,他已经不是她的责任了。
穆真转身离开,就听见身后孙经纶充满讥诮地说。
“穆真你也不用这么傲慢,你能坐那个位置,还不是靠李哲南……”
穆真本来已经准备走,但听到这话,她又转身回来。
孙经纶越说越起劲,“他毕竟是李董亲儿子,人家爱屋及乌,自然会扶你上位,不然你以为可以盖过我?”
美好的夜晚,却遇上明晃晃的恨意,就像乐谱里忽然冒出来错音,不纠正使人难受。
穆真说:“你说得对,我是靠李哲南。”
“我靠他豁出命来帮我跑数据,才能坐上这个位置;”
“我靠他处心积虑的接近我,才让我意识到自己还有吸引力;”
“最重要的,我正是靠李哲南,才发现我过去的人生有多乏味。”
孙经纶眼眸猛地一紧。
穆真口中“过去的人生”里,包含的不正是他么。
原来,穆真不是不懂爱,直到看见她爱别人。
孙经纶坐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还能怎么反驳。
而穆真已经离开。
一分钟过去。
他耳边还盘旋着穆真临走前再平静不过的话,“……我靠的是李哲南这个人,从来不是他的裙带关系。”
——
从休息室退出来,穆真敛了裙摆,刚要返回会场,一抬头,却见李成茂站在面前。
“李董……”穆真呼吸放缓。
李成茂温和地笑了笑:“宴会快要结束了,我也准备回去了,你愿不愿意送我到停车的地方。”
酒店大堂外面有一圈玻璃连廊,天气不好的时候,客人也可以站在户外,不受风雨侵袭,感受野趣。
别看三月天夜间气温低,但连廊里暖意如春。
穆真拢了拢米白色的披肩,刚好不冷不热。
她在心底再次肯定了李哲南昨晚的建议,耳边李成茂也提到自己那位儿子爷。
“刚知道李哲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其实是有过担心的。”
穆真侧头,认真在听。
李成茂:“你冷静,他暴躁;你做事滴水不漏,他满世界捅窟窿……不瞒你说,我怕那小子被你当狗耍,着实担心了一阵子。”
穆真轻轻地笑:“您多虑了。”
“后来,我通过询问李哲南身边的人,还有孙经纶的只言片语,大概了解了你们恋爱的过程……我的儿子我也知道,个性挺让人头疼的。”
穆真稍微正色:“其实,李哲南一直明白他想要什么,而且计划缜密,执行彻底。他既不像您想得那么天真,也没有那么恶劣。”
李成茂面露欣慰,点点头,“我很高兴他有你这样的女友,在他做过一些伤害你的事之后,你还没有放弃他,并且,你比我这个做父亲的还要懂得欣赏他。”
穆真:“可能是职业上的接触吧,李哲南确实是少见的天赋和努力并存的运动员。”
“所以,你觉得他可以一直做一个赛车手?”
穆真看着他:“您的意思是?”
李成茂笑了一下:“动力集团这么重的担子,等我老了,总要有人接手吧,李哲南志不在此,可集团发展与你的职业发展不谋而合,穆真……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
生子肖父,穆真终于知道李哲南满肚子心眼,随了谁了。
眼前这位李董,大概是在休息室外听到了穆真的一番剖白,确定了她与李哲南双向箭头的感情,所以第一时间火速锁定了新的接班人。
穆真哭笑不得:“我和李哲南谈恋爱都不超过一年,您下得这盘棋,是不是有点早。”
李成茂:“你都说下棋了,当然要提前布局。”
穆真:“可我不能答应您什么。”
李成茂:“我也不会把家产马上转到你名下,你不用这么早就开始担心。”
穆真:“……”
有人搞定心头一件大事,无比轻松。
有人被天降大任砸中,一时满头雾水。
这段对话,进行到这里,暂不需要定论。
因为它注定是一盘需要慢慢落子的大棋。
趁着月色,司机开车绕过汉白玉雕琢的喷水池,将黑色霍亮的车子,停在连廊尽头。
李成茂即将登车离开。
这时,李哲南从宴会厅的方向走过来。
人刚到跟前,他一把将穆真揽入怀里,好像大漠刮来的一阵风,裹来粗犷的气候。
穆真无力反抗,只能陷入其中。
“你怎么来了?”穆真眼眸明亮。
李哲南旁若无人地问她,“我来接你,刚才在里面找了一圈,没见到你,原来躲这儿了……穿这么少,不冷吗?”
说着,他还帮穆真搓了搓胳膊。
李哲南举止太宠溺,还是在李成茂这种老板与长辈双重身份的人面前。
这让穆真有点窘迫。
她挣脱两下,转移话题,问。“你是刚下飞机么?”
“下午就回来了,但我先回了趟春熙路,拿了点东西,”让人分不清李哲南在告状还是在解释,“上次和你说了的……穆理不让我穿他的拖鞋和衣服。”
穆真扶额,此刻已经非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她下意识看一眼李成茂。
当爹的也很羞愧,李成茂拼命瞪儿子。
李哲南:“看我干什么,应该不需要我给两位做介绍了吧。”
第59章 柠檬暗香两个柔软舌
|尖,争抢同一颗……
从酒会返家,由李哲南开车,穆真坐在副驾驶。
只要一想到李董刚才那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李哲南瞥一眼穆真,“刚才我爸单独把你叫出去,和你说什么了,没讲我好话吧?”
穆真促狭:“你猜,看你和李董,谁更了解谁。”
李哲南目视前方,清淡地笑了一下,“他立你为太子了吧?”
穆真被逗得发笑,“猜得真准。”
“你别理他,这个人满脑子封建余孽,从我生下来,他就喋喋不休这一件事,我妈听够了才不跟他过的。”
老一辈人,尤其是那种大权在握的上一代,有些根深蒂固旧观念,是极难改变的。
但穆真觉得有些话要说在前面。
“如果将来,我是说如果,条件允许,我是愿意为集团服务的;但如果外面还有更好的机会,我也可能会为竞争对手工作……你帮我和李董先打个预防针。”
李哲南:“我知道。我爸要因为这件事,不停地骚扰你,我绝对会跟他断绝父子关系的。”
穆真:“你也不用这么激进。”
她宽慰李哲南,也算某种程度在宽慰自己。“接班这件事,李董想要的是‘自己人’,不是非我不可,如果最后我不是他儿媳,李董也不可能把集团交给我,对吧。”
“所以说,我也没有什么可困扰的。”
李哲南捋了捋这话的前因后果,眼神慢慢就变了。
他拨开双闪,慢慢把车停在路边,单手解开安全带,近似打架之前先卷袖子的动作。
“穆真,你不想接班,拒绝那老头就行了,凭什么拒绝我,你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穆真,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穆真迟钝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拒绝你了啊?”
“你刚才自己说的,只要你不是我爸的儿媳,就不会有接班的事来困扰你,你这不是拒绝我,又是什么?”
穆真张了张嘴,李哲南却不给她辩解的机会。
“我知道了,你是在给我打预防针,警告我,早晚有一天,你还会把我再甩掉,对吧。”
李哲南一手撑在副驾座椅上,一手顶着方向盘,大开大合的姿势,气势逼人。
穆真往后缩了缩。
李哲南心浮气躁,“穆教授怎么不说话了,你口才一流,什么时候不是一针见血,怎么现在不说话,被我说中了?!”
这一处公路,位置偏僻,散漫路灯下,偶尔车辆经过,迷离光影从男人脸上一闪而过,像专门在午夜突袭的劫道悍匪。
穆真望着他,目光充满研判。
李哲南很受不了这样目光,一时心底发毛,伸手扣上穆真侧脸,扳正:“说话。”
让说就说。
穆真异常配合。
“李哲南,你好帅。”
李哲南微微一愕。
没头没尾的一句,搞得他措手不及。
穆真再接再厉,换她手捧男人棱角分明的双颊,额头靠近。
“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说过……你真的很帅,是站在人堆里,我只能看到你一个人的那种帅。”
夸别人帅,是一种很苍白敷衍的行为,但这一刻它胜过所有,穆真轻松拿捏了李哲南的坏脾气。
李哲南嘴角仍然紧绷,眼中却泄露微光:“还有呢,接着夸,别停。”
“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和你长得帅有直接关系。”
“哦?”
“只要一想到这么帅的人是我的男朋友,我就高兴地睡不着觉。”
“我不信。”
“那你要我怎么证明?”
“同居,我要每天和你睡在一张床上,看你到底能不能睡着。”
好会见缝插针的一个人。
穆真忽闪着睫毛,笑了,扬拳去捶他肩膀,稍微用了点力气,李哲南不做声,也没躲,任由她出过气,将人往怀里一扣。
“穆真,你不能怪我没有安全感……”
李哲南是真的分手分怕了。
以至于穆真听来,耳边李哲南沉沉的呼吸,有种少见的脆弱感。
她轻轻地抚过坚实的脊背。
“李哲南,真的是你想多了,不管是接李董的衣钵,还是和你谈恋爱,这两件事没有必然联系。”
“就像我不会为了接班,和你在一起;也不会为了不接班,故意和你分手。”
“我对这两件事都是顺其自然的态度。”
顺其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词。
某种程度上,顺其自然也意味着放任坏事发生。
李哲南:“我不能接受我们未来可能会分手这件事。”
对,哪怕是“可能会分手”,也不行。
李哲南:“要不然,我们结婚吧。”
穆真深吸一口气。
有种一拳打中棉花,棉花毫发无伤,她自己摔个鼻青脸肿的既视感。
复合、同居……一个没留神,他们现在已经谈婚论嫁了?!
穆真有理由怀疑,李哲南原来练的不是短跑,而是三级跳。
穆真看他,“结婚……李哲南,你才多大,你连结婚领证的年纪都不到。”
这句话直戳李哲南心窝。
他第一次意识到两人的年龄问题,不是年轻带来的优越感,而是深刻的自卑。
穆真风华正茂,而他在法律层面甚至不够资格成为人家的丈夫。
李哲南词穷。
他放开穆真,陷入一种崩溃与自愈,反复切换的自我调节中。
周身沉闷。
穆真给车窗落下一个缝,放春风钻入。
她记得手套箱里还有半罐喉糖,打开之后没怎么吃,穆真伸手取了一颗,贴在李哲南唇边。
“我说的分手,就是一种假设,在我写过的那么论文里,很多假设在最后,都被证明是错误的,所以,重点不是假设了什么,而是证明的过程。”
“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来做这道证明题,但在此之前……吃颗糖吧。”
吃了糖,心情立刻愉快。
是穆真哄人的方式。
可李哲南不是三岁小孩子,根本不吃这套。
他微微侧了下脸,闪避投喂。
穆真扬了扬眉,“你不吃算了。”
她吃。
一颗柠檬硬糖入口,立刻肺腑生香,她含在口中,精致的腮帮处,鼓了一个小包。
穆真吃东西的时候,一直遵循细嚼慢咽的原则,连吃颗糖,也不会提前咬开,就那么咕哝来咕哝去。
李哲南最受不了穆真吃东西,不紧不慢的态度,冒犯了食物,也冒犯了他。
李哲南不屑地扫了一眼,把人拉过来,一把合入怀里,直接吻上去。
柠檬的味道持续扩散。
两个柔软舌|尖,为了争抢一颗糖果,使尽浑身解数,先勾,再缠,谁也不肯谦让。
仿佛争相攀爬世界最甜的山峰,错乱着呼吸,忍受着缺氧的肺痛,也要分一个胜负。
可惜,李哲南最后稍稍用力,穆真吃痛“嗯”了一声,便被劫匪把糖果吮了过去。
换李哲南含着糖果招摇,“真的很甜。”
不知道他在说糖还是吻。
穆真气笑,轻喘着:“你不是不吃?”
“吃。”李哲南挑衅一笑,随即把糖咬碎。
牙齿与硬糖碰撞碾压,发闷的咯吱声,证明男人不止吃糖,可能连人也吃。
刚才的气氛,一扫而过。
穆真说:“挺晚了,咱们回去吧。”
启动车子前,李哲南看似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然后才收回视线。
原来,刚才两人争抢糖果,闹得穆真一侧披肩滑落,跌在肘弯处,露出玉白色的肩头和大片肌|肤。
穆真边说边整理,车内隐约浮动着淡淡的柠檬香。
——
几乎是注定的。
穆真身上的礼服最后葬身在李哲南的手里。
回到家,两人一进门,李哲南就迫不及待把人按在墙上发狠地吻,极具入侵的气势,令穆真不得不张开手臂,缠于男人颈后。
短暂的痛吻后,两人一路跌跌撞撞,摔在沙发上。
裙子应声而裂。
穆真觉得一条裙子撕坏就撕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让她最不能接受的,是李哲南在撕之前,还要对它一番凌|辱。
骤然勒紧的肩带,让裙子领口把穆真身前勾到变形,然后再用力一扯,制造爆出的效果。
李哲南单手上来想要拢住,有些勉强,便咬着穆真耳朵,哄她自己去拢。
穆真简直羞愤。
她不想做,李哲南就捉着她的手,强迫她动作,一来一往间,两人把这么多天没见面的想念,全部
付之行动,。
完毕之后,他们两人是差不多的狼藉。
辗转浴室。
李哲南身为运动员的身材,看上去相当有料,他的腰本来就比寻常人劲窄得多,极低的体脂率,外加常年负重锻炼,皮肤紧致包裹,由内而外,透着结结实实的力量感。
刚才忙着痴缠,穆真没注意到。
现在,碍事的衣服全部除去,她才发现李哲南的肋骨外侧,差不多在人鱼线的位置,突然多了一处纹身。
穆真相当惊讶了,“前几天还没有,你去西北的时候纹的吗?”
李哲南:“刮风沙的时候,没法开工,关在酒店里也无聊,我就去纹了。”
只是无聊这么简单?
穆真将信将疑。
男人腹下青色血管凸起,脉络纵横,突兀的一行墨青的字母,触目惊心,哪怕周边血痂已经脱落,浮肿已经不明显,可还是能看出纹身时的需要忍耐的痛苦。
穆真不能想象当时场景,全凭这寥寥的几个字母,她忍不住靠近,伸手抚触。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皮肤的那一瞬,條然收缩,随着,手指沿着肋下慢慢滑动,两人同时掀起一阵身体战|栗。
连同一呼一吸,好像都慢了。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那行文字,可又好像不是在看那里。
纹身的图案是一个英文单词,偏花式的字体,需要辨认一下,穆真弯身靠近。
“T-r-u-t-h……”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念出声。
李哲南:“Truth。”
穆真心中轰然一震。
这个简单的词可以解释为真相,也可以是真理。
甚至,可以理解为穆真的“真”——她的名字。
头顶射灯散发柔和的光,浴室缭绕的雾气中,让人心神摇曳,有些迷乱。
穆真满眼地珍视,视线笔直地望向李哲南。
“是不是很疼?”她问。
李哲南能感觉得到,他的身体,他的一切,在穆真指尖轻轻触摸下,即将化作一片废墟。
他气血剧烈涌动,只是面儿上,极尽平淡地说,“不太疼。”
穆真从来都不迟钝,只差一句话即可捅破的答案,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再问一次。
“为什么要去纹身?”或者说,为什么要纹这样一个词。
许久,穿过水幕,李哲南低哑地回答:“相比爱而言,我觉得这个词更契合我们。”
事实上,他的告白也比爱情更深刻,只剩言明——
穆真,我想永远对你诚实。
第60章 角色扮演“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师生玩法……
夜幕像一块黑绸子,仿佛被瞬间撕裂,紧随闪电过后,一阵雷隆隆滚过。
今晚竟然有雨,穆真和李哲南一边洗澡一边玩闹,完全没注意外面天气。
等到他们从浴室出来,回到卧室,落地窗上已经布满水道。
李哲南腰间扎上浴巾,先去检查了一遍气窗,全部确认关严,他返回来,重新把穆真拖进怀里。
太久没见面,浴室里的战局确实激烈。
换谁来一套体操全能五项,都得累瘫,外加玩残。
穆真有些困倦,闭着眼睛,“灰灰的猫砂盆好像在窗下……”
李哲南明白她想说什么,灰灰的猫砂盆就在窗子下,为了房间里气味清新,它的窗户常年打开一个小口。
“我去它的房间看过了,没淋湿,窗子也关上了。”李哲南说。
穆真:“应该帮它换一点新的猫砂。”
李哲南:“灰灰已经睡了,明早我去换。”
“嗯。”
穆真终于放心。
刚要睡去,李哲南搭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
穆真自知已经不能再陪他来一轮。
“乖,别闹,我真的很困了。”
“可以。”
还以为男人已经放弃,耳边却传来他饶有兴味的威胁。“……你不想让我碰你,也不是不行,但你要交出核密码。”
穆真觉得又好笑又莫名,“什么核密码?”
“可以摧毁地球的核密码,交给我,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
李哲南说起话来,一股拦路劫匪的气质。
忽然就有了画面感。
角色扮演游戏,不妨当成睡前助兴。
他扮演恐怖分子,试图启动核武器,摧毁地球。
而穆真就是那个执掌人类命运的科学家。
刚刚酝酿好的睡意,此刻悄然散去了。
穆真翻身。
面对面的距离,穆真抬手要去揪李哲南衣领,想要展现一番宁死不从的气魄,无奈男人根本没穿衣服。
她的动作一迟。
李哲南已经捉住穆真双腕,单手扣住举高按在她头顶,欺身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脸。
穆真:“放开我……”
李哲南:“不放。”
男人深沉着眼眸,从上而下笔直地看过来时,让人错以为这个坏蛋一定会趁机再做坏事,但接下来的动作,迟迟没来。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李哲南的语气严肃,比谁都认真。
穆真忽闪着乌压压的睫毛,聆听着。
李哲南:“如果我真的是坏人,你愿意和我一起毁灭地球,还是把会毅然决然把我消灭?”
这是什么问题。
穆真想了一下,如果真的置身于李哲南设定的剧情里,她会爱上一个恐怖分子吗?
好像回到了原点,如果穆真一开始就知道,李哲南为了偷数据才接近的她,那她还会放任他的接近吗?
穆真非常确信自己不会爱上一个坏人,但如果坏人是李哲南的话——
“消灭坏人是我的原则,但爱上你是我的宿命,李哲南,如果你真的是恐怖分子……我可能会折中一下,先把你干掉,然后再自我解决。”
这样,地球长存,我和你也不用分离。
这里是二十二层楼,高空之上,对房间里的人而言,对雨夜唯一的感受,就是水滴劈里啪啦击打玻璃的声响。
静夜的雨,增添了助眠的白噪音。
李哲南许久没有说话。
穆真纳罕地去瞥他,李哲南便用手去遮她的眼,然后将头底下,埋进她的肩膀中。
耳边男人的呼吸一起一落,带着某种潮意。
穆真轻笑,伸手想把他扳出来,可力气不够,只能任由被抱住。
“怎么了,剧情是你编的……不喜欢这个结局,也不能怪我。”
“你能不能先别说话。”他想再消化一下浓烈的情绪。
刚刚,穆真折中的只是方案,拿出手的爱情却盛大远超想象。
类似殉情的这种的言论,出自她这种人之口,李哲南觉得感动之余,更多是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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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相遇伊始,李哲南以那样糟糕的自己结识了穆真,如果不是运气眷顾,那么他今天一定彻底失去她。
李哲南手臂收紧,不敢想没有穆真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穆真也依言,保持着安静,哪怕被李哲南过高的体温闷到有些热,她只是把头略微往旁边歪了歪。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最后的记忆,仅仅是她抚着李哲南腰际的纹身,手指一圈一圈的划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穆真这一夜睡得极深沉,连个梦都没有做。
早起,李哲南已经换过猫砂,昨晚的情绪浓重,和窗外天气一样,一扫而空。
澄碧的天幕,注定是个不冷不热的好天气。
李哲南问穆真早饭吃什么,“不想吃外卖的话,我做也可以。”
穆真正在化妆,对镜回忆一番,她不确定冰箱里是否有食材。
“还是算了。”
“你帮我叫一份咖啡三明治送到办公室,我上午有会,一会儿要早点过去。”
既然不能一起吃早饭,李哲南自己吃不吃也无所谓,他回到卧室,拿手机单给穆真点了一份。
他返回浴室,“点好了,金枪鱼沙拉和冰拿铁。”完全符合穆真的口味。
人在涂口
红,嘴唇只能轻微张合,,穆真僵硬地说了声谢谢。
这时,案台上的电话响了。
穆真涂口红的时候,习惯用指腹涂匀,此刻,手机一响,一手拿口红,一只手沾着唇脂的现状,忽然就尴尬了。
她腾不开手,低头犹豫一瞬,身后伸来第三只手,帮她把电话接通,体贴地贴在她耳边。
穆真侧头,冲李哲南一笑,然后一边对话,一边继续化妆。
暂短的电话交流,李哲南帮她举了全程,等到挂断,男人才挑了挑眉。
“男的?”
有些人爱吃醋的毛病,大概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穆真拿过手机,偏头,把珍珠耳钉扣在耳垂上,“我之前的一个学生,他知道我刚刚升职的事,打来电话寒暄一下。”
李哲南:“真的是寒暄?”
穆真:“他的实验室最近做出一些成果,给我打电话,主要还想了解一下动力集团是否有意收购。”
当然,这是大事。
穆真并未做出承诺,她只答应今天上班后,看一下他的材料,然后再评估。
穆真确认过妆容,要去上班了。
李哲南跟在后面,不知是随口,还是怎的,忽然问穆真,“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叫做,桃李遍天下。”
穆真脚步不停,轻笑着,“对呀,我身边年轻的男人很多,而且,随着年龄增长,还会越来越多、原来越年轻……你说,这算不算桃李遍天下。”
一句话叫人破防。
穆真腰间一紧,随即感受非常强烈的一股怒意,她人就被李哲南给箍到怀里。
男人的威胁随后而来:“从现在开始,穆教授是我的恩师,我是穆教授的关门弟子,你不许再看别人。”
穆真侧目:“关门弟子?谁说我要关门了?”
李哲南咬牙:“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有我还不行,喂不饱你么,还想再收几个弟子?”
穆真笑起来:“你管我,看见喜欢的我就收。”
“我看你是越来越厉害了,有我在,看你敢收别人。”李哲南压上来。
穆真往后一退,正好被一面墙挡住退路。
她抬臂横在他们中间,“你讨厌,走开,为师不喜欢。”
李哲南眯着眼睛去看她:“穆真你演上瘾了是不是,特别喜欢女老师男同学的玩法?”
穆真面容澄净、目光纯洁,纠正他:“同学,你不可以没大没小直接叫老师的名字。”
“有什么不能叫,就叫。”李哲南像极了叛逆少年,“以后就叫你穆真,宝宝,一碰就喷水的小姐姐……”
无尽的羞耻,让穆真涨到满脸通红,抬手上去捶打坏学生,却被李哲南控住,他反剪穆真的手,在她身前交叉,将人从后面拥入怀里。
“都多久了,你还没适应我,每次我刚一进去,你就跟融化了一样,汁|水淌得到处都是,沾我一身,你说这不是喷水是什么。”
“还是,你想让我叫你,骚……”
他弯身,故意把最后一个灌进她耳朵里,穆真骂他。
“你可真是个混蛋。”
“你可真是个宝贝,正好便宜我这个混蛋。”李哲南轻咬她耳朵,低声笑,一点一点往下吻上穆真颈间,然后是唇。
穆真能够感受到推又推不开,打又打不动,她搬出今天有早会,李哲南依旧不肯放过她。
穆真:“也不知道我当初怎么包了你,简直羊入虎口。”
“……后悔也晚了,我连第一次都给你,赖上你了。”
李哲南一句跟一句,很快就在反唇相讥里,获得蹂|躏与被蹂|躏的快|感。
他抱着穆真,又想胡来。
偏偏不巧。穆真的电话再次响起。
不知道是又是哪个不开眼的学生,打来电话,李哲南求着穆真不要接。
穆真伸手指抵在李哲南唇边,做嘘的动作,然后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
“是我妈。”
李哲南霎时表情一肃。
虽然百般不愿意,但还是把人放下来,往后退了一大步,让出隐私空间给穆真。
母女两个人对话,最多不超过两分钟。
大部分时间都是对面在说,穆真聆听为主,她偶尔应一声,也只是“嗯”、“哦”、“我知道”这样没有什么信息含量的字眼。
等到挂断电话,穆真抱臂,低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李哲南去看穆真表情,“你和阿姨聊得不太愉快么……”
穆真稍作沉吟:“……你什么时候得罪了穆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