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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兜底总不能真是图我这个人吧?……

    林听晚的脑子里倏地闪过上次在车里的画面,昏暗的暧昧光线和旖旎氛围瞬间侵袭她的感官意识。

    她有些分神,季琛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嗓音低哑:“在想什么。”

    明知故问。

    他很清楚她在想什么。

    林听晚皱了下眉,偏头躲开他的手。

    讨厌他这种态度。这种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态度。任何差池都不会出现,即便真的出现了,也无法在他那里掀起丝毫波澜。

    林听晚有点想笑,挑眼看他,语气依然带着讽刺和烧得正旺的火气:“我和你可不一样,没你那么金贵,也没你那么体面。投胎是一门学问,很重要,不是吗?季大少爷。”

    这段时间差点要被眼前的美色耽误,老太太的话像一记重锤,猛砸她的脑垂体,把她砸清醒了。老太太和她说的那些话大多数很难听,但她不是很想承认,那些都是事实。

    而且她不可否认,在这看似胡闹的婚姻里,她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最合适的选择。她在国外上学,离庆岭很远,飞机要十个小时,还有无法逾越的时差。不会像国内那些闲得无聊的、难缠的莺莺燕燕一样,总缠着他,在他身边转,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她有自己的生活,心思不在他那儿,方便得很。

    之前总觉得疑惑,现在完全说得通了。他究竟为什么选择她,她这个根本就不该在选项里的人。一方面是因为离得远,她对他没想法,另一方面是她的爷爷。其实这之中最根本的原因,是她的爷爷。

    她不知道爷爷临近岁终的那段时间和他说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承诺。她现在不想知道,也懒得问了。

    不愧是利己主义的资本家,他的算盘才是打得好。既得到清闲,又有推脱的借口。

    但可惜,他错了,她不是十八岁以前的她,没那么好管。

    窗外大片晴朗被厚重的云层遮住,气氛逐渐变得剑拔弩张。

    季琛静静看着她。

    她这股火气来得一点也不莫名其妙,她把老太太的事儿算在这儿,他照单全收。他的家人给她造成困扰,该他的。

    盯着她看了会儿,季琛直起身:“你说得对,原生家庭没得选。不是要利用我?没想好怎么用?”

    林听晚死死盯着他,没说话。

    “还是你在担心什么。”季琛靠在那儿,笑得散漫,“担心有一天我突然抽身,不陪你玩了,你全数落空?”

    很讨厌。

    林听晚在心里说,他这副什么都清楚的样子,很讨厌。

    “那是我该担心的事。用完就扔,把我踹了。毕竟你有前科。”季琛伸手,手背靠在碗边试了下温度,拿走那碗醒酒汤,“和我生气就不好好吃饭不好好喝汤,跟谁学的?”

    看着他转过身去热醒酒汤的背影,林听晚把他的话在心里反复咀嚼。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既然明知道她利用他,不就该做好随时被踹的准备吗?还是堂堂季氏大老板,觉得被踹这事儿很丢面儿。

    她莫名觉得好笑,抱着胳膊靠在椅背问:“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满足?”

    季琛没回头:“嗯。”

    “不管有多无理取闹,有多没法实现,你都会去做?”

    “嗯。”

    他转过身,把热好的醒酒汤重新放在林听晚面前,抬抬下巴,示意她喝。

    四目相对,仿佛有风掠过。

    他的语气和态度太过随意,没有任何承诺的意味,还不如天气预报来得可信。林听晚蓦地笑了声,端起小碗,咕噜咕噜喝完醒酒汤。

    放下碗,她扬起笑脸看他:“把我的底牌全部亮出来,你当我傻啊季琛。你图什么?总不能真是图我这个人吧?”

    话音落下,整个家里瞬间一片寂静,静到隔着紧闭的玻璃门都能听见外面拂过的风声。

    他深邃的眼眸里卷着这场风,风吹草动。厚重的云层从太阳面前游荡而过,光线暗了又明。

    林听晚:“……”

    撞上他的视线,她的脑子刹那间白了一下,哑然失声。

    坏了。

    他想睡她.

    从客厅逃走,林听晚在卧室踱步。

    室外的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掀起纯白的薄纱窗帘,大片明媚的阳光照过来,只能在落下分界清晰的光与影,在她的脸上掠过,忽明忽暗。

    她和姐姐林落烟不同,姐姐是美貌攻击力极强的精明脸蛋,而她长了一张看起来绝美但不聪明的脸。

    所以外表的欺骗性也很强。

    很多人以为她脑袋空空,说一两句好听的话就能把她骗走。在他们用不高明的手段算计她的时候,她的花花肠子早就拐了一千八百个弯还带来回。

    脑子里的想法接二连三冒出来,林听晚胡乱摇摇脑袋,一屁股坐在床边,抄起手机,给

    屈炀拨过去一通电话。

    嘟嘟声响了一阵,冰冷的机械女声告诉她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林听晚挂掉,再打。

    嘟嘟——

    十秒,被接通。

    “祖宗,你看看现在几点?”

    屈炀沙哑困倦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郁的鼻音,语气埋怨。

    林听晚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十七分。”

    屈炀叹气:“我这边儿大半夜,祖宗。”

    他顺势坐起来,衣服摩擦发出声音,窸窸窣窣。

    “不应该啊。”林听晚说,“你睡了?星期六今天没有开张吗?”

    屈炀说:“困得要死,在二楼眯了会儿。说吧,什么事儿?”

    林听晚坐直了些:“问你一个问题,你当初是怎么把星期六开起来的?”

    她问这话的语气不像是好奇,更像是质疑。

    屈炀:“什么意思?质疑哥的手段?”

    林听晚说:“不是。只是质疑你如同马里亚纳海沟一样的脑子。”

    “……”

    屈炀噎住,“大半夜打电话是来骂我的?”

    “当然不是啦。”林听晚嘻嘻一笑,“我好奇嘛,问问你,顺便跟你取取经。”

    听见这话,屈炀来了点兴趣:“哟,林二小姐这是要开拓事业疆土了?你身边不就有全世界最好的资源吗?这事儿还用你操心?黑卡都给你了,你要什么他不给?”

    他一连串反问,林听晚没听进去一个字,只是高深莫测地吐出一句:“你不懂。”

    “行行行。”屈炀伸了个懒腰,“回头把我的方案双手奉上。”

    林听晚:“回几个头啊别回头了,就现在。”

    挂了电话,她等了十几分钟,屈炀真把压箱底的方案找出来扔给了她,顺带一句“开业麻烦请我喝第一杯”。

    林听晚:【谢谢,但第一杯是姐姐的】

    屈炀:【三哥居然不是第一杯?堂堂季氏总裁被你这么霍霍,我都有点同情他了】

    林听晚面无表情地敲字:【再说你花钱喝】

    屈炀闭嘴了。

    见过季老太太之后,林听晚认真考虑过。她和季琛的婚姻说白了也是以利益为前提的权衡取舍,只不过可能有那么一丁点的感情基础,但也不值一提。尤其是在被她用完就扔之后,她在他那里的信誉度恐怕降为负数,没什么好感可言。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有了喜欢的人,她对他而言仅有的价值也就没了。

    她可以踩着季琛离开林家,但也必须在最坏的情况发生之前把他用透,尽快拥有资本和话语权。只是混完学业可不行,她要有自己的事业,有握在手里的、自己的东西。

    像姐姐那样。

    实在不行,她只能软磨硬泡求姐姐,把她当初意气用事给父母甩脸色、说全部送给姐姐的股份还给她一点了。

    否则,季家她跨不进去,林家也逃不出来。

    而且,最让林听晚生气的,是季琛知道她家发生的事,和她的爷爷有很深的交情,也有过她不得而知的人情往来。

    他们之间的联系,从最开始就不平等。

    那是一种上位者的怜悯与同情,她不想要,也很厌恶。

    她要的是平起平坐的同谋关系,在这之中掺杂任何东西,都会让交易变得不纯粹。可能会倾注感情,会耗费精力,会让她分心。

    用他,用好他,还要不费力气得全身而退。

    “啧。”

    林听晚皱眉,烦躁地揉了揉头发,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活不起了,不活了.

    兔子本身是警惕性很高的动物,尤其是野兔子,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小东西竖起耳朵。

    季琛怀疑他那天眼神的捉弄有点过头,把人给吓跑了。

    所以才会收到一条黑卡消费记录——林听晚买了四十分钟后起飞机票,回庆岭。

    不难猜,一看就是跑去机场现场买的。像是怕他追过去逮人。

    他没那么无聊。

    不过确实有点疑惑,她这学期的课没有结束,今天也不是周末,更没听说林家出什么事,需要她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姑娘这么着急忙慌地赶回去。

    黑色中性笔在修长的指间转了转,季琛单手捏着手机,找到古月,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林听晚是不是给教授请假了。

    古月看到这条消息,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林听晚回国这事儿没和季琛说,干嘛呢这夫妻俩?演落跑甜心国际版呢?

    她想了想,回复季琛:【是啊】

    古月:【枝枝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没和你说吗?】

    季琛顿时了然,没回答她的话,只回了个谢谢。

    旁人看,或许会觉得林听晚这个人很矛盾。既然要利用盟友,又什么都不说,这交易怎么做?

    但季琛知道,她故意的。

    小姑娘精明得很,不会犯同一个错误两次。上次因为疏忽用他的黑卡买了跑路回英国的机票,被他逮了个正着,也当面揭穿了。她长记性,不会再在这类事上栽跟头。

    如果有,是她故意。

    故意用他的卡,故意把行踪暴露给他。

    让他猜,让他好奇。

    钓着他,玩儿呢。

    季琛哂笑,低沉的气音散开,实在是觉得林听晚有意思。别人揣着想法跟他耍心机,他觉得厌恶。林听晚耍心机,他只觉得可爱。

    她钓他,他当然会上钩。

    心知肚明,心甘情愿。

    庆岭,星期六酒吧。

    林听晚坐在高脚凳上,一只脚踩着凳子腿中间的横杠,翘着二郎腿,单手撑着下巴,盯着手机,神色恹恹。

    聊天框都快要被她盯穿了,也没有弹出任何新消息。

    整整两天过去了,这男人竟然这么沉得住气,真不愧是身居高位掌控季氏全局的人。他明明问过古月,古月也没有全盘托出,他就不好奇她请假一个星期回庆岭干什么吗?

    特意没跟他说,又特意用他的卡,暴露自己的行踪。她就是想试探一下他,想看看他的反应。

    结果……就这样?

    简直让她大失所望。

    “和三哥吵架了一气之下回庆岭来我这儿买醉?这么失魂落魄。”屈炀把Miya调好的酒推过来,问林听晚。

    林听晚扣下屏幕,手机放吧台:“失魂落魄?我吗?英国是没有好的酒吧还是怎么,我就不能是想你了?”

    “诶诶诶,小嘴巴——”屈炀被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瞪大眼睛连忙制止她,“我和你之间除了老板和顾客,没别的关系嗷。”

    林听晚偏头,掐着嗓子说话:“姐姐,你看他。”

    林落烟坐在一边喝酒,这才出声,悠悠然地调侃屈炀:“就这点儿出息?”

    屈炀哼哼两声:“哥俩打过来了我第一个投敌,你俩喝完赶紧走。”

    话是这么说,但她们俩要是没有别的事,喝完了都不会走,更何况手边这瓶开了没喝完的皇家礼炮还能晕好一阵。

    见他转身要走,林听晚勾勾手指:“账单。”

    屈炀愣了下,哇哦一声:“稀奇!还是有你主动付钱的时候。”

    食指和中指压着黑卡推过去,林听晚挑眉:“反正又不是我花钱。”

    屈炀笑说:“不省着点儿用?你开酒吧也要启动资金啊。”

    “没关系,他不缺。”说起这件事,林听晚把高脚凳往旁边挪了点,歪着脑袋靠在胳膊上,凑到林落烟面前,眼巴巴看着她,“姐姐,我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前天她刚落地,就先去庆大找了林落烟,在学校南门那家taco店聊了聊她要创立的香水品牌,想在包装上面用林落烟的珠宝设计。

    直接联名或者单独设计都可以,只是用的材质肯定会有差别。

    林落烟嗯了一声:“我没意见,你有空把方案给我。”

    “好嘞。”林听晚扬声应答,得寸进尺地问,“要不包装设计直接全包了吧?”

    林落烟垂眸瞥她:“脸呢?连吃带拿的。”

    林听晚把脸凑过去,用脸颊碰了一下她的手背,眉眼弯弯:“这儿呢。”

    林落烟被逗笑,顺手掐了一下她的脸。

    刷完卡,Evan把黑卡和账单一块儿拿过来,林听晚瞄了眼总金额,把东西一股脑儿塞进包里。

    她倒要看看他能忍多久。

    半个小时后,林听晚和林落烟喝酒闲扯扯远了,提到岳辰,一块儿吐槽。屈炀端了盘瓜子过来,坐那儿听得有滋有味。

    反扣在吧台的手机嗡嗡震动,和酒吧音乐不相上下的铃声响起。林听晚双眸湿润,有点晕晕乎乎,挤了下眼睛,摸到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人霎时坐直了。

    ——“狗男人”。

    第32章 兜底答错。

    林听晚已经喝到微醺,看到来电显示之后晕

    乎乎的感觉荡然无存,整个人清醒又敏捷,抓起手机跑到酒吧外面。

    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喝爽了?”听筒里传来男人低磁的声音,夹杂些许慵懒的倦怠。

    林听晚提上来一口气,还没开始演,就被对面先发制人。她闭上嘴,蹙眉:“什么意思啊季琛,质问我?”

    季琛低笑:“故意用黑卡,不就是想钓我?什么时候回来?”

    林听晚单手叉腰,骄横:“你还是在质问我。”

    季琛:“屈炀在你旁边?手机给他,我不和醉鬼讲道理。”

    他略微拖腔带调,整个人很放松,没真和她计较什么,也没真让她把手机给屈炀。纯粹是坏劲儿上来,想逗逗她。

    “我没有喝醉,我清醒得很!”林听晚振振有词,“随便给我一张雅思卷子我能考七点五!”

    低笑几声,季琛胸腔的振动像是通过电流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好,很厉害。那你在哪?”

    “星期六,庆岭。”林听晚抬起下巴,一副难不倒她的傲娇样儿。

    他循循善诱:“我是谁?”

    “季琛。”林听晚脱口而出。

    季琛声音懒懒的:“答错。”

    嘴边下意识蹦出另一个答案,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林听晚唇瓣微动:“……老公。”

    听筒那头的人得到想听的答案,沉着嗓音,愉悦地应了声:“嗯。”

    林听晚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

    瓷白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红的透亮,几乎能看清膨胀的血管,尤其是贴靠在手机的那只耳朵。

    知道自己是掉进陷阱里了。

    天气预报说这一个星期的庆岭都很热,是一反常态的高温。此刻晚风夹杂余热,从她的耳边拂过。也可能是酒劲儿上来了。反正她不承认是因为这声别扭的老公和他含混笑意的应答。

    什么鬼天气!

    她气急败坏的在心里骂了一句。

    偏偏这个男人不打算放过这点,顺着她的话说:“说吧,想让老公做什么。”

    兴致显然比刚通电话的时候高很多。

    林听晚认真想了想,问:“你上大学的时候,有什么人生规划,或者特别想做的事吗?”

    季琛笑:“现在不是和我谈心的好时候。”

    林听晚撇嘴,嫌弃:“谁要和你谈心了。”

    季琛说:“我这人没什么追求,就想过得开心点儿。但有人不争气,我被推到这个位置,没办法。”

    他的语气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是没有办法的无奈,反倒像是显摆。

    但林听晚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来你也挺不容易的。”

    季琛挑了下眉:“心疼我?”

    “是可怜你。”林听晚揉了揉额角,“哎不行不行,季琛,我我我我有点头晕,我得先进去了,不能倒在大马路上。”

    话音没完全落下,电话就被她挂断。

    她捂着额角转身往酒吧里面走。

    吧台里的屈炀正和林落烟有说有笑,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看到来电显示,笑容瞬间消失,如临大敌。

    坏事儿了,不会是来收拾他的吧?

    咽了下口水,他清清嗓子,示意林落烟别说话,才接起电话:“三哥。”

    季琛直截了当:“她喝多了,在你的地儿,帮我照顾好她,谢了。”

    屈炀说:“客气了,三哥,应该的,她是我朋友。”

    季琛:“好。”

    电话被挂断。

    屈炀松了一口气,抬眼就看见林听晚跌跌撞撞从外面进来,连忙大步跨过去,抓住她的胳膊,把人拽了一把。

    “一会儿没看住就把自己搞成这样,我上辈子欠你的啊,你真是我祖宗。”骂骂咧咧吐槽完,他扶着人上楼,“上去睡觉。”

    林听晚不走:“我还没喝完呢。”

    “喝个屁!”屈炀简直要暴跳如雷,“再喝你老公就要提刀来取我脑袋了!”

    连拖带拽把人送进二楼贵宾室,扔床上,屈炀精疲力尽。拧开巴黎水喝了一大口,他缓了缓:“林听晚我必须和你说清楚,你以后在我酒吧不能把自己喝成这样,不然我早晚死在三哥……”

    一扭头,发现扔在床上的人裹着夏凉被转了半圈,呼呼大睡。

    屈炀:“……”

    妈的,这对天打雷劈的夫妻.

    第二天早上,林听晚的房门是被林落烟敲开的。

    林听晚顶着乱糟糟的浓密长发,打着哈欠给她开门。林落烟没进去,靠在门边,说魏滢女士让她和季淮颂回季家吃饭,问她去不去。

    林听晚刚躺回床上,听见这话,猛地坐了起来,卡顿两秒,又仰头栽了回去。

    “不了,下次吧。”她说。

    这趟回来主要是为了找屈炀和林落烟,谈谈开酒吧和搞香水品牌的事。再加上昨晚喝了酒,还没有洗澡,她感觉自己都快要被那瓶皇家礼炮腌入味了。

    “那行,我走了。”

    林落烟看她一眼,说着就要关上房门离开。

    林听晚随意地甩了下胳膊,瞥见手腕的手链,目光一凝,又倏地坐了起来,叫住她:“等等!我去!”

    算了,还是先去一趟吧,来都来了,下次回庆岭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叔叔阿姨给她送了礼物,以前到现在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好,她都回来了,不去见见怎么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她对季琛的父母没有恶意,甚至有好感。

    只是不想在这场假意的交易里和他的家人有太多真情实感的交流,才有点这样矛盾的心理。

    洗完澡重新让自己变得香香的,林听晚才上了停在酒吧门口那辆季淮颂的车——来接她姐姐林落烟的。

    “你偷跑回来我哥知道?”

    一上车,主驾就传来季淮颂看乐子的声音。

    林听晚扯了张纸巾擦手上的水珠,刚才出来得匆忙,洗完手甩了甩就出门了。听见这话,她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偷?我可是用他的黑卡光明正大回来的。”

    纸巾揉成团放在车上专门的盒子里,她探身,扭头凑到林落烟旁边,问她,“姐姐,你在季家过得好吗?见过季老太太了吗?”

    “我在哪儿过得不好?”林落烟微微偏头,瞄向她,“老太太杀到英国为难你了?”

    林听晚把下巴放在椅背:“算不上为难吧,说得简直中肯、客观、一针见血。但不见得正确。”

    她抬手拨了一下头发,“她说我是一个只会闯祸的花瓶。我确实漂亮,但我不是只会闯祸,我学习能力很强,很多事很有天赋的。我八岁就过钢琴十级了,我只是不喜欢。”

    林落烟笑问:“往心里去了?”

    林听晚别开脸:“才没有。”

    林落烟:“因为她是季琛的奶奶,所以她说的话你听进去了?”

    林听晚:“……”

    她绷着一张化着淡妆的漂亮脸蛋,一脸倔样儿,没有说话。

    车子在路口拐了个弯,季淮颂宽慰道:“老太太说话随便听听,不听也行。”

    林听晚有点意外:“你怎么和季琛说的话一模一样。”

    季淮颂嗤笑一声,吊儿郎当:“我俩连爸妈都一模一样。”

    “……”林听晚无语,扭头对着林落烟瘪嘴,掐着嗓音,语调拐了八个弯,“姐姐,你看他。”

    矫揉造作,装腔作势。

    旁人要是在场,能听出一身鸡皮疙瘩。季淮颂见怪不怪,从容地瞥她一眼,戏谑道:“在我哥面前也这样?挺装啊你。”

    林听晚收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好好坐回后座,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诶

    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嫂子?”

    季淮颂哼笑:“这话你八百年前就问过,还做梦呢?”

    林听晚靠在椅背,翘着二郎腿,双臂交叠在身前,啧了一声:“你们兄弟俩真是长得这么帅就算了,说话也这么算了。”

    林落烟闻言来了兴趣,问她:“季琛和你说话嘴也很毒?”

    “不然呢?”林听晚耸肩,“又不是演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狗血土偶小甜剧,他一点也不双标,一视同仁得很。”

    林落烟了然,又问:“你们吵架吗?”

    “当然。”林听晚心说她走之前他们就差点大吵了一架,“你们不吵架吗?”

    林落烟还没回答,季淮颂抢先开口,举白旗投降,拖腔带调的:“我没那胆子啊,不敢和大小姐吵架。”

    林听晚微抬下巴,吊着眼尾,赞同地点点头:“和我姐吵架,确实是你不识抬举。”

    季淮颂不置可否。

    三个人就这么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扯到了季宅。

    上次见魏滢和季叙之是在两年前,她离开庆岭去留学之前的那个夏天。那时候尽管因为荒谬的婚事见过面吃过饭,但她完全把两位当作隔壁邻居家和睦友善的阿姨叔叔。

    没什么负担,尤其她那时候压根没想结婚,打算私下退了这门婚事之后一走了之,顺便让季琛当了一下她的雅思老师,然后把人用完就扔。

    虽然她不是故意的,她确实是在国外奢靡的生活里,忘了有这么个人。

    那时候也觉得,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的。

    谁能想到……

    跟着姐姐一前一后进了季家,林听晚在后面默默观察。魏滢早就在客厅里等着,见他们来了,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我的宝贝们,可给我盼来了。”魏滢左拥右抱,牵着她俩的手,“我也是运气好,能碰上把你们凑到一块儿的日子。”

    季淮颂见状扯扯嘴角,觉得亲妈实在浮夸:“妈,你悠着点儿。我哥现在是有合法老婆了,我还没有啊,别把人给我吓跑了。”

    林落烟轻笑:“我要是跑了不都是因为你吗?别把这事儿赖给阿姨。”

    季淮颂无奈地点点头:“行,又我。”

    他们聊得有来有往,气氛融洽。林听晚一直没有说话,手被魏滢握着,不松不紧,但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还有戒指磨着她指骨的感觉。

    很奇怪,也很微妙。

    如同春日里温暖的山涧从心口缓缓滑过,她无端生出一股安全的踏实感。

    尤其魏滢看她的眼神总带着笑意,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顶,将她在外面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抚平。帮她整理好头发,魏滢收手,盯着她看了会儿,笑说:“晚晚,虽然你可能看不太出来,但我心里真的很开心,那时候我就觉得我们有缘分。当时听说你退婚,我还难过了好久。”

    “我当时脑子里都是学业,而且年纪小,没考虑过这些事,也觉得自己没那么喜欢他。后来我发现,我好像确实有点离不开他,尤其是在国外,好久没有见到他,经常很想他。”胡说八道的话林听晚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一旁的林落烟和季淮颂对视一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能编。

    魏滢点点头:“阿琛也真是的,有那么忙吗?都不知道陪老婆一块儿回来。”

    林听晚说:“他最近确实有点忙,而且我回来没有和他说。本来就是临时决定的,不想打乱他的行程。”

    “好吧。”魏滢说,“阿琛要是对你不好,你和我说,我肯定收拾他。”

    听见这话,林听晚突然想起之前季淮颂给她打电话说的那件事——季琛过年的时候被罚跪祠堂,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了想,她偏过身,压低声音,张了张嘴。

    “阿……”不对。

    深吸一口气,抿唇发出一个“m”的音节,在嘴边晃荡半天,怎么也挤不出那一个字。

    魏滢看着她笑:“叫不出口啊?没关系,你跟着阿琛喊我魏女士就行。”

    林听晚松了一口气:“好,魏女士,我有一件事想问,不知道方不方便。”

    她措辞一番,问得小心翼翼,“过年的时候,季琛是不是被老太太罚跪祠堂了啊?”

    魏滢感到意外:“这种事他还跟你说?在你这里卖惨呢?你别心软,他该。这么大的事不和家里那些亲戚说就算了,连我也瞒着,我还得在饭桌子上给他撑腰,可苦了我和他爸了。”

    “那他被罚是因为结婚没有提前告诉家里吗?”林听晚问。

    “当然不是。”魏滢瞄她一眼,实话实说,但用词有夸张的成分,“他小子当时大义凛然,忠烈得很,死活不肯说是和哪家姑娘结的婚,这才把老太太惹急了,让他去罚跪的。”

    照这么说,真是因为她?

    林听晚默然,垂眸眨了眨眼睛。

    她当时说暂时不想让他的家里人知道,只是想免去一些麻烦。没较真,也没报什么希望,随口说的,就跟打哈欠一样。

    反正以老太太的手段,想查出来是谁,想找到她,不过是时间问题,早晚的事,比如前段时间就能杀到英国来当面戳她的心窝子。

    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但他做了。

    偏偏他做了。

    她问他的时候,他说没有被为难。

    骗子。

    第33章 兜底我能图她什么?

    这顿饭没有别人,总共就五个人,一家人不拘礼节,餐桌上其乐融融。这种长辈在场也没有繁琐规矩和冰冷鸿沟的场面,林听晚感到陌生。

    像是被巨大的粉色球体冲击,温暖的烟雾朝四面八方散开,迅速将她包裹,然后托举,她整个人有一点轻飘飘的。

    直到离开时她才想起来,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链,对魏滢说:“魏女士,谢谢你们送的礼物,这条手链我很喜欢。”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魏滢说,“我才要谢谢你,愿意和阿琛那小子结婚,愿意成为我的家人。”

    愉悦的心情在林听晚回到林宅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看着客厅里两位登堂入室的不速之客,扭头往厨房走。林管家在家,见状默默跟着她走进厨房。

    “二小姐别生气。”林管家苍白的安慰。

    林听晚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苏打水,拧开:“我可以耍脾气,你不能。”

    这些她看不惯的乱七八糟的规矩,她知道。仰头喝了一口,冰水入喉,滑过胸腹,她才淡淡道,“泡点茶吧,林叔。”

    “这个点?”林管家低头看了眼腕表,诧异。

    林听晚关上冰箱门:“没事,他们不爱睡觉。”

    拎着苏打水过去,她在离父母最远的沙发坐下。不等她先开口真假参半的寒暄或者下什么逐客令,宋青岚先发制人:“你在英国见到季老太太了吗?她和你聊什么了?你表现的怎么样?有没有像我以前教你的那样。”

    一上来就是一连串致命的问句砸向她。

    “见到了。没聊什么。我能怎么表现?”句句有回应,句句是废话。林听晚兴致缺缺,实在懒得多说,也不想再去回忆和季老太太见面的细节。

    林管家把泡好的热茶端上来,放在茶几,退到一边,离林听晚最近的位置。

    林松谦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皱了下眉:“老林,泡茶的手艺生疏了。”

    林管家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站得笔直,笑容和煦:“以前总给老爷泡茶,但大小姐和二小姐不爱喝茶。”

    言外之意,他林老爷子的人,只为林老爷子和两位小姐服务。

    老爷子不在了,他泡茶自然就泡的少了。

    林松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眉尾猛地扬起来,冷哼一声,把茶杯重重放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

    “季琛最近很忙?怎么没陪你一起回来。”他扭头问林听晚,笑容堆在脸上,俨然一副慈父做派。

    林听晚说:“我逃课回来的,哪敢让他知道,他管我管得特别严。”

    宋青岚闻言皱眉:“是吗?”

    本来就对季琛没什么好感,这下更是直线下滑,隐约担心林听晚的未来。

    林松谦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胳膊搭在腿上,上身微探,语气有商有量:“有个事儿可能需要季琛帮个忙,你给他说说,或者跟他约个时间,我去英国和他当面聊也行。城南那块地我们没中标,锦河那边也还行,大家都是一家人,用不着分那么清。锦河那边给我们,条件好说。”

    林听晚没有说话,心想这才是连吃带拿的。

    但提到城南那块风水宝地,她突然想起季琛和卫择打电话的那个晚上,她失眠

    的那个晚上。当时是不是提到岳家来着?

    说了什么……啧,想不起来了。

    “枝枝。”林松谦叫她。

    林听晚回神,哦了一声,搪塞道:“他管我生活还管我学习,特别凶。我试试吧,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态度。”

    宋青岚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当初说什么来着,别和季家的人走得太近。你不仅走得近,你还和他结婚。”

    林听晚打了个哈欠,表情无辜:“可是他特别有钱啊,还长得帅。”

    宋青岚:“……”.

    被扣上一口“凶巴巴”大锅的人刚结束一场漫长的会议,从会议室出来,手机振动,收到了阮月笙的消息。

    阮月笙:【我来英国了,这周五去看一个珠宝展,奶奶让我到了先联系你。你今天忙吗?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好吗?】

    尽管这个人很久之前就在他的联系列表里,但太难得一见,最多就是逢年过节发一句官方的祝福。当然今年过年她出现在季家老宅的事儿另当别论,他们是真不熟,从小到大打过很多次照面的点头之交。季琛这才想起奶奶之前说过,阮月笙这段时间会来英国,让他帮忙照顾一下。

    帮忙、照顾?

    这种事于情于理都不该从老太太的嘴里说出来,就算委托他,也应该是阮家的人来找他。老太太当真把阮月笙划到自己那边,要给她撑腰,给他施压。

    季琛动动手指,言简意赅:【抱歉,没空】

    进了电梯,卫择站在他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小嫂子回国见了林落烟,还有屈炀。”

    季琛感到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我知道,不用盯着她。”

    卫择说:“不行吧。老太太说的有道理,她太能闯祸了。不看着点儿,到时候捅出点娄子你都不知道拿什么捅的。”

    季琛无所谓:“她那点事儿算闯祸?顶多正义感太强,很照顾自己的情绪,先让自己爽,挺好的。”

    卫择不太赞同:“可她是你的妻子,说出去也算得上是季氏的门面,一举一动被很多人盯着,任何言行都可能会被诟病,对你、对季氏的影响都不好。”

    知道他会说什么,季琛没打断他的话。等他说完,电梯到达负一层,季琛散漫地点点头,跨出去:“你说的没错,但我不想让她觉得和我结婚这事儿是错的。”

    身边的人总是虚与委蛇,手握利益没半点真心,猜忌和盘算太多,冰冷又麻木。

    她很纯粹,也从不掩饰情绪,喜欢和讨厌分得很清。不奉承,不推诿,也不顾虑什么,很洒脱。

    虽然有时候爱演,也很装。但她那些蹩脚的幼稚,恰恰是他觉得可爱的地方。

    很鲜活,很有意思。

    卫择被他的话弄得一怔,回过神跟上去,疑惑极了:“三哥,你到底为什么和林听晚结婚,你真喜欢她?”

    “我和老太太说的话你当时没听见?”季琛说,“除了她这个人,我能图她什么?”

    卫择歪着脑袋。

    嘶——好怪,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伤人呢?

    上了车,卫择刚扣好安全带,就听见后座的人突然问:“你不觉得她可爱?”

    卫择:“?”

    给他问傻了。

    是问他吗?他该觉得可爱吗?

    见他动作僵在那里,没有吱声,季琛轻飘飘一眼:“没品。”

    卫择:“???”.

    阮月笙说的那个珠宝展,季琛也收到了邀请。他对珠宝兴趣不大,本来不打算去,但季淮颂十分难得地开口求他,求他拿下shark新出的那款项链,要送林落烟当礼物。

    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在会展厅门口碰见阮月笙,季琛一如既往朝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阮月笙却是心口一窒,慌乱一寸,忘了回应。

    浓郁的夜色混着橙黄的灯光,他在昏暗的光线里被勾勒得更加立体,那张脸棱角分明,眉宇间总夹着冬日里化不开的风雪。

    不笑的时候很冷,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遥不可及,又充满神秘。眼尾眉梢稍微带点笑意,又立马荡着一汪春池,一双眼眸缱绻多情。

    他身上这股气质实在是令人着迷。

    她因此惦念许多年。

    听见他跟卫择说话,阮月笙才回过神,一只手提着裙摆,快步跟上去。

    “你怎么会来珠宝展?我记得你对这个东西好像不怎么感兴趣。”阮月笙走到他身边,好奇问他。

    季琛随口答:“季淮颂求我来。”

    阮月笙:“哦,送林落烟的吧。他看上哪款了?”

    季琛想了下,皱眉:“忘了。”

    他是真忘了,说白了对这事儿没上心,发来的照片随便看了一眼。

    两个人是一起进来的,自然而然被会场里其他人捆绑,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议论。

    阮月笙站在季琛身侧,低头看旁边展示柜里的珠宝,偶尔有人过来和她打招呼,大多数人的重心在季琛身上。

    季琛没注意到那些视线,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捏着手机,给林落烟发消息,问她这场珠宝展有没有什么值得拍的小玩意儿。

    林氏集团主业是珠宝,林落烟是学珠宝设计的,有自己的品牌,问她再合适不过。

    林落烟:【要给小孩儿准备礼物?】

    林落烟:【算你有心】

    林落烟:【送贵的,她喜欢】

    白问。

    就给他扔来这么三句话。

    周围的议论声忽大忽小。

    “你别说,他们俩还真是男才女貌,看起来挺登对的。我听说季老太太一直想让阮月笙进门,看样子是真的。”

    旁边有人否定:“得了吧,人家季总早结婚了,金屋藏娇。”

    “藏什么娇啊,你们还不知道吗?都传开了,他老婆是林家那个二小姐。”

    “真的假的?!那小姑娘才多大啊,还在上学吧?林大小姐都还在读大学,林二小姐到年龄了吗?该不会是季总为了挡掉那些追求者,骗人的吧?”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这种场合也没见季总带他老婆过来,跟阮月笙一起算怎么回事。难道林二小姐是个幌子,他和阮月笙才是……?”

    “胡说八道什么呢,嘴不想要了?他老婆林听晚啊,就在这儿上大学,漂亮死了。我见过她,超有个性。庆岭岳家那个小儿子岳辰知道吧?他对林听晚动手动脚,林听晚直接拿酒瓶子抡他脑袋,特别牛。咱们女性之光,吾辈楷模。”

    阮月笙离那群人更近一点,隐约听到一些。视线从展示柜的珠宝收回,纤长的睫毛扑闪。她很好奇,又有点难开口,问这种事无异于是在往她自己心口插刀子,她没有办法像其他局外人一样自然。

    她直起上身,斟酌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季琛:“和你结婚的人,是林落烟的妹妹?”

    季琛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她叫林听晚。”

    会场人很多,不少人借这个由头见面,酒杯相碰,曲意逢迎。东拉西扯几句,客套恭维拍拍马屁,再画一些未来合作的大饼,或者维护一下嘴上说着回头再约的塑料情意。

    关桥正在满会场找她哥,听见林听晚的名字,下意识回了下头。看见季琛,她愣了下,往旁边一瞥,是一张陌生的脸。

    这个人她没有见过,很漂亮,似水柔情的温婉长相,像刻板印象里的江南女子。

    我靠……

    季琛他……

    顾不上找自家哥哥,关桥拎着裙摆快步走到隐蔽的角落,拿起手机,挡在胳膊下面,对着季琛和阮月笙咔嚓一张,迅速收手。清了清嗓子,低下头,心虚地在空荡的圆桌上找了一圈。

    不知道在找什么,很忙的样子,像专门拍花边新闻的新手狗仔。

    确定没有被发现,她又拿起手机,点开联系人列表,才想起

    来她和林听晚在整个互联网都不是好友关系。

    啧了一声,她找到他们的留子群,去群里加林听晚。

    隔着八个小时的时差,庆岭林宅。

    林听晚从卧室出来,看着手机里的调香视频,下楼,径直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拿起一罐可乐。抠了两下拉环,没有抠开。

    “季琛……”

    名字下意识从嘴里溜出来,林听晚有点恍惚,怔了几秒,意识到自己是在庆岭,不是在英国。

    把易拉罐放回去,她又拿了一瓶苏打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坐到沙发上,林听晚点开和季琛的聊天框,平心静气地扔过去几条消息。

    林听晚:【大事不妙,我刚刚想你了】

    林听晚:【庆岭一点都不好,都没有人帮我抠易拉罐的拉环,这件事很讨厌】

    林听晚:【有那种懒人神器吗?方便像我这样做了美甲的漂亮妹妹抠易拉罐的拉环,帮我购置一个呗季总】

    美甲敲在手机屏幕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林听晚打字又很快,整个客厅都是噼里啪啦,跟过年了一样。

    【消息提示:你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林听晚点开,居然是关桥。

    她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在聊天框里扣了一个问号。

    对面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甩来一张照片,紧接着——

    关桥:【林听晚你房子着火了你知道吗?】

    林听晚下意识抬头,环顾一圈林宅,按着胸口松了口气。

    还好,着的不是这套房子。

    她点开照片,放大。

    明显是偷拍的角度,而且拍照的人因为心虚手抖,虚焦得厉害,这张照片简直比娱乐圈里查无此人的10086线还要糊。

    照片内容也没什么,就是季琛旁边站了个漂亮女人。

    林听晚:【这位姐姐是?】

    关桥:【问得好,我刚刚打听了,说出来吓死你】

    关桥:【阮月笙!】

    关桥:【你们家季老太太想要的孙媳妇儿!】

    关桥:【完了林听晚,人家认识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这件事她隐约听季淮颂说过,但具体怎么回事她没有了解,因为当时不感兴趣。现在看来,还真是有那么一个心口难开的青梅竹马白月光。

    林听晚:【你爸妈又要给关昭许找老婆这事儿你知道吗?没了我这个第一顺位,还有二三四五。】

    聊天框里顿时没了动静。

    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反反复复好一会儿,然后破防了。

    关桥:【哦,什么意思?和我说这个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又不是给我找老婆。】

    她这幅样子林听晚简直喜闻乐见,扬起眉梢笑起来,靠在沙发上,愉悦地敲手机。

    林听晚:【意思是我人美心善,白送你一条消息】

    关桥:【……有病】

    林听晚:【那个姐姐漂亮吗?】

    关桥:【超漂亮】

    关桥:【你也不用难过,男人都这样】

    林听晚:【嗯,关昭许也这样】

    关桥:【他不是他没有你不许胡说!】

    乐了两声,林听晚退出和她的聊天框。看见列表里躺着季琛的名字,笑容顿时消失,嘴角拉了下来。

    点开季琛的聊天框,她“哒哒哒”重重敲着手机屏幕,又扔过去一连串消息。

    林听晚:【你在陪漂亮姐姐看珠宝展呀,她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不会生气吧?】

    林听晚:【我不是故意的,没有要打扰你们的意思】

    林听晚:【对不起是我太不懂事了,我以后不发了】

    手机一扔,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哎呀,舒服了。

    第34章 兜底今晚回家吗?

    林听晚在聊天框里发疯、随时随地上演情感大戏这事儿,季琛已经习惯了,甚至有点期待她下一次会给自己挑什么剧本、什么人设。

    看着手机里几条生动的消息,他完全能想象出她说这些话的语气。被她逗笑,他扬了扬眉梢,没急着回复。应付完凑上来跟他曲意逢迎的一群人,他放下酒杯,走到角落。

    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林听晚秒接。

    “看展结束了吗?现在轮到我的时间啦?”对面抢先开口,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你旁边有人吗?你那边要是没结束我就先挂了,不然被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呀。”

    季琛低笑了声,气音越过听筒钻进林听晚的耳朵里。

    他靠在墙边,远离推杯换盏的人群,松懈下来,透着股慵懒的散漫劲儿:“还没演爽?真想演戏,挑个项目,我送你去。”

    林听晚顺势说道:“那我可是资本家的漂亮女儿。”

    季琛笑:“是漂亮老婆。”

    林听晚哑然,觉得他最近是越来越不对劲了。看她的眼神不对劲,说话也不对劲,一口一个老婆。

    到底是想敲打敲打她,注意身份,还是想勾引她。

    她自制力差,玩心又大,经不起诱惑的。更何况,还是没谈过恋爱、没试过男人,身处在花花世界情窦乱开的年纪。

    “事儿办完没,什么时候回来?”她不说话,季琛没揪着那个称呼不放。

    林听晚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回庆岭是有事要办?”

    季琛说:“猜的。”

    林听晚轻哼:“真会猜。你怎么不猜我回来是找地下情人,万一我有一个因为家族权贵而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的男人呢?”

    季琛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解释:“没和阮月笙一起来看展,我自己来的,碰巧遇到。场子就这么大,我没地儿躲。”

    这地儿确实不大,刚才往这边走的时候就看见了关桥,还有她哥关昭许。关桥和林听晚的关系怎么样他不清楚,但上次在维伊德庄园,林听晚去了关桥的生日,两个人至少认识。

    所以林听晚怎么知道他在珠宝展,又怎么知道他旁边有人,显而易见。

    “躲什么,你心虚啊?”林听晚顺着他的话,故意揶揄。

    季琛靠在那儿,微微垂头,拖腔带调,一点也不正经:“行,我不解释了。给我判刑吧,判官。”

    林听晚听得直乐,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刚想说季总你在这种场合正经一点,通话就被嘟嘟截断两声。她拿到眼前看了眼,对季琛说:“裴二给我打电话,我先挂了,事情办完了可能明后天回去。”

    裴二。

    裴清临。

    季琛的眸子沉了沉,压着声线:“好。”

    听见他的回应,林听晚才挂断,顺手接通裴清临的电话。也没别的事,就是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快到时间了,裴清临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他去机场接她,顺便晚上和古月、池暮一起吃饭。

    林听晚从英国走的时候没有开自己的车,是打车去机场的。她说她机票还没有买,但想着有车总比没车好,反正要去吃饭也顺路,就答应了。

    “那你机票订好之后航班号发我。”裴清临说。

    林听晚打着哈欠,拿起茶几上的水壶,晃了晃,起身,往厨房走:“去吃什么?”

    裴清临没来及说话,那边凑过来另一道声音,是池暮:“古月上次带我吃的,放心,中国菜,绝对好吃。”

    林听晚笑说:“我不信英国有好吃的中国菜。”

    话音落下,脑子里猝不及防钻出来一个人。她拿着水壶的手顿了下,长发滑过肩头。眨了眨眼睛,她想。

    嗯……也不是没有。

    季琛做饭很好吃。

    “反正你信我,绝对好吃。”池暮的中文水平除了用强烈语气强调“好吃”,再也找不到任何形容词,真是直接又苍白。

    林听晚嗯嗯两声:“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你和裴二一起来接我吗?”

    池暮闻言顿了下,看了眼裴清临的眼色,立马对着手机打哈哈:“呃呃呃我可能有事吧,这个说不准,你知道的。”

    林听晚听见那端窸窸窣窣一阵动静。

    裴清临像是刚拿回手机自主权,清了清嗓子

    ,对林听晚说:“那说好了,航班发我,我去接你。”

    第二天中午,林听晚约了姐姐林落烟在庆大南门那家taco店吃饭,想着吃完这顿饭就彻底没什么事了,干脆在吃饭之前把机票订了。

    她顺手截图把图片发给季琛,敲敲键盘,又飞快删掉。她和他说有人来接她,不用他来接,是不是显得有点自作多情?他又没有说要来接她。

    算了吧,她长按图片,撤回。

    然后把图片丢给裴清临,她什么也没说,对面发来一个“ok”的emoji.

    季琛收到了消费记录,还有那条被撤回的消息。

    “消息已撤回”几个字摆在聊天框里。

    此时的英国是凌晨三点,洋楼外宽阔的街道寂静,路灯昏暗。距离这条消息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他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没来及看到。

    猜测是林听晚给他发了航班,不过又撤回去了。

    玩儿呢?

    找出航班信息看了眼,林听晚落地英国的时间是明晚八点过。他给卫择打电话,问明天的工作安排。

    卫择说:“晚饭时间要见一个客户。”

    说完觉得季琛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不对劲,不像是例行公事问他工作安排,倒像是有什么比工作更要紧的事,他多问了句,“不会是小嫂子要回英国了,你要去接她吧?”

    季琛的头发还没吹,毛巾随便揉了两下,倒了半杯水靠在岛台喝。听见卫择的话,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卫择刹那间失语,没话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生怕他开口就是两个字——“推掉”。

    那种坚决又不容置喙的口吻,特别摆谱。

    但他又觉得三哥不会干这种像霸总小说一样狗血又离谱的事。

    “吃饭的地方订好了?”季琛放下杯子问。

    “订好了。”卫择说,“在源木山庄,约的五点半。”

    季琛嗯了一声,轻笑:“你紧张什么,声音这么绷紧,怕我说推掉?”

    卫择松了一大口气:“是啊,我刚都快吓死了。我想三哥不会是这种狗血剧情里的恋爱脑霸总吧,去机场接小嫂子回家风雨无阻,不管客户和我这个打工人的死活。”

    林听晚总说他是万恶的资本家,精致的利己主义。也确实和传言一样,他做事儿干脆,人狠,对待问题和错误分人分事,双标得很。有的手段也没那么见得光,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他对于真诚的合作方,有点儿良心,会考虑对方的时间成本,不会做出贸然推辞会面这种缺德事儿。

    “源木山庄离机场近,吃完饭我去机场,你帮我送送客户。”季琛叮嘱完,挂了电话。

    吃饭的地方离机场半小时,林听晚落地时间八点过,他在七点半之前结束这场饭局就行。吃完饭谈完事他直接去机场接林听晚,不冲突。

    只不过有方隐年这么个干扰因素。

    在源木山庄见的客户是方隐年外公的同学的孙子,这事儿有他的份儿,他人还在英国,吃饭他自然也跟着来了。

    季总的饭,他能蹭一定蹭。

    大家年纪相当,聊的过程很愉快,合作项目推进顺利。加上方隐年在中间推波助澜,这场饭局一点也不像正经谈生意,倒像是几个人私下聚餐玩乐。

    季琛掐着时间,和对方说有事要提前走。

    方隐年拦住他:“什么事儿啊这么急?你等会儿不送我?”

    他是蹭季琛的车过来的,打算喝点好酒,没开车。

    “卫择送完客人把你扔回去行吗?”季琛扒开他的手,扯了下衣袖,“我去机场接林听晚。”

    方隐年这下明白了,拖着长音噢了一声:“难怪你今晚滴酒不沾,原来是要去接老婆啊。等会儿,你就空手去?人家小情侣接人还送花呢,你俩夫妻……没情趣。”

    季琛斜他一眼:“嘴能歇会儿?话太多。”

    方隐年靠在椅子上,笑得荡漾,表情欠了吧唧:“怎么说也是我小嫂子吧,我都没和她正式见过面吃过饭。你这金屋藏娇藏的是她还是我啊?”

    季琛嗤了声,略嫌弃:“你拿不出手,行了吧?”

    没再和他东拉西扯浪费时间,季琛说完就走。

    “……”靠。

    方隐年垮着脸,抱着胳膊坐那儿。这人的嘴巴还真是毒,他怎么又上赶着找骂,再恶心季琛他是狗.

    盏盏霓虹在暮色中亮起,像被水洇开的彩墨。越靠近机场,越能感受到这个夏天的燥热潮湿,海风不断席卷这座城市。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阵雨。

    林听晚打着哈欠落地英国,随着人群往外走。没有行李箱,她径直掠过行李转盘。连帽U型枕没有摘,就这么挂在她的脖子上,小熊耳朵立在她的脑袋上。

    十个小时的飞机,她实在是又累又困又饿。睡眠质量不好,在飞机上也很难睡得舒服。空调开得太低,飞机餐也很一般,她迫不及待要去吃池暮说的那家特别好吃的中国菜——要是不好吃她会杀了池暮的。

    手机还剩百分之五十的电量,她在即将走出国际到达口的时候给裴清临打了一通电话。

    “几号门?”她打着哈欠问。

    裴清临:“到达口等你,这么困?没在飞机上睡会儿?”

    林听晚泪眼婆娑:“睡了,但没完全睡。我看到你了。”

    越过人群看见站在栏杆前的人,她挂断电话,往左绕过栏杆走过去。飞机上空调的低温覆在她身上似乎还没有完全散去,她依然抱着胳膊,让自己暖和点,“车停在哪里?”

    裴清临盯着她脑袋上的小熊看了会儿:“8号门。不热吗?”

    林听晚摇头表示不热:“你直接在8号门等我呗,来这儿接我干什么,我又没有行李箱。”

    裴清临随口道:“怕你走丢。”

    林听晚觉得荒谬,笑了下:“拜托,我二十岁,不是两岁,也不是路痴。赶紧走吧,我要饿死了。你是真不知道这个飞机餐有多难吃,我这十个小时就喝了两杯果汁,现在完全是一只饕餮,能吃下一头牛。”

    她走得很快,漫长宽阔的通道,她抱着胳膊闷头往前走,嘴里喋喋不休,脑袋上的小熊耳朵一晃一晃的,鲜活可爱。

    裴清临跟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一片温柔。

    碍于家庭,碍于她的态度,那句话他直到现在也没有说过。没机会,好像也不能说。以前不能,现在她结婚了更不能。他总感觉如果他真的越界,她会毫不犹豫的和他划清界限,将他们之间的所有连接全部扯断。不会拖泥带水,也不会有任何留恋。

    还好,他们还有这样的时刻。

    只有他和她。

    林听晚闷头往8号门走,手机在手里振动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愣了下,接通。

    “落地了?”季琛的声音混着风声还有些杂音,低低沉沉,却能准确的落进她的耳朵里。

    林听晚脚步倏然顿住:“嗯,刚落地,怎么了?”

    季琛问:“有人接,还是打车?”

    林听晚实话实说:“裴二来接我了。”

    那头沉默了两秒,又问:“几号门。”

    林听晚:“8号。”

    “巧了,我也在8号。”

    季琛话音落下,林听晚穿过人群一路小跑出去,站在8号门前,隔着看到他。

    风迎面拂来,周围人来人往,盘旋着叽叽喳喳的印欧语系。车停在路边,他靠着车门,橘色的灯火将他包裹。衬衫袖口挽到手指,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黑色领带松松垮垮,像刚从某个饭局过来。

    有点仓促,但这股凌乱散漫劲儿在晦涩的光线下,格外勾人。

    周围的人迎来送往,有拥抱,有亲吻。她直直撞上他的视线,心底泛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微妙情绪,在这个瞬间,突然很想扑进他的怀里。

    “林听晚。”裴清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听晚混乱的思绪被拽回来。

    她回过神,错愕地看着季琛:“你怎么来了?”

    她发誓,她这次绝对没有故意钓他,完全是抱着他的钱不花白不花的心态,才用了他的卡,他也没说会来接她啊。或者他是因为不能保证来接她才没有说,毕竟他这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刚从饭局里逃出来。

    季总很忙,她当然知道。

    她有大事要用他,这种小事,她不打算找他的。

    裴清临追上林听晚,看见季琛,也是愣了下,然后客客气气

    地打招呼:“三哥。”

    季琛应了一声,盯着裴清临看了会儿,心思绕了一圈。面上波澜不惊,他对裴清临揣着的心思心知肚明,眼神不免有几分敌意。但这股敌意在林听晚扭头看过来的瞬间收敛起来。

    他挑了下眉,回答林听晚刚才的话:“我来接我老婆,不能?”

    林听晚:“……”

    她可以说不能吗?这场面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裴清临正想说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吃饭,人他就先接走了。结果季琛先一步开口,朝裴清临的车抬了抬下巴,压根没看他,对着林听晚说:“上车吧。没提前和你说,我的问题。”

    不让她为难,听起来善解人意得要命。

    装的,以退为进。

    林听晚迟疑地看着他,往裴清临的车那边慢吞吞挪动。总感觉他在装,装的善良大方还有点委屈。

    “我饿了,去和他们吃饭了啊。”林听晚说着扭头问裴清临,“你车上有水吗?我有点渴。”

    裴清临拉车门的手顿了下:“没有。等我两分钟,我去买。”

    “不用。”林听晚叫住他,转身往季琛这边走。

    她记得季琛车上随时都有。

    季琛靠在车头,看她轻车熟路地拉开副驾车门,拿出一瓶水。他伸手,在她关车门之际捉住她的手腕,肌肤相贴,指腹摩挲。

    “白嫖?”他歪头凑过来,低沉的嗓音微微上扬。

    林听晚离他很近,瞥他一眼:“我不是你老婆吗?一瓶水都要计较。回头还你。”

    季琛松手,替她关了车门。

    看着她走到裴清临那儿,他眸光流转,在裴清临给她开车门时,故意问:“宝贝,今晚回家吗?”

    第35章 兜底我家大人来接我了。

    他疯了?!

    除了故意恶心裴清临,林听晚实在想不通季琛为什么突然叫她宝贝——这个称呼在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男人一肚子坏水。

    坐在这家以烧烤为主的餐厅卡座沙发,林听晚对这件事下了最后定论。

    “你不吃饭想什么呢?”古月察觉她走神,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歪着脑袋问她。

    林听晚哦了一声:“刚刚在机场碰见季琛了。”

    古月刚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牛肉,声音黏黏糊糊:“嗯?你刚回来他就走啊?”

    “不是。”林听晚说,“他来机场接我。”

    古月艰难地咽下嘴里的东西,扯扯嘴角:“然后你把他扔在机场,跑来和我们吃饭?”

    林听晚答得理所当然:“不然呢?我总不能放你们鸽子吧。”

    池暮嚷嚷一句:“放的还少吗?”

    “那只是放你的鸽子,没放过我的。”古月替林听晚申辩,又扭头问她,“你不知道他要去接你?”

    林听晚点头:“当然不知道,找两个人来机场接我我多大的架子啊我有病吗?”

    古月轻轻吸了一口气,想了想,问:“他该不会生气吧,你跟别人跑了。”

    池暮试图理解他们说的话,十分积极地加入群聊,用他那蹩脚的中文问林听晚:“你老公管你管得很严吗?不能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古月无语:“不是这个意思……”

    从始至终,裴清临没有加入他们的聊天,在桌上安安静静地帮他们拿纸巾、递东西,中途找服务员上了两听汽水。他在机场看见季琛的那一刻,当然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人之常情,毕竟他喜欢他老婆。

    那是不是说明,他威胁到他了,让他感到不爽。

    尤其他那句宝贝,肉眼可见的故意。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来,故意说给他听的。

    能叫她宝贝,能问她回不回家,把她划到和他同一阵营的界线之内。

    而他只是局外人.

    林听晚喝汽水喝多了,放下刀叉,越过古月,往洗手间走。这家烧烤餐厅很有格调,一共两层,一楼有一个小点的半圆舞台,有时候会有小型音乐表演,弹弹吉他,唱唱中文流行歌曲,偶尔也有英文歌,氛围很好。中国人很多,也有外国人。

    洗手间在一楼角落。

    林听晚是真的疑惑,洗手间到底为什么是最容易撞见八卦的地方。

    她洗完手扯了一张纸巾,边擦手边欣赏镜子里的自己,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名字。

    ——“关昭许!”

    被凶的人沉着脸纠正:“叫哥。”

    林听晚顿了下,纸巾胡乱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好奇地往外看。

    是关桥和关昭许。

    关桥仰头看着关昭许,林听晚看不见她的表情,她的声音听起来倔强又委屈:“你不能这样对我。”

    关昭许声线温柔,哄着她:“别犯糊涂,别做错事,别让爸妈操心。听话。”

    “我不想听着这些。”关桥压着他的尾音打断他,“你真的要和爸妈说的那个人结婚吗?林听晚的婚能退,她的婚不能退吗?”

    林听晚侧靠着门边站着,闻言挑了下眉。

    哟,还有她的事,出场费给了吗就拉她出来。

    见关昭许不说话,关桥有些急了,口不择言:“你不会真的喜欢爸妈介绍的那个人吧,还是你非要做到这个地步找个人来恶心我?”

    “关桥。”

    关昭许冷着声线,连名带姓喊她的名字,警告她。

    关桥收声,咬紧牙关。死死盯着他,忍了又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一会儿,她上前一步,伸手扯住他衣袖的一角:“我求你了,你别这样。”

    低头看了眼拽着自己衣角的手,关昭许咽了咽喉,语气松和了点:“回不回家?”

    关桥的声音很闷:“不回。”

    “我后天回庆岭,你在这儿乖一点。”关昭许抓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扯开,“别让爸妈操心,也别让我担心。再这样我不管你了。”

    两个人在吵架,林听晚听得一清二楚。猜到个七八分,多半是因为关家给关昭许张罗婚事,关桥不同意。不管对方是谁,关桥都不会同意的。

    关桥闹脾气咬死了不回去,关昭许没空陪她闹,扭头就走。

    兄妹俩不欢而散。

    关桥站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敲碎了筋骨,颓丧又破碎。

    她站那儿不动,林听晚都不知道该不该出去。虽然她这人道德水平低下,也很没素质,而且她俩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但毕竟此刻是对方最难堪的时候,她贸然出去,有点太不是人了。

    说不准恰好撞在关桥的枪口上,朝着她猛猛开枪,她成了那个被无辜扫射的人。

    换作以前她无所谓,大不了再扯个头花。但今天她没心情跟人吵架,十个小时的飞机也让她这个没睡好觉只吊着一口气的人很疲惫。

    结果在林听晚祈祷对方赶紧走的时候,关桥转了过来。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氛围。

    没有人觉得尴尬,林听晚自然得很,靠在那儿坦然又从容,一脸“本来我想当没看见是你自己要转过来的跟我可没关系”的样子。

    关桥倒没觉得尴尬,只是有点难堪。

    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她平缓地眨眨眼睛,破罐破摔:“听到了多少?”

    林听晚淡淡道:“全部。”

    “……”关桥噎了下,很烦,“你不会撒谎吗?”

    林听晚走出来:“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想安慰你。”

    关桥闭了闭眼,心想她说话真难听。

    林听晚径直越过她,穿过一楼大厅。关

    桥有话要问她,转身追上她。

    知道关桥跟着自己,林听晚走到前台,要了两罐啤酒,顺手扔给关桥一罐。走出餐厅,抠了两下易拉罐,转身递给关桥:“帮我开一下,谢谢。”

    关桥皱眉:“你自己没手?”

    “美甲太长不方便。”林听晚说,“请你喝酒这点忙不帮?”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关桥把手里的易拉罐用胳膊夹住,拿过她那罐,拉开拉环递回去。

    打开自己这罐啤酒,关桥仰头喝了一口:“关昭许当初怎么和你退婚的?”

    “他退婚你问我?”林听晚碰了下她的啤酒罐,在旁边花坛台阶坐下。

    关桥轻哼:“你少装,谁知道你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总不能真是因为他不喜欢你,喜欢现在这个吧。”

    林听晚点点头:“你能坐下吗?这里太吵了我跟你说话费劲儿。”

    关桥在她旁边坐下,她才接着说,“关昭许以前不想结婚,和我一样,我们俩都想退婚,达成共识这么简单,还需要什么交易。只是我爸妈规劝不了,只能他那边行动来退这个婚。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现在怎么突然同意结婚了,难道不是因为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闻言,关桥瞳孔猛缩,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控制不住,变了又变。

    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她下意识想狡辩,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说出任何违心的话。

    关桥是关家亲生的,关昭许是收养的。她喜欢关昭许这事儿,能追溯到初中。如此被人戳穿心思,关桥沉默了会儿,对林听晚坦言,一直以来对她有敌意的原因都在于此。

    林听晚仰头喝酒,语气冷淡:“我知道。”

    不过就是因为她爸妈当初给她张罗婚事,关昭许是第一个。她爸妈和关家父母情投意合,恨不得当场订婚,但她和关昭许都很不乐意。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盘算怎么把这门婚事搅黄。最后是关家那边退婚,说这事儿算了,家里孩子因为这事儿都不吃饭了。

    林听晚当时还笑话关昭许,说他这手段也太小学生了,搞什么绝食抗议。

    关昭许当即拍拍裤腿上灰尘,笑了下,说:“你手段高明,没见着有什么用,还不是靠我。”

    关桥喜欢关昭许这事儿,林听晚也是这次回庆岭之后,在屈炀那里听说的。

    喝酒的时候聊起八卦,屈炀提到关家给关昭许张罗婚事,顺带扯出了关桥。林听晚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大一的时候她和关桥第一次见,关桥就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

    风刮得大了些,雨点渐渐砸下来。

    这场天气预报说的雷阵雨,终于下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纷纷低着头加快脚步,钻进四周的店铺躲雨。

    易拉罐里的酒还剩一半,林听晚晃了晃。雨飘过来,打湿鞋尖,她起身:“进去说。”

    关桥:“懒得动。”

    林听晚蹙眉:“你不嫌脏?”

    天气影响人的心情,这话说的果然没错。眼看着关桥的神情变得失落,低眉搭眼,无精打采:“反正他也不管我。”

    说着又仰头猛灌了两口酒。

    林听晚翻了个白眼,骂道:“关桥你脑子有病吧?你爸妈疼你爱护你,那么多朋友真心对你,你装什么缺爱啊?”

    关桥更委屈了,泪花在眼角晕开:“骂我干什么,你懂个屁!”

    雨下得更大了些,林听晚伸手拽她胳膊:“没男人你活不了?”

    “你有季琛你当然这么说。”

    “关他屁事!”林听晚简直被她这套偷换概念的说辞气得怒火中烧,却又猛地被她提醒到了。下这么大的雨,不好打车。他们四个人就裴清临开车了,挨个送人也挺麻烦的。她干脆掏出手机,跟裴清临说她先走了,然后给季琛发了消息,让他来接她。

    机场接她没接到,这会儿接她也算数吧。

    她消息刚发出去,还没来及发地址,季琛就秒回,甩来两个字:【地址】

    “你懂什么是爱吗?你喜欢过谁吗?”关桥抓着林听晚的手。

    林听晚被她扯了一把,趔趄一下,无奈,只好被迫蹲在她旁边。把定位地址发给季琛,她收起手机,去掰关桥的手。

    也不知道这死丫头哪里来得这股牛劲儿,跟她喝醉的时候简直有得一比。

    挣扎无果,林听晚只能蹲在这儿听她喋喋不休的大倒苦水,诉说这份违背所谓世俗的感情的痛苦,偶尔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应一声。

    直到一束车灯照亮眼前雨幕。

    林听晚听困了,被光束刺到眼睛,瞥见车牌号,对关桥说:“你一个人慢慢伤心吧,我家大人来接我了。”

    “……”关桥觉得伤口被狠狠撒了一把盐,咬牙切齿,“林听晚,我恨你。”

    抬头看见季琛撑着伞从车上下来,林听晚仿佛看见救星,眉眼柔和,嘴角撇下去,委屈巴巴。

    她站起来,但因为蹲太久,腿有点麻,没站稳,下一秒便稳稳得被他接住,半个身子跌入他的怀里。季琛撑着伞踩上台阶,托着她的手臂:“急什么?慢点儿。”

    关桥别开头,留给他俩一个后脑勺,不想看。

    林听晚缓了缓腿麻的感觉,伸手戳了关桥一下,垂眼看她:“走不走?这地方不好打车,我人美心善,不用谢。”

    季琛在场,关桥不好摆什么脸色。只是对林听晚笑笑,扬着语调,看起来一副跟她关系不错的样子,装模作样:“谢谢宝贝,改天请你吃饭。”

    林听晚嫌弃收手:“你还是恨我吧。”

    关桥:“……”.

    喝了点酒,虽然不多,季琛照常给她弄蜂蜜水。

    客厅只开了一盏小灯,窗帘严丝合缝地拉上,屋里光线昏暗。

    林听晚坐在凳子上看着他,宽肩窄腰,肌肉恰到好处,一看就是抱起来很舒服的那种。

    在机场的时候就想抱他,此刻万家灯火,暧昧的氛围在光影里无限拉长。安静的环境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存在的气息。

    他们之间难得有这么温馨的场面,那种想抱他的心情又钻了出来。

    林听晚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她绕过岛台,朝他伸手,不等他做任何反应,钻进他的怀里。

    季琛放下手里的汤匙,低头看她:“今天走什么路线?”

    “今天有点脆弱,想找个宽阔温暖的胸膛安慰一下。”林听晚张口就是胡说八道,想抱他哪里有什么理由,就是想抱而已。

    季琛抬手,捏捏她的后颈:“吵架吵输了?”

    林听晚埋在他的胸口轻笑:“你对你老婆的战斗力真是一无所知。我怎么可能吵输?吵输了我还让你送关桥回去,我是什么很善良的人吗?”

    季琛闻言乐了声,低低沉沉的气音绕在她的耳边。

    窗外的雨没停下,雨水砸在玻璃,蜿蜒而下,仿佛一道道泪痕。整个城市在水幕中扭曲变形,反射的碎芒如同散落的钻石。潮湿的空气从窗户缝隙渗进来,带着泥土发酵的味道。

    林听晚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说话时低磁的嗓音在胸腔里轰鸣,闷闷的。

    她突然抬头,看着他不说话。

    季琛垂眸迎上她的视线,轻声问:“想干什么?”

    她这眼神,没憋好事。

    林听晚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仰头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欠你那瓶水的。还你,小气鬼。”

    季琛的呼吸乱了一秒,眸光在顷刻间暗下去。

    大掌掐着她的腰,他低头,摁着她的后颈,吻下来。

    第36章 兜底是我想你。

    下唇被含住,慢条斯理地碾磨,点火似的撩人心智,缠绵不休。

    季琛的手贴在她的侧颈,故意用了点力,林听晚被迫仰头,他顺势加深这个吻。

    舌尖描摹她的唇瓣,撬开,探入。

    林听晚被亲得耸肩,抓着他胳膊的手不自觉收紧。

    坏了,她有感觉。

    她试图往后退开一点,他迅速追上来,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摁着她的后颈,手指插进她的发间。

    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林听晚心口泛起一丝酥麻感。脑海里炸起烟花,如同钨丝烧断,留下一缕袅袅烟雾。

    窗外的雨声变得遥远,隔着薄薄的衣衫感知彼此的体温,她能清楚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他的呼吸灼热,并不如他本人这般沉稳,很乱,比她还要乱。

    某种甜而涩的东西在胸腔里炸开,

    她膝盖发软。

    季琛长腿一迈,侧过身,将她抵在岛台边沿,禁锢在他的双腿之间。大理石台面的冰凉瞬间穿透衣衫,贴着她的后腰,她下意识往他怀里瑟缩。

    唇上一片柔软,他掌心的温度灼热,同大理石台面对比鲜明。

    身前的人宽大的身躯将自己包裹,林听晚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下一秒便被人掐着腰抱起来,坐在了岛台上。膝盖被抵开,她瞬间从被禁锢变成被侵占。

    但他没有多余的举动,也并没有更进一步。

    只是一次又一次掠夺她的呼吸,指腹抚过她的肩颈、耳朵,一刻不停地亲吻她。

    直到她呼吸不畅,抬手推他。

    季琛顺势退开,就一点,依然停在她咫尺距离,抬眸撞上她的眼睛,呼吸依然不止不休地缠绕在一起,染成细细密密的丝线。

    林听晚发丝凌乱,琥珀色双眸如同漫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眼尾泛着绯色,微微湿润。她唇瓣微张,睫毛轻颤,胸口起伏,新鲜空气争先恐后往她胸腔里钻,伴随着他身上好闻的雪松味道。

    离得太近,她几乎能数清楚他的睫毛。

    抓着他胳膊的手没有松开,袖子又被她攥成皱巴巴的一团。

    季琛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靠过来,额头相抵,呼吸沉重,低沉的声音变得沙哑:“别这么看着我。”

    林听晚别开脸,试图躲掉他的呼吸、体温和眼神,不忘嘴硬地怼他一句:“你自制力好差。”

    盯着她的侧脸,季琛骤然失笑,把她从岛台上抱下来:“倒打一耙的功夫确实了得,不是你先亲得我?”

    倒好的蜂蜜水刚好晾得差不多,季琛伸手拿过来,放在她面前。

    林听晚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低头喝水。他没再说什么,也不走,就懒洋洋地靠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这里太安静了,外面暴风雨的声音都被放大。

    林听晚偷偷瞄他一眼,再一眼,实在是没办法忽略他灼热的视线,她扭头对上他的眼睛:“看着我干什么,你不睡觉吗?”

    季琛抱着胳膊,散漫从容:“等你。”

    林听晚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你要和我一起睡?!”

    季琛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这么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眼眸里温柔缱绻,像有钩子似的。

    什么也没有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猛地收回视线,林听晚慌了两秒,端起杯子喝蜂蜜水,差点磕到自己的嘴,语无伦次:“我那个……我睡眠质量不好,旁边有人我睡不着。”

    话没说完,耳朵先烧起来了。

    看见她的耳朵在晦涩的光线里渐渐泛红,季琛低头偷笑,无声弯了弯嘴角。他转身往衣帽间走,从她身后路过,抬手胡乱揉揉她的脑袋:“等你洗澡,洗完我洗。”

    动作随意,分不清到底是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还是故意得寸进尺地逗弄。

    惹得林听晚耸了下肩。

    宽大温暖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只有短暂几秒,触感和余温却抽丝剥茧一般,迟迟不肯散去。

    她捧着杯子埋头喝水,两只耳朵都红透了.

    收到古月发来的消息时,林听晚正在和自己新买的假睫毛你死我活。

    这款狐系假睫毛她没有用过,怎么贴都觉得不对劲,最后干脆扯掉贴上去的那一簇,用温水湿敷眼睛,不贴了。

    古月:【我昨晚睡得特别早,没看到消息】

    古月:【你要开酒吧?什么时候?开在哪?需要我干什么?帮你试酒吗?喝多了能不能睡你那?还是你来我这?】

    林听晚涂好口红,拿起手机,摁着语音键,往外走:“你是问号精吗?胡胡,我都快不认识这个标点符号了。”

    古月也发过来一条语音:“对不起我实在是有点激动,搞得好像我要开一样。能入股吗?林老板。”

    “八字还没有一撇,别捧杀我。试酒当然是需要我们名品大师胡胡女士啦。”客厅空荡,林听晚发完这条语音,坐在矮凳上换鞋,听见衣帽间有动静,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早上八点,季琛居然没有走。

    站在门口犹豫的那两秒,她在想要不要蹭他的车去学校。转念一想算了,她自己开车去吧。

    自从季琛来了英国,她那辆代步车的使用率降低了不少,这会儿停在他这套小洋楼专属的停车位,和他那辆限量的阿斯顿马丁one-77挨在一起。

    结果她刚转身,季琛就从衣帽间出来了。

    “一起走。”季琛淡声道,“卫择在外面,早餐在他那,你先上车。”

    林听晚“哦”了一声。

    那今天也蹭一下车吧,反正顺路。

    走出家门下了台阶,林听晚抬头看见站在大门外的两个人和一辆车,顿了下。

    阮月笙隔着门栏撞上她的视线,卫择在她身后,表情欲言又止。

    林听晚很难讲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有点意外,有点好奇,还有点想看戏的八卦成分。于是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再看向阮月笙,忽的笑了起来。

    卫择觉得她这笑简直不怀好意。

    “这位姐姐我见过。”林听晚快步走过去,打开门栏,笑眼盈盈,“前几天和季琛一起参加珠宝展。”

    阮月笙看着她,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有和他一起,只是碰巧。”

    讲话温温柔柔的,林听晚觉得她的声音有点好听。像水,像加了半勺蜂蜜的温水。

    林听晚笑意更甚:“误会什么?”

    阮月笙来这里的确是有事找季琛,他们家之前和季氏有一个项目合作,最近有收尾工作,但季琛迟迟没有回国。恰好她这几天在英国,父亲便把收尾工作的文件交给了她,让她今天带给季琛。

    她知道,父亲完全可以亲自跑一趟,既表明对跟季氏合作的态度,又显得有诚意,说不定以后还有继续合作的机会。但父亲这么做,无非是想借此制造她和季琛相处的机会。

    但她内心纠结,始终觉得这样不对。

    她是喜欢季琛,但她不想、也不愿意介入别人良好、稳固的关系。

    来英国的时候联系他,一方面是因为季老太太再三叮嘱,她很为难,另一方面是觉得吃饭而已,就算是普通朋友或者认识的人吃顿饭也没什么吧。当然,不排除她有那么一点私心作祟,还是想见他。

    包括现在。

    也仅仅是想见他而已。

    “我是喜欢季琛。”阮月笙没再进行任何苍白的解释,索性直接挑明,“他如果没有结婚,我会和你公平竞争。但是你们已经结婚,我不是上赶着当小三的死绿茶。”

    林听晚笑着看她,眼底泛着秋波,带着几分玩味和缱绻。她有点喜欢阮月笙的声音,但她这人说话难听,尤其是在不清楚对方是讲真话还是玩战术的时候:“所以要大发慈悲地成全我们?这实在是太伟大了,姐姐。”

    阮月笙看她的眼神发生了点变化,像是发现了在她认知之外,有些新奇的东西。

    “别这么看着我,我这人说话就这样,难听。至于有没有恶意,你说了算。”林听晚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又从车窗探出脑袋,朝卫择伸手,“我早饭呢?”

    卫择把放在前排的早饭拿给林听晚,顺便解释了一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三哥没前任。”

    林听晚闻言抬头:“他女人过敏?”

    卫择顿时无语:“嫂子,少看点霸总小说,容易把脑子看坏。”

    林听晚撇嘴:“生活这么残酷,看点成人童话怎么了,要你管。”

    卫择举手投降:“我没管,我不敢,你可别跟三哥告状。”

    扯开贝果的包装袋,林听晚听见

    这话眨眨眼睛,是真好奇:“我跟季琛告状,他会扣你的工资吗?”

    卫择认真想了想:“可能会。”

    “哦——”林听晚拖着长音,“那我知道了。”

    卫择忽觉不对,试图挽救:“但我和三哥是过命的交情。”

    林听晚点头:“难怪你这么嚣张。”

    卫择:“你也不赖。”

    林听晚:“那当然,我是他老婆。”

    卫择:“哦,恭喜你。”

    “……”林听晚哑然。

    他这话怎么听着好平淡,又带着点阴阳怪气的意思?搞得她窜上来一股无名火不知道要往哪里发。只能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半天,然后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贝果。

    阮月笙站在路边,看着他们有来有回的,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去他们的话题,也有点羡慕他们之间如此舒服的关系。

    说话不用遣词造句,不用刻意,迎来送往非常自然,完全是相处得很舒服的朋友。就算卫择是季琛的特助,林听晚和他的相处也没有任何距离感。

    林听晚身上有一股什么都无所谓的洒脱感,很从容。说得难听点,就是“有什么啊大不了死”这样的态度。

    和她截然不同。她做什么都要顶着阮家的身份束手束脚,要大方得体,不能丢了阮家的脸面。

    阮月笙突然有点羡慕。

    羡慕林听晚这样肆意洒脱、无所顾忌的人生。

    阮月笙是来找季琛谈公事的,林听晚觉得没意思。而且季琛看见阮月笙的反应也没有达到她的预期,还以为是什么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呢,看样子不是,他的态度太淡了,淡得像一杯白开水。

    听见两个人要聊项目收尾的公事,她趴在车窗,下巴搭在那儿:“你俩上车说吧。”

    风把她的头发吹乱,几缕凌乱的发丝勾到她纤长的睫毛。

    阮月笙晃了晃眼,拒绝:“不用。”

    林听晚点点头:“用的,我上课要迟到了。”

    阮月笙这才看向季琛:“那我要不下次……”

    “上车吧。”季琛说,“她说了算。”.

    林听晚问过季淮颂。

    过年的时候,季老太太邀请阮月笙到家里吃饭,就在饭桌上,季琛坦白了他结婚了这事儿。

    驳了老太太的面子,还没把她供出来。而且他结婚当然是季氏的一件大事,于内于外,都是大事。

    她的内心是有一点动摇的,所以昨晚那个拥抱多少带点感情。不是什么鬼使神差、鬼迷心窍,是她当下最真实的情感,她承认,只不过后面的事出乎她的意料。

    阮月笙和季琛没聊太多,车内很快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林听晚坐没坐相,歪歪斜斜靠在后座车门,打着哈欠,回复古月说她快到了,帮她占个座。

    然后双眼轻阖,眯了会儿,都不知道阮月笙什么时候走的。

    车刚停稳,林听晚飞快下车,说了声拜拜,头也不回地跑进学校。

    卫择看着她飞奔的身影,幽幽道:“三哥,你现在结婚了,一定要谨言慎行。阮小姐人好又温柔,没闹出什么动静,但凡换个能作妖的,估计小嫂子真的会弄死对方。”

    季琛哂笑:“她会这么在意?”

    卫择说:“你刚才是没看见两个人在家门口那阵仗,攻击性很强,说话又难听。”

    季琛挑眉:“炸毛了?”

    “昂……不是,你怎么好像还有点高兴?”卫择咋舌,难以置信。

    季琛没回答。

    没看见,有点可惜。

    熬完一整天的课,林听晚在教授逮住她嚷嚷去参加社团补学分之前,拉着古月就往酒吧跑。

    两个人几乎每天晚上黏在一起,连续跑了好几家酒吧,喝的不多,特意让调酒师倒少一点,每一种酒都浅尝辄止。

    晚风习习,从河畔拂过。

    林听晚走出酒吧,低头捧着手机,在备忘录里敲字记录,嘴里还在回味,问古月:“刚才那杯加点葡萄汁会不会更好一点?”

    古月站在台阶下面,伸了个懒腰:“葡萄汁会不会太甜……卧槽,这也能撞见?”

    林听晚疑惑的嗯了一声,好奇地凑过来问谁啊,就看见从隔壁金碧辉煌的大楼里走出来的季琛。

    “……”

    有种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感觉。

    这段时间他们的作息不太一致,林听晚为了和古月待在一块儿,要么住在自己那套小公寓里,要么住在她家。

    两个人差不多有小半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风从河面上吹来,把人头发吹乱,衣角裙摆也在风中摇曳。夜里的霓虹在湿润的空气里晕染开来,整条街道浸泡在璀璨的香槟色调里。

    他一身黑色西装,衬衫领口敞开,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莫名透着一股危险的优雅,像是夜色豢养的野狼,矜贵又难驯。

    旁边同行的人簇拥过来,要送他上车。

    季琛敏锐地捕捉到林听晚的视线,手腕一转,关上车门,跟旁边的人说不用,不疾不徐地走过来,看了眼她身后的酒吧:“今晚的酒好喝吗?”

    没有任何开场白的对话跟强吻似的,林听晚的脑子都懵了一下。

    她双手捂嘴,一脸警惕:“你不会要尝尝吧。”

    季琛眉峰微动,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无语,扯扯嘴角:“少看霸总小说,会把脑子看坏。”

    林听晚:“……”

    季琛和古月打了个招呼,问林听晚:“今晚回家吗?”

    “不回。”林听晚答得干脆。

    季琛:“嗯?”

    他这一声从喉间溢出来,低沉磁性,略微上扬,透着股危险。

    林听晚说:“我去胡胡那儿。”

    站在她身后看热闹的古月一听,火烧到自己这儿了,立马对着季琛摆手——不关我的事。

    老天奶,她只是爱看热闹的小女孩罢了,她做错了什么,简直无妄之灾。

    季琛不紧不慢地说:“你有半个月没回家。”

    明明是陈述语气,听起来却有点像是在控诉她这种不着家的行为。

    林听晚蹙眉:“你设门禁了?这也要管。”

    “没有。”季琛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是我想你。”

    第37章 兜底家里没人,我闲得慌。

    林听晚没和季琛回去,拉着古月离开。

    方隐年慢悠悠地从大楼里出来,头脑发热跟那群老头子侃大山,扭头看见季琛,疑惑他站那儿干嘛当男模呢?大步走过来,胳膊搭人肩膀上,才看见前方走远的身影。

    两个女生,身子曼妙。他认出来了,其中一个是林听晚。

    倒不是他有多熟悉林听晚的身影,只是她实在是太好认了,尤其是她染了巴黎画染的头发。

    走路姿势也是,背打得很直,每一步又轻又稳,看起来有点像舞蹈生,但她不是。

    “落魄啥呢?抽点儿?”方隐年最爱看这种热闹,多半是林妹妹没给他留面子。从兜里摸出来一盒烟,他抖了抖,朝季琛递过去。

    季琛看人走远,彻底消失在拐角,收回视线,瞥了眼他手里的烟:“你没人管?”

    方隐年:“啥意思?”

    季琛抱着胳膊,懒得多说:“没意思。”

    方隐年听得云里雾里,叼着一支烟,收起烟盒,瞥了眼后面大楼跟前堆着的那群零零散散的人。

    大概是他俩都杵这儿没走,那群人眼巴巴地望着他俩,不知道是该先走一步,还是该迎上来。

    他朝卫择打了手势,卫择点点头,转身和那群人说别看了散了吧这会儿是两位老板的私人时间。

    “对了,岳家那事儿怎么处理?”方隐年咬着烟屁股,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才从兜里摸出Zippo打火机。

    季琛神色淡淡:“方老板的项目,问我?”

    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调侃他是常事,这么多年损友,方隐年早已习惯。

    “岳辰那孙子不是欺负过你老婆吗?狗仗人势。”他抬手半在嘴边,低头点烟,风从河面吹过来,他打了两下没把火打起来。皱眉,他捏着Zippo甩了甩,“什么玩意儿。”

    季琛心说不会用这玩意儿就别装了行吗?

    抬手拿走他的Zippo,指腹利落一滑,清脆一声,火苗窜上来。

    “卧槽。”方隐年猛地往后躲了下。

    季琛举着zippo,漂亮的火焰

    在空气里晃动:“躲什么?不点了?”

    方隐年吸了下鼻子:“老子怕你给我燎着。”

    季琛二话没说,伸手给他把烟点燃,扬了下手腕,Zippo合上,火焰熄灭。轻轻一丢,抛还给方隐年。

    动作散漫,帅得很随意,也很轻易。

    他这会儿心情确实很一般,但他不抽烟,没这习惯,也不好这口。

    几分钟前,他给林听晚扔过去一个想她的直球,她愣了下,然后故作镇定地接住这颗球,表情娇俏又无奈,微微抿唇,攒眉蹙额,一副“哎呀我也很为难”的样子。

    “可是我这几天很忙诶,只能委屈你再想想了。”她说。

    季琛当即乐了声,他知道她最近在忙些什么。但她没和他提过,他也就没挑明,只是问:“需要我帮忙?”

    她应该是需要的。

    可是她说:“暂时不需要。”

    非常明确的肯定句。

    季琛这才撇了下嘴角,眉间轻拧,有点不高兴。不是面对旁人冷脸阴沉的不高兴,而是渗着烦恼的不高兴——不被需要的烦恼。

    所以,把那个姓岳的狗东西解决了,给她出口气,他还能顺便邀功。

    好事儿,很划算。

    “岳家的事你看着办。”季琛说,“后天见北欧那个乙方,我也去。”

    方隐年听到前一句,点点头说行,听到后一句愣住,脑袋从手机里抬起来,怪好奇的:“你不是不去吗?”

    季琛:“家里没人,我闲得慌。”

    方隐年:“……”

    不是哥们儿,怨气这么重呢?.

    这几天逛的酒吧,周围的环境林听晚考察了一番,一个都不满意。作为消费者她很喜欢,但作为老板,要考虑的因素很多,可能不会是她很好的选择,不过倒是喝到一些很不错的酒。

    在手机里划掉最近去的这家酒吧,林听晚听见上课铃声响,放下手机,就感觉旁边的空位突然坐下一个人。

    “嗨。”

    卷毛男生艾瑞斯笑容张扬,朝她摆摆手。看样子像是刚从球场上下来,为了掩盖汗味,特意喷了浓郁的古龙香水。

    林听晚差点被熏出眼泪。

    她几乎要忘掉这个棒球队的捕手,他怎么又出现了。

    “你往旁边挪两个位置行吗?我快失去嗅觉了。”林听晚捏着鼻子皱眉,泪眼婆娑。

    但是旁边没有两个位置,再挪就跟她隔一个过道了,艾瑞斯只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趴在桌上小声说:“想在学校逮到你可真不容易。”

    林听晚没回答他的话,问:“你也选了这个课?”

    他们学校确实很大,她一般除了上课也不待在学校,不参加社团活动,除了偶尔在图书馆和咖啡厅赶due。但因为她性格本身就很开朗,在哪个圈子都混得开,所以也没有人觉得她异类,反倒是有不少朋友。

    尤其这段时间她忙得要命,搞事业搞得神清气爽的。

    心情不错,她勉强可以和这个叫艾瑞斯的棒球捕手多说几句话。

    艾瑞斯摇头:“当然没有,我如果选了这节课,你不会在快要期末的时候才见到我。”

    “那你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林听晚问。

    这节课是选修课,古月他们都不在,只有她选了这门水课。

    艾瑞斯笑道:“我喜欢你,我说了一百遍了。拜托,我之前那段时间在准备队里的比赛,有点忙,找你又找不到你,你到现在都没有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林听晚说:“你们外国人的软件我不经常用。”

    这是实话。

    “没关系。”艾瑞斯说,“上次来这个课找你,你请假了。今天是上帝保佑,我碰运气碰到了。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你。”

    林听晚果断拒绝:“不用了,谢谢。”

    艾瑞斯:“你都没有和我一起吃过饭。”

    “我又没打算和你date。”教授在台上讲课,林听晚只能压低声音讲话,“我说过了,我结婚了,婚姻美满,家庭幸福,不需要小三小四。”

    “不一定吧。”

    “找小三不卡颜吗?你又不是酒吧男模,那种级别我还能开开香槟塔。而且我老公宽肩窄腰大长腿,长得帅还很有钱,我吃的特别好。”

    林听晚说完别过脸,没再搭理他。

    直到下课,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散开。林听晚起身要走,但艾瑞斯坐在那儿没动,将她的路挡得死死的。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拜托,你就和我……”

    艾瑞斯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听晚直接抱着电脑从课桌上翻了过去,潇洒走人。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飘荡,宛如一只要飞起来的蝴蝶。

    林听晚一路跑到教室门口,艾瑞斯又追了上来。

    他挡在她面前,双手合十:“就一顿饭,求你。我以后绝对不烦你。”

    “你很闲吗?闲的话可以去新疆数葡萄干。”林听晚脱口而出后发现他听不明白,顿时觉得好可惜。她说话这么有意思,面前这个人听不懂她的幽默,白说。

    沉了沉气,她认真说,“你能别追我了吗?我不想和你谈恋爱,也不打算和你做朋友。我对外国人过敏。”

    艾瑞斯问:“那池暮呢?”

    林听晚噎了下:“……我对不会说中文的纯种外国人过敏。”

    苍白地打了这句马后炮,她叹了一口气,演起来了,“你真的别追我了,我家里管得严,我老公每天都监视我,你再这样可能会死在我老公手里。听劝,行吗?”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关桥恰好从他们的教室门口路过,看见她人,也听见了她说的话。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她和季琛已经发展成这种夫妻关系了吗?都搞上病娇监禁了?玩这么花。

    关桥停下,站在门口。本来打算看看热闹,结果定睛一瞧,发现她们俩撞衫了。

    不规则裙摆的连衣裙,某个品牌的夏季新款。

    无语,什么鬼。

    关桥和林听晚四目相对,表情有点欲言又止。主要都是新衣服,她今天第一次穿,也是第一次看见林听晚穿,还不好骂她学人精。

    林听晚看见她,极其自然地走过去,挽上她:“不是一起吃饭吗?你动作怎么这么慢。”

    关桥:???

    不顾及艾瑞斯和关桥的反应,林听晚自顾自地挽着她往前走。

    走出教学楼,林听晚才松开关桥。

    关桥顿时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就这么利用我,说谢谢了吗?”

    林听晚朝她俏皮一笑:“谢谢。”

    关桥:“……”

    靠,简直有一股无名火发不出来的痛苦。

    “吃什么?”林听晚解锁手机,十分自然地问她。

    关桥错愕,视线从上到下再到上扫视她:“你还真要和我一起吃饭啊?”

    林听晚:“你上次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想赖账啊。”

    “……”是有这么一件事。关桥扯扯嘴角,“我怕我吃不下去。”

    林听晚点点头:“没关系,我吃得下。”

    关桥:“……”靠。

    这顿饭来的仓促又猝不及防,说吃就吃。往校门口走的路上,林听晚刨手机的手都快擦出火星子了,疯狂找想吃的餐厅。

    见状,关桥肉疼了一下,提醒她:“别选太贵。”

    林听晚为了宰她一顿,都没说开自己的车,等着关桥打车。手上翻找的动作没有停下,她看的眼花缭乱:“你那么有钱你怕什么,一顿饭而已,吃不垮你。”

    一顿饭而已,关桥当然不觉得会把自己吃垮。她幽幽道:“我只是

    不想给你花钱。”

    林听晚选好了,把餐厅分享给关桥,抬头看她:“我都花钱给你买了生日礼物,你好小气。”

    关桥:“?”

    她请问呢?就那个拆开之后弹出来吓她一跳、巨丑无比的大头娃娃?.

    虽然在看见林听晚给自己分享的链接时就已经无语过了,但真正坐在店里的时候,看着纸质菜单,关桥还是忍不住用中文骂了句:“林听晚,你真有病。”

    两个中国人,在英国,吃omakase。

    “不想吃你出去。”林听晚翻看菜单,毫不客气。

    “这顿饭我花钱,你搞清楚。”关桥伸手拿了杯果汁,放她面前,“嘴巴这么毒,喝点甜的。”

    林听晚把吸管放进玻璃杯,表情做作,装得委屈巴巴:“不是你让我恨你的嘛。”

    关桥:“……”

    她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想出去了。

    菜单一合,她坐在那儿不说话了,等着师傅做好一道生蚝刺身端上来,她突然开口,问林听晚:“季琛真的每天监视你?”

    教室门口听见的话还在她的脑子里盘旋,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来形容那番话。

    林听晚张口就来,说的随意:“对啊,他很变态你不知道吗?”

    关桥噎了下,她上哪儿知道去?

    “你们俩感情还挺好的,没让老太太得逞?不是还有阮月笙那个漂亮姐姐吗?”

    “关桥,你对我的感情生活这么好奇,不会是因为在关昭许那儿受到情感伤害,我又给了你短暂的慰藉,你就对我有什么想法吧?吊桥效应可不行。”

    “……”关桥翻了个白眼,“我对你有个屁的想法。”

    林听晚哦了一声,语气淡淡的。

    关桥沉默几秒,像是在酝酿什么,提一口气,说:“你和关昭许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吧,毕竟是有过婚约的关系。”

    林听晚闻言瞥向她,猜测她多半是想求她在关昭许那里吹吹耳边风,帮她说说话,或者探探情况。她笑眯眯地眨眨眼睛:“不是你因为这件事讨厌我的时候了?”

    关桥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来。实在是憋不住,啧了一声:“林听晚,你真的好烦。”

    见她被惹急眼了,林听晚得意地挑了下眉:“我们之间除了这两个男人没有别的能聊的了吗?吃饭呢,不想聊男人。”

    关桥说:“那不然呢?我和你又不熟。”

    隔着一张桌台,师傅在里面有条不紊地制作。暖黄的灯光打下来,整个餐厅都被一股温馨包裹。

    这一侧的凳子几乎坐满了人,周围交谈的声音忽高忽低,夹杂着各种语言。

    她们确实不算熟,但又不算完全不熟,所以话题的尺度一时间不太好把握。但林听晚这人记仇,慢条斯理地吃完鹅肝寿司,说:“什么时候赔我裙子。”

    以为关桥会忘记这件事,她正要补充后半句,就听见关桥说:“大一舞会那件?你缺钱?”

    林听晚张张嘴巴,还没有说话。

    关桥继续道,“开什么玩笑,你可是林氏集团的二小姐。缺钱?演偶像剧呢。落魄千金因为缺钱死皮赖脸找个巨有钱的大总裁……不是吧,你不是真的……”

    话说到一半看见林听晚的表情,关桥逐渐哑然。

    真让她给说中了?

    这么狗血?

    “那件裙子对我很重要,是用爷爷给的十八岁红包买的。”林听晚再不阻止她,她就要脑补一出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强制爱戏码了。

    此前因为关昭许和她有婚约,关桥当然偷摸了解过她。知道她爷爷去世的事,也知道一点他们林家现在分崩离析的局面。只不过她从小在英国,就算去调查了解,也还是有局限性,了解得没那么多,也不够清楚。

    “赔你,赔钱还是赔裙子。”关桥自顾自说,“赔钱吧,这个更有用点。”

    没听见林听晚吱声,关桥一扭头就看见林听晚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看我干什么,你要爱上我了?”

    林听晚微微侧身,单手撑着脑袋,笑眼盈盈地看着她:“有规定不允许吗?不重要,我又不守规矩。”

    惹得关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正想说点什么,林听晚的手机响了,是季琛打来的电话。

    林听晚随手接听,正要说自己在吃饭,有事晚点说,就听见电话那端传来一道有点陌生的声音:“嫂子,我方隐年。”

    林听晚倏然收回到嘴边的话,啊了一声。

    “季琛喝多了,卫择不在。”方隐年解释,“我也喝了酒,没法开车,你来接他?”

    脑子懵了一下,林听晚问:“在哪?”

    方隐年说:“我把定位发给你。”

    林听晚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云顶酒店包厢内。

    方隐年把定位发给林听晚,手机扔还给季琛:“老子真是良心有愧啊,你他妈这么骚。”

    被骂的男人坐在椅子上,领口凌乱,眼尾泛着一丝被酒意晕染的绯色,深邃的双眸如同潋滟碧波。

    清醒得很。

    第38章 兜底差点儿意思。

    林听晚赶到云顶酒店的时候,包厢里只有方隐年和季琛。

    桌上只剩下残羹冷炙,碗筷摆放乱七八糟,地上还有不知道谁不小心打碎的玻璃杯,看样子是早就散场了。

    季琛身上的衣服稍微有点乱,领带松散,西装外套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方隐年看见她,起身,用下巴点了点一旁靠在双人沙发双眼轻阖的人,打了个哈欠:“交给你了,我先撤了。”

    “你不是也喝酒了吗?一起走吧,顺路送你。”林听晚走过去,闻到一股很明显的酒味。

    方隐年哪敢多待,本来跟季琛同流合污骗小姑娘,他就良心不安:“不用,我打个车。”

    林听晚说:“用的,我一个人拖不动他。”

    方隐年哦了一声。

    光顾着完成任务给小夫妻腾空间了,把这事儿给忘了。

    季琛仰在沙发上,微眯双眸,看见林听晚,低声呢喃:“什么梦这么真。”

    “……”方隐年当下想给他扣一个“6”,真他妈会装。

    林听晚在他身上摸车钥匙:“不是梦。卫择呢?”

    季琛再次睁开眼睛,没别的动作,低头看她在自己身上胡乱摸,被酒气熏染的眼眸暗了几度。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她的手到处点火,而变得沙哑:“今天周五。”

    林听晚:“?”

    她茫然地看着季琛,卫择在不在和今天是周五有什么关系。

    季琛解释:“放假。”

    林听晚:“……”

    可真是一个体恤员工的好老板。给员工放假自己来应酬,喝成这样还得老婆来接。

    她蹭关桥那顿饭都没有蹭好,虽然关桥说下次再请她就行。也不知道关桥怎么突然这么有良心。

    她有些走神,脑子里发散出去想别的事了,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没有章法。季琛差点要演不下去,啧了一声,捉住她的手:“要摸能不能好好摸。”

    林听晚一脸被冤枉的表情:“我找车钥匙。”

    谁摸你了?

    季琛把车钥匙从兜里掏出来,放林听晚手里,顿了下,还得演:“什么车钥匙,这个?”

    方隐年在门口目睹一切,简直想给他鼓掌。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还有这么骚操作的招数。

    拿到车钥匙,林听晚让方隐年搭把手,把季琛弄上车。

    她绕过车头去主驾的时候,方隐年扶着季琛,给他开副驾车门,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演呢?”

    季琛低声道:“还行,谁演得过你。”

    “你真不用我顺路送你?”林听晚拉开主驾车门要坐进去,突然抬头问方隐年。

    吓得方隐年差点直接把季琛扔进去,被季琛拽了一把胳膊警告,他挤出一抹笑容:“真不用,我没喝成他这样,吹会儿风,散散酒。”

    他拒绝,林听晚没再坚持。帮季琛把安全带扣好,她朝方隐年挥手拜拜,驱车离开。

    车子一路开到小洋楼,熄火,灭灯。

    林听晚觉得放走方隐年完全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喝醉酒的大高个男人实在是太重了。

    抓着季琛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进家门,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命苦过。

    他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在她的身上。

    关上门,她脚步不稳,没来得及开灯,趔趄一下,后退

    几步,直直朝身后的置物架装上去。

    季琛在漆黑的环境里睁着眼,抬手,抵在置物架边沿,隔开她的后腰。

    林听晚撞上他的手背。

    “季琛。”她抱怨道,“你不知道你这个大高个有多沉吗?我穿的高跟鞋诶。”

    闻言,季琛用了点劲儿,把自己撑起来,没有像之前那样泄力完全挂在她身上。说白了,他没这么装过,头一回,分寸确实难把握。

    林听晚没指望一个喝醉的人能把她的话听进去,抱怨完之后伸手去摸灯的开关。

    光线明亮的瞬间,季琛闭上双眼,下巴搭在她的肩颈,懒洋洋地靠着。

    他靠过来的刹那,她抬手抱住他,本来就站不稳,怕他摔了,两个人一起摔倒的话更是完蛋。

    艰难地把人扶到沙发,林听晚双手叉腰,深呼吸喘了一口气。没管季琛的死活,她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口。

    累死她了,感觉大半年的运动量都达标了。

    缓过劲儿来,林听晚这才在厨房里找蜂蜜,像季琛之前每次照顾她那样,给他兑蜂蜜水。

    蜂蜜挖了两勺,水倒了一杯。

    季琛坐在沙发上,背对那边,没回头,清清楚楚地听着她在开放式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动静。

    林听晚端着杯子过来,他立马仰靠在沙发上,散漫恣意,一副喝多了的颓丧样。

    眼睛紧紧盯着她,视线随着她移动。微醺的双眸染上绯色,像是蒙着模糊的水雾,分辨不清眼前景象的真实性。

    林听晚一抬头就撞上他的眼睛,眼神缱绻缠绵。窗外的月光给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酒气混着他身上惯用的雪松味道扑面而来。

    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勾人?

    酒精真是个好东西。

    把蜂蜜水塞他手里,林听晚站在他面前,叮嘱:“喝完。”

    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换了位置。如今清醒地站在这里的人是她。

    手里被塞了温热的蜂蜜水,季琛拿着杯子,没动。胳膊自然地垂在双腿之间,静静地看她一会儿,又低头垂眸。

    像是被酒精侵入大脑,丧失思考能力,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空白,行为也变得迟钝,没有办法因为她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林听晚见状皱了下眉,拿回他手里的杯子:“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对于喝醉这件事她太有经验了,喝醉的人是没有办法做出正常事情的。哪怕只是这样简单的是一个指令。

    杯子举到他嘴边,林听晚耐着性子:“张嘴,喝吧。”

    季琛的确没有想到她会亲自喂他喝,把杯子撂下把他人扔这儿不管更像是她的风格。

    盯着她看了会儿,他眯了眯眼,才低头靠过去,就着她的手喝蜂蜜水。

    “我这会儿说话你不一定听得进去,但是季琛,我没有这么照顾过谁,也不太会照顾别人。把你扔这儿不管显得我很没有良心,毕竟你对我挺好的。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力气把你弄进卧室,所以你明天早上在这儿醒来,如果记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不许怪我。”

    林听晚看着他喝蜂蜜水,喋喋不休地抛给他一份免责声明。

    然后在他喝完蜂蜜水之后,她收手,转身要走,手腕倏地被捉住。

    季琛顺势拽住她的手腕,林听晚被他拉得踉跄,下意识伸手,手从他的胸前滑过,扶住他的腰侧。

    隔着薄薄的衬衫,清晰分明的肌肉线条在她的掌心下起伏。

    滚烫的、跳动的。

    发丝滑过他的锁骨,垂在他胸口,堆成一团,同他胸口的扣子勾缠在一起。

    林听晚不知道她的头发是不是像烂俗偶像剧一样缠在他的纽扣上了,她只知道他的鼻尖碰过她的面颊,他们离得很近,她清晰地感受到他如同他的体温一样滚烫的呼吸。

    他温热的唇瓣擦过她的耳垂,带着红酒的醇烈:“好吵。”

    林听晚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一巴掌顺势拍在他的腰侧,作势要起身:“好啊现在嫌我吵了,我说什么来着,你们男人就是——唔——”

    没说完的话被堵住,温软的唇瓣压在她的唇上。

    猝不及防,林听晚心口微颤。

    他变本加厉,呼吸加重,大掌捏着她的后颈。林听晚忽的僵住,察觉到腰间一热——先是裙摆被风扬起来的凉意,紧接着是夏天居高不下的气温,落在她雪白的肌肤,很快便被烫出粉色。

    这一瞬间,心脏狂跳,很像被剧烈摇晃的可乐,在拧开瓶盖的那一刻,迫不及待地喷溅出来。

    季琛含住她的下唇轻轻厮磨,等她被吻得受不住,才顶开齿关。

    浓烈的酒味和甜而不腻的气泡水味道混在一起,余韵在交缠的呼吸里不断发酵,林听晚胡乱抓着他衬衫的手渐渐发软。

    他一次又一次使坏,在她受不了瑟缩时,扣着她的腰顺势把人往怀里揽。

    衣角纠缠的混乱中,她摸到他的腹肌,毫无隔阂。

    他退开时,呼吸很重。林听晚对上他缱绻但清醒的双眸,喘息之余,火气上来了。

    哪有半分醉意?一脸餍足。

    “玩过植物大战僵尸没。”季琛低沙的嗓音是这个深夜里最适合哄睡的声音。

    林听晚没好气:“干嘛?”

    季琛低笑:“你像豌豆射手。”

    她嘴巴一张一合噼里啪啦输出的时候,挺像豌豆射手的。

    “……”林听晚无语,瞪他,“你没醉,你装的。”

    季琛的鼻尖蹭过她紧拧的眉,指腹按上她的唇瓣,垂眸,眼底是再次升起的熠熠星火:“我没说我醉了。”

    强词夺理。林听晚气得想咬他,她低头,对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

    “嘶——”

    季琛皱眉,轻吸一口气,单手掐住她的双颊:“咬人这么疼。”

    “上次卫择给你打电话,说我爸妈要争城南的地段,但他们没有得手,来找我给你吹耳旁风,你听吗?”林听晚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顺嘴就问了出来。

    季琛笑着看她:“这事儿跟我说,大义灭亲啊你?”

    林听晚不是那么单纯的人,也不怕破窗效应,说出口的都是她无所谓的。就算某一天旁人拿这些她说过的话来捅她刀子,她也只会一副“看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她早就做好了这些准备。

    真正会伤害到她的,她不会说,也不会给。

    “你听吗?”林听晚又问了一遍。

    她两腿岔开,跪坐在季琛腿上。他单手搂着她,大掌扣着她的侧腰,没用什么劲儿,但也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逃跑的余地。

    “给我点好处,我听。”

    好处是什么好处,林听晚想都不用想,俯身凑近他,凝眸,眼神里充满引诱:“我给点好处你就什么都听?”

    季琛说:“差不多。”

    “经不起诱惑可不行啊季总。”林听晚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撑着他的肩膀就要起来,大腿被他宽厚的大掌扣住,用力一摁,她又坐了回去。

    林听晚蹙眉:“有完没完,跪久了我累啊。”

    “哪儿累,膝盖?”季琛盯着她,手顺着往后滑,摸到她的膝盖,覆上去,轻轻揉起来。

    酥麻的感觉瞬间从膝盖往上蔓延,细细密密,惹得林听晚绷住后背,想收腿,还是被他握住膝窝。

    季琛挑了下眉:“躲什么,不是说累?”

    “……”

    林听晚抿唇,注意力全被他手上的动作吸引了过去,“对了,还有,上次卫择不是还提到岳家了吗?岳家怎么了?”

    “记性这么好?”季琛说,“怎么记不住我说的话?”

    林听晚问:“你说的话?什么?”

    季琛放过她的膝盖:“少喝酒,早点睡。”

    这话林听晚没法接,这件事也确实赖她,但也不完全赖她。毕竟她睡眠质量很差,酒精是她长期以来形成的依赖。少喝酒,她就没有办法早点睡。

    季琛看出她抽离的情绪,没抓着这事儿不放:“岳家想要方家手里

    的货。”

    林听晚哦了一声:“方隐年是你的朋友。”

    她脑子转的是真的快,小算盘打的也是真的精。季琛猜到了她的目的,但还是装傻,故意问:“这两者之间有直接关系?”

    林听晚坦言:“我不想看见岳家过得太好,尤其是岳辰。季琛,你能帮我吗?”

    这事儿他已经跟方隐年交代过,而且解决得差不多了,但他没打算直接告诉林听晚。反而很享受她现在这副有求于他的样子,没打算轻易放过。

    于是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求我。”

    唉,林听晚叹了一口气,这种事她信手拈来。她往前坐了点,伸手拉拉他的衣袖,瘪嘴,双眸湿润,委屈巴巴地跟他撒娇:“求你了,哥哥。”

    黏黏糊糊的叠词似掉落的羽毛,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季琛对此很受用,但他坐在那儿,沉眸挑眉:“不够。”

    林听晚凑上去,碰到他的鼻尖,猛地停住。她视线低垂,轻扫过他的脸,停留几秒,在他毫无变化、沉稳无比的呼吸中退开:“你这个人真的很过分。”

    季琛:?

    “勾引我的事你全都做,然后赖账。”林听晚伸手,漂亮的猫眼美甲戳着他的胸口。

    季琛反问:“勾到你了?”

    林听晚皱了下鼻尖,摇摇头,笑得得意:“差点儿意思。”

    说完从他身上下来,扭头就走,抬手胡乱揉了揉头发,“别忘了说好的事,我已经求过你了。”

    季琛坐在那,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更甚。

    他很喜欢这样的她,张扬如同永日。

    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季琛正打算起来,刚刚进了卧室的人又走了出来,风驰电掣,步子很快,直直朝他走来,然后——

    手搭在他肩上往后一推,腿跨了上来。

    紧接着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和她口腔里葡萄气泡水的甜。她难得主动,吻得毫无章法。

    季琛拎着她的后脖子把人从怀里扯出来:“又想干嘛?”

    林听晚气息不稳,胸口起伏,甜甜一笑:“你对我这么好,不在我这里要点什么,我良心不安呀。”

    季琛不紧不慢:“良心,你有吗?”

    哇塞。

    林听晚露出惊叹的表情:“我刚才亲了你,等会儿不会翘辫子吧?你嘴巴这么毒。”

    季琛笑问:“打算给我点什么,刚才那个吻?”

    手从他的脸颊往下滑,拨到脖子,指腹摩挲着他的喉结,林听晚在冲动之余,有一种后知后觉的羞耻。

    她这人平时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但真要面对他说一些话的时候,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昏暗的光线将暧昧拉长,夏季的余热尚未散去,潮湿的风侵袭而来。

    林听晚靠近他,抓着他袖子手收紧,像是有一点怕被他拒绝的紧张,咬咬唇,小声说:“我能睡你一下吗?”

    没想到她会真的说出口,季琛喉结滚动,稳了稳心神,顷刻间乱了的呼吸仍然将他暴露。

    他似笑非笑,低声问:“不是差点儿意思?”

    林听晚:“我嘴硬,你不知道吗?”

    季琛仰头亲了亲她,轻笑:“挺软。”

    第39章 兜底只哄不停。

    她像是在富士山脚看见日照金山,能够感受到画面中的每一处线条,和日出缓缓升起带来的光影变化。

    不容忽视的变化。

    忽然有一粒似火金砂飞溅在雪山峰尖,随即整条山脉冰雪消融,开始燃烧。晨曦薄雾如同纱帛,在风里层层撕裂。而她,成为了这座雪山的一部分。

    林听晚的心跳几乎快要冲出胸腔,隐秘的渴望让她动弹不得,兴奋更多。

    濒临被花火烧断理智的前一秒,她推了推季琛:“等等……你这里有……”

    话没说完,他沉声打断:“有。”

    他手上动作没停,细细密密的吻似滚烫的烟花余热,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身上。林听晚干跪坐在他腿上,季琛捏着她的后颈,手滑下去。

    林听晚有所怀疑:“你这里怎么会有……”

    季琛捏着她的下巴,指腹摩挲:“我蓄谋已久,我变态,行了?”.

    指针指到十的时候,林听晚醒了。

    半张脸压在柔软的被子里,她安静地侧躺在床上。中央空调依旧在运转,冷风在屋里荡漾,也难以驱散她由内到外的热意。

    阳光过分明媚的好天气,也或许是因为快要到正午时分,大片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在地板上切出阴暗分明的分割线。

    林听晚平缓地眨眨眼睛,大脑意识逐渐回笼。

    昨晚被冲散的画面在她的脑子里变成碎片,她有些懒得拼凑。动了下肩膀,泛酸无力。闭眼,她沉了沉气,突然有些烦。

    不对,昨晚她被按在床头说停的时候就有些烦了。

    季琛这个人,只哄不停。

    非常过分。

    想到这,林听晚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她决定要跟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算账——前提是她先从床上爬起来。

    靠,她怎么跟散架了一样。

    年纪轻轻骨质疏松吗?

    一点一点地挪动,林听晚坐在床边,揉揉肩膀。她跟别人打架扯头花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疼,又酸又痛,撕裂感几乎遍布全身。

    还有短时间无法自然消退的印记,也遍布全身。

    林听晚抬起下巴,偏头,看镜子里的自己,气笑了。真该感谢这男人嘴下留情,给她留了些能出门的机会。

    咬咬唇,她洗漱完换了身衣服,稍微适应了这副“新”身体,趿拉着拖鞋,径直冲向书房。

    不在。

    今天是周六,他也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纸条,手机里也没有留言消息。

    林听晚转身又冲向衣帽间。

    门被她猛地推开,刹那间和衣帽间里的男人四目相对。男人刚取下一件纯黑色t恤,还没来得及穿上,偏头撞上她怒气冲冲的视线。

    “季……”

    眸光一凝,林听晚霎时噎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甚至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

    他的背阔肌线条很漂亮,没有因为健身而练得很过分,流畅又恰到好处。最惹眼的,是他整片后背上,留下的抓痕。

    深深浅浅,长短不一。

    完全暴露了她当时因为他的轻重缓急而变化的情绪。

    横七竖八地印在他的后背,徒增性感和张力,将耐人寻味的暧昧拉到最满。

    林听晚咽了咽,有些失神。在季琛不紧不慢套上黑t的时候,反应过来。

    不是,等一下。她的嗓子!为什么!这么哑!

    季琛就那样穿好衣服,站在那儿,老神在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摆明了在等她的下文,亦或是她的控诉。应该的,他昨晚很过分,他照单全收。

    林听晚努力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话声音很小,很沙哑,实在是没有办法大声说话。

    季琛这才低声阻止她:“别用劲儿,伤嗓子。”

    “昨晚我让你别用劲儿的时候你不听这会儿来说我?”一口气艰难地说完这句话,林听晚的喉咙干涩得难受,她委屈巴巴地瘪嘴,眉间紧蹙,生气且怨念地瞪他,“我讨厌你。”

    季琛抱着胳膊站那儿没动,微微歪头,像是没听清:“什么?”

    林听晚噔噔噔地走过去,凑近,仰头:“我说——”

    下一秒他顺势低头,吻落在她唇上。

    轻柔短促。

    如同一簇火花,落下后迅速燎原。

    林听晚被亲懵了,眨眨眼睛,唰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昨晚的一些碎片莫名往她眼前涌现,她有些不太能直视面前的男人。

    昨天晚上,他抱她起来的时候,

    故意往上掂了掂。双腿悬空,他是唯一支点,她只能把他抱得更紧。

    然后,他靠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咬紧点,我继续。”

    想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出去,林听晚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劝自己冷静,清清嗓子正要说话,就看见季琛往外走,她疑惑:“你去哪?”

    “放床头的水没喝?”季琛说,“再给你倒一杯。”

    林听晚想,起床的时候在和这副不熟的身体打架,谁能注意到床头放着一杯温水。

    她坐在衣帽间矮柜台上,等季琛端着杯子回来。喝了两口温水润润嗓子,她刚张嘴,被塞了一颗不知道什么东西,措手不及凉了她一下,头皮发麻。

    “什么东西?”她作势要吐出来。

    季琛勾着她的下巴,阻止她的动作:“护嗓片。”

    林听晚哦了一声,乖乖含着:“昨天晚上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忘了说,非常重要。”

    季琛瞧她这样子,其实猜到了七八分。

    “重要的事都能忘,光想着睡我是吧。”

    “……”

    林听晚屈腿,视线向上,无语地看着他。他说这话的时候太自然了,没什么大的情绪变化,表情也很淡,好整以暇的姿态。

    林听晚没接他的话茬,继续说:“我觉得我可能还是需要一下你的。”

    季琛:“比如?”

    “比如……”林听晚沉吟,也不和他兜圈子了,干脆坦白,“你应该知道我要开酒吧的事,你别装啊。季总无所不能,这点小事儿都不知道的话我瞧不起你。”

    她噼里啪啦扔过来一堆话,季琛低笑了声。小姑娘不仅会打免责声明,还很会在关键时刻逼人一把。就像一场游戏,不管是不是她先开始的,她随时可以喊停,主动权永远在她手里。

    他也没装,直截了当的问:“想开在哪?九街?”

    这地方是她最常去的,也是遍地酒吧的地方,几乎一家挨着一家。说起来不只是酒吧一条街,而是一整个酒吧小区。

    林听晚却摇头:“九街的竞争力太大了,还乱。我不被那些老地主整死,也要被客人整死。而且那个地段很贵的,不在我的预算范围之内。我这段时间跑了好几家酒吧都很一般,我再调研一下。这件事不着急,也急不得,毕竟我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像屈炀那样脑袋一拍就开酒吧。和你说只是让你心里有个数,你人脉广,地方熟,要是有什么比较合适的地方,记得和我说。”

    她说正事的时候很正经,偶尔攒眉蹙额,在思考、在决策。

    见过太多她私下胡闹的样子、吊人胃口的样子,头一回见她如此正经的样子,季琛听得入神,看得也入神。

    不一样。

    不一样的漂亮,不一样的有魅力。

    她明明在发光。

    林听晚抬头发现他在走神,随即不满皱眉:“和你说话呢,听进去了吗?”

    季琛眼眸里的光微微偏移。

    “你要是敢说没有我会杀了你的。”林听晚捧着杯子喝了两口温水,“我嗓子本来就因为你变成这样,还耗费口舌说了那么多话。”

    季琛笑了笑:“听进去了。我的错。”

    回答了她的两句话。

    林听晚撇嘴:“认错态度一般。”

    再抬头,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来一个丝绒盒子,红色丝绒,质地就很不一般,估计盒子里的东西价值不菲。

    漂亮的红丝绒盒子打开,是一对水滴形状耳坠,碧蓝宝石晶莹剔透,在自然光下折射出星芒。宛如两滴从深海之渊捧起的泪珠,在光线下缓缓流转着碧波暗涌。耳坠底端垂落一片银色雪花,随风摇曳,似月光洒下时雪花缓缓飘落在海面。

    这对耳坠林听晚见过,在姐姐林落烟的书房里,一张照片。是姐姐很喜欢的北欧设计师的作品,起拍价估计就得上千万。

    “礼物。”

    季琛直接把盒子递给她,动作随意,惜字如金。

    林听晚愣了下,看到这么昂贵的珠宝,震惊于他的购买力,更是忍不住吐槽:“送的这么随意,你当是两元店的小玩意儿吗?”

    说完又觉得这对耳坠的价钱对他来说可能的确只是很小一笔支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不应该在比较重要很有氛围的场合送给我吗?偶像剧里都挑女主生日,或者什么七夕情人节,吃个烛光晚餐什么的。你这送的……”

    季琛闻言挑眉,朝她勾勾手指:“还来。”

    林听晚立马关上盒子,收好,眉眼弯弯:“给我了就是我的了,自愿赠与。”

    瞧她这副见钱眼开的财迷样,季琛骤然失笑,眉目卷着缱绻的风,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惹你生气,哄你,不算重要?”

    说实话,林听晚的确有被哄到,昨天晚上他过分的行为她暂时可以不和他计较。

    指腹摩挲红丝绒盒子,她在心里感慨,真好,她有一个会爆金币的老公。

    “那希望以后多一点这样的哄法。”林听晚说,“多多益善。”

    她笑起来很漂亮,笑容也非常具有感染力,能让看着她的人也同样感到开心。季琛只是这样静静看着她,就感受到了幸福。

    “下周六有个酒会,在庆岭,想不想去?”他靠在一旁问。

    林听晚想都没想,摇头拒绝:“不要,那种地方好无聊。以前我和姐姐被拽着去参加,她半道跑路穿着礼服去路边吃烧烤。我就比较惨了,跑不掉,只能当一个见人就笑的洋娃娃,还要嘴甜,几个小时下来脸都僵了。”

    季琛当然知道,以前的她出席这种场合,都是父母社交的陪衬。但如今不一样,他带她去酒会,并非想让她换个身份做陪衬,而是她自己,独立完整的个体,在酒会上玩得开心就好。更何况她这么贪杯一个人,在酒会还能解解嘴馋,虽然他不那么赞同。而他要做的,不过是在这种场合为她托举,给她兜底。

    如果她能在酒会认识新朋友,或者于她有利的合作伙伴,未尝是件坏事。

    这种场合是机会,也是她拾阶而上的平台。他其实有点矛盾,情感上的占有欲想让她只能攀附着他向上生长,但又希望她不拘泥于他这一种选择。所以想把她推出去一点点,但仍在他的庇护之下。

    这次酒会也不一样,岳家会去,岳辰会去,能让她看见点有意思的事儿。

    林听晚站在全身镜前,拿着耳坠在耳边比划。季琛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压下来,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不紧不慢。

    “你不和我一起去,他们会觉得我结婚是假的。”他压低声音,几乎是靠在她耳边,声线勾人,“老婆,帮我挡挡?”.

    出席酒会的当天,林听晚特意戴上了那对珍贵璀璨的水滴宝石耳坠。

    季琛给她开车门的时候瞧见,笑了声:“这就戴上了?”

    林听晚调整车内后视镜,看了看耳朵上这副耳坠,答得理所当然:“显摆啊。酒会那么多人,买来不装,等于白买。”

    季琛低头闷笑。

    再次被她这副娇俏可爱又很有意思的样子击中。

    抹胸的鎏金黑蓝色鱼尾长裙,长发梳起来,两枚漂亮的黑色绸缎蝴蝶发夹,缀着珍珠。季琛伸手,指尖刚碰到她脑袋上的珍珠,就被她抬手拍开。

    “别乱动。”林听晚眉间轻蹙,抬手小心翼翼地拢了拢,“掉一颗珍珠一万块钱呢。”

    季琛的手悬空两秒,收回,淡淡道:“打人这么疼。”

    林听晚顺嘴:“你打人才疼好吗?断掌吧,你那天晚上打我屁股的时候有多疼你知道吗?”

    季琛眯了眯眼,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看她:“哭是因为这

    个?”

    林听晚没好气:“不然呢?”

    深邃的眼眸里卷着难以捉摸的风,季琛哦了一声,笑道:“以为让你爽了。”

    “……”林听晚无语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往前一步想捂他的嘴,又有些迟疑,在原地踌躇稍许,她干脆一跺脚,转了步子,往酒会厅堂里面走。

    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人来人往的,真怕别人听见点什么。

    果然有人早就注意到她了,拿着酒杯径直朝她走过来,客客气气地同她寒暄,问候中带着不确定的猜测,你是季总的夫人?

    “是,但我有名字。我叫林听晚。双木成林,‘听雨支高枕,下帘留晚香’的听晚。”林听晚拿走那人递来的酒杯,微微扬了下手腕,轻巧地跟对方碰了个杯,直接走掉。酒没喝,顺手放在路过的长桌上。

    她这人看感觉,第一眼就不喜欢、让她感觉不太舒服的人,她不会再接触,也不会给面子。早看见屈炀坐在角落的麻将桌跟前,还有姐姐的好友齐霏,她径直走过去,和齐霏打招呼,甜甜地喊姐姐,转过头对着屈炀就换了张脸。

    屈炀哇了一声:“你不去演戏真是影视界一大损失,表情管理这么牛逼。我很招人恨吗?给不了我一点好脸色。”

    “对你笑多了我老公吃醋怎么办?”林听晚自然而然地加入他们三缺一的麻将局,“我明明是为你考虑,这么体贴,别不识抬举嗷。”

    屈炀真是懒得听她这些没一句真话的屁话。

    他瞥见在酒会场上和人周旋的季琛,感觉他们这一桌和季琛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他们是游手好闲、游戏人间的少爷小姐,季琛才是在这个充满利益置换的成人世界里运筹帷幄的大人。

    摸了牌之后,扔出一个六筒,他朝齐霏诶了一声:“咱三哥真是男模身材。”

    齐霏正考虑打哪一张牌出去,抽空瞟了眼,脱口而出:“废话,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睡他。”

    话音落下突然意识到桌上坐着林听晚,而且在她正对面,她恍然收声,张了张嘴,试图苍白地挽救,“呃……我的意思是……”

    “哎呀,我知道,在我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林听晚说,“他要是男模身材那也是头牌啊,我愿意为他开香槟塔的。”

    屈炀闻言乐了声:“现在是真爱上了?”

    林听晚幽幽地瞥他一眼:“好色不可以吗?他是我老公诶。”

    屈炀:“……”

    没法反驳,这是真夫妻。

    第40章 兜底要老公做什么?

    “诶?晚晚,你这个耳坠好眼熟啊。”齐霏碰了一张八万,多看了两眼林听晚耳朵上泛着光泽的水滴珍珠耳坠,“这对耳坠是不是那个……烟烟喜欢的那个设计师叫啥来着,就那个人的作品。”

    她死活没想起来林落烟喜欢的那个北欧设计师叫什么,但是对此有所耳闻,“前段时间不是在英国展览吗?你拍下来啦?”

    林听晚把玩着一张四条,摇头:“不是我,我怎么舍得花这么多钱买一对漂亮耳坠,成人礼的礼服三万块钱我都要考虑一下。”

    “你可真是高看她了。在我这儿喝酒都赊账,一毛不拔,财迷一个。”屈炀说,“还能是谁啊,三哥买的呗。四条?不好意思,杠一下。”

    林听晚刚把手里这张四条扔出去,就被屈炀杠了,她不满地撇了下嘴角,重新摸牌:“是呀是呀,我有一个会爆金币的老公,羡慕啦?你也可以去找一个呀,这里这么多。”

    “……”

    屈炀噎住,老子真服了。

    打完一局,齐霏赢了牌。不过他们这把没下赌注,纯玩。等麻将机洗牌的间隙,齐霏问他们想喝什么,她去拿点喝的过来。林听晚说随便,屈炀瞧她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远处某个地方,歪过半个身子,凑她旁边,顺着她的视线往那边看。

    “哟,修罗场啊。”看到远处站在一块儿的季琛和岳辰,屈炀喜闻乐见,完全一副看热闹的架势,“现任老公和前任未婚夫,有意思。”

    林听晚抬手:“打住,在他之前还有关昭许和裴清临,他算个什么东西。他插一脚进来,‘林听晚未婚夫’这个标签的档次都被拉低了。”

    屈炀幸灾乐祸:“你别说,裴二少爷也来了,就差关昭许。可惜了,差点凑一桌麻将。”

    林听晚哦了一声:“是么?这么多人,过年呢,真热闹。”

    “什么麻将?”齐霏端着酒杯过来,放他们手边,听见他们说什么一桌麻将。

    屈炀扬了扬下巴,眉飞色舞:“那边啊,她老公和她前任未婚夫修罗场呢。”

    齐霏闻言也看了过去,笑了下:“可惜,这么好玩的场面烟烟不在。”

    林落烟和季淮颂今天没有来,上个星期就跑去不知道哪个洲旅行去了,估计大半个月不会回庆岭,压根逮不到人。

    “看样子三哥是要帮你收拾岳辰?”屈炀问。

    林听晚瞥他一眼:“怎么说话呢,他们明明是有好的交流。”

    屈炀又仔细看了看。

    友好吗?岳辰看起来都快哭了。

    岳辰的确快要哭了。方家断了岳家的能源供应,几乎垄断,他们有一大批货没办法在规定的时间内拿出来。林林总总算下来,违约赔钱的话他们赔不起。

    父母听说这场酒会方家和季家都会有人来,估摸着是两位掌权的少爷,连忙收拾收拾把岳辰打包送了过来。他来的比较早,等到方隐年就立马上去讨好,求情,甚至拿出一些听起来很有诱惑力但对方家来说只是街边尘土的交易条件。

    让利四成,听起来的确很诱人。但对方隐年来说,给小嫂子出气,比这四成的让利有意思多了。

    于是他故作思忖,看起来很为难的说:“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季总的手段和性格你应该听说过。他定下的事,没得选。”

    “季总?”岳辰诧异,还很疑惑,这个项目和季琛有什么关系。

    方隐年一副惊讶的表情:“你惹了谁你不知道?”

    眼尾带着点同情的笑意,他慢悠悠喝了一口香槟,“季总开口,我不敢不听啊。”

    比起方隐年这副笑眯眯、看起来好说话的样子,那一位实在冰冷无情。别说讨好求情,任何落得下乘的人往他面前站都需要点勇气。

    岳辰毫无底气,这件事让父母出面显然也行不通,本就是父母把他推出来让他这个年龄差不算大的年轻人跟他们谈。谁知道不是方隐年做的决定,背后的推手是季琛。

    “找错人了。”季琛把视线从麻将桌收回来,没正眼看岳辰,不咸不淡的口吻,“方老板断了岳家资源,和我什么关系?”

    他低磁的声线听起来没什么温度,岳辰站在他面前,只感觉头皮发麻,还有些冷。

    岳辰本人和季琛没什么梁子,因为没交集也结不了什么梁子。但林听晚是季琛的老婆,这事儿岳辰印象深刻,只是没想到现世报这么快就来了。他不过是以牙还牙,想给林听晚一点颜色瞧瞧,谁能想到会惹到这尊大佛。并且这枚回旋镖,正好扎在他身上。

    方隐年和季琛这两个人在踢皮球。

    岳辰就是那个球。

    岳辰咬咬牙,再次低声下气,求季琛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岳家。如果没有这次的供应商,他们家可能彻底完蛋。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们岳家都会想办法,条件你开。”岳辰说。

    季琛这才斜他一眼:“我开?”

    上扬的尾音充满戏谑。

    “我随便开,你给得起?”他放下已经空掉的酒杯,“说话前过过脑子。”

    岳辰哑然失语,嘴巴都要说干了,对方根本不接招。他很烦,也特别懊恼。想了想,在季琛转身要走的时候叫住他,咬咬牙,低声下气,卑躬屈膝:“胡乱招惹林听晚是我不对,我当面跟她道歉,或者其他任何赔偿的办法都可以,她想怎么样都行,只要她能原谅我,只要你能放过岳家。给我个机会吧,求你了,季总。”

    他曾经以为他和他们这群人是同类,简直是瞎

    了眼了。这样一个运筹帷幄,手段狠戾的人,怎么可能和他们这群游戏人间的二世祖是同类。

    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资本的小丫头而已,当初她父母和他家苟同的时候,没想到她这么有手段,能攀上季家的高枝,还是季琛这个狠角色。

    林听晚就在麻将桌那边,大不了他直接过去求她原谅。

    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但没办法,岳家已经穷途末路了。

    “林听晚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季琛说,“你觉得她会见你?还是会听你说那些屁话。”

    岳辰:“……”.

    林听晚在麻将桌上打了两圈,就让位置了。

    她今天手感不太好,幸好没有下注,不然可能把裤衩子都输掉。在齐霏旁边观战一会儿,她坐不住。杯子已经空掉了,她去长桌那边吃东西喝酒。

    眼熟的人打个照面,不会太过逾越。塑料姐妹凑上来嘘寒问暖,话里话外都和她老公有关。也有目的就是季琛,但不敢当面和季琛交谈,跑到她这里来曲线救国的。

    林听晚觉得这群人实在是有意思,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玩味,听完他们谄媚的恭维和诉求,最后为难地开口:“这种事你们真是找错人了,我一个还在上学的人有什么话语权啊。我也想帮你们,但是你们知道的,季琛这个人不好说话,他很凶的。我逃课都要被他管,我说话能有什么用啊。”

    “话不能这么说。”凑上来的几个人当中,有人开口,“您是他夫人,在他心里当然有分量,撒个娇卖个乖肯定有用啊。我们就指望您引荐引荐了。”

    林听晚笑了声:“他不就在那?大胆去呗。勇敢的人先赚大钱。”

    说完,她拿上一块小蛋糕转身就走。耳畔传来一道缥缈的声音,隐隐约约。

    她敏锐的捕捉到话里的关键词——她姐姐林落烟的名字。

    停下脚步,她抬头看过去,隔着长桌,几米远的地方,两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男人交头接耳。她站在那儿,双手撑着长桌,仔细听了听。其中一个人在说林落烟和她林听晚都能勾搭上季家,指不定用了什么手段,靠季家才能把林氏救活。话里话外都是污言秽语,除了裤.裆里的那档子事就没别的了。

    林听晚真想拿一百度沸水灌他俩嘴里,再用84消消毒。

    “站这儿干嘛?”季琛靠过来,站在她身后,视线顺着她的看过去。

    林听晚转过身,扯着扯着他的衣袖,抬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季琛垂眸看她瘪嘴的小表情,愉悦地挑了下眉:“有事儿求我?”

    他把玩着手里那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视线下落,在她的唇瓣停留,“报酬。”

    林听晚蹙眉:“哪有先给报酬的。”

    季琛弯唇,漫不经心地抬手。冰镇威士忌隔着玻璃杯,轻轻碰到她光洁裸露的后背。林听晚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像极了那天晚上在大理石台边沿的时候,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一下。

    他顺势低头,吻了吻她柔软的唇瓣。

    点到为止,在她发作前撤开。

    “……”又来这招。

    林听晚无语。

    季琛心情愉悦,喝了一口冰镇威士忌:“说吧,要老公做什么?”

    “那个人,看见了吗?”林听晚朝长桌另一侧那两个人中戴着大金戒指的那一个,“他刚刚嚼舌根,说我姐姐是靠和男人的桃色交易上位的。”

    季琛抬眸看过去。

    华新的王总,他打过照面。

    他语调悠悠:“那个人啊……他刚说你老公是到处玩女人的渣男。”

    林听晚偏头看他:“你不是吗?”

    季琛闻言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我是吗?”

    林听晚舔了舔唇,嘟囔:“那他惹到我两次,真想把他的舌头拔掉。”

    季琛慢悠悠地点点头,把酒杯放在她手里:“好。”

    见他转身要走,林听晚拽住他,疑惑:“你去哪?”

    季琛抱着胳膊:“拔舌头。”

    “……”林听晚只是愣了一秒,便扬起笑脸,松开他。眼尾上挑,坏得显而易见,“好呀。”

    季琛绕过长桌往那边走,林听晚就站在原地看戏。

    “王总,好久不见。”

    王弋正和旁边的人聊得热火朝天,想说是哪个套近乎的晚辈打扰他的雅兴,结果扭头就看见季琛那张噙着笑、桀骜不驯的脸。

    莫名一阵寒意,他抖了抖,诶了一声:“季总,刚看你和岳家那小子挺忙的,我就没上去打招呼。”

    “咱俩也没熟到非要在这种场合打招呼吧?”季琛睨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我老婆想拔掉你的舌头,你说我拔呢,还是不拔?”

    王弋虎躯一震,万分惊恐地看着他:“什、什么?”

    季琛:“没听清?耳朵也可以不要。”

    “……”王弋紧张地吞咽口水,身边原本和他谈笑风生的人早就一点一点地挪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回忆了一下自己是什么时候、哪个地方惹到了这尊大佛,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出来,只好虚心请教,“季总,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季琛阴涔涔地笑了下:“王总真是贵人多忘事,自己说的话不记得?”

    “需要我提醒?”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时钟的秒针,重重地敲在王弋的心头,“几分钟前,你说我到处玩女人?”

    王弋:“这个我可以解释,我的意思是季总您人格魅力很强,很多小姐都……”

    “骂我的人太多,我不在意。”季琛打断他的话,“但你惹我老婆不高兴了。”

    王弋想起了自己说的话,但他没敢重复。

    “还有。”季琛说,“不管是林听晚,还是她姐姐林落烟,都是我们季家求来的。”

    王弋忙不迭点头,害怕地要抠手指:“是是是,是我太狭隘了,口不择言。我道歉,我给她们道歉。”

    季琛沉沉嗯了一声:“怎么道歉,你说,我听听。”

    在对方试图嘴巴一张就把这件事了结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没把林听晚哄高兴,你那个标的额七十万的医疗项目也别想做了。”

    威胁到他的心肝上了,王弋的脸色立马变了。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慌不择路,到处找林听晚:“林二小姐在哪,我去、我去找她赔罪。”

    季琛伸手,把他的脑袋往左边扭,定住:“那儿呢。”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林听晚见他把处理这个腌臜货的自主权交到她手里,便握着酒杯在那儿等着。王弋在面对季琛的时候是有些忐忑的,毕竟是季氏的掌权人。但一转到林听晚这儿,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松懈了许多。就好像天然的他所处的位置要比林听晚高,一个还在上学看起来软绵绵的小丫头毫无威胁。

    似乎这个圈子里的很多人都这样。

    欺软怕硬,怕那些真正有权有势的人。

    林听晚的眼神冷了些,一点也不想放过这个连姓名都不配让她知道的人,在他走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的瞬间,先发制人:“这里这么多人,我要你跪下来道歉,你跪吗?”

    “你……”

    王弋猛地噎住,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乖巧的小丫头一开口就不留余地。他捏了捏手掌,压低声音,紧绷着情绪劝说,“林二小姐,我诚心来给你道歉,做人还是留点面子,大家日后有什么生意往来,才有得做。”

    林听晚听得想笑,语调上扬,阴阳怪气起来:“笑死,您和我这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人讲道理,不明智啊,白活了。您非要讲道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对吗?而且,您一个叔叔辈的成年人,要对自己言行负责啊,才能给我们这些晚辈做好榜样,不是吗?”

    下一秒,她敛了笑,冷眼看他,“跪吧,你没得选。”

    王弋垂在腿边的手已经紧紧攥成拳,额角渗出汗珠:“你别太过分。”

    林听晚:“那不然……七十万?”

    季琛和他的对话,她全听见了。

    王弋被架到火上烤,无处遁形,这才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往下跪。这一跪,动静不大,但实在显眼。起初只是附近的人见状交头接耳,逐渐演变成整个会场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社交

    ,齐刷刷地看过来。

    “对不起。”王弋垂着脑袋,咬牙道歉,“我向你和你姐姐道歉。”

    林听晚:“说名字,说原因。别搞得像我嚣张跋扈欺负你,显得我这个晚辈不懂事。”

    王弋:“我向林听晚和林落烟道歉,我不该嚼舌根,说你们俩靠出卖身体上位。我以后会谨言慎行的,我向你保证。”

    散漫地点点头,林听晚笑了下:“说到做到哦,起来吧。”

    偏头隔着长桌朝季琛看过去,四目相对,她挑眉,喝了一口他放在她这儿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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