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沈昭陵在三楼房间里,一个人躺在冷冷清清的床上,躺了好久。
上床之前,他给自己倒了一玻璃杯热水放在床头,又去书房里拿出那本没有看完的《豆蔻诗集》。
上床之后,他就静静地在床上,后背靠在白色靠枕上,被子是雪白的,又厚又软,跟云朵一样,盖在他的小腹位置。
没遮住的上半身穿了个白色半袖睡衣,从袖口露出来的胳膊,跟撕碎的诗稿一样洁白,稀里哗啦地洒下来。
借助左边墙壁上台灯的灯光,他一个人在沉冷的夜里,静静地翻阅那本诗集。
一切安静,又惬意。
系统终于在他忙绿的一天当中,终于找了个机会问他:【小玫瑰,你不是说你晕字吗?你怎么还能看书呢……?】
沈昭陵不仅不看别人的小说,他连他自己写的都不看。
好像他随随便便的写,随随便便的发了。对文学没有丝毫的兴趣似的。
沈昭陵说他晕字。
所以近些天来,但凡涉及到一些书面上的东西,都是淮映勿坐在床边,替他读的。
沈昭陵只需要坐在床上,慢慢听淮映勿读出来就行了。
但现在,沈昭陵竟然也能自己看。
只听沈昭陵很冷清地回他:“因为诗的字少,所以看着不晕。”
“……”系统沉默着。
这个说法真是……天才……
诗集的一页之内,也仅仅只有几行稀稀疏疏的字,剩下的全都是空白和插图,确实很适合一些晕字的阅读困难障碍进行阅读尝试。
唯一的缺点就是,诗歌是诗人自我意识表达的产物,往往运用了大量修辞手法,非常晦涩难懂。
系统尝试阅读了一下,读得云里雾里,还想翻译,最后果断放弃了:【你能看懂吗?】
它还记得《茧镇》里面的灵魂人物,就是一个女诗人,银鎏金。
那本小说,是沈昭陵今天上午花了几个小时写的。
里面引用的四首蓝星的诗,诗人分别是英国的威廉叶芝、西班牙的希门内斯、苏联的帕斯捷克纳克、墨西哥的帕斯。
当时沈昭陵并没有求助系统来进行查阅。
换句话说,那些诗就记忆在沈昭陵的脑子里,他完全不需要查数据。说明他在不仅蓝星看过诗,而且记忆很深刻。
如果诗的内容还恰好和剧情相符合的话,说明他不仅能记住那些,而且很有一番了解,大概率是能看懂的。
谁知道,沈昭陵只是语气很淡地说:“还好吧,反正看个热闹。主要是也没有什么其他可看的。”
一副不愿意与系统细说的样子,把它隔阂在另一个世界外面了。
系统:【……】
它知道,“还好吧”是沈昭陵的口头禅。
沈昭陵对于什么,都说还好。
对于他掌握一般的东西,他会说“还好”,对于他特别擅长的东西,他也会说“还好”。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礼貌的“谦虚”,还是客套的“敷衍”。
诗歌这种东西,实在太空灵了,那都是一群搞文学的人才会玩的东西,系统根本鉴赏不了。
也许淮映勿在这里,沈淮两个人能就着这本书说上三两句,甚至就着星际诗学的发展轨迹这个话题,一直去聊到三更半夜!
而系统……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它不懂的事情,它不会去瞎掺和,说错话了,反而露怯出丑。
而且它感觉,自从这一周,淮映勿每天晚上都来找沈昭陵谈话,沈淮之间话变多,就与自己的话变少了。
沈昭陵有了新欢“淮贵妃”,就冷落自己这个“系贵人”了。小玫瑰这喜新厌旧的渣男!
沈昭陵说他看诗只是看个热闹,系统分辨不出来真假,但沈昭陵说他音乐水平一般,那觉得是假话。
今天沈昭陵在夜猫酒吧的那个音乐live现场,那简直是……
一夜成名。
也不知道是谁暴露了沈昭陵的星网账号,导致今晚添加沈昭陵的新朋友,高达99+!录制视频直接传到网上去了!
现场的效果,光从这个交友的数量,就可见一斑了。而沈昭陵也一个好友都没有添加,直接忽略掉了。
之前沈昭陵在村子里弹沙琴的时候,它就觉得他很像沈弃恩。如今看见沈昭陵的这种很自如的台风和曲风,就更像了……
它记得沈弃恩,是个流浪歌手。
出身背景很复杂。
沈弃恩家庭条件一般,母亲去世之后,和开花店的父亲一起生活。
在高中是当地高考状元,成绩非常优秀。但被花朝大学录取之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没去。
之后沈弃恩选择了离开家庭,在没有任何专业背景的前提下,一个人靠着傲人出众的长相和188的身高,去K市的顶级的模特公司,当了一年多时间的T台模特。
不过业余时间,他会去当地的一个地下演出天台,自弹自唱。
一年之后,也就是沈弃恩20岁的时候,有粉丝把他的弹唱视频发到网上,火了。
于是沈弃恩退出模特公司,改签娱乐公司,在一年之内,连做二十首单曲发新专辑。一下子在21岁那年,成为了歌坛新秀。
他的歌都是自己作词作曲的。
他写歌的速度极快,而且质量颇有保证……就感觉……
如果让系统来形容的话,它只能说,沈弃恩写歌的感觉,就跟沈昭陵写鬼故事一样。
随随便便地就写了,也不用动脑似的,反正就这么出来了。
音乐类型横跨流行、摇滚、节奏布鲁斯、国风、民谣、嘻哈rap、甚至复古蒸汽波。非常多元化。
而且每一首,都是他自己的味道。
曲风自由、懒散、浪漫、原始,各种各种感觉杂糅在一起,感觉听起来像在荒凉的沙漠上独自跳探戈舞一样,飘飘忽忽的。
具体曲风根本说不出来,反正按沈弃恩粉丝的话来说,就“沈味”吧!
歌词也都是诗体。是诗歌一样的。
歌词吧……系统有点听不懂,只觉得很美很抽象,反正就这么听了,也无所谓。因为光听编曲和音色,就很好听了,旋律很优美,可以一直循环。
主题大多数是关于自由、幻想和梦想的。
没有爱情、没有家庭、没有友情,他的歌里没有任何“情感元素”,沈弃恩彷佛是个断情绝爱的人。
22岁便火遍全国,粉丝几千万。沈弃恩的人生,就好像开了挂一样,好像他干什么都可以成功。那种离谱程度,简直就跟……
简直就跟……
如果硬要系统打个比喻的话,那简直就跟现在的淮映勿一样,是人设逆天的天纵奇才。
但……
但也仅此为止了!
25岁的时候,沈弃恩的父亲沈北海闯入了沈弃恩的演唱会,不知道从哪走上了舞台,大喊大叫,害得演出失败不说。
那个现场录制的视频系统现在还记得,非常混乱。
上一秒,演出还在正常进行,沈弃恩穿了一身白色西服,配合著高挑的模特身形,和一头清爽黑发,简直华丽俊美。
台下尖叫声不断。
下一秒,就从视频的左下角,冲上来一个非常魁梧的黑衣男人,冲台上沈弃恩大喊道:“儿子!儿子!”
保安们立刻冲上去拦住他,却也挡不住他的喊话。
沈弃恩在看见那个人之后,当场脸就白了,手里的麦克立马就摔掉了,之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舞台出现事故。粉丝在下面疑问和喊话:“到底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啊?”、“还唱不唱啊!”
而沈弃恩却没有继续,竟然一个人退出了舞台,不唱了,导致演唱会直接失败!
即便后来选择当场给观众退票了,影响也很恶劣。
……
就是从这里开始,沈弃恩的演艺事业逐渐滑坡,仅仅半年后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个冲上来的黑衣男人,叫做沈北海,自称是沈弃恩的父亲。
后来,沈北海大肆在记者面前,控诉沈弃恩的不孝顺。说自己小时候如何如何对沈弃恩好,一路把他培养成了高考状元。
结果沈弃恩不仅不接受他的好意,在功成名就之后,还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一次不和他联系,一分钱都不给他打。
谣言尘嚣甚上,沈弃恩背上了“不孝”的骂名。
只有沈弃恩背后的工作室和公司出来发律师函,要状告沈北海侵害沈弃恩的名誉权,以此安抚粉丝情绪。
但沈弃恩本人,却根本就没有出来解释过。好几个月不出来参加任何活动,直接人间蒸发。
所以……
大家都以为沈弃恩是默认了。
之后还有营销号恶意造谣沈弃恩偷税漏税、睡粉霸淩之类的东西,虽然也都没有证据。但沈弃恩的路人缘,是彻底臭了。
那一年,沈弃恩,足足被网暴了好几个月,被骂上了不止十几次热搜。
简直是……
血雨腥风!
系统作为沈弃恩的歌迷,当然是不相信沈弃恩是如此的忘恩负义不孝之人!
不过沈弃恩不为自己辩白半句的样子,也让它有一点怀疑动摇了。
等到沈弃恩再一次露面的时候,就是宣布退圈了。
他承认沈北海是他的父亲,也宣布未来将不再出现在公众面前。
沈弃恩和娱乐公司解约,不仅支付了天价的违约金,还把其他几乎所有的剩余财产,全部给了父亲沈北海。
一线明星,几年的收入,至少得有几个亿,这么多赡养费,就不能算是“不孝顺”了吧?
这下子,终于彻底没有人骂他了。
文艺圈陨落了一名新星,他的离开显得又惆怅,又淡然。
就像流星滑过天空,在短暂的爆发之后,留下华美的绚丽,却最终归于沉寂。
而后沈弃恩在媒体镜头面前鞠躬,致谢,就此没有出现过。连他的父亲沈北海,也一起隐声匿迹了。
之后沈弃恩到底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有人说,他自杀了。
还有人说,他去了国外。
也有人说,他和父亲和好了,俩人现在在大别墅里住着。
甚至有人说,他当了一名乞丐。
某次有沈弃恩的粉丝在天台上面,遇见了一个戴着墨镜口罩,弹吉他的黑长发青年,身影很像沈弃恩。
在他的面前,还有一个破碗,里面是路人给他扔进去的硬币,闪闪发光。
可那个天台,都是要饭的乞丐流浪汉才会去的地方。虽说沈弃恩放弃了个人财产,可凭他的长相和本事,总不至于沦落到当乞丐的地步吧。
这个说法是最离谱的了……
现在看着沈昭陵躺在床上读书的样子,系统又开始怀疑起这一点了。
沈弃恩。
沈昭陵。
两个人就连姓氏都是一样的,真会有那么巧吗?
沈弃恩是他的艺名,他的真名到底叫什么?他爸爸好像提过一嘴来着?
系统有点忘了……
它刚想搜,却想起“沈弃恩”这个名字,因为造成过极为恶劣的社会影响,已经被全网封禁了,根本就搜不到!
它只来得及在沈弃恩的音乐被下架之前,把那些将近一百首歌,挨个下载了一遍。
其他的关于沈弃恩的东西……全都没了!
他只活在大众的记忆里了,但在这个信息飞快的时代,他也注定会被时间遗忘。
……
一开始,系统确实希望沈昭陵就是它曾经的偶像,现在还离它这么近!
但现在……
“希望沈弃恩不是你吧。”系统只能在心里这么说。
它不想问第二次,更不想听沈昭陵承认。
“否则一切就太苦了。比你信息素那苦玫瑰的味道,还要苦。”
别说沈弃恩这个亲历者,就连系统这个旁观者,听着沈弃恩的个人经历,都有点接受不了。
不管他现在在做什么,希望他能找到新的快乐,发挥他的才华,在另一个领域发光发彩。
也希望……能有个人在身边陪伴照顾他吧。
*
彼时,夜已深。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
窗外的凉风,在沙漠之上,卷成了一个又一个卷,把困倦的睡意,向着村庄里的人们推了过去。
沈昭陵终于合上那本诗集,放在床边,整理了一下头发,好像终于要睡觉了。
但他却没有。
沈昭陵不知道为什么,往床边的黑色单人椅看了一眼,然后盯着那里的黑色,眼神许久都没有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是淮映勿每天晚上来的时候,会坐的位置。过去一周它都是满的,但今天……
它空了。
沈淮今天两个人在酒吧发生了点不愉快,淮映勿今晚好像不会来了。
它知道,沈昭陵肯定也明白这一点。
只看见沈昭陵眼神稍微暗淡了一下,把嘴唇微微地撅了起来。
但那只是一瞬,沈昭陵很快变成了他那一向冰冷又慵懒的神色,然后躺下,把被子拽到自己的胸前。
他闭上了眼睛,终于要入睡了。
“关灯。”
“咚咚咚。”
这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个关灯口令,一个敲门声。
于是房间在陷入片刻的黑暗之后,就立刻恢复了光明。
沈昭陵马上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往敲门声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也就是一层的房门外面。
他坐着,眼神望向那里,嘴唇微微开启,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又很快闭上了。
“咚咚咚!”听不见门内的回覆,敲门声更急促了。
“谁在敲门?”沈昭陵语气很冷漠地问。
“是淮映勿。”门外更冷漠地回,彷佛要结冰了。
“哦——”沈昭陵不咸不淡地拉长了声音,问,“大晚上的,你要做什么。不是今晚不来了吗。”
“……”
门外沉默片刻。
而门内整个房间里散发著芳香的气息。黑色皮椅被台灯晃得,在座位凹陷处亮了起来,照出粼粼的金色光纹,就像一个静谧的湖面。
是成语“”猴子捞月”里面,才会有的那种金色湖面。
“我只是有东西要给你。”门外平静地解释道。
淮映勿几乎每天都有“礼物”送给沈昭陵,大到一架钢琴,小到一颗糖果。沈昭陵和系统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进来吧。”沈昭陵很显然接受了他这个理由,决定放他进来。
然后沈昭陵倚靠着床板,一副高冷矜贵的表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随着台阶说的脚步声逐渐逼近,那个金发青年上来,手里捧着一大束红色玫瑰花。
那是今天晚上演出的时候,沈昭陵谢幕之际,有人拜托猫女郎送给沈昭陵的。
后来在沈昭陵和常安去楼上谈论复赛之后,沈昭陵把花束交给了淮映勿保管。
之后两个人骑车回来,沈昭陵也把它带回来了。那么一大束,拿着很不方便,沈昭陵只能左手捧着,右手扶住车后面。
只是花束放在楼下的仓库里,忘了拿上来。
今晚,淮映勿把它拿了过来,想要放在床头柜上,忽然发觉床头柜有点小,于是就放在了那个黑色单人沙发之上,代替了淮映勿的位置。
花束之上,除了常安送的那朵,还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
“赠送人:无”
不是没有写名字,而是特意写了一个“无”字。字迹龙飞凤舞,很是漂亮。
“诺,拿给你。”淮映勿抬起头,很冰冷地看着沈昭陵说。
“哦。”沈昭陵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两个人对视着,以前只要一开口就止不住的人,今晚竟然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那我走了。”淮映勿留下这么半句,站在那里,脚步没动。
“嗯,走吧。”沈昭陵很无所谓地道,抬了抬下巴,一副懒散模样。
淮映勿这才终于从沈昭陵脸上收回眼神,往外离开,走得很慢。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送的,真是的,也太不了解我了。”沈昭陵却突然说。
淮映勿站住,回头看向他,蹙眉问:“怎么了?”
“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玫瑰花。”
“那你喜欢什么?你不喜欢你怎么叫……?”
“笔名是软件随机分配的,我根本懒得想。至于花……我什么花都不喜欢。”沈昭陵打断了他,很是一本正经地说。
“哦。”淮映勿许久之后,才微弱地应了一声,眼神黯淡着,之中些许有些失落。
“送花的人我也不喜欢,非常讨厌。”
“……”淮映勿沉默着,抿紧嘴唇,彷佛再也不想说话了,又转身要走了。
“不过——”沈昭陵却话题一转,突然不说话了,偏要淮映勿去问他,他才继续。
淮映勿也明白过来,很配合地问了一遍,挑起眉头,眸子跳动着某种希冀的神色:“不过什么?”
只见沈昭陵一伸手,从那一大束花里,随机揪出了一朵,放在鼻子底下低头,闻了一下,嘴角似乎弯了少许。
“不过这一束玫瑰,我还是喜欢的。
“所以以后让那个无名氏接着送吧。”
第222章 很笨拙地安慰着他
七天后,沈昭陵和淮映勿坐上了去往阿尔法星的星际列车。
进行列车登录的手续非常复杂,其程序有点像说出国,只不过在蓝星出国需要去公安局需要办理护照。
而在这里是去垃圾星的太空站驻地办理一种星际通行证,手续很快,差不多三天就下来了。
又在签证等一系列繁杂的手续之后,沈昭陵、淮映勿,连同小银和常安一起,上了星际列车。
那是沈昭陵第一次见到这种庞大而美丽的建筑,它确实是列车的样子,外表是银白色的,但是并不是普通的高铁或者货车,相反,它的墙壁厚度和兼顾程度堪比潜水艇。
看着模样是列车的模样,有很多的窗户,但是却找不到它的门。
而且,虽然叫列车,但它并不是根据星际间的轨道前行的,而是有一个管道。
管道内是真空的,负责减少摩擦力,给列车提速,但列车之内的气压和标准大气压一样,可以自由呼吸。
而且里面有人造的重力,也不会像宇航员在太空舱里一样,头发到处乱飞。
无需穿什么宇航服,穿便衣即可,非常方便。
那一天,淮映勿先把他们两个的行李在一个类似于机场的地方托运好之后,在检票安检之后,带他进入了那里。
沈昭陵尽量表现出很习以为常的样子,可是还是忍不住到底乱看,被这种未来科技震撼得无以复加。
淮映勿似乎察觉到他乱动的眼神,问:“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沈昭陵很自然地答。
淮映勿“哼”一声,没动静了。
同一时期上来的人比较多,淮映勿直接一伸手,拉住了他的左手,叫他跟紧自己,随后他们经过长长的白色走廊,去了一等的双人舱。
来这里之前,沈昭陵还是做了很多功课。知道这里如果按人数分——
可以分为单人舱、双人舱、家庭舱、和集体舱。
单人舱容纳一人,双人舱容纳两人。
家庭舱是最贵的,最多可以容纳五个人。
集体舱则最便宜,就跟大车间没有区别,会跟陌生人安排坐在一起。
按级别,又分为——
一等舱、二等舱和三等舱。
跟蓝星差不多,舱级越高越靠前、空间更大、夥食也更好。而且最大的区别就是:一等舱能睡觉。
沈昭陵去了一等双人舱,看见一个类似于电梯一样的银色金属门,门中间,有一个白色光环。
光环中心写着:“请输入乘客信息。”
淮映勿只抬出左手,用左手的智能手环贴了一下,白色光环就瞬间转化为绿色,门自动开了。
打开之后,沈昭陵瞧里面一望,发现这里大概有四平米大小的样子,有两个灰色的坐椅,那座椅有点像是按摩室的感觉,不仅又厚又软,而且左右两段有很多会发光的奇怪按钮。
而在正对面的地方,是一个窗户,一个圆形的窗户,可以用来观光。到时候可以借此在星际列车旅行的时候,向着宇宙之内看去。
沈昭陵……
从没有看过那里……
他想坐那个靠窗的位置,但还没有征求淮映勿的意见,淮映勿就把他往里面推了一下。
“嫂子,你坐里面。”
而他自己,则坐在了外侧的椅子之上。
坐上太空椅的感觉是非常奇特的,沈昭陵无法去说,他无法想像,他马上要坐这个东西离开地面,可自己甚至于连一个安全带都没有……
这真的安全吗?
到时候不会像坐过山车一样飞起来吧?万一列车的管道突然断裂了怎么办?他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想像这一切。但他不能去问淮映勿,因为这只会暴露自己。
满腔的疑问和担忧,都只能被他强行压下。
伴随着椅子前方墙壁上的显示屏上突然的AI通知:“亲爱的旅客么,我们的星际列车将在五分钟后起航,请及时坐在座位上,收起小桌板、关闭掉你们的信息设备……”
沈昭陵坐在椅子上,感觉到有些无所适从。
淮映勿似乎总是能察觉到他的情绪:“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沈昭陵欲语还休,脸色不太好,坐在椅子上,只感觉身子里像长了野草一样往外拱,怎么都不舒服。
“你害怕了?”
沈昭陵:“……”
他看着淮映勿那双足够温柔明亮的眼神,抿紧嘴唇。
我不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能感觉到。”淮映勿再一次不可思议地预测到了他的想法,注视他说,“你现在有点不安分。而且,你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很担忧。”
“……”
“你是不是觉得做列车很新鲜啊?不太熟悉。刚才进来的时候,你到处乱看。怎么,你这沈大少爷很少做列车吗?你平时都不离开阿尔法星?这么娇贵,连门都不出?嗯?”
淮映勿的声音出奇的温柔。
也许因为淮映勿是一个很擅长观察的人,所以当他们两个对视的时候,淮映勿总是能够很轻易地,看透他的想法。
让人觉得和他相处又舒服,又害怕。沈昭陵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他自己会有被人“时刻在意与理解”的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沈昭陵,你说你怎么这么胆小啊?”淮映勿又嘲笑他,“连这都害怕。”
“……”
你爹的。
沈昭陵刚才心里涌起的片刻温暖,瞬间消失无踪了,把头撇过去,不想理他。
“你把这个吃了,会好一点。”淮映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外面是塑料皮,里面是粉色的圆形。
淮映勿以前给他吃过这个,在他们和机车族一起去神庙野餐之前,给他吃过。
他记得这个味道,这是水蜜桃水果糖,甜甜的,很好吃。
不过现在,沈昭陵没有这个心情。
沈昭陵直接拍手打掉了他的糖:“我现在吃这个东西干什么,不吃!”
淮映勿看他这任性的样子,立马板起脸来“啧”了一声,骂了他一句:“你说你怎么回事,又不听话。”
然后把那颗糖从两个座椅间的缝隙里给抠出来,撕开,重新递给他说:“这是管晕车晕机的,吃了立刻就见效。”
沈昭陵蹙眉:“晕车?”
“对,你上次坐我的车出门还吃过呢,你忘了?”
“……”
是有这么回事。
淮映勿继续提醒他:“咱俩刚出门的时候,骑那么快,你都没有任何身体不适的感觉。沈昭陵,你不会以为是你的身体素质好吧?”
沈昭陵知道,坐很慢的车,容易头晕呕吐恶心。但坐特别快的车,也有有肾上腺素加快,心脏被瞬间揪紧的感觉。
那天他们俩开了好像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地方,按照自己这omega的柔弱身体,确实不可能下了车之后,就活蹦乱跳的。
而他那天,确实什么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沈昭陵隐约间明白了什么,重新淮映勿看向那颗粉色的水果糖。
“……你是说是这个的作用?”
“对,这其实就是晕车药,只不过是水蜜桃味的。你真以为只是糖啊?笨蛋。”淮映勿笑了一下,没等沈昭陵拒绝,趁他张嘴的时候,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含着,含着比咽了更有用。”
沈昭陵:“……”
甜腻的味道从沈昭陵嘴里滑开,又一次把他带回了半个月以前的记忆。
长相似人非人的AI列车员在显示屏里倒数提醒:“列车行进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淮映勿什么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突然用右手揽住了他的右肩膀,把他揽住了怀里,让沈昭陵靠着自己的右肩。
“没事,起飞就那么一下,你闭上眼睛,很快就过去了,就不晕了。”
沈昭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在列车激活阶段那巨大的机械轰鸣当中,似乎有一个人,正在很笨拙地安慰着他。
第223章 哦,做坏事被我抓到咯~
从接到szl115以复赛第26的成绩进军决赛的消息之后,距离决赛第一轮的真正开始,共有一个月的时间。
淮映勿把这一个月,分成了四周。
第一周,用来做出发去阿尔法星的准备,办理各种手续。
第二周,耗费在星际列车的路程之上。
第三周,在环星城玩一周。
第四周,准备决赛比赛事项,临时抱抱佛脚。
*
而现在,他们还处于第二周,正坐在星际列车之上。
这是坐车的第二天。
沈昭陵从座位右边圆形的窗户往外面看,发现宇宙里到处都是漫无边际的黑色,还有很多白色的小光点。
有点光点大、有的光点小、有的光点聚集成一片、有的则连成一条线。
他看了很久很久,任那些白色的东西,以各种各样的形状,穿过自己的视野,距离自己或者近、或者远。
因为没有云层的遮挡,在宇宙上看星星比在垃圾星上面看更亮,而且更多。
就像是拿起一撮白色面粉,撒在了黑色的磨砂纸之上。
列车很稳定地前进,因为那些星星距离自己太远,所以窗外的风景不像坐汽车那样飞速前进,那些星星很久很久都不会动,足以让沈昭陵把它们每一个都看个够。
沈昭陵突然想起一种说法,说因为星星距离我们很远,我看到的星光,以光速传播过来。
所以,我们在蓝星上面看到的太阳光,是8分钟前的太阳。看到的星星,是几百年前的星星。看到的更远的恒星上的光,甚至可能在数百万年之后,才抵达蓝星。
我们在某种程度上看到的是——
宇宙的过去。
沈昭陵现在就在宇宙上看着这个宇宙的过去,他说不出这种感受到底是什么,只觉得这一次来到异世界,见证了一些从未有过的体验。
但只是看见这些星星是不够的,他是个很喜欢得寸进尺的人,偶尔会爆发一些旺盛的求知欲。
他希望能够知道更多的东西,比如那些星星的名字。
如果现在他的旁边有一个人,可以给他讲述那些星星的名字就好了。
当然,这个人不会是系统。只能是坐在他左边的那个人——
淮映勿。
沈昭陵转头往左边看,看见淮映勿很悠闲德地靠在椅背之上,带着一个很大的头戴式耳机,黑色的,眉眼微微低垂着,神色倦怠,也不知道到底在听什么歌。
这几天以来,沈昭陵发现淮映勿的话少了很多很多。
晚上睡前之前,淮映勿也不过来找他讲鬼故事了,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淮映勿的话也变少了。
就像是为了证明“他淮映勿对沈昭陵一点都不感兴趣一样”。总之,淮映勿对他不怎么主动了。
沈昭陵,当然也不会主动降下身段去找他。
凭什么?
不说就不说了呗。
沈昭陵想起几天前他们两个在夜猫酒吧发生的事情来,淮映勿竟然打他那种地方,还打了好几巴掌……
如果不是记录兽种子这件事确实是沈昭陵自己主动做错了事,他根本就不会轻易地原谅淮映勿,将此事就此作罢。
不过也只是暂时不提,找个机会还是要打回来的。
大概是沈昭陵盯着他看了许久,一下就被淮映勿发现了。
“怎么,嫂子,你看我看什么?”当淮映勿的眼神瞟到沈昭陵,发现他正在注视自己时,原本那倦怠无神的墨色眸子一瞬间就恢复了精神,立刻把耳机拿了下来,挂在后颈之上。
淮映勿变得神采奕奕的,一副混不吝的少年气,又问他:“你想和我‘那个’啦?”
“那个”,指的是神交。
他们俩之间,好像话可以少说。
但淮映勿对“神交”这件事还是念念不忘,非常执着,这几天一直缠着他问。
沈昭陵神色平静地反问他:“你不是对我没有兴趣吗?既然如此,非要看我的脑子看什么?”
“我当然对你没有兴趣,我只是……”淮映勿犹豫了一瞬,好像在想措辞,“我只是觉得你背叛我,把第一次偷偷给了常安,让老子很不爽,所以你必须补偿我,也和我做一次。”
“……”淮映勿这张破嘴,总是很喜欢把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讲得很暧昧。
还“做”一次?做什么?
沈昭陵无语:“神经,你说的像我给你戴绿帽子了一样。”
淮映勿也跟着回:“你也知道你水性杨花的?在外面偷人,对不起老子是吧?踏马的,沈昭陵,到底是谁天天在家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供你吃,供你穿!你在家里,我连床单都没让你换过一回。都是我给你换的,我淮映勿到底对你怎么样,来,你自己说说!”
淮映勿想起他俩这几个月之间发生的事情,竟然越说越激动,眼中戾气很甚,像是有些代入情绪了。
“……”
沈昭陵咬了咬唇,把身体向后靠,想要远离他的怒火。
“沈昭陵,我对你就这么一个要求!就求过你这么一回!就是让我和我‘那个’,你不愿意,我也没强迫你,寻思你有心里障碍是怎么的,那就再等等。结果我一时没看住你,你转头,你踏马就和别人做了,就是我不行呗,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淮映勿眼中的情绪很复杂,其中掺杂着戒备、失望、憎恨、同情、期待、怜爱……
的确,太复杂了,复杂到沈昭陵根本分不太清那到底是什么。
淮映勿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平时情绪很稳定,不显山不漏水,根本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只有两次情绪毕竟失控。
第一次,是沈昭陵说淮映勿不是真正的Alpha。从小没有精神力和信息素这回事,一直是长在淮映勿心里的一根刺。根本不能提,一提就来劲。
第二次,就是这次了。
不过沈昭陵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是贴了贴额头,竟然让淮映勿对此这么耿耿于怀。
至于吗……?
淮映勿生气的时候,确实很骇人。
当初淮映勿在夜猫酒吧的四楼洗手间里打老石,下手极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里淬冰,拽着老石的头就往尖利的洗手台上面磕,简直是把人往死里打。
金属洗手台边,渗下赤红色的血水。面部血肉模糊,红黑一片看不清脸的老石,如同被刨了皮的死狗一样,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向自己伸手爬过来,叫自己“沈少爷、救、救救我……”的那副求饶模样。
沈昭陵至今都忘不了。
淮映勿打架下手又狠又重,骂人嘴上又毒又利,简直是……
“哎——”连沈昭陵都想叹气。
不过对此也很好解决。
沈昭陵只需要拿出更加理直气壮的样子,反问他:“淮映勿,你是在吼我对吧?你是不是要恃强淩弱?欺负omega?脾气这么臭,难怪没有omega要嫁给你。”
“……”淮映勿果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了,一副阴鸷到要杀人的眼神。
但沈昭陵丝毫不惧他,还要再添两把火。
“小光棍,小处男。难怪连omega的手都没摸过。你就继续作吧。也就我好心好意的,可怜你,能让你闻闻我信息素的味道,摸摸我的手解解馋。不然谁让你摸?你连omega的味儿都尝不到!”沈昭陵同样神气十足地,挑起眉头,挑衅他。
“……”
淮映勿脸色很难看,之后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你××××”
也不知道淮映勿骂了一句什么脏话,然后伸出右手,使劲拧了一下沈昭陵的脸:“你要找死呢你,你是不是想死?”
“啧,疼!你别碰我。”
沈昭陵脸上好像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疼,往后一躲,其实也没躲多远,但淮映勿很快就松开他了。
沈昭陵本以为淮映勿会揪着自己刚才的嘲讽不放,但谁知淮映勿只是很安静的坐在那里,垂下手,也同样垂下眼睑,反问他:
“沈昭陵,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常安行,我就不行?我到底比她差哪了?”
看淮映勿那副样子,就好像这件事情,淮映勿确实在私底下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终于不得不拿出台面来问他了。
“……”
他知道淮映勿有多么想知道。
但沈昭陵依旧不会告诉他。
尤其是在和常安尝试了一次“信息共享”,知道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沈昭陵更不会和淮映勿轻易地做那种事了。
不仅是淮映勿,还有其他人,都不会了。
*
夜猫酒吧当晚——
那天,在四楼阳台之上,初次贴近常安的额头之后。
沈昭陵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他已经脱离了当初的酒店环境,彻底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而在那里,只有两个雪白雪白的房子。
这两个房子,一个大,一个小。
大的那个是沈昭陵自己的,小的那个是常安的。他们两个都站在自己房子门口的空地之上,背后,就是门。
门内,是他们的精神世界。
而门里面,承载了他们所有的回忆、想法、梦境、想像和感情。
心思比较复杂庞大的人,房子就大。心思比较简单干净的人,房子就小。
沈昭陵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可以看见常安的房子很干净,也很规整。但他回头,却根本看不见自己房子的边界。
它们太大太大了……
门是白色,但边缘却是黑色的,向外冒着黑色的烟,就跟烟囱一样。那界限飘飘忽忽的,是一团颤抖的曲线,根本就没有个确定的形象。
就好像沈昭陵房子的天空之外,隐藏着克苏鲁神话中的旧神,不可名状,亦不可直视。
……
所谓的信息共享,就是让两个人,把自己房子里面的东西,各自拿出来,放在门口的空地上,进行交换而已。
当用精神力控制着信息共享这一过程之时,他沈昭陵能感觉到,常安那边的能量很小,很微弱。
所以整个过程,都是由他沈昭陵自己主导的。
沈昭陵拿出什么,常安就看什么。沈昭陵在那个世界里建构什么场景,常安就进入什么场景。
沈昭陵如果想要强行闯入常安的内门,把她的整个人生、整个想法都浏览一遍的话,也是可以的。
虽然沈昭陵当时并没有这么做,但他能感觉到,如果他想这么做,他就可以做到。
但反之,则不行。
常安在那个世界里控制不了他,只能听他的摆布,任其为所欲为。
……
那个时候,沈昭陵是很有安全感的,愿意很主动地拿出或者创造一些东西给常安。常安对他也没有防备,照单全收了。
所以他们进行故事建构的时候,很顺利,只用了十分钟就完成了。
之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常安的身体很虚弱,满脸涨红着,额头上都是汗水。
她说,她很累,头很晕,也很困,想要睡觉,休息一会儿。
但沈昭陵自己却没有什么感觉。
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在他们两个之中,常安处于弱势地位。这十分钟的信息共享,已经把常安的精神力给耗费光了,她才会如此虚弱。
沈昭陵只能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扶到旁边的床上,盖上被子,整理一下她的衣服,之后自己离开。
这事便结束了。
*
这是常安。
但如果对方是淮映勿呢?
当看着淮映勿的眼神的时候,沈昭陵蹙了蹙眉,没有把握。
他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会谁主导谁,谁吞吃谁。
淮映勿到底是会老老实实地呆在空地上,还是非要临时起意闯进他的门里看一看,甚至把里面的东西砸烂,一把火烧掉。
都不知道。
只要他们两个出于那种神交状态,沈昭陵即使反悔了,也不可能轻易从神交当中脱离。毕竟上了船,又怎么可能轻易下来。
*
“你看你,你又不说话了,那到底是为什么?”眼前,淮映勿再次重复道,眼神灼热,“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啊?还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说啊。”
沈昭陵低头,躲避他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不感兴趣。”
“……”
淮映勿这下子终于彻底失去耐心了,也把头转了过去,不看他,躺在椅子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淮映勿嘴上骂着:“你爱几把做不做。”
满脸写着欲求不满的厌烦。
“以后我也不会再问你了。”淮映勿还特意强调道,又把耳机从颈间拿上来,重新戴在头上,“真有意思,谁几把求着你似的。”
看那样子,真是以后一句话都不想再和沈昭陵说了。
“……”
沈昭陵不经意地瞧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把椅子往后调了好几个度,闭上眼睛,想了很多很多的很古老很久远的的事情,想着想着,那些东西挤满了脑子,马上就快要睡着了……
之后,也许是感知到了什么,沈昭陵猛然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黑色的眼睫,很长,很漂亮,弯弯的,近在咫尺。
那双睫毛发现他突然醒了之后,被吓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向上看。露出睫毛之下,那副转盼多情的桃花眼。
那人眼神里是惊愕,更是心虚。
两个人对视着,额头贴得那么近,马上要靠在一起了。近到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正吹向对方。
“哦,做坏事被我抓到咯~”沈昭陵冲着他挑起眉头,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淮映勿:“……”
第224章 等待本身,才是一种折磨。
只见淮映勿若无其事地把身子坐直了,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就是脸色有一些不对劲,相比于他之前的样子,现在似乎耳垂红了少许?要滴血了。
“你做什么呢,”沈昭陵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看着他那冷淡的模样,明知故问,“嗯?”
声音很轻灵温柔,却带着点挑逗的意味。
淮映勿还是不说话。
“是不是要和我那个?”沈昭陵抬起右手,轻轻地用右手食指点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可是你刚才不是说,再也不那个了嘛。”
“……”淮映勿深呼吸了一下。
“给我个解释。”
“我只是想趁你睡着的时候,偷亲你。”淮映勿面色冷淡地说,“结果你醒了,没成功而已。”
沈昭陵长长地“哦——”了一声,用揶揄的眼神看向他。
意思是,你看我信吗?
为了掩饰真相,连这种谎话都编的出来了。
“亲我干嘛,你喜欢我啊?”沈昭陵又问,瞧着他,凤眸压低,眼尾弯弯的,像一个上翘的小鈎子。
淮映勿也回头看着他,板着一张脸:“亲著玩。没和omega亲过嘴,拿你试试,不行吗?”
“……”
如果是正常人,面对淮映勿这种理直气壮耍流氓的行径,定然气恼地要死。
但因为藉口实在是太荒唐了。
所以沈昭陵只是闷笑了一下,胸腔忍不住微微起伏,声音稍显甜糯地骂了他一句:“坏蛋~”
又貌似真诚地交代一句:别这样了,我不喜欢你不询问我的意见,趁我睡觉,偷偷对我这样。
“我不喜欢的。”
便没有下文了。
而后沈昭陵闭上眸子,用右手轻轻托起脸颊,继续睡觉。
双人舱内仿真的白色日光灯,照在他的脸上,把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映照的清晰可见,竟然也稍显惬意。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淮映勿再次转过头来,看着沈昭陵不设任何防备的模样。
先是扫了一眼沈昭陵没有血色的唇,那唇就像是咖啡果冻一样,让人觉得甜甜软软的。
而后视线又向上,扫了一眼沈昭陵平整的额头。盯着那里看,欲语还休。
“我×”
他又开口,用唇型无声地骂了一句什么东西。
但这一次,不是在骂沈昭陵,骂得是他自己。
*
“嫂子,我想和你那个。”
也不知道在那短短的一小时里面,淮映勿到底做了什么心理斗争。
总之,在沈昭陵睡醒之后,淮映勿又开始用这句话缠着他了。
淮映勿坐在那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简直就跟学校上自习的时候,坐在教室窗户框边上的不学习的小流氓没什么区别。就差嘴边叼个狗尾巴草了。
淮映勿:“啊,对,我承认,我确实对你有那么一点……无伤大雅的兴趣。但是,这也不丢人吧?”
“……”
沈昭陵心想着,你现在的表情很欠揍。
淮映勿这个人,年纪轻轻,有钱有名,内心丰厚,过度自信。好像什么都不缺,什么也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似的。
能让淮映勿终于认输,承认对自己有兴趣,那简直是……
爽爽的。
心里舒服。
沈昭陵漫不经心地用食指挠了挠头,淡笑了一下:“确实不丢人。就是不知道,你怎么现在才承认呢?”
淮映勿:“只是一点点而已,之前没意识到,所以没什么可说的。”
沈昭陵又“哦——”了一下,并不屑于拆穿他。
“我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你是不是只是不想让我看你的脑子?你有一些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和心事,在信息共享的过程,你怕那些东西会让我知道。而且你知道,你可能控制不了我。对不对?”
沈昭陵的呼吸立即紧了一瞬。
察觉到他轻微的眼球颤动的反应,淮映勿知道自己猜对了,笑了:“你看,果然是真的。我多么的了解你。你说,嫂子,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
沈昭陵戒备地眯起眼睛来。
他不知道淮映勿是不是只了解他的那个,但不得不承认,淮映勿是这二十六年以来,除了他父亲之外,他遇见的最危险的一个男人。
总是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看穿他的想法。实在是惹人生厌。
淮映勿眼神很清澈透亮,根本抑制不住里面那种得意:“你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猜到的吗?”
沈昭陵吞了一下口水,他没说“不想知道”,只是说“不知道”。
淮映勿:“因为我觉得我们两个是一样的,所以,当我想不明白你的时候,我就会代入我自己。我问我自己,如果你主动提出和我那个,我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不同意。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自己有一些不想让你知道的东西,我觉得我也许控制不了你,在那个世界里可能会被你发现。你会看揭穿我、控制我、嘲笑我、摧毁我。如果这种事发生的话,我确实很膈应这一点,所以这就是唯一的理由了。”
沈昭陵:“……”
简直是不可思议。
“然后每次都被我猜中了。你说我们两个怎么这么像?”肉眼可见,淮映勿实在是太想证明一些东西了。
“嫂子,你说像吗?”淮映勿又问,虽然这次他说起话来根本不停,但因为姿态放得很低,所以并不会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沈昭陵刚要开口说“不像”,结果淮映勿又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嘴上不会承认,但我也知道,你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即使我们外表看起来完全不相同,但沈昭陵,我们内里真的很相似。”
淮映勿用右手捧住他后脑,让沈昭陵不得不直视自己,对他说,
“从现在开始,你要永远记住下面这段话——
“因为你讨厌的东西我也讨厌,你喜欢的东西我也喜欢。所以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的,就像我不会伤害我自己。我会很听话,你让我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什么,你不让我知道的,我哪怕割了自己的舌头,挖了自己的眼睛,也一个字都不会过问,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所以,昭陵,请你相信我好吗?把你自己交给我。和我做一下那个,我还是第一次,没和别人做过,没有经验的,要不……你来主导我?”
淮映勿靠近他的脸,又要粘贴他了,声音喃喃着,
“让你进入我,或者我进入你。”
那种感觉,虔诚、温柔、真挚、认真,简直比世界上任何的告白都好听。
过去沈昭陵去过婚礼现场,在各色各样的人的婚礼之上,听过新婚夫妻的宣誓,说那种要爱你一生一世的誓言,也没有这种感觉……
恍惚间,教堂之上掠过白鸽,有什么圣洁的戒指、十字架一样的东西,在心底熠熠闪光。
如果换做旁人,别说此刻打开心门,就是让自己的身体也彻底卸下防备,脱下全部的衣服,和淮映勿此刻完全的赤诚相待,那也不是不可能。
淮映勿这张颠倒众生的脸,配合那张巧言令色的嘴,实在是太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了。
看得出来,淮映勿单身,完全是因为他愿意单身。只要他看上了谁,想要脱单,那也只是下一秒钟的事情罢了。
但……沈昭陵心中的话一转,还是很坚决地说了一个“不”字,拒绝了他。
让此刻美好的气氛瞬间土崩瓦解。
“……”
淮映勿的眼皮果然跳了两下。
马上态度大变:“不是,我TM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说你,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到底想怎么的!你跟我说行吗?你是不是就差让我给你跪下了?!啊!”
“……”
沈昭陵看着他破防之后,又回到了那种没有耐心的燥郁的模样,默默地不说话。
觉得好玩,又觉得庆幸。按耐着自己的冲动,侥幸逃过了一劫。
淮映勿用手撸他的头发,态度粗暴,比起抚摸,更像是警告:“哎——我真是,我真是服了你了——我还就不相信了,我活了这么多年,我怎么还偏就搞不定你了?你算什么东西!屁,我不信,你给我等着。”
沈昭陵一歪头,丝毫不惧,很凉薄地笑了两声。
“呵呵。”
*
大概是淮映勿从小到大想要的什么东西,都会很轻易地得到。
除了信息素那种天生的东西他无法改变,剩下的,只要是能人为办到的,就没有淮映勿觉得他做不到的。
沈昭陵是个例外,油盐不进,而淮映勿不允许有这种例外。
所以,沈昭陵断定淮映勿不会轻易地那么老实。
他能感觉到接下来的几天,虽然他和淮映勿表面上风平浪静的,讨论一些比赛和环星城的事情,甚至和他看外面的银河,聊那些星星的名字。
但是淮映勿一直有在偷偷地观察他,观察他的生活习惯、爱好、弱点、或者说……是欲望?
面对这种审视的目光,沈昭陵只能很好地伪装自己,尽量不表露出任何的脆弱和期待。
只要他没有欲望,淮映勿就拿捏不了他。
可有一句古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淮映勿就像一个拿了纸刀的刺客,总是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他,随时准备在他防御薄弱的时候刺杀他。
因为那刀是纸做的,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总是这样时刻紧绷着自己的神经,实在是让沈昭陵心力交瘁。
他也终于明白,刀子不一定扎在自己身上,流了血,才有害。
那等待着刀刺入自己身体的这件事本身,才是一种折磨。
沈昭陵快要忍不了了,他甚至有点渴望,让淮映勿赶紧对他发动下一次刺杀,来让他从那种草木皆兵的状态当中,摆脱出来。
终于,在星际列车上的最后一晚上,那刺杀终于爆发——
*
那天晚上,
沈昭陵躺在自己的床上,正准备入睡。
他们白天坐的那种椅子,可以按照设置好的程序,改变形态,变成睡眠舱,有单人床那么大。
因为这是双人舱,所以两个舱也可以连接在一起,变成双人床。
以往的几天夜里,两个人都是各睡各的,在两个睡眠舱中间设置了一个隔绝视线和声音的金属墙壁,互不打扰。
但就在最后一天晚上,那个墙壁,发生了变化。
在黑暗中,沈昭陵好像听见一个机械程序的声音,就在自己左边。
他伸手去摸,那里原本应该有一堵墙,但这一次摸起来,竟然什么都没有。
墙空了……
随之,有一个人过来,直接翻身,钻进他的被子里,压到了他的身上,骑着他。
“我草你……”
还没有等他说完,那个人就用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限制住他的胳膊,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身体不舒服地颤抖着,尽力挣扎,手向上抓了抓,却因为两个人之间的力量差距过大,竟然憋到脸色涨红,快要窒息了,也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但那个人,反倒是很游刃有余地轻笑了一下,好像在自上而下地欣赏他无能为力的样子,恶劣极了。
俯下身子,在他耳边呵了一声热气,释放出这么多天以来那快要压抑不住的情绪,唤他一句:
“嫂子……”
第225章 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的吻。
“嫂子,别害怕,是我。”
果然是淮映勿。
白天不声不响,偏要挑半夜来袭击他。沈昭陵心脏砰砰直响,快要跳出来了。
神经病,还爬到他身上来,那么沉,快要被压死了,到底要干什么。
谁知道淮映勿说:“我只是来找你聊天的,现在我放开你,你别害怕,也别大喊大叫,更别推开我,好吗。”
“……”
哪有这样子聊天的,钻进人被窝里聊。
“你同意了,就点点头。”
“……”
沈昭陵根本就没有动作,但淮映勿还是自顾自地说:“你同意了。”而后放开了捂住他下半张脸的手。
转而死死抓住了他的右手,更是让他一下子也动弹不得了。
“你个疯子……你放开我!从我身上滚下去!”
沈昭陵第一次那么无比憎恨自己孱弱的身体,如果不是因为这种力量差距,他也不至于每次都在和淮映勿的对峙当中落于下风。
“都说了不要吵。你再吵我生气了,生气了就没有你好果子吃。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趴在我身下的样子,有多弱小,多可爱。手腕这么软,连骂人的时候呼出的气都是香的。”
说罢,沈昭陵感觉到自己的手腕确实被很恶意地捏了两下,被人放在手心里磋磨着玩。
连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柔弱无骨。
沈昭陵不小心用指甲划了他一下,面容都是嫌弃,显得有些扭曲狰狞,骂:“你说话简直恶心死了!变态一样,要吐了!”
淮映勿却浑然不在意地呵呵冷笑了两声:“你说我本来想好好和你聊天的,你非得做出这种被强迫的样子,万一我兽性大发,真把你怎么样了,怎么办?”
“……”
“就从打屁股开始?”
“滚!!!”
“是不是那天还没打够?”
“打你爹!淮映勿,你去死吧……”想起那天的耻辱,沈昭陵几乎要崩溃了,闭上了眼睛,“你怎么还不去死!”
淮映勿看他对于那件事,反应这么激烈,笑得竟然更欢了。
笑声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里面满满的都是卑劣下流的味道。
“不想打屁股,所以跟老子好好说话好不好?好好说话就不打你。”
“……”
黑暗中,两个人的呼吸、心脏,甚至汗液的味道都在空气中缠斗。
在片刻的静默之后,沈昭陵想明白了,也快要气疯了,嚷他:“好,你要干什么!你说!我听,我听行了吧!”
“嗯,你真乖。”
“呵呵。”
“沈昭陵,你想不想拿世纪掌纹杯的冠军。没错,你的条件是不错,但距离拿冠军,好像还差了那么一点。而且,比赛这种东西,比起实力来说,更重要的是要有运气。光在那闷头写可不行,运气,就是场外运作。你得需要人帮你啊。”
“……”
原来是这件事。
这也是系统交给他的任务,但能不能拿冠军,他确实并没有把握。
因为上辈子,荣誉和奖杯、名声,他应有尽有。人就是如此,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过的东西,也就不向往了。
所以这辈子,他对于那些东西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如果淮映勿要用这个当条件,来跟他换取“那个”的资格,但淮映勿真是想错了。
“冠军?哼,也就一般吧。冠军亚军,还是止步于决赛圈,对于我来说,其实根本就无所谓。我只要参赛了,写了,无论是什么名次,对得我自己和给我投票的粉丝就行。”还有系统,沈昭陵在心里默默说,
“淮映勿,你不会想了好几天就想出来这个东西吧,你的意思是你能帮我拿到冠军?是我写,又不是我写,就算我拿了,那也是我自己都本身,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自称了解我吗?就了解到这?废物!”
沈昭陵直接反唇相讥,反客为主,虽然身处下位,但姿态确是在上的,在气势上丝毫不输。
谁知道,淮映勿一点都没急,好像已经预料到了沈昭陵的反应。
“嫂子,你知不知道,像你这种无欲无求的人是最讨人厌的。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钱财你也无所谓,名声你也无所谓。好像别人很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对于你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你知道这有多招人恨吗?”
“呵呵,”沈昭陵乐了,“你还说我呢,你不也是吗。”
他觉得淮映勿显然比他招人恨得多。
“但我知道,其实你也有追求的东西,只是追求的东西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不被人所发现和理解罢了,而我了解你。嫂子,你喜欢好玩的东西,对不对?”
“……”
沈昭陵心脏直接漏了一拍。
“你确实不喜欢成功和胜利,你不在意那个结果。但你喜欢有趣的、好玩的、新鲜的东西,你只是热爱那个过程。
“你写鬼故事,不是因为你热爱写作。而是因为写鬼故事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很好玩,所以你才写。
“你享受这种创作的乐趣,享受像上帝一样把任何一种东西变成创作灵感,排列各种情节和人物,玩弄各种写作技巧和情感主题。
“你觉得这太好玩了!叙事对于你来说太有意思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双生》写成20条时间线,而不仅仅是7条,我相信你肯定写的出来这么复杂的剧情,但你没有,因为你觉得为了复杂而复杂,就没有意思了。
“你写了《双生》之后,没有继续这种写法,而是又写了和《双生》创作逻辑完全不一样的《奇谭》系列。
“因为你不喜欢重复你自己,你只要新的创作逻辑,你不禁要玩弄叙事了,你还要玩弄象征,玩弄比喻,玩弄抒情,玩弄各种概念。
“你不仅要当,鬼故事这片荒原的开拓者,更要当建设者。鬼故事它由你产生,更由你扩大而繁荣。你就是鬼故事这段文学历史上书写的一切,每一页都是你的名字,你就是一切的一切。
“但……那不会是永恒的,如果有一天写作让你丧失了乐趣,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它,封闭退圈,然后再也不写了,转而去找开发新的领域,找新的玩具。对吗?”
淮映勿越说越激动,最后感慨道,
“你也太奢侈了!别人都说小玫瑰你把写作鬼故事当游戏玩,在那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一出是一出。把这句话当成一个玩笑。
“但只有我知道,这是真的。你还真把这种东西当作游戏玩。你太奢侈了!太张扬,一点也不负责任,想来就来就走,只管自己,为了自己高兴,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小玫瑰,我好爱你。”
淮映勿说完这句话,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貌似于“表白”的话。
对于他来说,这只是创作者和创作者之间的惺惺相惜,是欣赏之情的自然流露,而不是什么带有爱情因素的表白。
“……”沈昭陵原本汹涌澎湃的心如海洋一般宽阔,在冰面之下波涛汹涌,结果听到最后,被淮映勿最后那句莫名其妙地“我好爱你”噎了一下。
又开始嫌弃上了:“你有病吧!你神经!什么爱不爱的,你说话恶心人!”
“你就说是不是这样,你是不是喜欢好玩的东西。”
“……”沈昭陵听到自己想听的关键词,心里像小鸟雀一样跳跃,但最终还是犹豫了一瞬。
没有承认,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急于否认。
“就像是你喜欢记录兽的种子一样。”
大概是想到了某个神庙当中的过往,想到了某个躺在手心里金光闪闪的像纺锤一样的东西,想到了手心曾经触碰过的记录兽身上某种黑色影像,那影像柔软又温暖。
沈昭陵的心也柔软了一瞬。
“嗯。”他终于应了一声。
没错,他就是喜欢这个。两辈子都喜欢。
上辈子追求过的很多东西,这辈子都可以随手扔掉了,但唯独这件东西,他就是扔不掉,怎么也扔不掉。
如果写鬼故事让他觉得无聊的话,那他永远也不会写的,哪怕系统以此威胁他,让他回不去蓝星,他也不会写的。
他接受这个任务的一开始,就是觉得它有趣,也许可以……试一试……
淮映勿心中可算是有种豁然开朗的宽阔感,松了一口气:“你看!我就知道,我这么了解你。因为我说过,我和你是一样都人。所以每当我不知道你到底追求什么的时候,我就代入我自己,然后我就知道了。我喜欢好玩的,我拍照就是觉得它好玩,我喜欢,你一定也喜欢。”
看不见淮映勿现在的表情,但从他轻松愉悦的语调中,就能想像到,他的眼角一定是带笑的。
“哼。”沈昭陵也无奈地哼笑了一下。
淮映勿:“所以,如果你相信我,我会让你这场比赛过得非常开心。我不仅会让你拿冠军,我还会让你成为环星城炙手可热的新人物,成为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我会让你得到比以前沈家更多的财富,甚至让淮城南跪在你面前,来求你和他复合。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就会让你都做到。我在幕后运作,而你只需要在台前配合我演戏就好了。嫂子,你觉得这……这些有意思吗?”
“……”沈昭陵勾了勾唇,不得不点头,“有意思。”
好玩,太好玩了。
他很想知道淮映勿到底几斤几两,有多大本事,还能手眼通天不成。
淮映勿图穷匕见:“那我给了你你想要的,事成之后,你是不是也得给我我想要的?”
“嗯。”沈昭陵当然清楚,是这种道理。
“和我那个,可以吗。”
“……”
“嫂子,可以吗?”
“可以。不过那种事要由我来主导,到时候进了里面,你不准乱动,也不准偷看。”
“那是当然,都听你的。咱家的事不是向来都是你做主?啊,沈少爷,沈主子?”
“呵……”沈昭陵无语地笑了一下。
谄媚啊,淮映勿。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淮映勿很轻蔑得意“哼”了一下,好像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他把沈昭陵就此拿下,从此少了一件心事一样。
这下,连沈昭陵也不得不承认,只要是他淮映勿想要的东西,那确实没有办不到的。就是千方百计、不择手段、上天入地寻了个遍,那也得得到。
这一次,是他沈昭陵输了。
不过,输赢对他沈昭陵来说从来无所谓,好玩才重要。
只要淮映勿让他觉得这一趟好玩了,那他就不算输。
……
“好了,快从我身上下去吧。我要睡觉了。”这次,沈昭陵终于可以赶走淮映勿了,开始推他,“你实在太沉了——”
淮映勿看着不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却也不知道到底怎么长得,那么重,快要把他压死了。
谁知道淮映勿突然说:“等一下,嫂子,我还想再等一下。”
“……”沈昭陵停止了推他的动作,听他这么认真的语气,有些莫名其妙,“你还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能不能你和我先……嗯……”
“什么?”沈昭陵没有耐心地催促他。
“就是嗯……”淮映勿刚才还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接用语言就把他说服了。
结果现在居然犹犹豫豫地不知道在干什么,像变了个人一样,显得有些腼腆害羞?
只听见他好像咽了口唾沫,很小声地说,“就是那个……你能不能和我做个仪式,发个誓,我怕你到时候反悔。”
“……”沈昭陵无语,“你幼稚死了!”
只有在这种时候,沈昭陵会意识到,淮映勿其实还是个刚刚成年没多久的弟弟,而不是什么善于演讲玩弄人心的政。客。
沈昭陵觉得好笑:“哦,是不是还要拉鈎啊~上鈎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骗人谁就是小狗~”
他很欢快地说了句谚语,逗小孩一样逗淮映勿。
“不是这个!”淮映勿被他开玩笑,也有些气愤了,反而犹豫着,“就是……”
沈昭陵感觉到淮映勿的语气变慢了,也变得温和。
而后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慢慢在黑暗中试探着,最终摸到了自己的脸上。
手掌很大,只直接盖住了自己的一整个脸,架在了鼻尖上。
这一次不同于一开始淮映勿捂住他嘴不让他说话的那次,那么粗暴无礼。
相反,这一次很温暖,他的脸也被掌纹摩擦得很舒服。
可隐隐之中,还能闻到掌心里有一股很好闻的微醺酒气,带着木质馨香。
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把呼吸也都收紧了。就那么安静地躺着,沉默着,完全没问淮映勿到底要干什么。
直到那手指尖不断地向上摸索着,摸到了他额头所在的地方,停住了。
“我……我现在想贴一下这里,就当做是我们发了誓,嫂、嫂子……可、可以吗。”淮映勿气势很微弱地问,竟然都开始结巴了,近乎在请求他。
“我能——说不可以吗——”沈昭陵也慢慢地说,把一句简单的话,抻得很长,在淮映勿看不见的地方,用手指抠了一下散落在旁边的被缛。
星际列车的最后一晚,静静的。
到了明天,他们就要下车离开了。
在结束了连续七天七夜的朝夕相对之后,也许这一次,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睡在一起。
两个人都知道。
所以这个简单的请求,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只有一次成功的机会,失败了,就会没有了。
但淮映勿也没有强求他,就是在那里静静地等。
内心翻涌争斗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后,他最终还是想尊重沈昭陵一次。
彷佛在告诉沈昭陵,他会克制他自己的欲望和力量。
这样以后,等到他们两个那个的时候,他也会像现在这样,在精神世界里尊重沈昭陵的选择,成全他的决定。
所以他要说:“我都听你的。”
但在那之前,沈昭陵却同时很哀怨地说:“你小淮爷这么厉害,我在你面前,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
静默一瞬。
之后不知道到底是谁,轻笑了一下。也许是两个人都。
而后,那期待已久的第一次额心的相贴,终于来到。
捧着沈昭陵的脸,和他轻轻碰撞了一下,寂寥无声。
如此小心、如此缓慢、如此紧绷,如此跳动,如此如此。
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的吻。
第226章 欢迎来到环星城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对于沈昭陵来说,只分两种。
一种是有趣的,一种是无聊的。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物,对于淮映勿来说,也只分两种。
一种是Omega,一种是除了Omega之外的所有不明生物,包括Alpha和Beta以及其他乱七八糟。
在淮映勿十九年来的印象里,以及淮映勿母亲的耳濡目染之中,Omega是一种芳香的、脆弱的、高冷的、甜蜜的、可爱的、性感的、繁衍的物种。
是高高在上的、不可亵玩的、必须保护的,甚至是神圣的。
他精神力缺失,自小就不太讨Omega的喜欢,所以对Omega这个物种了解得不多。
但Omega对他越是冷淡越是不屑一顾,他就觉得这种物种越是神秘圣洁。Omega的心思,似乎和他们的肉。体一样神秘。
而其中最神秘圣洁的,当属是沈昭陵。
淮映勿有这种非常奇葩的“性别歧视”。他认为Omega之上,再无神明,Omega之下,众生平等。
在阶层之上,O属于一等公民,而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比O要低一等,属于二等公民,包括他自己所属的A。
在充分了解到淮映勿这一特点之后,沈昭陵确实是……很震惊……
他以为淮映勿见识广阔,应该是个很包容,很多元化的人,没曾想过在性别上的偏见这么严重。
他也大概率能明白,为什么喜欢淮映勿的楚清会被淮映勿拒绝,因为楚清只是个Beta。
以及,为什么原身之前无论做什么,都没被淮映勿从家门赶出去,应该是原身是个O。
淮映勿这人真的是……
沈昭陵根本不能理解,因为在蓝星出身的他眼里,人类性别依旧只有男和女。星际abo的性别划分,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深入人心。
不过,他很喜欢仗着自己的性别属性去做一些坏事情。
比如在下星际列车的时候,他会藉口说自己是Omega太过虚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而让淮映勿一个人拿他们两个人全部的行李。
“你不是Alpha嘛,怎么能让omega拿这些东西。”
沈昭陵下车之后,随口说了一句,懒洋洋地用指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拿出了过往当娇纵少爷的架势。
没想到,面对这么不合理的命令,淮映勿竟然也毫无怨言地点点头,说:“那是当然。”
好像被Omega需要和依赖,他还挺高兴的。
沈昭陵:“……”
你真是没救了!!!
沈昭陵毫不怀疑,只要有一个漂亮多情的Omega出现在淮映勿面前,稍微说两句好话,他立马就会恋爱脑上头,不知道东南西北。
当然,他们两个的行李那么多,不可能让淮映勿都自己拿着,好在环星城这边的服务比较人性化,提供了行李搬运处。
*
坐了七天七夜的星际列车,从星际列车上面下来之后,沈昭陵呼吸了一下属于外界的新鲜空气。
虽然这里依然在室内,但沈昭陵总是觉得列车外的空气呼吸起来似乎比列车里格外香甜一些。
列车终点站,就像机场一样。也是人来人往、行李扎堆。
“啊,终于到了!”经过旅途劳累的长脖子,在和小银一起下车之后,甩了甩膀子。
她边活动肩膀,边走到沈昭陵的身边。
沈昭陵听见她的声音,目光转向她。
然后,她的动作幅度立马就瞬间收敛了很多,变得淑女了起来,喊沈昭陵:“小……”
后面“玫瑰”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因为淮映勿特意交代过他们,在沈昭陵的身份彻底暴露之前,不要向外界透露一个字。
虽然不知道淮映勿这样做是何目的,但长脖子和小银两个人是非要黏着沈淮过来的。
跟淮映勿聊了好久,才终于说服淮映勿同意他们也一起来看这场决赛,当然要在这种事上面,听淮映勿的安排。
沈昭陵属于小事懒得管,大事必须自己定夺的类型。这些有关出行的小事,他都交给淮映勿去做,非意外自己基本不过问。
就比如现在。
“沈昭陵,那个你坐的累吗。”长脖子还在试探着跟沈昭陵说。
沈昭陵发现,这几天,长脖子似乎格外地关心自己。虽然他们在星际列车上不在一个舱室,非必要不能来回走动。
但长脖子还是有事没事地总是要来双人舱看看他,把淮映勿惹得烦得不行不行。
还没等沈昭陵自己说话,淮映勿就直接打断了她:“行了,别跟我嫂子套近乎了!一天就会说那些没用的,先把行李取出来,然后去附近的酒店,剩下的之后再说。”
“……”长脖子看着淮映勿,翻了个白眼,不满地撇了撇嘴,学他,“一天就会说那些没用的~也不知道一天到底是谁的话最多~”
沈昭陵看见这一幕,低头轻笑了一下。
*
列车终点站,有着很大的透明的弧形穹顶,就如同一个鸡蛋薄膜。
一看四周,基本上都是白色的墙壁,墙边还有很多的绿植。
这里显然比垃圾星的列车出发站的空间要宽阔很多、人也变多了。人来人往的,也显得繁华。
他们在行李处取完四个行李箱之后,沈昭陵看见旁边的墙上一个大大的招牌,叫作:“行李搬运处”。
墙壁之下,左边是一排整整齐齐的、脚底下带着轮子的白色机器人。那样子就跟超市里摆得小推车一样。
右边,是一群长得各色各异的人,年龄、性别和长相都不等,一看见沈昭陵就喊:“美人,要不要我们帮你们把行李送到酒店?”
“我我我,我肩能扛手能提,保证给你送到!”
“……”
沈昭陵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以前只听说过计程车司机会在机场底下排队抢乘客,没听说过连运送行李这种事都要抢……这也太……
所以他一时怔愣住了,没答话。
“不要!”淮映勿直接抢先了一步拒绝了他们,然后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把行李搬运到了左边的搬运机器人上面,激活了上面的程序。
小银和长脖子看着淮映勿的样子,也跟着一起这么做。
沈昭陵只在旁边站着不动,看着他们。
他也不是金尊玉贵地不劳动,只是让淮映勿这个Alpha享受被Omega需要的感觉罢了。
毕竟淮映勿为他服务,可高兴得很呢!
在那之后,行李机器人子自动跟随他们的步伐,在后面像是小狗一样尾随着他们。
沈昭陵还觉得有些奇怪,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淮映勿,偷偷问他:“为什么刚才不用那些人?这有什么区别吗?”
而且环星城作为艺术之都,人民生活应该比较富足,也有机场搬运行李的这种廉价劳动力?”
淮映勿莫名其妙地瞅了沈昭陵一眼,冷嘲道:“沈少爷,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敢情这趟出来不用你花钱是吧?”
“……”
他只是问淮映勿问题,淮映勿却莫名其妙地怼了他一句?
沈昭陵用眼神剜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因为他们贵。我用机器人,可能这一趟只需要花十个星币,但要是用他们,那就得……”
“二十个星币?”
“二十个?一百个星币!”
沈昭陵讶异:“这么贵?”
这都翻了十倍了啊。
沈昭陵虽然竭力掩饰心中的震惊,没有什么大表情,可还是被淮映勿给看出来了。
“环星城的劳动力有多贵,你不知道?你不是阿尔法星的吗,怎么,你以前没来过这?你不知道这里最奢侈的交通工具就是……黄包车了吗?”
黄包车???
等等,这什么年代?
两个人边说边走,说到这里的时候,沈昭陵已经彻底走出了列车终点站。终于可以一览环星城的真容——
那一瞬间,在沈昭陵眼睛中,只留下了两个颜色,那就是:
白色、和绿色。
所有的高楼大厦、建筑物、公路,都是白色!
所有的绿植都是绿色!
那些绿植不仅长在马路的两边,也长在高楼的阳台、楼顶之上,甚至是墙壁之上。
因为白绿的色调淡雅清新,所以一切都显得很干净、很自然。就像是生活在大自然一样。
可左前方那栋像是糖葫芦一样的异形高楼和围在楼与楼之间的,比糖画形状还要复杂的白色公路隧道,又在告诉沈昭陵,这里的科技异常发达!
简直太……
“这是……”沈昭陵蹙眉,看着停在他们面前的一辆白色黄包车。
那黄包车跟民国的那种差不多,上面一个椅子,下面两个大轮子,这就是座位了。
座位顶上有个可伸缩的小帐篷,前面有两个大长杆子。杆子前面,站了个身强体壮的男车夫。
白色球鞋,穿一身白色运动装,是半袖加短裤。
出来的时候,沈昭陵发现这里的大多数人,也都是这么个打扮。无论男女老少,喜欢穿运动服的居多。
“太阳朋克啊,信奉自然主义嘛。这里使用的要不就是风能、太阳能等绿色能源,要不就是人力资源。”
一辆扁平、外形好像风筝的白色跑车从他们眼前疾驰而过,嗖的一下,就跟飞过去了一样,刮了一阵风。
把后面坐着黄包车和骑自行车的人远远甩在后面。
淮映勿看着它刚才流经的痕迹,接着说,
“但是在这里,劳动力、和时间继而比科技昂贵很多。所以,穷人都坐新能源汽车,有钱人才坐人力黄包车呢。”
“……”
黄包车和自行车,显然是没有汽车快的,它既浪费时间,价格又昂贵。
因此,只有不缺钱、又不缺时间的人,才会用这种交通工具。
在环星城,它是权贵用来彰显身份的一种奢侈品。
还真是……非常的违背常识啊。
沈昭陵消化着一事实,试图接受这个新的环境。
“坐吗?到底坐不坐车!”那个彪悍的黄包车夫还在前面问他们。
这一次沈昭陵直接很有礼貌地开口拒绝了:“谢谢,不坐。”
坐不起。
他这么穷,还是只坐汽车好了。
“切,穷鬼!”黄包车夫瞧着他们身后的行李机器人,直接骂了他们一句,鼻孔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沈昭陵:“……”
淮映勿瞧着沈昭陵吃瘪的样子,呵呵笑了两声,冲他挑眉:“你还挺贤惠的,怎么,学会给你淮哥哥省钱了?”
“是淮弟弟,”沈昭陵以冷淡庄重的表情纠正道,“我是怕你以后娶媳妇,攒不起彩礼钱呢。”
“……”淮映勿脸黑着,沉默不语。
沈昭陵不理他,不远处道路左边的能源汽车走去,只留下一句:“哦,忘了,本来也没有Omega会嫁给你。”
……
……
另一辆能源汽车从右边嗖得飞了过去,让人一阵耳鸣。
沈昭陵身后,有脚步声追了过来。
“是,你要是把我的钱都花光了,我娶不起媳妇,就让你嫁给我呢。”
第227章 嫂子,如果害怕,就抱着我。
“我们去哪?”
在坐上了一辆青蓝色的四座跑车之后,沈昭陵转头问左边驾驶位的淮映勿。
其实这个车可以自动开也可以手动开,但淮映勿显然更喜欢自己来操纵一切。
只见淮映勿坐在那里,冷漠地看向前方,只用右手单手随意地转着方向盘,开得却并不快,似乎想要浏览一下环星城这座城市的风景。
淮映勿:“去地下地xue,去过吗?”
“……”沈昭陵当然不知道这个地方,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敞篷跑车,风从没有遮挡玻璃的两侧朝着他吹过来,将他的头发吹得向周围四散。
沈昭陵伸手,去风中抓自己淩乱的发。
过会,他又想到淮映勿现在开车,应该看不见他的动作和表情,所以又补充:“没有去过。是地下的蚂蚁xue?”
“就是地下的小旅店,一个人一个胶囊房,很小很小的,每个人的空间只有五平米,浴室、厕所什么的都要共用。就像是一群蚂蚁聚在一起一样,所以叫蚁xue。”淮映勿只在这个时候,转头,瞧了他一眼。
听淮映勿这个表述,沈昭陵明白,那就像是在首都居住在地下室的鼠族一样,要忍受着环境和空气的恶劣。
不过他还是不懂:“去那里做什么?”
淮映勿很自然地道:“嗯……那边便宜,一天的房租才二十。所以就去那边住咯。”
接着,右手离开了方向盘,把车子似乎交给了自动驾驶,只是看着沈昭陵,似笑非笑的。
“……”
还没等沈昭陵说话呢,后面的长脖子就把头伸过来了:“咱住蚁xue?别了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住那种地方,小淮爷你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子吧?怎么这么抠……”
“我没跟你说话,”淮映勿伸手,照着长脖子的脸往后一推,不耐烦地道,“回去。”
连眼神都没施舍给长脖子一个,就盯着沈昭陵,挑眉:“我是在问我嫂子呢,如何?”
“……”
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但沈昭陵面上还是很平静地道:“好,我都可以。”
他也不是没住过那种地方,在他十八岁刚刚离家出走,还没有找到工作之前的那几个月。
别说是地下蜗居了,他连火车站都睡过。他吃苦的能力,其实远超淮映勿的想像。
再加上因为对环星城的地理位置和风土人情不熟悉,所以这趟出行基本上全部是由淮映勿策划的。
本着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这一规则,沈昭陵并不愿意在这些小事上面轻易否定淮映勿的规划。在四人团队中,光顾着自己享受,而给别人添麻烦。
但淮映勿见到沈昭陵如此顺从之后,却好像有些不乐意的样子,眼神暗淡了一瞬。
说起话来,带这些冷嘲的味道:“我怎么说什么你都说好?我发现你这个人对物质怎么没有一点要求?咋的,你要升仙?还是说,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吧?什么都听我的。”
跑车后座,小银似乎闷笑了两声。
沈昭陵:“……”
淮映勿又说这些。
沈昭陵用手在底下轻轻推了他一下,用眼神警告他,让他不要在别人面前乱说。
淮映勿:“我说过,我知道你喜欢好玩的有趣的东西,我也是一样。我们出来玩,就是要来感受快乐,我不要你说‘都可以’,我要你说,你想要什么。好吗?”
“……”
沈昭陵看着他眼中的火焰一时无话。
他以前在娱乐圈待久了,总觉得每个人为了在镜头面前不出错,都表现得很冷漠、很客气,喜欢打官腔,说一些阿谀奉承的场面话。
因为和那些人说话没有意思,只有挂上虚伪的嘴脸在那边浪费时间,所以沈昭陵每次都尽量找藉口不去参加活动。
但淮映勿不一样,他太热烈太直接了。
他说话办事好像都热热闹闹的。不喜欢事实而非的答案,尤其不喜欢看别人委屈求全的样子。
沈昭陵盯着他,就像是看见了一个稀罕物,犹豫的话放在了嘴边。
既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直接、这么原始地展示欲。望。
又觉得自己这种总是顾全大局的妥协,是不是被社会给规训化的结果?
所以沈昭陵只是盯着他,眨了眨眼睛。
淮映勿似乎能看懂他的犹疑,揽过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放心,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给你的。”
“为什么……”
淮映勿对他实在是热烈过分。
他觉得在外人看来,比如身后那俩人看来,淮映勿简直像是在追求他。
但只有他这个本人才知道,淮映勿绝对没有那种意思。
淮映勿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莫名其妙的:“哪有为什么,因为我很想了解你啊。你不说,我怎么快速了解?天天观察你,那我得观察到什么时候?还是说,你喜欢我像是‘阴暗变态的老鼠’一样,天天躲在角落里窥视你?”
沈昭陵:“……”
淮映勿就是喜欢了解他。
也许在淮映勿看来,他沈昭陵就是一本书。不要问为什么,根本没有为什么,反正他这本书淮映勿就爱读。
读了就快乐,为了快乐,当然就愿意付出。
好,淮映勿这种心态,沈昭陵大概懂得了。所以,他的欲。望尽可以赤。裸一点,表达尽可以直接一点。
“谁喜欢像你像个老鼠一样窥视我?”沈昭陵把淮映勿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拽下来,随手甩在一边,很高贵地挑起眉头,“那就去最贵的酒店吧。这里哪个地方最贵?我就要去那!”
贵,肯定有贵的道理。
淮映勿果然很满意笑了,抬手往左边的天空一指:“嫂子,你看见那颗星星了吗?”
沈昭陵刚纳闷着这大白天的怎么可能会有星星,结果顺着淮映勿指的方向往那边一看,还真有一个……银白的小东西,挂在远方的天空上。
但是很小,也不太亮。
不过最重要的是,白天怎么会看见星星呢?
“那是个酒店,叫银色卫星,上个月刚刚试运行。你知道为什么叫卫星吗?”
“……”沈昭陵刚刚想摇头说不知道,完全不能理解酒店为什么像一颗星星一样,会飞在天上。
但转念一想,卫星,好像是指围绕行星转动的天体。比如,月球,就是蓝星的卫星。
所以这个酒店不会……
沈昭陵并没有出声,但淮映勿又用他那彷佛自带的读心术知道了他的想法。
“对,就像你猜的那样,银色卫星酒店就是个人造卫星。它最大的特点就是,会像卫星一样,围绕着阿尔法星的赤道旋转一周,进行低空飞行。保证上面的住客往窗户外面一看,每天都能看到不同城市的风景。如何?”
“……”
简直是不可思议。
沈昭陵瞳孔一滞,心中无数想法升起又落下。
那如何才能上去呢?卫星酒店会有落地的时候吗?那个距离真的能从窗户看到地面吗?所以这个卫星酒店到底是属于哪座城市?
但淮映勿率先问他:“你觉得好不好玩?”像个孩子似的,眼底都闪光。
“很有趣。”沈昭陵当然回答。
“我也觉得,所以我们这次来,就住那里。”两个人简直一拍即合。
淮映勿冲着他挑了一下眉毛,并低头,看着他的身体,给他拉紧了一下汽车安全带。
然后转头看向车辆正前方,留下一句:“坐稳一点,加速了。”
就直接重新握住方向盘,在道路上突然提速,冲着旁边的立体白色透明管道,直接“刷”地一下飞了过去……
接着,沈昭陵就进入了一场长达十多分钟的、过山车般的赛车体验。
他不知道为什么车可以摆脱物理规则,如同赛车游戏一样,在管道里面上下乱飞。
但管道里明明没有风,却因为一直失重,让他不得不心脏狂跳。一直闭着眼睛,手也不知道到底该放在哪里才好,胡乱地在车上摸。
当然,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一定会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话,趁机调戏他。
结果这个念头还没有在沈昭陵脑海里落下,那声音就在耳畔如约响起了。
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
——“嫂子,如果害怕,就抱着我。”
第228章 你,和我住一间。
银色卫星酒店。
沈昭陵不需要知道,这颗人造卫星,到底是什么原理,为什么会飘在半空中。
到底如何才能从地面,跑到天上的那颗星星上面。
他只知道自己和他们一起下了跑车,就看见了银色卫星这四个字的雕塑。
那雕塑是半透明的,有点像是白色的塑料,就相互错落着,堆在长长的白色斜坡的左边。
而那一个长长的斜坡,没有任何台阶,比马路还要宽。
斜坡之上,只有一扇白色的大门,两边是绿色的植被墙,跟被爬山虎铺满了一样。
但是奇怪的是,大门之后,并没有露出什么很高的建筑,酒店应该并不在这里。
大门后面应该还有东西?飞船,还是什么空中电梯?
沈昭陵猜想,那大门之后,应该有一个传输工具,可以带领他们飞向空中,到那个卫星上面。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淮映勿,走在他的身侧。
在走过那段白色斜坡大门之后,他们到达白色大门。推门而入,发现……
里面竟然还是一段白色的斜坡台阶?两边是郁郁葱葱的热带树木。
而这次的台阶之上,又是一扇黑色的大门?
他感到莫名其妙地看了淮映勿一眼,但淮映勿只露出了一个很调皮的表情,冲着他挑了挑左眉。
沈昭陵发现,淮映勿似乎很喜欢观看自己惊讶和不理解的样子。
淮映勿喜欢观察他,可他只是很快把那种表情收了起来,不给淮映勿欣赏的余地。
然后,他们一起并肩着走过了第二扇黑门,终于进入了宽敞的酒店大厅。
这次的台阶,似乎比第一段要长很多,废了不少功夫。
沈昭陵走过去的时候,还意识迷糊了一下。想必是几天下来的奔波,让他旅行疲惫。他抬手,按了一下太阳xue,当作无事发生。
可刚踏入那扇门,落脚之后。淮映勿却转头告诉他:“嫂子,我们已经到了银色卫星。”
沈昭陵:“?”
什么?
但他实在忍不住又露出惊愕的眼神。
“不信你往窗外看一眼。”淮映勿提示道,把他推到了酒店大厅,按在窗户前面的沙发之上,说,“你乖乖坐在这里别动,我去办理入住手续。”而后转身离开。
只剩下沈昭陵和自己,和对面的长脖子以及小银三个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
这边的酒店,和环星城是一个风格和色系,都是白加绿。
各种白墙和现代艺术雕塑、黑色网格门窗、大片的绿植,白色棉布纱帘,构成了酒店大厅基础的风格。
有点东方的园林意境,又有西方的建筑结构,但也有和沈昭陵在蓝星之前住过的一家香格里拉风格有一些相似。
但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
至少沈昭陵转头往外看了一眼的时候,只看见了……
云。
白雾汇聚起来的云,以及隔着白雾之下的城市俯瞰图。
就像坐在飞机之上,从那个小窗口往地面上看一样,会觉得地下的房屋都是玩具模型,而人群如同黑色的小蚂蚁。
离得远,看得模模糊糊的。
看见的,竟然还不是白绿色,而是一大片钢铁一般的黑色,各种钢架和黑玻璃一样的反光。
他自认一分钟之前自己还在环星城,怎么只是走过了一个长长的阶梯,进了两扇门,就跑到云层上来了?
而且也不知道现在卫星到底飘到哪里来了。下面的这座城市,真的还是环星城吗???
因为银色卫星,上个月才开始运行,所以无论是长脖子,还是小银都给不了他答案都和他一样,感到迷茫而又惊喜。
长脖子走上前,双手趴着窗户,往下面瞅:“我靠,这么高,这不会掉下去吧?咱们啥时候上来的?”
她穿的小黑裙的裙摆,被窗户边溜过的大风直接吹了起来。
小银则站立在她旁边,一袭白衣,和她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银只是轻微地往下面扫了一眼,环抱双臂,很冷静地说:“跳下去就到别的地方了吧?这不是环星城,看着倒是像黑铁城。尤其是那座塔,是不是有点像铁锤。”
长脖子:“确实哎——”
沈昭陵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也可以基本从他们俩的对话当中推测出:
铁锤,应该是黑铁城的一个地标型建筑。就跟法国的埃菲尔铁塔一样,独一无二,又辨识度极高。
他们看见铁锤塔,自然就知道卫星下面是黑铁城。
“怎么回事?”沈昭陵在心里问系统。
系统被点名之后,拚命呼喊:【等等等!等我搜一搜银色卫星的官网!】
少许过后。
【哦——这是一种特殊的传输设备。那个入酒店的台阶,其实是个隧道。】
“隧道?”
【你刚才不是感觉到头晕了了一刹那嘛。】
“嗯,然后?”
【其实是发送过来了。只不过普通的发送阵很大也很慢,这个酒店的发送阵技术更为先进,使你几乎让你感觉不到那种加载过程,只觉得走过了一段路。】
“哦。”沈昭陵轻笑了一声,明白了。
有的游戏就是这样。
大部分的游戏在进入新关卡的加载过程当中,会显示一个进度条,并且配上文本:
“游戏加载中——”
但有的游戏比较狡猾,它不显示进度条,而是插入了一段让玩家无法跳过的动画。
每当玩家开始加载到下一关卡的时候,就播放那段固定动画,以此让玩家感觉不到加载的过程,还觉得游戏很顺畅。
而酒店故意把台阶做的很长,让客人花时间在走台阶之上。其实就是播放了一段“走台阶”动画,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加载到了“银色卫星”之上,达到一种时空穿梭魔术效果。
实在是个很有趣的诡计!
不得不说,这个卫星酒店的入门设计确实体验很棒。他甚至可以以此为创意,写一个几万字的鬼故事了。
前一秒系统还在和他感叹这个入门设计的有趣,下一秒就被沈昭陵这个想法给噎到了。
【你怎么就知道写鬼故事!】
沈昭陵很狡猾地歪了歪头,表示:“职业病罢了。”
他已经完全适应自己,鬼故事作者的身份了,处处不忘想着鬼故事。
沈昭陵先是回头我,瞧了一眼淮映勿在前台的背影,又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发现这个酒店的大厅,竟然没有穹顶,完全露天,视野是直达天际之上的,能看见更遥远的淡蓝色。
而两边的墙壁就跟商场一样,能看见一层又一层的环形走廊。白色曲线的设计,线条优美得就如同沙滩上的贝壳。
看不见电梯在哪,一切简约而又生动。
在沈昭陵最风光的那几年,他从来不会担心行程的问题,每次都是助理帮他收拾行李,帮他在活动现象附近订最好的酒店。他更不需要操心费用问题。
但二十五岁之后,他再次一无所有的时候,就不是这样了。
那一年,他完全住不起酒店了。
也没有什么别墅,只有一个可以安身的小窝,隐藏在很普通的居民楼中间。
当他乔装打扮好出门的时候,那些接送孩子上下学的邻居们,根本不会在电梯里认出他。
沈昭陵又开始发现挣钱是一个很艰难的事,甚至比他十八岁刚离家出走时,还要艰难。
所以这一次……
沈昭陵的经验告诉他,这个卫星酒店,住一晚上,至少要五位数往上。
而淮映勿却很畅快地在来的路上,告诉他们三个:“放心,你们跟着我出门,费用自然都由我承包了。”
一副少爷派头,太豪气了,也不知道这捡破烂的是不是真的那么有钱。
可别打肿脸充胖子,装逼不成,到时候被人赶出去了。
呵呵。
沈昭陵挑了挑眉,不作他想。
“好了,走。”淮映勿走过来,拍了拍沈昭陵的肩膀,准备带着他们往里面进。
沈昭陵起身,想着这边的习俗确实和蓝星不一样。
竟然不需要他们三个也到前台登记,只去淮映勿一个人就可以了。
那四个行李机器人,也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跑,从列车终点站,跟着上了跑车,现在又跟着到了酒店,也很是不容易。
在大厅里走的时候,淮映勿手里拿了一张纸。
沈昭陵一瞧,发现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图文信息。
“哦,这个月的酒店活动,”淮映勿看着那张纸上面的文本,随意道,“明天五号厅,有一场电影的首映,就在这个厅的电影院播放。大后天是赛马会,在这个五号厅的后院剧情,五天后是一场……嗯,集体气球晚会……要去看吗?”
原来是酒店活动,以前酒店确实会在节假日有一些派对晚宴,或者请明星和演职人员来表演。
但沈昭陵以前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一起相处,和那些酒店房客有什么好聊的?所以他一次也没有去过。
不过现在不一样。
看淮映勿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也很有点兴致。
他沈昭陵,就是来玩的。既然如此,那就什么都玩一遍吧!
“好,”沈昭陵这次没有说“随便”,而是很主动地把那张纸从淮映勿手里抢了过来,瞧了一瞧酒店的时间表,“半个月之后才比赛呢,有的是时间,而这些,我都要玩一遍!”
淮映勿看见他眼里的热烈与野心,微笑点头:“好。”
进入电梯。
是一个造型独特的绣球花蓝,用黑铁编织而成。
淮映勿刷卡,那东西也就激活,带着他们一路向上。
淮映勿这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两张白色的小卡片,用手指分开,展示给长脖子和小银。
“对了,这俩房卡给你们,一个在2403,一个在2408。都是单人间,规格基本一样,你俩自己选吧。”
“……”
长脖子和小银互相看了一眼,前后分别抽走了它们。
沈昭陵看着淮映勿落下的手,疑问道:“那我呢?你是不是把我给我忘了。”
只见淮映勿笑眯眯地回头看他,告诉他:“嫂子,咱俩当然住一间。”
长脖子和小银,震惊地瞧了一眼他俩,眼神在二人之间逡巡,欲语还休。
沈昭陵:“……不是,为什么???”
淮映勿:“怎么,在垃圾星不就是这样吗,有什么不对?你舍得和我分开吗?而且,我平时很少出门,胆小,没有嫂子带我,我实在不敢一个人住啊。”
“……”
呵呵,简直是放屁。
沈昭陵面无表情地摸了摸额头,用把额头两边落下的刘海,往后面理。
懒得理他。
第229章 估计是自己思念太过昏了头。
说是住一间房,但当沈昭陵一开门,看见客厅的一刹那,就知道,这是个行政套房。
应该至少有两个卧室。
他当然不会和淮映勿住一个床,好在淮映勿也比较懂事,还知道和他分开住。
但也没有分得太开。
套房嘛,除了俩人的卫生间和卧室是隔开的。他们两个还是要共同使用一些例如客厅厨房之类的公共局域的。
于是沈昭陵进门之后,立刻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之上,休憩了一刹那,往后一仰,用双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身子后面是水晶纱帘,前方,则是一个黑色显示屏,一进门之后,就被自动打开的。
跟某些五星酒店一样,电视在上面播放着这个银色卫星的酒店宣传片,事无钜细地介绍这里的地图、设施、服务和餐饮等等。
沈昭陵以前出差去外地的时候,并不喜欢立刻投入到工作当中,他喜欢先休息一天,第二天,再考虑别的事情。
所以他很认真地看了一下那个电视,想了想一会干点什么玩的。
淮映勿则是弯腰,从门口的鞋柜里,帮他把一次性拖鞋拿过来,扔在他的脚下,就不管了。
然后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问他:“所以,沈大少爷,今天想玩点什么?”
“嗯,”沈昭陵细想到,“我想一会先泡个澡先。晚上去行政酒廊那边的自助晚餐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或者宴会什么的。”
其实原来垃圾星三楼一层也有一个浴缸,但沈昭陵觉得在别人家里泡澡不太礼貌,尤其那个还是淮映勿平时用的。实在太奇怪了,所以一次都没有用过。
“还有呢?”
“待会去那边的桑拿房,我想做个spa按摩,全身的。头皮也按一下,另外还有头发保养一下。”沈昭陵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垃圾星日照太强的缘故,导致头发摸起来有点干,但比起这些他试过的东西,其实更想试一下蓝星没有的服务。
“嗯,”淮映勿仰着,瞅着他笑,“我发现你倒是会享受,你要是这么想按摩,以前怎么不找我给你按?”
“我才不要,”沈昭陵瞪了他一眼,“你那手都不老实。到时候按着按着就不知道按到哪去了。”
淮映勿斜斜地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对了,我们得在这里住多久?”这才是沈昭陵现在密切关心的问题。
虽然这趟说是来玩的,可他也不是比赛全然不关心。毕竟那是他的任务。
“至少得一个月吧,”淮映勿说,顺便打开了茶几上的一个蓝瓷茶壶,发现里面并没有水,空空的。
估计是来的太匆忙,没有提前预定,导致服务员还没有给茶水泡好,所以淮映勿又给啪的一下盖上了。接着说,
“决赛分三轮,分为决赛入围赛、半决赛,和总决赛。每轮都要轮一周,轮完之后,不就正好一个月吗。”
“嗯,明白。”沈昭陵点了点头。
发现这比赛办的跟综艺一样,竟然还是周更。
淮映勿笑他:“怎么,刚出来就想回家啦?我怎么不知道你平时这么顾家?”
“呵,”沈昭陵冷笑,故意说,“呸,那才不是我的家呢。”
这句话,淮映勿看着他,眸子立马黯了一下,手颤了颤,差点把茶壶的盖子摔在茶几上,不过错位了两下,还是盖上了。
继续说:
“长篇小说是场战争,比的是耐心和毅力。短篇小说是一场战斗,比的是瞬间的爆发力。那种爆发力,短期之内无法靠努力提高。所以你不要急,要先把心态放宽。先玩一周,一周之后,我们准备比赛事宜。你放心,我们一步一步来,保证胜券在握……至少,也是开开心心的不是?”
沈昭陵发现淮映勿这个比赛编外人员,看起来,竟然比他这个参赛者,还有主意和计画。
不同于在垃圾星的时候,淮映勿对于他的随意和放纵。
出来外界之后,沈昭陵发现,淮映勿比在家里可强势霸道了很多,有点说一不二的劲儿。
浑身刺,挺好玩的。
即便他现在并不知道淮映勿心里到底有什么打算,但看着淮映勿这个稳重又自信的样子,就觉得,应该可以相信他。
“是啊,要是小淮爷不胜券在握的话,那我就找你秋后算账。”沈昭陵露出了一个森然又虚伪的微笑。
“你说你这人真是!”淮映勿看他这态度,神色冷了冷,很显然想要骂他一句,但也只是轻拿轻放,说了句,“白眼狼!我发现我怎么伺候你,你这人都只会恩将仇报。”
“哼哼。”沈昭陵漫不经心地摇晃了一下头,算是坐实了“白眼狼”的这个称号。
只见淮映勿起身,站起来,又走向了旁边的白色柜子。
打开柜门,发现柜子下面是一个冰箱,里面装满了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酒水饮料。柜子上面则是普通的柜子隔板,其上堆满了各种零食、茶包、咖啡包。
是酒店的mini吧。
淮映勿从冰箱里面掏出来一个红色的瓶子,看了一圈之后,又喃喃自语:
“好像没有石榴汁……”
石榴汁?
沈昭陵听见这个词,早已经忘记了什么东西,想着淮映勿非得要喝那个东西干什么。
过会儿之后,才想起来,因为自己喜欢吃石榴,所以,那应该是给自己喝的。
“……”沈昭陵眨眨眼睛,深呼吸了一下说,“没事,随便拿出来一个就好。”
淮映勿也就随便拿了一个粉色玻璃瓶,走回来,坐下,给他启开之后,先递给他。
然后再去开淮映勿自己的那一瓶冰的。
沈昭陵接过来,闻到了果汁特有的甜味,掌心贴着瓶壁,那里还留有余温。
*
淮映勿:“我在网上发现,下面环星城那边,有一个你的粉丝见面会。在幻蓝大厦。是你准备的?”
沈昭陵摇了摇头:“我没有。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这件事。”
舔了一下瓶口。
沈昭陵是个不喜欢找麻烦的人,从来不会自己举办大型活动。
尤其是现在只有他自己,而见面会这种东西,又得有主持人,又得有保镖,凭他自己,人手根本不够。
“我就知道不是你。肯定是你的粉丝主动发起的,他们应该觉得不管你是不是szl115,你肯定会来决赛现象,所以在环星城里提前欢迎你。要不要提前去看看他们?”淮映勿
按理说,是应该去的。
不过比赛也就半个月之后的时候,早晚都会见到,早一两天晚一两天其实也根本无所谓。
而且……
沈昭陵反问他:“你怎么想。”
他知道淮映勿肯定早就有了计画。
“你可以去,去看看吧,但不要承认你是小玫瑰,哪怕真到了决赛,你走上舞台不得不承认你是szl115,也不要承认szl11就是小玫瑰。除非迫不得已。”
哼哼。
沈昭陵弯了弯唇,淮映勿和他心里的想法简直不谋而合。可他还是故作惊讶,又伸舌头舔了一口果汁,微笑问:“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非常喜欢伪装你自己,你喜欢披着马甲藏在人群中间。而不让别人知道你是谁。其实比赛这种东西,有竞技性质,是得造势的。
“每年,作者们为了赢得选票,都会给自己营造一个高大上的人设:或者顶级富二代、或者高智商学霸、或者万人迷美人,再不济也是努力上进,一朝逆袭的草根普通人。
“而唯独你,沈昭陵,这场并不需要营造人设。因为你从来都不会暴露真正的你自己。哪怕在现在,我们面对面谈话的时候,你也在伪装。”淮映勿说到兴致处,身姿更加轻松自如,翘着二郎腿,眼神却一直盯着他滑润的朱红嘴唇。
沈昭陵听他的话,觉得好笑,无奈道:“我伪装什么了?”
“你在装可爱,”淮映勿皱起眉头,终于忍不住把果汁瓶从沈昭陵手里抢了下来,“你说哪有你这样的,喝果汁跟小兔子一样,一会把你的舌头伸出舔一下,一会舔一下,有完没完,你到底能不能好好喝?”
“……”
“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神经。”许久之后,沈昭陵蔑视他一眼,把果汁拿过来,起身,用瓶底砸了一下淮映勿的头。
而后转身,踩着拖鞋去了自己的卧室,不久后,门内,里面传来放水的声音。
门外,淮映勿靠沙发拄着下巴,听了很久很久。
*
晚上九点。
银色卫星酒店,行政酒廊。
酒店每个厅的一楼都有开放全天候免费自助餐饮的行政酒廊,里面菜肴、酒水、下午茶,一应俱全。方便酒店客人随时可以用餐。
整体摆放就跟自助餐厅一样,入门左边是一排一排的餐桌,右边是自取区,最右面还有厨房,以及厨师们二十四小时待命。
一些不愿意去外面就餐的客人们,都会在饭点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这里,因为这里吃饭省时又省力,而且味道也很是不错。
最左面的几个高级会员专用的黑玻璃门的包厢,还有客人们在里面洽谈生意。
淮城南,在公司忙了一天之后,回到了银色卫星酒店。
进来之后,直接进入一楼的行政酒廊,进入最左面的包厢。
他不太喜欢别人聚堆,所以即便是只有他自己,他也会进包厢吃。
入座之后,他用手边的智脑给一个叫作“暖橘”的,刚添加不久的新号,打了个电话,在里面冷冰冰地说:“宝贝,下来。”
而后一脸丧气地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的的食物,虽然没有什么胃口,却还是自己先动了筷子。
五分钟之后,一个身穿长黑发的男孩子,进入了包厢。
然后自动坐进了他的怀抱,却被他不耐烦地推开了,说:“别压我,不舒服。”
那叫暖橘的男孩脸色变了变,却很快又跟变脸一样,换上了一副笑脸,叫:“淮哥哥,谁惹你生气了?”
听见“淮哥哥”这三个字,淮城南表情显然好了很多,略显温柔地瞧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黑色长发,说:“没什么。”
暖橘很乖顺地任他摸着自己的头,尽量不去躲,问:“是不是又是比赛的事?你要是觉得那世纪掌纹杯的比赛烦,也可以不用去当评委的啊。”
暖橘好像在问他关于工作的事,但淮城南不知道怎么的,就跟没听见一样。
他就觉得暖橘这头发的样子很不顺眼,太直了,没有波浪一样的弧度,根本不像那个人,摸着都不顺手。
淮城南语气有点不耐烦:“我不是让你今天烫成卷发的吗,你怎么还没弄?”
“嗯……对不起,淮总,我忘了。不是,淮哥哥,”暖橘左右乱看,脸皮绷紧,顾忌道,“而且……我也不太喜欢卷发。”
多年商场的经验告诉淮城南,第二句才是暖橘的实话。
但淮城南根本懒得拆穿他,直接说:“我再只给你一天时间,明天就烫,不烫就剪了,好吗。”
虽然说疑问句,但用的确是陈述句。
他不相信,沈昭陵不听他的话也就算了,连一个刚包养的小情人也可以不听他的话。这一个一个的,都把他当什么了!
“……”暖橘并不出声,只单单咬住了下唇,眼神中闪过些许不甘心的意味。
淮城南不想去管他的情绪,继续动筷子,叫他跟自己一起吃。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看着你不是很高兴。”用餐过程当中,暖橘的声音又从旁边传来。
“没什么。”淮城南说。
其实并不是生意上的事,而是老石那个人。
老石去垃圾星找沈昭陵之后,说是沈昭陵被淮映勿管的很死,俩人成天呆在一起,导致他根本就单独见不到沈昭陵。
淮映勿,呵。
之后老石跟自己说,要把沈昭陵直接打晕绑回来,自己也同意了,哪成想老石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任何消息了,就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他就明白,估计是老石出手失败,这个废物!
原本本来想等老石回来之后,再和他算账的。
哪成想,今天,老石终于给他打电话。
淮城南接过电话,刚要去骂老石两句。
结果接电话的是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说自己说什么垃圾星的帮派头目。说老石在他手里。
如果想让老石回来,就把一千万赎金打过去,打到一个固定的账号上面,他就把老石放走,否则免谈。
他还听见老石的声音在那边喊:“淮少爷!对不起!我没用呀!救我!”之类的。
淮城南:“……”
这都什么事!
老石连绑架沈昭陵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被别人反手绑架了!真真是个饭桶!
从中午接到这通敲诈电话之后,淮城南这半天都没过好,气得都胃疼,连午饭都没吃。也就趁现在,气消了一点,回来酒店,才吃上这么一点饭。
老石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他还去救?呵。
要不是老石不仅是他手底下的人,还是他父母多年熟悉的老保镖,他根本就不想管!
真的是,烦死。
本来已经在公司差不多消化掉了,暖橘这么一问,他又想起来了。
可如此丢人的事,他根本就不会和暖橘说。
倒是突然又想到,沈昭陵,到底又去哪里了。
老石说,沈昭陵在垃圾星那边,和淮映勿两个人过得“很好”。
两个人同一屋檐之下,又不同房,关系就跟亲友兄弟一样。
看来淮映勿那个便宜弟弟,也不是一无是处,还能把他的沈昭陵照顾得光鲜亮丽的。
但“很好”两个字,还是些许刺痛了他。
怎么就能很好呢?几个月前沈昭陵才死了父母,家族破产,还能过得“很好”?都被自己退婚了,还能过得“很好”?
沈昭陵那么柔弱、那么愚笨、那么情绪化,满脑子都是自己,离开了自己怎么可能过得很好!绝对不可能!也不可以过得很好!
一想到这里,淮城南眼睛盯盯望着玻璃门,拿着筷子的手使着力气,把垫在盘子下面的绿生菜,都戳破了一个窟窿。
黑色的玻璃门之外,远远一闪而过,走过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头很漂亮的卷发,不知道本来是什么颜色的,但隔着黑玻璃看,那个人的头发是暗暗淡淡的烟粉色。
穿着一个衬衫,身量消瘦,气质温柔。
站在自助水果区,低头,用夹子往自己左手里的小餐盘夹东西的时候,露出一个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不见眼睛,只看得见下腭线很高,应该是瓜子脸。
而且鼻尖很挺,小小尖尖的。
那鼻尖镶嵌在那个人的脸上,就跟放在三明治最上端的红樱桃一样,散发出一种很诱人的色泽。
那侧脸,很像是沈昭陵……
淮城南眯起眼睛,啪的一下,两个筷子直接摔在了盘子上。
还要坐起来去细看。
可很快,一个短发男追了上来,非得往那个长发男盘子里又夹了一个什么东西。
长发男拦着他,不要那个水果,却还被他给放上去了。他就被那长发男拿夹子的尾端敲了一下头。
不一会,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往左走,去了酒水区,离开了淮城南视线所能看见的地方。
“……”
随着那个人彻底离开,淮城南这才把心思抓了回来,心里沉沉得往下坠,坠得生疼。
那个人,只是像沈昭陵而已。毕竟沈昭陵还在垃圾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以前的沈昭陵爱购物,遇到新开的酒店、商场、乐园,都会去逛逛。可现在他破产了,早已远离了那种奢靡生活。
而且俩人只是侧脸和身形有点像而已,发色也不一样,这居然也会看错。淮城南摇头苦笑,眼中现出些许自嘲的神色。
估计是自己思念太过昏了头。
第230章 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暖橘发现淮城南的视线,似乎刚才一直看着玻璃门之外的方向。
淮城南的样子有些魂不守舍的,很久没有动筷子,汤放在那里,一勺也没碰过,都快要凉了。
暖橘也往门外看了一眼,却只看见了很多餐桌而已,还是那副平时的景象,行政酒廊里面人来人往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开口问淮城南:“怎么了,淮总,你看见什么了?”
“……”淮城南只是摇了摇头,又开始动了筷,刚夹了两块烟肉就说,“吃饱了。”
看来是没有什么胃口。
“走吧。”淮城南放下筷子,用手边盘子上的餐巾沾了沾下巴,直接起身出门。
“……”
暖橘看着一桌子的食物,想起了自己还在叫嚣的肠胃。
他其实早就饿了,但不敢自己吃,在楼上的休息室等了好久,才等到淮城南下班,想着能和他一起吃。
结果,他才碰了两口,这就要走了?
“可我还没有吃饱。”他抬头,看着淮城南,想竭力地做出一个尽可能可怜的表情,讨淮城南的欢心。
但淮城南只是扫了他一眼,没怎么仔细看,就说:“你都够胖的了,不吃正好,别吃了。”
暖橘:“……”
淮城南来了一句不容置疑的:“走。”
听着他那要结冰一样的声音,暖橘后背一寒,只能乖乖地跟了上去,眼神恋恋不舍地从食物上面挪开。
*
当天晚上,淮城南要了他一次。
淮城南的心情不大好,很冰冷,很粗暴,很疼。
回到卧室里之后,一句情话都没说,就把他三两下直接脱。光了,压在身下,然后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
他要忍耐着,咬着牙,才能忍住不逃跑,不哭出声来,只从嗓子眼里难受得哼唧了几句。
沉重的身躯压在身上,配合著血与暴力,竟然让他感觉到,有一丝害怕。只能求饶道:“轻、轻点……”
可身后的人却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警告道:“包,你闭上嘴,忍着,别说话!”
暖橘:“……”
淮城南不让他说话。
他就忍着不说,泪水从眼角躺到枕巾上。
他非常清楚淮城南不爱他,他也是一样,但为了钱,为了能获得进入淮海娱乐西兰花公司工作的机会,他只能忍着。
半个多小时之后,那折磨终于结束了,淮城南没管他,自己下地去洗澡。暖橘也快晕厥了。
恍惚之间,他好像听见淮城南在最后喊了一句什么东西,听着像是:“零”?
什么零?
他不叫零,他叫暖橘。
莫不是沈昭陵……?
这怎么可能呢,众人皆知淮城南是嫌弃极了那个未婚妻,又怎么可能会在情动之时喊他的名字。应该是错觉吧。
但,他也不会忘记,沈昭陵就有一头漂亮的黑色卷发。
而这几天,淮城南一直让他往沈昭陵的方向打扮,每次看着他的时候,眼神总是透过他,像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淮城南还爱他?
不过这也不重要。就算淮城南喊的是沈昭陵,又如何。反正他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波澜。
他只需要在床上竭力扮演自己情人角色,配合淮城南的时候,他只想着两件事。
第一件事:好饿。
第二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淮城南才会厌弃他和他分手。以及更重要的,届时他会收到什么样的昂贵分手礼物。现金,还是房产?
*
幻想之际,水声忽然停了。
暖橘看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从床前的磨砂玻璃门里出来了。然后玻璃门里面的灯就熄灭了,一片黑暗。
当时屋子里没有开亮灯,只有床底下悬空的地方,走了一圈白色灯带,现在还亮着。
光有点暗,只照亮了那个人的下半身,修长有力的双腿,湿润着的脚趾,以及某处狰狞的阴影。
他早就听说,淮城南风流倜傥,桃色绯闻无数。
即便是当初和沈昭陵有婚约的时候,淮城南身边的人都不断。现在婚约没了,就更是无所顾忌,变本加厉了。
淮城南形容俊美,年少有为,又出手阔绰,名声在外,搞得很多人都想和他试试。
暖橘现在这个位置,虽然得不到淮城南的尊重和眷恋,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
他也清楚,他和淮城南之间并无情分,迟早会有人替代自己现在的位置,只是不知道未来那个人会是谁?
以及,淮城南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才会收心结婚,还是永远都不会?
当初沈昭陵家世那么好,那么漂亮,还那么爱他,淮城南都不满意,看不上。
他真有点想像不到,淮城南这种人,到底会爱上什么人。
他盯着淮城南赤。裸的身体,想入非非,也就一时失了神。
而淮城南没有理会他的目光,洗完澡之后直接钻进了被窝里,闭上眼睛,翻过身去,自顾自躺着。
不久后,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淮城南好像累得睡着了。
暖橘看着他俊朗的侧脸,怕把他吵醒,让他生气,也不敢再说一个字。
他只能一个人艰难地起身,拖着近乎残疾的步伐,去旁边的房间里洗个澡。
因为只有在那里洗澡,才不会被淮城南听到,才不会吵醒他,不会惹怒他。
……
二十分钟之后。
“一会请把晚餐套餐A56,给我送到酒店3厅的总统套房来,嗯,对,我一个人吃,所以拿一份餐具就好,谢谢。”
洗完澡之后,暖橘下身裹着白色已经,坐在自己套房的沙发上,给前台的行政服务人员打完电话,订了晚餐,然后挂掉。
然后开始无所事事,看着早已黑漆漆的落地窗外。
这个时候,地上的人们,应该已经休息睡觉了吧。也不知道银色卫星现在飘到哪所城市上空了,还是黑铁城吗?
他自小家里就没钱,在上大学之前,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没有吃过大餐,没有旅过游,没有离开过阿尔法星去别的星球看看,没有坐过星际列车,没有住过豪华酒店,更没有一个男朋友。
以前听别的人说,外面的星球有多好玩,看着那些观光的照片,和朋友们穿在身上的名牌鞋包,他总觉得很羡慕。
觉得自己是个底层人,除了有一副好脸蛋之外,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个世界的美好与发展。
爱也好,让大众欢呼的新的科技发明也好,让人们趋之若鹜的某个奢侈品品牌新出的限量款,好像都与他无关。
但这一次,他也有了。
所以这一趟出来,他把酒店里那些好玩高级VIP的免费项目都玩了一个遍,把淮城南给他的钱都好好存了起来,收了淮城南给他的礼物 。
还一一给礼物拍了照。
假装是自己的自拍,其实不小心地漏出了那些昂贵礼物的标识,和自己身处银色卫星酒店的IP地址。
精心p图之后,发到了自己的社交圈动态之上,期待别人可以发现他的变化,让别人也可以羡慕一次他。
但……
往常他的朋友圈动态都会有几十个点赞。
可这次等了一天之后,却只有零星的几个点赞,像是手滑。
评论区,只有他的爸爸在问他:
爹地:“儿子,这是在哪啊?这地方看起来挺不错的,估计挺高档的吧。(嘻嘻。jpg)”
暖橘:“嘿嘿,爹地,是和同事出来玩的。公司组织的活动,我没有花钱啦。(乖巧。jpg)”
但,他只发了他自己的照片。
暖橘并没有把有关淮城南的任何信息,发到自己的社交动态之上。
在父母和朋友面前,他还是“单身”,从小到大,一个alpha都没有交往过的“母胎单身”。
未来他和淮城南分手之后,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这段被包。养的经历。
他还是能很好地隐藏他自己,在大家面前,做一个干干净净的Omega。
*
他用手指肚,点了一下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湿润发红的眼角,用手柄那点液体给搓掉了。
在等待服务人员进来送餐的这段时间里,他打开了他最期待的喜欢的作者的专栏:
“保加利亚小玫瑰”
却发现作者依然没有任何更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爱看《双生》这篇鬼故事,竟然无形之中翻了好几遍。
有人说这篇鬼故事黑暗、崩坏、惨痛。但他只觉得那里面的死亡,就像是一个个伪装成梦魇的美梦一样,带给他无上的力量。
世婵车祸意外的死。
盛玖坦然面对的死。
smile大彻大悟的死。
这三者都是死,却又有所不同。有人会从死亡当中看见死,而他从那三种死亡当中,看见一种向死而生的力量。
双生最后的那场大雨,就像是一场盛大的葬礼之上的悼亡之曲,把一切都埋葬了,也一切都洗刷了。
世婵死了,盛玖和哈鲁尼没能救她,但盛玖和丈夫韩版言会迈向新生。
smile死了,张无垢和参一凉没能留住他,但也有新的smile病毒程序,揭露eye存在的光明之眼,替smile活了下来。
这二十多年来,他无数次在问:
“明天,真的会更好吗。”
在这个故事里,小玫瑰似乎在说:
“相信我,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明天,就在环星城,有一场小玫瑰的粉丝见面会。并不知道到底是谁举办的,也不知道小玫瑰到底会不会出现在那里。
他非常清楚因为工作立场对立的关系,淮城南有多讨厌小玫瑰。这件事如果被淮城南知道了,他会有多生气。
可,无论如何,他要去看看他。
暖橘伸手,在触摸不到的虚拟投影屏之上,摸了一下小玫瑰的蒸汽朋克玫瑰头像,手指微微蜷曲,睫毛垂落。
眷恋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