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最近又多了一个烦恼。
他想要完全标记。
先生为什么还不给他完全标记呢?
虽然他觉得他的魅力还不至于完全让先生心动不已, 但他能感受到先生的爱,先生的爱既浓厚又拿得出手,如果这种程度的爱还不能完全标记,那百分之八十的alpha和omega都不该在一起。
可是先生为什么不提呢?
温颂很苦恼。
这边的周宴之也很苦恼, 他什么时候可以给温颂做完全标记?
有很多个夜晚, 温颂在他怀里睡得香甜, 翻个身,把白嫩的后颈暴露在他眼前, 看到透明抑制贴下的腺体,他都差点控制不住。
Alpha的侵略因子在身体里膨胀。
温颂最近没什么事,就在家里改论文,敲代码, 每天穿着软绒绒的家居服, 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像个会走路的小蛋糕。
小蛋糕还动不动就往他腿上坐, 屁股也是软的, 一抓一团肉。
周宴之觉得温颂变了, 原本一双杏圆眼像委屈巴巴的小狗,现在变成会勾人的小猫。
可是小猫的心到底腾没腾出来?
他最近的苦恼起源于上次网暴的评论区,在一群吃瓜群众和偏激分子不堪入目的言语里, 他无意中看到一条与爆料内容不相干的评论——
[我见过他, 他本人很好看的,成绩也很好,刚入学的时候还上过表白墙,但是他太神秘了,几乎不参加社团活动,参加了也不说话不和人玩。有一次有个beta向他表白, 他直接说,他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这辈子不会喜欢其他人了……这件事就发生在去年,我印象很深刻,结果他今年就结婚了…………]
很多年。
才二十二岁的小家伙,哪里来的很多年,周宴之关了网页。
如果就这样做了完全标记,温颂会不会遗憾?可是不会有人比他更爱温颂,对温颂更好了,从这个角度,他应该履行丈夫的义务。
周宴之活了三十年,连创立云途都是一晚上拍板决定的,竟然为了临时标记的事,纠结了一个星期,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最近也确实不适合完全标记。
因为温颂要参加决赛了。
温颂计划不变,没有受网暴事件的影响,照常参加了决赛。
网暴事件虽然解决了,但比赛的公正性仍受质疑,温颂向主办方提出,如果有人提出异议,可以公开他的比赛过程和评审过程。
而周宴之,出于回避原则,连赛前采访都没有参加。
还是三个小时的比赛时间。
温颂坐在周宴之的车里,喝着蜂蜜水吃着零食,脸上一点紧张的神色都没有。
倒是周宴之紧张得不行,唠唠叨叨地叮嘱着:“我已经安排了护腰坐垫,每个人都有,你进场先试试舒不舒服,不舒服立即申请调换尺寸。还有,记得喝水,想上厕所也不要憋着,想吃东西也立即举手示意……”
温颂塞了一嘴的曲奇饼干,囫囵嚼着,叹气道:“先生,我不会让自己饿着累着渴着的,你从家到这里,已经说了五遍了。”
周宴之倾身过去亲了亲他鼓鼓囊囊的嘴巴,“说几遍都没用,一碰电脑就什么都忘了,先生也忘了,宝宝也忘了。”
温颂红了脸,在周宴之回身之前,撅起嘴巴,在周宴之的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先生怎么这么好哇?”
因为听烦了周宴之的唠叨,温颂最近学会了用撒娇治他,每次不想听了,就歪着脑袋,嘴角翘得高高的,笑得眉眼弯弯,黏糊糊喊“先生”,两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周宴之深吸了一口气,才强忍住冲动。
他握住周宴之的手指,晃了晃,“我走啦,先生不要一直在外面等,如果有时间就来接我,没时间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周宴之点头,然后坐在车里等了三个多小时。
他倒也没闲着,处理了几件工作,开了一场手机会议,还剩最后半小时,又把温颂送他的那封信又拿出来看。
他已经数不清看了多少遍,都快会背了。
小家伙的字迹很清秀,和他人一样,横钩竖撇一笔一划很认真,看着干净柔和,应该是阅卷老师最喜欢批改的那一类。
开头就是:周先生,您好。
我是温颂,您资助的学生,很冒昧给您送来这封信,我也觉得自己非常唐突。可是我总觉得单单一只木雕小狗,不够分量,我希望先生能在生日这天得到更多的祝福,于是用笔写下这封信。
祝您生日快乐。
我今年二十岁了,在您的资助下,我顺利考上斐城大学的计算机专业,今年读大二,真的非常感谢您,如果不是您当初的资助,我不会坚持读书的,是您改变了我的命运,让我知道,我的前途并不是完全的灰暗,至少还有读书这条路可以走。
我一直以您为榜样,虽然我成为不了您这样成功的人,但我不会停止努力。我经常关注云途的新闻,看过您的许多采访,很敬佩您的远见与执行力,您的许多想法对我的学习方向也有很大的启发。管理偌大一个公司一定很辛苦,经过云途大厦时,常看见顶层的灯亮着,希望您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听宋助理说,您的小狗去世了,我听到这个消息也难过了很久。我猜想您一定很想念您的小狗,所以学着雕刻了一只,是一只小金毛,手艺很粗糙,还请您不要嫌弃,当然嫌弃也很正常,随便扔哪里都可以。如果能逗您一笑,那就再好不过了。
今年冬天很冷,您要注意保暖。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还是非常感谢您,希望所有的好运都落到您的身上。
今年可以见您一面吗?如果没时间也没关系的,我知道您一定很忙,如果有时间,您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去找您。
感谢您打开我的信。
再次祝您生日快乐,幸福顺遂。
温颂。
周宴之用指腹摩挲着泛黄的信纸,还有那一行行一笔一划认真书写的字迹。
怎么有人真诚到每一个字都让读信的人看着心酸?
温颂很早就想见他了。
如果他看到这封信,一定放下手里的事,去找温颂——哪怕那时候他还没有爱上温颂。
他没有理由辜负这份真诚,因为字里行间透出的尊重,太过珍贵。
一想到温颂送出信件之后苦苦等不到回音,一天天从期待变成失落,甚至开始害怕一月,他就恨不得把宋旸千刀万剐。
他摩挲着最后几个字。
再抬头时,温颂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着周宴之给他买的白色毛衣和卡其色羽绒马甲,看起来格外柔和。
他大概是累着了,边走边捶后腰,时不时扭扭脖子,脚步比旁人慢许多。
他先是跟随人流往外走,下了台阶才想起来,环顾一圈,发现了周宴之的车,立即露出明媚的笑容,快步走过来。
打开门,一进来就开始撒娇:“先生,都说了不要等我,坐在车里累不累?”
“累,”周宴之倾身过去,“小颂怎么补偿我?”
温颂现在对于周宴之的暗示已经完全了然,腼腆一笑,乖乖凑过去亲他,嘴巴里满是甜腻的巧克力味,他笑嘻嘻地说:“最后十五分钟的时候吃了一大块白巧。”
周宴之很想吃了眼前这块白巧。
开车回家。
宋阿姨已经做好了丰盛的午餐,有温颂最爱的糖醋小排,还有菌菇牛肉饭。
温颂脱了马甲,洗了手,几句俏皮话把宋阿姨逗得笑呵呵,尝了一口刚出锅的沾满了糖醋汁的小排,一抿就脱骨。
“好吃好吃!”他吃得心花怒放。
他近来饭量又大了些,但不见胖,医生说胎儿越大,对母亲的消耗就越大。
周宴之只觉得心疼。
吃了饭,温颂又跑到客厅,绕着茶几一圈圈地慢走消食,周宴之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电视机响起一段偶像剧台词——
“你什么时候才能忘了他?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是不能爱上我吗?”
周宴之脚步一顿。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温颂的表情,可温颂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还觉得台词太尴尬,皱起了眉头,余光寻找着遥控器。
下一秒,男二号又扬声问:“还有多久,你的心里才能腾出位置?我们在一起不快乐吗?你明明也很在乎我。”
这句话简直是周宴之的内心写照,听者落泪,字字锥心。
编剧是个有故事的人,周宴之想,真是如见知己。
他第一次发现偶像剧竟然有可取之处,正要继续看,温颂按了个键。
电视开始播放动物世界。
东非大裂谷的斑马群正在穿越马拉河生死线,迁徙到遥远的草原。
温颂两眼一亮,似乎更感兴趣。
周宴之:“……”
当天晚上,他吹干头发,穿着浴袍走到床边,温颂已经陷在柔软的床被里呼呼大睡了,只露出半张睡得白里透红的脸。
周宴之很想欺负他,但不舍得。
只躺下去,侧身抱住他,揉了揉,温颂也习惯了,毫不抗拒,睡得迷迷糊糊了还主动抱住周宴之的手臂,用鼻尖蹭了蹭。
“宝贝。”
“嗯。”温颂的喉咙冒出一声哼唧。
“小颂知道我是谁吗?”
温颂睡意正浓,含混道:“先生。”
“先生是谁?”
这问题把温颂问蒙了,小可怜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要强行开机思考,好久了才用气音回答:“老……老公。”
周宴之呼吸一顿,紧接着问:“小颂最喜欢谁?”
“老公。”
第42章 第 42 章 “先生,我喜欢你好多好……
温颂起来发现嘴巴肿了。
尤其是上唇, 他本来就嫌自己的上唇过于饱满,现在更是肉眼可见的肿,一说话就像撅着嘴巴求吻一样。三月底,排除了蚊子作祟, 他迅速锁定了嫌疑人——先生。
他还打算旁敲侧击, 周宴之却坦然得很, 放下手机,说:“是我亲的。”
“……”温颂一时语塞。
“某人昨晚十点钟就睡着了, 让我怎么办?”
温颂抿抿嘴,无言以对。他最近又嗜睡又贪吃,简直化身为猪,当然这是怀孕的正常反应, 不是他的错, 但是冷落了先生,他还是要有所弥补的, 于是主动走过去, 圈住了周宴之的脖子, 偎进他的怀里:“先生不要生气,我今天晚上会迟一点睡的。”
“我生什么气?”周宴之用指腹摩挲着温颂的唇瓣,“疼不疼?”
温颂摇头, “不疼, 就是看起来怪怪的。”
本来还想着他会发点小脾气,可小脾气一点没有,倒成了他哄周宴之。
周宴之拿他毫无办法。
温颂太乖了,乖到他开始担心温颂是在压抑负面情绪,而后自我消化。周宴之从没见过温颂在他面前冷脸,哪怕有怨气, 也只会扁着嘴说:“不可以。”
周宴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温颂就坐过来,周宴之故意捏了捏他的屁股,温颂愣了一下,旋即又朝他咧嘴笑,“先生干嘛?”
周宴之一言不发,又挠了挠温颂的胳肢窝,温颂也不恼,笑嘻嘻地,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累了,就伏在周宴之的胸口,说:“先生今天工作忙不忙?晚上想吃什么?”
周宴之第一次觉得人可以无礼些。
他总觉得温颂对他喜欢之余,更多的是崇拜、尊重和感激。
理论上来说,有这样的感情基础,夫妻关系说不定更牢靠些,但地位总是不够平等。
周宴之希望温颂完全平视他,以后长大了,事业有成就了,俯视他也没关系。
温颂还不知道周宴之心里的千回百转,他就是觉得先生最近总是看着他走神,眉头微微蹙着,好像有什么心事。
晚上他为了晚点睡,特意在周宴之之后洗澡,带着一身湿漉漉的香气钻进被窝,窝在周宴之的怀抱里,他没有穿睡裤,一双光溜溜的长腿滑过被单,贴在周宴之的腿上,蹭了蹭,说:“先生,是不是我最近天天待在家里没事做,有点烦人了?”
周宴之望向他的目光里满是诧然。
温颂耷拉着眼睛,小声反省:“我也觉得我最近比较懒散,每天就吃吃喝喝看电视,是不太好。不过我过段时间也要忙起来了,四月底要论文答辩还有毕业的一些手续,到时候就不会天天闲在家里了。”
周宴之不知道回他什么好。
“先生不用在家陪着我,云途的事那么多,新来的助理还不熟悉流程,我看先生这几天经常在电话里纠正他的工作。”
他侧身躺着,靠在周宴之的肩头,“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的,我……我其实长这么大,还没有这样休息过一段时间,不用考虑朋友,也不用烦恼学业和生活费,过得太舒服了,所以一下子就懒散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收敛神色,伸出三根手指起誓:“但我绝对没有忘记先生说的话,我一定会认真规划自己的事业,好好发展自己的,先生放心。”
周宴之一点都不放心。
他爱温颂,但不知道该怎么爱。
也许时间还不够。
“怎么老做检讨?我是小颂的老公,不是小颂的班主任。”周宴之低头亲他。
温颂听到这个称呼,倏地红了脸。
“老公。”他很小声地学。
“再叫一遍。”
温颂对周宴之向来予取予求,哪怕再害羞也不拒绝:“……老公。”
周宴之翻身压住了他。
前两天晚上来了一回,但没做得彻底,周宴之明显感觉到温颂的吃力,于是草草结束。没有完全标记,omega承受孕期的痛苦已经足够消耗精力,晚上很难再应付周宴之的高需求。
周宴之没有做什么,只是以温颂喜欢的方式,轻轻慢慢地亲他,和他耳鬓厮磨。
温颂一开始还很主动,握住周宴之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放,亲着亲着节奏就慢下来了,等周宴之去卫生间解决完,回来一看,小家伙果不其然已经睡熟了。
周宴之关灯,抱着他入睡。
第二天,他帮温颂送东西到医院看望鹏鹏。
是温颂特意准备的酱排骨和酱牛肉,昨天下午和宋阿姨一起忙活了几个小时,今早说什么都起不来了。吃完早饭又回了被窝,眯了一会儿在被子里蛄蛹挣扎,被周宴之按住了。
“我去就行。”
温颂茫然睁开眼,周宴之刮了刮他的鼻梁,“你睡吧,我去看鹏鹏。”
温颂好像一下子清醒了,立即说:“不用不用,先生你忙你的。”
又被周宴之按了回去,“乖一点。”
温颂巴巴地望着他。
“鹏鹏也是我的弟弟,我这几天本来也要去看望他的。”
两个人拉扯了一番,最后还是周宴之获胜,他带着两大只保温盒和水果去了医院。
鹏鹏已经转到康复中心了,现在每天跟着康复师训练。
上次来看他,刚刚能下床,这次周宴之一走进去,就看到鹏鹏一个人抓着床边扶手站了起来,在原地停了好久,仿佛还没熟悉自己那双脚掌,半晌才慢吞吞地转过身。
“周先生!”他两眼一亮,“您怎么来了?”
周宴之朝他笑,“很棒啊,能转圈了。”
鹏鹏问:“小颂哥哥呢?”
“他最近困得厉害,就没过来。”
“哦,”鹏鹏有些失落:“等我……等我好了,能走路了,我一定去看望小颂哥哥。”
“没问题。”
他坐在床边和鹏鹏聊了一会儿,问鹏鹏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我和小颂商量过,要不要帮你请一个老师,给你辅导功课,这段时间做个过渡,等身体好了,报名成人教育培训班系统学习,你有什么想法?”
“我、我想学习,但是——”
周宴之适时打断他:“鹏鹏,如果你对学习难度感到畏惧,这个需要你自己克服,我和小颂哥哥帮不上忙,如果在费用方面犹豫,没必要,你现在最不需要考虑的就是花销,因为我们关心的是你的未来。”
鹏鹏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刚做手术的时候,他剃光了头发,现在已经完全长出来了,毛茸茸的黑发,脸圆润了些,气色也变好了,身体没有之前那么佝偻,看起来也不想小老头了,就是一个正值青春的男孩子,周宴之忽然拿起手机,“我想给你拍些照片回去给小颂看,可以吗?”
鹏鹏立即站好了,“当然可以。”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想要表现出自己最好的样子给温颂看。
“周先生,哥哥希望我读书吗?”
“希望。”
“小铃也在读书,她说学习很辛苦也很充实,”鹏鹏一脸笃定:“我会努力的。”
周宴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浅笑道:“我会转达给小颂哥哥的,他一定很欣慰。”
又聊了一会儿,周宴之刚出门,就被鹏鹏的护工谢兰喊住了他,“周总,您等一下。”
周宴之停下,谢兰擦着手过来,把门关上,笑吟吟道:“不好意思啊,周总,耽误您几分钟时间,我有点事想告诉您。”
“过年前,小温先生有一次过来看望鹏鹏,两个人聊起来,我隐隐约约听到小温先生说,感觉自己太麻烦先生了,等孩子出生,还是离婚比较好。”
“过年后,大概是三月初,鹏鹏刚接触康复训练,效果不好,有点自暴自弃,小温先生过来看他,鹏鹏闹着说不治了,再治下去,医药费这辈子都还不起。小温先生也不知道是不是使激将法,说——不治也行,反正他也还不起先生的债了,上个班上出一堆破事,还要先生帮他收拾烂摊子,他现在看到先生就难过,也不想留在斐城了,不如四个人一起离开,以前怎么活以后就怎么活,饿不死就行。”
“鹏鹏一听吓坏了,连忙道歉,这事儿就过去了,但我是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那天,鹏鹏问他,你不喜欢周先生吗,小温先生也不说话不回答,出门之后,我看到他一个人躲在楼梯道里哭。”
“我看得出来,您对小温先生是真心体贴,小温先生也是三句话离不开您,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啊?最近他一直没有来,我怕你们二位感情出了什么问题。”
周宴之怔忪良久。
“我多嘴了,一个外人,闲着瞎揣摩什么,”谢兰局促地攥了攥手,又说:“不过您和小温先生是我见过最相配的一对了,而且都是善良的人,我希望你们幸福。”
“谢谢您。”周宴之说:“我会让他幸福的。”
“那就好。”谢兰露出慈爱的笑容。
驱车回家的路上,周宴之心烦意乱,把车停在路边,拨通了温颂的电话。
“先生?”温颂每次接听周宴之的电话都含着笑意,“怎么了?”
“我看过鹏鹏了,他已经能站着转圈了。”
“真的吗?太好了!”
周宴之摘下眼镜,微微后仰,“我还问他,想不想读书,他说他愿意,但是起码半年的时间,他出不了医院,我打算帮他安排一个老师给他打好基础,等他出院了,生活能自理了,再考虑之后的方向。”
温颂听了之后沉默许久,说:“我找了一些网课,基础知识可以上网课学的。”
“他从来没上过学,让他接触现实的老师,我想,会更好些。”
“也是,一对一的话,费用会不会很高?”温颂想了想,觉得这事不能耽误:“能不能麻烦先生帮我找?费用我来承担。”
“好啊,还要给我打欠条吗?”
“我觉得,还是需要的。”
周宴之轻笑。
温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宴之的情绪,小心翼翼问:“先生,你怎么了?”
“小颂,你喜欢我吗?”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了。
“我理解你的性格,你觉得自己已经亏欠我很多了,所以每一笔账都要算得清清楚楚,这没问题,我之前以为我会慢慢适应,可是每次听到你说,谢谢先生、对不起先生、能不能麻烦先生……我都会很无奈,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先生对不——”温颂猛地停住。
“一年,或者两年,足够让你完全信任我吗?能不能有一天,你不会因为我突然变化的情绪,就开始在自己身上找毛病,把自己想得百般不好,然后做小伏低地道歉,这一天大概什么时候能出现,是我哪里做得不到位吗?”
“不是的。”
“宝贝,我给你很大压力吗?”周宴之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温颂开始啜泣。
“小颂,你好像说过,你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而且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让你感到压力,就连希望你变得更优秀,也成为一种无形的压力,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一个更合适的关系——”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咕咚。
是手机摔落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小颂!”
电话挂断。
周宴之一瞬间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唯有担心,他一边拨打着温颂的电话一边飞驰到家,车来不及熄火,人已经跑上了二楼。
他听到卧室里传来抽泣声。
心脏骤痛,他毫不犹豫推门进去,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温颂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抱着他的睡衣哭成了泪人。
“宝贝。”
温颂神思恍惚,过了几秒才抬起头,看到是他,哭得更凶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他下意识朝周宴之伸手要抱,想到了什么,眸色一颤,又转身想躲。
周宴之走过去抱住他。
“宝贝,你理解错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怪我自己,我只是想说,如果你——”
“我不想离婚。”
温颂转身扑进周宴之的怀抱,“先生,我不想离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会喜欢其他人,没有其他人。”
“十二岁遇到先生,十五岁分化成omega,从此之后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的心里都只有先生一个人,喜欢到过得很苦的那些年,是想着你才坚持下去的。”
“先生,我喜欢你好多好多年了。”
“不要放弃我,求求你了。”
第43章 第 43 章 完全标记
就像一簇烟花腾空盛放, 周宴之被温颂的泪光闪得晃了神,愣在原地许久。
直到温颂哭着说:“膝盖疼。”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先把温颂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边, 语气仍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说什么……”温颂抹着眼泪, 抽噎不止。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周宴之生怕自己听错, 又问了一遍。
“十五岁分化,那天晚上在宿舍里睡觉……”温颂捂着眼睛, 说心事仿佛脱了衣服赤身裸.体站在周宴之面前一般羞耻,嗫嚅道:“梦到了先生,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的梦。”
周宴之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
“我以为你知道的,我以为你能看出来, 乔繁说我看你的眼神一点心事都藏不住, 你肯定有所察觉的,我以为是我不够好, 所以让你看出来了也不为所动, 原来……原来……”
什么叫我知道你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那天在海边, 他几乎是明示了。
温颂无语凝噎,原来不止他一个是感情白痴。
“我太笨了,”周宴之俯身捧住温颂的脸颊, 用指腹擦去他的泪, “小颂不哭。”
“不要离婚。”温颂还是央求。
“我怎么舍得和你离婚?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温颂忽然停住,泪眼朦胧地望向周宴之,“先生,喜欢我吗?”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
周宴之将温颂抱到腿上,更方便吻他,呼吸交缠在一起, 他说:“我喜欢你。”
在周宴之三十年的生命里,最常听到的夸奖是说他天资不凡,顺风顺水,他也承认,无论是学业事业似乎都没遇到过太大的坎坷,朋友大多也是和他一样的二代。第一次接触到真实的苦难,就是踏入温颂所在的福利院。
小小的温颂,一身的旧衣服,一双怯生生的圆眼睛。
周宴之记住了温颂的名字。
“你读高中的时候每周和你通电话,不是资助人的任务,是我想关心你。”
“有时候很忙,开完会低头一看时间,发现已经过了五点半,还会很懊恼。”
“小颂每次都问,先生您累不累?好奇怪,一听到小颂说这句话,我就没那么累了。”
“我承认,我那时候还没有喜欢上小颂,但是小颂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希望小颂相信,不是为了哄你开心,是实话,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omega如此上心过。”
温颂还没从抽噎中缓过劲来,把脸埋在周宴之的颈窝里埋了半晌,忽然问:“那beta呢?”
周宴之一愣。
“对beta上心过吗?”
周宴之失笑,“这么不相信我。”
他托住温颂的腰,将温颂放在柔软被子上,随即翻身压了上去,“别说初夜了,连第一次牵手都是小颂的,小颂还在怀疑什么?”
“可是先生很克制。”
温颂说出心事,“先生总能忍住,每次都能刹住车,哪怕有性冲动也就是一点点……”
他越说声音越小,转头望向另一边,露出红透的耳尖。
“宝贝,”周宴之捏住温颂的下巴,强迫他转过来,“不要听那些迷惑人的话,性冲动不是爱你,克制才是。”
温颂倏然睁大了眼睛,胸口起伏剧烈。
“忍了这么多天,洗了这么多回冷水澡,竟然变成你口中的一点点冲动。”
周宴之咬住温颂的耳垂,牙齿轻咬,看到温颂因为痒,茫然缩起脖子,露出可爱又可怜的表情,坏心眼地说:“择日不如撞日,要么今天就试试多一点点的?”
温颂有些后悔。
先生的温柔太具有迷惑性,让他忘了先生是一个三十年才开荤的alpha,还是一个信息素等级极高,易感期爆发需要隔离病房的alpha,还因为易感期,忍了很多天。
他咽了下口水,两肘抵着被子,悄悄往后退,下一秒就被周宴之按住了腿根,那只手一路从他的腿滑到脚踝。
“躲什么?”
受信息素的威慑,温颂无意识地挣扎,又在回过神来的时候,乖顺地迎合。
说了多少遍喜欢,记不清了。
同样稀里糊涂的,是他相信了先生的心意,先生也终于知晓了他的爱意。
他漫长且无望的暗恋,忽然在二十二岁这一年,像做梦一样,收到了回音。
“宝贝。”
周宴之让温颂微微侧身,温颂把脸埋在被子里,两只手紧紧攥着周宴之的手指,全身绷紧了,光裸的脊背之上,是泛红的腺体。周宴之的吻先落在他的蝶翼般的肩胛骨上,一点点向上,带着溢满鼻腔的铃兰香,周宴之含住了温颂的腺体。
温颂不受控制地颤抖。
周宴之搂住他,叹息道:“就不问小颂愿不愿意了,毕竟,小颂不喜欢克制。”
温颂赧然,瓮声说:“没有。”
“那……小颂愿不愿意?”
完全标记。
信息素相融、结合,成为无论什么艰难险阻,都无法将他们分开的一对。
温颂放下羞涩,迫不及待说:“愿意。”
周宴之咬破腺体,注入信息素。
不可逆的生理连接在这一瞬形成。
温颂曾经期待过这一刻,他希望自己不要哭,坚强些,搂住先生说些好听的话,可他没有做到,他捂着眼睛哭出声来,像梅雨天里一场绵延不绝的小雨。
满心潮湿。
可周宴之俯身吻住他,反复说着爱。
温颂泪蒙蒙睁开眼,阳光透过白纱窗帘落在他的手上,将他的掌纹脉络照得清楚。
断纹很多,听说这是命苦又操劳的手相,他之前的人生印证了这个说法。
周宴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他的手,二话没说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与他掌心相合。
“会好的,宝贝。”
温颂与他十指相扣。
他主动抬起腰,碰了碰周宴之的唇,注视着他的眼睛,“我会很爱你的,先生,你永远不用质疑我对你的爱,因为我在还不知道爱是什么的时候,就开始爱你了。”
完全标记之后,温颂的腰酸背痛明显好了许多。
贪吃还是有的,但没那么嗜睡了。
周宴之懊悔不已,早知道矜持犹豫什么,应该一领证就完全标记的。
温颂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朋友,小铃在特殊学校已经上了将近三个月的课。
老师说她很聪明,就像是有基础一样,学得特别快。
小铃抱住温颂的手臂说:“是我哥哥给我打的基础,小时候他上学回来都会把他学的知识教我一遍,一直到六年级。”
“那六年级之后呢?”
温颂笑着说:“之后我不会教,她也听不懂了。”
老师朝他伸出大拇指:“你很会教了。”
小铃陪着温颂逛了逛校园,“这里比福利院好,哥哥,这里的空气很新鲜。”
她说着,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温颂欣慰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这几个月以来,温颂每次来看小铃,小铃的脸上都是笑吟吟的,她圈住温颂的手臂往前走:“哥哥,我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操场。”
“哦,他们说操场旁边有一个小池塘。”
“在右手边,我们过去走一走。”
小铃絮絮叨叨地分享着:“哥哥,我下周要上厨房课了,老师会教我们切菜和用电磁炉,老师问我如果学会了做饭,最想做什么,我说糖醋排骨,哥哥最喜欢吃的。可是老师说这道菜很复杂,我没办法独立完成……”
“下次来哥哥家,我和你一起做。”
小铃很是惊喜,又很敏锐地反应过来,“咦?你刚刚说的是……哥哥家?”
温颂一怔。
“你以前都说,先生家。”
温颂笑了,倾身在小铃耳边说了句话。
小铃比他还高兴,差点兴奋拍手:“完全标记?太好了,你们再也分不开了!”
“你觉得我们很合适?”
“天造地设的合适!”
若放在以前,温颂一定摇头反驳,他才不好意思把这样的词汇放在自己身上,可现在他有了些变化,他想:不是天造地设,也是人为努力,反正我们分不开了.
看完小铃,他打车去了云途。
本来想接先生下班,在路边的奶茶店一直等到将近五点,忽然接到论文导师的电话,教授希望他冲击优秀毕业论文,临时给他提了些意见。
温颂不敢怠慢,又没有带电脑,趁着下班人流走完,溜到顶楼,周宴之还在会议室和国外的合作商开视频会议。温颂向助理打了招呼,进了总裁办公室。
新助理见过温颂几面,立即说:“我给您倒杯水。”
温颂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下班吧。”
新助理蠢蠢欲动,又说:“可是周总会议还没结束……”
温颂说:“没事,到点可以下班了。”
周宴之开完会回来,一推门就看到温颂坐在他的位子上,穿着白色毛衣像一团白棉花,正神色严肃地和导师通着话。
“说明系统测试的目的……好的,我知道了,结果分析我核验过好几遍了……”
“功能模块那一段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删了,加一个可操作性?好的。”
“还需要二辩?我……我不紧张。”
“谢谢老师,我会认真修改的。”
周宴之倚在门边,安静地看着他。
温颂坐在他的位子上,也许是办公室的黑白调风格,把他衬得成熟了些。
周宴之忽然能幻想出五年后、十年后的温颂,也不知道,那时候的温先生还会不会软趴趴窝在他怀里哭?
“先生!”温颂发现了他,两眼一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周宴之眼底含笑,走过来逗他:“哪里来的小omega,胆子好大啊,就这么进我办公室,用我的电脑,知道里面有多少保密文件吗?”他握住温颂的两只手腕,并在一起,手指收紧:“太可恶了,得抓起来。”
温颂其实进来之前也惴惴不安,听到周宴之的话更是紧张,正要道歉,一抬头对上周宴之的笑眼,蓦然松了口气。
“抓去哪里?”
“斐湾一号十八号楼的二楼卧室。”
温颂没忍住笑出声来。
但还是认真解释:“教授让我申请优秀毕业论文,我没带笔记本电脑,只好借用一下先生的,我只打开过文档,没有碰其他的,连弹出来的微信消息都没有看。”
“你可以看。”
温颂跟着他学坏了,故意撅起嘴,扬起下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嗯……我觉得先生也需要一点隐私空间。”
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宴之抱到了桌边。
“饿不饿?”
温颂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周宴之摘下了金边眼镜,才磕磕绊绊说:“不、不饿。”
周宴之往前欺身,“可是我有点饿。”
第44章 第 44 章 “真可爱。”
人不能饿太久。
温颂用身体印证了这个道理, 他精疲力竭地窝在周宴之怀里,看着周宴之帮他整理衣领和袖子,整个人一阵阵发软。余光扫到周宴之的眼镜,伸手拿来看了看。
很精致的细金边。
他戴到自己的脸上,
好在度数不深, 两百多度, 温颂稍微有一点晕,适应了几秒, 仰起头望向周宴之。
他的脸还是稚气未脱的,巴掌大的脸,五官都偏小,幸好鼻梁高, 否则都架不住镜框。感觉到眼镜不断往下滑, 他耸了耸鼻子,把眼镜挤得高些, 透过镜片看周宴之的脸, 不知想到了什么, 一个劲傻笑。
他笑起来眼睛很亮,两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问周宴之:“是不是很奇怪?”
“看不清。”
“哎?”温颂疑惑, 两百度离这么近就看不清了吗?他刚要摘下来——
周宴之俯下身, “得靠近些。”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嘴唇都贴在温颂的脸颊了,才说:“嗯,看清些了。”
“……”
周宴之亲了亲他的脸颊。
回家的时间又往后推迟了二十分钟。
这下温颂是真的饿了,他坐在车里气鼓鼓地望向周宴之,周宴之毫无惭意, 还伸手过来,拨了拨温颂的脸颊肉。
“真可爱。”
“……”温颂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为了避免美色诱惑,第二天他就回了学校,安心修改论文。
他的身世以及云途总裁爱人的身份,经过上次的爆料,学校里有很多人已经知道了,路过下课时间的教学楼,明显能感觉到不断有八卦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有人指着他的后背窃窃私语,有人特意走快两步,绕到他的身前看他的脸。
温颂很快就适应了。
议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又没犯错、更没犯法,嫁给周宴之是一件幸运且值得骄傲的事情,从头到尾,他没有任何道德问题,不过是命运的巧合。既然问心无愧,何必畏惧旁人的眼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后背挺得直了些,步子也迈得更大些,径直往前走。
进了图书馆,修改论文一直到天黑。
教授问他为什么不读研,他愣住,扭扭捏捏讲了自己怀孕六个月的事。
那头的齐教授沉默良久,又说:[那明年呢?明年也不出来?你是一个好苗子,别把最适合读书的几年浪费在家庭里。]
温颂立即回复:[不会的,请老师放心,我不会因为孩子中断自己的人生。]
齐教授大概不知道温颂的新闻,义愤填膺道:[你太小了,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结婚生子,你以为是件好事吗?真不知道你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为你好吗?]
温颂既感动,又无奈,回复:[谢谢老师关心,我一定会认真对待自己的学业。]
齐教授隔了很久,发了一个字:[唉。]
显然是不理解温颂的选择。
温颂不敢解释更多,只能更加用心地对待论文,让齐教授感觉到他的真诚。
结果一个星期之后,在云途牵头举办的一场信息安全大会上,闲着无事过来当观众的温颂,再一次见到了齐教授。
此时他已经改完了论文,申请了优秀毕业论文,过了一辩,正在等待二辩。
齐教授说他一定没问题。
可是三句话不到又绕回到他大四结婚这件事上,仿佛温颂是个单纯无辜有着大好前途的明日之星,却被某个恶人哄骗欺负从此困在家中洗衣做饭从此黯然失色。
不管温颂如何解释,齐教授就是眉毛一横,鼻孔出气,“现在网上有个词叫什么来着,恋爱脑,对,你这个小家伙就是。”
“我——”温颂重重叹了口气。
其他的还有反驳的余地,恋爱脑这个指控他倒是一声不吭,甘愿认下。
谁让他确实是个恋爱脑呢?
他把这事当个笑话告诉周宴之,周宴之没有笑,眼里露出心疼,抚着他的脸颊说:“我去解释。”
温颂笑了笑,枕在周宴之的肩头说:“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倒觉得很亲切,这说明我还是有点小天赋的,教授真的很欣赏我,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除了周宴之的父母,温颂很少收到长辈的关心,这让他倍感震惊,又格外珍惜。
进了人头攒动的会场,他给周宴之发去消息:[先生,我找到位置坐下了,不用担心我,你忙你的。]
周宴之很快回复:[好。]
温颂坐下来才开始关心今天大会的内容,拿了张议程单一看,愣住了。
第三阶段:斐城大学计算机与网络学院副院长齐正康,《APT攻击溯源技术突破》。
温颂:?
虽然惊讶,但三个小时的大会,温颂还是听得很认真,笔记都做了好几页。
结束时刚准备走,就收到周宴之的消息:[宝贝,来一下后台,从西边后门出。]
温颂也没问为什么,他一向听从周宴之的命令。
逆着人流走出后门,走廊尽头是贵宾休息室。
他怕自己走错,可这条走廊就这么一个房间,他试探着推开门,和刚准备出来的齐正康迎面碰上。
“小温?”
温颂干笑两声:“齐老师好。”
“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来听讲座,”他学着说漂亮话:“老师您讲得特别好,我受益匪浅。”
齐正康上下打量他,面露欣慰:“还不错,周末知道出来听讲座充充电。”
温颂无奈地挠了挠头,心想:齐老师对他到底有多少误解?
“休息的时候听说云途的老板前阵子刚结婚,你看看他,三十岁,事业有成了再结婚生子,不是最好的步骤吗?”
又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
温颂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想说:老师,我结都结了,孩子都六个月了,您老就别执拗在无法改变的事情上了好不好?
“我一想到谁骗你二十二岁就结婚,我就来气。”
话音刚落,周宴之走出来。
他刚和几位互联网公司的负责人聊完天,大半天过去了,西装革履仍一丝不乱,他看了眼温颂,又望向齐正康。
“齐院长,怎么站在这里?”
齐正康笑了笑,“周总今天的活动办得不错,把我的学生都吸引过来了。”
齐正康拍拍温颂的肩膀,示意他往前站一站。
周宴之笑得意味不明,“是吗?”
齐正康积极引荐:“模样看着小,今年也大四了,叫温颂,我给他指导的论文,成绩好有天赋,周总将来可以纳入麾下。”
“那不行,云途的池塘太小,怎么容得下齐院长的高徒?”
温颂被周宴之逗得耳朵通红,抬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周宴之微微挑了下眉尾。
“这话怎么说?”齐正康以为周宴之是婉言拒绝,还想再推荐试试,可一抬头却发现,周宴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温颂的脸上,眼尾带着笑,暧昧得似有若无。
不是一般的目光。
齐正康登时心中警铃大作,立即把温颂挡在身后。
他皱起眉头。
果不其然,温颂这种又漂亮又乖的omega真是太招alpha了,温颂当初恐怕也是这样,被alpha盯上的,世道险恶!
“那个……周总,你别看我这个学生年纪小,其实他已经结婚了。”
周宴之浅笑:“我知道。”
齐正康:“啊?”
周宴之伸手把温颂从齐正康身后拽出来,手臂一落,就圈住了温颂的腰,“让齐老师担心了,其实我就是温颂的丈夫。”
齐正康瞠目结舌,半晌没出声。
温颂也僵在原地。
只有周宴之神色泰然,仿佛早有准备:“请您放心,我不会阻碍温颂的个人发展,事实上,我比他本人更关心他的天赋如何施展,绝不会成为困住他的牢笼。”
温颂的心脏被注入一股暖流。
所以今天先生是特意让他来后台的。
他也向齐正康道歉:“不好意思,齐老师,之前一直没跟您解释,是怕您产生更多的误会,让您担心了。”
齐正康这才回过神,连声说好。
“你和他,”他点了点头,“很好,我实实在在可以放心了。”
晚上,周宴之请出席大会的学者名流吃饭,温颂也出席了,坐在周宴之身边。
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饭局,略有些怯场,不太好意思吃东西,但周宴之一直顾着他,悉心关注他的每一点情绪变化,在有人讲话题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几句话替他转了场,还不忘倾身过来,逗他两句。
“怀了只小兔子吗?一个劲吃胡萝卜。”
温颂脸一红,把鸡肉塞嘴里。
“看来怀的是只小老虎。”
他吃时蔬冷盘。
周宴之又说:“看来怀的是只小羊。”
温颂大窘,实在受不了了,在桌子底下狠狠推了他一把,周宴之才笑着坐直。
吃完饭,因为周宴之喝了点酒,不能开车,再加上黄师傅家里临时出了点事,不能及时赶过来。温颂看了眼地图软件,提议道:“先生,这边到家不算太远,走路只要半小时,不如我们走回去吧。”
“好啊。”周宴之握住他的手。
四月初,斐城已经辞冬入春,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却不让人感到寒冷。
温颂张开手臂,感受风远远拂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铃说,学校的空气和福利院不一样,我现在也感觉到了,真的不一样。”
心情好的时候,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吸收喜悦,融入血管,直达心脏。
温颂以前从不敢想,自己能拥有如此幸福的时刻。
春夜,晚风,爱人,归家。
他回过头朝周宴之笑了笑,周宴之也眉目含笑,两个人并肩往前走。
路过一家奶茶店,温颂随口说:“我以前在这家店的市中心分店打过工,这家店,不太好,一试岗就要站七个小时,严重怀疑他利用试岗找廉价劳动力呢。”
周宴之蹙眉道:“七个小时,做什么?”
“摇奶茶,准备小料,还要切水果,人多的话,点单打包也要我顶上。先生别以为奶茶店打工很简单,真的超级复杂的,不同的奶茶有不同的配方,还有不同的杯子盖子包装袋,幸亏我背书厉害,不然还记不住呢。头顶还有监控,老板随时查看你有没有一边做一边收拾卫生,如果赶上节假日,那就完了,一天下来腰酸背痛,晕头转向,饭都没时间吃。”
温颂像讲故事一样絮絮说着,没注意周宴之的脸色愈发深沉。
“他们真的好辛苦,年纪轻轻赚的是辛苦钱,只要是连锁店,一个星期背熟所有配方,一天站九个小时以上,每天打扫卫生清点营业额,都是基本要求。还有最最恶心的,有些老板会隔着玻璃偷偷观察你,白天不说什么,下班了把你拉出去臭骂一顿——”
周宴之陡然打断他:“骂你?”
“这些人就喜欢在我们身上耍威风,我左耳进右耳出,压根不当回事。其实最可怕的是遇上爱推活的同事,一边推活一边在店长面前表现得很忙,耍心眼子的那种人,那简直是地狱,后来我就去做家教了,家教好得多,不过备课也很辛苦……”
温颂一时讲得忘了形,慢半拍发觉周宴之一直没开口,他停下来,望向周宴之,“先生,你怎么了?”
借着海边路灯,他看到周宴之眼角的泪光。
他愣住了。
先生怎么……
他卖惨,又让先生愧疚了?
他绝没有这个意思!
他立即抓紧了周宴之的手,“我说得太夸张了,先生,其实也是一段经历,我在奶茶店还认识了好几个同龄的朋友,虽然没有深交,但挺开心的。”
周宴之依然沉默。
温颂心中愈急,揪了揪周宴之的袖子,安抚道:“我不是在诉苦,先生,我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我现在好幸福,幸福到我回忆起这些事的时候,就像看别人的故事,一点苦楚都感受不到,真的。”
周宴之垂眸看他。
温颂站在他面前,仰着头,眼里满是焦急,“我全都忘了,哪怕是伤口,也已经愈合了,结完痂,再也感受不到了。”
他踮起脚,主动献吻。
亲了亲周宴之的唇瓣,又圈住他的脖子,“先生不要这样,我只是想告诉先生,因为先生的爱,我的伤口一一愈合。”
想到福利院,心头也不会灰蒙蒙了。
最忧心的朋友,也有了各自的道路。
不再伤春悲秋,因为别人有的,他也拥有了,甚至拥有了更多。
他现在真的变好了。
“可是宝贝,”周宴之俯身抱住他,“哪怕是你已经愈合的伤口,我也心疼。”
第45章 第 45 章 温颂小腹一紧,整个人不……
怀孕第七个月, 温颂能感觉到的身体变化越来越明显,他时常感到虚弱、眩晕、尤其是早上起床,能一闭眼栽回去。
这两天,他还留了两次鼻血。
食欲旺盛, 可是吃了又消化不完, 积在胃里, 身体沉甸甸的,让他坐立难安。
他没有告诉周宴之, 偷偷问了秦医生确定没事之后,决定自己慢慢适应。
虚弱就多睡一会,消化不良就少吃一点,起床时先哄着周宴之起来, 趁他去卫生间洗漱, 再挣扎着坐起来,等待缓冲。
云途最近很忙, 周宴之却把大部分精力花在他身上, 简直成了他的贴身保姆, 出差也让副总代劳,这让温颂倍感压力。
“不舒服吗?”周宴之洗漱完走出来,看到温颂坐在床边, 俯身摸了摸他的脸, 神色紧张:“有没有哪里难受?告诉我。”
他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仿佛温颂是一颗一碰就碎的宝珠,要小心翼翼呵护。
明明已经感受过许多次,理应习以为常,可是每次看到周宴之望向他的目光,温颂的心脏还是会突突跳动, 呼吸加急。
他忽然扑过去,抱住了周宴之。
“老公。”
周宴之晃神片刻,更生担忧,“宝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腰还是胸口?”
温颂不吭声,就是紧紧贴着周宴之的胸膛,脸颊在周宴之的颈侧蹭了又蹭。察觉到温颂并没有难受的迹象,周宴之放松了些,仍托着他的屁股,帮他揉腰。
“小家伙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我的肚子,我……”温颂顿了顿,小声说:“这样抱着不舒服,我想要面对面的紧紧的拥抱。”
周宴之轻笑:“还有最后三个月,宝贝再坚持一下。”
“坚持了,然后呢?”
“然后我就躺在这里,你怎么抱就怎么抱。”
温颂笑出声来,主动捧住周宴之的脸,在他带着薄荷味须后水的脸颊上亲了亲,又软趴趴地靠在周宴之的胸前。
“先生去上班吧。”
“我——”
“不要围着我转了,”温颂用指头碰了碰周宴之的喉结,“我会乖乖在家等你的。”
而后喉结滑动,温颂眼看着又要被压进被子里,连忙笑嘻嘻地求饶,两只手抵在周宴之的胸口,央求道:“我还没刷牙,我还没刷牙,先生,我想去洗手间!”
现在上厕所也是个问题。
温颂在坐便器前面站了好久,还是出不来,没办法了只能扁起嘴,眼巴巴望向倚在门边的周宴之,小声说:“帮帮我。”
周宴之待命似地走上来,卷起袖子,站在温颂的身后,圈住了他的腰。
“不去想,宝宝。”
温颂觉得羞耻,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两下,声音都掺了几分哽咽:“那想什么?”
“想我。”
“怎么想?”
“想我前天晚上给你做的。”
温颂小腹一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从脖子到耳尖都是通红的。
紧接着周宴之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气,温颂仰起头,靠在周宴之的肩头,眼前泛起一层水雾,很快,耳边响起了水声。
这是周宴之第二次帮他了。
上一次的羞耻阴影还挥之不去,温颂整理好裤子,别别扭扭地挥开了周宴之的手。
用完即扔,很是绝情。
他去洗手,周宴之又贴上来,手臂环住他的腰,把自己的手放在温颂的手边。
水流从两人的手掌之间滑过。
“太热了。”温颂小声咕哝,试图用手肘挤开周宴之。
“为什么热?”周宴之明知故问,咬了咬温颂的耳朵,“我让小颂想一想前天晚上的宵夜,椰子鸡汤,小颂想到哪里去了?”
“……”温颂哼了一声。
周宴之不厌其烦,还在逗他:“小颂想到哪里去了?跟我分享分享。”
“不要。”
温颂脸红得像熟透了,眼角也泛红,用力推开周宴之,一扭身,气鼓鼓走了,刚出房间又听到周宴之的轻笑声,他回过头,周宴之倚着门框,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水,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
“像前天晚上一样,”周宴之一本正经地说:“水很多,满手都是。”
温颂的脑袋嗡的一声炸了。
“讨厌先生!”他气得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地板狠狠跺了两脚
“你已经在我这里待了一上午了,还不回去?”
乔繁把温颂带来的酱鸭放进自己的铝盒里,把温颂的保温盒洗干净了放到窗台上,一回头,温颂还坐在他的床边纹丝不动。
“不回。”
“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
温颂诚实回答:“那倒不至于,就是太腻歪了,得人为分开一下,散散热。”
乔繁没听懂。
“我转三万块钱给你,你帮我转给周总吧。”
“什么钱?”
“鹏鹏的住院费啊,今年先还三万。”
“不用——”
“为什么不用,欠条都签过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且收下,再帮我转告他,我不是犯倔,哪怕是借你的钱,我也是要还的,鹏鹏是我看着长大的,和亲弟弟没区别,最困难的时候,周总施以援手,把我们解脱出来。鹏鹏第二次复查结果出来,几个指标都正常,我看到那个化验单,不夸张地说,我感觉天都亮了。”
温颂对最后一句话感同身受。
“很难想象,假如那个时候,周总没出现,我俩也不会放弃鹏鹏,肯定是欠债也要给他做手术,手术效果还不一定好,最后说不定落得人财两空的下场,我们俩不就一下子被打回原形了吗?所以,周总那笔钱不只是救了鹏鹏,更是救了你和我。”
乔繁一瘸一瘸地走到床边,脸上挂着笑:“我现在每天心情特好,没什么事能烦到我,车间里那个傻逼beta,我也全当空气,赚了钱,每个星期还能出去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别提多悠哉了。你就让我还钱吧,把钱还了,我心里舒坦!”
温颂的眼眶有些潮湿。
“别哭啊,我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我还余了五万多,准备买了智能假肢。”
“什么?你愿意买?”温颂睁大眼睛。
乔繁挠挠头,“你上次不是说,周总那个朋友让你带我去定制一个假肢吗?我想了想,我不能犯倔,错过这个机会。”
“太好了!”
“下周吧,我去找你,咱们一起去。”
温颂抓住乔繁的手,满眼都是笑,反反复复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从温颂第一次做家教,拿到一万多的家教费那天,他就一直劝乔繁换智能假肢,乔繁用了很多年的钢制假肢很重很硬,会把残肢磨出血,走路也不方便。
他提议了多少次,乔繁就拒绝了多少次。
是为了钱,也不只是为了钱。
温颂心里明白,像他们这样的人,除了病入膏肓下重症通知书了,是不配拥有大额开销的,钱只能存着攒着、葛朗台似地保护着,看着越来越多,心里才有安全感。因为他们只有自己,只靠自己。
可乔繁不一样了,他想要给自己的生活一点变化,一个新的开始。
温颂感动到想要落泪,怀孕之后很容易哭。
“别哭啊,我把钱转给你了,你看下。”
温颂破涕为笑,查了短信,不好意思地说:“你真麻利,我还没有还呢。”
“你别着急这个,我们俩又不是一个性质,我还钱,周总会想,我老婆的朋友是个有素质懂感恩的人,真好,要是你追着还钱,他一定想,这猫怎么喂不熟啊。”
温颂噗嗤一声笑出来,“小繁,你的脑回路和先生一模一样哎。”
“你为什么不能和我保持一样的脑回路呢?”
温颂支吾半天,“因为太珍惜了吧。”
太珍惜了,不是怕亏欠,是怕做得还不够。
如果可以,他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先生面前,哪怕先生想要月亮,他也会毫无怨尤地搭起梯子,试着摘一摘。可是先生什么都不要,他也什么都没有。
温颂朝乔繁招招手,在他耳边小声问:“小繁,你觉得除了让先生在……在床上开心之外,我还能给先生什么惊喜?”
毫无恋爱经历的乔繁和有且仅有一段感情经历的温颂凑在一起,冥思苦想。
“不如,这样……”
周宴之收到黄师傅的消息,黄师傅说小温先生买了许多花,还有一箱烟花棒。
“摆在院子里,不是他亲自摆的,他请了鲜花店的人过来帮他弄的,您放心,小温先生一直站在旁边,没亲自动手。”
黄师傅实时汇报:“那是玫瑰花吗?好像是,我不太认识,缠在秋千上了,还有小彩灯呢,看来是要给您一个惊喜啊。”
“惊喜,你还给我汇报得这么详细?”
“呃……”黄师傅赶忙溜回车里,正欲道歉,又听到周宴之说:“帮我准备一场烟花秀,地点选在离斐湾一号不远,但是能看得一清二楚,又不会太响的地方,今晚九点左右放。”
黄师傅说好。
温颂坐在客厅的落地窗下,看着院子里的花,明明一直在看,还是忍不住笑。
好美。
满院子的粉白玫瑰,从墙头铺到小径,放眼望去,简直像一场浪漫的婚礼。
他和先生还没有办婚礼。
其实先生提议过,但那时他太别扭,心思太多,怕丢先生的人,死活不同意。
现在想想,还挺可惜的。
乔繁让他补办一场“婚礼”。
光是想一想,就要翘起嘴角了。
他不能长时间站立,所以晚餐是宋阿姨做的,他想帮厨,宋阿姨也坚决不让。
周宴之刚把车停下来,一转头就看到温颂穿着粉色卫衣,站在台阶上翘首以盼。傍晚时分,暮色四合,但院子里的小灯逐一亮了起来,映着温颂的眸子,四周是粉白色的花,和他白里透红的脸颊一样。微风拂过,花朵摇曳,也摇了摇温颂翘起的发梢。
他把两手背在身后,朝周宴之害羞地笑。
“欢迎回家,先生。”
周宴之一路上都在想自己该如何表现惊喜,如何让温颂更加满意,可一转头看到这样的画面,他惊喜到几乎忘了呼吸。
前几天,林律昇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温颂的。
周宴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应该是他无数次往后退的时候,对他产生了兴趣,是临时标记的时候,产生了占有欲,后来,看到他笑会满足,看到他哭会心疼,喜欢的那一刻无法定格,但喜欢已经汹涌成河。
六岁被遗弃在路边无措望着镜头的温颂,和此刻的温颂同时出现在周宴之的脑海中。
林律昇说:你能分清你对温颂是爱还是责任吗?
周宴之此刻有了答案。
他的爱,是在爱人最无助的时候,找到自己的责任。
第46章 第 46 章 崽出生啦!
温颂站在台阶上, 他原本想下来迎接周宴之的,可是还没抬腿,周宴之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了,两个人的视线刚好平齐。
“惊喜吗?”温颂笑起来, 露出两颊的小酒窝。
“很惊喜, ”周宴之回头环视一圈, “为我布置的?”
温颂歪了歪脑袋,“当然是为了先生, 还有其他可能吗?”他握住周宴之的手,神神秘秘地问:“先生觉得这里像什么?”
“花园?”
“好没想象力。”温颂撅起嘴巴。
周宴之的心思全在温颂嫣红的唇瓣上,看着饱满又柔软,一边问着“那是什么”, 一边就亲了上去, 含了含,舌尖还没撬进去, 就被温颂抵着胸口推开。
“先生等一下!”温颂气还没喘匀, 就慌慌张张望向院外, “这是……这是家门口。”
周宴之的目光还停留在温颂的唇上,好一会儿才勉强挪开,指尖勾着温颂的袖子, 再勾住他的指尖, 引诱得意味分明。
“像什么,你继续说。”
“……”温颂抿了抿唇,“像婚礼。”
周宴之微怔。
“我们之前没有办婚礼,当时是我太别扭了,我知道只要我点头,先生一定会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 可惜……”温颂顿了顿,眸色稍黯,“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婚礼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生没有离开我。”
他倾身过去,捧住了周宴之的脸,“所以我想给先生一场婚礼,小小的婚礼,就我们俩。”
周宴之把吻落在温颂的掌侧。
“哦不对,还有一个人呢。”
周宴之疑惑:“谁?”
温颂目光向下,笑吟吟道:“宝宝。”
“是,”周宴之轻笑,抱住温颂说:“欢迎小天使,来见证爸爸妈妈的幸福时刻。”
温颂牵着周宴之的手,走到院子里,“这里有四种玫瑰,先生看出来了吗?都是我精心挑选的,这种玫瑰的花语是美好初恋,那一簇的花语是永恒的爱,这种玫瑰的名字叫浪漫傍晚,这是春日清晨。”
他显然早有准备,说完之后还朝周宴之眨了眨眼。
周宴之看懂他的眼神,顺着他的语气说:“四种花语,总结起来是什么?”
温颂立即回答:“我和先生,一生一世。”
周宴之弯起唇角。
温颂不擅长文科,从小就头疼写作文,想花语都耗费了一晚上的时间,本来想去网上学几句,又觉得太矫情,于是改成最直白也最表达他的心意的几个字。
可是说出来,又觉得这四个字太重了。
才二十二岁,才结婚七个月,似乎不该贪图永远。越想越心虚,原本像小蝴蝶一样扑闪扑闪的睫毛,缓缓耷拉下来。
“可以给我一生一世吗?”
他听到周宴之在他耳边说。
一抬头,周宴之眉眼含笑地望着他:“你在担心什么?一生一世太久?”
“我——”
周宴之总能准确体察到温颂的情绪,将他抱在怀里,“两万多天罢了。”
温颂把脸埋在周宴之的肩头。
“理论上我应该说,宝贝,我们不去想未来,我只希望你每天过得开心幸福,可我想对你说,你可以尽情地想象未来。”
温颂用额头在周宴之的颈窝处蹭了又蹭,手臂收紧,将自己紧紧贴了上去。
“因为小颂的未来一定很美好。”
最后两个月,周宴之经常趴在温颂的肚子上,和里面的小家伙窃窃私语地交流。
他会说,小朋友不可以打扰妈妈。
还问,小朋友你是不是长得像妈妈?
胎教也是周宴之做的,他在温颂的孕期后半程灌注了无限的耐心和爱意,多到应接不暇,以至于温颂时常忘记身体的不适,忘记怀孕之初一天吐三回的痛苦。
有情饮水饱,他终于切身体会。
温颂的预产期是八月五号。
临近的几天,他们家人来人往,门都关不上。
周逢清和邱悯心直接搬过来住了,方思镜也带着林律昇来了两回。
他对温颂圆滚滚的肚子很感兴趣,伸手覆上去,很快就感受到肚皮下面的小生命在和他打招呼,他惊讶地望向温颂。
温颂笑着说:“方先生,看来小家伙很喜欢你呢。”
方思镜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此刻却倍感新奇,问了温颂许多问题。
恰好林律昇走进来。
温颂的卧室已经完全被改造成和他一致的软绒绒可爱风格,原本应该很突兀的方思镜坐在床边,竟然也像是被染上一层柔光,整个人都安静柔软了下来。
他情不自禁走过去,把手搭在方思镜的肩头,方思镜一回头,就对上林律昇促狭的眼神,顿时脸色一冷。
“要是感兴趣,我们也——”林律昇说。
“做你的春秋大梦。”方思镜挥开他的手,看起来有些愠怒。
温颂登时紧张起来,等他们离开了,他连忙去问周宴之,周宴之说:“林律昇上周应酬喝多了,说了些以前的事,抱怨了几句,八成是口无遮拦惹思镜生气了。”
温颂积极当小月老,拿起手机就给方思镜发消息:[方先生,不要生闷气,生闷气对身体不好,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聊一聊。]
方思镜立即回复:[你最乖了,我怎么会嫌弃你。]
温颂:[有很多事都可以通过沟通解决的,我之前就是憋着不说,白白浪费了很多时间。]
方思镜:[林律昇和周宴之不一样,林律昇脑子有点问题。]
温颂笑出来,回复:[可你还是很喜欢他呀,其实你喜欢的就是林先生那个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其实心里全是你。]
方思镜一阵牙酸:[……周宴之把你调教成什么样了?你还是原来那个单纯无辜的小颂吗?]
温颂的眼睛都弯成月牙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打:[我是,我就是希望方先生的脸上能多一些笑容,几天后见啦。]
方思镜回复:[谢谢小颂。]
他放下手机,坐在副驾驶座犹豫很久,时隔三天,终于主动对一旁开车的林律昇说话:“周宴之娶到小颂真是好福气。”
林律昇点头:“他怎么了?”
“没怎么,”方思镜望向前方,“今晚在外面吃吧。”
林律昇差点半道急刹车。
他在红灯前停下来,伸手过去握住了方思镜的手,“别生我气了。”
方思镜停顿了几秒,反握住他的手。
接着就是温颂的朋友们,乔繁和小铃来了两次,鹏鹏来不了,只能和温颂视频通话。
通话的结尾,温颂总是不厌其烦地说:“鹏鹏,你好好的,哥哥就什么都不怕了。”
谢兰阿姨后来告诉温颂,温颂生产的那天,鹏鹏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很久,恨自己不能陪在温颂身边,直到听见喜讯传来,他才停下,哆嗦着问谢兰阿姨。
“是个女孩,很健康的小女孩。”
五斤七两,生下来就很漂亮,头发乌黑,没有尴尬期的粉白软嫩的小女孩。
最重要的是,很健康。
“你看,皮肤红润,四肢活动自如,哭声很响,心跳有力且规律。”护士感慨道:“多健康,真的是一个完美的宝宝。”
温颂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宝宝的身体,摸摸她的小胳膊小腿,感受她的呼吸,听到护士这样说,终于松了口气。
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刚走完一遭鬼门关,笑意却真切明媚。
一抬头,看到眸色深沉的周宴之。
他虚弱地抬起手,想摸一摸周宴之的脸颊,可身体又酸又重,简直像散了架。刚有动作,周宴之就握住他的手,按在被子上,轻声说:“辛苦了,宝贝。”
他的眼角似乎又有泪意,在温颂直直的目光中俯下身,亲了亲温颂的额头。
“不辛苦,很值得。”
他不是为了先生,才留下这个孩子,而是因为先生,才惊喜般拥有了一个孩子,一个给他带来新希望的孩子,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他想用生命去疼爱。
为她走一遭鬼门关,又怕什么?
温颂想起第一次孕检,四维成像上那个完全看不清的一个小黑点。这颗小黑点就这样,在他的肚子里慢慢生根发芽了。
“芽儿,可以做小名吗?”他问周宴之。
“当然可以,她是你的。”
“那先生呢?”
“我也是你的。”
温颂咧嘴傻笑。
芽儿还没睁开眼,在柔软的襁褓里睡得很沉,小粉藕一样的身子,紧紧攥着小拳头。温颂不敢抱她,只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圈住了她,靠近了些,闻她身上好闻的奶香味,“芽儿。”他轻声唤。
芽儿像是有所感知,原本皱巴巴的小脸倏然舒展开,咂了咂嘴,仿佛在笑。
温颂惊讶地望向周宴之,周宴之也看到了,笑着说:“和妈妈一样可爱。”
虽然请了最专业的月嫂,在最豪华的月子中心,还有父母照看着,周宴之还是没一刻钟能闲下来,大事小事他都要经手查看,事无巨细,仿佛温颂是一株透进一点空气就会死掉的名贵花草。
他第三次调整温颂的月子菜单,回到房间,就看到里间的门关着,月嫂和保姆在外间忙碌,他以为温颂睡着了,直接开门进去,刚进去,就听见一声小小的惊呼。
房间里,白纱窗帘关得严实,唯有阳光洒进来,一室温暖,温颂窝在床上,睡衣敞开,露出一片光洁白皙的肌肤,怀里抱着正在酣足享用的小家伙。
温颂羞得转过身,垂眸不语。
周宴之呼吸一滞,喉结也滚动了一下,他反手关上了房门,抬步走向床边,
第47章 第 47 章 世界再大,先生也是最好……
“你……”温颂怕吓到芽儿, 只能扭着身子往另一个方向躲,“先生你怎么不敲门?”
“我以为你在睡觉,”周宴之完全占理,还恶人先告状, “你怎么不锁门?”
温颂委委屈屈:“我跟阿姨说好的, 谁都不让进来。”
周宴之轻笑:“她哪里敢拦我?”
“……”温颂也不知道自己再害羞什么, 他全身上下周宴之哪里没看过,可是芽儿还在他的怀里, 吃得正香,嘴巴发出嘬嘬的吞咽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尤为明显。
他抬起头,看到周宴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胸口, 耳根更红了, 只能小声抱怨:“先生……”
周宴之无辜摊手,“我还什么都没做。”
温颂瞪他, 他还是笑。
温颂只好不搭理他了, 低头继续看芽儿, 小家伙和护士预测的一样,喝奶的气势很足,小小的腮帮一鼓一鼓, 可是呼吸和羽毛一样轻, 扫过温颂的皮肤,让他心软无比。
虽然已经和小家伙相处了十个月,温颂还是没能完全适应自己的母亲身份,时常感到恍惚,可每当这样的时刻,看到一个才降临这个世界几天的小婴儿, 尚未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解,就毫无防备地信任他、需要他,温颂总会一阵眼热。
他轻轻捏了捏芽儿的小手。
下一秒,一只更大的手覆了上来,温颂笑着说:“她的手还没有先生的小拇指长。”
周宴之比了比,“好小。”
他也稀罕得要命,为了碰一碰小家伙,手表都提前摘下来,不敢用一点力气。
这下温颂真知道什么是掌上明珠了。
可周宴之离得太近了,近到他的视线在温颂的胸口逡巡,温颂都能感觉到。
“……”
温颂独自蒸发,任周宴之心猿意马。
直到小家伙吃饱喝足了,咂巴着嘴,离开了温颂的胸脯,温颂才重重松了口气。
可周宴之没给他舒坦的机会,他刚要放下芽儿,周宴之忽然伸手,在芽儿的嘴角轻轻拭下一点奶沫。
“……”温颂彻底崩溃,“你不许看!”
“又不是没看过。”
周宴之作势要抬手,被温颂一把抓住,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把奶沫擦了,温颂见周宴之指尖空空,才放下心来,抱着芽儿躺了回去。
芽儿的杏圆眼睛和温颂如出一辙,甚至比温颂更圆一些,睫毛又卷又翘,是天然的婴儿弯。吃饱之后她有了活力,在防惊跳的包被里动来动去,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脸蛋,时不时支棱一下小手,或者蹬一下小脚,像一只粉白色的毛毛虫。
温颂隔着包被和她碰了碰,她感觉到了,用力一撑,包被就支起了小帐篷。
温颂把她的小手拿出来,她仿佛知道面前的人是她的妈妈,眨巴眨巴眼睛,猝不及防地握住了温颂的手指,小小的人,手劲却不小,就这么把温颂拽住了。温颂终于明白周宴之为什么总是喜欢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地亲他,因为心软。
他一靠近,小家伙就咧嘴笑。
温颂和她碰了碰鼻尖,她就咯咯笑。
温颂心软得一塌糊涂。
周宴之就这样看着他们闹。
小家伙和温颂闹了一会儿,又困了,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温颂就把她交给周宴之。
周宴之将她安顿在小床上。
等她睡了,又回到床边。
温颂的注意力还留在芽儿身上,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宴之的手已经拢住了他的衣领。
喂完奶,他忘了合上衣服。
也不想扫周宴之的兴,所以没拒绝,只是把手搭在周宴之的手上,表明他的害羞。
周宴之和他缠了一会儿手指,看着温颂脸颊绯红,于是脱了鞋,在床侧躺下了,将他搂进怀里:“抱小家伙抱了一天,终于腾出空来临幸我了。”
“因为……和先生天天抱,和芽儿才认识五天。”温颂给出合理的解释。
周宴之自有一套说法,“可是小家伙会长大会离开家,能一辈子陪在小颂身边的,只有我。”
“也对。”温颂很快被说服了,主动靠过去,在周宴之的脸上亲了亲。
腿搭在周宴之的腿上,整个身子都贴了过去,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温颂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和先生之间少了一个圆肚子做阻隔。
似乎……可以做很多事。
在他胡思乱想的同时,周宴之的吻已经落在他的耳朵,脸颊,一点点往下。
温颂小声说:“先生,门还没锁。”
周宴之这次倒听话,长臂一撑就下了床。
温颂听到门锁咔哒一声,喉咙也不自觉跟着咽了一下口水。
周宴之走过来,走到床边,朝温颂挑了下眉。
其实周宴之不常做这样的动作,显得轻佻,但他尤其喜欢在这种时候对温颂做,更喜欢看到温颂在接收到信号之后骤然变红的脖子和耳根,发出促狭的轻笑。
明明温颂就是很容易害羞的性格,周宴之还以此为乐。温颂想:这人真坏!
他看着周宴之上床,“除了我,还有人知道先生这一面吗?”
“你希望别人看到吗?”
“不希望。”温颂果断摇头。
“不会有的。”周宴之俯身下来,在温颂耳边说:“遇到小颂之前,我也不知道我有这一面。”
如同上了瘾,一天不把脸埋在温颂的颈窝里吸一吸,上班都要心神不宁。
“林先生说,大学时候有很多omega追你,有个omega追着送了一个月的表白信,你对人家说你信东正基督教,要一辈子独居苦修。”温颂边讲边笑。
周宴之将他完全搂住了,“他老是跟你讲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颂还是笑。
刚生完小芽宝,他憔悴了不少,这几天半夜喂奶,也没怎么睡好,周宴之好久没看到他这么神采奕奕的笑容,忍不住亲了下来。
温颂两手搭在他的肩头,任他欺负,接吻的空隙中还不忘问:“你干嘛这样说?”
“给自己造这种谣,总比说什么‘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更简单些。”
周宴之解开自己的衬衣纽扣,“他也没什么大错,而且我不喜欢对陌生人说重话。”
温颂怔怔望着他。
指尖从周宴之的脸颊滑到下巴。
先生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给了他一份很好的爱情。
周宴之吻温颂的眼角,在他耳边呢喃:“不洁身自好,怎么能遇到小颂?”
温颂最是抵抗不住这样的情话,迷迷糊糊就仰起头,挺起了腰,任周宴之解开他所剩无几的纽扣。他抱着周宴之的肩膀,能清晰感觉到周宴之额前的碎发在他的脖子上拂动。
周宴之倒是没和女儿抢吃的,可温颂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没做什么,整个人还是像熟透的番茄,窝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幽幽怨怨地瞪着周宴之。
周宴之帮他擦干净,不顾那束灼热目光,又在温颂的额头落了一个吻。
“辛苦了,宝贝。”他忽然说。
温颂真的很好哄,其实他压根没怎么生周宴之的气,周宴之一说,他就巴巴地露出下半张脸,“没有辛苦,我觉得很值得。”
“小芽宝的名字,小颂想好了吗?”
“想请妈妈去寺庙里求一个,她上回跟我说她认识很厉害的大师。”
“好啊,我跟她说。”
温颂弯起嘴角,招招手让周宴之躺下来,然后一声不吭地翻进他的怀里。
“好幸福。”他说。
周宴之捏捏他,“这就很幸福了吗?可我还在心疼小颂那天受苦了。”
那天周宴之一直在产房里陪着他,全程握着他的手。
其实温颂在网上看到过,不建议丈夫陪同生产,容易造成心理阴影。温颂看到那几行字,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先生不会这样。
所以当周宴之提出要陪他进去的时候,他没有拒绝,但也提醒周宴之:“先生,里面的画面可能……可能不太好……”可是周宴之告诉他:“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宝贝。”
生完后的五天,周宴之用身体力行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温颂最近频繁经历这样的时刻。
强烈感觉到被爱。
被尊重,被心疼,被理解。
在他灰蒙蒙的少年时期,从来不敢想象,会出现这样一个人,对他说他值得被爱,说他每一个小表情都如此可爱,说喜欢看他低头时露出的毛茸茸的后脑勺,说没关系,我会给你最大的托举,希望你变得更加优秀。
有这样一个人,接纳了他的自卑和拧巴,又在他灵魂的出口翘首以盼。
他透过周宴之的瞳孔看自己,看到自己控制不住飞起来的嘴角和眼角,才发现,他的爱意也如此明显。
他靠在周宴之的胸膛,两个人说着闲话。
“乔繁明天要去装智能假肢了,先生能不能帮我陪一下他?”
“好。”
“年底有一场计算机考试,我已经报名了,等小芽宝不太闹人的时候,我就开始准备。”
“好,但也不要太辛苦了。”
“也可以读研,我还没有考虑好,虽然我本科学得还不错,但心思只是放在争绩点拿奖学金上面,我觉得我还需要进一步学习,精进自己的能力,可是如果读了研究,就……”
“我在呢,爸妈随时可以过来,保姆也在,你怕什么?”
周宴之在温颂的耳尖轻轻咬了一下,“我说过的,宝贝,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目的不是成为我拿得出手的妻子,而是成为更好的温颂。”
“等你看过更大的世界,就会发现,周宴之和云途都不算什么。”
温颂想,世界再大,先生也是最好的。
第48章 第 48 章 震惊!学霸校草已婚已育……
A大的招生宣传片突然火了。
原本只是A大在招生季发布的一条普通宣传视频, 找几个好看的学生,在学校的知名景点说些宣传语,不知怎么的,突然爆火了。
大家闻风点进去一看, 懂了。
弹幕齐齐是——“操场帅哥还单身吗?”
没过多久, 各家营销号开始转发, 讨论度翻了个番,几秒的画面被人逐帧截图。
网友:[学习好就算了, 长得还这么好!]
网友:[是omega吧!]
网友:[看起来是的,而且感觉是那种家境很好家庭幸福生活优渥的小少爷!]
网友:[包的,他手上那块表八万多。]
网友:[我在他们学校官网荣誉栏看到他了,叫温颂, 去年拿了国奖。]
网友:[上一个评论区有人说他在学院里很受欢迎, 他导师也特别喜欢他,天天挂在嘴边, 他性格特别温柔特别善良。]
网友:[他是斐城人, 本科是斐大的。]
网友:[全网就这么几秒画面吗?有没有其他视频可以看?]
网友:[听说有媒体要去采访他了。]
网友:[有没有A大的学生?想看他生活照!]
很快, 就有人放出了照片。
是一身衬衣牛仔裤的温颂背着书包坐进一辆黑色豪车。
网友:[生活照看着更好看了,我天,笑起来好可爱, 还有小酒窝呢!]
网友:[什么事这么开心?]
网友:[这辆阿斯顿马丁四百多万。]
网友:[等等, 车后座好像仿佛似乎……有个男人。]
网友:[后脑勺都透着alpha气息的男人。]
突然之间,讨论的风向变了。
等温颂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网友已经根据车后座男人的后脑勺编造了不下五个版本的故事,传得振振有词,沸沸扬扬。
就连温颂的小学妹都问他:“学长,那个男人究竟是你的什么人啊?”
温颂正在收拾东西, 把电脑和书放进包里,抽了张湿纸巾擦了擦手,笑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你的男朋友。”
“不是。”
小学妹一愣:“啊?”
脑海中闪现过网上的说法,包养?还是追求者?
“是我老公。”
温颂微微一笑,在小学妹呆滞的目光中背上包走了,走到门口还说:“我买了些零食放在活动室了,你们可以去分一分。”
小学妹问:“学长你去哪里?”
“下个星期没什么事,我回家了。”
“可是你上个月才回过家。”
温颂耸了耸肩膀,笑道:“可是我好想家。”
温颂下了楼,远远地就看到周宴之的车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平稳的呼吸遽然加速,他快步走过去,叩了叩车门,深色车窗里的男人正在逗弄怀里的小女孩,小女孩先发现了他,两眼一亮,咧开嘴笑,手脚并作地爬过来。
温颂立即打开车门,俯身抱住了她。
“芽宝。”温颂在她嫩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亲,“想不想妈妈?”
芽儿最知道怎么惹温颂心疼了,明明上一秒还在周宴之怀里咯咯笑,温颂一问她,她就扁起嘴巴,眨了眨眼睛,一副要哭的样子,察觉到温颂因为愧疚而微微发皱的眉头,她立即露出笑容,抱住温颂的脖子,软软地说:“芽宝最喜欢妈妈了。”
温颂坐进车里,一股带着香味的凉意扑面而来。
一转头,就看到周宴之一身矜贵奢侈的西装革履,手里拿着粉色的奶瓶。
显然是刚出席完活动就赶过来了。
半个月没见,陡然撞进周宴之柔情似水的眸光里,温颂怔了怔,大脑还没做出反应,身体已经下意识地靠了过去。
宽敞的后排,他非要贴着周宴之的腿坐,肩膀也要靠在周宴之的胸口,感觉到周宴之的手从他的后腰绕过,圈住了他,他才满意地勾起嘴角,朝周宴之笑。
“几天不见,小温学长变成网红了。”
自从上个星期他们通话的时候,有个学弟跑过来向温颂要联系方式,上来就喊了一声“小温学长”,从那天开始,周宴之就这样阴阳怪气地叫他,带着淡淡醋意。
周宴之的手指弹琴似地在温颂的腰侧点了点,“还是助理发给我的,说一打开热搜就看到A大宣传片的学霸帅哥几个字。”
“哼。”温颂带着笑,没搭理他。
“听说连带我也跟着出名了。”
“你本来就很出名。”
温颂和芽儿腻歪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正儿八经地望向周宴之,微微眯了下眼,促狭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没有啊。”周宴之神色淡然。
温颂拍了拍芽儿的屁股,芽儿就从他的怀里爬向周宴之,脑袋枕着周宴之的腿,穿着小猫袜子的小脚跷在温颂的肚子上,一副悠闲又有恃无恐的可爱模样。
温颂捏着她的小手戳了戳周宴之的胸膛,“芽宝问问爸爸,怎么不笑啊?”
芽儿学着温颂的语调,“爸爸怎么不笑啊?”
周宴之学她:“妈妈怎么只亲芽宝,不亲爸爸呢?”
芽儿笑嘻嘻地说:“因为芽儿香香。”
A城离斐城不算太远,到家花了两个多小时,车停下的时候,芽儿已经窝在温颂怀里睡着了,周宴之想叫醒她,却被温颂阻止,温颂对前排的黄师傅说:“黄哥,麻烦进去叫一下秦姐吧,让她出来接一下芽儿。”
秦姐是他们家的育儿嫂。
很快,秦姐出来把熟睡中的芽儿接走了,黄师傅也下车离开了。
正值傍晚,暮色四合,仅剩不多的霞光照在温颂的一边。周宴之看着温颂整个人沉浸在柔光之中,连发丝都透着蜜意。
温颂关上车门,把芽儿的玩具放到一边,转过身,主动跨坐到周宴之的腿上。
动作行云流水,毫不犹豫,就像是从他上车那一刻就想这么做了。
周宴之托住了他的腰。
“先生,我前阵子看了一本育儿书,上面说父母尽量不要在孩子面前亲热。”
芽儿一走,他就变回了原来的温颂。
“我知道。”周宴之用指尖勾了勾温颂的发丝,顺势抚住他的脸颊,柔声说:“逗你的,怎么可能吃那些子虚乌有的醋?”
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颠簸,温颂也有些疲乏,塌下腰,整个人缓缓地靠进周宴之的怀抱,“好想你,先生。”
仰起头,唇瓣就贴到一起了。
唯有几乎攫取呼吸的吻才能解渴。
温颂在小芽一岁半的时候,考研去了A大,他原本想就近选择斐大,但是在周宴之的强烈建议下,还是报了计算机专业最权威的A大。
一周一面,两百多公里的路程,尽管去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依然抵不过思念。
起初的一个月,温颂甚至哭着打电话给周宴之,说想家,想小芽,想先生。
后来慢慢适应了,温颂逐渐认识了新朋友,逐渐在A大找到了读书的乐趣,遇到了很好的导师,接触了大大小小的项目,增长了不少见识。
一切都在变好。
可想念周宴之这件事,无药可医。
周宴之要一边工作一边照顾芽儿,还要每天晚上腾出空来和温颂煲电话粥。
“先生辛苦了。”温颂被亲得泪眼婆娑,还要捧住周宴之的脸,说:“我跟老师请过假了,这次我在家待到下周一再回去。”
“好。”周宴之也吻得动了情,手搭在温颂的屁股上,把他往自己的身上按。
两个人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温颂气息紊乱地抵住周宴之的胸膛,轻声说:“回去,回去再做。”
周宴之及时刹住车,重重呼出一口气,望向温颂的眼神里写满了意乱情迷,良久,他把脸埋在温颂的肩头,语气带了点幽怨:“回去,芽儿又醒了。”
温颂笑出声来。
上次好不容易见个面,擦枪走火就要一触即发的时候,小芽一声惊哭,响彻房间,把周宴之吓得色变,后半夜又把温颂从被窝里捞出来,哄着来了两次。
这件事被周宴之列为禁止提起的话题。
比起好笑,温颂更心疼周宴之,抱了抱周宴之的肩膀,说:“没关系,今晚我属于先生。”
好在这一晚,芽儿很懂事。
没有哭也没有闹,喝完奶,抱着小熊玩偶,在温颂的怀里玩耍了一会儿,温颂给她讲睡前故事,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周宴之正好走进来,两人目光一交汇,瞬间会意,周宴之把小芽抱回儿童房。
回来之后,关上门,关上灯。
只留床前一盏晕黄色的小夜灯。
周宴之走过来,温颂让他躺下来闭上眼睛,周宴之疑惑,但还是照做。
他感觉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声,像是宽衣解带,又感觉到温颂爬到他的身上。
“可以看了。”
周宴之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两道半指宽的白色蕾丝带,从肩头垂到胸口,交叉落下,束到后腰,再往下,是一条短裙。
周宴之喉结滚动,伸手去摸,摸到一片光滑肌肤。
他挑眉轻笑:“这裙子,能遮住什么?”
温颂脸红得快滴血,脑袋一片空白,特意学的台词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原本是好奇自己的新闻,刷着评论区,无意中点进一个小广告链接,又不知划到哪里,小广告越来越多,一发不可收拾,正要关闭网站,余光扫过一张图,视线骤然停住。
超短白裙下面的西裤,让他想起先生。
“先生,能接受吗?”他讷讷地问。
“你不应该这样问,宝贝。”
周宴之用指尖挑下一只蕾丝带,在温颂的手腕上绕了两圈,哑声说:“你应该问,先生,今晚还想睡觉吗?”
第49章 第 49 章 清晨
温颂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换了方向, 整个人横在床中央,仰着头,余光瞥见那条蕾丝飘带以几乎断裂的姿态,落在地上。
什么时候断的?他都不记得了。
还没回忆起来, 周宴之又捞起他的腰。
黑夜中周宴之的眼神简直像一匹饿极的凶狼, 完全看不出平日的优雅矜贵, 满眼都是想把温颂拆骨入腹的渴望。
温颂在这种时候总有些恍惚,遥想少年时期, 刚分化完,对懵懂情事最悸动的那些夜晚,美梦中的周宴之和此时此刻的alpha截然不同。看来,他还是太嫩了。
周宴之把安全套摘了扔进垃圾桶, 趴在温颂的身上休息了一会。
温颂抱着他的肩膀问:“每一次都戴的吗?”周宴之总是离开片刻又汹涌归来, 他都没察觉到他的动作。
“嗯,”周宴之亲了亲他的脖子, “怎么, 小颂还想生?”
温颂对此倒没什么想法。
“不生了, 把芽儿用心养大,就需要很多心血了,而且小颂还有很多计划要完成。”
温颂望着天花板, 怔怔失神。
“去洗澡。”周宴之从他身上起来, 将他拉到床边一把抱起,温颂借着昏暗月色看他的脸,抬起手,将他额角的一滴汗擦去。
“先生,我这一年也看过一些世界了。”
他坐在洗手台上,晃着两条细长的腿, 安安静静地看周宴之往浴缸里放水。
听到他的话,周宴之回头问:“感觉如何?”
“还是觉得你好。”
猝不及防的一句情话,让周宴之微微愣怔,手指在水中停顿了好几秒才拿出来。
他走到温颂面前,将温颂抱住。
“先生,我明白,你希望我变得更好更优秀,不要因为可怜的过去就让人生受限,你做出牺牲托举我成长,我很感激,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先生在心里永远是第一位,永永远远的第一位,我想让你知道。”
“我知道。”周宴之和他碰了碰额头。
第二天清晨,温颂还在熟睡之中,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什么热热软软的小东西钻进他的被子,抓住他的手臂,先是窝在他的臂弯里,而后又呼哧呼哧地爬到他身上,趴在他的胸口。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温颂醒了,故意没睁眼。
感觉到芽儿在他胸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紧紧贴合好了,才猛然睁开眼,把芽儿吓了一跳,眼睛睁得溜圆,下一秒又笑得弯弯。
“妈妈!”
温颂故意逗她:“这是谁呀?谁家的小猪猪趴在我身上?”
“是芽儿,”芽儿搂住温颂的脖子,为自己辩解:“不是小猪猪,芽儿是小草。”
温颂摸了摸小家伙圆滚滚的屁股和扎扎实实的小圆腰,点头说:“原来是小草芽!”
芽儿扑上来,给了温颂一个结结实实的亲亲,“太阳公公都出来好久好久了,妈妈怎么还不起床?”她的眼珠滴溜一转,发现了规律,“每次妈妈上学回来,就要睡懒觉!”
温颂脸一红,连忙和她闹,“才没有呢。”
他挠了挠芽儿的胳肢窝,芽儿一边嘻嘻笑一边往枕头下面躲,温颂又掀起被子盖住了她,一大一小闹得不亦乐乎,直到听见周宴之的脚步声,芽儿腾地钻出来。
“爸爸!”她伸手,周宴之把刚温好的奶瓶递给她。
芽儿满足了,抱着奶瓶一屁股坐回到温颂的怀里,仰着头,翘着小脚丫,大口大口喝奶。
温颂看她这副幸福的模样,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
可惜奶更重要,芽儿皱起小小眉头,犹豫着要不要去回亲一口妈妈,但她实在腾不出嘴巴,于是放弃,但不忘把小手伸到温颂面前,让温颂轻轻咬一口。
周宴之也参与进来,抓住芽儿另一只小手,作势要咬。
芽儿吓了一跳,立即把脚丫伸过去。
“就要咬小手。”周宴之拒绝。
芽儿可怜巴巴地耷拉着眉毛,天人交战了好久,才做出决定,她攥起小拳头,抵在周宴之嘴边,紧张地说:“就咬一下下。”
周宴之没有听话,连咬了三四下。
“呜……”芽儿立即扑回到温颂的怀里,连奶瓶就不要了。
温颂还是紧张,检查了芽儿的小手,周宴之告诉他:“她撒娇呢,平时我每天都这么逗她,她都没事,你一回来,她就呜呜。”
被拆穿了。
芽儿转过头,朝周宴之撅起嘴巴。
周宴之看她怎么看怎么可爱,俯下身来,在她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亲。
芽儿又笑了,自己爬回来抱住奶瓶。
好有活力,温颂想:真好。
刚怀孕的时候,他和乔繁聊孩子的未来,他说他想生出来之后就带着孩子离开斐城,去一个新地方生活,一天打几份工,总能养得活孩子。乔繁听了,问他:“但是……这样真的对孩子好吗?你希望他活成我们这样吗?”
是这句话,让温颂开始左右摇摆。
生孩子又不是为了绵延他的生命,只是他太渴求一个家人了。
他当然希望他的孩子健康活泼开朗。
幸好人生的分岔路口他没有走错。
他如愿了。
他低头捏了捏芽儿的小屁股,可能是珍惜他在家的时间,芽儿从不生他的气,只会仰起头,咧起嘴角朝他笑,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干嘛呀?”
芽儿也有一对小酒窝,笑起来格外明显。
温颂等她喝完了,将她团了团,抱进怀里,轻声说:“再陪妈妈睡一会儿。”
芽儿当然乐意。
温颂没有赖床太久,赶在十点半之前起来了,洗漱换衣,下楼吃了点早饭。
周宴之有重要的工作,上班去了。
温颂就抱着芽儿在院子里玩。
他坐在秋千上,芽儿坐在他的腿上,他一手圈着芽儿,一手帮她整理小辫子。
芽儿出生之后没多久,就成了整个别墅区的小明星,隔壁两家的老人艳羡得不行,每次经过,都要问一问:“小芽儿在家吗?”
芽儿扬声说:“在!”
温颂抱着小家伙走到门口,和爷爷奶奶们打了招呼。
“妈妈回来了,小芽儿高不高兴?”其中一个奶奶问。
芽儿立即歪头说:“高兴!”
温颂比以前善于交际了些,但远远不如小芽儿外向,他只能陪着笑,看小芽儿两句话就轻松俘获几位爷爷奶奶的心,没过多久,各种当季吃食就送到了家门口。温颂百般推拒,邻居只说:“你收下,我们真的喜欢小芽儿。”
温颂朝芽儿挑了下眉,芽儿不知所以,抱着玩具小熊朝他傻笑。
温颂本来想下厨做一顿中餐,他好久没给先生做饭了。
可周宴之临时打电话回来,说公司有急事,实在走不开。
温颂连忙说:“没关系的,先生你忙你的。”
“我尽快处理完,你不要等我吃饭。”
挂了电话,温颂和芽儿对视,芽儿问:“爸爸不回来吗?”
“爸爸好忙好辛苦哦。”
芽儿扁扁嘴巴说:“芽儿快快长大。”
温颂惊讶,“长大了,要做什么?”
“要……”芽儿想了想,“芽儿去工作,爸爸妈妈在家里睡觉。”
“好宝宝。”温颂笑出声来。
吃完饭,温颂给周宴之的助理发去消息,询问周宴之在忙什么,助理说是新产品出了点问题,开了个紧急发布会,还有半小时结束。
温颂诧然,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读研之后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学校生活里,一回想,竟然有一个多月没关注过云途的新闻了,对上新毫不知情,周宴之也没告诉他。平时通电话,都是他单方面讲述自己的生活。仿佛他默认周宴之是稳定的、完美的、不会出错的,他只需要依赖周宴之就好。
这太不应该了。
周宴之不是万能的,操持一家几千人的企业,其实他的压力比温颂大的多。
“跟妈妈出去一趟,好不好?”
芽儿立即放下小熊,“好!”
温颂收拾好东西,去地库拿车。
他去年学了车,是周宴之陪他练的。
每天晚上趁芽儿睡着了,夫妻俩就偷偷溜出来练车。温颂其实想说,他在驾校师傅面前倒放松,在周宴之面前反而紧张,但是周宴之白天黑夜地陪着他,他也说不出一句拒绝。
好在周宴之看出他的小情绪,经常拿起手机,装作看消息的样子,没有紧盯着温颂转方向盘。温颂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只是想在先生面前表现得好些。
拿驾照第二天,周宴之就给他买了车。
温颂拒绝无用,再加上看到销售小姐拿大单的兴奋表情,终究还是点了头,捧着鲜花在车前合影。销售小姐送来账单,温颂看着那一串零,在心里计算他还欠先生多少钱。
周宴之听见了他的嘀咕,替他计算得一清二楚:“一百三十七万五千六百零三十。”
“……”温颂语塞,“三十是什么?”
“昨天在便利店给你买的一瓶酸奶一份关东煮,总共三十,”周宴之挑了下眉,“顺道也入账吧,省的之后记不清了。”
他阴阳怪气的功夫日愈见长。
他说完就独自往前走,温颂追上去抱住他的腰,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
“我还什么都没说,先生就生气了。”
周宴之顺势装起了生气。
温颂想了个理由:“我只是在想我卡里还有多少钱,过段时间是妈妈的生日,我想给她买礼物,这个总不能让我借花献佛吧。”
温颂把周逢清和邱悯心当亲生父母一样孝敬,和邱悯心更是每天一通电话,比和周宴之还热络,周宴之知道,这是温颂真正融入他们家了,所以从不在温颂给父母买东西这件事上插手。
提到这个,周宴之也下了台阶。
“逗你的,别紧张。”
温颂在周宴之的嘴唇上又亲了一下,笑着说:“先生最好哄了。”
其实温颂根本不会哄人的技巧,大多数时候他只会垂眼噘嘴眼巴巴望人,但是周宴之总能先把自己哄好了,再找个台阶下来。
周宴之是一个很好的恋人,温颂在他那里学会了如何爱人与被爱。
这两个课题,原本他可能一生都学不会。
他把小芽放到儿童座椅里,开车去了发布会现场。
现场门口有好多家媒体,这让温颂顿生紧张,他坐在车里看直播,了解到此次新产品风波并非因为技术缺陷,而是宣传材料中的数据标注失误,未对云途品牌的市场口碑造成实质性冲击,只需要开发布会解释清楚就好。
他在直播评论区一个劲装路人解释控评。
发布会快结束了,他连忙询问小助理,发布会结束之后周宴之会去哪里,小助理说:[周总和媒体约好了,结束之后去二楼商议一下新闻稿件的措辞。]
温颂于是去二楼的另一个房间默默等待。
下午四点多,所有流程都结束了,周宴之满身疲惫,摘了眼镜,拧了拧眉心。
“你也辛苦了,材料明天下班之前给我就好,今天早点回去吧。”他对助理说。
“周总。”小助理指了指隔壁办公间,嘴角挂着笑。
周宴之疑惑地走过去,一推门,看到温颂抱着芽儿穿着带卡通涂鸦花纹的白色亲子装坐在小沙发里,一大一小简直复制粘贴。
小芽儿眼巴巴望着温颂的保温包,说:“芽儿闻到肉肉香了。”
温颂笑着说:“等爸爸一起吃。”
话音刚落,就听到脚步声。
一大一小齐齐抬头看。
周宴之眉宇之间的疲惫一瞬间清空。
他快步走过来,松了松领带,没等温颂开口,就俯下身来,将温颂连同芽儿一起抱进怀里。
第50章 第 50 章 一家三口的游乐园
芽儿快被压扁了。
爸爸突然冒出来, 又突然压在她的身上,她被夹在爸爸妈妈中间,就快要喘不过气来,艰难伸出小手, 挠了挠周宴之的下巴。
“呜啊——”
周宴之托住她的屁股, 将她抱了起来。
“什么时候来的?”
“不到半小时, ”温颂笑着回答,指了指保温盒, “饿吗?要不要现在吃一点?”
“好啊。”周宴之坐下来。
刚忙碌完,估计也吃不下油腻荤腥,温颂给他炖了一盅花胶羹,还有简单的饭菜。
周宴之接过来, 坐在桌上吃。
温颂在一旁陪着他, 用勺子搅拌了两下花胶羹,散去热气, 盛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我看了直播, 还挺顺利的。”
“你还看直播了?”周宴之轻笑。
“当然了,我很关心你的工作,”温颂微微垂眼, “可能前阵子有一点忙, 关注少了。”
“确实。”周宴之说。
温颂一愣,瞬间慌了,“我——”
“作为夫妻的共同财产,云途有一半都是小颂的,小颂作为实际所有权人之一,平时只通过看新闻了解公司业务, 我觉得不太称职。”周宴之一本正经地说。
“……”温颂早猜到话题会转到这上面。
他强行把一勺汤喂进周宴之的嘴巴里,周宴之朝他笑,嗔怪道:“小颂现在好凶啊。”
一旁的芽儿眼巴巴望着勺子,脑袋随着勺子从左转到右边,汤却进了爸爸的嘴巴。
“哼!”她气鼓鼓地叉腰。
温颂发现她的小情绪,立即问:“芽儿要不要喝汤?”
芽儿傲娇道:“不要,芽儿才不要!”
周宴之把汤盅往自己的方向推了推,逗她:“芽儿不要,那全是爸爸的。”
芽儿更气了,转身抱住温颂,用屁股对着周宴之。
温颂拿出一根棒棒糖,“爸爸喝的是花胶羹,小宝宝不能吃,芽儿吃草莓糖。”
芽儿立即张大嘴巴。
吃了饭回家休息,温颂开车。
一路平稳抵达。
转过头看到副驾驶的周宴之,和后座宝宝座椅上的芽儿一样,早就睡着了。
父女俩的睡相还有点像。
温颂盯着一大一小两张脸看了很久,发现芽儿的脸型轮廓都像他,眼睛也像他,耳朵和嘴巴则更像周宴之,长大之后一定好看。
忽然之间,周宴之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在想什么?”
夏末傍晚,金色暮光透过树叶婆娑洒在车前玻璃上,四周安静祥和,温颂往他的掌心靠了靠:“在想芽儿长大后会分化成什么。”
“你希望是什么?”
温颂想了想,轻声说:“什么都好,不管她分化成什么,都会幸福的。”.
第二天,温颂带着芽儿去了一趟乔繁家。
乔繁不在原来的汽车制造厂工作了,他去方思镜的公司配智能假肢的时候,顺道参观了工厂,智能化的工厂流水线让他很是惊讶。
回去之后他就查了方思镜公司的招聘信息,恰好发现有一个岗位适合他,工作年限和技术类型都符合,他果断打去电话。
他没告诉温颂也没告诉方思镜,默默去了工厂。和另外两个工人一起应聘,试操作之后,就他通过了。签了劳动合同,他才告诉温颂。
很快,方思镜也知道了,亲自给乔繁安排了一间单人的员工宿舍。
现在乔繁就住在那里,五十平,有客厅有厨房还有一个能晒太阳晒被子的小阳台。
乔繁别提多自在了。
温颂抱着小芽儿上楼,让小芽儿敲门,芽儿一边敲一边喊:“乔繁叔叔!乔繁叔叔!”
没过几秒,乔繁就过来开门了,一见到芽儿倏然喜笑颜开,“芽儿,叔叔想死你了!”
芽儿也很喜欢乔繁,张开胳膊扑了过去,“叔叔都不来看芽儿。”
“叔叔要工作啊,上周想去的,但是你在爷爷奶奶家。”乔繁把提前买好的小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看看这是什么,草莓蛋糕!”
芽儿在乔繁的脸上亲了一大口。
“这次回来多久?”乔繁回过头问温颂。
温颂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一个星期,下周二早上回去。”
“那还挺好,你什么时候毕业啊?”
“明年六月。”
“毕业之后回斐城吧?”
温颂点头,“当然,我申请了一个创新项目,如果做成了可以直接授权给先生的公司使用,我最近忙得要死,就是在忙活这个事。等这个项目结束了,我要来你们这儿。”
“我们这儿?”
“对,我和方先生也约了一个合作项目,给他的一批产品更新程序,也差不多毕业时间了,正好回来。”
“你还是离不开周总和芽儿。”
“当然离不开。”
“你别去找小铃了,她这几天和同学去焦城玩了,说是去听什么海潮声。”
小铃还在特殊学校就读,从课程上来说,还没毕业,但她学得快,进度比一般孩子快。去年就能摸索着使用电脑的基本功能了,今年尝试着做客服,效果不错。
两个月前还拿了人生第一笔工资,给温颂和周宴之两千,给乔繁一千,给鹏鹏一千,自己一分钱没留。
“几个人去的?”
“半个班级呢,有特殊学校的老师陪同,你别担心。”
温颂笑了笑,说:“她竟然没告诉我。”
“她长大了,长大了就不会事事报备了,一是怕你忙,二是怕你担心。”
温颂点头,“我理解。”
至于鹏鹏,他已经能走路了,生活也能自理了,虽然动作还是比常人缓慢。他现在和小铃在同一家特殊学校上课,听老师说,他学得很认真很刻苦。
小铃发工资的那天,可把他羡慕坏了,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生闷气,气自己还不能工作赚钱回报大家。
温颂和乔繁都劝不通他,还是周宴之出面,几句话就把这个小犟种劝服了,告诉他:你才二十岁,未来还很长,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而且,我们都在你身边。
总之,两个孩子都越来越好了。
乔繁也向他透露,他最近有了喜欢的人,是方思镜公司里的一个工程师,是个beta,两个人互有好感,对方不在意乔繁的残疾,经常带东西去工厂看他,陪他一起散步。
乔繁说:“我没乐观到一想就是一辈子,但我现在心态挺积极的,我等他说服他父母,能成我就谈场恋爱,不能成也没什么。”
温颂握住他的手,“一定能成。”
两个人坐在阳台上看风景。
乔繁忽然说:“哎温颂,我突然理解你了,有喜欢的人,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
有一个人放在心上,时时记挂着,偶尔的开心或沮丧,把古井无波的生活都变得鲜活。
“是啊。”温颂笑着说。
乔繁指了指阳台边的月季花,“他种好了送给我的,前几天刚开花。”
黄色月季开得格外明媚,温颂以前从不敢想,人生还能有这般美好的际遇与光景.
周六,温颂和周宴之带着小芽去主题游乐园玩。
育儿嫂把芽儿的小包装得满满当当,还做了一家三口的便当,“我听说游乐园里卖的都是些炸物和甜品,芽儿还是尽量吃得健康些。”
温颂笑:“谢谢秦姐,辛苦了。”
芽儿穿了粉红色的公主裙,温颂还特意请了化妆师来家里,给她做了漂亮的公主发型,化了妆,眼角贴了芽儿心心念念的小钻石。
她问温颂:“妈妈我好看吗?”
温颂告诉她:“好看,你在妈妈心里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小公主了。”
温颂在这方面从不扫兴。
芽儿想当小公主,他就尽力配合。
“妈妈戴王冠。”芽儿忽然说。
她把化妆师箱子里的钻石王冠拿给温颂,伸长了小胳膊,“给我妈妈戴。”
“妈妈也是公主吗?”温颂笑着问。
“妈妈是国王。”
“妈妈是国王的话,爸爸是什么?”
这个问题难倒了芽儿,她皱着眉头思考了很久,犹犹豫豫地回答:“是王后。”
温颂扑哧一声笑出来,告诉刚走过来的周宴之,“芽儿说我是国王,先生是王后。”
周宴之挑了下眉,“是吗?”
芽儿也反应过了,捂着小嘴巴傻兮兮地笑。
化妆师顺便还帮温颂打理了发型,涂了粉底,还在他的头发上点缀了一些小彩片。
太精致,温颂怪不习惯的,仰头望向周宴之,周宴之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他脸上,良久才露出笑容,俯下身来,在温颂耳边说:“宝贝,你有时候会让我产生罪恶感。”
“为什么?”温颂很是惊讶。
“因为太可爱了。”
以前的自卑和羞涩逐渐变成更吸引人的书卷气,透着文静的矜持,但偶尔眉眼弯弯的笑容会暴露他的稚气,让周宴之格外心动。
周宴之忽然感到庆幸,虽然前些年他的存在并不称职,好在没有错过每一个阶段的温颂。
温颂臊红了脸,立即起身。
小芽儿也打扮好了,跳下凳子,一把抓住了温颂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外走。
黄师傅把他们送过去。
从贵宾通道进,温颂把小芽儿抱着扫了脸。
机器发出“滴”的一声。
“温羡月,贵宾卡已认证。”
小芽儿随温颂姓,这是温颂生产完没多久周宴之就敲定下来的事,本来温颂还想商榷,但周宴之在这件事上一锤定音,周逢清和邱悯心也没有反对。温颂明白他们的心意。
小芽看到她最喜欢的动画片同款玩偶人,兴奋地在周宴之的怀里手舞足蹈,这时候爸爸的魅力完全不管用了,小芽儿两只手抵在周宴之的肩膀上,挣扎着下来,焦急地说:“我要和迪迪拍照!爸爸,我要和迪迪拍照!”
周宴之说:“这边人多,宝宝。”
芽儿才不管,就快要急出哭腔了,周宴之只好把她放在玩偶人旁边,温颂帮他们拍照。
卡嚓卡嚓,三张都不够。
拍完了,小芽还抓着迪迪的手,小话痨一样表达着爱意,嗲兮兮地说:“迪迪,我好喜欢你呀,你在我心里最厉害啦,你会抓更多更多的坏蛋,然后回到澳澳岛的。”
把一旁的周宴之听得牙酸,转头望向别处了,温颂看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凑过去,也捧住了周宴之的手,学着小芽的语气,说:“先生,我好喜欢你呀,你在我心里最厉害啦!”
他望着人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和眼角都飞扬起来,整个人像泡在糖水里。
又在周宴之眸色变暗,喉结滚动之前,小猫似的一跃溜走,带着小芽去下一处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