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豆浆

    也不知是不是那杯牛奶起了点作用,后半夜江荻没再做梦。


    入睡前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陆是闻还在书房?


    真不用睡觉么。


    再睁开眼时,房间里还是暗的。


    客房的遮光窗帘效果很好,只有未拉严的一点缝隙间透出些许淡光来。


    江荻伸长胳膊,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六点半,还早。


    他翻了个身闭眼打算继续睡,几秒后倏地睁开。


    六点半!


    陆是闻不会还在傻逼呵呵地等他吧!


    江荻腾地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冲出房间,一路跑下楼——


    果然。


    只见陆是闻穿戴齐整地坐在餐桌前,书包规规矩矩放在一边,手里端着杯黑咖啡。


    听到动静后,他抬眼朝江荻看,轻轻点了下头:“早。”


    “早个屁!”江荻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你怎么不喊我。”


    陆是闻眉梢轻轻扬了下:“我以为你不怕迟到。”


    废话!当然不怕!


    还不是因为有你这麻烦好学生在!


    “赶公交来不及了,你叫个车。”江荻匆匆撂话,“一次性牙刷有么。”


    “在你房间洗手台左边的柜子里。”陆是闻顿了下,“不急。”


    最后两个字被“砰”的关在外面。


    ……


    *


    出租车行驶在晨间的马路上,窗外景物不断倒退。


    江荻沉着脸望向车窗,嘴唇动了动,抿起。


    又动了动。


    “师傅,能再开快…”


    “知道你急,但急也没用,安全第一,对吧!”司机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很体谅地又踩下些油门,看着后视镜问,“起晚了呀?”


    “昂。”江荻心不在焉地应。


    司机乐呵呵:“昨晚打游戏打久了吧?”


    江荻不语,过了会儿才用不重的声音嘟囔:“他不喊我。”


    面对江荻的指控,陆是闻并没反驳,在看到对方后脑勺翘起的一小撮头发时,随手帮他压了下。


    江荻条件反射地避开,总觉得陆是闻这动作像在摸狗。


    “头发乱了。”


    江荻胡乱扒拉了两下懒得再管,直到看见四中附近熟悉的街道后才稍微松口气。


    “你早上就只喝了杯咖啡?”


    “嗯。”


    江荻没再吭声,掏出手机又看了眼时间。


    在出租车经过早点摊时,喊师傅靠边停,将门一开,拖着陆是闻下了车。


    “在这儿等我。”江荻说完快步跑向早点摊,再回来时手里多出一屉小笼包、一个茶叶蛋和一杯豆浆。


    他将早点一股脑全塞给陆是闻。


    陆是闻看了眼豆浆,抬眸:“你的呢。”


    “起太早没胃口。”


    这是实话,江荻不爱吃早餐,平时都是给关逢喜做完后自己随便对付两口,到了中午再一并吃。


    但好学生不一样,他们得学习,听讲,写作业,做广播体操,很消耗热量。


    见陆是闻只是拿着早餐不吃,江荻也没催他,全当这公子哥拉不下脸,觉得当街吃东西太粗鲁。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一路上总有人频频回头,有意无意朝他们看,脸上带着或紧张担忧或幸灾乐祸的表情。


    有好心的女同学在经过陆是闻身边时,小心翼翼给他递眼色,暗示他需不需要帮忙把教导主任叫来。


    江荻开始还选择无视,到后来实在被看烦了,不由加快脚步想甩开陆是闻先走。


    结果他走快,陆是闻跟着走快。


    他走慢,陆是闻也放慢脚步。


    不远处传来一声咆哮:“呔,那边那两个!还玩儿呢?!”


    话音刚落,只见教导主任老梁举着喇叭,像一阵风般冲到他们面前。


    在看到江荻后火气二度飙升:“又是你江荻!打铃了听见没有?!用不用带你到医院治治耳朵?!还有你——”


    老梁凶狠扭头。


    愣住了。


    他嘴巴张了张,强行把后面一连串骂人的话咽回肚子里,干咳了下,“是、是闻呐。”


    “梁主任。”


    “欸!”老梁点点头,越看陆是闻越喜欢,觉得这孩子不光成绩好、长得好、还听话有教养,语气不免和蔼许多,“怎么今天迟到啦?”


    “买早餐,人太多了要排队。”回答他的是江荻,懒洋洋瞥了老梁手上的大喇叭一眼,“离这么近说话就别拿喇叭了,我耳朵就是你震聋的。”


    老梁最烦江荻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挥起大喇叭作势就往他脑袋上敲:“讹我是吧讹我是吧!你看看你一天到晚还有没有点学生样?!”


    说着又回过些味儿,“不对,人家买早餐,你凭什么也跟着迟到?!”


    “他买的是我的早餐。”江荻冲陆是闻手上的豆浆递递下巴,理所应当道,“想趁热喝,不就得等着。”


    “不是,你的早餐为什么要人家排队买?!”老梁瞬间警觉,眯起眼狐疑地打量江荻,“你别是霸凌别个了吧?”


    见江荻不答,又问陆是闻,“是闻,他有没有…”


    “没有。”陆是闻看了江荻一眼,对老梁道,“江荻知道我没吃早餐,怕我低血糖,专门买早餐给我。担心你连我一起骂,才说是他让我买的。”


    听到陆是闻说“专门”,江荻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略僵了下,别过脸纠正:“顺路。”


    “…顺路买给我。”陆是闻接过话往下说,“田老师怕我刚转来不适应环境,嘱咐江荻平时多照顾。他照顾的很好,很用心。”


    “。”后面那句话也可以去掉。


    “原来是这样!”老梁总算松了口气,再看江荻也觉得没刚才那么不顺眼了,语重心长道,“不过下次还是要注意,树立正确的时间观念很重要!……当然早餐一定要吃,你们这个年纪正在长身体,不吃身子会垮掉。”


    “您说得对。”陆是闻点头,微顿了下,“那我能再去买杯豆浆么。”


    ……


    *


    十五分钟后,江荻和陆是闻一起出现在了班里。


    江荻拎着一袋包子,陆是闻手上拿着两杯豆浆,一前一后回到最后排坐下。


    陆是闻将吸管插进那杯由梁主任特批·开光·豆浆,递给江荻。


    江荻本不想喝,但看陆是闻的手一直不收回去,只能接过,叼着吸管慢慢嘬。


    一抬眼差点被吕科凑来的大脸吓呛。


    “荻哥你身体好点没?”吕科一脸关切,探手想摸江荻的额头,被江荻敏捷避过,顺势从塑料袋里掏走一个包子,扔进嘴里嚼,“好好好,看你这么灵活我就放心了。”


    他边吃边又跟陆是闻没话找话:“学霸你今天怎么起晚了?你们学霸也会起晚?”


    陆是闻“嗯”了声,把包子往江荻面前推了推,用余光看他。


    江荻吸豆浆时腮帮会很小幅度地跟着动,露出颊侧浅浅的一个梨涡。


    跟他的性格不搭,但又和这张冷淡的脸出奇适配。


    像是觉察到陆是闻的目光,江荻分了点眼神给他,把另杯豆浆摆到陆是闻正对面。


    “看我干嘛,喝你自己的。”江荻咬着吸管,吐字有点不清,但并不耽误他精准拍掉了吕科二次来偷包子的手,“你小子就特么该去偷地雷。”


    “哎大气点荻哥,一看你俩就吃不了这么多,别浪费了。”吕科悻悻收手,问,“你昨天晚上又没回家啊?”


    江荻皱眉:“你怎么知道。”


    吕科:“我今早来学校的时候碰到你姥爷了,他问我见没见你,我说你昨天发烧去医院了。”


    江荻喝豆浆的动作稍稍放缓,很轻地垂了下眼,语气没什么情绪。


    “他说什么。”


    “他说你活……”吕科话音一促,小心翼翼观察着江荻的脸色,眼珠子一转,“说……让你没事多起来活动活动,才能恢复得更快!”


    吕科多少知道些江荻家的情况,他家就在城隍庙附近开店,以前曾看到过江荻拿菜刀追着骗关逢喜钱的人从店门口跑过,也经常看到关逢喜拿着拐杖揍江荻。


    这时街坊邻居总会聚在一起看好戏、开玩笑。


    吕科并不觉得哪儿好笑,没跟着一起聊过。


    江荻冷冷嗤了声,继续喝豆浆。


    谎话说顺嘴后,吕科也不再卡壳,口齿流利道:“你姥爷还说了,知道你最近压力大,不想回家就先不回,好好在外面散散心,不用担心他老人家,等哪天……”


    一个包子递到吕科嘴边,他愣了愣,赶忙一口塞进去。


    江荻:“占着嘴,别编了。”


    “没编!”吕科煞有介事,“他真这么说的!”


    江荻将最后一口豆浆喝完,抬手往后一抛,塑料杯完美落入垃圾桶,这才若无其事地还原:


    “关逢喜说‘发烧活他妈的该,最好烧死算了。老子好得很,让他滚到外边永远别回来,少他妈给老子添堵’。”


    吕科呆住。


    还真是,一字不差。


    就连那两个“他妈”卡的位置都相当准确。


    江荻的语气平静,像个没得感情的人机,说完就开始趴在桌上补眠。


    感受到陆是闻久久落在他身上没有离开的视线后,江荻腾出一只手抓起本书挡在两人中间。


    埋进胳膊里的声音有些发闷,带着点不耐烦:“快吃,吃完把袋子扔了,味儿好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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