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被证实的那刻, 喻楠还是免不了一阵惊讶,她拿着饭盒的手指微微收紧,粉嫩的指尖泛着白。
许是疲乏至极的缘故, 她声音有些哑,“你怎么在这?”
今天太阳极好,池牧白就这么站在阳光下,胸前的警徽如同他这个人, 熠熠生辉。
池牧白言简意赅:“办案。”
喻楠垂下眼眸,“嗯。”
池牧白走上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饭盒上轻点两下,“不是去打饭?”
喻楠抬头望他,“可以先吃饭再去?会不会耽误你们工作。”
面前的人看起来太乖了,明明是美得极富攻击性的长相,却总是柔柔的,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水雾。
池牧白却懂, 这人像是刚出生的幼虎,看似乖巧, 实则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伸出爪子挠你一下。
“不会。”
池牧白笑, 故意说:“给你特许的,特权。”
喻楠偏过头,像是听不懂, “谢谢,给我二十分钟,把奶奶安顿好就来。”
“成。”
等喻楠走后, 池牧白懒懒靠在门口的石柱上, 眉间轻皱着,点了支烟, 烟雾弥漫间,眼前却是凌晨问审时的画面——
宋芬芳的儿子叫喻谦,取名的时候还指望他[温润如玉,谦谦公子],谁知长大后是一点人事不干。
昨晚半夜喻谦带着一伙人,就是想趁着夜晚大家熟睡,逼着喻楠在房屋转让书上签字就范,谁知刚到门口就被池牧白碰到了。
到了警局,喻谦地痞流氓的架势毫不收敛,没什么特别原因,就因为和派出所几个人有点关系,但是他低估了池牧白的狠,几番回合下来,不知道被套走了多少话。
等到成型的笔录丢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惊恐地对上池牧白淡漠的眼,他这才知道自己碰上硬茬了。
还想再抵赖时,池牧白拿出了老屋门口的另一处隐秘监控,那是对面老刘家鱼塘的摄像头,他们只销毁了马路上的监控,却没曾想还有这么一出。
画面上他们对老人实施暴行,影像第45秒,拿着棍子的人转过脸,肥头大耳一脸横相,正是喻谦。
喻谦彻底瘫软在凳子上,嘴里直打哆嗦,说话磕磕巴巴的,“不…不是我,我们没真的做什么啊…”
说完还偏头看向原本为他“保驾护航”的几把“黑伞”,“老李,老王…救救我啊…”
被点名的几位低着头装死,撇得干干净净。
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喻谦看着面前面容冷俊的池牧白,恶狠狠骂起喻楠,“警察同志,你不会是喜欢这个小婊/子吧,这才来为她出头?”
语气恶狠,池牧白毫无表情,见池牧白没反驳,喻谦大笑着觉得自己说的很对,“喻楠的妈是村里有名的破鞋,你觉得她女儿能好到哪儿去?指不定早就跟老男人搞上了,这种女人就是看起来纯,背地指不定玩的多花哨。”
池牧白开口,“这么了解?”
喻谦脱口而出,“那当然,我在金碧皇宫见得多了…”
炫耀的声音戛然而止,喻谦急忙捂住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了话。
金碧皇宫是出了名的卖/淫/场所,里面几进宫的人不在少数。
卖/淫、闹事、威胁勒索。
“您这边涉及科目还挺复杂。”
池牧白笑了声,低沉又讥讽的。
他起身,扔下一句“再去查查金碧皇宫的监控”就出了问讯室。
站在走廊,他点了支烟,想到白天在校门口见到的那抹单薄身影,夹着烟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真能扛啊。
要是他没来,她又该怎么办?
又是一个人默默忍者?
思绪乱飞间,身后传来一道略带清冷的声音,“我好了。”
池牧白掐灭了烟,回头看她,“走吧。”
笔录都做的差不多,喻楠来主要就是补充一些细节,等走出审讯室,喻楠没看到池牧白的身影。
不用人说,她也知道他在中间出了不少力,本想亲口道谢,想来他忙,准备先回医院去,微信上表示感谢。
喻楠生的漂亮,骨子里又带着她独特的清冷感,饶是警局日常工作繁忙,一路走过去都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快到门口时,突然从旁边冲过来一道身影,死死掐住了喻楠的脖子,“你个不要脸的,还我儿子!”
经常干农活的缘故,宋芬芳力气很大,拖着喻楠纤细的脖颈就推去了墙边,瘦弱的背和冰冷的墙撞击的瞬间,喻楠发出一声闷哼,涂着廉价指甲油的手指早已嵌进肉里,留下一道道血痕。
事出突然,周围人都来不及反应,等警员们大喊着“住手”冲上前去时,喻楠早已抬腿反击,手腕发力将人甩到一边,她扶墙站稳,冷眼看着一边无理取闹的疯女人。
喻楠细嫩的脖颈上渗着血,十分触目惊心,她伸手擦去滴落的血迹,语气透着冷,“怎么着,想陪你儿子一起蹲牢?”
宋芬芳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挣脱了身后人的钳制就要向前扑。
伴随着一阵急切的开门声响,熟悉的声音传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拦住?”
身旁的警员这才反应过来,几个人一起上前制止住了宋芬芳。
喻楠眸中的阴冷还未褪去,她抬眸,对上池牧白的眼。
他一身制服,站在门外,逆着光,声音不咸不淡,对着她说:
“喻楠,过来。”——
因为宋芬芳的事,喻楠再次进了审讯室,等到事情收尾,已经是下午了。
这期间惦记奶奶的病情,好几次她想提前离开,却在某一个问讯间期,擦身而过时池牧白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是遒劲有力却风格十足的钢笔字——
[医院已安排好,勿念]
等喻楠反应过来回头去看时,却只剩池牧白挺拔的背影。
事情收尾,喻楠回到了医院,医生带来好消息,说奶奶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很快就会醒来。
医院食堂的饭菜总是清汤寡水的,简单吃了个晚饭,给奶奶擦拭完身子,喻楠从书包里拿出剧本,再次研读。
很快他们小组就快汇报表演了,本来是抓紧排练的时候,家里却出了这样的事,喻楠只得从其它地方补回来。
喻楠成绩很好,科研上也算是有几分天赋,但她很清楚,这不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从小到大,她似乎从未对某一件事产生过兴趣。
可这次舞台剧表演,她却第一次有了投入的感觉,隐隐的,她竟觉得有几分意思。
但她很清楚,娱乐圈对她而言太过于遥远,她从未想过涉足。
捧着剧本出神间,身边的手机轻轻震动一声,她收了几分飘远的思绪,拿起来看了眼,几句意图明显的话就这么跳进眼前——
[我忙完了。]
[准备怎么感谢我?]
池牧白坏得坦荡,喻楠盯着手机上两句话看了半天,最后竟低低笑出声。
像是久经密闭的玻璃罩打开一条缝隙,难得的一丝轻松。
她回:[不知道。]
看着手机上的简单字眼,池牧白甚至能想到喻楠回这句话时狡黠又无辜的表情,他懒懒笑了声,没给她打太极的机会——
[我在医院门口,下来。]
喻楠微怔,下意识起身走到窗边,果然,在楼下看到一抹高挺的身影和一抹指尖猩红。
确认过奶奶的情况不错,喻楠出了门。
池牧白这种坏坏的类型总是惹人注目的,喻楠去门口时,他身边还站着几个举着手机亮二维码的姑娘,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似肆意多情,但喻楠却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不耐冷漠。
注意到远处的熟悉身影,池牧白懒懒挑眉看了过去,随后跟周围围着的人说了几句话,几秒钟的工夫,四周走了个干净。
等到喻楠走到面前,看到她若无其事的表情,他故意弯腰凑了过去,抛出诱饵,“不问问我刚刚跟她们说了什么?”
喻楠毫不畏惧与他对视,淡定道:“说我是你的犯人,你是来抓我的。”
“得。”
池牧白被逗笑,“走吧,请我吃饭。”
望着前面走路姿态懒散的那抹背影,喻楠嘴角无意识弯了弯。
还真是坦然。
两人沿着附近的小吃街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一家烧烤摊前。
喻楠轻皱着眉,“就吃这个?”
她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被旁边经过的老板听了去,老板面露不悦,“小姑娘,我们这边肉类新鲜,干净得很啊。”
池牧白知道喻楠的意思,“没事,忙了一天,就想吃点辣的。”
老板这才知道喻楠不是嫌弃的意思,哈哈笑了两声就走了。
喻楠自始至终没说话,跟着池牧白找了个位置坐下。
喻楠把菜单递到池牧白面前,“随便点。”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啊了声,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放心吧,不会让你一顿就还完人情。”
喻楠:“……”
池牧白点菜期间,喻楠接到了苗听亦的电话,瞥到来电显示,她下意识看向池牧白,看到对方专心的点菜她才接了起来,“什么事?”
苗听亦温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阿楠,想问问你最近什么时候能来再给唯唯补课。”
喻楠愣住,她以为是对方得知了杨翠林住院才打来电话的
半晌,喻楠都没出声,等到那边再次催促的时候,她才道:“奶奶住院了。”
这次轮到苗听亦沉默了,一直等到那边传来小孩子的笑声,她才迅速道:“那你有空补课再联系我。”
说完就立马挂了电话,没有问任何关于她和奶奶的事情。
喻楠握住手机,久久没了动作,直到手机屏幕熄灭,她才自嘲地笑了声。
她甚至天真地想,可能不方便电话说,会发个短信问问,可是也没有。
直到面前的桌子被敲了敲,喻楠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发呆了很久。
池牧白看着她明显不好的脸色,转移了话题,“你看看有什么要加的菜。”
喻楠瞥了眼菜单,不怎么在意,“就这样吧。”
没一会老板就来了,看到他们饮料没选豆浆的时候,热情推荐道:“帅哥,我们这里豆浆是出了名的好喝,烧烤配豆浆,营养又健康啊。”
还没等喻楠说话,就听池牧白拒绝道:“不用,有人黄豆过敏。”
喻楠惊讶,他居然知道自己过敏?
转念又笑了笑,连他都清楚,自己的亲生母亲却什么都不知道。
老板走后,喻楠主动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池牧白没藏着,“你走的时候,我在校门口碰到了。”
喻楠脑子里把这件事过了一遍,许是他听到了自己和司机的对话,看到自己急急忙忙地离开,也回了沅水村,在暗地里帮了她。
“池牧白。”
喻楠抬眸看着他,“谢谢你。”
喻楠不爱交朋友,这么些年,她早就知道了人情冷暖,连亲妈都隔层肚皮,更何况是见了几面的陌生人。
最开始知道池牧白是警察,又带着目的性接近,她心里很是排斥,但这一次又一次,她也逐渐意识到,他似乎,和自己想象的很不一样。
他洒脱肆意,坏得又十分坦荡,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喻楠。”
池牧白把玩着酒杯,意有所指地开了口,“你不是一个人,没必要扛那么多。”
喻楠微愣,再开口却还是道谢,“谢谢。”
“谢我干嘛。”
池牧白咬着烟,坏笑道,“喻楠,是不是我太收敛了”
喻楠:“什么?”
夜色模糊了语气里的复杂情绪,但丝毫没有磨灭他眼里的光,他直直看着她,语气低低,藏着欲/念——
“不明显吗?”
“我有所图。”
第22章 藏匿
晚上在小吃街待得太久, 连回病房,衣服上烧烤的味道还挥散不去。
喻楠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牵起奶奶的手, 放到脸颊边贴了贴,柔声道:“奶奶,二叔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您就放宽心养病, 要赶快好起来哇。”
许是有感应似的,夹着血氧监测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喻楠惊喜地抬起头,将手握紧,凑到嘴边亲了亲,“奶奶,我等您醒过来。”
医院的窗帘遮光性一般,月光透了进来, 在地上洒下一地柔和。
喻楠看着角落部分的柔和,想到了刚刚烧烤摊的画面——
说完那句话后, 喻楠抬眸直视他, “有所图,图什么?”
池牧白喝了口酒,喉结随着动作上下动着, 漫不经心又毫不费力的性感,他笑,“喻楠, 我这个人, 不算什么好人,但是, 也不至于你想的那么坏。”
喻楠稍抬眉,淡淡道,“我可没觉得你坏。”
这话实在没什么信服力,池牧白扯唇笑了,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他眼里的欲念愈加深了,“又没逼你干嘛,没必要这么着急撇清关系。”
“喻楠。”
他给她递了杯牛奶,这是他刚刚让老板特意去旁边小超市买的,等她抿了一小口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这人还挺有耐心,很多事呢,我一点儿不急,慢慢来。”
这句话在喻楠脑里拉响了警报,哪怕他甚至都没说是什么事。
语气笃定的、尽在掌控的,仿佛他就这么认定了,他们之间早晚会有故事。
喻楠微微皱眉的表情就这么撞进了他的眼睛里,片刻后,喻楠淡淡开口:“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池牧白不置可否,语气漫不经心的,“还没当女朋友就想管我?”
“有点早吧。”
喻楠闭了嘴。
这一夜,喻楠难得熟睡,梦境如影片,可最后却只剩一地破碎,但梦境的最后,好像有一个人,牵起了她带血的手。
第二天醒来时,喻楠感觉到一双苍老的手在抚摸着她的头顶,恍惚片刻后,她猛地起身,“奶奶,您醒啦!!”
杨翠林笑着欸了两声,“可怜我们简简咯。”
突如其来的惊喜下,喻楠眸中有了湿意,“您说什么呢,等着,我去叫医生。”
做完全身检查,医生笑着跟喻楠说:“放心吧,病人恢复的很好。”
这几天,这小姑娘的细心照顾他都看在眼里,所以说话时,带了几分医生自己都没发现的柔和。
喻楠这才放下心来,等医生走后,喻楠笑着拉着杨翠林的手,说着这几天的事情。
听完,杨翠林笑问:“老刘家的小孙孙呢,怎么没见?”
喻楠故意诶了声,撒娇,“都还没关心我,反倒操心别人了。”
杨翠林笑着去挂她的鼻尖,“人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是不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喻楠点头,“放心吧,我已经请他吃过饭了。”
杨翠林:“不会是什么烧烤吧?”
喻楠:“……”
正说着话呢,手机屏幕跳出一条消息——
[局里有事先走了,学校见。]
杨翠林也看到了,她轻轻拍了拍喻楠的手,“阿楠,你呀,要学会少一点戒备,对那些对你好的人,多一点点真心。”
杨翠林又怎么不了解自己的孙女呢,喻楠的父亲走得早,母亲又是那种性子,喻楠不说,她也知道小孙女受了不少苦。
她早已学会去过独立自由的日子,早已习惯了将所有的苦楚藏于心底,更是不轻易袒露真心,对所有接近自己的人充满戒备。
她担心啊,这孩子以后遇到真心的人,也很有可能因为拉不下面子而错过。
喻楠笑着说好,但低头的瞬间眼里却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落寞。
父母的事本就是她心里的一个死结。
池牧白是林毅的徒弟,有这层关系在,她自问不可能做到毫无芥蒂——
情景剧表演的时间越来越近,得到了医生的再三确认和杨翠林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之后,喻楠坐上了回宜城的大巴。
等进宿舍大门,已经是傍晚了,走廊上橙色的灯光暖暖的,时恬正站在宿舍门口张开怀抱,“欢迎回家。”
喻楠笑着跟她抱了抱,打趣道:“怎么样,恋爱谈的开心吗?”
这也就是前几天的事,经过不懈努力,时恬终于把林陌随追到手了,对方同意在一起的那天,时恬连发了五条朋友圈庆祝,喻楠也打心底为她高兴。
她甚至专门给每一个关系好的人通知自己谈了恋爱,后面还朝喻楠抱怨,只有江叙初这狗东西没回复她。
这几天医院忙,喻楠也没时间了解具体情况,走廊灯光昏暗,等走进宿舍,喻楠才发现时恬瘦了点,人也不似之前活泼了。
她拉起时恬的手,“不开心?”
“也不是啦。”
时恬委屈贴在她身上,“今天是我们初见四十天纪念日,我想找他吃饭的,结果他一直不回,后面才知道是去打游戏去了。”
初见四十天纪念日?
喻楠没忍住笑她,“在一起一年你不得给他盖个房?”
“!”
时恬挠她,“狗嘴吐不出象牙是吧。”
话音刚落,她手机就响起了特别关心的来电提示音,时恬立马笑得跟朵花儿一样,“你看看,还不是来找我啦!”
喻楠看着她蹦蹦跳跳去走廊接电话的娇羞样子,没忍住骂她没出息。
后面的一个周,他们小组一直紧锣密鼓地开展排练,终于到11月底,他们迎来了最终的汇报演出。
这次表演安排在了市中心的大剧院,规模之大,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校长也啧啧感叹,演出之前特意来到化妆间给他们加油鼓舞。
等妆发的差不多,时恬戳了戳喻楠的肩膀,说自己紧张想上厕所。
喻楠比了个OK手势,“我陪你去。”
时恬臭美在厕所自拍,喻楠受不了先出来,这次会场人多,挤着人流从厕所出来时,却不料撞到了进来的人,将对方手里拿着的补妆工具撞落在地。
喻楠反应过来,立马捡起来递了过去,嗓音是惯常的清冷,“不好意思。”
在看清喻楠长相的那一刻,饶是在娱乐圈久经沙场的她,也没忍住挑了挑眉,“没事。”
这边人多,喻楠稍一点头聊表歉意后离开。
喻楠也是后面才知道,眼前这个干练女人,就是圈里有名的经纪人凌一。
后来喻楠已是家喻户晓的当红小花,一次私人聚会时,凌一才说起初见喻楠时的感受——
清冷漂亮,又孤又傲,这姑娘眼里藏着故事,难得一见的好胚子,还好当时被朋友拉去看了,本以为很是无聊,却没想到遇到了她。
半小时后,汇报表演正式开始,喻楠他们的节目在倒数第三个,去之前,校长就下了死命令,必须拿第一。
看着前面一场场精彩的表演,时恬心里打起了退堂鼓,“阿楠,他们都好厉害啊,我们…”
喻楠拉住她冰凉的手,安慰道:“没事,尽力就好。”
说完回头看向组里的其他成员,“没事的,只要演完,就是胜利。”
终于,在心里给自己不知打了多少次气之后,轮到他们小组上场了。
和排练一样,他们认真而投入,喻楠饰演的歌手历经万难,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她的情绪饱满而热烈,场下为她爆发了一次又一次的掌声。
台下,凌一看着表演稚嫩却饱含情感的喻楠,眼里闪过一丝似有若无的惊喜。
等表演结束,众人一起谢幕,喻楠才有了一种真切的踏实感。
终于,那根崩了许久弦的箭羽稳稳射了出去,完美击中靶心,大放异彩。
这次表演整个小组都花了很多心思,说不紧张是假的,可当她真的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座无虚席的观众,全身心投入表演,收获雷鸣掌声,完美落幕的那一刻,喻楠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一种以往所有的经历所没有带给过她的兴奋。
从最开始毫无头绪,到后来一点点的疏通脉络,从毫无表演经验,到一点点摸透人设,这期间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但还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晚,喻楠小组真的拿到了一等奖,原本只是公选课交差的作业,却意外地收获大奖。
表演结束,时恬给大家攒了个局,一起唱歌庆祝。
等拿到手机,喻楠才看到屏幕上接二连三跳出许多祝贺的信息,就连杨翠林都发了条语言说喻简简真棒。
从一条条信息上划过,喻楠意外的发现没有收到池牧白的。
下意识的想法冒尖之后,喻楠滑动看信息的动作一顿。
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在意有没有收到他的信息。
喻楠摇了摇头,将这种荒诞想法抛出脑后,她看着点歌台处收到男友消息嘴角咧到耳根的时恬,才逐渐将思绪拉到正常轨道。
几个麦霸唱了一首又一首,喻楠被吵得脑子糊得不行,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跑了出去。
等到了天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喻楠感觉发昏的脑袋清醒几分。
“叮——”
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照亮了喻楠带着些许倦意的半边脸,她低头看了眼信息,有些意外。
池牧白:[在哪儿?]
就算她不说,通过江叙初和时恬这层关系也能搞到地址,喻楠发了个定位过去。
池牧白:[等着,五分钟到。]
不知道是不是警察都这么都时间观念,喻楠数到第五个60秒时,身后还真传来了池牧白漫不经心的笑声——
“在舞台上都能表现这么好啊喻简简?”
喻楠转过身,皱眉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小名?”
池牧白今天没穿警服,就穿了件寻常的黑色宽松外套,身高腿长,肆意洒脱。
等灭了手上的烟,池牧白才慢悠悠走了过去,“杨奶奶告诉我的,你走后没几天,我回去看过她一趟。”
喻楠轻声道谢,有些意外。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看样子给你每天发的消息都没看。”
“……”
最近沉浸排练,确实都没回他消息。
虽然大概率有空也不会回。
喻楠还想再狡辩什么时,池牧白视线在某处突然顿了一秒,丢下一句[坐在这等我]就走了出去。
等他再次回来时,手上多了瓶碘伏。
喻楠有些奇怪,还没等她说话,池牧白示意她在长椅上坐下,而后借着月光,缓缓蹲下。
错愕之中,池牧白单膝半蹲在她面前,拉起手腕给她上药,“不知道疼?”
碘伏棉签压上伤口的那刻,喻楠才察觉到手腕处传来的刺痛感。
她本来就白,皮肤间两道血痕显得十分瘆人。
喻楠这才后知后觉,表演中有一场砸玻璃的戏码,可能是那时候不小心溅上去的。
池牧白处理伤口的动作很快,几乎是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等贴好创口贴,喻楠不自在地想要起身时,一串带着触感微凉的饰品系上了她的腕间。
她顺着触感看去,一条缀着珍珠的精致手链正在她的腕间、伴着月光熠熠生辉。
再抬眸,就撞进了池牧白带着懒散坏劲儿的眼里。
两人距离极近,近到喻楠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池牧白根根分明的细密睫毛,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混着薄荷味的烟草香。
池牧白用手托住喻楠的手腕,冰凉的珠串和男人灼热的指腹带来了一冷一热的极致交融,喻楠睫毛轻颤一瞬,不自在地想抽出手。
池牧白没给她逃跑的机会,手指用力将她的手腕扣住,喻楠皮肤又白又嫩,就这么点力道,都扣出一道红痕。
池牧白轻轻眯了眯眼,“还真是娇弱。”
喻楠看着他,“你这是?”
池牧白漫不经心道:“我这个人呢,向来不会骗人,虽然今儿的表演我没机会去现场,但等任务结束我也在手机上看了个大概。”
他抬眸看她,带着懒散劲儿却认真道:“你该是闪闪发光的。”
“在舞台上发光的公主就该戴这玩意儿。”
喻楠看着那串珍珠手链,缀着的银质星星挂饰随晚风轻轻晃着,她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小学六年级学校的表演,她准备了很久,就为了苗听亦某天看电视时没所谓说的:“行,你拿奖了就给你买公主裙。”
那晚她真的拿奖了,小喻楠抱着奖状坐在门口,紧紧护在怀里,满怀欣喜地等着苗听亦回家兑换承诺。
小喻楠等啊等,一直到天色完全黑尽,才看到穿着暴露还搂着个男人的苗听亦,喻楠哒哒哒跑过去,兴奋地将奖状展开给她看,谁知苗听亦只是和身边的男人相视一笑,伸手将奖状打到一边,风尘地笑道:“公主?就你这样儿还能是公主?”
那一晚,喻楠穿着不合身的外套,抱着奖状,坐在门口,听着屋内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声,哭了好久好久。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逐渐意识到了,虽然每个女孩儿都渴望童话故事,但她喻楠注定平凡。
而今晚,有人特意赶来,告诉她:你该是闪闪发光的。
喻楠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眼里无意间慢慢有了湿意,迟到了快十年的梦想,好像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他似乎在说——
“喻楠。”
“小时候没完成的公主梦,我在今天为你加冕。”
第23章 藏匿
那一晚, 天台的风比以往都要更柔,窗台上摆放的郁金香散发着独特的香味,却比这夜晚更加醉人。
池牧白的眼神过于灼热, 喻楠不自在的偏过头,那一晚,池牧白等了很久,也只等来了一句谢谢。
等喻楠再回到场子上时, 刚好卡到了一首歌的间隙,喻楠推门进来, 身后还隐约跟着个人,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个地方。
这人把喻楠送到门口就离开了,隐隐约约的,有人认出那人是池牧白。
迎着众人打量的目光,喻楠若无其事地坐到座位上,时恬朝她挤眉弄眼, 她权当看不见。
屁股还没坐热呢,时恬就冲了过来, 将她环住, “怎么着,背着我找对象了?”
“?”
喻楠:“你怎么看出来的?”
时恬一副我很懂的样子,“黑灯瞎火, 孤男寡女,你刚刚找借口出去,不就是去约会?”
说完还要检查她的脖颈, “让我检查检查有没有吻痕?”
喻楠懒得理她, 塞了块西瓜去她嘴里,“把嘴闭上。”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
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也等着和你…”
低沉却带着遗憾的歌声在包厢里蔓延, 喻楠只觉得心里空得厉害。
那一晚,时恬给她讲了不少男欢女爱之事,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谈恋爱的好处,KTV的歌换了一首又一首,可喻楠唯独只记得歌词里的遗憾和时恬那句悠悠的提醒——
“阿楠,池牧白对你,不简单。”——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喻楠每天都会收到池牧白的微信,不频繁,但很有存在感。
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去兑现之前说的[慢慢来]。
喻楠还是和以前一样,除开学业上的事之外,基本不会回复他的消息,就连时恬这几次攒的局,只要是池牧白会去的,她都会找借口不去。
而那条精致的珍珠手链,也被她放到了收纳盒的最底层。
12月1号,是喻柏嵩的忌日,似乎为了应景,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个阴雨天,这天也不例外。
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夜未停,清晨起来拉开窗帘时外面都是白茫茫一片雾气,光看一眼都让人不想出门。
七点不到,时恬就听到床下有很轻的声音,睡眼朦胧地探出头一看,没给她吓一跳——
喻楠一身黑衣,正呆呆站在窗前,窗外日光很暗,从这个角度看确实是惊悚无比。
“我的天。”
时恬揉了揉眼,长舒一口气,“阿楠,你起这么早干嘛,还穿的这么…庄重。”
喻楠回头,淡淡扯出一个笑,解释说今天课题组有事,要干一天活,晚上才回。
时恬还没睡醒,嘟嘟囔囔说了句“这什么导师啊真是个扒皮”就继续睡了。
套上一件黑色羽绒服,喻楠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墓园在宜城西边,又是下雨天,出租车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司机一路不知道骂了多少句鬼天气。
在墓园的白事商店买了点纸钱和一盆菊花,又借了盒火柴,喻楠撑着一把黑伞朝墓园深处走去。
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今天来祭祀的人格外少,等到了喻柏嵩墓碑前,大理石板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落叶。
“爸。”
简单清扫完,喻楠缓缓跪了下去,她望着墓碑照片上面容清隽的男人,重重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奶奶前段时间生病了,但是您放心,目前一切都好。”
对于父亲的印象,慢慢的,喻楠都有些模糊了,他性子软弱老实,明知妻子不忠却还是一味忍让,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是喻楠孩童时期不可多得的一束光。
这一天,喻楠跪在在喻柏嵩的墓前,说了好多好多话,话头快绕到池牧白时,她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只字未提。
直到远边的天空泛起黑灰色,四周的路灯都慢慢亮起事,她才缓缓起身。
离开前,喻楠深深鞠了一躬,清冷的声音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执念,“爸,您放心吧,我一定还您一个公道。”
夜幕降临,寒风卷起了片片落叶,枯叶卷地发出破败的摩擦声,喻楠伴着昏暗的灯光一路往前,背影纤细却落寞。
郊区人少不好打车,等坐上回学校的出租车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窗外的夜景不断后退,喻楠整个人掏空般地靠在座椅上,心里闷闷的,好像所有的感官都在慢慢消退。
车辆慢慢驶入繁华区,喻楠呆呆地望着窗外,不知道瞄到哪一处,她突然坐起来开了口,“师傅,就在这停吧。”
下车的地方是城南一家有名的糕点铺子前,还是和多年前一样,大排长队。
喻楠缓缓走到了队伍末尾,机械般地加入队列。
这家店喻柏嵩曾经带她来过,那时候的他抱着小喻楠买了好多蛋黄酥,并且和她拉钩约定下次再来。
但是下一次呢?
没有下一次了。
这家店生意极好,满条街都是蛋糕的香味,喻楠这才机械般地反应过来,自己竟也一天没吃饭了。
排到她时,喻楠还是点了一份蛋黄酥,她拿着纸盒走到一边,随便找了处长椅坐下,身后是宜城有名的高档酒楼,门口各种欢乐声不断,热热闹闹。
记忆中的味道依旧没变,喻楠一个个往嘴里送,只觉得味同嚼蜡。
在吃到第三个时,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直到面前笼罩一层黑影,她才下意识抬头看,意料之外的,是池牧白。
男人一身黑色风衣,身高腿长又宽肩窄腰的人就是很适合穿这种版型的衣服,衬得人格外肆意挺拔。
五官硬朗,脖颈上的黑色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衬得眼边的泪痣愈发明显,往那儿一站就足以让人移不开眼。
在看清喻楠的那一刻,池牧白嘴角的懒散笑意淡了些,眉眼间染了点担心。
她不对劲。
小脸儿惨白,眼神空洞,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在银发衬托下显得更加憔悴。
池牧白掐了烟,半蹲下来,与她对视,语气难得的轻而平和,“怎么了?”
这语气里的关切太过明显,喻楠避开两人的视线交汇,正想随便敷衍过去时,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喻楠姐姐!”
是林宜唯。
喻楠下意识皱眉抬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一家三口。
喻楠感觉脑子里紧绷的弦被狠狠拉了一下,低头,嘴角的笑意满是讽刺。
——这样的日子,苗听亦穿着一身正红,挽着林毅的胳膊,笑得一脸幸福,这样的欣喜笑容在对上喻楠冷漠的视线时戛然而止。
苗听亦下意识地松开了挽住林毅的手,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却也没表现出和喻楠相识。
见林毅过来,池牧白起身,给喻楠做起介绍,“这是我们市局局长林毅,也是我的师父。”
然后转过头看着林毅,懒懒地笑,“师父,这位就是喻楠。”
林毅打量的视线在喻楠身上短暂停留两秒,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好小子,有眼光啊。”
然后对喻楠说道:“小喻啊,今天是我生日,特意叫牧白出来庆祝,你跟着一起吧。”
关怀备至的、一身正气的。
倒像个正派的长辈。
他的生日。
喻楠低头轻笑一声,还真是他妈的讽刺啊。
自始至终,喻楠不发一言,只是紧盯着苗听亦,她想知道她是什么反应。
林宜唯感觉今天的喻楠姐姐好不一样,不光不理她,表情还冷漠的吓人。
林宜唯上前去扯了扯喻楠的衣角,小声嘟囔,“姐姐…”
回应他的,是喻楠甩开的手。
林宜唯被大力甩到一边,当场就被吓得哭了起来,其他几人都变了脸色,苗听亦立马上前将小女儿护在怀里轻声安慰,却自始至终不敢和喻楠有任何视线交汇。
林毅也有些意外,但很快打起圆场,“小喻看上去很累了,下次再聚也行。”
池牧白看出点不对劲,拉起喻楠的手,将人带到一边。
喻楠的心理防线几近溃败,她特别想冲上前去问这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苗听亦没有一点愧疚吗?
可是她不能,跟林毅相比,她什么都没有,一次次的动作只会打草惊蛇。
喻楠手指紧握,眼眶发红,她什么都做不了。
太讽刺了。
池牧白知道她今晚很不对劲,他取下脖颈的围巾给她带上,弯着腰,语气像哄人,“带你去吹吹风?”
喻楠也不说话,只是垂着头。
池牧白只当她是在学校受了委屈,慢悠悠给她顺毛,“有什么事跟我说,现成的警察站在这儿呢。”
喻楠讽刺地扯了扯唇角,依旧没说话。
“跟我去吃晚饭?”
池牧白想带她换个环境散散心,“那边酒楼菜色还不错。”
怕她有顾虑,池牧白解释了两句,“放心,我师父人很好,苗姨你也认识,不用有负担。”
这一次,喻楠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发红的眼眶里满是厌恶,她讽刺地弯起唇角,将他的围巾扔了回去,叫他,“池牧白。”
她像在看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人,“能不能有点眼色,不要再烦我了?”
第24章 藏匿
往后的几天, 喻楠总是闷闷的,除了时恬,跟其他人都不怎么说话。
这段时间时恬和林陌随开始频繁吵架, 时恬性子急,似乎每一次都是她主动挑起的矛盾,最后也都是自己拉下面子去哄。
而林陌随,自始至终都置身事外, 仿佛世间的一切风月都与他无关。
又是一个天气不怎么好的夜晚,外面闷雷滚滚, 看样子是要下大雨,喻楠整理完结构化学最后一章的笔记,刚摘下耳机的那一刻,宿舍门被时恬大力推开。
时恬气冲冲地坐在椅子上,声音带着哭腔,“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啊!”
喻楠摸摸头, “又怎么了?”
时恬说林陌随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一天到晚要不是去网吧, 要不是去玩车, 完全不会在乎她的喜怒哀乐,别人的男朋友送花送蛋糕,她的男朋友连给她主动发消息都稀奇。
“阿楠, 我像是他的一只猫,兴趣来的时候上手摸两把,其余的时候都希望我走的越远越好。”
感情的事外人都不好劝, 哪怕喻楠从一开始就不觉得林陌随是适合时恬的人, 但有些事总是要自己经历后才知道不好。
喻楠伸手将她搂到怀里,轻声安慰道:“但是一切都来得及, 你还有机会选择放弃。”
眼泪不断滑落,时恬紧紧抱着喻楠,像是抓住的最后一根浮萍,她摇头,“来不及了。”
她说:“阿楠,你知道吗,我比谁都知道他不值得,但是我能怎么办呢,我…我没法脱身了,我已经陷进去了。”
感情这种事,当你全身心付出,发现不合适的时候已经晚了,你们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纠缠。
“他总是知道怎么样伤我最深,然后愈发熟练地推开我。”
时恬抱着喻楠,说了好多好多,她也急需要一个怎么做的答案,到最后,她红着眼问:“阿楠,如果是你,你能做到果断退出吗?”
窗外的天色又暗了些,听着闷闷的雷声,喻楠不可控制地想起那晚,当她说出离自己远点之后,池牧白的晦暗目光。
无声的沉默在宿舍流淌,久到时恬的抽泣声微不可闻,喻楠才缓缓开口,“我做不到。”——
三天后,时恬冲去网吧向林陌随提了分手,本来是想借此刺激对方重视自己,却没想他只是无所谓地笑了声,“成啊。”
时恬愣住了,下意识抓住他的黑色袖口,“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错了…我…”
林陌随摘下耳机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凑到她的耳边,恶魔似地低语:“滚吧,别让我看不起你。”
喻楠接到电话时,时恬哭的声音都哑了,“阿…阿楠,我…”
电话那头是嘈杂的DJ声,等那边说了位置,喻楠立马出了门,“在那儿等我。”
等喻楠到酒吧时,时恬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里面只穿了一件贴身的黑色内搭,周围多的是不怀好意的眼神。
看到熟悉的身影,时恬嘿嘿笑,“阿楠,我酒量可好了,你看,那边都是我喝的…嗝…”
说完将见底的酒一口气闷完,大声说:“就这?再来!”
喻楠:“……”
喻楠抢过她手里的酒,皱着眉看她,“时恬,你像什么样子?”
这还是第一次,喻楠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跟她说话,时恬委屈地立马哭了出来,“你凶我干嘛…我做错什么了…是我被渣男伤害了…你吼我干什么…”
喻楠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我错了,我陪你喝。”
又心疼又无奈。
“但是恬恬。”
她一字一顿,想让时恬清醒,“不爱你的人,不会在乎你的死活。”
时恬愣了两秒,伸手想擦干眼泪却哭得更凶了,她举起杯,任由泪水流淌,“去他妈的渣男。”
这一晚,时恬彻底放飞自我,又哭又笑,像是要把这段时间受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干净。
喻楠始终陪在她的身边,两人都喝了点酒,跟小孩儿一样嬉笑打闹着。
前几天因为喻柏嵩的事,喻楠沉闷了很久,今晚酒精麻痹的感觉让她感到了久违的放松。
喻楠眼角挂着一抹红,红唇水润,像只慵懒的猫,妩媚至极,她望着杯里的琥珀色,低声喃喃道:这种放纵的感觉确实让人上/瘾。
两人风格迥异,一个娇嫩,一个妩媚,在吧台的这几个小时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正有人蠢蠢欲动想上前搭讪时,他们看到娇嫩那人突然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林陌随你个傻/逼/渣男!”
喻楠也被这尖叫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时恬已经冲上前去给了林陌随一巴掌,她看着从门口进来的男人,崩溃道:“才分手一个小时,你就跟其他女人搞上了?”
人太多又太吵,喻楠这才看到林陌随旁边站了个化着烟熏妆的高挑女人。
怕事情闹大,喻楠赶紧上前拉开时恬,却没想到还没等她碰到时恬的手,时恬直接被对方一巴掌扇去地上。
林陌随紧紧护住身边穿着暴露的新欢,看着狼狈在地的时恬,厌恶道:“你他妈有病是吧?”
喻楠气红了眼,抡起旁边的啤酒瓶子砸在桌上,玻璃片瞬间飞的到处都是,她举着半截碎瓶子看着他,语气又冷又狠,“只有脑子不健全的狗,才他妈想着动手打女人。”
喻楠一身黑衣站在那里,银发乱糟糟地搭在肩膀两侧,眼神淬冰,她伸手将时恬扶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狗男女警告道:“都他妈滚出去。”
林陌随盯着面前的漂亮女人,紧皱着眉,这女人身上有股子末路感,倒像是想跟你同归于尽似的。
他挑眉挑衅道:“关你屁事?”
身边的女人也笑,“姐妹情深是吧,太几/把假了。”
时恬彻底被激怒,冲上去揪住女人的头发,对方也不甘示弱,几人打作一团。
砸瓶声、尖叫声、起哄声快要将这座酒吧淹没,混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句:“警察来了!”
一片混战中,喻楠模糊看到为首穿着制服的挺拔男人,长腿迈开,大步朝她走来——
半小时后,警察局。
喻楠看着来给她们做笔录的警察,彻底酒醒。
她整理好杂乱的头发,将头扭到一边。
池牧白看她现在乖巧这样儿,想到半小时前将别人摁在地上,抡起酒瓶子往地上砸的亡命女人。
他将记录本扔在桌上,伸手用力敲了敲桌面,闷笑了声,压抑着怒气,“还真是长本事了。”
刚刚要不是他及时赶到,不出五秒,下一个玻璃瓶马上落到她头上。
喻楠不说话。
池牧白:“刚刚不是挺能的?”
受不了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喻楠转头看他,“有问题快问。”
池牧白知道自己情绪不好,将做笔录的活儿交给别人之后就走了出去。
喻楠听着明显压抑着怒气的关门声,彻底安静下来。
她低着头,缓了几秒,说:“不好意思,可以问了。”
等做完笔录已经是一小时后,这件事最终由时恬的父母出面摆平下来,喻楠和时恬经过一番教育后离开。
时恬也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拼命在父母面前撒娇后被直接塞进车带走。
身后,江叙初看着车开走的方向,双拳紧握,一言不发。
拿回自己的东西后,喻楠走出警察局的大门,冷风一吹,手腕和脖子被玻璃片划伤的地方疼得她直眯眼。
她下意识看了一圈,确定池牧白不在后才放心离开。
看到对面有个药店,喻楠起身走了过去。
等买完药路过旁边的小巷子时,喻楠感到胳膊被一道大力锢住,她被粗鲁地摁在墙上,熟悉薄荷味道把她包裹,喻楠挣扎两下,突然不动了。
池牧白将人环在胳膊里,眼神晦暗,“挺横地让我走,就他妈这么照顾自己的?”
喻楠咬紧牙,眼神死死盯住旁边,不说话。
池牧白眼神带了几分沉郁,捏紧她的胳膊就要给她上药。
喻楠不配合地乱动,张嘴直接咬在他的胳膊上,语气烦躁,“你他妈放开我。”
像只受惊的小豹子,又倔又狠。
池牧白直接伸腿顶在她双腿之间,将人用力摁死,“别给老子动!”
他是真的用了劲,手背手臂上青筋明显凸起。
男女之间的力量过于悬殊,喻楠察觉到他语气里的狠劲儿,彻底放弃挣扎,嘴上的力气却不断加大。
池牧白像是没感到疼似的,继续上药。
他上药的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几次都疼的喻楠皱了眉,他抬眸盯着她不爽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有力气咬人,就给我忍着疼。”
喻楠知道他心里闷着气,也不回嘴,只是心里,感觉有些事快要脱离她的掌控。
这条小巷子常年阴暗潮湿,连流浪猫都来的少,此刻更是安静。
知道她服了软,池牧白手上慢慢松了劲儿,给她包扎完最后一处伤口,彻底松了手。
喻楠背靠着墙,被池牧白的影子完全笼罩,像是天然的保护罩,才能在阴暗潮湿的贫瘠土壤上开出最后一朵玫瑰花。
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良久,都没人出声。
这一夜,建筑多年的隔阂硬墙似乎在缓慢坍塌,虽不至于一笔勾销,但冥冥的,远好过从前。
微风吹散了喻楠的银发,她看着他,缓缓开了口,“池牧白,你快越界了。”
池牧白点了支烟,微扬着头,漫不经心笑了声,语气狂妄热烈——
“这条线,老子早就跨过去了。”
“喻楠,我没安好心。”
“要是受不了,也得给我受着。”
第25章 藏匿
宜城从12月就进入了寒冷模式, 每天早晨起来甚至能看到宿舍水龙头上垂着的小冰柱子。
那晚时恬父母接她回去之后,第一次打了她,父亲气的将家里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都砸了, 眉毛竖起,指着她骂,“看看我教出来的好女儿啊,找的个什么不入流的男朋友, 还当众闹事,丢人!”
而她的母亲也只敢将时恬护在身后, 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让他别再说了。
时恬受不了这个委屈,直接扔下一句“谁稀罕当你们女儿”强忍着泪水跑回了宿舍,
这几天没有实验,喻楠就选择窝在宿舍整理笔记,而时恬, 经过了这次失恋,整个人沉默了许多。
每天不吃不喝, 脸上的笑也少了不少。
喻楠软的硬的来了不少, 但效果微不可见,最后也只能随着她去了。
这种情况持续到第三天,喻楠直接将人从床上揪了起来, 给她找好衣服,“走,带你出去走走。”
时恬脸色苍白, 抗拒道:“不想去。”
喻楠将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怼到她面前, “恬恬,你看看值得吗?”
时恬抬眸, 屏幕上是林陌随新的官宣朋友圈,两人穿着情侣装紧紧依偎在一起,林陌随弯腰亲吻他的公主,配字就是简单的一句话:笨蛋狗狗。
喻楠看着她眼里的痛苦,把话说死,“你在这里为他吃不下睡不着的时候,他在跟女朋友上床。”
喻楠叹了口气,“你说说,值得吗?”
时恬呜咽出声,趴在床上哭了好久,等到大脑哭到缺氧,时恬就这么抱着枕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喻楠简单收拾一番,看着她哭红的小脸儿,没忍住叹了口气。
那天之后,时恬终于找回了点之前的样子,开始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每一个女生在爱情中都是似乎盲目且习惯付出的,她们总是习惯给对方的缺点找借口而不断麻痹自己,她们重情重义,习惯去一步步退让,等到最后一颗心被伤地千疮百孔,才真正意识到:他好像真的真的一点不在乎我啊。
往后一段时间,时恬痛定思痛,再也不为这事难过了,某个阳光很好的周六,时恬拿着新买的小裙子,蹦蹦跳跳到喻楠面前撒娇道:“校门口新开一家溜冰场,一起去嘛。”
喻楠问都有谁。
时恬念了一大串名字,再听到池牧白三个字时,喻楠停下了手中的笔。
前几天警局门口的对话还历历在目,喻楠不太想去,就说自己不太舒服,但最后,还是没躲过时恬的软磨硬泡。
半小时后,两人准时到达了滑冰场门口,就一眼,喻楠就看到了懒懒站在一边把玩香烟盒的池牧白。
男人高大挺拔,身上泛着懒洋洋的痞劲儿,往那儿一站就十分惹眼,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毛衣,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下一秒,像是有感应似的,他抬眸的瞬间就抓到了喻楠的身影。
一群人关系都不错,时恬一来就跑去跟江叙初斗嘴了,喻楠径直走向换衣间,准备换装滑冰。
没几分钟,池牧白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盯着旁边正在换鞋的人,闷笑了声,“不理人?”
“……”
喻楠换好衣服就想出门,刚到门口就被人堵住。
池牧白伸手堵住她的去路,问:“教教我?”
喻楠刻意避开,“那边有专门的教练。”
池牧白似乎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呢,洁身自好,不习惯不熟悉的异性碰我。”
“……”
喻楠怼回去:“我俩好像也不是很熟。”
“确实。”
池牧白似无意掀起袖口,“也就是简简单单唇齿交融的关系。”
说完无意间露出了自己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猩红的底色看上去很是吓人。
“不是,你说话…”
本来准备反驳,说到最后喻楠还是有点心虚,她沉默几秒还是妥协道:“行吧。”
她补充说:“但是我也不是很会,等会摔了别怪我。”
池牧白漫不经心地笑了声,“当然不怪你。”
两人都换好鞋子,正准备出门,喻楠被他叫住:“喻教练,等会儿。”
男人声音带着点哑,喻教练三个字怎么听怎么暧昧。
喻楠:“?”
正心想这人屁事真的多时,就见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人突然弯下腰去,动作懒散缓慢的,伸手触摸上她的冰刀鞋。
她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还没等喻楠回过神来,池牧白就稳稳站了起来,丝毫没觉得这行为有问题,“徒弟给师父系个鞋带,不过分吧”。
喻楠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自动忽略了这句话。
喻楠小时候只滑过旱冰,等真正踏上真冰场时才发觉完全不一样。
她伸手扶住旁边的扶手,故作镇静,跟池牧白说:“扶着这个,不会摔。”
看着前面穿的像个小企鹅的身影,池牧白点头说好。
“……”
接下来喻楠也不是很会了,她拿出手机,百度:[学溜冰的技巧]。
池牧白也没抱怨,甚至凑过来一起看。
喻楠对着词条上的经验,一条条看过去后大致有了数,她先试了试之后找到了点感觉,于是转头,看着池牧白,“首先是要放松,然后初学就抓住旁边的扶手…”
“教练。”
池牧白打断她,“也可以牵着手吧,你看网上说的,两个人牵着不会摔。”
这确实是个好方法,喻楠下意识点头,“对,是可以…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喻楠看到池牧白伸出手,将她的五指紧紧扣住,表情还挺无辜,“那牵着吧,我怕摔了。”
池牧白表现的确实挺害怕似的,牵得很紧,喻楠甚至觉得手指有点麻。
她迟疑了两秒就想挣脱,池牧白预判她的动作,再次将袖口挽起,露出牙印,“你一动就会扯到伤口,疼。”
“……”
喻楠没办法,只得让他这样。
虽是隔着一层手套,但手上不断上升的温度还是在提醒着喻楠牵手的事实。
滑冰场的另一头,江叙初看着池牧白一整套操作,骂了句真骚啊。
时恬上去就是一巴掌,“怎么骂人呢。”
江叙初哼了声,“去年我们组滑冰比赛,第一名你知道是谁吗?”
他朝那边扬了扬下巴,“我他妈,这狗能绕着宜城滑三圈不带喘的。”
恰好这时,喻楠牵着池牧白从她们身边经过,喻楠有些不好意思地加快步伐,池牧白倒像是真的受惊似的,懒洋洋欸了声,“太快了教练,慢点儿。”
江叙初:“……”
我你妈…
滑冰完已经是傍晚,一群人合计了一下,打算就在附近找个火锅店吃个饭。
他们人多,一行人走进店里感觉地方小了一圈,火锅店老板直接安排了一个大圆桌,说吃好喝好,今天全场八八折。
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时恬举着手嚎了一声,“都给我吃!今晚本甜甜心情好,请客!”
全场又是一阵尖叫声——
“我靠时总大气!!”
“时总今晚是我亲爹!!”
快掀开天花板的欢呼声中,江叙初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想做什么就去做,有他兜底。
江叙初给人直接拽上主位,故意阴阳她,“花钱最多的冤大头坐中间。”
时恬说着就要去打他,“我头都给你打掉。”
喻楠挨着时恬落座,刚好旁边也有人坐了,池牧白没有机会。
结果下一秒,一道熟悉的懒散声就落了下来,话却是对着她旁边的人说的:“同学,换个位置?”
喻楠刚想说什么时,身边的人直接站了起来,“池哥早说啊,坐!”
说完屁颠屁颠就走了。
喻楠:“……”
这点小动作没逃过池牧白的眼,他用腿将椅子勾向喻楠那边,然后坐了下来,下一秒手撑着喻楠的椅子向她靠近,他低低笑了声,“躲我呢?”
喻楠像没听到似的,偏头跟时恬说说笑笑。
池牧白看她这样,闷闷笑了声,是那种从胸腔发出的,极其愉悦的笑声。
两人的距离近到喻楠的耳廓有点发热。
没为难她,池牧白很快坐直了身子,语调懒洋洋的,和身边的人聊局里的闲事。
时恬余光一直盯着他俩,等池牧白离远了点,她朝喻楠挤眉弄眼,“感觉到没,他对你有意思。”
喻楠否认,“没感觉。”
“行。”
时恬啧了声,“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多久。”
菜很快上齐,时恬给自己倒了杯酒,站起来举杯,“感谢大家,我今天玩得超级爽!”
伴着周围人的欢笑声,喻楠也弯了弯唇角,她拿起酒杯和时恬碰杯,喝到嘴里的时候才发现被人换成了牛奶。
……
酒杯里,装了牛奶。
明明之前还是啤酒的。
酒瓶都在池牧白那边方向,坐下后,喻楠不动声色地准备伸手捞一瓶,摸索半天后,作乱的手腕被人抓住。
挣脱未果,喻楠抬头瞪着池牧白,“你干嘛。”
池牧白瞥她,“准备等会跟我去警察局加班是吧。”?
这是在阴阳她上次打架去了警局的事。
喻楠有些心虚地别过头,“我又不要你管。”
偏要作对似的,喻楠重新点了瓶酒,和时恬碰杯划拳玩的不亦可乎。
池牧白被气笑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伸了手一直虚虚挡在她身后,怕这姑娘太嗨直接摔地上。
时恬明显是喝嗨了,抱着喻楠哭了一场之后直接扑到了江叙初怀里,明显把他当成了林陌随,张嘴就咬上他的脖子,哭着用手打他,“呜呜为什么啊…我那么喜欢你…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啊…”
喻楠想起身将时恬拉开,却被池牧白拉住,池牧白朝那边抬抬下巴,像是知道什么似的,懒懒道:“人家两人的事,你别管了。”
“……”
喻楠看江叙初也没有厌烦的意思,也就没多说什么。
一顿饭吃到火锅店说要关门了才结束,大部分人打车的打车,唯独时恬抱着江叙初不撒手,非要他抱回去。
喻楠恨不得给她敲醒,江叙初却没什么所谓,安慰道:“没事,我背她回去。”
等把时恬架回宿舍,喻楠快要累晕,她给池牧白发了个消息:[时恬已经安排休息了,你替我谢谢江叙初。]
那边倒是回的很快:[会主动发消息了?]
喻楠:“……”
她却是没主动找过他。
知道她不会回这条,池牧白又发:[没什么事,不用放心上。]
喻楠这才放心去洗澡,等吹完头出来,手机上多了条消息:[早点睡,晚安。]
与此同时,校外的东北烧烤店。
池牧白拦住江叙初,“够了够了,别喝了。”
江叙初动作没停,没忍住骂了两句,“那个傻逼有什么好喜欢的,就这么让她放不下?”
池牧白掀起眼皮看他,“那你呢,不也没勇气告诉她你喜欢她。”
江叙初没了话,只是一杯又一杯的酒往嘴里送。
旁边的老宋打趣池牧白,“怎么着,女朋友还没到手,就开始给别人当导师了?”
池牧白狂妄地笑了声,“势在必得,懂不?”
旁边的兄弟都在起哄,“人消息都不带回的,你他妈还势在必得。”
池牧白笑,“你们不懂。”
许是这句话,接下来的时间池牧白总是时不时看手机,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喝了点酒,池牧白脑子里都是喻楠的样子。
舞台上的、装乖的、憋着劲儿跟他闹得,甚至无数次幻想过,将人摁在身下折磨的。
无数个画面里都是不同的她。
但是,操,这人怎么真不回他消息啊。
许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盯着不远处的树看了好久。
老宋啧啧道:“你他妈入定了啊,看什么呢?”
手机上还是没有喻楠的消息,池牧白拿起酒杯,低低笑了声,“操。”
“我他妈真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第26章 藏匿
第二天彻底酒醒的时恬意识到了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事, 一醒来就抱着喻楠哭天喊地,“我不活了啊,我昨天到底在干嘛啊。”
喻楠正收拾东西, 她等会要去车站接奶奶来市里的医院复查,闻言挑了下眉,“昨天吵着闹着要江叙初背的人是谁来着,有点忘了。”
时恬突然从床帘里探出头, 手指紧紧揪住被子,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我应该很乖吧,除此之外没了吧。”
“没了啊。”
喻楠将特地给奶奶买的暖宝宝塞进书包里,她特地拉长语调,“就是趴在他身上睡着了,口水流了一身,醒来后还伸手乱摸, 还夸他胸肌真硬。”
妈的。
胸肌真硬??
时恬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 这和当众上厕所有什么区别!!”
难得的, 喻楠被逗笑到肩膀都在抖,“你还跟他约了时间,说下次去睡他, 友情价250一次。”???
时恬想一刀杀了自己。
喻楠时间快来不及,只是叮嘱她等会买点粥暖暖胃。
话音刚落,杨翠林的电话打了进来, 喻楠刚好收拾完, 她接起电话,眼里蒙上一层笑意, “奶奶,我准备出发了。“
电话那头有点嘈杂,杨翠林喂喂两声才笑着说道:“阿楠啊,我已经到了医院啦。”
喻楠停下手中的动作,皱起眉,“您怎么自己去了呀,说好我来接您的。”
人生地不熟的,难免出意外。
“我没事儿。”
杨翠林听起来很是高兴,“哎呀你别操心啦,有人开车去村里接我。”??
喻楠有点没跟上,“有人去村里接您,还把您带去医院了?”
杨翠林说对呀,“你慢慢过来,注意安全哈。”
怕杨翠林遇上骗子,喻楠急了,“您站在门诊部别动,我带您去检查。”
得到杨翠林肯定的回答后,喻楠拿起书包就出了门。
一路让出租车司机加快速度,紧赶慢赶还是用了二十分钟,一路上喻楠急得额头满是汗水,万一遇上坏人…她不敢想。
高高悬起来的心在对上医院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时才回归原位,喻楠赶紧推开车门,一路快跑到杨翠林身边,长舒一口气,“奶奶,您吓死我了。”
看孙女满头大汗,杨翠林心疼得不行,她从包里拿出卷纸,赶紧给喻楠擦汗,“怪我,奶奶没给你说清楚。”
喻楠无奈弯了弯唇,她张望四周,没看到奶奶口中送她的人。
她将奶奶搀扶进医院,叮嘱说:“奶奶,下次别让不认识的人送你噢,这样很危险,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杨翠林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压低声音道:“是我们认识的人呐,就是老刘家的小孙孙。”?
喻楠眉间轻皱,“池牧白?”
杨翠林点头,“欸,就是小池,他局里临时有事,知道你来,就没陪我继续等。”
说完还拿出围巾,“这孩子细心,还特地给我买了这个。”?
难怪这人昨天吃饭没喝酒,原来一早就计划好去接奶奶?
可是,他怎么知道奶奶要去复查。
杨翠林的下一句话正好解释了这个问题,“阿楠,你别怪奶奶,是我打电话说的,上次你跑去镇上,我也是后面才听邻居说到是小池帮了我们,我前几天特意打电话感谢的时候,恰好说到这个了,他知道告诉你之后你会拒绝,所以…”
喻楠将奶奶带到内科分诊台,安慰说没事的,自己会感谢他。
杨翠林这才放心地进去。
等奶奶面诊,喻楠拿出手机看了眼和池牧白的对话框。
还真是不跟她商量的。
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联系,医生就把喻楠叫了进去,说是要在这里再做一次全身检查,得住几天院。
杨翠林怕花钱,“不用…”
“好。”
喻楠直接应了下来,立马去交了钱。
杨翠林跟在她后面,跟个小孩似的撒娇,“我这个病没事的,不用住院,糟蹋钱…”
喻楠交完费才将奶奶牵到一边,耐心道:“奶奶,这边医疗条件好,您得多陪我几年,是不是?”
杨翠林这才应下来。
等去住院部办完手续,杨翠林依旧在心疼钱,在喻楠说要去买一些生活用品时,她说什么都不买了,说自己都带的有。
说着在带来的布袋子里翻找着。
喻楠帮忙把病床调到一个合适角度,又把电视调到新闻频道,坐到她床边说:“奶奶,您听我的,这都是该花钱的地方,就当是让我安心。”
等忙完这一切,喻楠走到走廊的尽头,望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给池牧白打了个电话。
那边许是在忙,没人接。
打了三次都是这样后,喻楠留言说了声谢谢,背上书包,准备下楼买点东西。
等杨翠林做完检查,喻楠刚好提着东西和从食堂打包的饭菜上楼。
杨翠林嘟囔着说做了这么多检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喻楠笑着眨了眨眼,“我还存了好多奖学金呢。”
到了下午查房,医生说在杨翠林的肺部发现了一个1×1.5厘米的结节,实性,边界不清,内部有丰富血流,疑似恶性肿瘤,得进一步穿刺确定性质。
喻楠削苹果的动作一顿,险些划到手。
杨翠林连忙摆手说不要,没多大事。
时恬的妈妈查出过甲状腺结节,喻楠对此有一定了解,她稳住情绪,和医生一起劝说。
在说明了这件事的影响后,杨翠林妥协穿刺。
医生安排得很快,傍晚的时候就进行了手术。
手术全麻,穿刺完成后,杨翠林沉沉地睡了过去。
回到病房,喻楠坐在病床边的椅子,望着奶奶紧皱的眉,忽然感觉心里特别空,慢慢的,眼眶染了点红。
原本只是肾功能有问题,现在又查出肺结节。
她比谁都怕奶奶出事。
病房实在太闷,给杨翠林擦完身子后,喻楠准备下去走走,顺便捱一捱时间,医生说穿刺结果大概凌晨能出。
医院里是见惯生死的地方,大多的人表情痛苦而麻木,喻楠一路走到医院门口,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沉了几分。
路边两侧的路灯亮起,橙黄色的灯光打到她的身上,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暖意。
喻楠在路边坐下,眸中情绪晦涩,脑子里满是医生查房时说的话,“你奶奶这个身体问题已经很严重了,要是肺结节恶性,那就很有风险了。”
晚风吹过,将干涩的眼吹地有些刺痛,喻楠闭上眼,将眼里的泪压了下去。
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她在心里低声祈祷:老天,就剩这么个对我好的人,你也要夺走吗?
等再次睁开眼,道路尽头的天已经变成了橙红色,美的和这场痛苦的梦完全不同。
池牧白就是这时候走过来的。
灯光的明暗像是天然的分界线,少年背靠点点星光朝她走来
意气风发的、懒散自在的。
而这些,似乎都是她没有体会过的人生状态。
小时候想挽回父母,青春期想查清真相,长大后想救回奶奶。
似乎每一个阶段,老天都能想到办法为难她。
她注定孤独,也注定得不到偏爱。
她是那头束缚而又渴望自由的困兽。
他们完全不同。
思绪乱飞间,池牧白已经站定在她面前,他弯腰蹲了下来,看着她憋红了的眼,不自觉伸出了手。
最终,也只敢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
池牧白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声音带着懒懒的安抚,“哭什么,我这不是来了。”
像是痛苦梦境里乍然出现的一束光。
喻楠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似乎得到了救赎。
哪怕就一瞬间。
她看着他,想将这一瞬间拉长一点,再长一点。
池牧白耐心解释说今天白天都在出任务,要求上交手机,还说已经找了最好的医生帮忙看病。
他就这么蹲在她面前,眼里是独属于她的温柔,“没有故意不接你的电话,也不是怕麻烦不出现。”
他在解释,哪怕知道喻楠可能不在乎这个,但还是说了。
他背靠星光,屹立于此。
喻楠沉默了好久好久,到最后,忽然说:“我一直没明白,我这么麻烦一个人,你为什么总要掺和进来。”
池牧白愣了一下,才懒懒扯了扯唇角,“我是警察啊,警察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她眼里的难过过于明显,池牧白又悠悠补了句,“喻楠,我做的这些,你不用还,以后有的是机会。”
到这个时候,他依然是强势又势在必得的,仿佛认定了,喻楠只能是池牧白的。
喻楠:“要是最后我没跟你在一起,怎么办?”
池牧白点了支烟,没抽,他漫不经心地笑了声,他看着她,语气狂妄,反问:“有这个可能?”
“……”
喻楠:“有呢。”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池牧白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她旁边,陪着她去消化情绪。
喻楠沉默了好久,才开口:“你当初,为什么会考警校?”
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池牧白问她:“找对象不喜欢找警察?”
…?
池牧白说:“要是别人问,我就说为了理想。”
“但是。”
他懒懒眯了眯眼,“你问,这答案就变了。”
喻楠懒得问为什么,怕他说是女朋友的特权。
等这支烟抽完,他才开口,还是那股子漫不经心的调调,“一开始是想气我爸,他对我妈不好,逼得她自杀,家里缺个接受家业的人,他想让我选管理,我偏扭着劲儿,负气选了警校。”
他叙事的语调平静又寻常,倒显得像个局外人。
“后来进了警校,心静下来,才认真琢磨今后的路。”
“一开始想着要逃,后面还真喜欢上了,从小我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后面觉得保家卫国,为人民服务,很爽。”
他们身后满是阴影,可是他却望着她,说:“喻楠,我将无我,不负人民。”
他的眼里有光,坚定的,热烈的。
就在池牧白以为喻楠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时,她却开了口,“要是当年你在,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这话的声音太小,池牧白还没听清时就被她绕开了话题,喻楠诚心地说:“池牧白,谢谢你。”
池牧白伸手懒懒撑在身后,目光从眼睛移到鼻子,再到水润的唇。
再看向她时,眸中多了几分似有若无的欲/念,他挑眉,故意问:“就这?”
喻楠随手捡起路边的黄色小卡片,递给他,“我帮你联系呗。”
小卡片上的女人艳丽妖娆,池牧白连看都没看一眼,他缓缓凑近,将喻楠完全环住。
喻楠还在继续,“你看这卡片上的类型还挺多…”
“喻楠。”
池牧白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语气藏着危险,“再多说一句,我就上嘴了。”
第27章 藏匿
——“我上嘴了。”
这话里的威胁过于明显, 喻楠果然不说话了。
池牧白的手机在这时响起,身边紧贴的双臂松开,喻楠长舒一口气, 等再抬头时,对上了池牧白带着释怀的眼神。
他晃了晃手机,“穿刺结果出来了,良性的。”!
喻楠眼睛亮了起来, 她激动地抓住他地手腕,“真的吗!”
这还是鲜有的, 情绪这么外放的喻楠,池牧白一时间有些恍惚,两秒后回过神将作乱的手扣住,低低嗯了声,“后面半年来复查一次就行。”
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望着远边若隐若现的灯光, 喻楠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悲凉感。
她揉了揉眼睛,转过头, 对上池牧白眼里的点点星光, 认真道:“真的谢谢。”
池牧白也没客气,“这么感激,以身相许呗。”?
喻楠又成了那副表情淡淡的样子, “想屁吃。”
但隐隐的,她眼里有光,看得出, 是真高兴。
怕奶奶等会醒来会饿, 喻楠说去附近的小店里打包点夜宵。
池牧白漫不经心嗯了声,起身将她拉了起来, “就前面不远,有个老字号云吞店,味道还行。”
喻楠以为他瞎说,“你怎么知道。”
他又没吃过。
池牧白单手插兜,脸上表情淡了几分,他望着转拐处店面温暖的灯,淡淡道:“之前我妈做手术,就在这医院,手术前,我来吃过一次,吃完就接到了医院电话,说她跳楼了。”
那时候只记得馄饨味道不错,还想着等术后带妈妈来吃一次。
一番话说得很淡,喻楠几乎感知不到他的情绪转变,她偏头,看到他半垂着的眸子,心里泛起一股子异样情绪。
两人认识时间不算短,池牧白一直以来都是自由散漫又痞痞坏坏的,鲜少,有这样低落的时刻。
煮着云吞锅里的水蒸气不断漂浮,雾气漫漫,喻楠偏头看向站在路灯下垂着头的少年,而后转过头叮嘱老板,他的那碗一定要做的好吃啊。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进病房,杨翠林果然醒了,看见喻楠身后跟着的人,别提多开心,“小池怎么来了?”
池牧白一路情绪都不高,这回却还是笑着走到床边,将云吞面放到床边,“这不是忙完了,特地来看您。”
杨翠林连连说好,喻楠看着有说有笑的两人,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她走了过去,有些吃味儿了,“这是我买的。”
池牧白偏头瞥了她一眼,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看得出来这人很得意。
杨翠林笑,“都是好孩子,好孩子。”
池牧白和喻楠两人一起坐在床边,陪着杨翠林吃饭,几个人说说笑笑的,难得温馨。
等吃完饭,杨翠林的困劲儿又来了,池牧白耐心去开水房打完热水,放在了床边,跟奶奶说:“您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您。”
杨翠林笑着说好,还说麻烦他了。
池牧白笑,“一家人,见什么外。”
说完还回头看了眼喻楠,后者表示无语。
再跟杨翠林聊了几句,池牧白起身离开,喻楠出门送他。
医院白茫茫的灯光洒在池牧白的背影上,徒增几分寂寥。
快到电梯口,池牧白转身,挑着眉看她,“走了。”
赶在电梯开门之前,喻楠开口:
“池牧白。”
印象中,这还是少有的,喻楠叫他的名字。
池牧白意外转身,懒懒笑了声,“怎么着,不舍得我走?”
喻楠照例忽视这句话,但是这次,她伸出右手,手指缓缓张开,一颗奶糖安静躺在她的掌心。
她看着他,“我不爱吃甜的,送你了。”
喻楠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觉得,他该是洒脱肆意的,那种名为[低落]的情绪,不该属于他。
分明只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牛奶糖,池牧白却盯了好久,直到眼睛变涩,他才张了张嘴,想说话时才发觉嗓子发紧。
他伸手拿了过来,指尖和掌心相碰的瞬间,池牧白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轻轻颤了一下。
最终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话,他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喻楠的头顶,“谢了。”——
三天后,杨翠林顺利出院,不想再给池牧白添麻烦,喻楠拒绝了他安排的车,自己包车将奶奶送了回去。
分别前,喻楠将医生开的药分类密封好,还细心地在外包装袋上写了剂量和注意事项,趁奶奶不注意,她偷偷往奶奶随身带的包里塞了三千块钱。
期末任务紧,喻楠也没耽搁,将奶奶送上车后就直接回了学校。
刚进宿舍,喻楠被突然扑过来的时恬吓了一跳。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往后冲了一米多远,等站定后问:“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时恬撒娇哀求道:“明天我们班有篮球赛,本来安排好有五个人的,但是有一个人突然脚崴了,去不了了。”
青大美其名曰增强学生体质,每一年都会举办班级篮球赛,将这个直接和学分挂钩。
喻楠装傻,“所以?”
时恬双手合十,“求求了,你就跟我一起吧。”
时恬作为班里的组织委员,当仁不让的成了这支临时组建的球队队长,突如其来的崴脚给她整疯了,不得不去找喻楠帮忙。
见喻楠不说话,时恬摇摇她的胳膊,“求求呜呜呜,阿楠,爹,爸爸!!”
喻楠捂住她的嘴,“服了服了,我去,我去行了吧。”
时恬喜出望外地抬起头,眼里闪着爱慕的光,“爸爸!谢谢爸爸!”
第二天下午,时恬带着几个队员准时到了篮球场开始热身。
这次对战的是经贸三班,一眼望去,出战的女生都颜值颇高。
传球的适合,时恬看着四周站着的那么多男生,悄悄凑到喻楠耳边说:“竞争太激烈了吧,早知道我也画个全妆出来了。”?
喻楠:“你穿个超短裤得了。”
时恬啧了声,“那倒也不必。”
本来女生打篮球,来看的男生居多,但时恬看着,怎么来的女生越来越多了,还有不少人往这边赶。
正想着这问题时,场边的台阶上突然下来几个人,阳光模糊下,她感觉有点眼熟。
经贸三班的女生比她们更快注意到,为首的女生笑意最浓,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池牧白来了。”
迎着球场边的一阵欢呼,喻楠看到了一身黑衣的男人。
池牧白单手插兜,偏着头和江叙初说着什么,眉眼间满是懒散笑意,黑色冲锋衣下,男人身材高达挺拔,身上的那股子痞劲儿怎么都挡不住,很是惹眼。
下一秒,他也抬眸看了过来,眼里笑意加深,明显的,他为她而来。
时恬还记得那晚喝醉后和江叙初发生的事,这次也不敢去挑衅了,躲在喻楠身后装死。
池牧白手上拎着两瓶电解质水,朝她们这个方向走来,却不料在半路被人拦住。
正是经贸三班的那个女生,女生打扮精致,举止中透着大方自信,她拿出手机,笑着跟池牧白介绍自己,“池牧白,我是经管学院的夏树仪,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池牧白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她,还是那副欠揍模样,他轻轻扯了下嘴角,“不好意思啊,没兴趣。”
说完就绕过她,径直朝喻楠走去。
喻楠初中是学校篮球队的,运球传球的动作很是标准,银灰色马尾高高竖起,淡淡的桃花眼没什么别的情绪,鼻梁精致秀挺,红唇水润饱满,往那儿一站就让人挪不开眼。
池牧白憋着坏劲儿,远远就朝她吹了声口哨,“同学,球打得不错啊,给个微信?”
身边的人笑作一团,杨林骂他骚,江叙初则是去逮时恬去了。
身后,夏树仪听到这句话,脸色变了个彻底,刚做的漂亮美甲深深嵌进肉里。
喻楠只是问:“你们怎么来了?”
池牧白递过去一瓶水,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湿巾,“今天上午时恬不是发了条朋友圈,让亲朋好友都来看。”
喻楠了然。
热身马上结束,池牧白懒懒散散说了句加油后就退到观众席去了。
比赛开始,喻楠时恬她们配合的极好,截球、过人、传球、投篮一气呵成,经贸那边也不差,两边比分咬得很紧。
上半场结束,应化2班以两分优势暂时领先。
中场休息时,喻楠伸手揉了揉手腕,手背上赫然两条血痕。
“我天,阿楠,怎么这么严重。”
时恬一早就发现了那边的夏树仪一直针对喻楠,明里暗里的小动作不少,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喻楠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自己拿碘伏处理了一下,她眼里的情绪没什么起伏,只是说:“没事。”
下半场,喻楠进攻更加猛烈,三分球也是超水平发挥,一个接一个地投中,台上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台上,江叙初撞了撞池牧白的肩膀,揶揄他,“小辣椒啊。”
池牧白敛了几分眼里的懒散笑意,皱着眉,没回这句话,他早就发现那个叫夏树仪手脚不干净,碍于喻楠的心情没出手,正准备说这事时,场上突然撞作一团,有人被撞倒在地,喧哗间,时恬的惊呼声响彻场馆——
“阿楠!”——
等喻楠醒来时,鼻尖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她感觉眼皮有千斤重,努力了好几次才缓缓睁开。
时恬开心地叫了出来,“阿楠,你醒了!!”
喻楠被这声音喊得头疼,她皱了皱眉,“你能不能矜持点。”
等过了几分钟,喻楠才缓了过来,她挣扎着起身,发现病房里站了一圈人。?
她问:“你们在举行告别仪式?”
时恬呸呸呸,“那个夏树仪太脏了,气死了,你放心,池牧白替你出气去了,直接给人带到了警察局,那狗东西怎么哭都不好使。”
喻楠点头。
难怪他不在。
对于场上发生的事,她还有点印象,夏树仪不甘心,使阴招直接将她推倒在地,喻楠也是差了点运气,头直接撞到了旁边的栏杆上,晕了过去。
旁边的人也都说这女的不是个东西。
正吐槽着,池牧白走了进来,看到喻楠坐起身来,他挑了下眉,“醒了?感觉怎么样。”
喻楠嗯了一声,“还好。”
大家都问处理地怎么样,池牧白闷笑了声,“这人成绩还挺好,出了这事,保研肯定黄,毕业的事另说吧。”
说这话事,他的目光没从喻楠身上移开过,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还好。
杨林烟瘾犯了,让池牧白把打火机给他。
池牧白不甚在意地从口袋掏了出来,却不料带出来了某样东西。
杨林眼睛尖,立马伸手捡了起来,挤眉弄眼地问道:“池哥,有点东西啊,你不是不爱吃甜?”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伸手拿了过来,“老子改性了不行?”
喻楠看清了,是医院分开时给他的那颗奶糖。
杨林看他护食这样,知道这玩意儿不简单,他故意问:“甜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给我吃了算了。”
池牧白抬起腿就是一脚,“你吃他妈个头。”
周围的人笑得不行,说杨林就是上赶着找打。
伴着大家嬉笑打闹声,喻楠只觉头昏得厉害,竟慢慢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病房内异常安静,喻楠偏过头,发现池牧白还在旁边。
他安静窝在旁边陪护的椅子上,腿长的跟没地儿放似的,憋屈地蜷在一起,仰头背靠着墙,侧脸硬朗帅气,下颌线利落流畅,再往下,是性感突出的喉结。
睡梦中,他依旧紧紧攥着那刻奶糖,恍如珍宝。
窗外闷雷滚滚,很快就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这还是那年后的第一次,喻楠重新回忆起少年时期的那段记忆。
那也是一个雨天,办完喻柏嵩的丧事,喻楠回到沅水村,心里烦闷的不行,跟奶奶打了声招呼后,喻楠出门走走。
小时候,她只有寒暑假才会来玩几天,经过村里几代人的奋斗,沅水村早就与记忆中的小乡村不同。
喻楠心里藏着事,走的路线也格外随意,等停下脚步时,才发觉已经走到了村子东边。
面前是一栋修缮很好的三层小院,精致地似乎与这个当时还比较落后的村落格格不入。
喻楠的视线从阁楼、落地窗、花园划过,叹了口气刚准备离开时,她听到了庆祝生日的欢笑声。
顺着歌声,喻楠绕到了这栋别墅的东面,透过栅栏和巨大的落地窗,喻楠看到了热闹温馨的一幕——
客厅里满是各种彩带、气球装饰,几十件各类礼物摆满沙发,餐桌边,生日的主角被家人环绕,正闭着眼对着水果蛋糕许愿,每个人脸上都是幸福而满足的笑。
喻楠看到他酷酷地吹灭蜡烛,面对家人的祝福,眼里的开心却还是止不住。
那一刻,喻楠才真正明白了[家]的意义,原来真正的家不用刻意迎合讨好也能很幸福,原来每年都会有的生日也会被人这么重视。
她从来没有过过生日,苗听亦从来记不住,喻柏嵩记得,每年却因为出差没法在她的身边,都是等生日过了才补上一份小礼物。
那时候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闪耀却遥远。
后面听奶奶提起,她才知道,这人是老刘家最受宠的小孙孙。
上次回家,她才把记忆中的人和池牧白对上。
只不过没想到,记忆中的少年,后面也过得不甚如意。
喻楠侧过身,伴着床边的一盏小灯,她第一次,仔细地看他。
利落清爽的短发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好看,反而多了些痞坏劲儿,她常常在想,要是他不做警察,倒挺适合□□老大。
这么想着,喻楠的眼角无声弯起。
他的眉毛黑且浓,眼褶是很深的内双,眼边缀着一颗泪痣,鼻子高挺却不过分,薄薄的嘴唇此刻微微张着,脖颈修长,长久训练的缘故,身材极好,宽肩窄腰,黑色的薄款长袖下,隐约可见的结实腹肌。
确实,能称得上一声好看。
窗帘随风飘荡,光影拂过,池牧白眼边的泪痣暴露在光影之下。
仿佛有致命的吸引力,喻楠手撑着起身,缓缓靠近。
微风透过窗户缝隙吹了进来,银灰色发丝拂过脸颊,喻楠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隐约间她看到池牧白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下。
察觉到危险靠近,喻楠刚准备退回,下一秒手就被他捉住。
池牧白缓缓睁开了眼,眸中带着懒洋洋的困倦,看到还没来得及伪装的喻楠,他反客为主,将人环住。
“同学。”
“想亲哪儿?”
第28章 藏匿(一更)
被当场抓住, 喻楠有些懊悔,他一个当警察的,怎么可能这点防护意识都没有?
池牧白看着她, 眼里带着明显的懒散笑意,“未遂啊同学?”
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刚刚会靠近,喻楠只能保持沉默。
两秒后,受不了他灼热的目光, 喻楠假装冷静道:“我是想看看这屋里有没有开水。”
旁边热水瓶放的好好的,找哪门子开水?
池牧白懒得揭穿她, 拖腔带调啊了声,将床边的温水递了过去,“喝点水。”
喻楠顺着台阶就下了,温水入喉,她人也清醒不少,她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这姑娘喝水一小口一小口的, 小猫儿似的,池牧白盯着看了会, 才说:“我今晚说了要走?”?
喻楠被这句话呛到, “你在这怎么睡。”
喻楠咳得耳朵都红了,偏偏始作俑者懒懒抱着胳膊,没事儿人一样坐在一边看着。
等喻楠缓了会儿, 池牧白朝病床抬了抬下巴,“这床挤一挤,够了。”
知道他在开玩笑, 喻楠不说话了。
一杯温水喝完, 池牧白往她躺着的方向靠近几分,眸光中带着探究, 他低低笑了声,“今天下半场球打的挺好啊同学。”
这话里的情绪晦涩不明,喻楠知道这不是在夸她,一声不吭。
池牧白懒懒散散往椅背上一靠,问:“为什么要挑衅夏树仪?”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喻楠明里暗里挑衅对方,夏树仪不会这么没脑子。
喻楠看着他,眼里没什么情绪,“看她不爽。”
池牧白看着病床上的她,闷笑了声,“结果呢?”
这语气里的丝丝嘲讽让喻楠的脸有些红,她嘴硬道:“我不可能明摆着让人欺负了去。”
之前她还小,没有能力,现在她总是不惜于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测他人,睚眦必报。
池牧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她心里有气,但也害怕她被人欺负狠了,这世上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有很多,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喻楠。”
池牧白开口叫她,嗓音又低又沉,蛊惑意味十足,
他半张脸隐在阴影处,眼睛半眯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带着狠劲儿。
“以后这种事,我来。”
一切有他。
第二天一早,喻楠就离开了校医院,伤势很轻,回宿舍多休息休息就好。
后面听时恬提起这事,说夏树仪可惨了,现在大三背了个处分,辛辛苦苦三年绩点白搭,后面考研都难咯。
听这话时,喻楠正在查保研夏令营的资料,闻言也只是抬了抬眼。
很多事,在你决定要去做的那一刻,报应就在路上了——
周末连续结束了两门专业课的考试,喻楠只觉得松了一大口气,终于不用再泡图书馆了。
从考场出来,时恬就挂在了喻楠身上哀嚎,“这结构化学怎么这么难啊,不是说好了只出课后题嘛。”
喻楠还没来得及安慰,就听见她嘿嘿笑了声,“问题不大,今晚你时恬爸爸要统治游戏界,不醉不归!”
喻楠:“……”
时恬在吃喝玩乐上一向说话算话,晚上七点不到,就乖乖坐到了电脑前,和江叙初连麦打游戏。
时恬哼哼笑了声,“儿砸,等着你甜爸爸教你做人…欸!”
下一秒,江叙初一手漂亮操作将时恬摁死在地,“都是爸爸的错,不该把你生下来遭受社会的毒打。”
时恬从椅子上跳起来,“江叙初你是不是男人啊,一点水不带放的?”
江叙初懒懒笑了声,“野区之王,懂不懂。”
这俩人凑一起跟讲相声似的,喻楠嘴角就没下来过,刚准备戴上耳机准备看看话剧时,他听到时恬问要不要叫池牧白一起玩。
喻楠带耳机的动作顿住,她听江叙初叹了口气,“池哥今天回家里吃饭了,被他爹臭骂一顿赶了出来,回宿舍一个人抽了好久的烟,现在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在嗷嗷叫的大乱斗时,他又补了句,“妈的他那个哥哥是真的恶心,动不动就在他爸旁边吹耳旁风,这次好像是因为他捏造事实,说池哥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为了把夏树仪甩了才给人送到局子里去的,这不扯蛋了么。”
排位赛还在继续,这话题很快就被带了过去。
难怪,她考试前给他发的消息,一直都没人回。
不过这事说起来,跟她关系也不大。
喻楠重新带上耳机看话剧,原本是期待很久、还专门囤到考试之后准备看的话剧,这会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她望着窗外浓厚的夜色,脑海里却是那晚在医院外去云吞面店之前的场景。
他的只字片语里完全没有提到他的父亲,再加上之前池清帆当她的面挑唆关系,喻楠瞬间明白了他的处境。
她看着电脑上已经按了暂停键的视频,眉间皱起,可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喻楠性格偏淡,对于不熟的人,甚至说得上冷血,她尝遍了世间的不公平,对于人情冷暖,已经麻木了。
但这一晚,某些藏在心底的柔软,有了破茧而出的趋势。
她重新按了空格键,话剧视频继续,她逼着自己往下看。
十秒后,喻楠拿去手机,冲出门去。
“欸阿楠,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时恬的询问很快消散在风里,一如她封存了许久的理智。
等到了警校门口,看见路边的点点灯火,喻楠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病。
跑出来干什么,这一切还不够乱吗?
她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自己头发,准备回去。
一转头,她对上了池牧白的眼。
他正提着啤酒,准备进校门,眉眼里是浓浓的疲倦。
喻楠在心里骂了声,还真是巧。
池牧白看着表情纠结的喻楠,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懒懒挑了下眉,“去那边坐坐?”
警校旁边有个人工湖,夜色如墨,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
喻楠磨磨蹭蹭地跟在他的身后,直到真正坐下,她心里的后悔到了极点。
察觉到她想离开,池牧白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来了还想走?”
喻楠无奈抿了抿嘴,她看着他,试探性地问:“你…没事吧。”
啤酒瓶的杯壁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池牧白修长的手指搭在拉环上,食指微微用力,“噗呲——”,易拉罐打开。
他仰头喝了一口,动作里满是散漫,他反问:“我怎么了?”
喻楠被问的没话说。
恰好在这事,池牧白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外放,那头是江叙初咋咋呼呼的声音:“池,刚刚跟时恬连麦打游戏,说了点你今晚的事,然后喻楠妹子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事。”
池牧白掀起眼皮看着喻楠,后者眼神心虚地移开目光,他懒懒嗯了声,“我知道了。”
池牧白起身,垂着眸子看她,直截了当地问:“今晚为什么来?”
喻楠往后退,“不为什么,出来走走。”
池牧白步步紧逼,“为了我来的,担心我?”
喻楠否认,“不是。”
喻楠已经被逼到了树边,池牧白紧紧将她环住,这时候还不忘伸手护住她的头。
他微微弯腰,与她对视,“喜欢上我了?”
“没有。”
池牧白偏头靠近,他笑,“喻楠,你在躲什么?”
热气拂面,喻楠痒地想逃走。
池牧白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像是天生敏感的猎手,他不慌不忙地缓缓逼近,鼻尖擦过她红润的嘴唇、白嫩的脸颊,最后来到泛着粉红的耳垂。
池牧白张嘴含住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吸吮了一口。
喻楠身子僵住。
带着浓厚的欲/念,他坏坏笑了声,“不承认,那就继续。”
第29章 藏匿(二更)
湿热的嘴唇包裹住冰凉饱满的耳垂, 酥麻刺激的感官像是一把无声的火,一秒燎原。
几秒后,理智回笼, 喻楠用力推开了他。
她靠在树边,衣衫凌乱,眼尾被逼红。
池牧白盯着她看了会,身上那股子坏劲儿怎么都散不掉, 他点了支烟,悠悠笑说:“喻楠, 你快栽了。”
坏到骨子里的,连说话都带着点放浪形骸。
这股劲儿,偏偏又叫人拿捏到死。
喻楠眼睛执拗地看向一边,对这话没有回应。
几秒后,她转过身看着他,说:“你能不能不想这么多。”
得。
这是否认了。
池牧白也没在意, 他拎起剩下的啤酒,朝她勾了勾下巴, “走, 送你回学校。”
喻楠拗着劲儿,装没听见,一个人在前面走的飞快。
池牧白腿长, 三两步追上就给人拽了回来,这一次,他认真解释今晚的事, “今晚是我爸生日, 回去吃了个饭。”
喻楠抵抗的力气变小,安静地听他讲, “我家里那点破事,我都懒得计较,池延不信我,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池延就是池牧白的父亲。
他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膀,“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这话听不出半点失望,局外人似的。
“不用担心我,懂?”
喻楠眼睛咻地一下瞪大,看上去还挺无辜的,“你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猫儿似的,偏偏你还拿她没办法。
“成。”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以后有办法让你承认。”
快到青大门口,池牧白问她:“过几天圣诞节,我跟江叙初租了个别墅,那边风景挺好,到时候一起来玩。”
喻楠问人多吗。
池牧白说还行,都是认识的。
喻楠想了想,说:“回去跟时恬商量一下。”
池牧白把聊天截图给她看,“时恬和江叙初的对话,你室友早就同意了。”
屏幕上,时恬的[啊啊啊啊啊啊]占了大半了对话框,说自己一定要去。
“……”
喻楠言简意赅:“去。”
说完转过身准备进去,下一秒又被叫住,她:“怎么了?”
池牧白摆明了想拖延时间跟她多呆会儿,他慢悠悠开口,“带你吃夜宵去?”
喻楠噢了声,拒绝得干脆,“我才不吃。”
过了几秒,又被叫住,对上喻楠不耐烦的目光,池牧白懒洋洋笑了声,低淳的声音荡在这夜色里。
“晚安。”
喻楠无奈,“池牧白,你真的好烦。”
她小半张脸都隐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不耐烦的语气小猫爪子似的,挠地池牧白心痒痒。
他喉结微滚,藏着某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嗯,确实好烦。”——
为了这次小假期,时恬提前好久就开始准备,各种小裙子网购了一堆,每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收货、试衣服、退货。
喻楠一脸无语的时候,时恬还说她不懂,“你想啊,到时候大家围坐在壁炉边玩游戏,我穿着一身红裙,就是最亮的崽。”
喻楠投降,“OKOK,开心最重要。”
为了方便安全地到达,池牧白给大家安排了一辆大巴,上车后扫视一圈,喻楠发现池牧白没在。
注意到喻楠的动作,江叙初跳了出来解释,“池哥局里有点事,等会结束了自己开车去。”
喻楠微微点头,说知道了。
这次订的别墅在临市的风景度假村里,海拔较高的缘故,这里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大巴驶入山区,周围的一切都成了银色,不少山壁上都挂着冰晶。
傍晚的时候,一行人安全到达。
度假区的别墅视野极佳,自带庭院,在外看是三层,进去后才发现负一楼还藏着不少游乐项目。
时恬啧啧称赞,“可以啊这里。”
舟车劳顿,到达的第一顿一致同意点外卖。
每人说一道自己想吃的东西,喻楠点了个披萨后就去了露天阳台。
她望着面前的百里银装,眸中的情绪淡淡的,明明风景绝佳,她却提不起兴趣。
一直到晚饭,池牧白都没来,喻楠不知为何,一直在看手机有没有消息,偏要跟她作对似的,屏幕上却空空如也。
一顿饭吃地很不是滋味,她放下筷子,刚准备说吃好了的时候,坐在对面的杨林突然吹了声口哨。
有预感的,喻楠回头。
房门逆着光打开,池牧白站在门口,一身黑色大衣,再往上,是那张魅惑众生的脸。
迎着注目礼,池牧白懒懒挑了下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明明房里有不少人,可就一秒,池牧白就抓到了喻楠的目光,下一秒,两人目光错开,喻楠继续低头吃饭。
池牧白一来,气氛活跃一下子就起来了,一群人围着他说这不得自罚三杯,池牧白爽快说就这?
男人间的胜负欲就是这么旺盛,江叙初故意挑衅,“我靠等了你怎么久,今晚谁先倒下谁孙子。”
杨林也说:“池哥你看着办吧,哥几个都三瓶啤酒了。”
池牧白直接坐到喻楠身边,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没带怕的。”
桌上一阵热闹喝酒声,感受到旁边强烈的存在感,喻楠不自在往相反方向挪了挪。
下一秒,正在喝酒的男人突然靠了过来,许是赶得及,连自己衣服上沾了雪花都不知道,此刻在高温下都化成了水,靠近的瞬间喻楠感觉到了一股子湿气。
池牧白压低声音,认真道:“抱歉啊,局里有点事,我来晚了。”
喻楠点头,“你刚说过一次了。”
池牧白看她这倔样,闷闷笑了声,“成。”
他不信她没听懂。
刚刚那遍解释是给大家的,这一遍,是专门给她的。
看喻楠盘里干净地跟洗过一样,池牧白皱了下眉,然后拿起公筷不动声色给喻楠布菜。
这举动被杨林看到,他大声笑说:“池哥你眼睛花了啊,把自己吃的菜往喻楠妹子碗里夹干什么啊。”
池牧白笑着让他滚,“我他妈愿意。”
几轮酒局之后,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在时恬的撺掇下,大家围坐在壁炉边,开始玩游戏。
座位随便挑,池牧白跟屁虫似的,挨着喻楠就坐下了。
这姑娘今晚穿了件一字领红色长裙,白嫩修长的脖颈间系了条红色choker,银灰色长发乖顺地搭在肩旁,精致平直的锁骨白的晃眼,偏偏那张脸乖的不行。
池牧白找了条毯子递了过去,“肩膀不冷?”
喻楠还没回答,杨林就开了口,“池哥你不懂,姑娘们这么穿就是让男人看的,遮住了还怎么看?”
听了这话,池牧白眼神冷了几分,喻楠抬眸盯着他,笑,“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垃圾。”
酒精上头,杨林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连忙解释,“错了,你看我这脑子,该骂。”
池牧白懒懒扯了扯唇角,漫不经心的调子里夹杂了几分警告,“说话都他妈注意点。”
游戏正式开始,他们还是选了最熟悉的真心话大冒险开场,酒瓶转向谁,谁就接受惩罚,这次不同的是,他们采用了double模式,被选中的人需要在[真心话+大冒险、大冒险+大冒险、大冒险+真心话、真心话+真心话]四种模式中任选一种。
喻楠开球,好巧不巧,瓶口对准了杨林。
喻楠问:“选什么?”
杨林笑得猖狂,“真心话+大冒险,没在怕的。”
喻楠点头,她问:“谈过几个女朋友?”
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杨林:“六个。”
周围人开始起哄,“我靠你小子可以啊。”
喻楠看着人畜无害的,语气淡淡地说出来下面大冒险的内容,“把她们六个拉到一个群里,说你还想跟她们睡觉。”
——“我靠!!!”
四周发出一阵爆笑,紧接着是一种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刺激感,江叙初快笑死,“杨林给老子冲!”
池牧白偏过头看着喻楠,眼里满是懒散纵容的笑意。
杨林嘴上说着没问题,拿出手机拉群的手都在抖,他知道自己死定了,这不得被前女友们打死。
越慌越忙,杨林误碰了某位前女友发的语音消息,群里很快响起一阵阵激昂的辱骂声——
“杨林你他妈傻逼吗,睡你妈睡。”
“就你那小金针菇还想睡老娘,傻逼!”
“老子装高/潮装的那么累,你还有脸想让老子配合你?”
杨林害臊地赶紧关了手机,求饶道:“我怂了,真怂了,兄弟们放过我。”
杨林看着池牧白,“池哥,你看喻楠妹子,把我害惨了。”
池牧白挺配合,还真转过去看着她,啧了声说:“我看了,还真是他妈的…好看啊。”
语气低低带着宠溺,旁边灼热的视线存在感极强,喻楠感觉耳朵有点热。
周围又是一阵爆笑,都说池牧白:你舅宠她爸!
喻楠运气不错,一晚上都没被转到,正当她都有些玩困了的时候,酒瓶正正好对准了她身边的人。
池牧白。
天道好轮回,转瓶子的人正是杨林。
“喔——”
每个人的眼中都闪过了看好戏的表情。
池牧白懒懒道:“跟你一样。”
看着池牧白旁边那张明艳精致的小脸儿,杨林嘿嘿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周围的人屏息以待,都很好奇后面的发展。
过了几秒,杨林拍板,他笑得有些贼,“现场坐着的,有没有你的理想型?”
池牧白懒懒掀了掀眼皮,答得很快,“有啊。”
喻楠感觉到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的脸上。
杨林继续:“亲她一口!”
“噢~”
“哇靠。”
“可以啊,你会被池哥弄死。
池牧白直接端起酒杯,“亲你妈亲,老子喝酒。”
池牧白后面运气一直都不好,大家摆明了冲着他跟喻楠来,面前摆的酒也是一杯接一杯。
中途喻楠看不下去了,说自己帮忙喝点。
池牧白靠了过去,白酒的醇香快将喻楠溺毙,他笑,“这酒52度”?
喻楠不说话了。
这场子一直到凌晨三点才散,不少人喝的眼前都是重影,互相搀扶着路都走不稳。
池牧白懒懒散散地靠着旁边的吧台,眼皮耷拉着,满是困倦,面前的毛衣领子松松垮垮的,拉得很低,可见的皮肤都染着一层薄红。
为了护着她,他今晚确实喝了不少。
很快,场子上就剩下他们两人,看着面前醉地失去意识的男人,喻楠轻轻眨了眨眼,准备起身给他架回去。
池牧白喝醉的时候很乖,不吵不闹,但发红的眼尾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醉意。
两人体型差别很大,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喻楠才将人架了起来,男人结实有力的胳膊将她细嫩的脖颈环住。
跌跌撞撞的,喻楠带着他往房间走去。
走廊灯光很暗,喻楠吃力的扶着他,快上台阶时,池牧白身子突然晃了一下,一个没站稳,倒在了她的怀里。
男人整张脸埋在她的脖窝,喝了酒的缘故,呼吸比平时更热,没一会儿,喻楠的脖颈就被蹭地发红。
又热又痒,喻楠快要站不稳。
喻楠呜咽出声,“池牧白…放开我。”
这种氛围下,连拒绝的话都染上几分情欲。
回应她的,是双耍坏作乱的手,男人轻笑了声,修长灼热的手指划过背脊,到达腰部,然后环住,收紧,喻楠的脖颈被迫扬起,呼吸交融间,两人的身体紧紧贴住。
喝醉了的人才不管对错,湿热的嘴唇不断地在她脖颈间作乱,喻楠身子近乎僵硬,背后是冰凉的墙面,面前却热得要将她点燃。
这样极致的感官快要让她溺毙,不受控地,十指收紧。
浓烈的酒香包裹着两人,喻楠呼吸变得急促,她感觉自己也快醉了。
每一次想要挣脱,结果都是抱得更紧。
像是不满她的反抗,池牧白轻轻啧了声,然后张嘴,轻轻咬住她的脖颈。
喻楠身子僵住。
像是独属于他的宝贝,池牧白不紧不慢地舔吻着,感受到怀里人瘫软的身子和加重的呼吸声,池牧白睁开眼,眸光一片清明。
他清醒地坏笑,唤她的名字,“阿楠,别动。”
第30章 藏匿
直到喻楠回到房间, 刚刚那股灼热的气氛依旧还在,她被软糯触感的鹅绒被包围,却感觉脖颈一片酥麻。
窗外开始下起雷雨, 喻楠裹紧被子,逼着自己不去想刚刚的事,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浅浅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充斥了为数不多的睡眠时间, 等再次睁眼时,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 雷声大的仿佛要将屋顶掀翻。
喻楠拿出手机一看,才五点。
才睡了两个小时不到。
窗外雷声滚滚,喻楠彻底没了困意,从箱子里翻出件外套穿上,她离开房间,准备去楼下喝点水。
下楼路过走廊时, 喻楠不自觉呼吸加重,眼前再次浮现了刚刚的场景。
走到水吧台, 喻楠干脆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她轻轻晃着酒杯,看着落地窗外的雪景,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才感觉心里静了些。
脑子里不受控的,开始想自己和池牧白的事情。
她向是个怕麻烦的人,说难听点, 就是冷血, 别人是死是活跟她一点关系没有。
可是现在,她能够清楚地感知到, 池牧白,她开始上心了。
今晚这事,放着一开始,她毫不犹豫的甩一巴掌就走,但现在,她想都没往那儿想。
这人是真的惯着她,挺没原则的,她心里明白。
但到底,她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喻柏嵩的事情她是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这件事一步步推进,因为林毅,她和池牧白就很有可能被推到对立面。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她就忍不住退缩,要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半瓶红酒见了底,喻楠感知自己对周围的感官在不断减弱,眼前的酒杯开始出现幻影,好几次抓瓶子都落了空。
迷迷糊糊间,她突然想起来奶奶出院那天跟她说的话——
“阿楠,有些事没有答案,顺其自然。”
“对于自己不抗拒的事,不要逼着自己去拒绝。”
等喻楠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竟回到了房间。
她手撑着坐了起来,看着四周陌生的摆设,脑袋里还有些迷茫。
窗外已经放晴,阳光透过玻璃洒了进来,地上一片温柔。
时恬恰好推开房门进来,看见喻楠醒来,惊喜地呀了一声,“醒啦?”
她递过去一杯蜂蜜水,贱兮兮地说:“有人给你的蜂蜜水。”
喻楠明白过来,“池牧白?”
“对啊。”
时恬啧啧道:“说,你俩昨天干嘛了,好好的觉不睡,天快亮了池牧白才把你抱进来。”?
喻楠完全没有印象,她揉了揉太阳穴,求饶道:“师父快别念了,我马上下楼。”
昨天大家都睡得晚,12点起来的人不算多,喻楠下楼的时候客厅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池牧白站在烤箱前,正在烤面包。
看着喻楠端着水杯走了过来,他拖腔带调啊了声,主动开口,“昨晚我喝多了,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语气还挺抱歉的。?
喻楠突然被水呛到,咳得脸都红了,她摆了摆手,赶紧走到一边。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池牧白眼里一闪而过的捉弄。
简单吃过早饭,一行人出门往集市走去。
正好遇上圣诞节,雪地小镇顺势推出圣诞系列主题活动,集市上每个小摊都挂上了过节相关的装饰,随处可见的麋鹿、圣诞树。
这里海拔高,每座小屋的屋顶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阳光打下来,各种反射光交汇到一起,美得不行。
喻楠很少见雪,看到白茫茫的四周后,眼里都染上一层兴奋。
她抬起一只脚踏进厚厚的雪里,这种独特的柔软感觉让她舒服地挑了下眉,当另一只脚一起踏进雪里时,一双眼都满足地眯了起来,跟小孩儿似的。
不一样的她,情绪外放的,冲出牢笼不再束缚自己的喻楠。
池牧白点了支烟,站在一旁懒懒眯着眼看她。
见池牧白看的入迷,江叙初抄起一团雪企图往池牧白衣领里塞,被他瞬间识破后反向攻击,江叙初凉地嗷嗷叫,“别,爸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池牧白哼笑一声,“滚一边儿去。”
“得嘞。”
他们一行人简单买了点小吃后就分开逛去了。
时恬拉着喻楠,新奇地挨个逛铺子,看到每一样可爱的东西都忍不住心动,“呜呜呜这个小兔子也做的太可爱了!”
江叙初故意呛她,“不是,这种可爱玩意儿,你配吗?”
时恬跳起来捏住他的耳朵,两人打打闹闹地走远了。
等喻楠从一家陶瓷店铺中回过神来时,身后只有池牧白一人了。
她看了一圈,问:“人呢?”
池牧白懒懒朝前方抬了抬下巴,“打架去了。”?
也挺离谱。
小店子都逛的差不多,等转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喻楠被池牧白拉住,她问怎么了。
池牧白说:“今天圣诞节,是要送礼物的。”
喻楠噢了声:“但我不太爱过节。”
池牧白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懒懒说:“不是你,是我想要礼物。”?
喻楠很是意外,“你想要什么?”
池牧白还挺挑,“你选呗,我都行。”
不知道为什么,喻楠突然觉得池牧白这样挺幼稚,也挺好笑,于是没忍住的,她轻轻弯了弯眼角,“也行,那我随便选了。”
两人迎着人流,正往前走时,喻楠仿佛听到身后有人叫她,集市人多听的不真切,她的注意力又在礼物上,直到有人跑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喻楠才回头,眼里的笑意瞬间凝固。
林雪烟意外道:“喻楠,真的是你啊。”
看着眼前的人,喻楠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反问:“所以呢?”
几乎是立刻,池牧白察觉出了她语气的不对劲。
喻楠身边长相出众的池牧白吸引了她的注意,等打量了好几眼,林雪烟才笑着挽上喻楠的胳膊,“你这也太见外了吧,这么多年不见,你性子还是这么孤僻。”
喻楠直接将胳膊抽了出来,语气冷漠,“有事?”
林雪烟滴溜溜的眼睛一直不断往池牧白身上瞟,不顾喻楠的抗拒,她笑着拉住她的手,“这位是?你介绍介绍呗,总不可能,是你的男朋友。”
语气中暗藏着的讽刺。
林雪烟这副虚伪的嘴脸让喻楠喘不过气,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初三那年,林雪烟将她摁在女厕所倒满水的地上,用脚踩住她的胳膊,浓艳的脸上满是廉价的脂粉味,她伸手掐住喻楠的脖子,尖锐的指甲掐进肉里,恶狠狠地警告她,“不要脸的臭/婊/子,就你这傻逼样还想勾引夏芒。”
她啐了口口水去喻楠脸上,言语里满是看不起,“等下次,老子就把你衣服撕了,裸/照挂到年级群里,让别人都能看到你这贱/骚/样。”
喻楠冷漠的表情更是刺痛了她,林雪烟直接一巴掌甩到她脸上,“装你妈装啊。”
她抬起手还想继续,不料身后的人大喊老师来了,林雪烟这才罢手,她尖锐的指甲划到喻楠细嫩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算你走运。”
在那以后喻楠经常被她们欺负,任何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能成为她们霸/凌的理由,甩巴掌、泼水、扯头发、撕衣服都是家常便饭,整个初三,喻楠过得生不如死。
她们知道她妈不管,父亲又是刚刚去世,没有人可以帮她。
于是,肆无忌惮。
后来因为成绩优异,喻楠提前保送,她特意选了宜城的高中,走地远远的,这才捡回一条命。
思绪拉回,喻楠甩开她的手,“他是谁跟你有关系?”
“你。”
林雪烟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毒,一秒后,她成了那副柔弱的样子,望着池牧白,可怜巴巴道:“同学,你看她啊,还是这么粗鲁…”
“不好意思啊。”
池牧白直接打断她,将喻楠往自己身边带,不咸不淡笑了声,意有所指,“我这人,不爱喝绿茶。”
林雪烟装听不懂,“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还没等她把说完,喻楠拉着池牧白的手,直接快步离开这里。
喻楠越走越快,她下意识地想将那些过往甩在身后,一直等周围天色都黑尽了,她才停下脚步。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失控,喻楠松开手,反应过来和池牧白道歉,“不好意思啊,我…”
这里离住的地方很近了,池牧白只说:“走,先回去。”
眼里压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直等到回家,喻楠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直到池牧白塞了一杯热水到她的手里,她才抬眸看着他,再次说:“对不起啊,礼物还没给你买。”
终究,语气染了点室外的凉意。
池牧白安慰,“就是跟你开一玩笑,不要礼物。”
喻楠小口抿着水,等过了一会,她察觉到池牧白从她的身后靠近,等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眼前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张开,再然后,一条项链坠了下来。
池牧白懒懒道:“圣诞礼物。”
圣诞花环样式搭配可爱的蝴蝶结元素,花环上缀着的红色宝石,在吧台暖色灯光映衬下闪闪发光。
喻楠很是意外,“你什么时候买的?”
池牧白在她旁边的长椅坐下,漫不经心的调调,“来这之前就买了,卖家说花环象征圆满。”
——“得花环者,得偿所愿。”
池牧白伸手给她带上,玫瑰金的颜色很衬喻楠的皮肤,他将吊坠的位置摆正,由衷说:“很好看。”
手指温热,吊坠冰凉,喻楠那些分散的注意力瞬间回神,她垂眸看着脖间的项链,这种样式并不常见,能够看得出送礼物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意料之外的,沉吟片刻,喻楠抬眸看着他,主动提起刚刚的事情,“你不好奇吗,我刚刚为什么要躲着那个人?”
手指不自觉攥紧,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她自顾自地往下说:“可能是我打过她,可能是我抢了她男朋友,可能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你不怕,万一我是坏人。”
万一,我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池牧白毫不在意地低低笑了声,他望着她,语气笃定,“喻楠,你不是那样的人。”
“要你主动地伤害别人,你做不到。”
“要是别人先招惹你,那是他们活该。”
“所以在我面前,你就是喻楠。”
因为你是喻楠。
你不会招惹别人。
别人找茬,那是他们活该。
无条件的、笃定的,站在她的这一边。
喻楠执拗地看着他,“那她说的那些话,你信吗?”
她一定要一个说出口的、确定的答案。
池牧白嗓音又低又懒,“笨啊公主,我自己长了眼睛,我只听你说。”
说完池牧白伸出手,准备揉揉她的小脑袋,但又怕她感觉不舒服。
伸出来的手就这么悬在空中,一秒,两秒,当池牧白准备收回手时,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主动与他的掌心相贴。
温热的触感顺着头皮一路往下,顺带着,喻楠那刻孤寂了很久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很久之后,池牧白在想自己一个当警察的,除了忠于国家和人民,剩下的一切完全属于喻楠。
他也没什么原则,就是完完整整的唯喻楠主义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