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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晚风

    喻楠睫毛轻颤, 不断攥紧到发麻的手指终于在这一刻缓缓松开。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自己去解决所有的事情。

    她不信任也不愿意将别人牵扯到自己的私事里

    在这一天,她第一次想, 将所有人排除在外,她过得真的轻松吗?

    这对于其他人,是否过于残忍?

    说完这些,没有想象中的难以开口, 虽不是如释重负,但心里轻松几分。

    忽然间, 海风吹来,那片紧绷到窒息的玻璃房终于撕开一道裂痕,被灌入了无限氧气。

    没有正面回答池牧白说的,喻楠垂着眼,慢慢道:“我饿了。”

    淡淡的月光洒在两人之间,模糊了相离的界限。

    “……”

    池牧白没什么情绪地笑了声, “桌子上放着的是为了好看?”

    喻楠还真起身走了过去,手碰到已经凉透的饭菜时, 门外的男人终于开口, “吃完了自己走去医院。”

    腿长的确有优势,喻楠还没反应过来,池牧白就已经几大步迈了进来, 没什么好脾气地拿走了她手里的碗。

    转身,去冰箱里拿了挂面,一言不发地开火烧水。

    喻楠抿了抿嘴唇, 乖乖地坐到了旁边的高脚凳上, 将关机了两天的手机打开了,意料之中的, 一瞬间屏幕上被各类消息挤爆了。

    她用小号简单上微博看了眼,正如她想的,网上的舆论更差了。

    前天爆出她的所作所为致使林嘉绮死亡后,这两天出现了更多爆料她的帖子。

    有好事者甚至将六年前青大那条说她脚踏两条船的帖子送上了热搜第一。

    评论当然是不堪入目——

    [大学时候这么喜欢男人,那之前在新加坡为什么不自己上啊,是因为人种不对吗?]——

    [楼上的别太好笑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人种不对,这种人还会挑吗?]——

    [有一说一,喻楠确实大学的时候就漂亮的很出众了,她那时候居然是银灰色的长发诶!]——

    [染头发的能有几个好东西啊,估计每天都去卖吧?]——

    [你他妈有病吧,染头发的怎么你了?现在重点难道不是喻楠喜欢乱搞?]

    联系到拍《绮梦》期间和温瑾言的绯闻,不少网友都说老惯犯了,还纷纷@温瑾言别被骗了——

    [我真服了。唉我那心地善良不识白莲花的老公啊…来我怀里我好好安慰你一下(不是)]——

    [之前我就想说了,那个绯闻是喻楠自己买的吧,都到家门口了,一看就是提前安排好的啊。]——

    [以后跟喻楠合作的男演员都长点心眼子吧,别转头没卖了都不知道哦。]

    最让喻楠意想不到的,是她远在沅水村的二婶居然也跳了出来。

    昨天晚上十一点,id叫“喻楠二婶”的人发帖,控诉她抢老宅,将自己的亲表哥送进监狱,还扬言威胁她们一家,说她现在什么都不怕,可以和她们一起死。

    这次宋芬芳还算聪明,学着林嘉绮的姐姐一样放了她们之间有关的证据,比如家里的大合照、喻谦的验伤报告和入狱证明等等。

    有了这摊脏水,喻楠又被按上一个冷血无情的罪名——

    […我没啥说的了,你们现在进娱乐圈的要求这么低吗?我突然觉得自己整一整也能进娱乐圈了…]——

    [@宜城警局@电影协会@共青团,不是你们咋回事啊,怎么选的人啊,这种残害亲友的也能演了?]——

    [难怪这些年一直没有喻楠父母的报道,对自己二婶都这样了,爸妈不会也被**了吧?]——

    [我的天,这事情越来越可怕了,细思极恐了,意思喻楠还是杀人狂魔?]

    ……

    看到这里,喻楠甚至轻轻笑了下。

    她其实一点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只是囿于林泰有的所作所为带给她内心的歉疚和不安。

    所以当她看到有个不知名小号爆料说某部刚开机的反校园暴力电影里的女四死了的时候,那一夜,她死不瞑目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尽管她想尽力忽视这些负面情绪,但她此刻就像被扔进海底、有裂痕的玻璃罐,负面情绪拼了命地顺着那些缝隙往里钻,企图将她淹没。

    就在她好似在海里不断下沉时,忽然间,一双手将她捞起。

    喻楠垂下眼眸,是她手中的手机被池牧白抽走了。

    池牧白语气不带什么温度,“吃饭前看什么微博。”

    紧接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青菜鸡蛋面放在她的面前。

    香菇片滑嫩,鸡蛋金黄,青菜翠绿,根根分明的面条卧在碗底,仔细闻,还能嗅到芝麻油的香气,最上方的葱花更是将味道完美激发。

    喻楠微不可见的咽了下口水,她忽然问:“你怎么不问我到底是不是我做的。”

    她说的是网上那些事情。

    池牧白抬眸看了她一眼,“我俩第一天认识?”

    “……”

    喻楠接过筷子,认认真真地尝了第一口面,与她预想中的一样好吃。

    莫名的,这些天的委屈似乎在此刻有上涌的趋势,有些艰难地咽下去之后,她垂下眼眸,“那你人还不错。”

    “……”

    池牧白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看到来电人,他扔下一句“你慢慢吃”就上了楼。

    池牧白离开后,喻楠一边吃着面,一边打量起这间房子。

    从她第一天晕倒了住进来,还从未好好看过。

    是一栋面朝大海的独栋二层小院儿,院子周围用白色的围栏围绕成了一个半弧形,接通处,是一扇拱形的白色木门。

    门口的院子除了从大门到入户的鹅卵石路外,剩下都是绿色的草地,院中有一个玻璃花房,里面种满了各种珍稀花材,都被打理的很好,院子的东面,放置了一个木制大秋千,秋千周围也有许多盆栽,还有一个一直延申到围栏上方的花架。

    屋内的装修是偏法式的原木风,大开的折叠门入户后是白色的套组沙发,厨房是开放式的,厨房和客厅间由木制的吧台隔断,也就是喻楠正坐着吃饭的这里。

    整体是白灰搭配原木的设计,风格喻楠很喜欢。

    所以当池牧白打完电话下楼时,就看到喻楠正盯着屋内发呆。

    听到脚步声,喻楠回过神,她问:“这个房子是你租的吗?”

    池牧白看着她,“是我偷的。”

    “……”

    喻楠有些满意,“后面你把老板的电话给我一个,我想买下来。”

    池牧白只是淡淡地说再说吧。

    一碗面见底,喻楠起身准备去洗碗,在靠近洗水池的前一秒,碗被池牧白拿了过去。

    喻楠说她自己能洗。

    池牧白:“我怕你摔碎了。”

    喻楠:“碎了我赔。”

    池牧白没什么情绪地哼笑一声,“我怕现在的碎玻璃对你有致命的吸引力。”

    “……”

    喻楠心里那点烦闷少了许多,满脑子都是这人骂的可真脏。

    之前没心思注意,喻楠今天进了房间才看到自己的卧室的浴室带了一个很大的按摩浴缸。

    几天没好好洗澡,喻楠今晚在浴缸里泡了快两个小时才出来。

    这段时间没睡一个好觉,但喻楠头脑异常清醒,她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些在她眼前死去的女孩,那些冰冷血腥的画面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直到凌晨,最终,她轻轻打开房门,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昨天几乎一夜没睡,池牧白简单洗漱后就已经睡了,窗外的海风卷携着海浪不断翻滚,听着海浪声,他睡得并不算深。

    再加上职业病的缘故,在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就醒了

    他能感觉到那一抹身影不断地朝他靠近,然后在床前站定。

    喻楠感觉到池牧白的呼吸均匀绵长,看来是睡熟了。

    她缓缓在他床边坐了下来,背靠床沿的这一刻,莫名的委屈感朝她涌来,几乎快要将她淹没。

    也是在这样的黑夜,她先后经历了两次林泰有的绑架。

    第一次的时候她是真的想过去死,与其被这样的人渣伤害然后苟活,不如亲手了解自己的生命。

    也是这种决绝吓到了一向暴戾的林泰有,那一次她侥幸逃脱。

    那一晚,她行尸走肉般地回到出租房,望着奶奶笑得和蔼的遗照,哭得泪如雨下。

    腕骨的伤痛不如万分之一心痛,那一刻她突然很后悔,后悔和池牧白分开。

    那时候,她真的很想,很想回到他身边。

    但她也明白,当初自己不由分说的离开会带给对方多大的痛苦。

    所以哪怕相遇后,她依旧保持距离,无数次让理性占上风,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因为池牧白于她,就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本来已经决定再次接受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思念,但林泰有又出现了。

    他再次打破了原有的平静,用新的人命告诉她,你永远都不会幸福。

    今天早上她是真的准备离开,她想,要不跟林泰有一起死了吧。

    但还好,池牧白又一次拉住了她。

    可到底,这件事里,她又做错了什么?

    喻楠抱膝坐在地上,慢慢的,她用双手捂住眼睛,小声地呜咽出声。

    极其微弱的、压抑痛苦的哭声缓缓在屋内蔓延,池牧白缓缓睁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想起晚上和江叙初通话时,对方问他怎么不在楼下接电话,搞得响了这么久才接。

    他只说不敢去。

    池牧白想到了在海边见到喻楠时她的眼神,冷漠冰凉,拒人以千里之外,和五年前的雨夜一样。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之前在部队看到街对面的养狗人丢掉那条听话的流浪狗的场景。

    很像他。

    那一晚,池牧白重新建立起的傲骨仿佛再次被无情敲碎。

    他当然会救她,但也怕自己被一次又一次地推开。

    所以他在等,在等喻楠亲口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在等她告诉自己,她在乎他。

    他在寻找她爱他的痕迹。

    所以他一直不敢下楼。

    因为看见她,就会心软。

    第72章 晚风

    这一夜, 喻楠睡得并不好。

    她想摒弃脑海中那些不好的记忆,拼了命的深呼吸,想借助海边特有的海浪白噪音让自己沉睡过去。

    但都失败了。

    刚刚去池牧白房间里待的半小时, 于她而言只是一片强效的短效药,药效在一分一秒中失效,无尽的黑夜中,她依旧只有自己。

    喻楠紧紧裹着被子, 一夜不敢关灯,同样的, 也睁眼了一夜。

    因为一闭眼,就是她们死去那刻悲痛到不敢相信的眸。

    池牧白这一夜几乎也没怎么睡,他定了闹钟,每隔一小时就起来一次,每次起来去到走廊,都能看到喻楠房间里大亮的灯。

    六点不到, 池牧白就听到了喻楠出门的声音,隔着百叶窗的缝隙, 他看到了蹲在门口的喻楠。

    小小一只抱膝坐着, 目光投向翻涌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牧白照例去微博上看了一眼,发现喻楠原本参演的反校园暴力电影在一小时前突然发了解约声明。

    电影向生V:大家好,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们电影拍摄过程的关注,注意到近期网络上有关我组喻楠女士的各种传闻,经查证, 部分属实, 本司拒绝所有劣迹演员参演,因此, 从本声明发表起,正式解除本电影和喻楠女士之间的合作关系,双方原本签订的合约正式解除,彼此间的权利义务关系终止。再次感谢大家的关注与支持,本司定会不负众望,拍出更多优秀的作品!

    于同是圈内有名刚正不阿的导演,这条微博更像是一纸定罪书,表明网络上之前的言论属实,直接给喻楠定了罪。

    一时间,各大营销号争相报道,又是一场争对喻楠的腥风血雨——

    [好好好,我没见过一个艺人在黑料这方面还是高开暴走的,喻楠你做到了,很牛/撒花!]——

    [今夕是何年啊,笑死了我第一次见到剧组出来锤人的哈哈哈哈哈哈]——

    [该说不说,他这个声明发的也很讨巧,还“部分属实”,真是高情商了哥哥们~]——

    [这是直接把喻楠摁死了吧?之前接这部戏的时候粉丝们还吹呢,我们家姐姐要去演电影咯~hhhhh你们姐姐马上进局子了哦~]——

    [这都多少天了啊,喻楠直接不敢出来回应了吧?]——

    [这还回应啥啊,一个接一个的黑料,十张嘴都回不过来,律师函发的过来吗?所以啊,做人还是要给自己积德。]——

    [……]

    池牧白抬眸看向楼下的身影,暖意的阳光将她包裹,没添一份暖意,却显得更为悲凉。

    池牧白拨通了林亦尘的电话,对面接的很快,声音低沉悦耳,“为喻楠打来的吧?”

    林亦尘的妻子祁烟,是娱乐圈有名的大花,在爆火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泼脏水。

    池牧白笑,“网络这块儿你擅长,这些带头转载的营销号都帮我注意一下,到时候一起告了。”

    林亦尘创办的公司几乎垄断了国内的搜索体系。

    林亦尘满口答应,没一会,电话那头传来了女人清冷的声音,林亦尘随即懒懒道:“祁烟说,她会在合适的时机发微博替喻楠说话。”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拉出几条明亮的光线,池牧白眼角轻轻翘起,“你们两口子人真不错呢,回宜城请你们吃饭。”

    声音带着熬夜后的低沉,尾音是惯常的懒散调子。

    林亦尘轻轻啧了声,呛他,“等你脱单了再说吧。”

    “……”

    骂的可真脏。

    池牧白下楼时,喻楠正站在冰箱面前找水喝。

    喻楠脸色比昨天更差了,眼底下的倦色在冷白肤色上特别明显,眼皮懒懒耷拉着,看起来很困。

    临时住进来的房子备的菜不算多,生活用品也不充足,池牧白看了眼没什么精神的人,“要不要跟我去赶集?”——

    顺着海岸线边修建的鹅卵石路一直往前,是一个小型的公交站台。

    站台下,站着许多背着菜篓准备赶往集市摊位的阿婆阿叔。

    听到要出门,喻楠换了身白色长裙,虽然这边都是淳朴的本地人,但喻楠还是带上了宽大的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

    公交车是四十分钟一班,两人运气不错,刚到站台没多久就来了一辆车。

    为了占位置,不少阿婆争抢着上车,喻楠被推搡着往后退,再往后,撞上了池牧白紧实的胸膛。

    池牧白将人稳稳扶住,两人被挤得挨得很近,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不用挤,有位置坐。”

    喻楠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语气有些僵硬,“知道了。”

    真如池牧白所说,喻楠上车后发现还剩最后一个座位,还是在窗边。

    等两人上车后,又有不少人挤了进来,车厢瞬间被塞满。

    喻楠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清晨的风中带着海浪特有的清爽味道,发丝被海风卷起,模糊了眼前视线,久违的自由解脱感。

    透过鸭舌帽遮盖下的阴影,喻楠的眼神落在池牧白身上。

    他用手臂在喻楠坐着的位置周围圈出一块空地,一身黑衣黑裤清爽又肆意,乡村的公交车对他这个身高属实有些局促,身  高腿长地跟没地儿站似的。

    喻楠故意道:“要不换你坐会儿?”

    池牧白垂眸瞥她一眼,“还有四十分钟才到,换吗?”

    喻楠哦了声,“那你站着吧。”

    “……”

    池牧白没什么情绪地哼笑一声,“你还真是体贴。”

    喻楠还真以为还有四十分钟才到,实际上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集市。

    太阳从厚重的云彩中钻了出来,迎着海风,喻楠的眼里渐渐有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集市远比她想象的热闹,除了各种卖菜的商贩,还有许多推着小车卖小吃的商家。

    两人都没吃早饭,看喻楠在一个面馆前多看了两眼,池牧白替她做了决定,“就吃这家。”

    简单的两碗海鲜面下肚,喻楠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熨烫得服服帖帖,最后一口豆奶下肚,她满意地摸了摸有点鼓起的小肚子。

    这么多年,第一次吃饭没再去考虑什么热量。

    集市上的菜品种多又新鲜,空气中弥漫着海鲜的咸鲜味和新鲜蔬菜的清香,摊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他们用各种带着口音的别扭普通话热情地向过往的顾客推销自己的产品。

    热闹又喧嚣。

    路过一个海鲜摊时,老板正在卸货,新鲜饱满的梭子蟹从甲板车上不要钱似的往下滑。

    喻楠第一次见这种,想起了很久之前网上很火的生腌做法,于是多站了两秒。

    替她挡住来往的人流,池牧白懒懒扯了扯唇角,“想吃这个?”

    喻楠点头。

    池牧白说行,让店家来十个。

    原本喻楠只是跟在池牧白身后,从某一个摊位起,她就慢慢走到前面去了,稍微停留时间长一点的摊位,池牧白都会买点菜带走。

    没一会,池牧白手里就提满了大包小包。

    他漫不经心跟在喻楠身后,目光仅仅落在离他不远的人身上,在喻楠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懒懒的笑意。

    直到喻楠驻足在一家卖贝壳饰品、编织品和木雕作品的纪念品小摊前。

    以为是有什么小玩意儿要买,刚准备掏出手机付钱,就听见喻楠闷闷的声音,“池牧白,我觉得这个阿婆长得好像我奶奶。”

    池牧白第一反应是看喻楠的眼睛,果不其然红了个彻底,然后才顺着她的视线往前,果然,坐在小板凳上细心擦拭每一件工艺品的阿婆,与杨翠林奶奶有六七分像。

    他轻轻拍了拍喻楠的手背,“那你去找她聊聊天。”

    喻楠回头,对上池牧白略带鼓励的眼神,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在小摊面前蹲下。

    阿婆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眼睛漂亮的阿妹,笑得两眼弯弯,“你好呀阿妹,你随便看看,都是我自己做的。”

    声音缓慢又慈爱,喻楠不受控地擦了擦眼角。

    看到喻楠局促的模样,阿婆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拿起来看,她笑,“阿妹,喜欢什么就随手拿起来看,最后不买也没关系的。”

    口罩接住了喻楠所有的泪水,她用最快的速度平复好情绪,终于,她缓缓开口,“阿婆,您好厉害,因为您做的每一个都很好看,我才不知道该拿哪个看。”

    声音透着闷闷的哑,但更多的,是克制压抑的开心喜悦。

    喻楠将鸭舌帽帽檐往上挪了挪,将眼睛完整露出来,然后开心地弯了弯眼角。

    双眸明亮深邃,生的精致又漂亮,阿婆更开心了,笑着说:“都没有阿妹好看。”

    许是觉得投缘,阿婆拿出携带的另一个小马扎,热情地邀请喻楠坐着聊会儿天。

    喻楠温声说好,池牧白就坐在两人身后的台阶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没什么节奏的随意敲着,目光慢悠悠落到喻楠身上。

    交谈过程中,喻楠惊讶地发现阿婆居然就住在她们租住的房子隔壁,两家挨得非常近。

    阿婆说她养了很多花草,都很漂亮,邀请喻楠随时去看。

    和阿婆一样,杨翠林生前也很爱养花花草草,说起自家养的花时眼里满是自豪,喻楠当时还因为这个吃过醋,说奶奶眼里只有花花草草,都不看她的。

    巧合得不行,喻楠眼里的亮光更甚。

    她满口答应下来,下意识想要不要邀请阿婆,但她怕池牧白介意,纠结间,身后的人慢悠悠开了口,“谢谢阿婆,您有空也多来我们家串门。”

    喻楠拉住阿婆的手指一颤,不仅是因为池牧白居然主动开口邀请,更因为那三个字——

    我们家。

    阿婆的目光这才落到身后的小伙子身上,男人气质出众,懒散但不随意,和阿婆搭话时特意坐直了身子。

    阿婆开心地拍了拍手,答应下来,“好,我一定去多串门。”

    快到中午的时候,纪念品小摊面前的人越来越多了,喻楠和池牧白先行告别离开,离开前,喻楠再次邀请,“阿婆,您有空一定要来哇。”

    阿婆笑着说好,还送了他们两个做工精致的小木雕。

    逛集市的后半段,喻楠的脚步明显轻快了不少,等东西买的差不多,两人坐上了回家的班车。

    这个时间段车上位置很空,两人挑了个后排的靠窗位置坐下。

    看着眼前落脚处堆满的菜包,喻楠后知后觉,“今天买挺多。”

    池牧白掀起眼皮看她,“你没看到集市上的阿叔阿婆们看到你的眼神?”?

    喻楠还以为自己被人认出来了,“什么眼神?”

    迎着海风,池牧白懒懒眯了眯眼,然后漫不经心开了口,“看财神爷的眼神。”

    “……”

    回到家,池牧白让喻楠把这一餐想吃的菜挑出来。

    盘点的时候,喻楠发现选出来的菜系都很复杂,于是很认真地开了口,“菜系挺复杂,你都会做?”

    正在将剩余的菜放进冰箱保鲜层的人不甚在意地哼笑了声,连个眼神都没给,“把对自己那点儿担忧收起来吧,没机会放我身上,懂?”

    “……”

    喻楠拿起洒水桶去给小院围栏处的花花草草浇水,她之前在新加坡在花店兼职过,所以打理起来得心应手。

    等修剪浇水完,屋内做饭的香味几乎快要挡不住,整个小院儿都弥漫着香喷喷的味道。

    喻楠下意识朝厨房处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池牧白淡淡的眼神,装好最后一盘菜,他朝她懒懒勾了勾手,示意她进来吃饭。

    等坐在吧台边看到每一盘的菜色时,喻楠发现自己问出他会不会做的那句话确实挺侮辱人。

    每道菜她都尝了一下,满足味蕾的同时,本着点到为止的原则,她只是说:“你手艺还行。”

    池牧白不甚在意地嗯了声,悠悠道:“看样子你手艺比我好,什么时候露一手?”

    不怎么会做饭的喻楠:“你这种水平要多加练习,等你手艺完善完善再说吧。”

    ……

    这一天过得轻松又惬意,以至于喻楠都快忘记那些不好的事情。

    简单冲了澡,重新躺在床上闭上眼的那刻,痛苦的记忆又开始不断往外冒。

    喻楠叹了口气,她下床打开窗户,任由海风将她席卷。

    喻楠手撑着下巴,望着不断翻涌的海浪,头缓缓地靠着手臂,思绪不断放空。

    退潮的海水就如同她今天的轻松时光,最终随着风被卷入大海深处,再也消失不见。

    等脑海中的思绪完全清空,喻楠重新回到床上,企图借着这股劲儿让自己沉睡过去。

    但那晚的记忆并未如此轻易放过她,当喻楠重新闭上眼时,耳边不断回荡着那些女孩痛苦的哭喊声,黑暗的环境仿佛天然的画布,上面不断投影着那些痛苦。

    一次又一次,将她拉入无尽深渊。

    几次入睡无果,喻楠十分挫败,她伸手揉了揉发红的眼角,最终抱起被子枕头,走出房门。

    时间不算晚,喻楠走到池牧白门口时还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

    她站在门外等了会,本想等他结束通话在敲门,谁知这通电话打了好久好久。

    斟酌两秒,喻楠轻轻敲了敲门。

    屋内通话声戛然而止,几秒后,池牧白打开房门,家居服的领口松垮地敞开,一如之前见到的模样。

    他手懒洋洋撑在门框上,飘忽的眼神在喻楠带来的东西上晃了一圈,然后低头看她,“什么事儿?”

    喻楠是抱着被子来的,此刻也没了退路,于是她迎着他的视线,慢慢开了口——

    “池牧白,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第73章 晚风

    ——“池牧白, 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他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说出口后喻楠也破罐子破摔了,“我说——”

    她咬字越发清晰, 声音也提高了不少,“我要跟你一起睡觉。”

    “……”

    还挺理直气壮,池牧白忽地笑了,“声音这么大, 来通知我的?”

    对方捉摸不透的态度让喻楠慢慢有些迟疑了,她想了会儿, “我不跟你一张床上睡,我打地铺。”

    池牧白用一种你想挺美的眼神看了她一样,悠悠反问:“那不然呢?”

    “……”

    他拿开搭在门框上的手臂,转身进了房间,“进来吧。”

    池牧白的房间构造和她的差不多,只是床铺是浅浅的灰色, 他把窗户打开了一半,房间里飘忽着温柔的风。

    喻楠看见他拿了个厚床垫放在床边, 又把自己的被子拿了下来, 喻楠意识到他的想法,开口阻止道:“不用这么麻烦,我睡地上就行。”

    池牧白不咸不淡道:“不好意思啊, 我怕你把持不住,半夜爬我床。”

    “……”

    他动作很快,接过喻楠的枕头被子, 三两下就把床铺好了。

    回头看到喻楠迟疑地站在原地, 他忽然笑了下,“怎么, 刚刚不还挺大胆的?”

    刚刚自己在房间,那些不好的记忆困的她头皮发麻,于是一时冲动就走了过来。

    现如今,喻楠看着自己的被子躺在池牧白的床上,后知后觉的别扭。

    但她没表现出来,硬着头皮道:“我只是看看你床铺的怎么样。”

    “成。”

    池牧白没什么顾忌地往地铺上一躺,头懒洋洋地枕着手臂,还很热情地邀请了一下,“那来一起睡觉吧。”

    喻楠看着非常淡定,关灯前还很有礼貌地说了句晚安。

    回应她的,就是男人低低懒懒的、带着气音的笑声。

    房间里陷入黑暗,安静到能清晰地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时而交错,时而重合。

    喻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缓缓的呼吸和时不时传来的翻动声上,一时间完全想不起来这儿的原因。

    最终她连自己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难得的一夜无梦。

    喻楠醒时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床边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房间里早没了池牧白的身影,空留一屋柔和的风。

    简单洗漱后,喻楠下了楼。

    往常安静的院子里此刻却传来轻快的聊天声,喻楠模糊看到池牧白身边还站了一个人。

    他们站在距离较远的大门前聊天,只能看出那身影陌生,比池牧白矮了不少。

    下来时没带口罩,喻楠下意识往楼上走。

    余光扫到楼梯处的身影,池牧白朝喻楠招手,示意她直接过来。

    喻楠迟疑地走进,等细细看清后,她惊喜地发现是昨天在集市上遇到的阿婆。

    喻楠眼里浮现笑意,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笑着叫人,“阿婆,早上起来就见到您真好。”

    阿婆笑着拍拍她的手,说她也是刚来不久,听池牧白说她还在睡觉,怕吵醒了她,就站在门口说话。

    阿婆给他们带来了一盆兰花,花朵小巧洁白,微微带着一丝淡淡的紫色,叶片修长翠绿似翡翠,随风轻轻摇曳时,散发出阵阵清香。

    兰花的种植有些复杂,水浇多了会烂根,不浇水会空根,所以需要花很多时间和耐心。

    阿婆一看就是细心温柔之人。

    池牧白进屋沏茶,留下两人一起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闲聊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喻楠听着阿婆讲述着生活中细碎的琐事,时间仿佛一下子被拉到大学时光,也是这样的小院子,杨翠林坐在她的身边,跟她轻轻絮叨。

    喻楠问阿婆平时在家是不是经常做工艺品。

    阿婆笑得有些自豪,她压低声音道:“是啊,都是我亲手做的呢。”

    阿婆说自己有空还会去赶海,有时候运气好,不到一小时就能堆一满桶。

    说起这些时,阿婆用手比划着怎么用漏网淘蛤蜊,眼睛笑眯眯地弯成一条缝。

    喻楠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夸阿婆真厉害。

    阿婆问喻楠平时会干些什么,喻楠想了会儿,“平时工作很忙,除了工作,也没时间去做别的。”

    说这话时,喻楠嘴角笑意很淡。

    阿婆说年轻人忙点好,但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杨翠林当年也经常这么叮嘱她,说不要太累了。

    两个时空在某一瞬有了交错,喻楠笑着对着阿婆点头说好。

    望着喻楠时而皱起的眉间,阿婆问:“阿妹是不是心里有不开心的事?”

    喻楠弯起唇角笑了笑,听着海浪声,她突然感觉心里特别静,她缓缓开口:“阿婆,如果人做错了事,该怎么办?”

    阿婆拍拍她的手,“那就去修正它,别怕。”

    喻楠望着远处的海,语气透着凉,“可是我都不知道这个错误,是不是由于我造成的。”

    阿婆笑了笑,她顺势让喻楠将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阿婆活了这么多年,看人很准的,阿妹一看,就是心眼好的姑娘,害人的事情你做不出来。”

    喻楠睫毛轻颤,慢慢消化着一个一面之缘的人笃定的回答。

    海风缓缓拂过,阿婆轻轻抚摸着喻楠的发丝,就像奶奶当年一样,有些枯槁粗糙的手指时不时抚过白嫩的脸颊,带来温暖的触感。

    一时间,好似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都涌了出来。

    她缓缓眨了眨眼,企图将眼泪逼回去,无果,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滴在门口的台阶上,留下一小滴水渍。

    阿婆轻声道:“好孩子,永远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坏的结果都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但不要将所有的过错归于自己。”

    “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自己,不去害别人,当然了,也不能被别人欺负去了。”

    喻楠问要是被人故意欺负了怎么办。

    阿婆笑,“如果对方是故意的,那我们就还回去,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她抚平喻楠紧绷的眉间,“阿婆帮你把坏人打跑。”

    喻楠眼眶有些红,她笑,“您给我撑腰,我不怕。”

    阿婆轻轻拍着她的背,轻轻吟唱着海边渔民编唱的儿歌——

    “我们摇着小船儿出航…

    洁白的海鸥在高空盘旋,指引着回家的方向…

    ……”

    喻楠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搭了条薄毯。

    长时间的深度睡眠让她的声音有些哑,喻楠揉了揉眼,睡眼惺忪道:“阿婆呢?”

    她依稀记得是躺在阿婆身上睡着的。

    池牧白正在给西兰花焯水,不咸不淡道:“阿婆这么大年纪,经得住你这么压?”

    “……”

    喻楠没有马上起来,她想起睡前阿婆和她说的那些话。

    沉吟片刻,她轻轻开口:“池牧白?”

    池牧白有些拖腔带调地嗯了声,“怎么了?”

    她窝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缓缓开口,“你当警察,经历过受害者在你面前当场死亡的场景吗?”

    池牧白关了火,抬眸看她,“当然。”

    喻楠想到他的职业背景,这样的事情遇到的不在少数,所以她问:“那这时候,你会怎么做呢?”

    橱柜前方的暖黄色灯光打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上,镀上了一层暖色光影。

    但他脸上的表情很淡,敛了往日有些不正经的懒散气,只剩下对死者的敬意和生者的抚慰。

    男人五官硬朗,乌发朗目,脸部线条利落修韧。

    喻楠一直觉得他很适合当警察,因为他身上是有独属于这份职业天生的正气。

    他望着喻楠,声音十分平和,“这份职业的忙碌性,我没时间去伤春悲秋。”

    池牧白懒懒靠在吧台边,目光平静——

    “我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为弱势者摇旗呐喊,去捍卫那不畏死的正义。”

    为弱势者摇旗呐喊,捍卫不畏死的正义。

    喻楠目光一颤,她望着眼神坚定的男人,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涩。

    背靠着带着凉意的夜色,她听到池牧白缓缓开口——

    “喻楠,不要把自己困死。”——

    晚饭时,喻楠一言不发,一口一口地吃着碗里的菜,她眸中情绪起起伏伏,最终,她下了某种决心。

    “池牧白。”

    喻楠抬眸看他,“这件事,从今天开始,我会自己处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道:“但也需要你的帮助。”

    池牧白动作一顿。

    许是觉得这态度太过理所应当,她又补了一句,“可以吗?”

    室内飘荡着兰花清淡的幽香,不断穿梭的时空隧道中,五年前那个将他排除在外狠心离开的姑娘,现在终于站在他的面前,说需要他的帮助。

    池牧白偏过头去,似乎极轻地笑了下,但又好像是喻楠的错觉。

    下一秒,他漫不经心道:“凑凑和和帮帮呗。”

    喻楠弯起眼角,正准备说些什么时,桌边的手机屏幕亮起。

    是她没多少人知道的私人手机号码。

    她拿起来看了眼,是温瑾言。

    温瑾言:[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不要怕麻烦我。]

    对面的人似乎斟酌了几秒用词,却还是没忍住再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喻楠正在想怎么回时,面前突然投下一道阴影,她抬眸,对上池牧白不咸不淡的眼神。

    池牧白漫不经心地双臂抱着胸,眼皮懒懒掀起,下巴微抬,神情挺拽的,但说出的话却是——

    “哟,哥哥又发消息了啊?”

    他身子往后靠了靠,轻轻眨了下眼,语气挺诚恳,“霸道又温柔,哥哥温暖体贴真是让人如沐春风呢。”

    “…?”——

    与此同时,泸城北郊的一座废弃别墅内。

    一盆装着半盆冰块的冰水从头浇下,见人还没醒,男人轻轻扯了下唇角,语气中是不可置喙的冷意,“那就再浇盆开水。”

    一听这话,林泰有瞬间睁开眼,拼命挣扎,“你他妈不要命了,敢抓我?”

    林泰有最近过得也不算愉快,本来抓了喻楠那娘们是想吓吓她,结果当晚居然玩死了个女人,同时还让喻楠给跑了。

    在中国境内闹出人命,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这段时间林泰有每日都在声色场所花天酒地,战战兢兢了两天依旧没等到喻楠那边有所动作,他不屑地又抓了几个小明星,玩弄间还笑,“你们圈内有名的那位,也不过如此。”

    就当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时,今晚刚从酒店出来那瞬间,就被人打晕带走。

    刚睁眼时眼前一片昏暗,林泰有被绑着跪在地上,恍惚到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但下一秒,他忽然有些后悔刚刚说出的那句话。

    自己手下的人都不是废物,能撂倒他们再来动自己的,也不是普通人。

    但转眼间林泰有又硬气了起来,他眯着眼笑,“我劝你还是放了我吧,不然有朝一日我出去了,你以为,你还能有命活着?”

    尽管是废弃的别墅,目光所及的装修无不奢华。

    林泰有在新加坡也算是黑白通吃,享尽奢华,但远不及眼前一半

    眼前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林泰有看到檀木屏风后,挂着的是一副清朝年间的字画,曾经在新加坡拍卖过,有价无市。

    屏风前点燃的檀香烟雾飘渺,几位穿着精良的人正在给中间那位泡茶,开水冲泡间,淡淡的茶香在屋内蔓延。

    虚虚实实间,林泰有看到中间主位上坐了个人。

    男人垂眸调整着袖口,银灰钻石袖口严丝合缝扣在腕骨位置,似乎是听到了眼前人的动静,男人淡淡的目光落到了林泰有身上。

    他冷冷扯了下唇,“看来是醒了。”

    声音凌冽冷淡,像浸在冰川之下纯度极高的冰晶。

    开口的瞬间,林泰有终于看清了眼前人,顺带着,被绑住的双手往后瑟缩一分。

    是林屿空。

    同样在新加坡待过的人当然直到林屿空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黑白两道权势遮天,有林屿空出现后,林泰有手下的人处处受限制,偏偏他们不能耐人如何。

    他们都知道,林屿空是个疯的。

    手段残忍,冷血无情。

    林泰有瞬间变了脸,他脸上堆起笑容,“好久不见了林少,你也是,有什么事知会一声就行,还用得着绑我?”

    笑得点头哈腰,就差点怪因为绑住的绳子不能让他磕一个。

    林屿空目光很淡,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喻楠。”

    话音刚落,林泰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个干净。

    他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背后那人既然能请动林屿空,那就必然不会让他好过。

    挣扎间,林泰有挤出一个笑,“这事是个误会,没有您想的那么复杂。”

    话音刚落,镶嵌着蓝宝石的英吉沙小刀凌空飞来,精准地扎进了林泰有的双腿之间。

    人在极度痛苦时是叫不出声的,直到看到血液渗出,林泰有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大声尖叫,抬眸看向林屿空时双眼通红,满是恨意。

    “林屿空,你他妈别有落在老子手上的一天。”

    浓厚的血腥味和痛苦呻吟声瞬间充斥整座别墅。

    身边的人适时递来了手帕,林屿空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闻言轻轻笑了声,“是吗。”

    林屿空眼里情绪淡又冷,他笑,“你知道的,经过我手的人,总是很听话。”

    冰冷刺骨的语调让林泰有一瞬间忘了疼痛,恐惧感席卷全身。

    他不是没听过林屿空当年的种种事迹。

    但此时,林泰有已经没了退路,他疯狂叫嚣着——

    “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子!”

    窗外夜色如墨,像是根本没听到这些挑衅的话,林屿空轻轻拍了拍手,下一秒,林泰有身后的房间被打开,令人作呕的酒味充斥了房间。

    是十个喝醉了的男人,手腕处有统一的刺青标志。

    林泰有瞳孔放大,认出了那个标志。

    新加坡有名的男同会。

    只不过还不是普通的会所,里面收录的,都是有各种癖好的人。

    那座灯光奢华的会所外,经常有各种性/虐致死的尸体。

    见了被绑的林泰有,那十人眼底都多了点意味深长的色/欲。

    林泰有惊恐地往后退,却因为腿间的疼痛收效甚微。

    林屿空看了会儿他害怕的模样,递给身边的人一个适度的眼神,而后忽然开了口——

    “听说你很喜欢多人。”

    “这次,轮到你了。”

    林泰有失声大叫,“林屿空你他妈这是犯法!”

    对这场戏没多大兴趣,林屿空蓦地起身,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男人清隽挺拔的身影,他漫不经心笑了声,“别上升高度,就是单纯的——”

    “受人之托,来陪你玩玩。”

    第74章 晚风

    喻楠的行动力很强, 决定反击后,当天晚上就和凌一确定了相应方案。

    整件事中,喻楠也是受害者之一, 只是过往的黑暗和受害者的痛苦将她紧紧裹挟,让她短暂地失去了前进的能力。

    她想,是时候反击了,为了她, 为了她们。

    这段时间为了和公司那群老古董对抗,凌一说的嗓子都哑了, 这会子听见喻楠轻快的声音,她简直阿弥陀佛,“公司那边有我呢,你不用担心,你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喻楠望着沙滩上玩耍的小朋友,心里很静, “是什么?”

    凌一打了个响指,“当然是睡觉和吃饭。”

    喻楠笑, “不怕我撂挑子不干了?”

    对这件事, 凌一是真的无所谓,“没事,你最重要。”

    喻楠垂下眼眸, 将眼底快要涌出的热意压了下去,她笑着让她滚一边儿去,“少来这些肉麻的。”

    话题回到正事, 凌一说这件事造成了多方下场, 水太浑了,而且因为林泰有那方将几天前的命案压了下去, 林嘉绮案又是在新加坡执法,因此目前,国内警方并未着手调查。

    场面和喻楠料想的差不多,前几晚的那起命案并不在林泰有的预料之中,他也知道在国内闹出麻烦有多严重,所以想来,近期林泰有一行人也并不好过。

    喻楠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头轻轻靠着膝盖,低声道:“我们这边,就是发表声明、报警,让律师和警方全权接手就可以。”

    凌一也是这么想,“没事,一切有我呢,当然了——”

    她笑,“——还有你老相好呢。”

    想到池牧白,喻楠眼底笑意加深,这一回,没再否认这三个字。

    邻市发来案件报告想让池牧白帮忙电话分析,喻楠坐在楼下,依稀能听见男人在二楼低沉有力的声音。

    电话最后,喻楠说:“我一定要亲眼看到林泰有伏法,我要让她向那些女孩道歉。”

    凌一语气笃定,“一定会。”

    电话结束,喻楠望着不远处的海,长长舒了口气。

    刚准备进屋,凌一连着发了好几条微信过来,应该是什么好消息,一向淡定的凌一也没沉住气。

    喻楠点开看了眼,果然,Ari正式向她们发起合作邀请,给的title是品牌代言人。

    作为三大顶奢品牌之一,Ari一直是最低调的那个,以往的合作对象仅限于国外当红明星,亚洲范围内,从未有明星受到邀约。

    但她们的品牌效应却从未低调,场场发布会座无虚席,每季新品一件难求,成为时尚行业的风向标,当然了,还有最难借高定之称。

    品牌的确在三个月前表达过合作意向,一直在背调之中。

    本以为这件风波后合作会无疾而终,谁知对方背调做的全面,发出的邮件中的大致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扯蛋,喻楠并未做这些,为表诚意,对方一步到位,直接给了品牌的最高title。

    喻楠今晚和昨天一样,洗漱完直接进了池牧白的房间。

    等池牧白结束通话回到卧室,就看到喻楠将被子拉得高高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嘴角轻扯,“说完了?”

    喻楠嗯了声,“我明天要飞一趟州市,有个拍摄。”

    池牧白察觉到她兴致不高,以为是有些困了,但当他洗完澡出来,她还是保持原样。

    直到关了灯很久,还能听到喻楠的翻身声音。

    池牧白懒懒道:“还不睡?”

    喻楠:“在酝酿了。”

    “……”

    池牧白声音泛着懒,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我明天也去。”

    黑暗中,喻楠坐了起来,“你、出差?”

    池牧白语气欠欠的,“你管挺多,我去看个朋友。”

    喻楠噢了声,“那还挺巧。”

    说完就重新躺了回去,这一会,心里莫名安定了些。

    暗色中,翻身声渐浅。

    喻楠不是会怕的人,但是他在,总能多给点底气。

    有池牧白一起,喻楠就让老钱他们不用特意过来一趟了,直接在州市机场等就行。

    这次拍摄是私密行程,但喻楠目前的一举一动都是网友关注的重点,尽管想瞒,但依旧有人扒出来喻楠今天会落地州市。

    VIP通道门口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包裹严实的喻楠一出现,频频亮起的闪光灯将有些昏暗的候机厅照的恍如白昼。

    保安努力围出一道人墙,但来的人实在太多,人墙不断往里圈缩小。

    但他们发现,始终,都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将喻楠护在身后,而喻楠下巴微抬,背脊挺直,走得不疾不徐,眉眼间满是冷漠倨傲。

    一时间,各类声音喧嚣更深——

    “不是,她怎么有脸出现啊。”——

    “旁边这男人是谁,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男人,这速度。”——

    “这么久了也不解释一句,不是心虚就有鬼了。”——

    “谁家明星带着包养的男人进去机场啊。”

    难听的话拼命往人流中心聚拢,大家看到为首的男人嘴角懒懒扯了一下,隔着墨镜,都能感觉到他锐利清透的目光落到众人身上。

    到保姆车前时,喻楠停下脚步,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小脸儿。

    今天出门,她简单画了个淡妆,但依旧美得毫不费力,微微上挑的眸中情绪很淡,并未受到喧嚣声一丝一毫的干扰。

    迎着不断闪烁的闪光灯,她缓缓开口,声音轻而有力,“谢谢大家对于这件事的关注,收集证据需要一定时间,今日凌晨,我方会发布公告。”

    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完这些,喻楠转身准备上车,终于,有人再次开口——

    “白莲花又出来捞钱了,做了这么多错事心里没点数吗?”

    这一次,身边只有几个人跟着附和。

    喻楠轻轻笑了声,没理。

    池牧白微微转身,他眸色幽深,嘴角的笑意不带温度,“助理愣着干什么,都拍下来告,不懂为什么告的,现在去手机上查诽谤罪判几年。”

    嗓音低沉散漫,带着不容置疑的横劲儿。

    这一次,车外彻底噤声。

    拍摄安排紧凑,池牧白跟着喻楠的车先去了拍摄现场。

    品牌方包下整个场馆,为了喻楠清场拍摄,棚内只有工作人员。

    池牧白没进去,准备打个车去老金家。

    老金是他在边境缉/毒队的战友,这次来,也真是想去看看他。

    刚打开叫车软件,他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是老钱,喻楠的司机。

    老钱跑得气喘吁吁,“池先生,喻楠小姐让我来送您,说是什么租住费。”

    年轻人的话术他搞不懂,只能照原话说。

    租住费,就是占用他房间的费用。

    池牧白低低笑了声,“成,那麻烦您。”

    到了老金家时,他已经做了一大桌子菜。

    池牧白把拎来的酒放桌上,“房子装的不错啊。”

    正在将最后一个菜装盘,听了这话,老金嘿嘿一笑,“是吧,我媳妇儿花了不少时间呢。”

    知道池牧白今天要来,老金媳妇儿特意出门打牌去了,给两人腾位置。

    两年前老挝一战,老金失去了一条腿,现在装了假肢,但行动时依旧能看出一些不便。

    池牧白帮着把菜端了出来,照常问了句:“最近腿还疼吗?”

    落下病根,每到阴雨天,老金腿伤就会再次发作。

    老金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不疼,这有啥啊。”

    说完和他碰了个杯,“你小子工作还没定?”

    池牧白笑,“没有,闲散人一个。”

    老金知道这话是开玩笑,池牧白的能力,哪怕没有进队,也是被人争着抢着要的。

    当年池牧白是空降缉/毒/队的,边境的缉/毒/队最不好干,能力要求高,更别说他们这只精锐部队了。

    所以池牧白进来时,一开始都对他不服,但几次战斗下来,再也没人嚼池牧白的闲话了。

    老金看着他憋着一股气,不要命似的一步步往上冲,从新兵蛋子到了队长,带领他们拿下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在边境待了三年,眼看着要进一步往上升了,但池牧白递交了辞职报告,说是想重新回到一线警察岗位。

    当时各种领导一顿劝,都没劝住,无奈,只得批了报告。

    结果回宜城之后,工作一直没定下来,老金这才问问。

    最近国际局势不太平,不排除有朝一日再次上战场的可能。

    老金一杯酒见底,“要是再次需要你出征,你愿意吗?”

    池牧白笑,回答得毫不犹豫,“去啊,当然去,国家需要我,我义不容辞。”

    说起之前协同作战的那些场面,老金眼里满是向往,“我也想去,可惜咯。”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我去不就是你去?”

    一句话说的老金心里开心了,“冲你这句话,干了。”

    喝酒聊天,一顿饭吃到快十二点才结束。

    离酒店不算远,池牧白准备走回去,正好醒醒酒。

    快到酒店时,江叙初打来电话,说有了林屿空的帮忙,林泰有那边的证据收集的差不多了。

    池牧白低低嗯了声,“你把证据给喻楠经纪人就行。”

    江叙初笑他,“你现在整的挺纯情?帮了人这么多,还不让她知道?”

    池牧白语气很欠,戳他心窝子,“懂个屁,要不说你追不上姑娘。”

    望着璀璨的夜色,池牧白悠悠道——

    “她习惯自己去解决事情,那我就在后面帮她顶着。”——

    今晚确实喝的多了,池牧白冲了个凉水澡醒醒神,刚换好睡衣,门铃声响了。

    他在猫眼看了眼,这才打开门。

    还未消散的酒意给池牧白蒙上一层似有若无的欲,裸/露的锁骨都泛着红。

    他懒懒靠在房门口,“拍完了?”

    喻楠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喝酒了?”

    他轻轻挑眉,“怎么,说了去看朋友,你没信?”

    喻楠小幅度耸了耸肩,“有什么好不信的。”

    他们俩的酒店房间挨着,池牧白看她没有要走的意思,懒懒道:“租住费都结算完了,今天也要来蹭住?”

    喻楠的眼睛生的很美,哪怕现在不施粉黛,那双微微上挑的眼望着你时,也足够勾人。

    她轻轻笑了声,“不能来?”

    池牧白轻轻弯腰,对上她的视线,他漫不经心道:“喻楠,今天这个情况,要是放你进来,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今天到底是喝的有点多了,他的眸中终究还是掺了点别的情绪。

    他笑,“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男人嗓音又低又沉——

    “你敢进来吗?”

    喻楠迎着他的视线,缓缓道:“我要是敢呢?”

    第75章 晚风

    喻楠看上去真的敢, 池牧白唇角笑意放大,“怎么,现在警察都不怕了?”

    喻楠没说话, 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昏暗的走廊灯光下,两人的眸中都有了点不一样的情绪。

    最终是池牧白败下阵来,他轻轻眯了眯眼,懒散的嗓音中透着点哑, “我晚上有个会要开,你也早点休息。”

    喻楠短暂的失神一秒后, 倒是答应得爽快,“晚安。”

    看着喻楠有些匆忙的离开背影,池牧白眼角轻轻翘起,懒懒笑了声,声音低而蛊。

    最终,他还是多冲了一个凉水澡——

    当晚九点, 喻楠工作室首先发布了与电影向生之间的律师函:

    亲爱的粉丝们、媒体朋友们和业界同仁:

    2月9日晚,我司收到了一部由我参演的电影《向生》于微博上单方面提出解约的通知。对于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 我司深感意外和遗憾。

    关于解约的具体原因, 我司尊重制片方的决定,并一直在寻求友好、和平的解决方案。但电影《向生》剧组拒绝与我司沟通。

    作为业界制片翘楚,但该司未在证实事件真伪情况下公开站队, 所发声明包含认定我司艺人,喻楠女士不实传闻为真实情况语句,对于如此在未经证实情况下公开站队、颠倒黑白的团队我司深表遗憾。考虑到喻楠女士的名誉权, 我司正式向电影《向生》剧组发布律师函, 往该司向喻楠女士公开道歉。

    我司想强调的是,尽管这次的解约事件让我司感到遗憾, 但我司依然对电影行业充满热爱和信心。喻楠女士会继续秉持着专业、敬业的精神,为观众带来更多优秀的作品和表演。同时,我司也期待与更多优秀的导演、演员和团队合作,共同创造更多精彩的作品。

    最后,我司要再次感谢所有支持、关心喻楠女士的粉丝们。你们的陪伴和支持是我们前进的动力。无论未来遇到什么挑战和困难,我们都会以更加坚定的信念和更加努力的姿态,迎接每一个新的机遇和挑战。

    谢谢大家!

    [喻楠工作室]

    [2024年2月12日]

    图1:我司司欲与电影《向生》剧组沟通无果图

    图2:关于电影《向生》剧组侵犯我司司艺人喻楠名誉权案律师函

    声明一发,不少网友回过味来:——

    [虽然但是,那个什么狗电影单方面解约还这么内涵喻楠确实有点恶心人了吧?]——

    [妈的搞半天被当枪使了呗,你这么一大公司玩这种傻/逼东西?]——

    [wok真服了啊大姐,你们这破电影跌出地心吧靠!]——

    [不是,大家别这么激动,这只是说了单方面解约的事情,这件事喻楠确实没错,但是林嘉绮那个呢?逼人自杀才是重点吧??]

    五分钟后,喻楠工作室再次发表声明:

    近日,网络上出现了许多关于我司艺人喻楠的传闻,这些传闻完全属于恶意捏造和诽谤,严重侵犯了喻楠女士的隐私和名誉权。在此,我司声明如下:

    关于2月6日网络相关传言的解释说明:

    一、关于网传“喻楠为上位背刺同组女演员,逼其自杀”不实传闻的澄清

    首先,我司为林嘉绮女士的不幸遭遇深表遗憾。2019年底,喻楠女士和林嘉绮共同进组影视剧《天光》的拍摄中,该剧组的出资人之一林泰有先生于进组后的第七天于非法手段将喻楠女士掳走,从酒店监控看出,当晚21:00分林泰有非法将喻楠女士带入酒店房间,21:05分喻楠女士自行逃脱。犯罪失败后,林泰有先生将目标转到剧组另一位无权无势的女孩林嘉绮,从监控可知,林泰有先生于隔天夜晚22:01分将林嘉绮女士迷晕后带入酒店,并于凌晨05:30分将送走林嘉绮女士。

    为保护受害者隐私,此部分图片及视频我们已经移交给警方。

    监控看出,在林嘉绮女士被侵犯后的当天,林泰有再次带其他人一起进入其房间,于第二天早上离开。

    至此,本案已全部移交给警方,本工作室今后不会再对此进行说明。

    二、关于网传“id为嘉绮姐姐”相关不实传闻的澄清

    首先,再次为林嘉绮女士的不幸遭遇深表遗憾。林嘉绮女士去世后,喻楠女士深知其家人的悲痛,所以主动联系林嘉绮的家人,帮其垫付机票,方便其一家尽快赶到新加坡。喻楠女士那时也是一名最普通的打工学生,为此花光所有积蓄。此后,喻楠女士每一年都会尽自己所能往林家汇款,喻楠女士出于真心,并非林嘉绮姐姐口中的心虚。此外,林嘉绮姐姐于去年3月3日为替弟弟买房,向喻楠女士索要汇款三万元,喻楠女士当时也全额汇入(附件二)。

    三、关于网传“喻楠女士抢房子、将亲人送进监狱”相关不实传闻的澄清

    喻楠女士二婶的儿子喻先生因犯卖/淫/嫖/娼等数罪于五年前入狱,入狱缘由与喻楠女士无关,并非网传因抢房子而被喻楠女士送入监狱。另喻楠女士二婶口中所谓本属于他们的宅基地,从附件3可以看出,此房产从上世纪至今,一直归喻楠女士的奶奶杨女士所有,杨女士去世后,将房子过继给了喻楠女士。

    四、关于网传“喻楠女士大学期间脚踏两只船”相关不实传闻的澄清

    关于此部分内容的澄清,本司将全部的贴吧链接放上来,大家可以自行查阅,以辨真假(附件4)。

    在最后,本司提问《向生》剧组:为何选用有前科犯罪经历的林泰有先生作为本电影的最大投资人,且在开机前几次三番对此隐瞒,是否有所勾结?

    在此,我司呼吁广大网友和媒体朋友们,在传播信息时请保持理性和客观,不要轻信和传播未经证实的消息。同时,我司也呼吁大家尊重本声明中他人的隐私和名誉权,不要随意传播不实信息,以免给他人带来不必要的伤害。

    附件1:澄清一中相关酒店监控

    附件2:澄清二中喻楠女士与林嘉绮女士的姐姐之间相关往来的截图

    附件3:澄清三中喻谦先生入狱相关证明及房屋产权转让书

    附件4:贴吧相关链接

    附件5:本司与电影《向生》剧组间沟通记录

    附件6:关于不少转载不实消息营销号和媒体的律师函

    [喻楠工作室]

    [2024年2月12日]

    声明发布后,网络直接炸天——

    […我的妈妈,有没有课代表啊,这信息量好大,我都看不过来了…]——

    [省流版来了:喻楠是被污蔑的,纯纯无辜。]——

    [别的能黑,成绩黑不了吧,大学四年成绩全A,报送新加坡,一年多就完成硕士学业。]——

    [搞了半天这个林嘉绮的姐姐是他妈的扶弟魔啊,妈的狼心狗肺,别人这么帮你你他妈居然倒打一耙??]——

    [wok这个林泰有必死!!抓起来给我判!]——

    [喻楠大学就这么好看了呜呜呜呜老婆贴贴!!]——

    [……]

    喻楠本人也转载了这条微博,并附言:

    大家好,我是喻楠。

    很抱歉,因为近期的事,这段时间让大家担心了,在今后我依旧会保持演员的初心,拍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至此,本次事件已经全部移交给警方,在此,呼吁大家不要更多的讨论此件事,让逝者安息。

    更让大家意外的是,向来不喜在工作之外的时间出现在大家视野里的祁烟,也转载了这则微博——

    “这是最好的喻楠。”——

    [wok什么情况,喻楠还认识祁烟??]——

    [这可是正经拿过国际奖项的影后啊,居然出来公开战队了呜呜呜女孩子们真好!]——

    [黑子们再叫大声点,老子听不见!!!]——

    [呜呜呜双厨狂喜,最喜欢的两个女明星联动了呜呜呜]——

    [我雨露均沾,两位老婆来一起贴贴。]

    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时,Ari品牌于同一时间在包括微博、ins所有官方账号中官宣了喻楠成为亚洲地区首位品牌代言人,并放出了今天早上拍摄的广告大片。

    Ari写道:感谢喻楠给我们合作的机会,愿我们都能如品牌理念所说的那样,自由随性,无畏生长。

    Ari全球品牌代言人是什么概念?亚洲地区头一位,上来直接给了最高title——

    [wok老婆你最牛逼!闷声干大事!!]——

    [我的天,粉上喻楠是我最大的幸运呜呜呜,太争气了老婆!]——

    [黑子们别来跳脚,你以为品牌不做背调?这直接把喻楠是无辜的甩你脸上好不~]——

    [恭喜喻楠成为Ari全!球!品!牌!代!言!人!]

    至此,这件事终于有了完美的收官。

    喻楠看到祁烟转发替她说话时也有些惊讶,斟酌了会,她给池牧白发消息:[你和林亦尘是熟识?]

    她和祁烟从未在公开场合见过。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嗯,酒店监控是找他和林屿空帮忙恢复的。]

    林泰有当年当然把所有的监控销毁干净,将这些恢复,花费了很长时间。

    喻楠主动找池牧白帮忙推了祁烟的联系方式,向她表示了感谢。

    祁烟性格比她还淡:[小事,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

    事情解决后的这个夜晚,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喻楠脑海里,只剩下池牧白那句淡淡的早点休息。

    本来她说想进去也只是开个玩笑,但对方拒绝的认真,一下让她有些懵。

    她上情感账号查了一下:如果你晚上主动去找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却让你早点休息,这代表什么?

    底下一水儿的评论:[这还不明显吗,还早点休息呢,是让你早点滚蛋。]?

    早点、滚蛋——

    知道喻楠这段时间不容易,凌一特意给她放了几天假。

    所以拍摄完成后,喻楠和池牧白再次回到了樟市。

    时隔两天再次回到这座临海城市,呼吸到带有特有携带海风的空气时,喻楠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没像往常一样和池牧白并排走,这一次,喻楠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眼里情绪有些淡。

    但这样低迷的情绪没持续多久,因为下一秒,很是熟悉的兴奋尖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阿楠!”

    喻楠惊喜地抬起头,站在小院门口的,不是时恬是谁?

    她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跟时恬来了个大大的抱抱,“你怎么来啦。”

    时恬从背后变出一束花,“当然是恭喜我的宝宝度过难关!”

    两人紧紧抱了好一会才撒开手,时恬不爽地往身后指了指,“江叙初这个人就很无趣,我早就让他带我来了,他偏不,说我会打扰你!!”

    时恬翻了个白眼,“我,时恬,气氛组,会打扰到你吗?”

    喻楠这才注意到门后站着的还有一人。

    她和江叙初之间互相轻轻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算起来,他们也有快六年没见了。

    江叙初没忍住在时恬头上狠狠揉了一把,“你快吵死了。”

    时恬牵着喻楠走了进去,听时恬说才知道,是池牧白把他们叫过来的。

    池牧白和江叙初在院子里闲扯,时恬眼神不断往身后的男人身上瞟,暧昧的在喻楠耳边笑了笑,“咋样啊姐妹~”

    想到昨晚的早点休息,喻楠只是说不熟。?

    时恬不信,“你别骗我,你俩这段时间可一直在一起啊。”

    喻楠说真不熟,平时都不讲话的。

    真切的态度让时恬哀叹一声,“你们咋回事啊,我以为会有所进展的。”

    喻楠耸了耸肩,“你的希望落空咯。”

    时恬还是第一次住这种海边的小院儿,缠着喻楠带她到处逛。

    所以介绍完一楼之后,喻楠带她去了楼上,池牧白和江叙初也跟了上去。

    喻楠的房间面向海边,时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景色也太美了吧,晚上睡着觉听着风,爽飞了!”

    听到这儿,喻楠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望向时恬,“你今晚是跟我睡吧?”

    时恬觉得这话问的奇怪,“那不然呢?”

    喻楠表情有些奇怪地嗯了声,“那你等会儿。”

    除了池牧白,其他两人都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于是迎着时恬和江叙初疑惑的目光,喻楠走进了池牧白的房间,将自己的被子抱了出来,“走吧,去睡觉。”

    江叙初:?

    时恬:??!!!妈的不是不熟???

    第76章 晚风

    迎着时恬和江叙初表情各异的脸, 喻楠很淡定地解释了一句,“他那边有太阳,我晒被子。”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 也很配合她,“对的呢,我们不熟。”

    往常开玩笑的语气让喻楠瞬间联系到了昨晚说的早点休息,她敷衍地嗯了声, 没搭腔。

    察觉到喻楠语气里的不对劲,池牧白的视线落到了喻楠身上, 后者则是被时恬拉着说笑,眼里再没了刚刚的淡漠。

    大数据的作用,时恬来樟市前刷了好多赶海视频,所以把睡觉的地儿安排妥当后,她就迫不及待拉着喻楠往海边去,已经放下狠话说明天的海鲜她包了。

    快出门时, 池牧白叫住她们,对上她们疑惑的眼神时, 池牧白伸手在工具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不拿筐子,等会抓到的螃蟹放哪儿?”

    第一次赶海没经验,能遇到几个贝壳就不错了。

    想到时恬等会空手回来的场景, 江叙初毫不掩饰地嘲笑,他笑着用胳膊撞了下池牧白,“不是, 你他妈就惯着她们吧。”

    时恬没听出江叙初话里的揶揄, 猛地一拍脑袋,觉得池牧白说的很有道理啊, “你说得对哈,不过你这个桶是不是有点小啊,看不起谁呢这是。”

    江叙初把桶塞时恬手里,不屑地哈了声,“姐姐真是口气比脚气大。”

    说完就跑了,等时恬反应过来,哪儿还有江叙初的身影?

    看着沙滩上互相追逐打骂的两人,喻楠有一种时空交错的错觉。

    他们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一如当年,一样的相爱相杀。

    恰好此时池牧白慢悠悠走了过来,看到喻楠愣住原地,他接过她手里的工具,懒洋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愣着干嘛呢,一起过去。”

    喻楠的视线落到她和池牧白交错的影子上,脑海里不可受控地再次想到那句早点休息。

    很久之前,喻楠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风吹哪页读哪页。

    人们眼中最牢不可破的亲情于她却是一种奢求,因此,她很少的执着于某一段关系。

    直到池牧白的出现。

    五年前她走的决绝,那时候的她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后悔。

    哪怕池牧白的出现足够让她心动,但她以为这段关系和之前的那些一样,是可替代,可遗忘的。

    但当分开的五年,她止不住的回想起这个人时。

    她才发现,这一页已经永远的吹过去了。

    这种陌生又失控的感觉让她莫名恐慌。

    从新加坡回国后,除了奶奶祭日,喻楠从不回到宜城。

    她在跟自己较劲,在和自己的过去较劲。

    她想向自己证明,池牧白和那些人一样,她能说忘就忘。

    直到这次,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再次回到这里,她以为五年的磨炼足够让她在再次遇到他时毫无波澜。

    但雨夜再次遇到第一眼,就足够让她再起涟漪。

    喻楠依旧没觉得这有什么,她不断麻痹自己,你们只是曾经遇到过的陌生人而已,只要忍过这三个月,就都过去了。

    但他们成了邻居,又多了那么多纠葛。

    像是冰封已久的湖泊遇到久违的阳光,终究,压抑在深处的泉水再次汩汩流动。

    这阵风似乎又重新吹到了她的身边。

    而经过了这么多,喻楠终于也弄懂了自己的想法——她想抓住这阵风。

    池牧白这么多年变得很多,但骨子里那股子散漫肆意一点儿没少。

    他喜欢一个人时,明显到连吹过的风都能感受到他的热烈。

    像是得到了珍视的珍宝,忍不住坏笑,去向全世界炫耀。

    昨晚去找他本是临时起意,却因为那句早点休息,一向对自己想得到的东西非常明确的喻楠,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想法。

    她摸不准风的吹向。

    她不确定自己现在在池牧白心里的定位是什么。

    是朋友?同学?亦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前女友而已。

    等喻楠到海边时,时恬已经把池牧白和江叙初赶走了,说跟他们待着太晦气了,什么都没找到。

    时恬正气鼓鼓地搬着石头,看见喻楠后嗷嗷抱怨,“阿楠,我不服,我看那些赶海视频,每块石头搬起来都有螃蟹。”

    美好的想法被喻楠无情戳穿,“你知道这种类型的视频,很多都是把事先从市场里买好的海货放进海滩边,然后赶海吧。”!!!

    时恬说她好烦,“真是的,怎么一点不懂得保护孩子的童真。”

    喻楠笑着去帮着顺毛,“但是!我们甜甜不一样啊,肯定一翻一个准。”

    半小时后,时恬放弃了,她揉了揉早已发红的手指,“算了算了,直接买着吃吧。”

    夜色袭来,时恬牵着喻楠的手,慢悠悠在沙滩上晃荡。

    喻楠今天穿了身黑色的长裙,高挑纤细的身影,皮肤光滑白皙,夜色下,海风温柔的吹起柔顺的发丝和裙摆,眸中闪着碎碎星光。

    时恬回头时,没忍住给她拍了一张,“烦死了,真是美死了美死了!还让别人怎么活!”

    喻楠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超话十级大粉哈。”

    时恬炫耀自己的战绩,“你以为呢~那几天我都没怎么睡,疯狂回怼喷子。”

    说完自豪地还补了一句,“她们那都太菜了,没说两句就哭着喊着找爸妈了,还得是我。”

    喻楠眸中浮现笑意,捏捏她的指腹,“是呢,我们甜甜最好了。”

    两人慢慢散着步,时恬伸手戳戳喻楠没几两肉的漂亮小脸儿,问:“你和池牧白吵架了?”

    没头没尾的话,喻楠听懂了,这些事她自己都没理清楚,所以否认,“没有吧。”

    想到白天的事情,时恬不满意地嘤嘤两声,“那你怎么说你俩不熟!!都睡一起了还叫不熟?!”

    喻楠被她不服的语气逗笑,“‘睡一起’就有点高看我了。”

    想到前几天那些破事时,喻楠眸中还是多了几分晦涩,“那段时间怎么都睡不着,我发现和他待在一起时,才能入睡,所以才去他的房间打地铺。”

    时恬有些心疼地挽住喻楠的胳膊,“你俩的事情,你现在怎么想?”

    喻楠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等到再一次潮起,她缓缓道:“他态度挺淡的,我没什么把握。”

    时恬倒没觉得这个有什么,“毕竟当年提出分手的是你,如果你不主动,他才是摸不准的那个。”

    喻楠嗯了声,“我知道。”

    就是知道,她才更不知道该做什么,毕竟当年她的做法,没留一点余地。

    望着远方的潮起潮落,喻楠声音有些低,“我见过他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所以现在我才觉得,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

    这是喻楠第一次,去逐帧分析一段关系,这其中每一个偏差预期的点,都会成为她再次复盘、怀疑自己的方向。

    “阿楠。”

    时恬沉吟片刻,才缓缓道:“他是一点不在乎,还是觉得你才是最重要的?”

    可能是因为觉得你是最重要的,所以只要你回来,别的都无所谓。

    喻楠紧紧绞在一起的手指松了一瞬。

    是这样吗?

    时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总要给点暗示。”——

    夜色完全黑尽,一直等到身边传来时恬均匀的呼吸声,喻楠眸中依旧清亮,脑海里还想着这件事。

    出道多年,她演过很多情感剧,能精准地拿捏每一处情感表达,但现在到了自己身上,作为高数满分的她来说,第一次觉得举一反三这么难。

    不知过了多久,喻楠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轻轻地走出房间。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幕中,远处的海面都泛起薄雾。

    在这种虚虚实实,影影绰绰的背景下,她意外看到了池牧白的身影。

    他换了身黑色的家居服,懒懒靠在门口,微微低头,眉眼漫不经心地低垂,视线虚虚落在地面溅起的点点雨滴上。

    高大挺拔的身影被走廊昏黄的灯光拉得很长,修长骨感的指尖夹着一抹猩红,烟雾缭绕在他周围,模糊了些许轮廓。

    喻楠有些失神,眼前的场景与五年前分别的雨夜有些许重合。

    其实那一晚,在时恬眼里一直无动于衷的喻楠,也曾悄悄红了眼眶。

    下楼时,喻楠不小心碰到了放在角落的花盆,细微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池牧白虚焦的视线最终对上喻楠有些慌乱的眼。

    池牧白懒懒挑眉,有些意外地笑了声,“饿了?”

    今天晚饭的时候,喻楠的确没怎么吃。

    喻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朝池牧白走过去的这几秒,她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在新加坡拍戏时,因为什么都不懂,那一天被导演狠狠骂了一顿,回到家还发现出门忘记关窗,暴雨下,木地板全部泡发,房东太太指着她的鼻子责怪她。

    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很糟糕,在收拾完房间准备去便利店买点吃的时,在路上,喻楠恰好遇到当地某所大学的下课时间。

    看见校门口牵手依偎的情侣,喻楠那一刻突然很想回国。

    要是当时没有离开,他们应该还在一起吧。

    在这个萧瑟的夜晚,伴着远处的阵阵海浪声,喻楠突然有了一种冲动,去把这一切都说出来。

    她并不是如同表面上表现出的如此不在乎,她想主动一次,去抓住这阵风。

    “池牧白。”

    喻楠在他面前站定,手指捏紧,深吸一口气,唤他。

    这还是少有的,喻楠这么正式地叫他。

    池牧白懒洋洋地掀了眼皮,看她,“嗯?”

    时间一下子被放的很缓,喻楠抬眸,迎着他的视线,缓缓开口——

    “第一次没谈好,我们再来一次吧。”

    第77章 晚风

    紧张低缓的声音随着雨滴缓缓砸落, 在水洼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池牧白手里捏着的烟掉落在地,带着火星的烟灰落地的瞬间带起刹那星火,然后浸入雨中, 再也消失不见。

    眼底那股子不咸不淡的散漫劲儿还未消失,池牧白极慢地眨了下眼,手指依旧保持刚刚捏住烟蒂的姿势。

    四周一下变得很安静,嘈杂的雨声再也消失不见, 耳畔只剩下他极其缓慢的呼吸声。

    紧绷的喉结上下微微滚动一瞬,他始终望向喻楠, 像是要把这个人看透。

    像是老电影里的慢镜头,周围的一切都被调了降速,时间缓缓的,被无限拉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牧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又干又涩, “你说什么?”

    喻楠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透,一颗心像是离了弦的箭, 随着时间的拉长在不断下坠。

    手指无意识紧紧缠绕, 背靠着雨幕,她再次重复了一次,“再谈一次。”

    这回池牧白终于听清了, 他动了动已经麻/痹的指尖,眸中情绪晦涩不明,他像是不敢相信, 又像是根本没放心上, “你确定吗?”

    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问题再次抛了回来。

    这在喻楠眼中等同于拒绝。

    喻楠那根离弦的箭坠了地, 如烟花般的,她眸中的光淡了下去。

    过了会,喻楠轻轻笑了一下,同样也没回答池牧白的问题,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

    她想,可能在他那里,这件事早就过去了。

    直到喻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池牧白才缓缓回过神来。

    草。

    他刚刚在说什么?

    他不仅没答应,还问别人确不确定。

    池牧白眼里闪过几分懊悔,他快步上了二楼,却发现喻楠房间的门早已紧紧关闭。

    屋内没有灯,应该已经睡了。

    池牧白拿出手机,想发消息时又停下动作。

    还是找个机会当面说吧。

    幽长昏暗的走廊里,池牧白听着外面不断滴落的雨,心里莫名平静。

    像一根飘荡多年的风筝线,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落脚点。

    已经在一线磨炼多年、让众多犯罪者闻风丧胆的池队,在这一刻又如同当年,像个找不到方向的毛头小子。

    他懒懒靠着墙,脖颈微扬,后脑勺轻轻贴着墙壁,低垂的眸子中满是细碎笑意——

    第二天江叙初洗漱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嘴里含着牙膏泡沫含糊道:“你昨天不睡觉干嘛呢?”

    这人今天快天亮了才回房间,现在跟打鸡血一样,看上去精神得很,还把胡子刮这么干净。

    池牧白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他不甚在意地笑了声,懒懒道:“你呢,还是得多跟我学学。”?

    江叙初夹着嗓子恶心他,“哥哥,昨晚上是不是有人把你魂偷走了?一大清早哥哥怎么这么癫。”

    “昨天晚上”这几个字又让池牧白想起了喻楠站在他面前的紧张模样。

    池牧白嘴角的懒散笑意无限放大,他拍了拍江叙初的肩膀,语气很欠,“向哥哥学吧,学无止境。”

    ……

    江叙初无语。

    这人疯了。

    时恬和江叙初是今天晚上的飞机,昨天说好白天大家一起去游乐园逛逛。

    等池牧白两人下楼时,喻楠和时恬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看到姗姗来迟的两人,时恬一下子跳到江叙初身上,揪他耳朵,“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江叙初让她赶紧滚下来,还故意说她这裙子显胖。

    时恬翻了个白眼,“难怪你找不到对象,这他妈叫蓬蓬裙!”

    池牧白的视线落在站在一边始终没说话的人身上。

    一身浅蓝色长裙勾出匀婷有致的高挑身形,一张漂亮小脸儿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淡漠,十分不近人情。

    池牧白闷闷笑了声,想上前将人拉住时,喻楠动作更快地牵住了时恬的手,“走吧。”

    全程没看池牧白一眼。

    江叙初在旁边看出点什么,他轻轻啧了声,故意走过去撞了一下池牧白,故意学他说话。

    “还是向我多学学吧~”

    “……”

    等到了游乐场,时恬和江叙初都看出今天喻楠和池牧白之间不对付。

    两人之间毫无交流,甚至喻楠在买票时都没买池牧白那一份。

    时恬提醒还漏了一个人,喻楠张望了一圈,有些疑惑,“哪儿还有人?”

    “……”

    江叙初笑得肩膀都在颤,丝毫没管池牧白的死活。

    “得。”

    池牧白像是很好说话,却在项目检票时将人给堵了。

    池牧白懒懒靠在检票口,微微低头,笑着看她,“没看见我?”

    喻楠淡淡笑了声,“没有哦,借过。”

    说完就绕过池牧白上了海盗船。

    剩下的项目都没有池牧白的票,池牧白也依着喻楠,全程单手插兜慢悠悠跟在后面,喻楠想玩哪个项目,他就帮忙买好票,甚至也没买自己的。

    这种配合的态度让喻楠都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依旧不跟池牧白说话。

    走到过山车时,喻楠想说要不一起玩吧,结果收到了凌一的电话,是用的工作号,应该是有公事。

    喻楠向他们示意有电话,然后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是关于下一部戏的问题,上次的抹黑事件后,喻楠的商业价值又上升一个档次,最近邀约的电影电视剧快要数不过来。

    凌一挑了几部不错的,发到她的邮箱里了,“你先看看,这两天定下来,马上要进组了。”

    喻楠嗯了声,声音听起来情绪不高。

    凌一问她怎么了,喻楠没什么所谓地笑了笑,说起昨晚的事情,“就这样,算了。”

    凌一疑惑,“不会吧,要是对你每意思,他当时答应帮忙怎么会答应的这么果断。”

    喻楠皱眉,“什么帮忙?”

    “他找到你的那天,我过来了一趟,公司忙走不开,我当时就说让他留下来照顾你。”

    凌一:“要不是你俩这层关系,他能答应?”

    本来凌一是说来让她别想太多的,喻楠却笑了。

    树叶的阴影打在她淡淡的眼神上,添了几分苦涩。

    原来,为什么他让自己进他的卧室,为什么不拒绝她的所有要求。

    因为出于责任心,凌一让他帮自己。

    喻楠笑了笑,“行,我知道了。”

    剩下的项目喻楠也很心不在焉,几乎是撑着一口气将时恬他们送去机场。

    分别时,时恬晃悠悠地牵着喻楠的手,“回宜城了一起找我玩哈。”

    时恬说的是“一起”,喻楠却分得很清,“放心吧,我肯定会去。”

    宽阔的机场大道上只剩下喻楠和池牧白两人,避无可避。

    喻楠率先开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笑了声,挺无赖,“你打车,我就一起打。”

    说着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

    喻楠淡淡道:“那我回去把邮费A给你。”

    “成。”

    池牧白嘴上很配合,手上却勾了勾手指,帮着喻楠系了安全带。

    距离瞬间拉近,男人细密乌黑的睫毛,低垂着的眼眸,懒懒勾起的嘴角,在一瞬都变得极其有存在感。

    狭窄的空间让喻楠呼吸声沉了几分,她别过眼,不看他。

    池牧白倒没在意,像只是做了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极其绅士地关上副驾驶车门后,自己才从车前走回驾驶位。

    明亮的前照灯照射下,明明是身高腿长的男人,却走得漫不经心,喻楠看到了他眼里懒散的笑意。

    ……

    有什么好笑的。

    回去路上,依旧是一路沉默。

    视线里出现了那栋熟悉的小院后,喻楠松了口气,等车停稳,她以最快的速度解开安全带、下车。

    却在进门时被男人以更快的速度堵在门口。

    这一次,池牧白没再给她逃跑的空间,距离比刚刚系安全带时更近。

    喻楠躲无可躲,眉眼低垂掩去情绪,“池牧白,行不通的。”

    池牧白语气恶劣,动作却轻柔的抚上喻楠腕骨的疤痕,“老子说行哪有不行的。”

    尾音犯着点横劲儿。

    他压低声音问她,在哄人,“在闹什么脾气?”

    喻楠别过眼,“没有。”

    她本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在每次拉开的下一秒,就被池牧白以更近的距离堵在怀里。

    池牧白语气没个正形,“喻楠,你昨天晚上跟我说了什么?”

    听他再提起昨晚的事情,喻楠语气一下冷硬了起来,“警察记忆力这么好,还要问我?”

    池牧白觉得她炸毛的样子真是可爱,他闷闷笑了声,实话实话,“我错了,我没反应过来。”

    喻楠眼眶瞬间红了,她垂眸淡淡道:“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然后缓了会儿才说:“反正你和凌一之间的协议也到期了,你不用再管我了。”

    这话信息量太大,池牧白绕了几个弯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

    他缓缓叹了口气,顺势在门口的沙发椅上坐下,将人搂进了怀里。

    喻楠挣扎无果,放弃了。

    池牧白模样一改往常的不正经,认真得过分,“没骗你,昨天晚上我真没反应过来,我冤枉,什么叫跟凌一之间的协议,因为是你,哪怕她不开口我也会管你。”

    池牧白有意打破这种紧绷的气氛,他手指轻轻在喻楠腰间摩挲一瞬,声音里带着懒懒的笑意,“当初一声不吭把我扔了,还不让我缓一会儿?”

    这句玩笑话让喻楠一下子软了下来,她还是不看他,也不说话。

    “喻简简。”

    男人又低又懒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奶奶去世后再也没有人叫过她的小名了,喻楠心口一颤。

    池牧白将头埋进她的颈窝,他撒娇,“我错了,年纪大了,我真没反应过来。”

    天之骄子如池牧白,在其他事情上,他骄傲洒脱,对任何事都十拿九稳。

    但面对感情时,他做不到理性,甚至沦为情绪的奴隶。

    五年前遇到喻楠,他尽他所能倾尽所有,但最终留给他的,是雨夜再也不曾回头的背影。

    再次相遇,他非常矛盾,一边前进,一边后退,自卑和骄傲两种极端的情绪牢牢将他困死。

    他害怕自己热烈的情感会成为束缚喻楠的一道枷锁。

    所以昨夜,他自己在楼下,想了很久。

    一如之前,脑海的思绪依旧混乱。

    但是在一如既往的混沌中,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她踏着夜色而来,最终停留在他身边,轻轻问他,能不能再来一次。

    他震惊、欣喜、不知所措,像个得到最好嘉奖的小朋友。

    那一刻,天光大亮。

    莫名的委屈感将喻楠包围,她重重的在池牧白肩膀咬了一口,想到这两天自己内心纠结挣扎的种种,没忍住掉了眼泪。

    在网暴最严重的时候,喻楠都没曾在池牧白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感受到肩膀不断砸落的湿意,池牧白一下慌了,他动作温柔的抚去喻楠脸颊的泪水,认真哄人,“不要哭,可能我们在面对珍视的东西时,都会变得患得患失,变得胡思乱想,会将自己的地位放的很低,拿自己的短处去和对方的长处对比,我也会这样。”

    “但是,你在我这永远不用。”

    “公主不用向别人低头。”

    因为五年前自己的离开,哪怕在重逢后喻楠想靠近池牧白,也变得患得患失,但这些从未说出口的纠结,池牧白却明白。

    喻楠知道是因为之前自己抛弃了他,才会如此感同身受。

    等到情绪平复,她望着池牧白的眼睛,认真道:“那一年我离开,是因为碰到了很不好的老师,我保研失败,奶奶病重,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我的唯一想法就是,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我想走得远远的。”

    想起那个雨中的少年,她声音泛着涩意,说出了迟来的道歉,“对不起,那时候没有照顾你的感受,只顾着自己立马离开。”

    喻楠没有说出林毅的名字,她不愿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再次伤害池牧白。

    池牧白故意逗她,“那现在还走吗?”

    喻楠缓缓摇头,头一回这么乖,“不走了。”

    过去的事情早已过去,都不重要了。

    池牧白将她拥入怀里,像拿到了最后胜利的将军,眸中满是失而复得的笑意。

    他声音低而懒,带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喻简简,我曾经想过我们之间的种种,我想过是我不够好,你才离开。”

    “我想可能是我们遇到的时机不对,那时候我没有强大到让你信任我。”

    “我对自己很不自信。”

    背靠夜色,男人低沉懒散的声音一字一句砸进她的心里——

    “但这么多年,在爱你这件事上,我从未退缩过。”

    第78章 晚风

    一直到回到房间, 喻楠还觉得像做了一场梦。

    五年前吹散的风,居然在今天再次聚拢,毫无保留地朝她吹来。

    失而复得的欣喜让喻楠迫不及待拿出手机, 想跟时恬发消息时突然想起她现在正在飞机上,转头打开凌一的聊天框,想到她下午说的,晚上要跟投资人吃饭。

    喻楠在床上来回翻滚几趟, 等到手机屏幕熄灭,她的眼里依旧泛着点点星光。

    这一夜, 喻楠睡得迷迷糊糊,梦境里是不断穿梭的记忆,迷雾之中,她曾一度失去方向,却在最后一刻,天光大亮。

    醒来时, 喻楠还有些懵,她又梦到五年前离别的场景了。

    那场景过于真实, 喻楠眼神空洞揉了揉眉间, 然后下一秒,她猛地睁眼,打开手机,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后才重重松了口气。

    差点以为,昨晚的一切也都是梦境。

    想到昨夜,喻楠眼里浮现出笑意, 这才低头看了眼屏幕, 意料之中的,手机屏幕上躺了好多未读消息。

    她一条条看过去。

    先是时恬回复的她。

    喻楠:[成功拿下/撒花~]

    时恬是下飞机后才回的:[!!你这速度, 在游乐场还不一起玩呢,现在你要说你俩娃都生了我也信嘿嘿。]

    喻楠:[??不至于]

    喻楠:[太夸张了你。]

    没想到这个点时恬居然也醒了:[怎么样爸爸妈妈,你们do了吗?]

    莫名的,喻楠脸颊一热:[我报警了啊。]

    然后紧接着甩了个110报警的表情包过去。

    时恬无语地发了个问号:[不是,你俩到这件事怎么这么磨磨唧唧?]

    时恬:[加油吧,努力努力,我也该出生了噢。]

    喻楠:[……]

    然后是凌一。

    喻楠先是发了个[说大事专用]表情包

    喻楠:[浅浅提一嘴,可以开始准备恋情曝光的发言稿了。]

    昨天喝到后半夜,口干得厉害,凌一酒才醒就看到了喻楠的消息:[牛啊你,怎么着,昨天还要死要活的,今天就直接拿下了。]

    喻楠被逗笑:[还行吧,轻轻松松。]

    最后几条消息都来自池牧白,都是凌晨发的。

    从他发消息的时间来看,这人昨夜也没怎么睡:[醒了跟我说。]

    他还发了条语音过来,喻楠点开,男人慵懒的声音不断往耳朵里钻,“时间太久我都忘了怎么谈恋爱了,现在该怎么称呼你来着?”

    他拖腔带调地将这句话补充完整,声音十分臭屁,“——女朋友?”

    窗边白色的纱幔随着轻柔的海风小幅度晃荡着,语音播放完毕,喻楠又重新播放了一遍,然后,她捂住眼睛,轻轻笑了声。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待她不薄的。

    等喻楠洗漱完下楼,屋内满是面包和咖啡的醇香。

    池牧白正把烤好的面包从烤箱里拿出来,喻楠发现这人干什么都是轻轻松松的样子,慵懒随性的动作,眉眼间满是漫不经心。

    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的缘故,简单的黑色卫衣在他身上总是能穿出不一样的味道,随着他切面包的动作,额前细碎的头发随意搭落,脖颈后的棘突很是明显。

    注意到站在楼梯边的人,池牧白懒懒扯了扯唇角,朝她轻轻勾了勾手,“别扭什么呢,过来让我抱一下。”

    喻楠笑这人进入角色还挺快,她慢悠悠走到他身后,制止了他摘掉一次性手套的动作,伸手,从后抱住了他。

    池牧白先是一愣,然后眼角轻轻翘起,“还挺粘人。”

    隔着卫衣,喻楠都能感受到池牧白紧实的肌肉线条,她轻轻啧了声,“身材不错啊池sir。”

    池牧白动作一顿,有一片面包切歪了。

    他闷闷笑了声,“成,也就这种时候胆子大。”

    看到他在面包上抹果酱的动作,喻楠:“我吃点水果就行,要进组了,胖。”

    池牧白漫不经心嗯了声,“煮个溏心蛋?有低卡的醋汁。”

    喻楠点头,“行。”

    喻楠抱着的动作一直却没撒手,像个小树懒,池牧白走哪儿她跟哪儿。

    意外的,他们五年不曾见面,重新开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需要磨合,自然又水到渠成。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去集市上买了点礼物,然后去了隔壁阿婆家。

    今天是元宵节,阿婆上次来时就约了他们这天一起过节。

    两人到时,阿婆正在和面。

    阿婆的儿子女儿都在邻市上班,老伴儿几年前得肺癌去世了,日常家中就她一人,看到门口两道靓丽的身影,阿婆笑得嘴都合不拢,连连招手让他们进来,“快快快,进来喝茶。”

    阿婆是个爱花的人,房中能放花的地方全部堆满了,一进门,就是清新的花草香。

    喻楠上前和阿婆打招呼,池牧白将提来的礼物放到一边的桌上,懒洋洋站在一边,看着她们寒暄,眼中带笑。

    喻楠见包汤圆有趣,也想上手,阿婆耐心地教她,黑芝麻馅儿的要放点坚果进去一起打磨,然后再加橄榄油捏成团,水果馅儿的做好后要放到冰箱冷冻。

    喻楠和阿婆一起调馅儿,池牧白就在一边帮着和面。

    看着池牧白熟练的模样,阿婆夸奖道:“小池看上去好熟练,比我这个阿婆和的还好。”

    池牧白对上喻楠带着笑意的眼,语气挺傲,“听见没,还是要向我多学。”

    喻楠抓起糯米粉就要往他脸上摸,池牧白轻轻啧了声,向阿婆告状,“阿婆您看这人。”

    阿婆许久没这么高兴了,只是配合着打圆场,“你们做的都好,都好。”

    等到池牧白去煮汤圆时,阿婆拉起喻楠的手,眼里满是关心,“上次说的事情,解决了吗?”

    喻楠心里一暖,她点头,“您放心,按照您说的,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阿婆笑着夸她,“这才对嘛。”

    说着又问她和池牧白的情况,“我看这个小伙子很不错。”

    阿婆的厨房吊顶不高,池牧白身高腿长的站在里面显得有些逼仄,喻楠觉得他做每一件事看起来都挺赏心悦目。

    视线收回,喻楠抱着阿婆的胳膊顺势躺在她的肩上,一瞬间,心里被填的满满的,她笑,“是挺好。”

    等吃完汤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阿婆说想转转的话可以去附近的一片小麦地,现在正是碾压期,进去踩踩玩玩很有意思。

    喻楠没见过小麦田,池牧白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想去,于是和阿婆打了个招呼,将人往小麦地带。

    晚上散步的人不少,喻楠把帽子口罩带了起来,慢悠悠跟在池牧白身后,看到旁边路过的一对牵手的情侣时,她站在原地不动了。

    池牧白回头看她,顺着喻楠的视线看过去时,他懒懒笑了声,走过去将人牵了起来,尾音又懒又横,笑她,“心眼儿。”

    喻楠眼角轻轻翘起,故意道:“不愿意的话我再叫个人过来。”

    池牧白轻轻捏了下她的指腹,“胆子挺大啊现在。”

    喻楠笑着没说话。

    快走到小麦地时,果然很多人在那边玩,自动灌溉的定时在晚上,此刻万亩麦地上满是飘洒的水雾,将远处的夕阳模糊成橙红色。

    喻楠跑到了最近的一根灌溉管的周围,朝池牧白招手。

    等池牧白走近,她说:“玩石头剪刀布,输的人就往靠近水管的地方走一步。”

    池牧白漫不经心道:“输了不能耍赖。”

    喻楠挺自信,“君子游戏。”

    结果一上来,连输了三把,人都快站到水管子上去了。

    “……”

    池牧白笑得肩膀都在抖,“你求我一下,我让你一把。”

    喻楠哼了声,“不可能。”

    然后下一把,池牧白输了。

    趁着池牧白走过来没站稳,喻楠一把将人拉了过来,池牧白浑身瞬间湿透。

    远处的天空已经染成了粉紫色,海风吹过,挽起了喻楠裙摆的一角。

    她身上也湿了个彻底,勾人的曲线瞬间暴露无遗,

    两人距离一下子被拉近,睫毛上都挂的几滴水珠清晰可见。

    池牧白懒懒挑了下眉,也顺势伸手将人往怀里带,“耍赖啊喻简简。”

    说完,手指微曲,帮着把脸上的水擦了点。

    男人覆着一层薄茧的温热指腹轻轻从脸颊擦过,喻楠睫毛下意识一颤。

    漫天夕阳下,池牧白眼色深了不少,他漫不经心地伸了手,轻轻勾起喻楠的下巴,摘掉她的口罩和帽子,微微低头,缓缓向她靠近。

    嘴唇相碰的前一秒,他停了下来,眉眼低垂,盯着水润的红唇坏笑——

    “想、接吻吗?”

    第79章 晚风

    话音未落, 男人湿热的嘴唇就贴了上来。

    池牧白吻得很有耐心,轻轻亲了亲额间、轻颤的睫毛、小巧秀挺的鼻尖,最后, 吻上了水润的红唇。

    喻楠手指一颤,不自觉地攥紧池牧白的衣领。

    手指与衣服相碰的瞬间,感受到的是紧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五年未曾碰触,双方对彼此陌生又熟悉。

    感受到喻楠的轻颤, 池牧白懒懒笑了声,将人往怀里带的更深, 动作愈发温柔。

    一直到远边的晚霞落尽,池牧白才缓缓放开她,结果一睁眼,旁边站了个穿蓬蓬裙的小姑娘,不知道盯着他们看了多久。

    小姑娘胆子挺大,注意到池牧白在看她, 小姑娘笑眯眯指着喻楠疑惑道:“哥哥,这个姐姐的嘴唇好红哇。”

    “……”

    喻楠脸颊有些热, 下意识将头往池牧白胸前埋。

    池牧白懒懒伸手将喻楠的脸遮住, 还很不要脸地问小孩儿,“怎么只说姐姐呢,哥哥嘴唇不红吗?”

    暗地里, 喻楠轻轻在池牧白腰间掐了一把,池牧白低低闷哼一声,眼底笑意不减。

    小朋友一看就是在学校里很听话的那种小朋友, 听了池牧白的话, 她真的十分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大哥哥,然后狠狠点头, “没错,哥哥的嘴唇也很红,但是没有姐姐的嘴唇红,不公平!”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啊了声,“这样啊,那可不行,等会哥哥想办法让姐姐的嘴唇更红点儿。”

    “…?”

    喻楠手上力气加大。

    小朋友笑着拍手说好,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池牧白笑得肩膀微抖,将一直埋着头的喻楠拉了起来,“人走了公主,可以抬头了。”

    喻楠说他不要脸,“脸皮挺厚。”

    池牧白单手插兜,牵着人慢慢往家里走,闻言挺欠地嗯了声,“凑凑合合吧。”

    身上粘腻得难受,喻楠一回到家就准备去泡个澡,等待浴缸加热的间隙,凌一的电话进来了。

    喻楠顺手接了起来,想到了什么,“要开工了?”

    这两天她刚把选好的剧本发过去,按凌一的效率,估计已经洽谈好了。

    凌一满意地嗯了声,“这个假放挺长吧。”

    喻楠也笑,工作这些年,确实没休息过这么长时间,一般超过两天的假期就能叫长假了。

    凌一说明天晚上就要飞州市进组围读剧本。

    这次选的是一部由热门小说改编的校园成长剧,导演是之前合作过的,很熟。

    喻楠脱衣服的动作一顿,“这么快?”

    凌一惊奇地哦哟一声,“谈恋爱是让人变化哈,工作狂也有排斥上班的一天。”

    喻楠之前基本全年无休。

    喻楠笑,“没这么夸张,就是没想到这么赶。”

    凌一说因为导演想赶着把暑假档上映,“明天晚上老钱她们会过来,跟你一起飞去州市。”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才挂。

    喻楠洗漱完准备下楼,结果开门时碰到也是刚洗完澡的池牧白。

    他慢悠悠擦着头发,朝楼下懒懒抬了抬下巴,“热了杯牛奶,喝不?”

    喻楠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径直走到他面前,轻轻环抱住他,脖颈微扬,下巴轻轻搁在家居服露出的锁骨上,“我明天要进组了,去州市。”

    池牧白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几点的飞机?”

    喻楠抿了抿嘴唇,“晚上七点,助理过来接我过去。”

    很少看到喻楠撒娇的样子,池牧白故意道:“那我勉为其难,送你去个机场。”

    喻楠掐他,“挺没良心。”

    四目相对见,走廊吹过的风都柔了许多。

    池牧白轻轻在她下巴上刮了一下,“喝了牛奶早点睡?”

    喻楠摇头。

    池牧白眸色深了些,他微微低了低头,“那想干嘛?”

    喻楠轻轻舔了舔嘴唇,故意勾他,“想再亲会儿。”

    下一秒,男人灼热的吻落了下来,不同于傍晚小麦田边的试探,池牧白捏住她的下巴,舌尖撬开贝齿,厮磨吸吮着她的唇舌。

    修长的指尖探入真丝睡衣的下摆,手指所到之处激起阵阵酥栗,手掌下的肌肤比真丝面料还要嫩滑。

    喻楠被吻得眼眶发红,双手不自觉环绕着男人的脖间,企图要得更多。

    直到喻楠呜咽出声,池牧白才放过她。

    男人低头,在她耳边轻喘,嗓音里压抑着欲念,又低又蛊,“再亲就走不了了。”

    喻楠眼神也有些迷离,她踮起脚,再次吻上去。

    “走不了…就不走了。”——

    两人到底还是没有到最后一步,池牧白硬是洗了三遍凉水澡才压了下来。

    一直等喻楠到了州市,池牧白还笑她现在胆子真是大。

    喻楠那时正在读剧本,闻言轻轻啧了声,“还行,还有进步的空间。”

    时隔一个月进组,本来凌一还担心喻楠会不会不太适应。

    结果开机后喻楠往镜头前一站,凌一就笑了,一点儿问题没有。

    正月十八那天,《夏风》剧组正式开拍,作为喻楠复出后的首部影视剧,一连上了五个微博热搜。

    除此之外,作为上一部戏合作过的男演员,温瑾言也点赞了喻楠新戏相关微博,广场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所以这天和池牧白打电话时,喻楠还特意提到了这件事。

    池牧白也回到了宜城,队里有事要找他帮忙。

    闻言,他懒懒扯唇,语气还挺诚恳,“我有那么小气?”

    喻楠说没有,“狗才吃醋。”

    “……”

    这部戏又是新挑战,为了把握高中校园女生的情感心思,这段时间喻楠都熬到很晚。

    池牧白也忙了起来,两人通话的时间越来越少。

    这天刚一进组,喻楠就收到了导演送来的巧克力。

    忙到完全没时间看日子的喻楠还有些疑惑,“怎么今天送这个了?”

    化妆师笑,“喻楠姐,今天是情人节啊。”

    喻楠了然地啊了声,拿起手机看了眼,果然是2月14号。

    她下意识打开微信界面,发现和池牧白聊天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昨天,他说邻市发生了一起重案,要他前往协助。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估摸着还在车上。

    喻楠也不是特别在乎这种节日,想着对方忙,那她也能先开这个祝福的口。

    快要开拍,喻楠打算结束后再说。

    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导演特意将剧情拍摄安排得紧凑了些,结束时还给在场的所有人送了一支玫瑰花。

    喻楠轻轻弯了弯唇角,道了声谢。

    刚准备离开时,四周的灯突然暗了下来,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是剧组的某个女演员被求婚。

    喻楠待在现场看完了对方男友精心准备的求婚短片,在满场的鲜花气球中,跟着大家一起拍手送上了祝福。

    女演员很喜欢喻楠,求婚成果后还特意拿了马克笔来,想让喻楠在戒指盒上签个名。

    喻楠答应得果断,签完后还祝福他们永远幸福。

    把喻楠安全送到酒店后,老钱也说要回去和老婆过节了,喻楠笑,“您还挺有仪式感。”

    老钱很自豪,“这么多年,每个节日我都给我老婆送花。”

    喻楠笑了笑,“真好,也祝您幸福美满。”

    走之前,老钱多问了句,“池警官今天没来吗?”

    上次去樟市机场接喻楠时,远远就看着两人牵着手,甜腻得嘞。

    喻楠摇头说没有,“我们都太忙了。”

    老钱是从喻楠出道一直跟着她的,看着喻楠两手空空,先是嘀咕了一句“那也该送个礼物”,后面才笑着宽慰,“没事,也就是个节日,不重要。”

    喻楠也附和着说不重要,回房间后看着空荡荡的聊天界面,心里也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连时恬都来八卦,问喻楠第一个情人节,他们是怎么过的。

    喻楠发了个无奈的表情:[没过。]

    时恬甩了一连串问号:[这么不上心的?]

    喻楠替他解释:[这几天出差了,有案子,估计在忙。]

    时恬替她打抱不平:[就连江叙初都莫名其妙送了我束花,说是花店打折没人要的,我无语。]

    时恬瘪了瘪嘴:[无所谓,没有男人,你还有我啊,买的花马上到了,你等会取一下~]

    喻楠最喜欢栀子花,但这个时节找不到,时恬说整个州市都没得卖的。

    喻楠给她发了个超大亲亲的表情包:[甜甜送的永远最好看!]

    没十分钟,酒店管家说花到了,时恬选的用心,是一束纯白的玫瑰搭配着淡蓝色的绣球,喻楠立马拍了几张好看的图发给她:[超!好!看!]

    为了空出晚上给大家的情人节时间,今天早上开拍得早,简单冲了个澡后,喻楠拉好窗帘,慢慢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因为耳边不断震动的手机。

    喻楠迷迷糊糊看了眼,然后顺手接了起来,“怎么了…”

    声音很是迷糊,池牧白闷闷笑了声,“在睡觉?”

    喻楠嗯了声,清醒片刻,她闷闷道:“今天情人节。”

    池牧白声音低又懒,哄她,“太忙了今天,结束就这个点了。”

    喻楠声音有些闷,说没事。

    池牧白笑,“还有力气吗?给你买了个礼物,在楼下。”

    “有。”

    喻楠:“我现在下来。”

    醒来时没注意,现在已经快到十二点,透明的观光电梯外,是无尽的黑夜。

    在这样浓重的夜色之下,喻楠还有些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玩偶服的男人,造型是她最喜欢的狐狸尼克,手里抱了束栀子花。

    喻楠心跳的很快,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从电梯到酒店外不算远的距离,喻楠是用跑的。

    夜色下,身材高大的“狐狸”手里拿着栀子花,慢悠悠朝她走来。

    一步之遥时,“狐狸”伸手,摘掉了头套。

    头套闷热,男人的头发早已湿透,汗水顺着喉结一路往下,隐入厚重的玩偶服中。

    池牧白轻轻啧了声,笑得没个正形——

    “这一身太娘了,但架不住有人喜欢。”

    “来晚了。”

    “情人节快乐。”

    第80章 晚风

    喻楠从包里拿出湿巾给他擦汗, 眼里亮亮的,“你不是去开会了吗?”

    池牧白漫不经心嗯了声,“今儿不是情人节?”

    他懒懒伸手, 把贴在喻楠脸颊处的发丝勾了起来。

    池牧白是真的忙,坐上了从邻市来州市的最后一趟动车,现在送完花见完面,又要马不停蹄赶回去。

    这个时节可不好搞到栀子花, 池牧白一周前就在托朋友找,还真让他找到一个二月份培育栀子花的。

    黑夜中, 栀子花的清甜香味格外明显,喻楠垂眸看向鲜嫩欲滴的花苞,很是喜欢。

    她故意客套,“不用这么麻烦,其实不过节日也行。”

    池牧白拖腔带调地学她讲话,“刚刚谁接电话时语气发闷?”

    “……”

    喻楠狡辩, “那是没睡醒。”

    四下没人,池牧白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亲, 一秒即离, 动作轻柔。

    他扯着唇坏笑,“现在醒了没?”

    喻楠脸微微泛红,嘴上却是:“我俩熟吗你就亲。”

    池牧白掏出手机给她, 语气懒而欠,“报警吗?警察就在你面前。”

    快到发车时间,池牧白像是想起什么, 懒洋洋道:“喻简简, 今儿是情人节,我礼物呢?”

    没有准备礼物的喻楠表情很淡定, 踮脚亲了他一口,还不轻不重地咬了咬,“我准备了啊,就这个。”

    池牧白倒没把这事放心上,本来是故意逗她,结果这礼物送的他有点亏。

    所以下一秒,他懒懒伸手抬起喻楠的下巴,直截了当地撬开牙关,重重在她的舌尖吸吮一秒。

    “得。”

    他笑得有些恶劣,“现在我倒是挺满意。”

    直到远行的车灯消失在马路尽头,喻楠还觉得舌尖还有些酥麻,栀子花的香气也在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

    缓了会儿,喻楠后知后觉地给池牧白发了消息:

    [注意安全。]

    [情人节快乐噢。]

    对面回得很快,是条语音,懒懒散散的音调:“好呢,我很快乐。”

    喻楠笑出声,等回到酒店,她拍了张栀子花的照片,已经很久没更新个人微博的她难得爬上线,在情人节这天的最后几秒发了条微博:

    “祝大家情人节开心/爱心”

    配图正是今晚收到的两束花。

    评论区炸锅:——

    [老婆!!!好久不见呜呜呜你终于上线了!!快来亲亲!!]——

    [老婆这个花是谁送的啊呜呜呜千万不能接受黄毛送的花啊,我有钱,我送给老婆花花!!]——

    [不是,这个季节居然有栀子花!天惹,送花的人花了好多心思啊啊啊啊]——

    [老婆!你可不能有对象!你只能跟我们过呜呜呜]

    ……

    时恬很快看到了这条微博,立马给喻楠发了消息:[好好好,输了输了,我输了:)]

    喻楠发了个“咋?”的表情包。

    时恬震惊:[不是,他!居然!搞到了!栀子花!]

    第二条消息很快进来:[明明我也找了栀子花,凭什么他也送呜呜呜,妈的我不服!!]

    喻楠没什么原则地给时恬顺毛:[但是你花数量多啊,赢了。]

    吃醋的人也没什么理智,居然觉得喻楠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又有了底气:[你说的对,还是我赢。]

    很巧的,现在正在动车上的人也看到了这条微博。

    池牧白笑她:[你还挺雨露均沾。]

    喻楠:[?你居然还看我微博。]

    对面很快甩来一个问号——

    [?]

    [当初是谁让我发微博私信?]

    喻楠差点忘了这茬,慢悠悠笑出了声:[原来是我粉丝。]

    池牧白也配合她,语气懒洋洋地将剩下的话补完:“是呢,是粉丝,喜欢很多年那种呢。”——

    情人节后,喻楠和池牧白又陷入了无限循环的忙碌氛围,有些时候,甚至一天一个电话都不能保证。

    这段时间剧组里除了讨论八卦外,更多的都是在说相邻两国的战争。

    因为某大国的压制,导致A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短视频上都是流离失所的穷苦人民。

    视频里,儿童甚至都不敢出门,战争无情,他们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伤痕,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平安长大。

    喻楠是很容易内耗的类型,所以每每刷到,她都不敢看太久。

    和池牧白聊到这件事时,他也说战争残酷,很多孩子走在路上的下一秒就被炸/弹/炸/死,可能于他们而言,能多活一天都成了奢求。

    三月初,喻楠在宜城有一个品牌活动,结束后她直接开车去了池牧白住的小区,也就是她之前租住的这一栋。

    再次走进这片小区,喻楠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五个月之前,他们还是再次相遇的陌生人,而现在——

    喻楠看着正在楼下和上级谈事的人,眼里有了笑意。

    池牧白也看到了她,懒懒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在旁边等会。

    喻楠笑,让他继续谈事。

    隔得远,喻楠听不清内容,依稀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也是你的心病”“你熟悉”“还是你抓最好”…

    喻楠带着口罩帽子,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踢路边的小石子,直到池牧白叫她过去,“喻简简?”

    和他谈事的领导还没走,看到池牧白带着笑意的眼神,她走了过去。

    池牧白给许飞介绍了一下,“许队,这我对象。”

    喻楠点头打了个招呼,“您好。”

    许飞也是看着池牧白长大的,一直没听说这小子有对象,还着急了好一阵,现在看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连连笑着说好,“好好好,有对象了好啊。”

    没多聊,许飞还有其他事,走之前他再次叮嘱,“这事你好好考虑一下啊。”

    池牧白懒懒道:“知道了知道了。”

    只剩下两人时,池牧白轻轻捏了下喻楠的脸,“都说了去接你。”

    隔着鸭舌帽帽檐投下的阴影,喻楠弯了弯眼角,“临时查岗,看看你有没有干坏事。”

    池牧白也没客气,摘了口罩后不轻不重在她唇角亲了下,“现在干这事儿还挺坏的。”

    在剧组忙,喻楠又瘦了不少,池牧白上去简单收拾了一下,把人带到一家味道很不错的私厨吃饭。

    这家环境是江南水榭的风格,喻楠还挺喜欢。

    知道喻楠今天来,池牧白提前一周定了位置。

    服务员也挺会看眼色,无意间将这事透露给了喻楠。

    池牧白笑得懒散,“可不是我喊的托儿。”

    喻楠伸手在他手心挠了一下,“你还挺乖。”

    包间之间是相对的关系,去洗手间的路上,喻楠看到对面包间出来一人,莫名的,她觉得有些眼熟。

    好像是池牧白之前实习队里的老师,叫张廷。

    因为面相有点凶,所以喻楠很有印象。

    等喻楠从洗手间出来快到包间时,她看到张廷站在他们的包间门口,眼里很是不敢相信。

    喻楠以为两人要寒暄一会,所以在门外等了等。

    她看见张廷急促地走了进去,还听见池牧白懒懒打了个招呼,“张叔?”

    下一秒,一杯柠檬水狠狠泼到了池牧白脸上。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冰凉的柠檬水顺着池牧白脸颊、脖颈滑落,最终浸润在衣领处,但他没动,嘴角甚至还有笑意。

    喻楠到门口时刚好看到这一幕,恰好有侍者进来,她拿起侍者盘上刚醒好的红酒,二话没说对着张廷的脸上狠狠泼了上去,语气又冷又狠,“发病是吗?你再动他一个试试?”

    紫红色的酒水将张廷的白色衬衣全部染色,他对这个突然冒出的女人没好脾气,直接吼道:“你泼我?你知道他之前做了什么吗?”

    池牧白起身想将人护在身后,不料喻楠制止了他的动作,冷漠的眼神狠狠盯着张廷,“我管他做了什么,你动他,我就动你。”

    池牧白笑了,张廷没好气地接过侍者颤颤巍巍送来的毛巾,随便擦擦后扔到了地上,他指着池牧白,愤愤开口:“好好好,现在还有别人跟你站在一起,你他妈想想自己曾经干过的傻/逼破事,良心被他妈都狗吃了。”

    说完摔门而出。

    喻楠还想再护,池牧白勾起她的手,帮着顺毛,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们简简挺凶啊。”

    接过干净的毛巾,喻楠一点点帮他擦干净,皱紧的眉间满是心疼,“你还笑,我没及时来的话你就让他这么泼了?”

    池牧白拖腔带调道:“哪儿能呢,我去叫你,让你保护我。”

    喻楠恶狠狠在他脸上揪了一下,“平时挺凶的,今天怎么一句话不说。”

    池牧白只说没反应过来。

    这话喻楠不信,但也没多说什么,安安静静帮他把脸擦干净,“回去换衣服?”

    池牧白将人拉进怀里,“没事,吃完再走。”

    自从张廷出现,池牧白眼里的笑意淡了些,虽然尽力不让喻楠看出来,但她还是察觉到了。

    等回到家,喻楠轻轻拉起他的手,“你去冲个澡,我自己铺床就行。”

    池牧白没依着她,还是把床铺完才去。

    三月份的天气,凉水冷得刺骨,池牧白像是没感觉似的,任由冷水冲刷。

    伴着淅淅沥沥的水声,耳边不断回荡起那些难听的话——

    “池牧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他妈忘记是谁从小对你这么好了?”

    “妈的你干这种事情就滚出宜城,这辈子别回来了!”

    “滚蛋,还想干警察?你他妈干个屁。”

    “……”

    思绪混乱间,这个澡洗了半个小时之多,直到门外喻楠的声音,才将他拉回现实。

    喻楠吓他,“再不出来我进去了。”

    池牧白语气里挺期待,“好呢。”

    “……”

    等池牧白出来时,喻楠给他泡了杯安神茶。

    等着身上凉凉的水汽散了些,他才将人抱到自己腿上,“你不问我为什么他泼我?”

    喻楠完全没关心这个,她伸手擦去池牧白鼻尖残留的一点水渍,“不问,反正又不是你的问题。”

    池牧白眼角轻轻翘起,将人拉到怀里吻了吻。

    他想起三年前,所有人都指责他的不近人情,那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

    可是今天,有人不曾问过缘由,就这样,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池牧白将脸埋进喻楠的脖颈间,语气有些又闷又懒,“喻简简,我可能要出国一趟了。”

    喻楠想到今天下午在楼下碰到的人,她很平静地嗯了声,“下午就是来找你说这件事的?”

    池牧白笑,“这么聪明。”

    他看向窗外的夜色,说起这段往事,“是两年前在我国边境逃走的毒/枭,很多年没发现他们的身影,最近却在A国出现了。”

    说起这段故事时,池牧白眼底有一层暗色,那一次行动死伤惨烈,老金的腿也是在这场行动没的。

    这么多年,这件事成为了他的心结,但自从这场行动之后,对方也明显学乖了,将自己的行动路线隐藏的很好,也就是最近因为战争,才在A国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喻楠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了这一切,她轻轻抱住他,张嘴不轻不重地在他脖颈处咬了口。

    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最后闷闷开口,“注意安全。”

    池牧白听出了她话里的无奈,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故作轻松,懒懒道:“总有人要去做这些事情,对吧?”

    而他,就是那个在国家需要时,会立马挺身而出的人。

    这些大道理喻楠都懂,“我知道,我只是——”

    A国战事吃紧,等待着池牧白的肯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硬仗,这一刻她顾不上家国情怀,她只是单纯的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终于,她语气中带了微不可闻的哽咽,“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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