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8
楚晗申请出外勤, 陪着苏梨去京州郊区的选树。
对于自己的家，苏梨显得非常上心，她站在树林中仰头看着一颗高大栾树, 这本来是南方的树种，被树林的种植主人移植到京州。
冬季已经错失它的花期。
迎面冷风, 以至于树枝在过于晴朗的天空中透彻分明，她慢慢收回视线, 回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楚晗。
她大概正在跟什么人打电话, 通话时间不长，挂断电话后面色有些迷茫，在楚晗的唇角落着一抹焦躁不安。
苏梨微微一怔, 她极快的收回视线，假装自己并未发现, 她想楚晗并不是那种会愿意在工作中聊私事的个性。
果不其然，楚晗大概在原地停了半分钟，才迈起步子朝苏梨走来。
她站在栾树旁，伸手抚摸有些粗糙的树干, 手掌下略微扎手的触感让楚晗的心情恢复些许平静。
“这种栾树大多作为行道树, 因为高大且树冠茂盛，花期也够长，很漂亮。”楚晗微微仰头，迎面吹来的冷风中充满植物的味道，淡淡的, 让她彻底冷静下来。
苏梨笑着听她说话, 也抬手摸了摸树。
两人在种植园里呆了一下午，直到五点多，两人才要离开, 苏梨自己开了车，顺便送楚晗回公司。
抵达公司后，楚晗下了车礼貌的道谢，即将离开时，苏梨却喊住她。
楚晗有些怔然的停在原地。
却见苏梨从车内的置物格里摸出一根棒棒糖，伸手递向站在副驾驶车窗前的楚晗。
“楚工，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吃颗糖，像之前见面的时候一样笑一笑吧。”苏梨温柔的看着她，安慰的恰当好处。
楚晗低头看着被递过来的棒棒糖，伸手接下，有些拘谨的朝苏梨笑了下。
过了一会，苏梨朝楚晗挥了挥手，升上车窗，旋即驶离出楚晗的视野内，逐渐汇入道路中的车流中。
楚晗回到公司打了卡，顺便蹭了杯茶水间的速溶咖啡，她再一次的将小包装的白兰地倒进去。
路过的小鱼正要下班，精神满满的和楚晗打了个招呼：“小晗姐，你回来啦，准备下班了哟。”
闻声楚晗回头看向她，她嗯了一声，喝了口手中的纸杯咖啡。
见状，小鱼玩笑道：“又在喝你的混合咖啡啊，最近接手的项目让你压力很大吗？”
“没有。”楚晗表情平静，她犹豫了下，看着小鱼好半天，直到小鱼主动开口询问：“你有什么事情吗？小晗姐。”
“小鱼，今天可以请你一起吃晚饭吗？”楚晗问，说罢又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小鱼本来还在心里猜测了下她会请求自己做些什么事情，毕竟很少见在楚晗的脸上出现犹豫的神情，听到这里，她笑了下，说：“可以啊。”
下一秒，小鱼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有些促狭的朝楚晗挤眉弄眼着，小声道：“你又要背着你男朋友偷偷吃小吃摊了吗？”
“不是。”楚晗轻轻说出口，将手中的纸杯咖啡一饮而尽，停顿了一两秒才开口：“我跟他分手了，心情有点不好，所以想请你跟我一起吃晚饭。”
随着楚晗平静的话语，小鱼的眼睛一点一点的瞪大，仿佛听见楚晗随手往人群里丢下一个大炸弹一般，但对面明明是分手的本人却只是有些为难的表示：“我今天不想一个人吃晚饭，你可以陪我吗？”
说罢，一向迟钝的楚晗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请求太过突然，她歪歪头，温声道：“我请客，去吧，小鱼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的。”小鱼忽然之间有些束手束脚的不止该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毕竟以往朋友们失恋，她作为朋友要么大骂朋友的人渣伴侣，要么拼命安慰痛哭不止的失恋者，要么两者同时进行。
可眼前的楚晗平静的过头。
就像是说刚刚丢了个垃圾一样的神情，可又很少见的直接表达自己心情不太好。
以至于小鱼很局促的僵了好一会，才一鼓作气的提议道：“那我们今晚去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照顾失恋的朋友，这是我最擅长的事情。”
小鱼一个劲的说得痛快。
等她停下说话，楚晗才一边将手中喝完的纸杯丢成一团，一边慢悠悠的开口道：“我不想喝酒了，去吃饭吧，你想吃点什么？”
小鱼愣了下，视线移到她手中的纸杯，反应过来：“也是哦，你已经喝过了。”
楚晗：“因为明天还要上班，所以不会不醉不归的。”
说罢她那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安静的看着小鱼，等待她的回答。
小鱼有些迟疑：“那我们就去吃面吧，吃饱的话，心情也会好一点的。”
“嗯。”楚晗笑了下，她将手中的团成一团的纸杯丢进垃圾桶，拎起自己的包，和小鱼一起走向电梯。
小鱼带楚晗去了附近一家面馆，巴掌大点的拉面馆，迎面的台面作为座位的同时，还能够看见开放式内厨嘿咻嘿咻揉捏拉开面团的大师傅。
两人坐下，各自点了份招牌拉面，虽说一开始说好明天要上班不能不醉不归，小鱼还是点了份一扎啤酒，楚晗则点了店里相当受欢迎的烤串。
很快啤酒喝烤串前后被送到面前。
楚晗将盛满烤串的碟子往小鱼面前推了推，她自己拎起一串烤鸡皮小口吃着。
先灌下一大口啤酒才有勇气开口的小鱼主动的问：“小晗姐，方便问一下你分手的原因吗？”
闻言，楚晗侧过脸看她，表情有些呆，静了一两秒，顺便将口中的烤鸡皮吞下才说：“因为我是个beta。”
“这个人渣！”听到楚晗的话，下一秒小鱼便暴怒开口，她一脸感同身受道：“我就猜到了！像那种心高气傲的alpha是完全不能体谅别人的！肯定是他玩弄够了你，随便找个借口就——”
眼看小鱼越来越生气，声音也越来越高，楚晗抬手覆盖在她的手背，稍稍制止了下，打断小鱼道：“是我提的分手。”
“啊？”小鱼所有的话都被迫堵在喉咙中，因此表情显得有些被迫的尴尬安静，她呆滞了一两秒，啤酒开始在胃里再次发酵，半响她小声的打了个嗝。
楚晗收回手，表情淡定道：“没关系，反正都已经分手了。”
小鱼忍了下，还是没忍住好奇，小心翼翼道：“他就这么同意分手了？”
尽管只见过几次的面，小鱼还是记得对方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个性。
“嗯。”楚晗说，她又拎起一串烧鸟，小心翼翼的吃掉，生怕自己弄脏衣服，从今之后要自己开始做家务，楚晗不是很擅长照顾自己，所以从今天开始要多注意这些。
小鱼：“好吧，也许他早就想要分手了呢。”
闻言，一旁的楚晗却莫名的笑了下，小鱼刚被她脸上的莫名笑容吸引，正要询问她笑什么，店里的员工却将两人的招牌拉面都端了过来。
之后小鱼再也没有找到机会询问。
两个人吃过面后，小鱼本以为楚晗还会让自己陪着再来第二轮，结果楚晗送她到地铁站前就要离开了。
楚晗：“我要去坐另外的地方坐公交车，就送你到这里哦。”
小鱼：“嗯。”
她停顿了下，再次开口说：“小晗姐，不要太难过。”
小鱼尴尬的抿了抿唇，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像一块干巴巴的大面包，她朝楚晗握起拳头，说：“小晗姐，分手而已，如果你想开始另一端感情的话，我认识很多人，都会推给你的，不管是alpha，还是beta，又或者你想要尝试下omega。”
楚晗后知后觉小鱼的意思，她被逗笑了，认真道：“好，我会考虑看看的，到时候要请你帮忙了。”
和小鱼分开，楚晗独自前往公交车站，直到在公交站台停下，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习惯性的楚晗看了眼自己的消息列表，等一点开界面，楚晗立刻想到自己早就把宴嘉闵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才分手，楚晗还有些不习惯，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息屏放进口袋中，将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往围巾中埋了埋。
一整个下午，宴嘉闵都没有再来找自己。
那是不是代表真的分手成功了？
忽然间，楚晗心中浮现个念头，宴嘉闵会因为自己主动提分手而报复自己吗？把她关起来好好教训一通之类的？
这个荒唐的念头很快被楚晗自己按下去，她的视线落在面前马路上交织在一块宛如长河一般的车灯。
放空片刻，楚晗决定还是顺其自然。
面对为难的事情，她再一次选择退让。不管即将来临的事情是什么。
等待二十分钟后，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楚晗才意识到自己早就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
许久没有一个人生活，楚晗又恢复到笨拙的蜗牛状态。
她抽出被冻僵的手在手机屏幕上选择打车，冷风卷着车尾气袭来，她狠狠打了个喷嚏，鼻酸的厉害。
下一秒，突然之间有水珠落在屏幕上，她静了会，抬起手擦干净屏幕上的水珠，恢复打车的操作。
回到家已经是半个小时，楚晗晕车的厉害。
网约车司机大概空闲的时候都直接住在车里以便节约时间，楚晗刚上车就闻到浓烈的人类长久休息不好散发的恶臭味。
她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降下车窗。
没多久，网约车司机又把车窗升了上去，解释了句：“妹妹，车里开着空调呢，开窗多冷啊。”
因此楚晗一开始想要忍耐下，结果不出半分钟，楚晗惨白着脸紧急降下车窗。
对此见怪不怪的网约车司机还嗔怪的说了句：“您晕车就早说啊。”
楚晗趴在降下的车窗，冷风像一把尖锐寒冷的凿子从她头顶往下狠狠凿下来，剧烈疼痛在寒风包裹下迎面而来。
等下车时，楚晗再一次开始发烧。
她晕乎乎的上楼，随着楚晗的脚步声响起，老旧的楼道里开始亮起灯，她脚步一顿，抬头看了下，楼道的被粉刷了个干净，整栋楼被翻修一新。
走到走到她家那层楼，隔着半层台阶，楚晗看见家门口散开的黑色垃圾袋，是中午她上班前收拾准备扔掉的东西。
不用猜也知道是宴嘉闵又拎了回来，但是扔在她家门口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属于宴嘉闵的报复之一吗？
楚晗想不明白，又因为发烧而头昏，她干脆拎起一起进了门，她打开玄关的鞋柜胡乱的塞进去。
家里还有非常多属于宴嘉闵的东西，但楚晗却不想再去收拾了，说不上是因为现在身体不舒服，还是因为别的。
她匆匆洗个澡，回到卧室睡觉。睡到半夜口渴，楚晗刚要开口，半梦半醒之间自己突然睁开眼，呆呆的看着处于黑暗中的卧室。
房间里非常安静，安静到楚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她什么都没有说，起来给自己倒水，喝完水楚晗睡不着了，她打开房间里的投影，上面还停留在上一部没放完的电影。
那是一部风月片，题材是很少见的AB恋，楚晗和宴嘉闵看了一半后面就没有再看了。
眼下楚晗一个人看完，对于电影里疯狂交换□□的AB，她抱着枕头，看的索然无味。
看完电影已经是凌晨四点，楚晗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楚晗被宴嘉闵抱着，她枕在对方的胸肌上，很伤心的问他为什么要把垃圾丢在自己家门口？
宴嘉闵没有说话，安静的抱着她。
楚晗讨厌他不说话，却又察觉到宴嘉闵不说话是因为自己，她慢慢的对自己有些生气，最后延伸到宴嘉闵身上，有些小小愤怒道：“你在生我的气吗？”
梦中宴嘉闵还是不说话，楚晗认输，有些笨拙的道歉：“好吧，是我做错了，你可以跟我和好吗？”
直到闹钟响，楚晗睁开眼，她要迟到了，这次没有人直接送她到公司楼下，她懊恼的起身洗漱换衣服。
没来及吃早饭的楚晗要出门的时候，砰的被风吹回屋里，她只好挫败的给上司打电话临时请病假。
本月的全勤保不住了，楚晗挫败的几乎要整个人都化成一滩，又担心上次说的提拔泡汤，很客气的只请了半天假。
上司却体贴道：“既然生病就好好休息吧，最近一个项目不是刚刚结束吗？我给你放两天病假，不扣工资。”
楚晗一惊，心中的挫败慢慢转而为窃喜，她虚弱的道谢，才挂断电话。
两天病假里，楚晗的发烧总是断断续续，温度高到她自己呼吸时都是带着火星子的，她点了外卖退烧药，吃了却不管用。
她很迟钝的想起来，几年前没跟宴嘉闵在一块的时候，感冒发烧这种小病总会时不时缠着她。
没多久，发烧没好，她又开始上火，嘴里长了一颗口腔溃疡，只要她张口就痛的楚晗流眼泪。
没有办法，楚晗又请了半周的病假。
一打电话，楚晗就开始疼得流眼泪，满脸的冷汗，上司被电话里的她吓到了，连连说可以给她批一整周的病假。
挂断电话没多久，楚晗家的门铃被按响。她裹着毛毯慢吞吞的挪过去，打开一条门缝，门外的冷风迅速侵袭室内，楚晗又打了个喷嚏。
门外站着的不是任何一个外卖员，而是宴嘉闵的助理。
助理温和的对楚晗微笑了下，楚晗拉开门，捂着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道：“你是来给宴嘉闵收拾东西的吗？那你进来吧，我感冒了，你最好戴上口罩不然会传染给你的。”
助理礼貌道：“楚小姐，我是给您送东西的，抱歉，这段时间太忙了，这些东西本来该前段时间立马给您的。”
他将手中的纸箱放进门里，没有进去，有些犹豫，两三秒之后还是对楚晗开口，他直视着楚晗的双眼道：“两天前宴董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没有清醒，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去看看他。”
助理在楚晗要跟宴嘉闵分手的那天就知道这件事，毕竟宴嘉闵当场交代调查了所有楚晗可能离开会乘坐的航班或列车信息。
结果尚未等待助理完成这项工作，就接收到宴嘉闵车祸的消息。
楚晗突然打了个冷战，她裹紧身上的毯子，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别的原因，她冷得好像要昏倒了。
“车祸？”楚晗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
助理礼貌：“是，如果您愿意去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会在楼下接您的。”
说罢助理便要关上门离开，因为他在楚晗刚开门时就看出对方生病到有些虚弱的身体状况。
宴嘉闵的这位beta伴侣身体状况一向算不得上健康，每个月里总有一小半的时间，宴嘉闵会因为要照顾自己的伴侣而选择居家办公。
助理常常负责宴嘉闵不分公私的贴身工作，对这些比其他人要了解的更加透彻清楚。
就在助理贴心的要关上门之际，楚晗从里面拉住门把手，一把拉开门，惨白着脸，牙齿打颤的询问：“现在可以吗？”
助理点点头，眼看楚晗似乎就要身穿着睡衣裹着毯子，甚至连拖鞋都忘了换掉，就要抬脚走出来。
他抬手拦了一下，提醒楚晗：“楚小姐，外面的温度要比室内冷很多，还是请您换身衣服吧。”
“哦。”楚晗显得有些迟疑，浑身动作写满焦虑不安，她很快再次出来，所谓换一身衣服也只是把披着的毯子换成了一件格外大的长款羽绒服。
专业的助理一样看穿那是自己老板的衣服，他并未多言，而是和楚晗一前一后下楼。
一路上助理都非常担心楚晗随时会昏过去，因此一到医院，他头一个反应不是带楚晗前往宴嘉闵所在的ICU病房，而是带她去找医生。
结果一到医院，楚晗便看着他，即使没开口，那双眼睛仿佛在问怎么不去找宴嘉闵。
助理只好带楚晗乘坐电梯到宴嘉闵所在的那层楼层。
在电梯上升的过程，助理开始和楚晗预警此刻宴嘉闵的情况：“宴董已经昏迷三天了，生命体征不算平稳，尤其是他现在易感期同事爆发了。”
楚晗一愣，从电梯桥箱内壁看见自己僵硬的脸。
她微微动了动嘴唇，小声道：“可我是个beta，对他来说没有用。”
助理没有听清这句话。
电梯已经抵达目标楼层，电梯门开，助理先迈出去，整层楼因为宴嘉闵特殊的情况而空无一人，只有医护人员穿着防护服安静的守护着。
见到助理带着陌生的beta从电梯里出来，有穿着防护服的护士走过来示意两人先消毒，再让楚晗换上与护士身上同样的防护服。
楚晗一直在发抖，她控制不止的打冷颤，说话时牙齿都在磕磕绊绊，给她换防护服的护士摸到她的手臂，察觉到体温有些过高。
楚晗换上防护服后，立刻跟随着护士前往ICU病房内。
两人一同进去，护士在病房门口等待，示意楚晗自己走过去，她轻声道：“病人已经昏迷三天了，你最好跟他说说话，看看病人是否有反应，如果能让他清醒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楚晗嗯了一声，走过去。
她刚走过去，一眼看见宴嘉闵身上贴着无数检测生命体征的线，脸上佩戴着氧气罩，他脸上还有细碎的擦伤，虽然已经被处理干净，伤口还是看着有些狰狞。
身侧用来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波段起伏不定，而另一台检测信息素的仪器波段却维持在一个较高的高度上。
她越发控制不住颤抖，甚至隐隐有惊厥的前兆。
直到走到宴嘉闵身旁，她伸手握住宴嘉闵的手，他的手冷得吓人，像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楚晗只来得及叫一声：“宴嘉闵。”
下一秒有人敲了敲ICU病房的探望窗口，楚晗回头看了下，隔着透明玻璃窗，彭雪筠微笑着朝她点了点面前的玻璃，在她身侧一左一右站着宴嘉恒和宴玉平。
彭雪筠身侧的父子俩一个冷漠而严肃的看着她，另一个若有所思的看向病床上的宴嘉闵，片刻视线才与楚晗对上。
也许是光线不足的缘故，楚晗总觉得宴嘉恒的眼睛黑漆漆的，让她有些害怕。
不等楚晗想明白，护士已经朝她走来，直白的请楚晗跟她一起出去。
站在ICU病房外，楚晗感觉带着防护面罩让呼吸灼热又窒息，她走到彭雪筠面前，正要喊一声阿姨。
刚走去，彭雪筠却高高扬起手臂。
楚晗呆愣愣的看着，似乎一个巴掌就要落在她的脸上。
助理一闪身到楚晗面前，示意要替楚晗躲开这一巴掌，又因为面前的彭雪筠是宴嘉闵的母亲，以至于他微微偏着身体，肢体动作有些扭曲僵硬。
下一秒，彭雪筠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隔着助理这个人，她对楚晗礼貌客气的微笑了下。
宴嘉恒立刻替母亲将助理扯到一边。
彭雪筠对着楚晗笑，仍旧是刚见面时她那亲近不足客气有余，甜滋滋的假笑面容，说：“楚小姐，请你离开吧，我儿子现在躺在ICU里生死不明，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吧，如果你想要赔偿的话可以与我们家的助理直接联系。”
楚晗反应过来对方在赶自己，她对上彭雪筠的眼睛，鼓起勇气道：“可是他还没醒。”
“是啊，那应该怪谁呢？”一旁一直安静的宴玉平开了口，他冷漠的看着楚晗，视线仿佛看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
楚晗立刻垂下眼，她安静了会，脑中不断想着自己该如何向宴嘉闵的家人说明自己该留下来，起码等宴嘉闵醒来。
也许她可以陪着宴嘉闵在他昏迷的时候说点话，他一个人躺在这里太安静了。
楚晗认为，宴嘉闵不会想要自己一个人在那里那么孤零零的躺着。
然而彭雪筠轻轻开口道：“楚小姐，你只是个beta，我很抱歉，但你现在对于我儿子来说没有任何用，我已经请了一位真正和嘉闵相匹配的Omega过来了。”
“你知道吗？他们的匹配度很高，医生说她说不定可以用信息素唤醒嘉闵。”彭雪筠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Btea，嗓音里有些许抱歉，却还是坚定的让护士请楚晗和助理一同出去。
楚晗无法反抗，她和助理直接被宴嘉闵的家人之门外，站在电梯前，楚晗问助理：“她说的是真的吗？”
助理非常担心的看着她，还是如实告知楚晗：“医生的确说过这句话。”
看着楚晗，助理有些担心她会就这么接受不了打击而当场哭泣或者昏厥过去。
哪怕恼怒都情有可原。
谁知道楚晗只是平静的摘下面罩，她的脸颊因为佩戴防护面罩而通红，鼻梁上有一道浅浅的白痕。
沿着那道白痕，助理看见她的唇边多出一抹松了口气的笑容，有些庆幸又有些哀伤。
楚晗非常识趣的说：“那就好。”
楚晗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像是她天生是beta，性别无法被后期改变，或许可以做个人工腺体手术改变成一个假的Omega，但楚晗并不愿意那么做。
就像是宴嘉闵现在急需一个omega，所以即使楚晗愿意做那个手术，也来不及。
没有办法却又让楚晗为难的事情，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顺其自然就是楚晗真的和宴嘉闵分手了。
她后知后觉的舔到嘴里那颗口腔溃疡，疼得她抱着肚子蹲了下去。
助理吓了一跳，急忙也蹲下去问她：“楚小姐，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是口腔溃疡。”楚晗眼中的眼泪嗒吧的掉下来，跟夏天的暴雨一样噼里啪啦完全不顾及情面的降落。
楚晗在医院买了治疗口腔溃疡的药，又打了一针，被助理送回家。
一回到家，楚晗无力的蜷缩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等楚晗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她看了眼时间，自己睡了有二十几个小时。
发烧暂缓了，也许是睡眠治疗了她。
楚晗睡得太久，肚子非常饿，她点了份外卖，半个小时后洗漱完去拿外卖时才注意到昨天助理送的箱子还在玄关处。
见状，楚晗不由得先放下外卖，蹲在箱子前，还没打开纸箱，里头便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苦涩中药味道。
楚晗一愣。
打开箱子，里头是被分装用纸包好的一小包一小包中药药材，还有早就熬好的被塑封起来的中药。
似乎每一包中药药材和熬好的中药都有医生贴心的写了便条，嘱咐熬药时间和方法以及服用中药的注意事项。
熬好的中药是退烧的，中药药材是保养身体的，两个药有些相冲不能一块喝。
楚晗隐约想起来那两天是有个胡子头发花白的老头来家里。
她拎起一袋中药，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拿了起来。
中药好苦，但也许是中医专门给楚晗单独开得方子，更适合她的体质一下，喝药第二天就开始体温就完全降下来了，口腔溃疡也好了大半。
她又在家里躺了一天，确定不会再反复起烧，楚晗无事做又回公司上班了。
小鱼几天没有见到她，自然以为楚晗是独自在家疗养情伤，因此当病刚好，人却完全瘦了一大圈的楚晗回公司的时候，小鱼心里不好受极了。
她一上午都非常关注楚晗的状态，连她去上厕所都起身跟着一起去了。
楚晗毫无察觉，苏梨的项目正要结束，但身为设计师楚晗还是要稍微盯着一点现场，正巧园林公司已经将苏梨家所需树木花草都运了过来，在公司也没有紧急事项要处理的楚晗干脆申请外勤。
这下小鱼不能跟了，她眼巴巴看着楚晗背着包离开公司。
想了下立刻掏出手机翻看自己的联系人列表。
半个小时内，小鱼已经找到了三个单身优质青年，恰好分别是Alpha、Beta、Omega。
她一齐推给楚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发了个表情包。
楚晗已经抵达现场，看着园林公司的工人现场移栽树木，手机塞在口袋里，她并没有注意。
两小时后，楚晗确认过现场的所有树木植物后才离开。
她独自坐在出租车后车座，手机再次振动，楚晗以为是工作上的消息，掏出后发现是来自陌生号码。
见状，楚晗犹疑的还是选择了接通。
通话开始，对方便立刻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您好楚小姐，我是宴董的助理。”
听到这句开场白，楚晗的心跳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她安静的等待着助理下一句话。
助理：“宴董在今天早上总算苏醒了，由于体力不支，他醒了半小时就再次昏睡过去了。”
话音刚落，楚晗一直紧紧屏住的呼吸忽而放松了下来，她有些气闷的降下车窗，没有顾忌前方网约车司机的打量视线，冷冷的风灌进来让楚晗有种活下来的感觉。
但下一秒，助理温和的嗓音包含着些许莫名歉意，他说：“还有……”
助理停顿了下，这让楚晗原本放松下来的身体再次紧紧崩了起来，楚晗甚至开始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宴董似乎因为车祸撞击到脑部，他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似乎怕楚晗误会，助理极快的解释：“包括他的家人，他自己，以及生平所有的事情都忘了一干二净。”
“啊，只是这样啊。”楚晗不知不觉的说出口：“我以为你要说他死掉了。”
脸上的眼泪被风吹的冰凉，很快就干成泪痕，楚晗有些痒的揉了揉，迟钝又笨拙的开口说：“只是失忆，真的太好了。”
第19章 ch19 Beta的个性相当温柔体贴……
ch19
楚晗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声音太轻, 几乎像一句本人也没注意就脱口而出的呓语。
在一个如气泡破碎般的短暂时间里接受了对方带来的这个消息。
唯独电话对面的助理捕捉到那句话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没再听到对方说话后，楚晗主动挂断了电话。
楚晗将车窗重新升上去, 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这样就很好了。
只是失忆而已。
楚晗乐观的想，也许之后根本不会有来自宴嘉闵的报复, 因为两个人也许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即使有再见面的那天，宴嘉闵也将永远都不会想起来她。
回到家里, 楚晗一打开门就被室内沉闷的空气淹没, 她深吸一口气。
从生病之后到今天大概有一个多星期了，过了这么多天，楚晗才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家里所有一切都随着生病的楚晗而陷入一种凌乱无序中。
几乎挡住半个玄关的纸箱和那一黑色垃圾袋被放弃的衣物, 随手换下的衣服塞满了脏衣篓，用过后却没有洗干净归为的水杯, 以及阳台的盆栽们因为缺少主人的精心打理而蔫巴的垂着叶子。
楚晗的视线在这个并不算大的房子里巡视一圈，总算打起精神来要彻彻底底的打扫卫生。
她不是很擅长做家务，因为从没有真正的独立生活过。
在小时候随着父母生活，大约是因为从小父母离婚的缘故, 不管是方兰欣还是何文都认为楚晗太可怜了, 因此从小把楚晗当成豌豆公主一般照顾。
在家里，楚晗只需要负责追逐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准备读大学时，那时楚晗已经遇见宴嘉闵。
于是像是以前一样，楚晗只是从一个家转移到另一个家，从一个家长转移到另一个家长那样。
宴嘉闵完美的扮演了她的男朋友, 她的好朋友, 她的父亲和她的母亲。
眼下楚晗自己去做这些家务事，做的有些手忙脚乱，但大致上还是能完成的很好, 毕竟楚晗觉得自己很聪明。
她只是对家务事不太感兴趣，并不是真的做不来。
勉强将洗好的床单晾晒起来，楚晗有些腰酸背痛的在沙发坐下，忙碌下来居然已经到半夜三点多了，她累的几乎站不起来，慢慢的躺下去。
就休息十分钟，然后立马去洗澡睡觉。
楚晗在心里这么想着，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大约是因为做家务消耗了所有的体力，以至于楚晗倒头就睡，没有做任何的梦。
早上在手机闹铃的催促下楚晗睁开眼。
独自过了一个多星期后，楚晗早就把提前一个小时的闹钟定好了，并且知道没有人会及时送自己上班后，迅速抛弃了赖床的习惯。
昨晚大扫除后直接在沙发睡觉的后果，是楚晗全身肌肉都隐隐有拉伤的
节奏。
她站起来时差点又倒下，楚晗龇牙咧嘴的扶住茶几，稳住自己慢慢站起来。
因为今天起的早一点，楚晗觉得自己洗漱完去上班甚至还来及去便利店买个茶叶店吃。
这么想着，她回头准备去浴室洗漱换个衣服。
一回头，却看见黄灿灿的阳光从阳台铺陈至整个室内，经由她亲手打扫过的室内在阳光下显得闪闪发光。
楚晗一怔，有种像是棉花一样的心情填充在心脏里。
她足足看了十几秒，片刻后不由自主哼着歌挪向浴室。
洗漱后楚晗没有选择打车，而是选择坐公交车去公司，在楼下便利店买了茶叶蛋和豆浆后才乘坐电梯上楼。
在门口遇见上司，上司不由笑着向楚晗搭话：“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晗偏头看过去，咬着豆浆吸管，问：“什么？”
上司徐凌微微笑，说：“你今天心情很好。”
楚晗思考了片刻，鬼使神差的想起宴嘉闵跟自己说上班不要太老实之类的话，她有些笨拙的尝试讨好下上司，于是说：“大概是因为今天上班能跟老大你一起坐电梯，这让我很荣幸。”
徐凌原本要走进公司的脚步顿了下来，楚晗也只能跟着一齐停下来，她由于的顺着徐凌的肩膀看着他身后的自动门，很想提醒下徐凌。
两三秒后，徐凌慢慢的露出一个笑容，对楚晗说：“楚晗你怎么这么呆啊？”
说罢不等楚晗回答，已经先一步走进公司。
看他走了，楚晗立马一步跳进去，吸着豆浆，没把这番对话放进脑子里，她回到自己的工位。
早早就到的小鱼见机立马划着办公椅过来，小心的看了眼其他要么没来，要么就是来太早昏昏欲睡的懂事，压低嗓音的问楚晗：“小晗姐，昨天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抱歉抱歉，小鱼，昨天我回家一直在打扫卫生，还没来得及看。”楚晗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看到和小鱼的对话框里对方推送过来的三个联系人。
楚晗哦了一声，当着小鱼的面顺手将三个联系人都添加了。
小鱼：“和他们聊天不用太勉强，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还有很多认识的人。”
楚晗笑了下，听到她的话，认真思考了下，礼貌询问道：“如果我一个都不喜欢的话，你会伤心吗？”
“怎么会！”小鱼凑得更近，有些不好意思，和楚晗开玩笑道：“你要是都不喜欢，那我自己也行。”
小鱼笑容里总是甜兮兮的，楚晗伸手捏了下，说：“谢谢你小鱼。”
她顿了顿，格外认真道：“我今天感觉好多了，真的。”
小鱼：“那就好，你前段时间的样子让我很担心。”
小鱼：“甚至办公室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
说罢，眼见上司徐凌再次出现在办公室内，小鱼有些紧张的划走，生怕又被严肃又难搞的上司抓住给骂一通。
楚晗也快速将早餐吃完，她开始准备工作，有关苏梨那间别墅的项目正在进行中，因为是小项目的原因，绿化工程很快就要完工了。
她有些空闲下来，加上刚随手添加的人立刻就被同意，楚晗有些好奇的跟三个人聊起天。
楚晗只谈过一次恋爱，因此也好奇别人和宴嘉闵的区别。
眼下恢复自由，楚晗随着个性蔓延自己的好奇，但不知道是她太笨拙不擅长人际交往的缘故，还是对方不喜欢beta的缘故，最终只剩下一个beta还在友好的和楚晗一来一往。
眼看刚添加的三个联系方式，有两个已经礼貌客气的删除了自己。
楚晗没觉得尴尬，反而觉得更好。
同时回复三个人好麻烦啊，面对类似的社交问题，楚晗只好回答一个人之后，复制自己的回答，再粘贴到另一个对话框里。
而剩下的这个Beta，拥有着和宴嘉闵这种alpha完全不同的性格。
Beta的个性相当温柔体贴，楚晗和对方聊了大概一周后同意了见面。
Beta约在了一家餐馆吃午饭，这样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大概还可以商量下整个下午到晚上的流程，如果不顺利的话楚晗吃过午饭就可以回家了。
餐馆在市中心的商场里，热闹的公共环境，听起来没有那么让楚晗紧张。
楚晗准时到，慢悠悠走过去，发现对方早就到了。
坐在早就预定好的位置的Beta正在低头看菜单，穿着休闲但不随意，柔软的毛衣包裹着训练良好的肌肉，拿着菜单的手指修长，指甲打理的很干净。
楚晗慢慢走过去，主动打了声招呼：“你好。”
闻声Beta抬起头，长相非常好看，眉眼间有着让人容易生出好感的亲近感，属于很善良的英俊。
“你好。”容维青起身，示意了下楚晗坐下，他的视线非常礼貌的打量了下楚晗，随即带着点随意的笑，说：“我刚刚还在想如果你来了，能不能认出我来。”
“你跟照片上长得一模一样。”楚晗认真的说。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有像是湖水般的澄澈透明感，对视的瞬间，容维青心动了下。
容维青克制道：“可你比我想象的要好看的多。”
听到这句话，楚晗只当做是对方客气的恭维。
和容维青的午饭进行的非常顺利，因为对方的个性非常宽和，不管说什么话题总没有真正冷场的时候，甚至他会说几个不伤大雅的小玩笑逗得楚晗后知后觉的笑出来。
容维青给楚晗的感觉也不错，于是两个人约了下午一起去打高尔夫球。
这项运动楚晗以前跟前男友一起玩过，有时宴嘉闵要谈生意，又担心她一个人在家，顺路把楚晗带过去另开一个场子，等谈完生意再带楚晗一块吃晚饭。
楚晗玩过几次，感觉还不错。
忘了是为什么把这项运动给终止了。
她并不避讳谈及前男友的事情，容维青也理解，甚至主动说带楚晗去自己在的高尔夫球场试试。
一路上两个人的话题没怎么断过，容维青有很多好玩的小笑话，他打趣人总是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角度又不让人觉得刻薄。
楚晗其实觉得对方很适合去讲脱口秀。
她笑到有些累了，直到抵达高尔夫球场，两个人各自换了衣服，等楚晗出来时，却撞见容维青在外面跟人说话。
那人也是个老熟人。
容维青一早就用余光注意到楚晗从换衣间里走出来，因此他说话时忍不住停顿了下。
对面和他说话的人不由得顺着他的肢体方向看了过来。
一眼看见换上白色球服的楚晗。
柯斐然的笑顿了下，随即便扬起更加灿烂的笑容，他语气有些古怪的问：“小维，你说的朋友不会是这位吧？”
楚晗走过去，站在容维青身侧。
容维青的视线看过来，眼中有毫不遮掩的惊艳，露出笑容来：“小晗，这是我发小，我们刚巧遇见。”
楚晗点点头：“你好。”
柯斐然不知为何，忽而产生一点恶作剧的心理，他故意说：“我好，也许某个人不太好。”
楚晗再次点头，认真道：“那祝某个人也好吧。”
在刚刚柯斐然刚开口的时候，容维青便意识到眼前两个人大概原本就是认识的，他正要客套的说很巧时，听到两人打谜语似的话，他若有所思的停了下。
容维青并不喜欢这种气氛，于是干脆的询问：“你们之前认识对吗？”
一时间柯斐然没有开口，他想等等看楚晗的回答。想要知道在楚晗心里自己和她算是什么关系。
十几秒后，楚晗看向容维青，说：“不认识。”
楚晗不喜欢柯斐然。
或者说，对他根本就是之前那种无视的状态。
柯斐然呵的一声心中冷笑了下。
但眼前的楚晗毫无察觉，只是在容维青说要离开时，顺从的就跟着走了。
本来只是想发送照片挑拨一下楚晗和宴嘉闵之间的关系，谁知道现在两个人不仅分手，宴嘉闵也因为车祸丧失全部记忆，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清了。
柯斐然故意拿出电话，随便给谁拨通，大声道：“我现在在外面，突然很想嘉闵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一下？不然我怕他在医院太久，不是遗忘世界，而是被世界遗忘掉了。”
那么喜欢宴嘉闵的楚晗，大概会回头吧。
回头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大概会装满眼泪，哭的可怜兮兮的。
楚晗去看宴嘉闵，反而被宴嘉闵的家人赶出医院这件事并没有被瞒住，当天就在宴嘉闵的交友圈里流淌起来，因为之后宴嘉闵的父母对外郑重的恳求着。
他们不希望失忆的宴嘉闵知道自己曾经跟一个beta交往八年的事情。
宴嘉闵的家人觉得那个beta倒是无关紧要，但这件事反而会让宴嘉闵再次主动脱离家庭关系。
听上去被失忆的宴嘉闵抛弃掉的楚晗好像很可怜，却让柯斐然有些跃跃欲试。
这么想着，柯斐然不管通话中的另一个人在说什么，一心一意等着看楚晗回头露出的哭泣表情。
谁知道他盯着看，只看得着楚晗那略微纤弱的背影和随着走动而微微摇晃的马尾辫。
她一次都没回头过。
好像听见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第20章 ch20 “小晗姐！我的腿断了！我要……
ch20
看着楚晗干净利索的离开背影, 一时间柯斐然忽然分不清宴嘉闵和楚晗到底谁更比较可怜。
他只稍微愣神来几十秒的时间而已，电话那头的好友原本接到电话还相当热情的回应柯斐然，但在柯斐然自顾自的说话时, 好友就完全沉默了下来，让柯斐然独自唱完这场独角戏。
直到听柯斐然的沉默维持好一阵, 好友才轻轻咳了一声，无语道：“你搞什么呢？宴嘉闵在医院躺快半个月了, 你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去看人家, 拍马屁你都赶不上热屁股。”
“拍你大爷。”柯斐然表情不爽，他用舌尖轻轻舔舐了下嘴里最尖锐的那颗牙齿，忽而表情完全变了, 他有些肆意的笑出了声。
“又犯病了？”好友已经见怪不怪了，随便把手机开了免提, 便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柯斐然笑了好一会，笑到眼泪都飙出来了，才勉强制止自己疯狂想笑的冲动，他问：“小柳儿, 你说你见过宴嘉闵最丢脸的时候是什么？”
小柳抽空思考片刻, 认真道：“没有吧，宴嘉闵那个人向来爱面子，能力又比面子大，咱们什么时候见过他丢脸。”
“那你说他当舔狗算不算丢脸？”柯斐然笑着问，目光却还留在刚刚楚晗离开的方向。
闻言, 小柳倍感荒唐的哈了一声, 一把夺回手机，嗓音虽然含着笑却认真道：“你信宴嘉闵会当舔狗，还是我会当下一届首相？”
忽而, 小柳话又调转回来，惊奇道：“他上个对象不是个beta，好像带出来一块吃饭的吧，你见过哪个alpha给beta当舔狗的？而且那个alpha是宴嘉闵耶，全京州最装的爷，他要是给beta当舔狗，我跪舔宴嘉闵一整年好不好？”
听着小柳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柯斐然原本的笑慢慢的收敛干净，他撇嘴道：“你以为宴嘉闵是神仙？beta就不能耍他玩吗？”
他低落下来，忽而有种唇亡齿寒的感同身受：“beta又不用被标记，也不能标记，她想玩alpha还不是玩狗一样简单…”
越听柯斐然说话小柳越觉得他是疯了，怕真再继续惹出柯斐然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疯话怪话，小柳放下手中工作，把话题绕回去，问柯斐然准备什么时候去看宴嘉闵。
两人就这这个问题说了颠来倒去的废话。
而早就一同离开换衣间的楚晗和容维青两人并肩向前走着。
容维青有些抱歉的看向楚晗：“所以你之前说的前男友是宴嘉闵对吗？”
“嗯。”楚晗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对方此刻脸上抱歉的神情代表何意，她直接道：“你介意这个事情？”
听到楚晗这么问，容维青立马解释：“不是，我没有介意这个事情。只是——”
他有一些犹豫，最终还是对楚晗的好感占据了上风，容维青坦白道：“我跟宴嘉闵的交友圈有一定的重合，如果我们——”
容维青声音顿了下，尽管不想此刻就这么直接坦白出自己对她的兴趣，但容维青还是决定遵循自己有问题先沟通的原则，因此，他稍微有一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说：“如果我们以后经常见面的话，也许你会和宴嘉闵有不少碰面的机会，可能到时候会让你的位置很尴尬。”
因为到时候人们不会在意容维青和楚晗是经由谁介绍认识的，又是不是在和宴嘉闵分手后认识的。
到时候那些看热闹的人只会说楚晗同时谈了朋友两人。
他们的话题只会围绕着楚晗这个beta。
因为她最好欺负。
欺负起来没有丝毫的成本。
“不会的。”楚晗开口，声音不算大，却很认真地打断了容维青的想象。
楚晗直视着容维青的双眼，平静道：“宴嘉闵失忆了，再也不会想起来我和他之前的关系。”
她停下脚步，用极其冷静的口吻说：“再见面，也许他根本不会注意到我。”
听到这句话，容维青反而产生一点深挖下去的兴趣，他认真看着楚晗那双清粼粼似猫咪般的研究，究其根本原因，那点深挖下去的兴趣也许是因为他更想知道楚晗现在是这么看待宴嘉闵的。
“为什么呢？如果真爱过的人，就算忘了再相遇，也会重新喜欢上的吧。”容维青侧脸看向她，眼神少有的展露出一点直勾勾的好奇。
楚晗：“可是失忆后再相见我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楚晗忽而笑了下，说：“他不会的。”
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容维青没有得到真正的答案，但是听到楚晗此刻这么说，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了点什么。
这点模糊的感觉并为让容维青感到气馁，反而又些跃跃欲试。
于是他抛弃宴嘉闵这个前男友的话题，提出更多新话题和楚晗一点点互相了解，产生更多的沟通话题。
抵达草场，今日天气正好，是适合运动的天气，呼吸中都觉得漂浮着绿色的清醒因子。
楚晗曾经打过几次高尔夫球，虽然中间断了很长时间，可在重新看容维青打了几次后，楚晗便立刻能上手。
她打得很不错，在一般新手里算是成绩好的类型。
容维青再次对她眼前一亮。
尽管楚晗自己说没有玩过几次，又因为中间断掉太长时间，她早就忘记了玩高尔夫球的规则，但当楚晗握住高尔夫球杆时，她的手臂和腿弯已经尽可能地模仿像极了容维青的弯曲的角度。
她的脸上呈现出来的表情仍旧是那种冷静平淡的认真。
容维青很喜欢楚晗这一点。
在这一刻，楚晗就像是这周身忽而降临的风，那种令人琢磨不定，来去自如的感觉让人忽而就迷恋上。
她挥动球杆，姿势相当漂亮准确。
高尔夫球被击打起飞，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可惜。”楚晗抬起手看过去。表情却没看出来多懊悔的样子。
于是容维青忍不住上前，主动道：“再来？”
楚晗：“嗯。”
两人在单独球场里玩够一整个下午，直到楚晗又些饿了，她无力再玩，容维青也累了，和她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失笑。
容维青相当绅士的说：“不知道能否有个机会让我再请你吃一顿晚饭？毕竟你让我度过一个特别满足的下午。”
楚晗：“我请吧，今天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玩得最开心的一天。”
容维青笑着看着她一眼，没有抗拒，含笑答应了楚晗的要求。
楚晗和容维青之间的进度不算快，容维青总是将尺寸拿捏的刚刚好，楚晗和他在一起总是玩得很开心，他在第七次见面的时候真的带楚晗去看了脱口秀。
舞台上的演员拿社畜beta的困境开玩笑，底下观众笑着藏着泪，毕竟社畜beta干的多，假期少，是人尽皆知的。
谁能有alpha或omega的假期多。
易感期请一周。
情热期请一周。
标记了请一周。
没标记更要请一周。
好，一个月过去了。
公司里就剩下beta在当社会顶梁柱。
听到这里楚晗被逗的哈哈大笑，和旁边的容维青对视了一眼，莫名的她的笑忽而有些想要往回收，因为在这之前她曾经也共享伴侣的alpha专属假期。
回忆就这么见缝插针的涌进来，楚晗觉得很抱歉，她想自己该把思绪清理干净再和容维青见面。
容维青安静了会，在楚晗要解开安全带下车的时候，他忽而伸手按住楚晗的手背。
这是两人之间难得有的超越社交距离的动作，楚晗一顿，容维青掀开眼皮，微微一笑，车顶光落在他英俊的眉眼上让楚晗一时有些迷惑。
“这只是人之常情，毕竟你们交往了八年那么久，我没有要一开始就立马取代宴嘉闵的位置，可是楚晗，你看看我吧。”
容维青微笑的时候，长睫毛随着眼尾往下落，会构成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影。
那是和宴嘉闵完全不同的人，楚晗太好奇了，如果靠近会怎么样？
容维青的手指轻轻的触碰楚晗的脸颊，动作并不轻浮，反而让人能透过手指微微颤抖感受到对方的那种郑重。
“只要你有一点点会在生活某一刻想起我就可以了。”容维青的温柔笑影忽而微蹙，形成一种真诚恳求的表情。
“好。”楚晗说。
听到这个回答，容维青忍不住笑了。
没多久后临到年关，楚晗的职位上涨，年假多了三天，她决定先回何文那里，后半程年假回到方兰欣那里。
楚晗的父母双方虽因感情分裂而离婚，但对于唯一的孩子都格外疼爱，尽管两个人现在都各自有家庭了。
楚晗相当于有两个家庭，这种情况下她的父母只会对楚晗更加溺爱，导致楚晗对不感兴趣的人或事物上都有种天真的残忍。
她不在意的便是不存在的。
回到何文那里，是继弟林宁来接的。
楚晗诧异道：“你能够开车吗？要不我们还是打车回去吧。”
林宁笑得不行，拉她上车：“姐，我已经成年很久了，你在想什么呢？”
闻言，楚晗一脸尴尬：“我总记得你才八岁。”
林宁又扑哧笑开，说：“那是因为我八岁来到家里，姐姐不能总把我当小孩子。”
楚晗：“当小孩子不好吗？当大人才麻烦。”
“是有情债的大人才麻烦吧？”林宁从后视镜中看她，说：“但是姐你有时候也太认真了，谈一场恋爱就耗费八年的话，下一次恋爱要多久呢？”
楚晗没多想，开玩笑道：“不是十六年我就都可以接受。”
林宁皱眉表现的有些伤心：“我不可以，如果那样的话，我一定会把姐姐好好看在身边的。”
楚晗一边降下车窗，风声几乎掩盖身旁人的声音，她想了下说：“那你一定要赚很多钱，我的盆栽都很贵的。”
听到这句话，林宁从后视镜里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新年来临之际，容维青和楚晗的关系几乎达到将要破窗的程度。
他们之间就差一场告白了，容维青觉得。
再次离家前往机场，楚晗要去往另一个家过新年，还是林宁送她，每回这条路上何文总不会来，就像是每一回楚晗从方兰欣那去何文这边，方兰欣也从不会送自己。
林宁开车送她去机场，在要下车的时候，楚晗被林宁拦住。
林宁将一个小小橘子玩偶挂在楚晗的背包上，他抬起眼睛时总有撒娇的错觉，他说：“我希望姐姐开心，但姐姐也要照顾好自己。”
楚晗：“我知道了，再见。”
她揉了揉林宁的发心，起身下车，离开的干脆利落，一如每一次她的离开。
楚晗去了方兰欣那过年，方兰欣最近隐隐有要二次离婚的前奏，被自己的二婚家庭闹的头昏脑胀，对于楚晗也没有多余心力关心，因此楚晗差不多年假结束就回京州了。
开年上班，人心总是浮躁的，哪怕开年复工都将近大半个月，人也因为刚过完的的假期而一时无法平复自己重新上班的心情。
人心浮躁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导致其中一个人，也就是某小鱼在好不容易不用加班准时下班的好消息里，她哼着歌撒欢儿，结果当面遇见上司，来不及避让，一脚滑进了女厕所，摔了个屁股蹲。
正要下班的楚晗收到小鱼的电话。
刚接通就是小鱼的痛哭咒语：“小晗姐！我的腿断了！我要死了！我不能上班了！你快来救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