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真的不在意吗?


    萩原反而觉得不一定。


    他已经开始担心哪天被白山镜监护人的秘书找上门出演给你200万的戏码了。


    白山镜在他还在沉思的时候扬手轻轻打个响指,角落里待命的侍应生快步走上前。


    “我哥哥喝不习惯。”白山镜转头吩咐道,萩原听清他的话怔了一下。


    白山镜的声音很轻但又清晰,“麻烦您帮忙分享给在场愿意一起品尝的客人。”


    侍应生微笑点头致意,提过冰桶脚步轻巧的绕行到其他桌前,低声向客人们解释。


    没有人会拒绝一杯tba级别的的冰酒。这个级别的酒被称为液体黄金,而这个少年随随便便就分享出一瓶。


    有人向白山镜举杯致意,为今晚明皎的月色,有幸尝到的好酒,也为慷慨大方分享的小少爷。


    白山镜也低调的举杯回应,姿态高雅的如同年轻的神官。


    明丽月影掠过他的脸庞又散开,光影离合间,他白皙清秀的脸上神情一派淡然。仿佛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不值一提。


    身上那股气场怎么说呢。


    是贵气吗。


    萩原忽然觉得座位对面的白山镜此刻离他格外的远,飘渺的不真实。


    如果那天遇到的是这样的白山镜,他可能也就不会追上去了。他看起来很好不需要任何人。


    白山镜仰头抿一口,动作懒散而缓慢的放下酒杯,姿态间一股睥睨众生的淡淡厌倦。


    而萩原忽然发现,他虚握成拳抵放在桌面上的另一只手,虎口肌肉在轻微收缩跳动。


    只有在非常近的距离下才能发现这一点,所以只有和白山镜面对面的萩原注意到了。


    他放下酒杯时动作放的很慢是因为紧张导致的抖动已经握不稳了。


    白山镜顺着萩原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眉眼微微弯了下,用口型说“嘘”。


    这个瞬间,萩原熟悉的那个白山镜又回来了,熟悉的令他安心。


    侍应生再端着3w5日元的套餐前来上菜时,背后那些隔壁桌飘来的令人不舒服的视线连同他们高谈阔论的声音统统一起消失了。


    侍应生自豪的向他们介绍每道菜和主厨花费的心思,白山镜就捧场的拿起手机认真拍照,拍完茴香苹果沙拉拍奶油土豆酪鳕鱼。


    按照萩原自己心里的想法,菜色精致是精致,就是不像人吃的,每道只有两三口的量。


    这一点量喂猫都喂不饱,换成松田那帮好友来,他们能把餐厅的盘子顺带一起啃了。


    不过他看白山镜一副很是习惯,接受良好的样子。大概经常和他的监护人一起来吧。


    “你不喜欢吗?”白山镜一抬眼,发现了他微妙的不适应,抬手二话不说给他倒了一杯酒,“那喝酒吧。”


    他温声劝酒的架势非常熟练,萩原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我真的不喝酒。”萩原无奈的笑着又重申一遍。这么好的酒给他喝也是浪费。


    “可我想让你尝尝。”白山镜笑了,浅灰眸子这一刻折射月光分外灵动,透着抹狡黠,“甜口的,度数不高。你不喝的话只能我喝光这一瓶了,难道你要看着未成年在你面前喝酒吗?”


    他细长秀丽的眼睛眯起来。餐厅空间光线昏暗,昏黄摇曳灯影下他笑得有点像只狡黠的小狐狸,眉眼间掠过一抹妖冶。


    在这个瞬间他好像忽然跨越时间变成了大人。26岁的风姿显现在16岁未张开的清秀脸上。


    见了鬼了,萩原研二心想,鬼使神差的拿起了酒杯。


    什么伊慕普朗那些酒庄他都不懂。


    但是这瓶酒贵是肯定的。


    有可能是他这辈子喝过最贵的酒。


    他仰头喝的一干二净。


    酒是冰的,很甜,入喉口感很是干爽。


    “好喝吗?”


    见他放下酒杯,白山镜托脸看来问道。


    “怪甜的。”萩原研二轻轻皱了下眉。


    白山镜:“不喜欢?”


    “挺好喝的,我很喜欢。但我喝不明白的,红酒香槟这些我都不怎么喝啦。”萩原大大方方的直率坦言。


    “看出来啦。”白山镜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笑得很开心,“一般都是小口啜饮佐餐,没有一口喝光的。”


    他小声提醒萩原:“以后如果在外面有人灌你红酒,象征性的拿起杯子抿一小口就行,不要大口吞咽,喝的快身体来不及分解酒精会醉的很快。”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轻淡笑了,“我们聚餐你知道的,大家都追求啤酒爽喝,量大管饱。”


    喝过了酒气氛就好一些,可以说正事了。


    虽然这酒基本没度数,像是甜丝丝的饮料。


    但萩原还是决定遵循这个传统,摸出口袋里装了一晚上的信封,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干净的白色祝仪袋,边缘因为他摩挲了一整晚的缘故,粗糙的卷边发毛。


    白山镜戳一戳:“这是什么?”


    萩原研二手指不自在的挠了挠额角,“这个嘛...是警视厅给你的奖金。之前你提供的线索很有用哦,已经结案了,今晚就能在新闻上看到专题报道。不过出于社会影响考虑,没有对外公布是邪教团体,也请你保密。”


    “是么,结案了就好。”白山镜随口应一句,低头垂眼去舀碗里的汤。


    萩原研二有点不是滋味。


    他也知道对白山镜来说结案不结案都无所谓,也压根不在乎自己收没收到感谢。


    这些统统都甚至还赶不上他正在喝的墨鱼浓汤重要。


    是他自作主张的想让白山镜知道。


    你的信息很有用,你的天赋很有用。有帮助到别人,也有收到来自别人的感谢。


    他去问警视厅能不能给白山镜申请个线索举报奖金之类的。


    警视厅的交接人说的委婉:“正常来说,这些玄学方面的东西比较敏感,不能算作正式线索。萩原,之后的事就不用你这个学生操心了。”


    萩原郁闷的出来之后,扒拉了一下工资卡,去atm取了点现钞自己包了个祝仪。


    一路上揣着它萩原都心虚的感觉像揣了个/炸/弹放在兜里。生怕被好友们看见发现,被拦在路上教训一顿,也怕白山镜看出什么不对。


    “你能替我收下么?拿回去对我来说有点麻烦。”白山镜戳了两下鼓鼓的信封,却没有收下,将它原路推了回去。


    “为什么?”萩原愣了一下,没想过是这个发展,“奖金你可以存起来将来买想买的东西。”


    “你也看到了我不缺钱。”白山镜兴致缺缺。


    萩原研二心想这是多么讨打的话啊。


    他脑子转的飞快,急中生智,“你可以买给呃...大哥。你看它不是经常给你送老鼠吗?你也可以送它点什么。”他试着提议,心里觉得自己现在像个蹩脚的幼稚园大哥哥在给学生布置劳动课的课后作业。


    白山镜不明白他的意思,歪了歪头:“我能送它什么呢?”


    “新出的宠物大型猫树怎么样?”萩原兴致勃勃的建议。


    他去买剑麻玩具那次看到了同品牌厂商的大型猫树。如同把一棵真树截断搬进了商场里,纵横枝叶繁茂,铺天盖地。


    嚣张的在市中心商场里占据一个庞大角落。


    萩原路过悄悄拿起标签翻过来看了一眼又悄悄翻了回去,上面的价格能吓死人。


    “这一点也不够吧。警视厅还有其他奖金吗?”


    萩原研二一咬牙心一横,“有。到你18岁成年前都有。”


    白山镜点点头,终于收下了奖金。


    萩原研二呼出口气,向后一靠,才发觉自己急的淌了一后背的冷汗。


    正餐上完前,经理还亲自赠送了一道甜品。临走时主厨还出来耐心询问熟客对今晚菜品的意见。


    萩原回答的绞尽脑汁,一看旁边,白山镜早就闪在一旁混在人堆里看热闹看的很是开心。


    走出餐厅,夜色正好,初夏夜里的空气清凉,天上银色繁星闪烁,路灯将身影拉的绵长。


    萩原终于将心里的话问出了口,“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家餐厅吃饭。”


    “算是吧。”白山镜没有骗他,实话实说,“我的监护人...他在东京的时候,会带我来吃饭。”


    萩原:“那个黑泽先生?”


    白山镜点了下头。


    白山镜在外面喊他黑泽先生,黑泽阵,在组织里喊他琴酒,gin。


    认识这么多年,他连琴酒真名是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喊来喊去都是化名,也无所谓萩原知道。


    他不知道琴酒从哪里来,故乡是哪里,认识他之前在做什么。


    挺不公平的。他知道他的一切,而他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白山镜有时会猜琴酒或许以前不在日本。


    虽然他的名字里有着一个地地道道的日本姓氏。但是他对日本的食物兴致寥寥,几乎不吃。


    琴酒回了东京,用餐地点一直固定在几家米其林,或者一些组织名下的私人会所高级会馆之间轮转着来。


    他们两个人都不做饭,厨房就从没开过火,这么多年过去仍然保持搬进来时的干净明亮样子。


    反正白山镜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人做饭,也没见过他像普通的上班族一样吃食其家或者麦当劳这些速食填饱肚子当工作餐。


    东京明明繁华又热闹,大街小巷里飘着炸物天妇罗和关东煮高汤的味道,而琴酒永远只会扔给他一张黑卡说让他自己去吃饭别来烦他。


    白山镜也没指望他能理解。omakase,分子料理,或者烧鸟还是鳗鱼饭甚至是街头婆婆推着小车卖的乌冬面和关东煮。


    这些统统都无所谓。


    吃饭归根到底在意的是和谁一起吃,吃什么并不重要。


    就这一点来看,他反而和萩原比较能合得来。


    而琴酒这种人,天生身上就带着一股凌驾于众人之上睥睨众生的贵气,散发着天明不凡的成功味道。


    有的人天生就自带贵气,一举一动高贵凛然的仿佛伦敦出身的传统贵族。而有的人勉强过了练习无数遍也只能做到马马虎虎不出差错的勉强过关。


    就像今天萩原觉得他气势凛然又高贵,只有白山镜自己知道,喝下那杯酒时他全程胃都在紧张的痉挛收缩,快要吐出来,放下酒杯那一刻才觉得好受些。


    “我想也是。”萩原点点头,“餐厅经理很尊敬你的样子。”


    “他尊敬的又不是我,只是我的监护人。”白山镜颇为无奈的弯下唇,“我自己平常也不会来这边吃饭的。”


    萩原不明白:“为什么?”


    “我不喜欢。”白山镜凑近他身边悄声问,“你觉得好吃么?”


    萩原眼神松动,松了一口气,也悄声答:“我就没吃明白。”


    一晚上的那些什么塔斯马尼亚鲑鱼配山茶汁,招牌龙虾鱼子酱配接骨木花冻...


    说句实话他觉得还不如警校食堂大叔拿手的咖喱猪排饭配裙带味增汤。


    白山镜又问:“你吃饱了吗?”


    萩原研二摇头。


    白山镜:“那么你想吃烧鸟吗?”


    喂喂,这不对吧。


    萩原研二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伫立在夜幕里灯火通明的餐厅别馆,也挪挪身体凑近了小声道:“让经理听到会出来打你的。”


    他呼出的气顺着身高差落在白山镜的耳尖上。


    视线所及之处那双苍白耳朵非常敏感的轻轻抖了一下,像是猫咪或者狐狸的耳朵。


    萩原心里也跟着轻轻抖了一下。


    “想吃么?”白山镜微微侧了侧身拉开距离,拍拍装在祝仪的兜示意,“我有钱我请你。”


    反正是警视厅的奖金,不花白不花。


    “你不存钱了吗?”萩原研二逗他。


    白山镜坦率的答:“现在的我更想请你吃饭。”


    他们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挺有意思的。


    吃完烧鸟回警校的路上,萩原都还在想。


    他最初以为白山镜看起来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可能会格外挑剔龟毛,可他和自己混在一起在乱哄哄的嘈杂烧鸟店里吃烧鸟吃的也很开心。


    白山镜有点猫舌,烧鸟刚烤好端上来有些烫,他就一小口一小口舔着边咬,像只伸舌头舔食的猫。


    “慢点,我不跟你抢。”萩原啼笑皆非,帮他拿了一串放到风口放凉。


    “谢谢。”白山镜哼唧着小声道谢,“我一直想和别人一起来这家店试一下。”


    “你自己平时不会来吗?”萩原有点诧异。他看白山镜来这家烧鸟店一副轻车熟路的架势,还以为他是常客。


    “不会啊。”白山镜睁大那双清透的眼摇摇头,“这种店,一个人进来会觉得更寂寞了的吧。”


    那就不要让自己意识到这一点。


    萩原心里轻轻一颤,小怪物,他想。


    一个出身很好但是有点迟钝还没什么朋友的小怪物。


    其实不迟钝啊,偶尔很灵敏,只是那点灵敏只对很少的人展示,也只有很少人能见到。


    又见了几次面后,萩原约白山镜休息日出去看电影。


    刚上映不久的电影,文艺风的奇幻爱情片。


    萩原研二买票时在一部关于赛车的家人侠爆米花商业片和这部电影之间挑挑拣拣还是定了这部。


    要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萩原就掉头去看家人侠了。


    虽然剧情老套结局总是大团圆,但是特效足有赛车这两个理由对萩原来说就足够了。


    但是感觉白山镜的气质不会喜欢大团圆的庸俗喜剧。


    什么气质呢。


    萩原说不清楚。


    只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感觉白山镜的目光总是在注视很远的地方,整个人像是隔着镜子一般朦朦胧胧的不真实。


    很寂寞。


    他很寂寞。


    也算是他自己的天赋吧,萩原总是能很轻松就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


    或许白山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每次见面,他寂寞又清凌的眼神都像是无意识的在向人求助。


    影厅里的人稀稀拉拉,文艺片撞上商业大作,这场上座率不高。


    萩原拎着可乐低头找座位的时候,白山镜忽然说,“今天你还约了其他人吗?”


    萩原一愣:“没有。”


    “那他们为什么一直在看我们?”白山镜拽下他的衣角悄声问。


    萩原研二顺着他的话回头望去。


    影厅最后一排整整齐齐坐了四个人。


    他在警校里朝夕相对,非常熟悉的四张脸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艹。”萩原研二震惊,嘴里蹦出了一句非常标准的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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