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收了他的“投资”, 还真升级了包装,换成了黑色描金的盒子,文绉绉的,乍一眼看去, 还以为是什么摆件。
白逸故作镇定、实则狼狈又仓促地推着轮椅回到房间——贺乘逍果然不在, 应该是去书房了。
不过他现在也顾不上什么贺乘逍了,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拆开, 拎起里面的东西看了一眼。
几根绳子, 几个布片, 一对兔子耳朵。
盒子里配了穿衣教程, 他坐在床上, 内心天人交战。
他穿肯定好看,保证给贺乘逍迷成大傻子, 让他忘记今天的事。
……
他又看了一眼卡片, 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这套小衣服就是以兔子为主题的,众所周知,它们的穿着方法通常也非常规, 比如这一件, 虽然是一体式, 但有一个关键的固定位点……在尾椎。
图上简单粗暴地标记了个胡萝卜尾巴。
白逸一呆, 胡萝卜?他还要拿个胡萝卜塞着那里?
也不对,哪个胡萝卜顶上长了一撮毛绒绒的兔子尾巴
等等, 这个形状……秦晟之前送过!
他脸闹得通红,顿觉卡片烫手, 想扔又怕扔远了自己捡不回来被贺乘逍看见。
啊啊啊啊啊——
不行不行,穿成这样就不行了,还要自己塞着, 绝对不行!
他脸埋在被子上降温,头顶冒烟。
但是吧……他又不是真冷心冷性,换句话说,秦晟这套还真送到他心坎上了。
属于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想玩,还愁找不到由头呢。
如果是委屈自己,哄贺乘逍……
白逸站起身,轮椅动静太大,他活动了一下腰,在床上拉伸了一下身体,然后下了地,优雅踱步靠近书房,抬手叩门。
“请进。”
贺乘逍果然在里面。
他隔着眼镜的样子有些冷漠,镜片倒映莹莹冷光,黑西装齐整肃穆,往那一坐就像能原地出席会议。贺乘逍只往门口扫了一眼,确定了来人身份就收回了视线。
很忙。
哼。
他一言不发表情严肃,白逸却从中看出了几分等哄的意味,莫名联想起了一些小说里“不长嘴”光生气、逼得任女主独自心碎的男主。
那怎么办,他要不要心碎一下?
白逸没跟贺乘逍打招呼,径直去了自己的位置上,蹲下身子,打开保险柜。
秦晟上次送的电动尾巴还在这里面。
盒子目标太大,他仗着有桌面遮挡,偷偷打开盒子,把尾巴、遥控器先拿出来放在地上,对着说明书速记了一下,又打开尾巴检查了一下电量。
得充电了。
充吗?
白逸犯了难,大概率充了他也不好意思用,但是不充的话会显得这个玩具他买了很久。
盒子里有充电线,他拿出来一起塞进文件袋。
“你在拿什么?”
或许是他在地上蹲了有一会,贺乘逍想起他腰上伤没完全好:“我帮你拿?你回去躺着。”
“不用。”白逸被吓了一跳,尾巴掉在地上滚了半圈,他连忙捡起来往文件袋一揣,“我拿好了,你忙吧。”
他目不斜视,拎着烫手的玩具,给贺乘逍留下一个高冷的背影-
给玩具充上电,白逸抽空关注了一下网上的消息。
裴知意办画展就是为了宣传,最后一幅作品不可能一直压着不放,公开出来的画作。画作中的青年头顶上多了一顶倾斜的花环,垂落了一半,伸长的花枝遮住了五官,将视觉集中在引人遐想的修长脖颈上。
银柏方介绍说,买家非常欣赏裴知意的巧思,表示愿意继续将画作留在银柏的画廊中展出一段时间。
还是被陈允绉和银柏搭上线了。
……
群里面,最先认出画中人是白逸的是钱靳,但是他加价了一段后,和自己差不多时间停手了。
按他时不时冒出来折腾一下的性格,事出反常必有妖。
除此之外,孙钊出现的时机也很巧,前有他针对宁惟新,后才有宁惟新顺势示弱,这人最近跟着钱靳鞍前马后,来参展也是蹭的钱氏的邀请函,他中途跑去停车场做什么?
“书”中“自己”身死后,宁惟新抱上的第一条大腿就是钱靳,在钱氏的帮助下,新河迅速起飞,和环亚扶持的乘方势均力敌、针锋相对。
贺乘逍遭受排挤,出走新河,乘方才渐渐没落,把大好市场拱手相让,形成新河一家独大的局面。
书里面贺乘逍是个沉默寡言的霸总,人狠话少地开拓版图,几乎没有从他的视角来写过决策。
如果书中真有能用的内容,白逸猜不出缘由……那在同样的情况下,贺乘逍还会做出相似的抉择吗?
比如这次画展,秦晟小赢回几百万,靠的就是梦里提到的“两千万”。后面的画作……裴知意提到了,画作在被换之前,确实是一张白纸。
书中的事被印证了。
白逸遍体生寒,如果是他在全然无知的情况下,猜测画中人是自己的概率都比猜画作是白纸的概率大。也就是说,这个猜测,并不是他能做出来的,偏偏他因为“梦”提前知道了。
他知道了,所以他在成交价上试图干预——虽然失败了。
那画作被换会不会也是有人干预的结果?
如果都是人为,为什么自己失败了,对方成功了?
在没有其他证据之前,他认为影响结果的因素就是宁惟新。
他作为“主角”,有没有可能也预见过相似的内容?
——他梦到这本书的契机是车祸,而再往前推,他也梦到过一次……车祸。
在梦中濒死,醒后或多或少都会多留意几分。他的情况便是如此。
前一次在梦中被车撞飞,狠狠摔在了地面上,他这一次便下意识地暂时地放弃了自己对仪态的追求,在推开宁惟新的同时降低重心直接下趴,堪堪避开了直撞。
结合画展上的情况……如果自己不能干扰书的发展,难道这一次车祸也和宁惟新有关?
画展有关的三件事,第一件拍卖价格没有改变,第二件画作内容被改变了,第二件事捆绑了白逸的名声,而书中他并非在这里翻车——裴知意在画作上添了个花环,把可能的影响也降低了,相当于第二件事并没有改变原书的轨迹。
那就不好办了,要是他什么都做不了,总不能以毒攻毒吧……
宁惟新为什么能改变?因为他是“主角”吗?
那贺乘逍会不会也有什么用处?
他忽然有了主意,在房间的电脑里开了个隐私文档,把密码设置成了自己的结婚纪念日,然后把自己方才的推测一一记录,整理成文,并贴心地附上了一幅思维导图-
胡萝卜的电充好了。
新寄来的盒子里配了个铃铛,比手腕直径大一些,白逸研究了一下,系在了脚腕上。
他皮肤白,红绳,金铃铛,走起路来脚步无声,铃铛叮叮当当作响。
配套的还有兔子耳朵的发箍和耳饰。
……(拉灯)
贺乘逍在隔壁生闷气呢,但是也快到睡觉的点了,他肯定要回来的。
穿都穿了,送不能穿一半吧。
那幅画的冲击太大,不给某人洗洗印象,指不定脑子里要循环多少天呢。
他回头瞧,一截毛茸茸的短尾巴露在外面,伸手拨了一下。
短尾巴,圆滚滚,轻轻抖了抖身子,尾巴就跟着跳。
贺乘逍什么时候回来啊。
虽然带他去画展,就做好了惹他生气的准备,但是他也不能一直晾着自己嘛,有什么事不能长嘴解决?
哼。
白逸把环揪回身后,重新用胡萝卜固定住,扯过被子裹住自己。
再不回来他就不穿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瞬,一阵快感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激得他惊呼出声:“啊——”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动起来了?
遥控器呢?
门把手一转,贺乘逍浑身冒寒气地走了进来。
“白逸,我们谈……谈……”
床上的小白花有些羞恼地嗔他,眼底还含着一汪泪水,一副受尽了欺负的可怜模样。
贺乘逍僵住了,白逸也僵住了,只有嗡嗡的震颤声在寂静的室内回荡。
贺乘逍呼吸一滞,反手给门上了一道锁,嗓音有些干涩地道:“你在做什么?”
好问题。
白月光怎么解释比较符合自己的形象?
“我想,我们的生活或许需要一点调剂。”
青年耳根子薄红,强装镇定地解释道,但他几次都没有成功把东西拔出来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宝宝……在害羞吗?
贺乘逍放慢了脚步走过来,白逸咽了口口水,眼神下意识往旁边撇开,不想和他对视,贺乘逍却伸手挑起他的兔耳朵捏了捏:“小兔子。”
白逸僵硬如同雕塑,气血顺着血管直冲大脑,脸涨得通红。
“要我帮你吗?”
白逸一呆,贺乘逍不会是以为自己抛下他偷偷玩小玩具吧?
眼看男人的眼神越来越阴沉,白逸决定先解释一下:“没有,它和衣服是配套的。我……我不知道它会动。”
“不知道?”贺乘逍了然,“书房有个遥控器,原来是你留的?”
遥控器在书房?那就是贺乘逍开的?
坏了——
多年形象毁于一旦!
贺乘逍不会觉得他办公的时候还要玩自己吧!
虽然他想起了尝试办公室play,但不想尝试独角戏啊。
越描越黑,他言简意赅问道:“做不做?”
他的语气有些飘,不像是在商量,倒像是在邀请。
白逸瞥了一眼某处,决定再接再厉:“快点。”
贺乘逍却忍住了,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没有半点肢体接触:“我是不是很差劲?”
“别的比不上他们,床上也比不过玩具?”
(拉灯)
第112章 胡萝卜(下) 他要这么想
白逸咬着下唇不说话, 贺乘逍眼神滑向落寞:“宝宝,我想跟你谈谈,我……健康的婚姻关系,不该只在//上……”
谈什么谈!
哪有箭在弦上探星星月亮的!
可贺乘逍也许是今天真伤到了, 即便是这样, 也克制着不去碰他,自顾自地开始检讨:“你之前说过……我在床上表现的也不好, 我……对不起。”
“我看了教程, 可能我的学习能力不强, 实践起来总有差异。”
“我怕弄伤你, 不敢找你练……我在努力了, 宝宝能不能再等等我?”
……
白逸快被快/…///感折磨疯了,既然贺乘逍非要在这个时候说闲话, 那就别怪他没好话:“我们结婚几年了……还要我等你多久?”
快点快点——
呜——
他要忍不住了, 呼吸跟着粗重了几分,神色委屈:“你……你不要……不要总是让我……等……”
瞳孔失//焦了一瞬,白逸后知后觉汗毛倒竖, 再看贺乘逍, 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宝宝, 你就这么想……/…/吗?”
坏了, 贺乘逍好像快碎了。
他们是夫夫,中间容不下任何沙砾, 自己屡次挑动他的情绪,看效果确实很成功。
白逸的腿有些麻了, 他一把扯掉胡萝卜,用手指勾住环:“你不想?”
贺乘逍想,只是更想听见白逸说爱他。
可是老婆不想说, 不仅不说,还摆明了没有他能过得更好。
怎么办……
老婆到了贤者期,眼神不自觉的放空,俨然是爽到了。
所以玩具真的能替代自己。
即便是这样,老婆也没有拔掉那个该死的尾巴。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贺乘逍环住他的腰把人按在床上,手掐他的腰窝,迫使他腰/……/…/臀不能动弹:“宝宝,你的腰受不住。”
白逸出车祸了,撞伤的就是这一块。
白逸察觉他//着自己了,但贺乘逍那里不动,非要用手按着他。
给你脸了!
“//,还是不//?”小白花捏着被角,“我都这样了……你不想就算了。”
今天下午刚学的,先强调自己的付出,再把话题引回对面的失责。
画作固然对他不利,但他在事情中全然无辜啊,贺乘逍这脾气就不该对他发!
小白花咬白了嘴唇,眼底还沁着些被/…/逼出来的泪花,强调道:“你不想就算了……”
贺乘逍内心天人交战。
一方面,向来清心寡欲的老婆主动给他“补偿”,极大地填补了他内心的患得患失——小白绝对是爱他的,否则怎么可能打扮成这样,他对这些分明不感兴趣,费尽心思都是想让自己开心;另一方面,他何尝不知道那是裴知意的个人行为,甚至暴露出来还是因为宁惟新的无心之举,小白也是被蒙在鼓中的一员,一旦画作内容坐实了,对他的声誉无疑会造成极大的影响——他是受害者啊!
他的内心顿时被一拥而上的愧疚淹没:“对不起宝宝,我不该跟你置气……”
白逸把头别到一边去,不和他对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是我的问题,你……你能不能转过去,我……我收拾一下……”
贺乘逍心瞬间揪紧,下意识就开始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宝宝你别难过了。”
小白花轻轻撅起嘴:“我都知道,你不用说了。”
“做!”贺乘逍半点看不得老婆受委屈,“我//!宝宝你别难过!”
小白花泪眼朦胧望向他:“真的吗?”
贺乘逍:“……”
拒绝不了半点。
他可以控制自己不生气,但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婆因为别人的问题自责啊!
偏偏他表现不好,偏偏其他人憋着劲趁虚而入。戒指……还有一个该死的戒指,今天就能当着他的面送戒指,明天是不是就能直接登堂入室撬墙角?
倘若没得到过,就像看他和秦晟在一起时那样,自己尚可以简单粗暴地保持距离——他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也不会过多执着于与他有什么关系。
但他们现在已经有感情了,小白这身衣服肯定是穿给自己看的。他察觉自己的煎熬,可他不得不为了事业做取舍,他的内心一定也和自己一样挣扎,但自己可以生闷气,他不能,他还在试图用他的方式让自己放心。
小白这么爱自己,自己到底在怀疑什么!
不管怎样……小白真是太好了,才会惹这么多人觊觎。
怪他们心生邪念,怪自己没有能力让他们退缩。
可是……
贺乘逍小臂青筋鼓起,前段时间白逸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模样历历在目,老婆身上有伤,不能进///去。
他克制自己,拿起胡萝卜,补充道:“……我不进///去。”
(拉灯)-
放空。
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放空。
平时也不是没看过,但是没有贺乘逍//后还衣冠楚楚的。
衣服快扯成绳结了,和尾巴缠在一起被扔在地毯上。白逸拢着被子,闭着眼睛假装看不见某人炽热的眼神。
“睡觉。”
他发话。
啊啊啊啊啊啊居然就这么穿了。
他不是矜持的小白花了。
都怪贺乘逍,一点都不体谅他,单单知道他跟别人关系好,不知道维持关系劳神费力吗?
还生气!
他都没怪他帮不上忙,他反倒生气起来了!
贺乘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白逸的语气不对,从后面抱着他:“宝宝,我们谈谈。”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聊吗?
忙了一晚上,还没把他那几口气消下去呢?
这么记仇呀?
“我困了。”
贺乘逍却是铁了心今天一定要和他聊天:“我们得聊聊。就像今天,我知道是他们的问题,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迁怒你,我……宝宝,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白逸跟他上床就很好了,哪里有过穿成那样的时候?
指不定心里做了多少挣扎,肯定委屈坏了。
有问题,得解决,拖着才是浪费时间,他已经被哄好了,得向小白认错。
贺乘逍诚恳道:“我错了,我反思过了,生闷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想跟你说开。”
白逸:“……”
白月光刚刚爽完,心情尚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那你说吧。”
贺乘逍迅速扔下炸弹:“我想和新河合作。”
白逸:“……”
倘若说刚才他还有几分困意,现在完全惊醒了,蹙眉追问:“什么?”
贺乘逍重复了一遍:“我想和新河合作。”
书,又是书中的内容。
白逸声音冷冽,明显压着火:“我不是让你去解约?”
贺乘逍连忙安抚他:“宝宝,你先别急。是,但是……陈哥给我看了他们未来三年的发展规划,我觉得和乘方有共通之处……”
共通之处?
狗屁的共通之处。
白逸顿时想起了书中写的贺乘逍和宁惟新“志同道合”,心中愈发不痛快。
这么合拍?发展规划都相近?
这说明你们俩互相是竞品啊,还合作?
“等等。”他直击重点,“别的不说,他……他们连项目核心都不给你看,你和他们合作?你知道他们的底牌吗?你就自作主张?”
“这一点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谈妥了。”贺乘逍箍着不让他起来,一股脑地仔细剖析自己的想法,“乘方和新河方向接近,各靠一方,相互打压短时间内无法压倒一方,倘若是合作,反倒能结合两家的资源迅速抢占市场。”
道理是这个道理,一看就是陈允绉灌输的。
“抢占市场?”白逸毫不留情地挑明事实,“新河野心大,发展起来是要吞并你的。你现在的安稳,只是因为我在后面给你撑腰,让乘方没有竞争压力,即便你们下半年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也不会被解散。”
他阻止这事,一是不认为贺乘逍能独自在对外合作中撑起来,事情压到最后肯定还是要自己来收尾,他这段时间忙,环亚的压力也大,只想稳扎稳打应对书中提到的危机。
二则……
书里面,贺乘逍前期确实没有什么野心,对待新河也是合作而非打压的态度。到了中期,两家合作越发紧密,贺宁也频繁借着项目交流的名义暗度陈仓。
要说到这个白逸可就不困了。
他们才刚刚温存完,贺乘逍就开始琢磨和别人偷情呢,这能忍?
他还想再说什么,贺乘逍抢先道:“宝宝,所以我想要一个拿得出手的项目。”
……
白逸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一时忘了自己腰酸腿软,就想爬起来给他脑袋掀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被人改造了,偏偏贺乘逍怕他乱动伤着自己,死活不让他爬起来。他挣脱不开,失败地躺了回去,贺乘逍抚着胸口给他顺气。
白逸缓过这一阵,冷静下来,质问道:“拿得出手的项目?我没有给你吗?我没有帮你吗?”
——他牵了资源,被宁惟新搅黄了!
又是宁惟新,没完没了了!
还有,贺乘逍这话什么意思?自己抓不住,现在知道要了?
白逸一瞬间想骂人,但是他不能骂。
“你什么意思?”
“我想靠自己。”
贺乘逍知道他肯定要生气,抱得更紧了,语速加快伸头一刀:“我不能一直依靠你,我也想帮上你。我实则忍不了……忍不了他们觊觎你,你还不得不去和他们虚以委蛇……”
有这个觉悟很好,可惜不是白逸想要的方向。
得纠正。
小白花凄苦柔弱:“你还被针对的不够吗?还要我帮你收尾多少次?”
“别想了,很晚了,先睡觉吧。”
“如果你是因为画展……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第113章 安哥拉兔子(下) (已修)白父醒了……
“不行。”贺乘逍下意识阻止他往下说。
什么叫他也没有办法?
小白怎么会没有办法, 小白最好了。
不管发生什么,小白都会想办法解决,哪怕今天自己迁怒了他,他也换着法子哄自己开心。
自己被针对了, 束手无策, 他也积极地从中周旋,即便是停职, 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 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 雷厉风行地就给自己复职了。
他……明明他才是受委屈的人, 可他一句话都没抱怨, 哪怕是对着裴知意都没有说过狠话,只要他愿意解决, 就给他机会。
他问自己, 还要收尾多少次。
是啊,他收拾了不少烂摊子,他从没说过没办法。
偏偏对待自己, 他觉得没办法了。
那要是没办法了……他还会管着自己吗?
他还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吗?
他庆幸自己还有一副不错的皮囊, 能满足白逸在某方面的需求, 一想到白逸要是离开他、去别人怀抱里——哪怕不是怀抱, 只是真的打扮成画作里的样子,往人前一站……
不行, 绝对不行!
他是我老婆,也只能是我老婆!
白逸被他勒疼了:“手松开些。”
贺乘逍心落回少许, 急忙表明真心:“我不要你收尾,我只是……我不想再拖你后腿了。”
“难道股价下跌造成的影响只有你?”白逸毫不留情,“我要对我的投资负责。”
“对不起。”
认错态度还行, 阻止了就好——
“可是小白,能不能再让我试试?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刁难。”贺乘逍道,“如果是我在场,我既拿不出两千万拍画,也管不了裴知意改画,我不是对你发脾气,我是在气我自己。”
白逸一愣。
贺乘逍和他贴得很紧,声带的振动仿佛带着共鸣:“我忍不了倚靠他们的合作,所以我选择了新河……”
……
书中的宁惟新坐镇幕后,贺乘逍在外面开拓市场,白逸原先不理解,觉得贺乘逍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
他只是想把事情做好,并不会非要争先,野心很小——不说乘方一直慢悠悠地稳扎稳打,就说追白逸这一件事上,还要自己主动干预。
让他去挤压别人的生存空间,是一件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现在,贺乘逍确实在向这个方向发展。
和书中的描述……有点接近。
车祸,画展,合作,三个“书”中事件,虽然过程略有不同,结果总归是都出现了。
白逸表面上坐着在看项目书,实际上思绪早就飞了。
随便翻一翻,就知道这是个好合作,陈允绉没蒙人,下了本。
最大的问题是,他不想顺着“书”走。
一是不喜欢被别人拿捏节奏,二是逃避“书”中自己的结局。
要因为书的预测,来放弃可能的利益吗?
叮。
铃声打破室内的僵持,贺乘逍自觉帮他把手机递了过来,白逸看清来电信息,瞳孔一缩。
“白总!您的父亲醒了!”-
“……也是这位宁先生发现并按的床头铃。”
“我知道了。”
疗养院的负责人显然也是为了大客户匆匆赶来的,汇报并不流畅,但中心内容很明确。
宁惟新在疗养院做护工,不知道怎么溜进了白父的病房,把人弄醒了。
一个昏迷数年的植物人,说醒就醒了。
“白先生说,想要见见唤醒他的宁先生。”
宁惟新原本有些无措地站在贺乘逍身后,医生露面传达完白父的意思,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我……我吗?”他神色有些茫然,“那……夫人呢?”
医生迟疑:“白先生没说,我进去问一下?”
她看白逸脸色不是很好,补充道:“病人刚醒,最好是顺着他的意愿来,不要再刺激大脑……”
“我知道了。”白逸颔首,“那就小宁先进去吧。”
……
父亲醒了是好事。
白逸原先经常来和他说话,后来忙于事业,也习惯了父亲无法回应的样子,来得便少了。骤然听见他重新醒过来,像混沌的大脑被砸了一记重锤,被压抑下的情感争先恐后往外冒。
来的路上,他头脑一片空白,第一个念头是反思这几年环亚的发展——环亚在他手里发展速度减缓,他在这一点上有些愧疚。
还有……还有贺乘逍,要怎么跟父亲介绍贺乘逍?
他和秦晟“谈恋爱”的事,白父知道,但是没有问过,后来就出事了。现在从秦晟变成了贺乘逍……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吧?
……不能接受也没办法,证都领了。
他一路胡思乱想地到了疗养院,结果见到了宁惟新。
得知是宁惟新唤醒的父亲不说,自己的父亲好不容易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还是见别人,换作谁都会有点不适。
他怔怔地望着走廊的墙壁出神,贺乘逍揽住他的肩头:“可能是小宁做了什么,伯父才醒的,所以伯父叫他进去问问情况呢。”
白逸脸色更差了。
宁惟新做了什么?
“书”中白父一路躺到了大结局,“白逸”死后,就是贺宁出钱继续维持他的生命体征。
如果白父自己醒了,白逸会觉得终于发生了一件和“书”走势不同的事,可偏偏白父是被宁惟新唤醒的。
他才猜测倘若书真的是某种预言,那么宁惟新身为“主角”,可以干扰书中某些事件的发展,白父就在宁惟新的“帮助”下醒来了。
白逸心下沉,却不便直说:“他大晚上不睡觉,来城郊的疗养院做什么?”
负责人捏了把汗:“是这样的,宁先生的兔子跑进来了,所以他来找兔子——”
找兔子?
他觉得有些荒谬,但负责人神情不似作伪。
这就是“主角”吗?养的兔子都能闹出事来?宁惟新能影响剧情也就算了,怎么一只兔子也能——
“白……小白?”
听见贺乘逍喊自己,白逸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眼前发黑,扶着头歇了一会:“我没事。”
负责人连忙引路:“这边有休息室,白先生,您休息一下吧。”
“好。”
别急,他不能急。
要应对剧情,要应对宁惟新——当务之急是确认父亲身体无恙。
疗养院给他汇报的情况里,白父的体征平稳,最近的变化便是在宁惟新出现后——否则他们早就报告给白逸了。
监控显示,小宁在病房里呆了半个小时,接着就是床头铃把值班的医生叫了进去。
“他……他还说,白先生曾经资助过他,所以他才想进去和白先生说说话……”负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硬着头皮承认错误,“是我们的疏忽,值班的员工说他突然肚子疼,就离岗了一会,还忘记关门了……出了这么大纰漏,我们已经在给他办离职了。”
半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了。
说说话?
白逸和他说话,他听不见,宁惟新来说了半个小时,父亲就这么醒了。
……怎么可能这么多巧合。
“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呆一会。”
负责人战战兢兢地退出去,贺乘逍想安慰他,白逸撂了一眼:“你也出去。”
贺乘逍还在添乱,他和新河那边藕断丝连。
“我陪你。”贺乘逍没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让我陪你。”
门外蓦地一阵吵嚷。
“小宁出来了。”贺乘逍朝门外看了一眼,偏头提醒他。
休息室没关门,宁惟新听见动静朝这边小跑过来,声音中透着几分雀跃:“夫人,白先生说想了解环亚的情况……找您的助理方时!”
“白——叔没说要见小白吗?”
宁惟新像是这才意识到了白逸在场,脸上的喜悦收敛,露出几分为难:“……没有,他没提。”
宁惟新站着,白逸坐着,他便低下头来,眼底神色莫名:“抱歉啊,夫人,我忘记问了……”
他是故意的。
白逸才不中他的小伎俩。白父找方时,大概率是因为他出事前的助理是方时,刚醒来,对现状不了解,再言语引导一下,自然会往他身上想。
白逸抬头:“你跟他说了什么?”
宁惟新笑了,故意曲解他的问题:“白先生还记得我,问我有没有兴趣进环亚呢。”
砰——
白逸甩开贺乘逍站起身,大步朝病房走过去,贺乘逍想跟着,被宁惟新拉住了:“医生说,不要刺激白先生。学长,你和白先生关系怎么样呀?”
……
想进环亚?做梦!
贺乘逍没有跟上来,白逸径直走进病房。
钱是他交的,人是他安排的,说什么也不会拦他。
白父在他过来的路上已经做完了检查,只是躺了几年,肢体有些退化,躺在床上,迟钝地转了转眼球。
本来都好好的,在看见父亲形销骨立的样子后,白逸的眼圈一瞬间红了,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要不要过去。
他有好多话想说,比如白父突然出事,他一个人彷徨了好久,走哪都走不通,可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再提只是徒增担忧。
即便穿着病号服,白父依旧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只是许久不说话,嗓子异常沙哑,先一步开口:“不过来?”
白逸挪过去:“爸。”
“……嗯。”白父的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脖子,遮一下。”
白逸:“……”
悲伤小白花破功只需要父亲的一句话。
刚刚从床上下来,他脖子上还有贺乘逍的牙印!
本来还想循序渐进,试探一下父亲的态度,结果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白逸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你先好好休息,环亚有我。”
白父虽然有些脱相,但天然血脉压制还在,他平静地问道:“我听说……你结婚了?”
第114章 家宴(上) 资助对象
“恭喜, 伯父终于醒了。”
“谢谢。”
白父醒了,对于白家来说,是件大喜事,需要一场宴会来对外宣布他的回归。但他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主要还是白逸接待宾客。
原先白逸是小辈, 面子不够,很多人脉疏远了, 这次白父做主, 重新邀来了不少圈内德高望重的长辈。
“小逸, 你呢, 这些年辛苦了, 我们呀,都看在眼里。我们原先都担心你接不住环亚, 想要磨一磨你的性子……”
“当时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 你到底是得自己抓在手里,才能服众,毕竟我们帮得了一时, 帮不了一世, 对不对?”
“要我看, 小辈这一批里, 也就白逸最踏实,什么过渡都没有, 就那么直接一下,啪, 把担子扛过去了。”
……
迟来的关心也是关心,事后愿意给出原因,就是有交好的意愿, 都是人脉。
白逸半杯酒半杯水掺着喝,一一敬过。
“环亚这几年平稳过渡,全仰仗各位看重……”
一个长辈关切地问道:“小逸前段时间出了车祸?身体感觉如何?”
“劳您挂心,已经恢复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白逸的肩膀:“那就好啊,到底是年轻人,身体好。听说之前还去知意的画展了?还得是你们小辈之间关系好,我们做长辈的看了才高兴啊。”
白逸笑容不改,余光瞥见裴知意驻足,故意抬了他一把:“是啊,知意出国多年,我们都挂念着呢。那两千万的高价您听说了吗?这是业内对他的认可……”
一人插话道:“您听说没,题材也蛮不错的,我儿子去看了,回来说怪像白总的。”
“是么。”白逸不动声色扫了对方一眼,摆出替裴知意高兴的样子,“我看着那画也喜欢,和钱二公子竞价到最后呢,没想到被新河夺去了。”
那人笑容微凝,讪笑道:“几位关系确实不错,可惜我家小子不争气,当时也加价了,不过实在是没跟住……”
原来是想投机但是没投成,搁着找不痛快来了。
白逸没跟他客气:“我记得,王公子第一个开价两百万,开了个好头,不过后面就收手了。”
拿了他们的封口费,还想在白家的地盘上惹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体量。
“王总,零花钱没给够?怎么孩子二百万就收了?”
王总当即变了脸色:“这不是……孩子不争气,怕他乱花……”
……
秦晟在甜品台常驻,他有人管着,规矩了不少:“你住院那几天,也没见他们来看,办个聚会倒是关心你来了。”
白逸举起杯子和他的小蛋糕碰了一下:“老秦,你家没给你社交任务?”
秦晟借着遮挡指了指口袋,压低了声音道:“名片反正收了,决策还得他们俩做嘛,我是不管事了。你爹回来了,你是不是轻松些,找地方聚一下——”
白逸背对着大厅,看不到身后的情况,秦晟眼尖,话锋一转,大声起来:“不过呢,你这么忙,应该抽不出时间吧——”
白逸会意,顺着道:“父亲刚醒,很多事情都要重新接触,我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可能还要再忙一会,你们玩,可以记我账上。”
“小白。”
裴知意踱步过来,神色饱含歉意:“抱歉……我当场已经封口了,但是……”
白逸故作了然,正色道:“裴哥愿意就近取材……是我的荣幸。你我都知道那非本意,是被有心之人带了节奏,差点破坏了你的画展。”
他一副清冷孤高的小白花模样:“我清者自清,不会往心里去,裴哥也不必挂怀。”
裴知意一阵动容。
刚才他就听见小白险些因为这件事被刁难,犹豫再三,没有出面阻止,见他化解的同时,还不忘帮自己宣传那两千万,心中又生了惭愧,思前想后决定当面致歉。
如今白父醒了,银柏高层那边也有了新的看法,如果白逸需要什么补偿,他可以顺水推舟提提意见,重新和环亚建立合作关系。没想到反倒是白逸翻过来安慰自己——
“我手里有个项目,你若是不介意,我想邀你一起。”
“好啊。”到手的好处没必要推辞,白逸转而问起另一件事,“说起来,这次我父亲能醒,还多亏裴哥送了小宁来呢。不过,小宁大晚上胡闹,裴哥你怎么也跟着?”
裴知意的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不自然:“啊……这个……惟新他的性格你知道,较真,下午我们没追责,他自己心里死活过意不去,好在没捅出篓子。”
小裴,有问题啊。
什么叫没捅出篓子?这可捅出大篓子了。
虽然白逸很希望父亲醒过来,但是剧情里他爹好端端躺到了大结局,没享到自己的福,总归贺宁也不会太过亏待他,现在被宁惟新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强行弄醒了,说不定还要用白父做文章。
别的不提,他原先是住进露华苑,现在直接跟着去白家老宅当座上宾了,今天也是跟着白父一起来的,双双还没露面。
他们两个人盯着,没有错过裴知意微妙的神色变幻,悄悄对了个眼神。白逸借口待客,把裴知意留给秦晟套话。
没走出几步,白逸就被人拦住了:“白总,别来无恙。”
来的人有些多,白逸花了一些时间来回忆他:“吴先生,好久不见。”
兰迪的接风宴后,几个熬到最后的都出头了,吴富作为第一个被枪打的出头鸟,这两个月过得极其不顺。
他们小团体短暂因为利益合作了一把,出来后各自防备,原先还有点交集,互相拿了点对方的把柄后,反而疏远了。
他们公司本就体量小,在A市靠自己小打小闹,落差还是有些大。
吴富咬咬牙:“白哥,说句实在话,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用起来你应该也放心,我手头有个小项目,您看看呗……”
“公对公,吴哥,你直接投给环亚吧,如果确实不错,我会考虑的。”
东西没见着,白逸不敢轻易打包票,顾及这人也是个狠心的,话不能说重,先给他留点余地,后头再考虑周旋。
平心而论,他不愿与他产生利益纠葛,否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自己也才刚出了个车祸呢,对他的观感几乎到了低谷。
吴富一瞬间有些失望,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缠着白逸,只好退一步道:“那就有劳白总提携了。”-
时间差不多了,白逸瞥了一眼挂钟,喊过侍应生:“乘逍呢?”
侍应生道:“方才被白老先生叫到楼上去了。”
“行。”白逸刚想上楼去看看情况,就见楼梯口管家给他打手势——
他们准备好了。
时间临近,父亲把贺乘逍留在楼上,估计有他的用意,白逸只好往场地中央走去。
他是今天的主角之一,时常有人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简单调试了一下话筒,四周随之安静下来。
高台上的青年一身白色礼服,举手投足自带贵气,站在水晶灯下,不像是浸淫商场数年的掌权人,依稀还是初出茅庐的干净的年轻学生,这一幕不知又触动在场多少人的心弦。
——贺乘逍,命真好啊。
白逸的视线在不紧不慢地环视一圈,嗓音如清泉过隙:“今天这个宴会,是为了庆祝我的父亲身体康复……”
旧事重提,唤醒不少人的回忆。
他们见过当年孤身登门求助却屡屡碰壁的学生白逸。
那个时候他还有些青涩,眉眼间尚存天真,生活骤然遭遇变故,消瘦清减,惹人怜惜。能力不足,怀璧其罪,不少人不是怀着帮助他的心思靠近他的,而是想要从他手里撬走环亚的积累。
毕竟他无措、可怜,看起来太好欺负了。
但又有一股顽强的内里支撑着他,即便前期确实被一些人得逞,却又在后期迅速成长起来,熟稔地游走于人群之间,用温和却决绝的方式,只羊入狼群。
他专注地望向某人时,仿佛要把人心里最软的内里勾出来,钓出来,献给他,怜惜他。
他们中的很多人,当时也同样还在求学途中,一念之差,错过了摘下月亮的机会。
“等等,那是谁?”
“有点像,不确定,是——”
白父顺着楼梯走下,他的身侧,跟着一个同样钟灵毓秀的青年。
他和白逸穿着同款礼服,眉眼精心修饰过,一眼望过去,和白逸相貌相差无几。
“白先生,这位是——”
白父笑道:“这是我的资助对象,宁惟新。”
第115章 家宴(下) 多一个亲人
资助对象?
白家的家宴, 带一个外人进来做什么?
白逸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轻轻捏紧了话筒。
看出了大家的疑惑,白父解释道:“因为一些原因,我昏迷了几年, 是这个孩子唤醒了我。”
众人恍然大悟, 纷纷恭维。
“怪不得,这是白家的恩人啊。”
“年轻人看着挺不错的, 这下发达了。”
“之前也是白家资助的?资助对象唤醒资助者?这传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话了吧?”
现场邀请了一部分媒体, 迅速锁定了这个可能的卖点。
“不知白先生邀请宁先生一同出场, 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是感谢, 还是——”
“是缘分。”
白父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怀念:“我的妻子离世的早, 我只有白逸一个孩子。”
“可惜我没有尽完一个父亲的责任,我在引导他走入社会之前, 缺席了。”
“他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 想来大家都有目共睹。这次醒来,我也思考良多。”
白父深吸一口气,眼底隐有愧疚的泪花:“……未来我可能仍会先他一步而去, 我对此无能为力。但我也可以做一些别的决定。”
“比如多给他一个亲人。”
……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仅是在场宾客, 就连白逸也被这一出砸的晕头转向。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多一个亲人?
他事先不知情, 这是父亲临时起意?还是故意瞒着自己?
“亲人?这是要现场认亲?”
“这孩子于白家有恩啊, 难怪白先生会做这个选择。”
“不会是什么私生子吧?”
“别说,这小宁……和白逸当真长得像啊……”
“白先生身边也没有别的人啊, 应该不可能吧……但是这么像……”
……
白父应当是猜到了有人会拿他们的样貌做文章,直接当众澄清了这件事:“小宁不是我的孩子, 只是我看他和小逸长得像,又是我资助的,想着也算是结个善缘。”
台下议论, 和他亲口承认,是两回事。
他这话一出,其他原本没有注意到的人也把注意力放在了白逸和宁惟新相似的容貌上。
“跟双生子似的,还真是巧了。”
“真是天赐的缘分啊。”
“所以这个亲人……是收为养子吗?”
这个猜测立刻得到了旁人的附和。
“真的诶,站一块像两兄弟……”
白父接着道:“我呢,之前资助过惟新一段时间,觉得这孩子品行不错,想着要是能带在身边——”
“小宁,你愿意吗?”
无人催促,满座寂静,大家都在等宁惟新的回答。
白逸想说些什么,忽然对上宁惟新的视线。
他问:“我这种出身,也能和白学长成为家人吗?”-
什么叫,他这种出身?
——“怎么会呢。”
人群中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替所有人做了回答。
“惟新这么优秀,无需为出身自卑。白总选择你,不正是因为你值得资助吗?”
他话中的熟稔立刻引起旁人的探究,好事者追问:“钱二公子知道这位?”
钱靳爽朗一笑:“A大那位下半年受邀去S国参加圆桌会议的青年学者,诸位前段时间还跟我抢人呢,怎么,现在没有印象了?”
“这个宁惟新……就是之前那个宁惟新?”
“真的是发达了,上有国家撑腰,下有白家做后盾,前途不可限量……”
“这这这……这要是认下了,这不仅是宁惟新获益,白家也跟着沾了他的光……”
有眼力见的已经喊了出来:“恭喜白先生!恭喜惟新!这是环亚的大喜事啊!”
“这是双赢啊!我还说会不会给太多了呢!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之前张老爷子在宴会上亲自带着的就是这个孩子吧?这可太优秀了,老白也是,一出手就这么大——”
张德兴自然也在场,他和白父交好,不吝于捧场:“两个孩子都很不错,小宁啊,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自卑。你就大胆答应,有我们给你撑腰呢。”
“是啊是啊,快答应吧!”
迎着众人的注视,钱靳满意地对台上投以欣赏的目光。
……
白逸站在台上,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人群似乎在为他们高兴,一张张熟悉的脸上,不管出于真心还是礼节,都扬起了笑容。
就连他自己的父亲,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也在用希冀的眼神看着他。
可白逸身处其中,却遍体生寒。
示敌以弱,道德绑架,用心险恶。
被舆论裹挟,才能体察其中的恶意。
自己若是答应,恰好遂了他的意;若是拒绝,就是变相看不起他同等出身的人。
从旁观者角度来看,他依旧是那个有些怯懦的学者,十足优秀,也十足自卑,哪怕明知道自己对白家有恩,也会因为自己的出身,担忧自己配不上别家的门庭。
惹人怜惜。
他不是要问任何人的意见,他只是要堵住白逸的口。
父亲没有直接宣布,也只不过是给白逸多留了一个缓冲的时间。
还有钱靳。
上次被钱老爷子警告,非必要他们都会避开共同出席的场合,但今天他代表钱氏,不可避免的要到场。
他的心脏随之狂跳起来,一时气血上涌。他知道这俩人有勾结,一直不知道他们的原因和目的,出于某些约束自己的仁义道德,在事情未发生前,不愿以恶意揣测任何人——叫他们躲躲藏藏这么久!怪不得,如果只是一个替身,完全不值得钱靳浪费那么多心思。
可如果他是另一个“白逸”呢?
不仅仅与自己容貌相似,更与自己同样拥有环亚继承权的“白逸”!
甚至说,他拥有的更多,他有属于自己的荣誉、光环,即便没有白家为他做靠山,他也已经凭借自己的实力走到了台前,他是一个更优秀、更值得投资的“白逸”。
事已至此,他才惊觉宁惟新的目的。
宁惟新知道剧情,并且他不甘心守着小小的新河,所以第一步,他想要直接从自己的手里,把环亚拿过去。
书里面的环亚随着“白逸”的身死一同落败,令人唏嘘。可要是除了白逸,它还有别的继承人——
那白逸死了,偌大家产就能顺理成章易主。
如果未来真的如“书”一样,是一本狗血文……
好好一个狗血文,主角觉醒了,会变成什么样?
——当然是取决于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爱情,他就追逐爱情。
他想要名和利,他就求取名和利。
他能为了爱情忍辱负重,就能为了前途蛰伏数年。
毫无疑问,宁惟新不想要书里面他逃他追自虐换来的爱情。
他要借助自己已知的内容,够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自己一步步疏忽了,被剧情误导了,以为宁惟新的目标充其量是贺乘逍,没想到自己在他眼里也是一个目标。
不是想要得到的目标,而是取而代之的目标。
剧情早就告诉了他们,在“白逸”身死之后,他的追求者转而把与他相似的宁惟新视作“替身”。
书的后期,原本的白月光“白逸”因为人设崩塌,在他们心中烂掉了,但杰出的青年学者宁惟新依旧干净、纯洁,很快就成为了新的追捧的对象。
剧情还暗示过他,从爱情中醒悟的宁惟新,会一路攀登事业的高峰,狠狠打脸当初看不起他的人。
若非他足够优秀,又怎么会让人回头!
他不是前期懵懂无知、相信爱情,就愿意为爱作践自己、委屈求全的宁惟新。
他的怯懦是演出来的,他是知道剧情,怀着对过往的失望,欲望和野心空前膨胀、且看到了自己成功的结局的宁惟新。
所以他和贺乘逍一同参加比赛,出名的只有他;乘方被陷害,他也能置身事外。
他不在乎乘方,不在乎贺乘逍。
——而是复制了自己的来时路——白逸钓着谁,他就接近谁。
白逸可以把自己包装成白月光,他为什么不可以?
聚光灯下,尽管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但是白逸表面不能失态。
这是他家的宴会,宁惟新要取代他,他更需要谨慎。
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差直接盖棺定论了,他即便心有不愿,也不便当众反驳。可一旦今天认下,他真要捏着鼻子容宁惟新成自己的“亲人”?
自己好像参与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是,他现在也提前知道了某些事的走向,可他反应过来的太晚了。
在他能做防备之前,宁惟新依旧把所有路都走完了。
万事俱备,就等自己“死”了-
自己会这样死去吗?
如果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自己会按照宁惟新的“剧本”走向结局吗?
宁惟新没有着急回答白父的问题,尽管台下所有人都已经在向他们道喜。
白逸知道,他在等自己表态。
等自己欣然迎接死局。
……
“伯父!”
突兀一声呼唤穿过人群,再次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贺乘逍快步顺着楼梯走下。
认出他是白逸的丈夫,围观群众给他让出一条路,他顺利来到台上。
“您身体康健,环亚还需要您掌舵。”
“您的担心我知道,但是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惟新和阿逸都是优秀的个体。”
“况且小宁曾经和我说过,他想要留在学术界,和老师一起钻研,造福全人类。”
宁惟新的笑容一瞬间凝固了,但是贺乘逍毫无察觉,他越过宁惟新,牵起白逸的手,郑重地走到白父面前:“虽然小白和我结婚时,没有获得您的许可,但是我爱小白,我希望能以家人的身份陪他继续走下去。您说的我都想明白了,三年的陪伴也证明了我的决心。”
“我还是请求,得到您的祝福。”
“我希望能成为得到您认可的,小白的亲人。”
——“我会为此努力。”
第116章 怎么可以不读书 越早越好
白逸被他握着手, 刚升起的迷茫顿时烟消云散。
宁惟新这么渴望修改剧情,谁知道哪片蝴蝶翅膀不会影响自己的结局呢。
这样看来,乘逍也是被他有预谋地叫走,用的方法不外乎在白父耳边说了些显得贺乘逍不靠谱、引起白父担忧的话, 通过贬低贺乘逍来抬高自己的价值。
可惜了, 乘逍没开这方面的窍。
书里面的“宁”之所以会毅然决然离开,不也正是因为发现投入的感情没有得到对等的回报吗?
那种相处状态下的“贺”尚且不会偏向他, 何况现在忧心忡忡只怕自己被白逸甩掉、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想法的某人。
……而且, 这也说明“剧情”不是完全按照宁惟新的推动发生的, 别人不一定, 但贺乘逍估计还真能有点用。
那他可就不担心了。
类似于耳机失灵、植物人突然醒来这类他无法解释的事情, 他无能为力。
但拿捏一个贺乘逍,轻轻松松。
原先他是直接被贺乘逍抓着的, 现在想明了关键, 手腕一翻,回扣住他的手。
贺乘逍突然加快的心跳顺着脉搏传递给他-
好险,差点被他感动到了。
“可惜乘方这几年没有发展起来吧, 贺总要想证明自己——”
秦晟精准地从人群中钻出来, 一把揽住裴知意朝前一推, 物理意义地帮他噤声:“还有我和裴大哥这一关要过呢!这么多年的交情, 我们也是小白半个亲人了。伯父,您也给盖个章, 咱们五个人挤一挤凑一大家。”
裴知意挤兑的话被他三言两语曲解成对白逸的维护,他刚想补刀, 被秦晟在耳边补了一句:“不想要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吗?”
裴知意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宁惟新的目的他猜到了一点,他喜欢白逸, 怎么会忍心看他落难。
况且秦晟也是对手,他们目的一致,都是把贺乘逍搞下来,可以合作。
不过是口头认下的亲人,不妨先占住他身边的位置再徐徐图之。
裴知意避开宁惟新的视线,顺着秦晟的话接道:“是啊伯父,我们都在呢。”
被贺乘逍和秦晟一打岔,原先被煽动的氛围直接散了,在场不少人很快从白逸的态度里回过味来——恐怕这位白家大公子对此并不知情。
白父言语之间对白逸的爱护不减,想来是受了有心之人的撺掇。既然父子俩还是一条心,那么该站谁的队就很清楚了。
有了秦晟带头,在场不少和他们交好的小辈也跟着凑起热闹。
“白哥缺弟弟吗?”
“认亲可以免费开环亚的实习证明吗?”
“既然你们都这样,那我可就竞争上岗了!”
宁惟新优秀归优秀,对他们没有实际助力,但白逸有啊,他们还偶尔跟着白逸赚零花呢。
白父微怔。
环亚已经交到了白逸手里,暂时不必担忧,他醒来最挂念的便只有自己突然倒下、留白逸一个人的事。
这些天白逸有意还权于他,梳理自然是从他车祸之后开始。
白逸越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他越是心疼,尤其是看到他放弃了在学业上深造、被迫提前进入环亚之后,某些东亚父母特质血脉觉醒。
——怎么可以不读书了!
他这么听话优秀的孩子,书也没读了,还找了个男人结婚!
小宁说,对贺乘逍有信心,但作为白逸的亲人,认为可以设一个小考察,这才有了宴前叫走贺乘逍的事。
现在看来……确实是莽撞了点,但有护着小白的心。
想着,他眼底浮现出几分欣慰:“你们……”
他们这一带节奏,原本的认亲氛围一扫,重心被扭向了白父和白逸的父子情。
白逸趁热打铁,大大方方招呼宁惟新:“小宁喊我一声学长,就是我的家人了,以后还请各位多多照拂。”
不就是演?谁还不会演了。
想要当自己的亲人可以,但仅限于口头上,坐不了实,也别想借此分走环亚的股权。
“我毕竟是个外人,白先生不必如此勉强……”宁惟新神色落寞,只是微妙的肢体变化,把自己和秦晟营造出来的“合家欢”氛围割裂开,站在台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我是个孤儿,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谢谢白先生的好意,只是可能……热闹不适合我。”
他的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眼神恰到好处地透出羡慕-
“乘方拿到了几笔新注资——”
“不开心?”
贺乘逍忍了,继续道:“陈哥今天又来问我了,感觉他们挺着急的,毕竟是你的朋友……”
“你签吧。”
“……什么?”
前段时间白逸还在极力反对,怎么今天一说就同意了?
白逸却在独自回忆宁惟新的神态,虽然他看此人不顺眼,但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装弱的本事非常卓越,眉心微蹙,眼神下扫,唇角咬住一小块再放开:“我想了想,你是该自己做决定,趁我现在还能给你兜底……”
“我没有。”贺乘逍一口气提起来噎住了,他开口之前想过用数据来说服白逸,为此准备了一些话稿,现在无处发挥,有种挥拳向空气的感觉。
“没关系,你去吧,我没关系的。”白逸照搬照抄,“是我习惯了自己做决定……可能……大的变动不适合我。”
贺乘逍觉得有点耳熟,但没有多想:“抱歉,今天伯父的话提醒了我,小白,我想求变。”
“好。”白逸目光黯然中带着几分羡慕,用不经意的语气感概道,“我也好希望有一次自由尝试的机会……”
贺乘逍:!
没毕业就进公司,尤其是前几年为了争权,连个冒风险的决策都不敢做,生怕做错了事被拿了把柄。白逸入行才多久,哪有什么投啥中啥,背后都是数据和时间的积累。
想到这,他为自己的“任性”感到愧疚:“我不会成为你的污点的。”
计划通。
小宁,很好用。
哎,捏住老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不过宁惟新之后的几句话明显贼心不死,他还得想办法应对。
宁想要图谋他的家业,退一万步来说,他就不能把宁的家底弄走嘛-
趁着贺乘逍去洗澡,他顺手给秦晟转了笔大的:【赏。】
【秦晟:算你有点良心。】
【白兔子:加上画展赚了不少吧?准备怎么花?】
【秦晟:兔子不吃窝边草,虎毒不食子,你惦记我的零花钱?】
【白兔子:你好,给我。】
【秦晟:装都不装了是吧?】
【秦晟:我打算带卓深出国玩一圈,顺便领个证。】
【白兔子:怎么不在国内?是不敢吗?】
【秦晟:……】
【秦晟:今天帮你,他闹我。】
嚯,这是吃醋了。
卓深本就惦记秦晟是白逸的前男友,今天秦晟又挺身而出当众表示要给白逸当家人,直接给他危机感拉到了顶。国内可以领,像贺白一样,但秦晟家里那么说不过去,他也没狠下心来就和卓深定下,琢磨着去国外拿个没有法律效力的敷衍他一下当惊喜。
学坏了,小秦。
【父亲:来一趟书房。】
为了陪白父,彰显一下父慈子孝,他们今天都搬回了老宅,路上还捎了裴知意一程,贺乘逍格外沉默。
“怎么了,爸?”
白父把一份资料递给他:“你想不想继续学业?”
白逸扫了一眼,是自己曾经留下的出国留学规划——他计划去S国,因而早早和Astray打好了关系,准备去那边再捞条鱼,结果耽误了。
如今白父回来,环亚有了可以托付的人,他还真可以重新捡一捡自己的事业。
不过——
书里面自己是在出国的飞机上出事的,现在他——
他猛地想通了一件事。
他名声没有坏,宁惟新自然不可能让他就这么死掉,进化成“早死的白月光”,所以,他现在其实面临的风险其实是很低的。
不要告诉所有人,悄悄地离开,走个几年再回来——
“我想一想,爸,你别告诉别人——尤其是乘逍。”
“好。”-
白父提醒自己了。
他回去的时候贺乘逍已经洗漱完,在处理睡前工作,他最近的压力被父亲分去了一些,心思活络起来,做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进了浴室。
和现在不同,曾经的他在家不会那么约束自己,老宅还是有不少好看的衣服的。
他仔细拾掇了一下,带着一身甜香出来。
“银柏要转数字化合作……”白逸话到一半,觉得有些眼熟,这不就是书中原本给了新河的那个?不过书没有写细节,只是提及了大概方向。他按下心中猜测,朝贺乘逍道:“你拿去,好好做。”
“好。”
“你把晚上的资料发我,我帮你看一遍。”
“好。”
“……还有……”白逸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你去答应陈哥吧,趁我……趁我还能帮你。”
他大有一副要一晚上处理掉所有事务的样子,贺乘逍瞬间警觉,脑中检讨了一遍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确定地喊:“小白?”
第117章 合作对象(上) 他摸一摸
“嗯……我没事。”白逸似是才回神, 转移话题,“我不能一直帮你,你确实得成长起来。”
贺乘逍按住他:“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腰?还是头疼?”
“没有。我就是累了,想休息。”
他口中说着休息, 手里翻文件速度不缓, 一看就是话中有话。
“有什么我能做的?”
“没有。”
【黎垣:[文件]准备发稿了。】
白逸一把推开靠过来的贺乘逍:“你先睡,我看完再说。”
贺乘逍眼尖:“这又是谁?”
大半夜找他老婆做什么?自己没有老婆吗?
白逸故意含糊了一下:“一个……朋友。”
“总之我们有点事, 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贺乘逍:!!
“我觉得我还得再谨慎一点, 和你一起再看会。”
白逸忙着检查他的文稿:“哦, 那也行。”
那!也!行!
贺乘逍假装不在意, 实则在意极了:“这个点, 找你做什么啊?”
“他也想当我亲人。”
贺乘逍:!!!
合着白父来者不拒,就独独要拦下自己不成?
【白先生, 贺先生催我们花的事。】
白逸想起这事了。
贺乘逍说要给他送花, 被他以各种理由推了很久,这人不好好工作,摸鱼谈情说爱是吧?
【白兔子:给他排期。他要是催, 就说花比较娇气, 运送远程很麻烦。】
【1】
这人果然没有一点浪漫细胞, 准备个惊喜都能被拖十天半个月无知无觉。
白逸点开文件夹里附带的照片, 把明显乌云罩顶的贺乘逍叫回来:“我和小宁像不像?”
贺乘逍感到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打扮得像你?”
白逸坐直侧目:“你是说……打扮得像我?”
“他平时好像……嗯……不是这个感觉。”
【白兔子:我和宁惟新像不像?】
【黎垣:像。】
白逸把聊天记录给他看:“他们都说像。”
贺乘逍语气幽幽:“宝宝,你不相信我吗?”
白逸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一人的观点是片面的,何况这种主观的东西。”
贺乘逍酸意滔天:“为什么没人说我们像?”
白逸:?
那还是别吧, 我比较想当唯一纯白的小白花。
贺乘逍接着道:“都说待久了会长得像……”
白逸:“……”
脸还是算了,不过某些地方就差变成贺乘逍的样子了。
冷美人的脸在面前放大:“你在吃醋吗?”
贺乘逍心跳加速:“有一点。”
“那怎么办?”老婆看起来认真且自责,“是不是不够近?”
……
顺水推舟在里面呆了一夜的某人晕乎乎地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事-
“哎, 小宁真是走了大运……”
“这下谁还敢得罪他?”
“怪不得一开始捅那么大篓子还升职了,我还以为是贺总这边的关系,原来是白总那边。”
“能力是有,又不是给咱们创收,谁乐意捧在谁捧着。”
“就是说,光看他搞砸东西了。”
……
“工作做完了吗?”
“组……组长!”
组长端着水杯经过:“情况都知道,还在这嚼舌根?”
众人纷纷恍然,连忙回到位置上。
他们才刚准备好,安然领着宁惟新进来了:“彭哥请假了,他的位置小宁代理,有意见可以向我反馈。”
办公室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不少人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他们在WE前夕的抄袭事件中站了队,原本宁惟新调去做生活助理,不用直接打交道,倒还相安无事,没想到这才刚出月,就空降成自己的领导了。
有白家关照,宁惟新身价直线上升,眉间的学生稚气压下去不少。
“哎,你别说,这样看……真的像白总。”
……
“他们说我是白先生的私生子。”宁惟新汇报完工作,站着没走,贺乘逍便询问了原因,见他神色一瞬间失落起来,“可能是因为之前的事……我……我担心他们心里不舒服也藏着不说,我倒是不要紧,主要是……不要影响了工作。”
“不会。”贺乘逍安慰他,“你也是暂代,就当体验了。”
宁惟新:“……”
有时候被噎住了还不能骂。
不过这个人……书里他就是油盐不进,自己要取代白逸,少不了他的助力。
想到这,他忍了下来,直截了当提出自己的目的:“学长,我想负责和银柏的合作。”
按照“剧情”,他们用两千万拿下了画,银柏应该把合作递给他们的。
没想到裴知意半路变卦,觉得对白逸心有愧疚。
——什么关系都没有,还琢磨着守身如玉呢。
不过好在环亚短板很明显,合作落实交给了乘方,他只要——
“哦,这个,我打算自己来。”贺乘逍道,“你别太担心,先熟悉新的工作环境吧。”
宁惟新一呆:“你自己?”
贺乘逍手按太阳穴:“上半年丢了不少项目,下半年闲下来了,好好做。”-
“惟新!”
宁惟新回头:“珊珊?”
“恭喜你呀。”吕珊珊抱着文件,“你毕业进环亚还是留在乘方啊?”
“这个还是听学长的决定了。不过,珊珊,你的实习也快收尾了吧?”
“是,我现在去找贺总盖章。”吕珊珊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贺总会不会给我转正……”
宁惟新目光一转:“珊珊,你想留下来吗?”
“那肯定想呀。”吕珊珊道,“咱们工资高,不加班,都是年轻人,氛围好——”
她的话戛然而止,很快想起来今天才刚听了大家议论宁惟新的全程,神色一瞬间有些尴尬:“——还不加班。”
宁惟新在听见她的前半句话后,神色就苦涩起来,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是么,那……祝你如愿。”
毕竟是一起进来的,宁惟新现在又明显和乘方高层关系很好,吕珊珊内心挣扎片刻:“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有一点吧。”宁惟新眼神黯淡,“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吕珊珊自觉代入他的战线:“怎么了?都是同学,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不说这个,你那个前男友还在骚扰你吗?”
“没有啦,我最近住的小区他进不去。”
“那就好,不过,回家的路上也要多小心,对不对?今天晚上下班,我送你吧。”
吕珊珊闻言神色更愧疚了:“上次你送我,连累了白总,我还担心他找你麻烦呢,抱歉呀……”
“没事。”宁惟新叹了口气,不动声色把她引去楼梯间,“其实……我刚刚想去找学长要银柏的项目,可惜……”
“你和裴公子关系不错吧?银柏和环亚也有交情,为什么不让你去?”
宁惟新神色低落:“可能是……有一些我和裴公子的不实传言,说我和他……总之,要避嫌。”
“什么?”吕珊珊同情心爆棚,“谁这么传?上次说你和贺总,现在说你和裴公子,他们怎么这么看不惯你?”
“可能是我德不配位吧。”
“怎么会!”吕珊珊连忙安慰他,“你可千万别这么想……”
……
“有人传宁惟新和裴知意要避嫌?”
安然蹙起眉头:“我确实听到了,但是小宁说清者自清,不想因为这些事再得罪同事。可是……”
“嗯?”
“他上午找您没有拿到项目,回去后……可能有些人认为是从您这边坐实了传言。”
“我知道了。”
怪不得小宁刚上任就急着找自己要项目,原来是在工作中受了委屈,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
咚咚咚。
“请进。”
宁惟新四舍五入也算是人脉,吕珊珊想通过他给自己拉拉印象分,所以原本应该早就来盖的章,到现在才来。
“贺总,安然姐。”
贺乘逍对她有点印象,主要是她前男友砸伤了自己老婆。
安然那里有考核记录,接过她的表,公事公办问:“你有意向留下来吗?”-
“这个好像是在最上面的……”
“不是这里啦学长,要下面一点,和这个是一类的。”
“没事,他不在意这么多细节。”
“可是……”宁惟新余光瞥见了白逸的靠近,“我们这样,夫人会不会觉得你不够关心他呀……”
贺乘逍好学了一秒:“我知道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确实不太在意这些,所以你差不多放回去就好,不用那么麻烦。”
“……”
宁惟新没有气馁:“抱歉,我本来就是不想麻烦大家才没有要司机,结果还要学长捎我……”
白逸在车后站定,对司机比了个噤声。
宁惟新接着道:“没想到不小心把夫人的东西弄乱了,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我的气呀?”
“不会,我让你拿的。”
宁惟新唇边扬起笑容:“好羡慕夫人呀,能有学长这么贴心又了解他的丈夫。”
“嗯。”
——正常人不应该谦虚一下吗?
“平时吃这么多零食吗?他是不是也要身材管理呀?”
“对,要。”
白逸:“……”
或许是贺乘逍的回答太简短,宁惟新一噎,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刚才不小心看到……学长你身材好好,是怎么练的呀?可以指点我吗?”
第118章 合作对象(中) 他都不牵他
白逸没忍住, 从车后走了出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怎么不进去?”
宁惟新笑容不改,只是多了几分试探:“我刚才说学长身材好,想摸一下呢, 白哥你不会介意吧?”
他大大方方把目的说出来, 好似没有多想,只是处于纯粹的欣赏——还真把白逸膈应到了。
“不会。”在自己家里, 只要贺乘逍反应不过来, 就没必要装, 白逸直接已读乱回, “那正好现在一起进去吧。”
他们俩客套地手牵手往里走, 贺乘逍大步跟在后面,心里升起微妙的不爽。
老婆牵小宁做什么?他在外面都不牵我。
……
一句“身材好好”白逸惦记到晚上, 在贺乘逍换衣服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过去。
贺乘逍被他看得有些不适应:“怎么了?”
好在贺乘逍骨子里守男德, 退开一步,没让宁惟新摸到,不仅没摸到, 他还义正言辞地告诉宁惟新, 他前段时间在贫血, 这段时间不适合减少食量。
“没什么, 只是……”
白逸话说一半,和他擦肩而过:“那我进去了。”
小白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吗?
还是之前的事——
贺乘逍心里像装了半瓶水, 晃悠悠的总空了一半,文件怎么也看不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这几天的白逸怪怪的——这段时间他一直感觉不妙,不管是小白那些朋友还是合作伙伴,白逸对他们的态度都比自己好很多。
车祸醒来, 白逸处理了一段时间积压的事务,后来白父醒了,他又忙着陪白父熟悉情况。
他们是躺在一张床上,可他见过白逸在外维持人际关系后,就有些难以接受他对自己的冷淡。
谈好像谈了,可是并没有解决他们之间出现的问题。
小白还是对他若近若离,让他屡屡患得患失。
白逸一出来,他就冷着声音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把戒指捐了?”
白逸:“……”
好凶。
“毕竟是古董……”
其实是他想拿着试一试宁惟新和钱靳,还不能这么快送走。不过现在又多了新的用处。
这么凶,欠管教。
于是白逸接着道:“你觉得捐给银柏如何?他们和市博有合作,给他们送件古董展品,对你们的后续合作也有好处……”
贺乘逍天塌了,老婆收戒指就算了,怎么还要送给裴知意?
他神色肉眼可见的不悦:“不。”
白逸装出几分失望:“乘逍,你得学会铺路,而不是什么都随着心意去做。”
老婆说话好温柔,就是说的话不中听。
贺乘逍理智回笼:“银柏不行。”
“银柏怎么不行?”白逸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不要对他怀有偏见。”
偏见!
才不是偏见!
裴知意心怀不轨,也就老婆单纯,什么都没有察觉,还被他蒙在鼓里!自己可不能说,说穿了不就被裴知意如愿了?
贺乘逍憋住:“连个画展被换了画都没人发现,可见是个草台班子。”
有理。
银柏好歹是专业的艺术品公司,怎么可能连个简单的展览都办不好,估计又是一个和白父突然清醒差不多的——“意外”。
宁惟新可以左右“剧情”,这一点也是最让他忌惮的,毕竟他也不清楚,被他提前弄醒的白父,会不会也和宁惟新还有什么联系。
既然事实证明了“剧情”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有预示作用,那他身为主角,知道的版本和自己一样吗?他也想要修改“剧情”,可出发的连锁反应未必会按照他的心意来——最好的例子就是这次,裴知意决定把合作给白逸——肯定不是宁惟新愿意看到的。
他为什么没有阻止?是挖了坑……还是阻止不了?
如果什么都做不了,冥冥之中,他就没有看到“书”的必要了。
他知情,宁惟新知情,这方面对等。
宁惟新可以改变事情,他不能,这方面是不对等的。
作为平衡——他觉得宁惟新不能控制事件的结果。
如果他能,多争取一个贺乘逍绝对没有坏处,但他为了争取其他人,疏忽了贺乘逍这边,导致贺白的感情迟迟没有像书说的一样破裂。
——好问题。
“你和新河那边,最近怎么样?”
贺乘逍不知道他心里已经过了无数个念头,还以为他在转移话题,生硬地概括:“挺顺利的。”
“哦,那就好。”
他“哦”!
他一点都不关心我了!
贺乘逍心里不舒服,一句话不经思考就往外说了出来:“我觉得新河很好,我想和他们合作。所以银柏那边,能不能让小宁去负责?”-
“白总,银柏那边有一些争议,主要还是针对贺总先前的窃密丑闻。”
“不是澄清了吗?”
“坏就坏在乘方和新河原本是竞品,突然合作,被人带了节奏,说他们是被贺总抓了把柄。”
还真是能折腾啊……
“先前那个员工呢?”
“他无凭无据背刺前东家……新河那边没有留情,给他写了点不好的评价,在A市还没找到下家。”
宁惟新比他不留情太多了,兔死狐悲,白逸类比一下,深觉不管是自己还是贺乘逍,要是被他搞垮了,绝对没有好下场。
“给他点好处,顺便暗示他被新河推出来背锅了。”
方时手指一顿:“新河和乘方在接洽,我们要在这个关口上转变态度吗?”
白逸忽然想到一样东西:“我给你一份文件,你让人探探他的口风。”
……
交代完方时,白逸给裴知意打了个电话问情况。
裴知意的语气中肉眼可见的烦躁:“小白,实在是有些老顽固,认为我是因为……才和你合作。”
“知意,我不是为了合作来找你。”
听他语气郑重,裴知意愣了一下:“那是……?”
“我有些担心你在银柏的情况。伯父之前送你出国,后来你回来……我……我一直避开没问,抱歉。伯父那边是不是还在生气?”
没想到他好不容易主动给自己打一次电话,还真是为了关心自己,裴知意受宠若惊:“他……他就那个脾气,他也管不了我,我也……”
“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什么?”
白逸的手指拨了拨终于回到环亚的发财树叶子:“我知道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是……那天,真的很谢谢你,愿意站出来,说是我的亲人。”
“啊……这个……”
裴知意心里顿时被愧疚淹没,他本来是要帮宁惟新的,他看贺乘逍不顺眼,怎么可能帮他——要不是秦晟拿话堵他——现在给贺乘逍做了嫁衣,他还憋着气呢。
白逸居然——在感谢他?
他下意识道:“贺乘逍在吗?”
“嗯?”白逸似乎有些困惑,“你想见他吗?主要是我认为当年有我的责任,如果我……如果没有我,你应该很顺利的接手银柏,而不是一个人在外漂了这么多年……我是不是应该和你保持距离?”
“不用!”裴知意连忙道,“我不想见他。”
“那好。”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那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比起裴知意的刻意打扮,白逸显得随意很多,一件万年不变白衬衣,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却在看清他的同时,眼底带上几分笑意。
“父亲回来了,我可以休息一下了。”
恍惚之间,自己熟悉的白月光和现在的白逸重合。
裴知意神思不属地跟着他上楼。
“你还记得我的口味啊……”
白逸似是一愣,接着目露怀念:“可能以前总跟着你们家……口味变相似了?”
“我……”裴知意局促起来,一对一的私密环境,看起来活泼自然许多的白月光,每一个都像泡泡在他眼前纷飞折光。
“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一开始不太习惯,后来……也就那样。”
“嗯……其实,我有一个忙想请你帮我。”
“是合作的事吗?”裴知意连忙道,“其实他只是想看我妥协,他上了年纪,越活越倔,你知道的,他天天守着那几个古董字画,思维也跟着变成老古董了——”
“我不是想说这个。”白逸无奈,“我想请你跟我说说留学的情况。”
裴知意脑子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我……我留学?没什么好说的吧,我家有钱,没让我吃什么苦,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白月光眼底的怜惜转为释然,“我有时候也想过,如果当时我们没有分开……”
裴知意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感觉自己谷底的心又被弹上了高空:“如果没有分开?”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说想去同一个大学吗?”
“记得。”
“嗯……我想去继续学业,申请你的学校如何?”
铛——
裴知意筷子掉了:“我的学校?”
他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可是……你……你——”
或许是他的反应太激烈,好像把白月光吓到了:“是还在怪我吗?”
“没有!”
裴知意猛地站起身:“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了,我……我还可以帮你联系导师!”
第119章 窃取机密(中) 他想知道的
改成……宁惟新?
和白逸分开以后, 裴知意独自消化了一阵这个消息,并且他确信白逸只告诉了他一个人——他要去完成那个儿戏一般的口头约定。
愉悦占据上风,全身细胞跟着战栗。
小白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即便不能在一起,他也值得被特别对待。
倘若他能有一个合适的立场, 对他好, 该多好。
……
【小兔子乖乖:乘方这边同意了哦。】
同意什么?
裴知意翻了下聊天记录——贺乘逍同意把和银柏合作交给宁惟新负责。
他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压倒性地淹没了方才的激动, 甚至很难得地冲动了一把, 觉得想要把一切告诉贺乘逍。
——不过很快就克制住了。
你知不知道宁惟新想要什么?你把什么都给他?
他一直想要这个项目, 是小白的争取, 乘方才获得了承担的资格——而你现在又要把他交去宁惟新手上?
自己的选择被辜负就算了, 他怎么敢这样践踏小白的付出?
他什么都不知道,被白逸小心地保护着, 随心所欲地做决定, 不管如何都有人为他兜底——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
凭他出现的时候,小白身边孤立无援!
他占据了好时机,而不是他本身有多优秀、有多值得!
这是最让人嫉妒的——但凡他是靠自己, 他有什么不可替代性, 自己也不是毫无道德感的人——但他没有, 他能做的, 随便换一个人都会比他做得更好!
自己短暂收手,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施压, 也不过是不忍心看白逸辛苦帮他扫尾。
有来电提示,裴知意接了宁惟新的电话:“……恭喜。”
“你不开心么?”他一开口, 宁惟新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态度不对,他斟酌着说法,让自己的行为听起来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 “我记得你不太喜欢学长,他本来想亲自负责这个——”
“……”
没用的东西。
有些东西送到手中,他都抓不住。
……自己居然输给了这样的人。
他又嫉妒又羡慕,嫉妒他想得到就得到,羡慕他出身平平却有人庇护他。
还是他想要得到的人在为他铺路。
宁惟新在说什么他顾不上了,脑中一个念头盘旋,没关系了,白逸说他想出国。
出国好啊,白逸在S国人生地不熟,而他在那边生活了数年……在那边也有银柏的分公司,他的优势依然存在。
而且贺乘逍也许还不知情——因为他对这件事起不到任何正向推动作用,以小白的性格,不会提前向他征询意见。
他始终后悔太早把心事说明白,以至于连机会都没摸到边——现在他有新的机会了,白逸是在乎他的,白逸要去他的学校,并提前告诉了他这件事,还没有拒绝他的帮助。
他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让他整理一份相关的资料。
自己在那边独自想念了他那么多年,白逸会知道吗?
白逸对自己有愧疚……虽然舍不得他自责,可如果这能让他的心偏向自己——
也未尝不可以利用。
他迟迟不给回应,让宁惟新产生了些不好的联想,柔声催促:“怎么不说话?”
裴知意回神,还有宁惟新……
他和白逸有几分相似,自己也乐意纵容一些他的欲望滋长。
可惜……
如果白逸能选择自己,带着环亚来一起多好。
有白月光,还要什么替身。
“嗯,好。”
察觉他的态度过于冷淡,宁惟新一时没猜到原因,但裴知意执着的东西就那么几个,顺着说总不会错:“你在可怜白逸吗?因为他的丈夫不懂得珍惜?”
“……嗯。”
果然又是因为这件事,宁惟新松了口气。
“他不懂珍惜是好事啊,因为你懂。”他语气带着些煽动,“你哪里都比他好,只是他站的太高,一直看不见你的好……”
小宁说话还是舒服的,要是利益不冲突,如他所愿,扶他吞并乘方也未尝不可。
被安抚了的裴知意语气平和了一些:“你按你的想法准备吧。”
“好。”-
“白先生,他说要见你,面谈!”
白逸思忖:“告诉他,如果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他来环亚,至少我们保密工作做得好。”
这人因为“窃密”一事连累失业,对“保密性”这种关键词一定很在意。
果然,方时和对面沟通了一下,向他转达:“今晚没有应酬,见面安排在今晚可以吗?”
加班啊……
两个工作狂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一点心痛。
“行。”
方时低头写入日程表,然后同步给白逸。
……
“白……白总。”
被开除的这位小组长进来时气势汹汹,坐下后难掩紧张,眼底乌青明显。
A市消费水平高,迟迟找不到工作,再有积蓄也架不住这样消耗。
“您好。”
“是您的助理说……说您想要调查这件事,我不知道,您想要什么结果!”
看起来是被新河的态度寒了心,内心防备有点重。
没关系,只要跟他树立共同的敌人就好了。
白逸把打印出来的文件放在桌上,率先开口,表达自己的诚意:“……这个日期,我的丈夫向我提交了这样一份项目报告,但是内容有些简单,被我打回了,后来他没有提供更详细的内容给我。联想到您的遭遇……和这个时间节点,所以我冒昧让助理联系了您。”
看见那份文件,小组长明显颇为不忿,被戒备心约束住了:“我只是个打工人,想要找个工作。您如果能帮我,什么结果都可以商量。”
白逸双手在桌面交叉,语气冰冷:“……他最近和新河走的太近了,我很不开心。”
方时适时递过去一张银行卡:“这是三百万咨询费。”
“——!”
小组长眼神波动了一下,看起来还没有达到心理预期:“夫夫吵架的事谁说的明白?”
如果没有弄丢工作,他并不缺这三百万,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位白总的丈夫。
不过……他看起来也是受害者,否则和新河那边,简单粗暴封杀就好了,何必让自己来一趟。
他听说过环亚的董事长是个年轻人,没想过会这么年轻,一时放不下心:“你当真能做主?”
“我当然可以。”
“你……那个姓贺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是也骗了你,你可千万不要陷进去了。”
白逸有些诧异,没想到他还会这样劝自己。
……容貌优势还是很好用的。
于是他顺水推舟软化了些态度:“只要您配合,我会查明这件事的。除此之外——”
“我们可以给您安排一个职位,帮您澄清新河那边的成见。”
小组长:!!
他现在找不到工作很大原因就是被隐性封杀了,新河风头无两,被他们辞退,会成为其他公司着重参考的评估标准。
这可是环亚啊,如果能有环亚洗白他的履历,先前不敢录用他的公司肯定会重新掂量的。
“您想知道什么?”
“这份文件里的内容,和新河有关吗?”
小组长心里一时间闪过很多念头。
在他看来,这无疑是贺乘逍窃密的实锤,而白逸在会面之前就让人带着文件来找过他——证明他确实是有所怀疑,并且对贺乘逍的作为持不知持的态度。
问题就在于,他会不会为了自己针对他的丈夫?
他们是夫夫,自己是外人,现在说的再好听,回头翻脸不认账——
可是错过了这个机会,难道要这个年纪离开熟悉的岗位?
“我不能透露细节,但我可以保证,和我见过的很像。贺总有没有窃取机密我不清楚,毕竟他贺新河之间可能有其他协议,先前的事是我莽撞了……”小组长谨慎找补,“至于具体的,需要您自行判断,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想找份工作养家糊口。”
“……”
白逸给他看的不是其他,正是先前贺乘逍的立项报告。
他自然是不会怀疑贺乘逍窃密的,按“书”的说法,这俩人或许经常思路相似,所以是巧合的概率确实有。
但他同样有种奇怪的感觉,“书”的前后内容有些割裂。
书的前半段确实有提到宁惟新的很多高光,可这些学术上的高光,在他“坠入爱河”以后,就完全消失了。
就好像他后来的成果全靠商业上的手段,和他的前期积累毫无关系一样。
而且到了结局,他更是直接隐退幕后,把大好的事业交给贺乘逍继续构建——可自己接触过的现在的宁惟新,是这种性格?
第120章 窃取机密(下) (已修)兔子一样……
“贺乘逍给你们提供的修改方案, 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一般是主创自己完善。”
“你们见过他吗?”
“我是后来跳槽过去的,没有见过。”
“你们之间沟通是什么方式?”
“内部账号,回收了,细节恕我不能说。”
“我明白了, 明天带材料来入职, 有情况我们会联系你。”
他答应得爽快,小组长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 不过可能需要用其他职位帮你过渡一下。”
“这个没问题。”小组长语气难掩激动, “我看了合同……”
……
“方时, 你觉得, 灵感撞车这种事发生的概率是不是很大?”
方时想了想:“您还记得吗?WE预选前期, 宁先生也发生过一次灵感撞车事件。虽然概率小,但并不是没有。”
白逸如梦初醒。
方时不知道新河背后有宁惟新, 没把两件事关联在一起, 可自己知道啊。
宁惟新和贺乘逍既然有那么“心有灵犀”,那他们俩连环撞的概率可就倍增了。
那一次证据链完整,给宁惟新打出了名声。
这一次……拿乘逍当跳板?还是……
事情是乘逍发现的, 但他后面和宁惟新讨论过类似的话题——如果有人能证明他得到过这样一份文件, 他“窃密”的事不就被变相坐实了吗?
拿一个重要的项目来栽赃, 确实可以扩大影响, 不过……
小宁一直称病,别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完善吧?
这可能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不管是什么原因, 造成书后半本中的宁惟新再没有发表过什么优秀成果,那醒来后的宁惟新现在处于哪种状态呢?能做还是不能做?
他会不会也是知道自己和贺乘逍“志同道合”, 才会让陈允绉来联系贺乘逍呢?
毕竟,作为自己的朋友,陈哥一开始对乘逍的态度可很一般啊……
“透一点风声, 说我们录用了他。”
方时提醒:“我们现在还在和新河的合作期间,恐怕不适合这样表态……”
“随便找个理由,就暗示他们,我不放心污蔑乘逍的人不受控制。”
“我知道了。”-
“贺总,银柏那边很不满。”安然拿着新鲜出炉的“内部消息”,神色有些为难,“银柏那边拒绝交涉,最好是能走点关系。”
裴知意和白逸关系好,他们都觉得这事板上钉钉,没想到银柏其他高层反对声那么大,裴知意似乎也没有意愿多蹚浑水。
安然提醒他:“主要还是您和新河的纠纷,属实是欲加之罪,这种情况下,如果白总愿意帮忙是最好的。”
贺乘逍对着报告迟迟不语,他在想什么安然其实也能猜到——
白逸要是想管,肯定已经搭好桥了,半中间出问题,大概率是银柏那边试探过白逸没打算管,才出来发难。
白总肯定有他的目的,可贺乘逍身处其中,稳住心态也并非易事。
“他也没有联系你吗?”
“没有。”安然很想安慰他,但这两位关系太紧密了,连善意的谎言都无从下口——贺乘逍只要回家问一句就能戳穿。
她瞥了一眼时间,其实现在已经下班了,贺乘逍不动,且明显心情极差,她也不好抛下他就走。
又怜悯又着急吃饭。
乘方没有加班文化,再晚一点,小宁估计就要上来了。这小孩看着对贺总的亲昵有些过界,她和白逸关系好,自然替他防着。
唉,好歹拿着高工资,勉为其难再帮他一把。
“您要不要去接白总下班?”
贺乘逍头也不抬:“我现在出发,到环亚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没必要浪费时间。”
安然:“……”
怜悯什么怜悯,怜悯贺乘逍不如去怜悯小白。
“你先回去吧。”
安然上前一步,自作主张伸手把项目书在他眼前合上:“打电话,然后去接他。”
根据她的经验,情感上无法共鸣时,不如直接告诉对方需要做什么。
她的手压着,语气有些严厉,贺乘逍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
安然循循善诱:“贺总,你现在独独看见自己名誉受损,你有没有想过,小白可能也在难过呢?”
贺乘逍蹙眉:“他难过什么?”
“他能放任这种风声传出来,说明肯定有人对他嚼舌根了。夫夫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安然示意他回答,贺乘逍背书:“信任?”
“是的。他现在明显对你的信任有所动摇。你知道的,对信任之人信任崩塌,在心理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现在说不定正在痛苦、煎熬,一边相信你,一边被迫接受你的负面消息……”
贺乘逍果然变了脸色:“我这就去找他。”
“找谁?”
视线集中向门口,宁惟新从门口走进来:“学长,安然姐,你们还在工作吗?”
“差不多了,回去——”
咚咚。
安然手握成拳敲了敲桌子。
贺乘逍改口:“我先给他打个电话。”
白逸没在忙,很快接通了:“怎么了?”
贺乘逍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能不能来环亚接你下班?”
“是有什么事吗?”
老婆好冷漠,好像一点都没关心自己一样。
安然给他比口型:“说想他——”
“想你。”
带军师了,这绝对是带军师了。
安然把行程表递给他,用手指点了点晚上的空白,又在隔壁饭局上圈了一下,贺乘逍试图解读:“我明天晚上很忙,所以今天来接你。”
安然:?
白逸:?
宁惟新:?
是这么解读的吗?
宁惟新试着开口:“安然姐是不是让您请白总吃饭?”
白逸听见了:“安然找我有事?”
“没有。”安然只好出声,“贺总想约您共进晚餐,但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白逸:“……”
大概猜到了对面的情况,白逸无奈:“我晚上有宴会,不方便,改天吧。”
“我送你去吧。”
听说老婆要抛下自己去社交,贺乘逍一个激灵思路搭上线:“几点?在哪?”
“你自己的事情忙完了吗?”老婆轻声细语,“银柏那边对你不满意,你去请他们啊。”
他知道安然这么选择是出于好意,不过没到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的时候。
约银柏。
老婆给了指示,那就照做吧。
“帮我约一下银柏吧。”
宁惟新状似不经意道:“要不要去裴哥的画廊看看?离老宅近,正好顺路。裴哥和夫人关系好,肯定愿意帮助我们吧?”
白逸:“裴哥晚上应该是跟我一起。”
贺乘逍:!
急,老婆可能生气了,还和潜在情敌在一起怎么办?
“是什么宴会?我可以一起去吗?”
“嗯……你没有邀请函。”
贺乘逍脸色一瞬间垮掉,虽然已经体会过无数次,但是眼睁睁看着老婆和别人出门,他却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还是给他带去了巨大的挫败感。
“不要总想着走捷径。”白逸还是安慰了他一句,“你以前能争取到环亚,现在为什么不能去争取银柏呢?”-
白逸回来的比较晚,在老宅中看见佣人时,还有些不习惯。
他和贺乘逍单独住的时候晚上家里不留别人的,但白父回来了,还需要人照顾。
“小白,回来了?”
门开关的声音,接着是白父站在三楼的走廊朝下望,和他打招呼。
白逸辨了下方位:“父亲,怎么还不休息?”
“你在外面应酬这么晚,我怎么放心得下。乘逍呢?乘逍……”白父看见他身后无人,言语间带上了几分不悦,“乘逍还是要自己多努力。”
白逸顺着台阶走上去:“他去拜访客户了。”
卧房内传来轻微的响动。
白逸瞬间警觉,白父拦住了他,神色柔和少许:“别担心。是小宁的兔子……”
宁惟新的兔子?
那只——闯进疗养院,把白父弄醒的兔子?
“之前在疗养院见过。”
社会发展日新月异,白父脱离社会几年,又是伤及大脑尚在复健,短时间内要完全熟悉还是颇有难度,宁惟新顺水推舟把自己养的兔子带进了白家老宅,听管家说,此兔深得白父眼缘,近来宁惟新不在家,就经常被他养在膝头。
——宁惟新比自己能演多了,这么面面俱到。
白父把书房门推开,那只兔子正在桌上趴着,毛绒绒一大团,像行走的棉花糖。
“小逸,其实……”白父似是一瞬间陷入回忆,说出来的话却让白逸心头剧震,“我本来是想送你一只兔子的,很可爱的一小团,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
“可惜……没能赶上。”
“和这一只是相同的品种,也是一只黑眼睛的小兔子——方方面面很像你,我第一眼就觉得是缘分。”白父说到这,见白逸脸色不好,及时止住话头,“我只是有些感慨,我以为你喜欢兔子的,才会用它做网上的名字。”
这么巧,父亲要送他一只兔子,路上出了车祸——白逸亲自到过现场排查原因,因而能很清楚地记得,当时完全没有疑似兔子的痕迹。
这也是——巧合吗?
“我看见这兔子,有时候想到你,有时候想到它……”
白父把兔子抱起来,怜惜地顺了顺毛:“这兔子是真不怕生。”
这几天他们都在这里留宿,死寂了很久的宅子重新热闹起来,甚至白父交代了有一片草坪特意种给兔子吃的草。
“白哥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白逸才想到宁惟新,他就已经先一步出现在了卧房门口,望了一眼室内:“它晚上比较闹腾,作息和我们不太一样,白先生还是别被它打扰了休息。”
白逸双眼微眯,有些没有深究的细节浮上心头:“小宁怎么会想到买只兔子?”
“其实也是缘分吧……您知道的,这种品种的兔子很少出现在案板上,我恰好刚发了奖金,价格也合适,就把它救下来了。”宁惟新站在门口,笑容晃眼有些虚伪,“我从小就没有亲人,一直把当年遇见白先生,视作我最大的幸事。所以还有一个原因——我记得您说——您有一个看起来不近人情,实际上内心软的和兔子一样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