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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指控(中) 退路

    钱靳是想过捞宁惟新的, 不为别的,宁惟新确实带来了一些新鲜的东西,但闵敬带来的消息很快就帮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乘方要和宁惟新硬碰硬,环亚肯定不会保。我们当时用员工的项目炒作了撞灵感一事, 虽然一直被骂, 但现在宁惟新如果倒了,我们就可以摆脱这个骂名了。”

    钱靳对她换了个欣赏的目光:“我记得之前他们都推辞, 是你主动接过演示的任务吧?分担了不少骂名?”

    “职责所在。”

    “如果能撇清关系, 那就不捞了。”

    三言两语把宁惟新的处理方案定下来了。

    他们不捞, 还顺便引战了一波银柏, 裴知意再次无辜躺枪。毕竟之前网上还在传他和宁惟新地下恋, 直播中又有一个疑似对他爱而不得的阿青,他坐在家里都能上热门, 急得焦头烂额。

    他和这几个人发展方向不一样, 他是艺术家,要通过包装自己来提高身价的,不痛不痒的花边新闻可以给他带来关注度, 但是宁惟新这种污点是万万不能沾的。

    恰好舆论也给了他一个方向, 他捏着鼻子联系了阿青。

    “合作。”

    阿青笑容灿烂, 他重新回乐队, 不再靠模仿别人来谋生,晃眼和其他两个人已经有很大程度不一样了:“能和裴哥春风一度一直是我的荣幸。”

    裴知意不喜欢他, 看他志得意满,恨得牙痒痒, 连带着对屡次背刺自己的钱靳更加不喜:“你好好配合,我会给你一大笔钱。”

    “裴哥,你甘心吗?”

    裴知意拧眉:“什么意思?”

    阿青语气意味深长:“我跟了钱老板小半年呢。”

    他都豁出来揍这一步了, 只拿一笔肯定不够,根据他的观察,这个裴老板是这群人里面最好忽悠的——要不怎么屡次三番都是他翻车?

    他们是盟友,却每次只有他倒霉,裴知意又不是纸老虎,怎么可以一忍再忍。

    “你有好东西?”裴知意对他带上了审视,心中的印象再打折扣。在他看来,阿青自己选择傍的钱靳,现在又要反过来背叛,难保他和自己接触多了就不会背刺自己。

    不过阿青本来就不像他在网上说的那样真的想要裴知意对他负责,他深知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真对他释放过善意的只有顶住多方施压捞他出来的白逸。

    况且,他和贺白之间还有一个渊源——白逸原先在酒店被下药,他不知道白逸能不能在那种状态下逃出去,所以借口不适,偷偷找地方给贺乘逍通风报信了,让他来接人,这才没让白逸被反应过来的钱靳追加伤害。

    这次贺乘逍会找上自己合作,他认为也有这一层因素在。

    他和另外三个不一样,他在贺白这边有好感度基础,所以他也不介意通过裴知意再帮白逸一把。

    “好东西谈不上,就是看见裴哥被屡次抹黑,有些同病相怜罢了。”

    …

    兰迪在国外鞭长莫及,回来的弗兰德和宁惟新几乎没有交集,他在乎的是合作,本来想为了合作去见一见宁惟新的,但陈允绉先一步找上门,告诉他合作可以继续,他们会说服宁惟新签下转让书。

    “你们,内斗?”

    陈允绉微笑:“合法的利益最大化。”

    他当天就去见了宁惟新,因为乘方提交的证据,宁惟新不得不留在警局配合调查,等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听说谁要保自己,心都凉了半截,看见陈允绉仿佛看见了救星:“陈哥,保释我,他们可以捞我。”

    他有一张好嘴,他有信心能说服那几个人再帮自己一把,甚至说找贺白打感情牌,这事本来就牵扯不广,乘方又是贺白的产业,只要制衡他们俩,哪怕只是白父愿意帮忙说句好话,他就完全可以脱离牢狱之灾。

    他可以辞职,带着现在的积蓄退居二线,以后不和他们硬碰硬就是。

    “小宁,你可能还不知道……”陈允绉目露怜悯,“乘方举证你有预谋弄崩他们内网,以伪造自己的ip……”

    宁惟新瞪大了眼:“这个不是早就了解了吗?”

    “问题就是乘方当时启动了调查,证据链完整,现在才告你啊。”

    宁惟新激动地要从凳子上站起来,又被束缚住了,站不起来:“陈哥,帮我去找老师和白总,他们会帮我,或者你用新河保释我,我去找他们说!”

    “他们会来见你的。”陈允绉避重就轻,不提保释他的事,“另外,这个转让书你看看。”

    宁惟新展开,大惊失色:“你要我转让股权和专利?你——”

    “我们得保住新河,现在因为你,新河整个都在接受调查,如果你不介意让新河也成为活靶子,堵死你的退路。”

    “退路”二字一出,宁惟新明白了他的用意。尽管他用各种方式来遮掩自己和新河的关系,但一旦对他展开立案调查,这一切一定要被揭露出来的。陈允绉知道他只是把新河当备选在用,捏准了这是他最优的去处,不会轻易舍弃。

    原先的第二选择,变成了不得不保住的保底。

    “只要说服贺乘逍撤诉,就不需要走到那一步。”

    “你想怎么说服?”

    “老师,白总,还有他们……我和学长是师兄弟,他很照顾我,不会这么绝情的。”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你什么意思?”

    陈允绉道:“新河是我注资的,我一定要保住新河,小宁,你要努力自救啊。”

    宁惟新不可置信,终于反应过来:“你不保我?”

    陈允绉和他慢悠悠地打太极:“我肯定尽力帮助,小宁你也别太着急。”

    “我不签。”宁惟新扔了笔,“陈哥,我没想到你会算计我。”

    “如果你想带着新河一起倒台的话。”

    宁惟新吃瘪:“你跟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要被白逸忽悠了!是不是他找你了?他动动嘴皮子,装腔作势几下,你们就一个个被他牵着鼻子走!新河是靠我的东西起家的,我们才是利益共同体,他为了乘方肯定要对付你的!他就是想让我们俩内讧!”

    “小宁,我想你搞错了一点。”陈允绉叹了口气,“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新河,你不要任性了。”

    “我任性?”宁惟新终于有点慌了,音量不自觉拔高,“你想要做什么?你要独占新河?股权和专利都拿走,然后把我一脚踹开?我告诉你,你做梦!你别忘了乘方刚从咱们手里抢走了什么。”

    泄露呈德数据的事可是陈允绉一手完成的,他要是不管不顾捅出来,陈允绉休想独善其身!

    陈允绉被威胁到了,收敛了唇边的笑意,语气也冷淡了几分:“股权割席,专利签短期转让,你出来后我会还给你。”

    “下一步就是不让我出来了吧?”

    “你没得选择。”

    “……”

    “你不会想给自己加刑的,对吧。”

    “你!”宁惟新怒不可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出路,忍气吞声道,“今天我不会签,我要见一面老师,你帮我,我只是想要自由,要是我能脱罪即便不进来,我也可以签给你。”

    他真的很能屈能伸,陈允绉也很看好他这个品质,当场答应下来:“我会帮你联系穆教授,至于能不能说服他帮你,就得看你自己了。”-

    和白逸想象的差不多,要推倒一个宁惟新势必牵扯多方,这些人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要是真的要捞,自己也绝对只能认下倒霉。所以要弄,就必须一次把他弄下去。

    好在他一路挑拨也初见成效,钱氏的那名负责人本来就不看好宁惟新,他只要稍微给她一点提示,她既然一心为了钱氏的发展,就知道该怎么选能利益最大化——只要把宁惟新拨去他们对立面就好了。

    不过他很快看到了一个意外之喜——裴知意居然公开回应了和阿青的事。他把阿青称为惊鸿一瞥的灵感来源,与他统一战线谴责了给他们下药的钱靳,俨然一副要和宁惟新撇清关系、专心拖钱靳下水的态势。

    这样就更好了,他们忙起来,就没人管小宁了。

    美中不足的就是白父还什么都不知道,在他的印象里,宁惟新还是那个努力又上进的孤儿,接二连三的事情爆出来,又恰在他醒来之前,他不知道实情,一面担心贺白真的受了委屈,一面也担心宁惟新被污蔑了,几次欲言又止后,还是找到了白逸。

    “小逸,惟新他到底……”

    白逸看见父亲担心的眼神,即便心里很想把事情全部告诉他,让他一边倒地站在自己身后,但是不行,他要防宁惟新和他不明作用的“剧透”,就必须给宁惟新人为制造一条退路。

    这条退路必须是他信任的、且信任他的,不会背叛他的。

    他选中了自己的父亲。

    所以他回答:“我们也希望这是一场误会,所有人都在积极配合调查,但线索指向小宁,我们必须以他为切入点。如果一切是误会,我会加倍补偿他的。”

    第182章 指控(下) 血包

    【安然:乘方被约谈了。】

    别的都好处理, 他最担心的还是宁惟新的个人成就。

    身为一个替国家出席顶尖国际会议的学者,宁惟新的形象自然受到官方关注。

    宁惟新坚持要见穆振荣也是为了这一层——穆振荣本身在学术圈举足轻重,有他出面担保,只要不触及原则问题, 两家很有可能被迫走向和解。

    偏偏这一块也是他的短板。

    陈允绉还是帮了宁惟新一把, 让穆振荣去见了他一面,也不清楚具体聊了什么, 出来后乘方就收到了约谈通知。

    白逸把宁惟新这些年的工作记录全部调了出来, 附带了根据“剧情”推测出来的他和其他公司的私下合作, 按年份排序, 交给贺乘逍。

    “他近两年没什么产出, 保你的概率还挺大。”

    “嗯。”

    白逸迟疑:“如果……如果穆教授要求你和解呢?那是你的老师,我记得你一直很在乎他的感受。”

    穆振荣三番五次为了宁惟新说话, 在这种情况下这对师生仍然维持了表面的良性关系, 可见贺乘逍是很尊重自己这位恩师的。

    情感上他相信贺乘逍不会因为老师半途而废,但行动上他也并不希望把人推入两难境地。

    穆振荣是他们天然的人脉,因为一个宁惟新就放掉也太可惜了。

    “我陪你吧。”

    “你知道的, 这是浑水, 别蹚。”

    “我们本来就……”

    “小白, 帮我兜底, 好吗?”

    这是他们习惯的合作方式,白逸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好。”

    贺乘逍带着安然去赴会, 他留在乘方办公室里等消息。

    这次谈话的内容保密性很高,没有人往外传递消息, 白逸不得不直面心中的不安。

    能不能把宁惟新拖下水很重要,他知道“剧情”的的太早,做的准备太提前, 以至于在合法手段以内几乎无法抹杀他的学术贡献。这是他紧紧攥住的筹码,他确信一个容貌相似的小情儿绝对不如一个情投意合的学者利益大,他们才会选择他的方案,而不是把他拽入深渊。

    银柏、钱氏、Astray,哪一家拿出来都比环亚发展的好,他们都心甘情愿和宁惟新合作,欣赏他的工作能力,欣赏他的方案。

    白逸有时候也会想,即便自己之前就怀疑了宁惟新动机不纯,但若是怀疑不到他的学术能力上,恐怕也不敢做出今天这样冒险的举动——谁知道宁惟新手里有没有捏着什么东西,只等关键时刻放出来换取自由?

    他其实该庆幸,看到剧情的是宁惟新,他想要的是出人头地,所以才选择在局势大好的情况下脱离学术圈,大胆地走上书中写的那条可能的道路。

    人在焦虑的时候,便觉得时间走得格外的慢。

    现在争取的权力在贺乘逍手里,自己能做的应该是再进一步激化宁惟新和公众的矛盾,比如说再放一些他的黑料出去,从社会层面向上施压——宁惟新很会为自己选择道路,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一穷二白,无依无靠,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必须像一颗紫微星一样从天而降地砸出刻板印象,再反过来利用刻板印象隔绝大众对他的窥探。

    这就和学术圈一些数据造假经过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论证才被推翻一样,寻常的学子不会轻易质疑一个举足轻重的大牛。宁惟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所以他开局就用了一个项目把自己砸去了国际会议。

    这一点无法否认,无法剥离,被他占据,也会一直伴随着他。

    很苦恼,让人憋屈,尤其在看过“剧情”,对一切有其他猜测之后。

    贺乘逍当时问他,“主角”是不是自己和宁惟新,那种感觉让他产生了更加微妙的不爽,以至于逼着自己重新去回忆“书”的内容,试图从中挖掘蛛丝马迹,随后对“书”的内容产生了新的怀疑。

    它未必完全真实,只是一条可能存在的道路。

    二者的分岔口就在“白”的死。

    叮。

    【穆教授:我想和你聊聊。】

    干等着也是着急,白逸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了二助,起身去了贺乘逍的办公室,这才拨通穆振荣的电话。

    “穆教授,您找我?”

    “不用说那些虚的,你要怎么才能放过小宁?”

    “这是他跟您说的?”

    穆振荣停了一下,似乎在忍耐脾气:“我和乘逍谈过一次,也找过小宁了,他说知道错了,我觉得,这件事还能谈。”

    “我们一直都尊重调查结果,穆教授,您是正直的学者,您一定也希望一切公正处理——”

    “贺乘逍不也是因为你,离开了学术界,就因此江郎才尽了吗!”

    白逸一愣,有些不能确定他说了什么:“您是什么意思?”

    话已出口,穆振荣也不藏着掖着了:“在遇见你之前,乘逍也说愿意留在学术界的,以他的能力,肯定能做出更好的东西——三年前他和小宁的合作,不就证明了他的能力并没有退步么?他明明可以往上走,摘自己的荣誉,可现在呢?因为你,因为那个破公司,他混到现在还没有出人头地,被迫天天搞那些无效社交——社会是个大染缸,白逸,你习惯了,这是你从小到大所处的圈子,这是对你好的地方,可这却在扼杀他们的天赋!我的两个优秀学生,到了你的身边,都停滞不前了,你有没有想过——”

    穆振荣情绪激动,好像有些说不下去了,一时间耳畔都是他急促的呼吸声,和电话那头他的爱人给予的轻声安抚。

    他顺了一会气,才接着说:“你能不能把小宁还回来?让他回实验室,我自己就是搞研究的,我知道那种竭尽全力的感觉,他被你们荼毒了,被你们驯化了,迫切想要证明自己,才一时走了弯路——可如果一开始他就留在A大,就完全不会出现这种事。而把他引上这条路的,是你和乘逍!”

    白逸觉得不可理喻:“您是觉得,如果不是我把惟新留在外面,他就不会做出这种事,进而不会到今天翻车,对吗?”

    “对!所以白逸,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就和他和解吧,本来就是他和乘逍两个人之间的事,没有必要闹大——”

    白逸自觉对他无话可说,并且蓦地想起穆振荣坚持不懈地骂自己“狐狸精”一事,觉得这像某种很好被利用的潜质,只是之前他懒得和穆振荣沟通,觉得自己再怎么做他也不会满意,反正自己与他没有什么交集,只要他不跳出来闹事,无所谓他的看法,今天听他一通话,忽然有了新的猜测。

    “小宁也对乘逍感到惋惜吗?”

    “你以为他跟你一样没良心?我早就拿乘逍的现状规劝他,但是他铁了心要回报你们的什么知遇之恩,这么好一个孩子,他自己都觉得乘逍走错了路,要不是因为你们,又怎么会留在外面!”

    “他居然是这么跟您说的。”

    “不然呢?”

    宁惟新还真会物尽其用,他做过穆振荣的学生,知道自己老师的脾气,知道他对贺乘逍的惋惜,所以把这一点也利用上了——他用贺乘逍离开学校后的“堕落”,误导穆振荣认为他也是被迫走上了相同的道路,再一次把自己包装成了个受害者!

    怪不得穆振荣这么理直气壮地要自己让步,他早就在一遍遍的挑拨和强化记忆里认为白逸是两个学生“不思进取”的罪魁祸首了,所以白逸再做的优秀又如何,在他眼里白逸套走了他两个优秀学生做“血包”!

    白逸真要佩服宁惟新了,同样薄薄一本书,甚至大部分剧情都围绕着“贺宁”的狗血戏份展开,他却能从里面挖掘到这么多对他有利的东西——或许他看到的不单单是白逸所见的“书”,从他能把“贺”的东西如数家珍地搬运过来,就可见他一定是窥探到过更细节的东西。

    白逸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找借口出去等了三年。要是他三年前就试图对宁惟新下手,一定会翻车的很惨,至少会让宁惟新的“江郎才尽”得到一个再完美不过的借口。

    谁把谁当血包呢!

    他磨牙,忽然笑了一声,穆振荣警觉:“你又想说什么蛊惑人心?”

    “穆老师,我想有一点你可能一直没有搞清楚……”白逸慢条斯理地回答他,“您的猜测一切建立在我耽误了乘逍的发展这一前提上。可我并没有耽误他。”

    第183章 离婚协议(上) 他的路

    “我不仅没有耽误他, 相反,他过得比您想象中要好。”

    白逸眼前的屏幕上,安然已经把一份录音文件传输了过来,这说明楼下的会谈已经结束。没有报备, 表示结果不坏, 他打开文字记录,还未整理的语音转文字出现在屏幕上。

    “你不会觉得有点钱就不得了吧!你根本不懂, 什么叫精神上的追求——”

    “我是俗人。”白逸回他, 顺便加快了语速, “您说过的, 狐狸精, 我确实不太懂您说的那些精神追求,我比较追求实际。”

    “天赋, 努力, 衡量的标准有很多,何况您说的耽误、浪费。”

    “您或许还不知道,乘方今年也收到了一份邀请函, 和当年的小宁一样。”

    “是应用理论方向的, 您想看看吗?”

    穆振荣有一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哦, 我的意思是, 今年圆桌会议的邀请函发给了企业,而没有落在高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 突然爆发出极高的音量:“你是说乘逍?!”

    白逸稍稍把听筒拉远了一点:“要猜猜二选一的结果吗?教授。”

    他退出文档,调出了乘方门口的监控。贺乘逍正在送人, 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写着放松,对方的脸上则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还上手拍了拍贺乘逍的肩膀。

    这很好, 可以少走很多门路。

    “白逸!白逸!”穆振荣在听筒里喊他,“是乘逍吗?”

    “是乘方,环亚的……乘方。”

    …

    名单的公示通常是在下半年,宁惟新之前是为了给自己造势,提前放出的消息,因而白逸现在拿到的,就是第一手消息。

    怪不得从一回来,贺乘逍就执着于和他们硬碰硬。

    白逸想尽快见到他,却不想表现得那么急切,监控的画面追着贺乘逍跳转。

    这些平时权限很高才能调用,但他就拿着最高权限,做一点满足个人需求的小事情。

    毕竟是来约谈的,不是来谈合作的,尽管对方明显也很热情,双方的交集也仅点到为止。贺乘逍向二助询问了白逸的去向,走进电梯。

    白逸立刻切断画面,重新回到会议复盘。

    穆振荣知道从他这里说不通什么了,已经提前挂断了电话,白逸就把手机倒扣着,自己假装一目十行地看文件——他本来应该有处理能力的,但在看错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

    他是激动的,他用分别当赌注,并且赌赢了,他现在站在最适合推倒宁惟新的时机上。对面知道的太多,准备太充分,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尽管已经尽力制衡各方,他还是没能阻止乘方被约谈。

    没想到乘方闷声发大财,连他都瞒着。

    知道里面有人,贺乘逍礼貌地叩了几声,得了许可才进来。

    “小白,我回来了。”

    白逸已经知道结果了,所以没有多问:“辛苦你了。”

    贺乘逍等了一会,发现白逸在忙,真的没有后文了,神色变了几变,疑心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对,主动道歉:“抱歉,之前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就没有提前告诉你。”

    “嗯?没事。”

    白逸越淡定,他心里就越急,分不清白逸是真不在意他的隐瞒,还是对他和他的成果无所谓了,要不然——哪怕是一句恭喜或者责怪呢?或许讨论一下后续安排呢?随便说点什么,都好过现在这样的沉默!

    “宁惟新的事还没有定下来,这几天还得低调。”

    “好。”

    贺乘逍一步步走近,心里的折磨愈演愈烈,偏偏白逸就想挑战他的忍耐力,贺乘逍不主动提,他就不主动说,一时间屋内安静到只能听见鼠标的滚轮声。

    小白在看什么?会议记录吗?如果他需要,自己现在就可以面对面汇报。

    又或是还有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是不是自己自作主张瞒着他,给他添了新的麻烦?明明自己一直忍着,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努力,看到自己也可以成为他的助力——

    可他怎么能什么都不说呢!

    就好像完全不在意!

    白逸很能忍,所以最先忍不住的是贺乘逍:“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说……细节?”

    “你自己把控好就可以,你才是专业的。”

    “乘方是服务于环亚的,我听你的。”

    “听我的?”

    “嗯。”

    白逸的视线从屏幕上挪开,落在他脸上:“你做的很好。”

    贺乘逍的心被高高抛起:“嗯。”

    小白夸他了!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他很容易满足的。

    只是细微的表情变化,已经能够看出他内心的愉悦。相比于白逸接触过的其他人,贺乘逍真的非常好懂,这也决定了他在社交场合很难靠口舌从别人手中争夺利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穆振荣的判断是没有错的,他们是一类人,贺乘逍是因为白逸才走出的舒适圈,尽管白逸给他提供了很好的条件,他也利用的很好,最大限度的发挥了自己的优势。

    作为工作关系,这很好,但作为丈夫,这不太够。

    除了满足对方的需求,他还应该学会给对方创造需求、创造期待。

    没关系,他是一个好学生的话,白逸有耐心教他。

    “项目组的奖金发了吗?”

    “发了。”

    他们两个,至少表现出来的性格都相对冷淡,这也是白逸一直想要给生活加点乐趣的源头。他不想破坏自己的人设,贺乘逍又是真不往这方面计较,综合考虑的话,那还是让贺乘逍主动,比较符合白逸的想法。

    “你呢?想要什么奖励?”

    贺乘逍站着,白逸坐着,因而他微微俯身,眼底的反光不多,显得眼睛很黑。

    “不用。”

    白逸稍微有点失望,如果贺乘逍略懂情///趣的话,自己有很多主意可以实现的,但是他太保守了,即便是上///床都是很千篇一律的冲///撞——磨合后的成熟方式固然舒适,但充满不确定的激情实在精彩。

    唉。

    我不能委屈自己,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白逸语气平淡地转移了话题:“打印机上有份文件,你看一下。”

    贺乘逍走过去,在把所有打印纸捋平,整份翻过来的时候,背影瞬间凝固。

    他就那么在原地呆立了十几秒,才声音艰涩地询问:“这是什么?”

    白逸铁了心不给他任何幻想的余地,端起一副为他考虑的态度缓缓解释:“啊,离婚协议书,你看看吧。后面有乘方的股权和版权切割,方才你自己争取到的完全属于你们,不用担心。这些年你给环亚带来的利润足够多了,现在你可以选择放下对我的责任,去走一条属于你自己的路了。”

    贺乘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快步走向另一边的碎纸机,把整份文件都扔了进去!

    他盯着碎纸机,好像在监工:“小白,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上□了?”

    白逸舔了一下嘴唇:“……?”

    碎纸机隆隆地响着,这么一大份文件,要完全裁剪,需要不少的时间。

    这次的僵持是白逸打破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物色一个管理团队——安然是个很好的副手,最开始我选她,就是觉得她能在社交和执行上弥补你的不足。现在你们应该磨合的不错了。”

    “……”

    “或者——方才我和穆教授通过话,他说欢迎你回A大做研究。你是因为我选择了这条路,现在你证明了你的实力应该有更好的平台去发展,环亚和乘方的从属关系对你反而是一种约束。我还你这个选择的权利。”

    虽然是穆振荣主动找上门来的,但是他可以稍微颠倒一下前因后果。

    “……”

    一些被他们共同忽视很久的问题此刻被主动挑起,轻柔地挑开某种遮羞布:“我知道你从头就是为了负责,才选择和我走入婚姻,这对你也不公平的。我们俩最开始的那次,都中了药,谈不上谁对谁负责,我也是一个成年人,可以担起自己对未来的责任,不希望你出于愧疚,束缚住自己向前的步伐。”

    白逸太知道怎么往贺乘逍心里捅刀子了,尤其是在这种他刚刚完成了一件很艰巨的任务,带着满腔欢喜来等一份“奖励”时,送他自己精心准备的复盘大礼包。

    但这不是为了把他推远,而是因为宁惟新擅自暗示了贺乘逍不该知道的东西。

    贺乘逍本来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地享受这段婚姻的,但是现在白逸必须要把这件事铲平。

    话音落地,碎纸机刚好停了下来,贺乘逍耐心地检查了一遍碎纸屑,而后踩着有些沉重的步伐靠近。

    “我不接受。”

    第184章 离婚协议(下) 坏水

    “为什么?”白逸尽力让自己显得困惑又担忧, “你不想要吗?你不累吗?他们都说你靠着我才能走到今天,你不觉得屈辱吗?你不想要得到一个完整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他每多说一个字,贺乘逍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言简意赅用一个字回复了所有问题:“不。”

    “小白觉得我不够, 我就再努力。不要推开我, 不要让我走。”

    在他看来,白逸一定是对他的失望积攒太多了, 才会到了这种本该扬眉吐气的关头选择放手。

    况且——

    自己已经让他看到了乘方的潜力, 他却没有因此想要瓜分乘方的成果, 反而想要放他们独立!他不图名不图利, 那他和自己在一起图什么?因为责任, 因为……爱?

    他爱我。

    他爱我,才会无条件地希望我走上更好的路。

    贺乘逍轻易就被自己说服了:“不要赶我走, 如果你觉得我做的不够, 我可以努力。”

    好乖好乖!

    白逸别开头,没有和他对视:“我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不考虑。”贺乘逍绕过办公桌, “我不需要考虑, 我对你始终如一, 并且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对吗?”

    “……”白逸似乎叹了口气, “你好好想想,三天之后给我答复, 可以吗?”

    “好。”-

    时隔几年,秦旻的酒吧倒闭后, 他闲了一会没事干,别的投资不想做,干脆又开了家新会所。

    “之前抛下我留在S国, 你和卓深怎么样了?”

    秦晟撇了一下嘴:“他……这些年出息了,家里假惺惺叫他认祖归宗呢。”

    “他打算回去?”

    “昂。”

    秦晟的声音闷闷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看了半天都没有想点的:“之前跟落水狗一样被赶出来,现在人模人样了,人家一招手就打算回去,啧。”

    卓深之前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在卓家不受待见,被逐出家门后虽然创立了卓越科技,却处处受卓家掣肘,在圈内混的很艰难,这个局面还是傍上秦晟后才打破的。

    秦氏有人脉有资源,大公子手指缝里漏点风声,想巴结他们的就闻风而动了。

    卓深本人也一直对秦晟死心塌地,除了在秦家催婚一事上和他闹过大别扭,大多数时候都是以秦晟的想法为中心。

    “他回去其实也好,身上留着卓家的血,和解的话,卓家为了补偿肯定还会给他点好处。”

    “他这样让我觉得我之前支持他分家的事像个笑话!”秦晟一拍屏幕,不小心在选中了个人,但他自己没有注意到,“为了钱,他确实该回去,不值得的是我,浪费感情的是我!”

    他越想越气,把屏幕拍得“啪啪”响:“你扪心自问——你也没啥能问的,靠!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选个没背景没靠山的了,根本不用担心对方不领情!指不定他还觉得我多管闲事呢!他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现在他如愿了……”

    秦晟的声音低下来:“我希望他好的,但是我还是有点气,为自己感觉不值得,他当时找我卖惨,我早该想到的,他那么想往上爬就是想证明给家里人看,他找上我动机本来就不纯。”

    白逸除了公事,几乎和卓深没有交集,有心想替卓深辩解几句,却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直觉就去拿秦晟试水,话到嘴边,选择了共情:“那你要不要分开来冷静一下?”

    秦晟有些颓废地靠在沙发背上:“沉没成本太高了。”

    “不高。”白逸安慰他,“我今天刚跟贺乘逍提了离婚。”

    “……”秦晟表情从茫然转为见鬼,最后变成了一个很复杂难以形容的状态,“你又作什么了?”

    “怎么能是我作!”

    “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他老师打电话给我。”白逸竖起一根手指,“说我耽误了他,还耽误了宁惟新,说我祸国殃民大狐狸精。”

    他面色沉痛,眼睛里却没有藏住那一分狡黠,被秦晟看出来了:“是吧,夸你好看,还会蛊惑人心。”

    白逸矜持点头:“我的优秀有目共睹。”

    “这跟可怜的贺乘逍的关系是?”

    “我被他信任的人污蔑了,心里很受伤,我要封心锁爱。”

    秦晟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开锁的条件是?”

    “从心灵到身体都需要补——你提交了什么?”白逸突然指向面板上弹出来的确认信息,“你真点人了?!”

    秦晟的手这才触电一样缩回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忍不住爆粗口:“谁点的!”

    秦旻这边干的就是“服务业”,加上秦晟又是“大客户”,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包厢门已经被敲响了。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有些受惊地往后跳了一下:“我居然……不是,我真是栽了,我……”

    点人陪酒这事对以前的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却下意识回避了。

    “那你好好想一想,留还是走。”

    秦晟一咬牙:“他都这样辜负我了,我……我……靠!”

    白逸摇头叹气,起身去门口开门,散了点小费把人遣散了,然后道:“别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你好歹选个利己的呢,你爸妈那边最近什么口风?”

    “还不就那样。之前我居然还想过带他回去……我现在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你以前带他回去没用,现在带他回去可能还真有用。”白逸半开玩笑地调侃,“一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子,和一个卓家邀请认祖归宗的接班人,份量不一样。”

    “你应该无条件站在我这边!”秦晟作势要捏他耳朵,“你不是要跟贺乘逍离婚?要不你跟我结个婚。”

    “……?”白逸在此刻充分地表现出了洁身自好的优良品行,“不要,跟你不熟。”

    “和他相比,我妈真的很看中你。”

    白逸豪气地拔了酒瓶塞,往他身上倒:“你喝多了,乖啊,回去找你自己家的玩。”

    秦晟就沾着一身酒气手脚并用缠上了他,语气跃跃欲试:“怎么了?我们俩不够门当户对——”

    笃笃笃。

    秦晟有些不耐烦:“刚刚你不是遣散了吗?怎么又来一个?”

    白逸若有所思,把酒瓶口对准他:“你喝一点。”

    “什么意思?”

    “秦旻刚刚发消息说卓深过来了。”

    秦晟:。

    他不可思议:“你不会觉得我不敢面对他吧?不可能!别说他还没回去呢,就算他回去了又能——”

    笃笃。

    门外的人还在不紧不慢地敲着,这下就算是秦晟都反应过来对面的敲击频率过于稳定了,和先前上来的酒陪们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只是简单几声,没有杂音,干净得像是目标明确地在等待猎物露面。

    秦晟闷了半瓶,一擦唇角:“我不想见他,你能不能把他打发走?”

    “你喝醉了,你可以稍微耍点酒疯,我觉得吧,堵不如疏,你既然心里也不甘心,倒不如……”

    秦晟打断他:“白逸,你是怎么狠下心来写离婚协议的?”

    白逸摩挲了一下戒指:“律师写的……我也没看,我觉得他也不会看。”

    “……?这么自信?”

    白逸却答非所问:“难道我真的有那么狠心么?”

    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没有一丁点感情基础,他们不可能和平相处这么多年。白逸是想和他好好走下去的,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也没有什么隔阂,他们的婚姻顺风顺水,即便是伴随着事业的波折,头上悬着“剧情”的警告,也没有真正出现过什么裂痕。

    也正是有这种信任作为底气,在穆振荣三番五次地污蔑中,他仍然能把整件事当做笑话一样去处理,而不用担心贺乘逍真的会去因为只言片语产生不该有的心思。

    他和秦晟的处境不一样,秦晟别扭于他把卓深拉出泥潭,卓深却又心心念念往回跳;但贺乘逍并没有这样,他在努力让自己往上走的同时,依旧把白逸的情绪和利益放在首位——或许是分离让他产生了新的危机感,又或许是虽迟但到的醒悟,他被人很好的引导着,作为引导者,白逸也有自信不会让他长歪。

    离婚协议他自己都没有看过,他何尝能够轻拿轻放他们之间的感情?

    只是身边玩的人太多了,他也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来索取一种安全感。

    他希望贺乘逍能理解,他也从来不吝啬“奖励”,他不喜欢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他要贺乘逍的转变完全在他的轨道上。

    “我可以帮你去开门,不过相应的,我也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秦晟没好气:“说吧祖宗,你脑子里又在冒什么坏水?”

    白逸忧心忡忡之下藏着带着歉意的愉悦:“我对你刚才的提议很感兴趣,你觉得你单方面宣布要接盘我,怎么样?”

    第185章 郁金香(上) 回哪个家

    秦晟和卓深不欢而散, 他平时喜欢社交,和圈内人混得更熟一点,一晚上收到了不少明里暗里打探的消息。

    他没有直接公开过和卓深的关系,但卓深长期跟着他, 这事不是个秘密。

    【秦哥牛逼, 对卓家准继承人重拳出击。】

    【被个踢出门的私生子爬到头上去了,啧啧啧……】

    【还得是秦哥牛, 天崩开局都能把人扶上墙, 秦哥什么时候投资投资哥们?】

    秦晟一概回复:【白逸投的, 别找我。】

    【唉, 白哥太高冷了, 咱不敢提这事啊,要是白哥能给我也注注资就好了。】

    【买定离手, 白哥今年离不离!离了小弟可就收拾收拾出门偶遇了。】

    …

    饶是白逸习惯了身边众星捧月, 今晚的社交也让他有些新鲜。

    以往找他谈工作的多,他年轻,却实项, 也愿意投, 不少人愿意找他。但今天不少熟面孔来找他, 目的也不是为了合作, 而是——他本人。

    “三年,在S国开拓了一片市场, 白哥的事业心和执行力都让人佩服啊。也就你爹舍得把你放出去历练。”

    白逸话里有话:“主要还是学习,少不了朋友照拂。”

    他们很多人和弗兰德不熟, 却和裴知意熟,当即有人打探:“白哥和裴哥感情真好啊,白哥这次出去是特意申请的裴哥的母校吧?”

    白月光轻描淡写带过:“学校很好, 综合考虑。”

    “不过可惜了裴哥栽在了个替……小男孩身上,不然……”

    不然哪还有这些人什么心思?

    他们都知道环亚飞速发展,也知道白逸抓到了风口,此刻不维系感情,更待何时?圈内人聊起来容易相互得罪,很快就有人想到了个变量:“白哥,那个宁惟新怎么回事啊?最近闹得风声挺大的,好像和钱二、裴哥都走得近呢。”

    白逸没有正面回应,充分发挥语言的留白艺术,神色带上几分遗憾:“他……走错了路吧。”

    宁惟新的切入点选择也很巧妙,他的容貌和白逸的处事风格,给了他接手白逸社交圈的可能性,但这个选择同样面对高风险。

    ——他要是扳不倒白逸,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在拙劣地东施效颦。

    即便白逸不明说,两张相似的脸放在一起就天然产生比较。

    “他真是把路走窄了,跟着白哥前途多好啊,非要吃里扒外。”

    “确实过分了,他毕业就在乘方实习,乘方待他也不薄吧,结果他居然是个这样的白眼狼,不反哺就算了,还要跳出来抢功劳。”

    “就算出来了,谁敢用他?”

    谁敢用他?

    白逸要在圈子里封杀他,都不需要拿出利益去做交换。

    宁惟新只有一个人,要搞事业还要搞人脉,时间还短,他到底能力有限,和其他人牵扯不深,他们这才能一边倒地站在白逸这边。白逸自己却不敢真放松警惕,只是个关押,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太多了,如果钱、裴随便哪一家要把他保出来,都有自己麻烦的。一次拍不死,放任他出来了,就不知道得有多少麻烦事了。

    裴知意他用阿青牵制住了,至少短时间明面上不会出手保宁惟新,但钱靳和Astray的两位可并不按他的想法来。

    白逸现在重新挑起之前没有追究的钱靳给自己下药的事,固然能逼钱老爷子管教他一时,可管不了钱靳忌惮一辈子。自己和他虽然交集不深,但好歹一个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下手都违背道德,现在把他弄回家禁足,出来指不定要报复呢。

    至于会不会把宁惟新牵扯进来——白逸不想给他任何一丝机会,所以只能自己主动。

    “钱老。”

    钱老爷子对外不显山不露水,心里想什么另说,看他时保持了表情的和蔼:“小逸来了?这次可闹了个大事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不用跟我客气。”

    白逸眼含苦恼:“还真有。”

    “哦?”

    “我们在配合调查宁惟新的工作记录时,找到了他在环亚任职期间向钱氏出售技术的记录。”

    钱老爷子知情,所以并没有表现得多惊讶:“哦?”

    “其中有一部分和新河挂钩的,我们会和他们清算,剩下的,我们希望能和钱氏协商处理,以表我们的歉意。”

    “你一向有主意的,我年纪大了,管不了家里的小辈了,不过呢……”钱老爷子语调拉得慢悠悠的,“这个工作划分可不好认定啊。”

    “我会尽力保障钱氏的权益的,他屡次挑拨二哥,我作为公司管理者,对他疏于管理。”

    白逸把姿态放低,他是事件中的受害者,适当的示弱更容易获得对方的偏向。

    果然,他态度明确后,钱老爷子的笑容真心了几分:“抽空来家里坐坐,你们小辈啊,就是要多沟通,有什么问题,还能被别人挑拨了不成?”

    “好。”

    有了上门的理由,接下来就是亲自忽悠钱靳。

    如果可以白逸真想对他敬而远之,可惜卷进来了哪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白逸!钱老爷子!”

    秦晟看他们谈话频率降低,知道他们差不多聊完了,主动过来叫走白逸:“你又偷偷卷事业?钱爷爷,您可不能偏心白逸,我们都打算创业呢。”

    现在不是创业的好时机,他半开玩笑,钱老爷子也没当真:“那我等着收你策划书了。”

    …

    “怎么样?”

    “我想主动去找一次钱靳,联络一下感情。”

    “你真是偏向虎山行啊,上次仗着自己耐药就喝了他的酒,还留宿他们家酒店,差点被人冒犯了,你现在又要去人家家里做客?带贺乘逍不?”

    “带不了啊,带他就没诚意了。”

    不仅不带,他借着间隙看了一眼时间点,顺便拒绝了贺乘逍要来接他的申请,并表明了自己要回老宅住几天的事。

    【白先生,花都布置好了。】

    时间差不多,那就等贺乘逍查个房了。

    他放宽了心,因为心情愉悦,在后半场社交中显得主动了许多,带着秦晟社交了一圈,基本上把他们俩今晚一直黏在一起的印象留下了,眼看到了收尾的时间,这才拿了几杯留香比较浓的酒喝下。

    “送我回去。”

    他和秦晟都有车和司机,但白逸佯醉,秦晟便借口两人关系好直接带走了他。

    刚坐上车,白逸直接就补了几片醒酒药,这才半阖上眼靠在椅背上休息。

    秦晟一面从小冰箱里拿了胃药塞给他备着,一面吐槽他:“你还知道多喝点装傻充愣啊?”

    白逸抬起手,懒洋洋地在脸侧扇了扇风:“没有装傻充愣。”

    司机忽然扬声:“少爷,有人跟车!”-

    秦晟往后看了一眼,认出来是卓深的车,不说话了。

    这下轮到白逸打趣他了:“你说,他得猜是你送我回家,还是你要带我走?”

    秦晟没被逗笑,脸色已经不太好看:“送你回家吧,你一直是这样的形象。”

    白逸去别人家留宿?听起来就是个完全不可能的命题。

    白逸手支在车窗上,发丝被风撩起些许:“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安保比较严?”

    “比如说?”

    “外来车辆不许入内。”

    秦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的用意,反应过来后眉头高挑:“靠,得罪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

    卓深不是小区住户,果然被拦车了,他防白逸和秦晟“旧情复燃”,自然不可能让自己或者秦晟任意一人住在白逸附近,好巧不巧这个警惕成了拦住他自己的警戒线。

    进不去。

    秦晟把人送进去,四十分钟没出来了。

    他留宿吗?

    不可能,司机也没走,他肯定是还要出来的——可这也太久了!四十分钟!眼看着就奔着一个小时去了,一个小时能做很多事了!白逸自己不是有司机吗?他为什么要坐秦晟的车?他们俩名义上这么多年都止步于朋友,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该怀疑秦晟,可是现在被抛下的是他,和秦晟在一起的又是他的“前男友”,他们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

    他对白逸有没有那个心思?他抛弃了自己,会不会找别人?毕竟之前秦家就一直反对自己和他在一起,秦母还因此对白逸念念不忘。

    他的头抵上方向盘,又不敢让自己过于疲惫,提着心看着出来的车辆。

    他会出来的吧?

    他不会留宿吧?

    在连夜找人买套房和向旁人寻求帮助上,卓深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白逸是有丈夫的。

    自己进不去,贺乘逍还进不去么?

    他又等了十分钟,耐心还是走向了告罄,拨通了贺乘逍的电话。

    …

    秦晟换了拖鞋往里走,欣赏了一圈室内的布置。

    白逸和贺乘逍同居多年,这里到处可以看见他们生活的痕迹,任谁来了都能从中看出些难分彼此的纠缠。

    小吧台没补酒,有一点果汁,白逸招呼他:“喝点什么?”

    “不了。”秦晟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这么多反季郁金香,你是早就准备好了吧?”

    “有让他们留种,加上温差,恰好能赶上。”

    秦晟还真跟着上楼了,看白逸调整郁金香的位置,眼中露出羡慕:“按之前你炒起来的价格,这一屋子得有几十万吧?下血本啊?”

    “嗯哼。”

    “我听说银柏最近在炒作花鸟主题,你还下场么?”

    白逸取了两个杯子出来,特意把饮料分装了:“下啊。这花又不折现,总得发挥点什么价值吧。”

    秦晟感慨:“你不放过自己也就算了,怎么连花都要压榨?”

    “而且贺乘逍自己买过,知道这玩意限量供应,买它还是要排队的,你现在弄这么一屋子——”

    “哦,对了,你今天还骗他你去老宅住?”

    第186章 郁金香(中) 因为喜欢

    白逸和他碰了个杯:“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

    “花值钱还是我值钱?”

    “停。”秦晟抬手, “我心疼贺乘逍,咱们走下一段剧情吧。”

    白逸耸了耸肩,这里的监控主要对着门窗,室内是没有的, 他倒不用那么紧绷着, 语气中带上几分自信:“我最担心的就是上面要保宁惟新,现在乘逍解了我的心腹大患, 你知道我能省去多少事么?”

    环亚相对根基较浅, 他认识的每个人都该用在刀刃上, 拿来宰宁惟新, 对他而言是有些浪费的。只不过这人实在难缠, 给自己留了那么多“护身符”——都说兔子狡兔三窟,他看宁惟新也不遑多让。

    他进去了, 他的兔子还养在白父膝头, 时刻提醒着他还关着个他看好的学生。

    “小逸,约谈结果什么样?”

    约谈是从上向下的询问,结果取决于多方因素, 现在是乘方执意告宁惟新, 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人来约谈, 上面的态度可见一斑。

    如果能压住, 就不会发生约谈的事,既然压不住, 那就只能交给贺白自己去面对。

    白逸小卖了一下关子,确认父亲依旧在为自己的处境牵肠挂肚后, 心里不知是什么放下了一截,这才含糊地暗示了他结果:“乘逍拿了个荣誉,把宁惟新比下去了, 二选一,我还想要钱氏那边出出力。”

    提到钱氏,白父心里的愧疚攥紧了心脏。原先白逸瞒着,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倒下后,这个含着金汤匙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被迫向昔日的朋友低头请求,却得不到一点帮助,好不容易翻身了,又差点因为疏忽被钱靳的人糟蹋。

    作为父亲,他太失职了,根本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既没有让他习惯有风浪的生活,又没有给他一个平稳成长的环境。他完全不难想象白逸的处境,父亲昏迷,朋友人心各异,董事会迫切想要从他手里分权,他要在这些人手指缝里找生路,一张脸,一个人设,几乎是空手套白狼式的站稳脚跟。

    然后贺乘逍的项目一槌定音,在他的刻意推动下,成为环亚核心成品,帮他拿稳了话语权。

    他很难不去想,白逸会和贺乘逍领证,是不是也有走投无路只能靠婚姻换走他的技术的用意?他问是问不出来了,这个儿子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土壤深处深深扎根。

    …

    空调被调低,白逸去洗了个澡。

    秦晟向他寻求意见了,他就很好奇卓深能在楼下等多久。

    打印机上摆了打印好的文件,他穿戴整齐,冲睡眼惺忪的秦晟招手。

    秦晟也喝了酒,但明显精力没有他好,靠在沙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现在看文件?你不累吗?”

    “今天钱老爷子松口要投资你,这是个好机会,你可以从他那里捞一笔启动资金。”

    秦晟勉强坐直身子:“这是你准备的?”

    “原本打算自己投的,但是你这边空手套白狼更快。”

    “你是真信任我……”

    白逸在他面前暴露了本性后,就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了,从投钱到代理,完全把他放在了信任之人的位置上,他这份不设防,也时常让跟他呆久了的秦晟有种被委以重任的责任感,久而久之,比白逸还操心起他的“形象”来。

    他确实想看白逸翻车,但平心而论白逸是个非常体贴、还阔绰的朋友,没人有必要无缘无故和这种善意和实打实的金钱作对。

    “我教你看,明天你就去忽悠钱老爷子投钱。”

    ——撤回刚刚的想法,还是熟悉的工作狂。

    考虑到秦晟自己不上手做这些,白逸给他看的已经是摘要版,卡着他的理解能力上限讲解,让秦晟听完都觉得自己上自己也行了,等他把完整版的电子档发过来时,才眼前一黑。

    只要心态好,这怎么不算让白月光主动给自己打工呢?

    “行,我回去找人来和你对接。”

    他在联系人列表里翻了翻——秦家是做医疗的,也涉及对外投资,找父母就很方便,但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行为,他们对钱老爷子做可以被包容,扯上父母那边,就有些贪图蝇头小利了。

    他玩了这么多年,秦家知道管不住他,干脆放他舒舒服服在外面潇洒。

    他也不是没想过回家帮忙,实在是有钱就犯懒,加上年纪越大,越不敢轻易尝试——

    “你是想,让我做吗?”

    如果白逸是想扶他本人,那就说的通了。

    半夜给自己讲项目,连拉投资的事都看好了,只要落地不太荒谬,基本上都够秦晟体验一把,做的好,他也能有点战绩傍身,免得走哪都被当米虫;做不好,他们在钱氏的地盘上算计钱氏,说出去还能当个乐子调侃一下,能降低他的心里压力。

    白逸这种人,不适合当伴侣,但当个工作伙伴,绝对非常优秀。

    “嗯?你不是老说给卓深砸钱,沉没成本高了?”

    秦晟恍然大悟,要是卓深真有心,自己完全可以找他薅一笔羊毛回来,要是他没有,也就不用这么纠结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他郑重道谢:“你下次别这么委婉了。”

    “我要分红的。”

    秦晟一秒变脸:“黑心。”

    ——“分什么?”-

    秦晟汗毛倒竖,或许是他总站在白逸的角度看事情,忽略了贺乘逍本身的秉性,现在看他突然出现在房间内,惊出了一身冷汗。

    客厅和大门之间有隔断,他有钥匙,进来完全不用惊动里面的人。

    出于某种直觉,秦晟迅速保持这个姿势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和白逸的聊天——只是关于合作,他们不知道贺乘逍来了多久,但很有可能他只听到了收尾几句——怪不得白逸大半夜要给他讲项目,但凡换点什么消遣活动,他们俩可就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了!

    又被白逸找到了刁钻的道德制高点。

    白逸揉了一下眼睛,仿佛在看见贺乘逍的时候,眼中多了点折光:“你怎么来了?”

    “家里有客人,我来帮忙。”贺乘逍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文件,语气和缓了不少,“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聊工作?”

    白逸说的冠冕堂皇:“晚上的宴会上,拉到了钱老爷子的投资,我和秦哥打算尽快落实。”

    贺乘逍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忙完了吗?”

    “差不多。”白逸打了个小哈欠,“家里有客房,秦哥明天再走吧。”

    他今天想好了要把秦晟留下来,司机都放走了——卓深没看见是因为白逸让司机开了别的车出去,糊弄了他一把。

    “还……还是算了吧。”

    “没关系,秦哥住下吧,你们都喝了酒,晚上不休息好,白天会不舒服的。”

    秦晟搓着鸡皮疙瘩逃也似的进了客房,把空间留给黏糊的小情侣。

    白逸洗了澡,换了衣服,吃了醒酒药,身上残留的酒精味很少了。

    他酒量很好,贺乘逍知道。

    “胃会难受么?”

    “养了这么久,不过量没事的。”

    “怎么买这么多花?”

    “银柏要做花鸟主题展,我想借一借东风。”

    “……又要去找裴知意?”

    “啊……”白逸像是无所察觉,“不可以吗?”

    “可以。”

    只是为了工作,买花也是,把秦晟约回家也是,一切都是为了工作,自己进来的时候他们俩还在看转头一样的文件,两人之间泾渭分明,没有半点越界。

    他应该报以信任的。

    ——怎么可能忍得住。

    又不是木头做的,有七情六欲,会胡思乱想情理之中。

    “你会和他更进一步么?”

    他没有指名是谁,或许是想不出谁才是头号敌人,又不愿意都说一遍,那样显得自己太过斤斤计较。

    白逸听得出来,大方给他安全感:“不会,都不会。”

    “小白,你说过让我考虑,让我来做决定,对吗?”

    “嗯。”

    “不离,我要继续和你做夫夫。”贺乘逍反省自己,“我以前不好,总是让你迁就我,要你扶我,还要你等我,我找不到留下你的理由,怎么办?”

    “要我帮你想一个吗?”

    “可以吗?”贺乘逍小心眼地做了个比较,“就像你帮秦晟创业一样。”

    白逸和他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无肢体接触地坐着,坐姿慵懒,语调也放轻柔缓慢,像耳边呢喃夜话:“可以啊。”

    “环亚沿用了你的设计,乘方也在赚钱,你带来了很多的利益。”

    “不够。”

    明明做选择的是白逸,他却在手把手教答题者揣测自己的心,教他挖掘本身的价值,像个临考前开闸泄洪的老师,一定要把这个不太聪明的学生捞上及格线。

    贺乘逍觉得不够,这些别人也能做,他和别人还是一样的,不足以赢得一点偏爱。

    白逸伸长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把自己送了上去,和他额头相抵。

    “那怎么办,要因为我喜欢你吗?”

    第187章 郁金香(下) 关起来

    贺乘逍觉得今天的白逸很不一样。

    那双桃花眼本该是天生就藏着多情, 只是他平日里太正经了,太冰冷了,叫人下意识忽略这一点。

    在自己来之前,他也是这样看着秦晟吗?

    在宴会上, 他也会这样看过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人吗?

    他只要稍微不小心, 内里柔软的一面就会完全地暴露出来,这太让人着迷了。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吴富曾经说的, 他们都想灌醉他。

    他们都想看他醉态, 他还不在乎。

    白逸的身体陡然悬空了, 贺乘逍双手把他抱在臂弯里往房间走, 他就用那种带着些鼓励的蛊惑的眼神看着他。

    门开了, 纯白的郁金香几乎插满了每个缝隙,如同洁白的鸟羽在狭窄的牢笼内翩飞。

    郁金香, 白色的郁金香。

    贺乘逍站在门口, 脚下如同生了根。

    给谁的?

    买给谁的?

    他自己买过,提前了一个多月才订到的一束花,白逸买了一房间。

    他见过这花的运输, 甚至到了他手中才剪枝, 还配了小冰箱用于保存……它是很娇嫩的, 否则也不会被炒作的如此昂贵——它现在被赤裸裸地摆放在室内, 很难撑到第二天,可白逸还告诉自己他在老宅住!是卓深让自己过来的——所以小白留花以待的对象不是自己, 那会是谁?

    是谁!

    是秦晟?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的爱太珍贵了,落在谁身上都是一种赏赐。

    贺乘逍从来不觉得白衬衣穿在白逸身上会有多单调, 他只觉得白逸和这花一样,生长盛开在精心呵护的环境下。区别是花被折下很快就会枯萎,而白逸不需要依靠更多的东西, 让人不知道用什么才能吸引他的停留。

    价格是花的价值,却是白逸的敲门砖,给他一块敲门砖,他就能走进任意一扇门。

    他沉默着关上门,然后把白逸放下,在他还没站稳的时候揽着腰和他换了个位置,用手帮他垫着头的把人抵在门板上,空出来的手关了灯。

    “你做什么?”

    “把我当成你今晚想见的人吧。”

    黑暗中,白逸环住了他的脖子,牙关被撬开,唇齿相依,像是在献吻。

    他在想谁?他不回答,是默认吗?

    他的心里住着谁?这才是他提出离婚的原因吗?

    贺乘逍什么都不知道,只有眼前的温度是真实的。

    关灯的手放下,环住白逸的腰,带着他加深了这个吻。

    “你想在这里吗?”

    贺乘逍反问:“不可以吗?”

    “那你要动静小一点。”白月光的声音轻喃,“隔壁住了人呢。”

    ……

    隔壁……隔壁住了人,还是可能本该享受这一切的人。

    贺乘逍心碎成一片又一片,被肢体的触碰黏合在一起。他是打碎的玻璃杯,白逸在一点一点把他捡回来,拼起来。

    他拖住白逸的臀,让他用腿攀住自己的腰。

    腰有这么软,心有那么硬。

    白逸的后背紧紧贴着门板,他们都没有提出离开,也没有让白逸后背的支点偏移。这里的隔音很好,但门板的震动还是很明显的,所以白逸在向后靠,贺乘逍只能往前追。

    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口舌交缠的水声。同时触动着两个人的神经。

    原先是白逸主动仰头亲他的,现在他要抵住门板,只能是贺乘逍靠近他了。

    ……

    门边没有东西,所以他们浇了次花。

    白逸的呼吸很乱,挂在贺乘逍身上,被他托在半空中。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室内的布局重新可被分辨,温控开关打的有点低,白逸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半热半凉。

    贺乘逍不知踩到了哪里,白逸跟着颠了一下,低声抽气:“小心点。”

    这个时候的白逸听起来太温柔了,浑身的刺都匍匐着,语气带着几分有气无力,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他的手抚上贺乘逍的鼻梁、眉骨、眼睛,好像在摸索他的长相。贺乘逍顺从地放任了,尽管他心里被重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白逸想要透过他摸到谁呢?

    他在想谁?想被自己打扰的夜晚,还是打断他计划的自己?

    小白想做什么他都支持的,如果是他,会希望让花留在枝头;只是花盆不应该摆在外面,摆在旁人触手可及的位置。

    他忽然有些不甘心,白逸什么都不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判刑”的依据,他就被通知了,连一个申诉期都没有。

    “白逸。”

    “嗯?”

    贺乘逍艰难地开口:“你在想谁?”

    “你。”

    倒下的时候贺乘逍垫在了下面,所以白逸趴在他的胸口,杂乱的心跳让他心情愉悦:“在想你。”

    “想贺乘逍。”

    贺乘逍喉咙干涩了:“想贺乘逍做什么?”

    “嗯……我要想一想。”

    “你想。”

    短暂的沉默过后,呼吸声均匀起来-

    这是哪?

    布局和露华苑很像,但白逸有一些私人收藏是孤品,无法被复刻,这里没有。

    他动了动手腕,听见了几声“叮叮当当”的细铃碰撞声。

    手铐内侧包了棉质缓冲层,室内温度湿度都调整在了一个很适合睡觉的状态。

    “贺乘逍。”

    他喊了一声,正好看见某人推门进来。

    “你醒了。”

    白逸的四肢都拴着链子,看着不粗,但也不容易挣脱。他简单判断了一下处境:“我躺着头疼。”

    也不知道贺乘逍给他用了多大剂量的药,睡了几天,生物钟的规律被打破,让他稍微有点醒不过来的感觉。

    他半阖着眼攒精神,听见脚步声靠近了床边。

    贺乘逍可能是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来,扶他坐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醒神。

    “请假了么?”

    “……”

    “环亚和乘方都要请假,走正经报备,不然会生很多猜测的。”

    虽然请假也是他们自己给自己批,但白逸说得有道理,工作交接找不到人挺麻烦的,尤其是这还是他们俩的公司,耽搁的都是自己人的工作。贺乘逍花了一点时间帮他们俩都提交了申请,然后用白逸的指纹进入后台,一起批了个长假,然后重新把电子设备丢得远远的。

    “我爸可能会问,你记得想个理由。”

    “嗯,他已经来问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国外有事,你先过去了。”贺乘逍揽着他,乍一眼看去还真有几分岁月静好,“他相信了。毕竟——你之前就说不打算回来了。”

    那么久远的气话他还记得呢。

    白逸知道他想听什么,所以说他不想听的:“国内是总部,不可能不回来的。”

    贺乘逍几乎是从后面整个抱住他:“呆的够久了。再久,就要食言了。”

    ……

    “那好吧。”白逸接着问,“外面不管了吗?”

    他们有很多事情在处理,最主要的当然是宁惟新,他们没有摊开来说过,但到了这一步也该彼此心知肚明。

    压力和焦虑堵不如疏,为了造势他对贺乘逍压榨得太多了,自己造成的影响,解决方案自然也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白逸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晃了晃链子:“我想去洗手间。”

    链子不够长,不够他在整个房间活动,贺乘逍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就在这。”

    “你疯了?”

    “把我圈在你的地盘上吧,小白。”明明被链子锁着的是白逸,但牵着绳索的仿佛也是他,“那种郁金香暂时买不到,但是我给你准备了很多其他的花,选一个你喜欢的,我带它来见你。”

    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白逸脸色浮起一层薄红:“贺乘逍!”

    “你力气很大,还很会跑,我很担心。”

    “可我想洗漱,还想洗澡,我不可能一整天躺在床上的,我躺着难受,你要让我难受吗?”

    贺乘逍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副新手拷,解开他的手钳制到身后,“咔”一声在手腕处锁上,接着才去解开缚着脚踝的。

    金圈,白肤,踝骨凸起的地方被磨出淡淡的粉色。

    白逸被他“押”去洗手间,自己拉不到裤链,贺乘逍要上手,还要帮他扶,被他斥出去,又面红耳赤地叫进来。

    ……

    洗漱也是贺乘逍帮忙的,自己刷牙本来没什么,但被人从后面抱着,拿着牙刷在口腔中乱搅,含不住的牙膏沫顺着唇角溢出一点,说不出的色///气。

    贺乘逍下手不顾轻重,白逸用舌尖抵着牙刷往外推:“我好了……我好了,好了,可以了,拿出来!”

    他就着贺乘逍的手漱口,贺乘逍却逼迫他保持着张嘴的动作,甚至用指关节顶开他的牙关:“让我检查一下。”

    第188章 山间别墅(一) 想我,爱我

    贺乘逍二指顶开他的牙关, 拇指和食指虚握了个圆环比较了一下。

    白逸看见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并且很快意识到了他在和什么对比,但他要演一个心思纯净的白月光,不能让贺乘逍看出来他猜到了。

    他稍微用了点力, 在贺乘逍的手指上留下浅浅的牙印, 舌尖状似慌乱地卷过他的指腹,留下一点湿漉的触感。

    ——又因为一触即逝, 避让似地抵住下床, 反倒像是在凭空舔舐一些更大一些的东西。

    白逸坐在床上, 贺乘逍需要低下头来看他, 这个角度的幻视感便更加强烈。

    嘴很小。

    话也不多。

    舌头灵活, 偏偏是在躲着自己。

    这么干净乖巧一个人,怎么做出来的事桩桩件件把人的心往刀刃上撞。

    他好像是信任自己的, 即便被自己带到了这里, 也没因此感到不适,甚至在睁开眼后的几句话之间,就说服自己顺从他的心意行事。

    他总是这样, 看起来很强大, 能主导很多事情, 可伴随而来的是温润皮囊下的客气疏离, 叫想要摘取他的人望而却步。

    他现在也只停留在言语警告,澄静的眼瞳里一丝负面情绪都没有, 仿佛做了再恶劣的事情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拼尽全力也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想要做什么就会去做、去争取,旁人难以左右他的抉择,也难以成为影响他抉择的砝码。

    贺乘逍有一瞬间对其他几人产生了共情。

    要想得到他的爱很难, 逼着他留在自己身边却相对容易。相比旁人,他的心并不那么易变,可正也是因为如此,显得那份偏向更加珍贵。

    他能怎么办?

    他原先以为自己是占心的,现在真的不知道了。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在自己身边一天,自己就抓住他一天。倘若有一天他真的要走了,那就把他关起来、留下来。

    爱与尊重教会人适当放手,但他要是他收回他的爱,自己做不到圣人一样祝福离开。

    ……

    主动张嘴和被动张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没一会白逸的牙关就有些酸胀。

    他不太锻炼这方面的肌肉,脸部的肌肉会影响脸型的流畅,他喜欢自己现在的头脸比,小,瘦而颌线分明,贴着骨头生长的皮相立体且精致。

    咬肌脱力,抵着贺乘逍的牙齿从咬变作更亲昵地贴合,口齿间的津液因为异物的刺激而分泌,在牙印之中留下晶亮的水痕。

    开始的警告变成了软弱的示威,他让自己处于下风,以唤起对方心中的掠夺欲。

    白逸的手还绑在身后,他的身体后仰,忽地支撑力一卸,向床上倒去,这一突然动作,帮他把自己的嘴从贺乘逍的手指间拯救出来,却也让他被迫躺回床上,活动范围受阻。

    如果这是打架,解决的方案有很多,但是某种意义上的调///情。

    “够了。”

    一句话把氛围降至冰点,贺乘逍神情中恍惚的那一部分像被剥离了出来,白逸不让他碰,可他们是多年夫夫,对彼此的身体再熟悉不过,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过这种退避。

    他是要为了谁和自己保持距离!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既然把选择的权利交给自己,又怎么能一声不吭地抽身!他就这么自信自己会放手?甚至多亲密一次都要推脱?

    他在想谁?他被我碰着的时候,在想谁?

    “看着我。”贺乘逍有些痛苦了,他捏住白逸的下巴,躺着的白逸太适合他动作了,他强行用拇指撬开他的牙,按住不让他合上,另一只手扯开自己的皮带。

    “看着我,白逸,你没有办法把我当作任何人。”

    即便是被他用手撑着,□□的对比还是有些惊人,但贺乘逍有些不管不顾了,他现在就要白逸看着他,要那双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这不是昏暗的室内或者闭眼的接吻,他们在白天,白逸只要睁开眼,就能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看清他的脸。

    “不要闭眼。”

    ……

    //脖子以上,仅涉及口腔。/

    //贺乘逍的手指上沾了点面包上的奶油霜,奶油很甜很腻,躺着吃太容易糊嗓子了。可是白逸表现得过于抗拒,他只能全抹在他的口腔内壁上,让他出于本能的吞咽下去。/

    白逸怕牙齿磕到他,下巴几乎要脱臼,舌头无力地反抗了一会,妥协地挑弄了一下。

    又……

    真的不行,他的口腔真的没有那么大。

    “好浅。”

    他不能完全吃下,颌骨被一同使用着。

    津液成了最好的润滑,混着雪白的奶油霜顺着唇角躺下,舌头吐出来一点,粘稠的堵塞感积增,他像渴水的鱼一样费力地呼吸着。

    他的喉管被堵着,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去少许,更多被呛到了,剧烈咳嗽起来。

    贺乘逍把他抱起来,让他伏在自己手肘上,耐心地帮他扣出口腔里残留的奶油霜。

    白逸被从窒息感中拯救出来:“混蛋……”

    他眼睛冒出了生理性泪花,红红的欲说还休,只是堪堪吐了两个字,就闭上了嘴,好像半张脸都在失去控制的边缘。

    这和他以前太不一样了,他哪里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在贺乘逍解他扣子的时候,神色里终于参上几分愠恼:“贺乘逍!”

    但这样一句软绵绵的呵斥并不能阻止男人的行动,他是呼吸再次急促起来,没有人阻止,他自欺欺人地闭上眼。

    “贺乘逍……贺乘逍……你疯了……”

    礼尚往来。

    他大概理解贺乘逍在想什么,结婚这么多年,他们都做的中规中矩,贸然打破这个界线,他心里对自己的那份爱和怜惜迫使他想要给出一些“补偿”。

    可自己怎么会让他轻易扯平。

    于是在贺乘逍想来碰他时,他直接躲开了,手被捆着,他还有腰,他能坐起来,能站起来,也能往旁边躲。贺乘逍太过分了,不给他正确的反馈,他会走错路的。

    白逸挣扎,想要离开他的掌控,贺乘逍只是抓住他的小腿就拽了回来。

    “要去哪?”

    “……”

    “去找谁?秦晟?钱靳?还是裴知意?你想找谁?他们不知道你在这里,这里只有你和我,你看看我吧,我也……一直在等你啊……”

    等你回来,等你原谅,以为一切走回正轨,却得到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闭上眼,把我当成他们,或者……”贺乘逍的声音在他耳后想起,如同刻板印象里阴魂不散的厉鬼,“或者想我,爱我,我们天长地久。”-

    白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现在看不见贺乘逍的表情,却能猜到他的状态。

    这是他亲手刺激出来的结果。

    他挣扎的幅度不大,在床单上蹭出一片褶皱,翻身时臀碰上贺乘逍的腿,被他翻过来,腿也不用力蹬他,而是绵软地在他身上踩,口中还要满是抗拒:“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不行的……贺乘逍!”

    贺乘逍在亲吻他的肚脐,他的手被压在身后,手铐留下一道道深红的印子,这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我疼……我手疼……贺乘逍……”

    贺乘逍拉链都咬开了,闻言额头青筋跳了跳,似乎是在忍耐,抬头就对上他有些意乱的眼神,就这样抱住他,把他的手和床头拷在一起。

    他给白逸换了一身睡衣,贴心地整理好下摆盖住肚脐,接着咬住他的内裤边就往下拽。

    那两条腿就紧紧地并在一处,好像要用这种微妙的摩擦力阻止他的检查。

    白逸只要一抬腿就能顶上他的大腿,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贺乘逍双手各握着他一条腿,不让他乱动,然后用牙去和他抢//兔子/。

    //小兔子毛发柔顺,眼睛红得像宝石,因为被白逸贴身藏着,似乎也有些晕头转向,即便被捏住了腮要喂它进食,也只能发出孱弱的抵抗。/

    ……

    头皮发麻。

    纸巾被揉成一团扔在地毯上,白逸和兔子一起放弃了抵抗,贺乘逍想来亲他,被说了脏。

    “只要你想,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你总是很有自己的主见,要瞒我的事可以让所有人一起瞒着我。”

    “为什么要买花呢?或许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无功无过的选择,可是……”

    可是这会让他梦回三年前,梦回因为自己的逼问,白逸选择离开。

    他越想补偿他,越做的一团糟,越把人推远。

    “看不见脸的时候,你可以把我想成他们,我不会介意的。”

    他要白逸知道他和自己在一起,是自己在//检查/他,也不忍心让白逸过于煎熬,为此他可以心甘情愿被当作替代品。

    “加上我吧,无论是谁。”

    第189章 山间别墅(二) 和见你顺路

    //贺乘逍要喂他吃东西补充体力。/

    //白逸碰不到自己, 只能被动接受投喂。他现在不是很想吃东西,只是出于保存体力的需求不得不机械吞咽,肿胀的喉管在和//食物/的摩擦间获得短暂的慰藉。

    他想要//吃/快一点,快点结束这段进程, //即便贺乘逍认为他体力不好, 也不能这样简单粗暴地给他喂食补偿体力,//吃/太快了喉咙会疼, //会胀/, //整条食道/都在痉挛。

    他咬紧了下唇, 才不让自己出声求饶。

    贺乘逍这口醋闷了一年又一年, 箭在弦上, 却停止了动作,//手指终于从他的口腔/直接退了出来//, 不再去折磨他可怜的喉管/。白逸一瞬间感受到了莫大的空虚, 稀薄的空气连带着食管到小腹有些难受,原本到达临界点的耐力被放在悬崖上的索桥上,晃晃悠悠, 底下是万丈深渊。

    他甚至出于本能地追了一下, □□/微微翘起, //腮上/是剐蹭出的深浅红痕, 狼狈又可怜。可惜这短暂的主动却并没有换来身后人的回心转意,男人还是坚定地离开了他, 从床头拿到了手机。

    他不会是想在这个时候玩手机吧?

    自己的魅力没有手机大吗?

    白逸不可置信。

    很快,他的疑虑就被打消, 贺乘逍翻出了几张照片,逼他看。

    照片里的白逸眉眼稚嫩,他分辨了一下背景, 忽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时候。

    是他读大学时,贺乘逍还不敢靠近他的时候。

    他那个时候就想得到贺乘逍了,可惜中途意外插进来一个秦晟,让贺乘逍止步不前。他迟迟不动,白逸逐渐放弃了这个目标。

    现在他看见了,贺乘逍存着那个时候的白逸的照片。

    有他参加比赛的,有他在教室窗边坐着的,有路上相逢的——有些像素较低,或许还放大截取过。

    每一张都是白逸,很多的白逸,他的手机淘汰得很快,这些照片依旧保存完好。

    也不知道他要多熟悉,或是要多少次特意绕路,才能留下这么多影像。

    但他什么都不说,他就是觉得,自己能谈上白逸,已经是天赐的福分了,至于前路种种,并不值得被大肆宣扬。

    “我记得你和我不顺路。”

    校园太大,不同年级,不同专业,在不同时间去往不同的地点,他和贺乘逍的学习轨迹完全是两条路,白逸制造过一些偶遇,但这些偷拍的角度明显是贺乘逍来偷偷见他。

    如果贺乘逍早一点向他表白,他保证,贺乘逍的人生会有更多的选择,还没有走向转折期的环亚完全可以扶起一个年轻的学者,或许他们会在环亚聚首,又或是不要在彼此的低谷相恋……

    贺乘逍轻吻他的耳尖:“和见你顺路。”-

    照片继续往后翻,宿舍楼的大门,他和秦晟晚归的背影。

    秦晟是“前男友”,白逸从未向他解释过其中原委,他一直在意,只是一直没有提起,忍了很久,劝慰自己珍惜眼前人。

    贺乘逍心头有一片枯萎的易燃的干草,只需要遇到微弱的火苗,就能燃起一片大火。

    即便已经成了过去式,留在他心头的隐忧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

    照片大多是偷拍,因而很少有白逸的正脸,像极了某种记忆深处朦胧的影子。

    白逸从一开始就是成功的,他自认为的“失败”,只是源于贺乘逍的“薛定谔的”道德感。

    白逸选择别人,他就默默地看着,选择了他,他就牢牢抓住不放手。

    白逸以为是自己圈住了他,在贺乘逍看来却是自己处心积虑的趁虚而入。

    “你们很般配,如果是他,一定能给你更大的帮助吧……”

    不会。

    他和秦晟很清楚对方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所以才能在“分手”后毫无芥蒂地继续做盟友。

    而且,白逸经历过低谷,很清楚谁才是愿意和自己共患难的,贺乘逍不过是当局者迷。

    “没有……没有如果……”

    比起翻旧账,他们俩还卡着呢,这无疑能被选入“人生脆弱时刻”的情况,折磨得两个人都要发疯。

    贺乘逍可能太难受了,他抱着白逸,就不往后做了,情感上他被白逸牵着鼻子走,但走私人问题上他太能主导了。

    要是手没被绑着白逸还能自给自足一下,他的身体被摊开,连一点能帮上忙的都没有。

    早不翻晚不翻,偏偏这个时候翻,这个照片就应该被毁尸灭迹!

    他偷拍我,他还有理吃醋了!

    白逸喘着问他:“你为什么拍我?”

    “喜欢。”

    “这是偷拍。”

    “嗯。”

    “你不应该偷拍我的。”

    “你没有什么照片流落在外,我只能自己去拍。”

    “那怎么办?”

    “……什么?”

    “好像扯不平了,怎么办?”

    没有主语,但贺乘逍听懂了:“不扯平。”

    只要他们不分开,就不需要相互扯平。

    这个相册或许是贺乘逍专门用来记录情敌出没的场合的,在短暂的出现过一些白逸都没有印象的身影后,裴知意也露面了。

    “他一回来你就陪他逛校园,又申请他的学校深造……”

    他都没有见过高中时候的白逸,或是更小一点的白逸。在大学之前,他们几乎完全没有接触的可能,白逸属于他的圈子,贺乘逍也有自己的生长环境,只是他比宁惟新幸运了太多,因为从小就成绩优异,一路没有为学费生活费多操过心,习惯了来路,最苦的或许就是看着白逸和别人“谈恋爱”的那段时间。

    他同样不够了解裴知意和白逸的旧事,仅可从只言片语中推断裴知意或许向白逸表白过,并且因为出柜被强行送出国——要是没有这样捉弄他的命运,即便不是秦晟,一个裴知意都足以坐稳宝座。

    因为他优秀,他才会吸引更多优秀的人,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潜力巨大的情敌。

    “你吃醋了。”

    “……”

    “但你还是给我们拍了很多照片。”

    是的,尽管他在当时不知道裴知意和白逸的交情时,就已经把对方列入情敌名单了,但他依旧忍住了,他没有胡搅蛮缠,又或是逼着白逸给自己某种承诺。他陪他们逛,他帮他们拍照,他醋得要死,他恨不得当场就把白逸带回家藏起来,可他不是那样的人,白逸的工作注定了他需要社交,自己应该提升自己来长久地吸引他,而不是阻止他做他想做的事。

    “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亲自帮他找人像的灵感,第二次,就是白逸大费周章给他订花,要助力他的花鸟展。

    甚至后者还是发生在白逸已知宁惟新勾结裴知意设计陷害乘方的情况下。

    他选择用那样一种花,插满贺乘逍心脏上的裂缝。

    “为什么要用郁金香呢?”他喃喃地问,并且擅自下了个定义,“它不吉利,一定是它不吉利。”

    否则怎么会上次他送完,白逸就出国了,这次白逸不告诉他自己行踪,却被发现和秦晟在装点郁金香的房间里独处。

    白逸欲言又止,想为自己的花澄清了一下:“和花没关系,它只是花。”

    “买一个庄园要多少钱?”

    “……?”

    “我想把它的产园买下来,然后销毁掉,你会生气么?”

    贺乘逍想问白逸会不会气自己毁掉他喜欢的花,但白逸有点莫名的心虚,因为这花能拖贺乘逍那么久,确实就是他的手笔。他承认他搞了饥饿营销,但是他明知贺乘逍要给自己送礼,还故意从源头上卡他确实做的不地道。

    他转移话题:“你想在花丛里试试么?”

    “贺乘逍,我有点心疼你了。”

    贺乘逍翻相册的手指停顿了很久,白逸接着说:“我想做,和我做。”

    ……

    撤回。

    他想撤回。

    他不该说他想,因为贺乘逍真的很尊重他的想法。而他又不能放下包袱承认自己说了大话。

    是以贺乘逍问他还要不要时,他被迫顺着自己挖的坑继续“心疼”他。

    他能承受的越多,对应的表现出来的“心疼”也就越多,他是一个很注重细节的人,力保自己的每一个行为都在为选择服务。

    他要刺激贺乘逍,还要一根线拽着他,这根线不能断,需要他走钢丝一样尽力平衡。

    他先被晾着,后被迫加班,头一回觉得自己身体太好也不是完全合适,比如到现在还没有晕过去。

    “想喝水。”

    贺乘逍扶他跪坐起来,没有搀扶他连坐着都困难,嘴唇重新变得樱红润泽,白皙的肩头露出一半,上面是斑驳的吻痕。

    白逸回过头,即便他的身上狼狈不堪,神色里依旧是那种浅淡的、并不完全在意旁人冒犯的距离感,倘若没有他的亲口承认,贺乘逍绝对无法从他的反应里推出他在心疼。

    可越是这样,白逸的“承认”就越显珍贵。

    他喜欢、享受被重视的感觉,这也是他致力于挖掘贺乘逍“潜力”的更深的缘由。

    贺乘逍在情绪上的感知相对迟钝,他不能完全读懂白逸的情绪,所以白逸说什么、做什么,他就可以相信什么。

    ——白逸回过头,咬上他的喉结。

    “这些衣服的购买记录还在,我也在,你随时都能靠近我。”

    第190章 山间别墅(三) 他没穿

    贺乘逍拿了一件自己的干净衬衣给他穿上, 黑色的衬衣,映衬白色的肌肤,衣摆刚刚好盖在大腿根。

    “你还要继续绑住我吗?”

    “抱歉。”

    他绑了自己,他还道歉。

    怎么有他这么有意思的人。

    白逸顺从地把腿抬高了一点, 腿上肌肉有些发颤, 于是踩在了贺乘逍腿上。

    “你来吧。”

    “今天不绑。”

    “为什么?”

    贺乘逍道:“让你舒服一点。”

    他怎么这样好说话。

    “有点疼。”他说,“好像还肿了。”

    贺乘逍手里拿着裤子, 愣住了。

    “你……”

    “我想睡觉了。”

    他听见贺乘逍的呼吸短促起来, 忍着酸软慢悠悠地翻了个身-

    “乘逍……”

    作息规律被打乱有些难受, 但自由的睡眠时长弥补了这一点, 白逸睡了个昏天黑地, 然后被饿醒。

    贺乘逍过来后,他才发现贺乘逍居然在开远程会议, 原先戴了耳机, 现在摘了,汇报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他一只手指点上白逸的嘴唇。

    几个关键词听得白逸想起来办公了, 但是他现在肯定是接触不到自己的通讯设备的。

    “我们在……报告会议上被点名表扬了——邀请函的事情出来, ……S国那边有人主动联系我们, 要谈收购, 我上报报批,被打回了。”

    是安然的声音?

    白逸顺着她的话思考片刻, 关联上了前因后果。

    S国邀请函的归属对内并不是秘密,各方都在盯着名单, 只是乘方的处境一直比较尴尬,处于观望态度比较多,前段时间又一直处在舆论之中, 潜移默化被站队问题困住了。

    那次约谈给他们在打开了通路,他们底子清白,技术过关,很快就被联系了征收。但流程上因为和宁惟新的纠纷卡了脖子,安然就直接把有国外企业联系的事打报告上交了,变相催促了一把。

    打回也是意料之中,不过是催着快些从法律上给宁惟新定责。

    “上头想约和解,恐怕需要您去和宁先生面对面谈一谈。”

    “时间地点发我,态度上不接受。”

    “好。”

    白逸抓住贺乘逍的手,隔着被子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后在他手背上写“饿”。

    他做这事神情严肃,俨然只是为了饱腹在委屈求全,半点看不出引诱的意图。

    贺乘逍给他看了开着的麦克风,然后把手机放在他手中,自己把人抱起去洗漱,过程中白逸安静得当真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直到落了地,才用手指推着人出去,眼神无声警告他好好工作。

    贺乘逍胆子挺大的,不想去和宁惟新合谈,就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绑来深山老林里一起请假了,也不说不配合,就是纯通过中间员工打太极。

    这倒让白逸更找不出离开这里的理由了。

    贺乘逍就靠在门边继续开会,把公事定下来,留了一下安然聊私事。

    “辛苦你了。”

    “你能不能打探到,秦晟有没有去找钱氏要投资?”

    白逸的视线在镜中和他交汇。

    “如果有,你要阻止么?”

    “我不会阻止你赚钱。”贺乘逍说,“我只会帮你规避风险。”

    “有风险?”

    “不是你安排的么?乘方的很多技术都是对内对接的,他大张起鼓搞擦边,我搜集了点资料去举报——不过也是他自作孽。”贺乘逍顿了一下,“他搞了那个之前卡我们的领导,给人搞逆反了,推了一把。”

    对内合作很容易碰见资金问题,乘方初期也碰上了困难,但是环亚周转过来后,对他们的扶持力度并不小,这也可以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地走对内路线。

    对外牵线有环亚,乘方的背景足够清白,在这种环境下很受青睐。

    白逸立刻做了判断:“我们得割席。”

    贺乘逍这一笔很危险,他要完全地避让国际市场,往高精尖方向转型,也是在降低自己的风险抵御能力,树大招风的道理都懂,如果他不能站稳脚跟,正在往国际化转型的环亚就会成为背刺自己人的刀。

    贺乘逍显然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他并不这么认为:“我需要知道市场需求。”

    他同样需要环亚做那个对外窗口。

    “环亚和乘方可以割席,那我们呢?你要担心落人口舌,我们就都会被困住,都走不出来,小白,乘方是环亚骨骼上生长的血肉,割不开的,你也不要为我好了,我心甘情愿承担风险。”

    “我们可以离。”

    贺乘逍看起来有点生气了,白逸才漱完的口被逼着又漱了一遍,他的脸在三指间被肆意揉捏,酸痛的肌肉发颤:“疼。”

    “我不想让你疼的,可你不能总想抛下我。不管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谁的前程,我想你说的话中听,心里也爱我,我离开学校就是想要成为你的助力,若是为了个人发展我未必会出来。”贺乘逍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对上白逸自责的眼神,又觉得自己说重了话,“别这样看着我,小白。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都会从子公司做起,他们有人兜底,可以允许犯错,但你不敢犯错……乘方是属于你的,你可以规划它,让它去走你想过尝试的路。”

    “为我打工,不觉得亏么?”

    白逸的眼睛被蒙上,他靠在洗漱台上和贺乘逍接吻,他们虽然是老夫老夫了,但无论从情感还是肢体上都对彼此充满热忱,他能感觉到贺乘逍的意动,甚至说他现在就想抬腿挂在他腰上,然后就不下来了,他们在这里偷闲多久,他就要在贺乘逍身上挂多久。

    他的容错率就是贺乘逍。

    贺乘逍是个非常理想的伴侣,他的产品完全属于公司,他服从白逸的安排,能带来高额回报,还能带来欢愉价值。

    白逸稍微退一退,他就会大步追上来。

    他的手隔着衣服摸了一下,忽然察觉:“你没穿——”

    “疼。”

    白逸眼中染上几分春意,他的眼睛眯起一半,像只偷完腥的猫,“你太过分了。”

    他只穿了一件贺乘逍的衣服,上半身再整洁端庄,下半身都显得秽乱不已。

    贺乘逍不需要看,呼吸就变急了。

    他觉得这是不对的,经年累月的印象让他下意识觉得白逸就应该是干干净净、高高在上的,他现在走出了那个形象的范围,偏偏这是被迫的,是因为贺乘逍,才不得不这样的。

    “会难受么?”

    “穿了更难受。”

    啪。

    他隔着衣服拍了一巴掌,白逸哆嗦着夹紧了腿:“你做什么?”

    “这件短了……给你找件长的……”

    他都肿了,下摆盖住了前面,根本盖不住后面。

    ……

    但凡换个人,他都要觉得这是勾引。

    但这是白逸,他只会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疼了就记住,记住……不能抛下我。”

    “ha……”

    白逸只发了一个颤抖的气音,贺乘逍也不知道他是在喘气,还是在答应自己,但他就当这个字是“好”的未完全音了,白逸的承诺总是很有效的,他答应了就会记住,他要他们各种意义上被拴着,再不分开。

    ……

    他们住的这栋别墅空空荡荡,显然贺乘逍并没有安排人来陪同。二楼拉着窗帘,一楼开着,可以望见围墙和高天。院子里种着和露华苑相似布局的花圃,白逸一看就有些出神了,贺乘逍还真给他复刻了个一样的房子。

    “我可以在这里看看么?”

    他仗着身体不舒服,没把贺乘逍的脾气放在眼里,现在也没被绑着,他也不打算跑,呼吸了几口自由的空气,偏头询问。

    “想看怎么离开吗?”

    “这里和露华苑布局那么像,我应该也不用看吧。”

    贺乘逍好像又变得没安全感起来了,在他看来,自己仿造别墅的布局是为了让白逸过得舒服,而不是方便他离开。现在白逸刚和自己温存过,心情好,愿意留下,那再久一点呢?他们的问题不解决,只要白逸一天想要离开他,他就一天无法安定!

    “那你今天想安排我做什么?”

    他用了“安排”这个词,去调动贺乘逍心里那点隐秘的占有欲。

    贺乘逍不敢让白逸过多接触外界,怕白逸被谁蛊惑了就跑了,他现在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关得住白逸,只要白逸想,自己只要稍微走神,他就能想办法离开的。

    他们现在的和平共处不过是双方共同妥协的结果。

    “衣服。”贺乘逍声音透着艰涩,“换件衣服,你翻翻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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