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意冷笑:“我记得上次撞见你和贺乘逍吃饭?”
“……”
“你的野心太大了, 你有那个匹配的能力吗?”
一阵屈辱卷上心头,宁惟新险些维持不住表面的讨好。又来了,又是这样,他的出生似乎钉死了他的天花板, 拼尽全力往上爬, 却比不过这几个富n代投胎投的好。
凭什么啊?
能力不行的,出身好的, 在他上面;出身差, 但是得到了赏识的, 也在他上面。他们这群人, 生下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拿一点钱出来做慈善,落在每个受资助人手里, 也只有薄薄几张——还因为他们要宣传、要博名声, 把他们的信息赤裸裸地公开,像是在告诉那些有歹心的人,这里有一头无力反抗的肥羊。
自己是幸运的, 被来实地考察的白父救下, 可这也是不幸的, 他让自己看到了更多高不可攀的可能。
即便他出车祸昏迷了, 公司大权旁落,他的儿子还能靠一张脸扳回一局。
他们连指甲缝里填充的都是上天的偏爱, 家世、才学、容貌,让他们的起点比多少人的终点还要远。
他一直认为这是不公平的, 所以他得到了一个看“剧本”的机会……这不正证明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吗?只是他们的天赋与生俱来,自己的天赋靠争靠抢。
“我未必能匹配,但他们和你没有竞争力。”宁惟新分析着, 忍不住带上了些心底的贬低,“弗兰德享受白逸的主动接近,比你开窍慢;钱靳自己开头就刁难他,你的白月光肯定不会喜欢——所以你还是最有可能的,别现在就说丧气话。”
裴知意皱眉,还真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说法。
“你知道吧,乘方抢走钱氏两个项目了,他表现得还不如贺乘逍呢。”
裴知意被安抚到了。钱靳白白有权有势,连个贺乘逍都抢不过,拿什么和他们争。
“继续。”
宁惟新必须尽快把事情的发展拨回“正轨”,也顾不上什么暴露自己和新河之间的联系了:“钱氏想要收购新河的技术和乘方对打,这里面可以钻空子。”
宁惟新在技术上的能力是绝对强于裴知意的,要忽悠一个他还算轻松:“银柏不是有注资乘方么?您可以稍稍在其中助推一把——”
“不行。”裴知意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当时是小白主动向我求助——他给银柏带来的收入可比你带来的可观多了。”
宁惟新对于这一点也有些烦躁。他撬不动墙角主要原因有二,一个白逸本身这个纽带联系太强,另一个就是跟着他走的全都获利了。
即便是如裴知意,这样看不惯贺乘逍,捏着鼻子投资的,都因为乘方的飞速发展滚出巨大利益——情感上得不到的时候,谁会跟实打实的利益过不去呢?
“但您要把他赶下去,乘方是一定要弄倒的,现在收手不如说是预防性止损。”
…
白逸没和黎垣线下见面,他确信自己的站位被宁惟新看到了,给他足够产生危机感,让他继续就近抓着裴知意祸害。
对于银柏给乘方的投资问题,他也感觉有些棘手。
当时确实是被他们做了局,自己手头流动资金不够,为了捧乘方,拉了裴知意入股,现在他仍然是一个变数。
明眼人都知道乘方未来可期,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但他也知道逼狠了会让裴知意反过来对乘方下手,所以对他态度始终是拉拢而非针对——至少要拉踩也不会亲力亲为。
发消息表示要黎垣把拍到的东西买下来后,他很快又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黎垣:[照片]】
白逸点开,是他趁着没人注意拍下的白逸,站在窗边,冷眼看着门口的拉扯。
【黎垣:没有别的意思,觉得构图挺好看的。】
【白兔子:把报价加进去,一起删了。】
【黎垣:说你冷心吧,你又挺带大家进步的,可要说你脾气好,在这种小问题上还真是寸步不让。】
【白兔子:一顿饱和顿顿饱,我想你是很明白的。】
虽然拍到了也不会影响什么,但是会显得他太冷漠了一些。
冷漠是有程度的,太少不能阻止别人的窥探,太多又让人望而却步。
黎垣常年和他合作巩固形象,对白逸的一些内里有所猜测的,和兰迪同属一类,对白逸的窥探欲非常强的那种,赶都赶不走。
虽然合作很愉快吧,但还是有点想敲打一下……给他找点麻烦好了。
白逸没跟他继续聊,转头去联系裴知意:【帮你买断了,裴哥,不管怎么样,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幸福。】
哎,好重情重义啊我。
他随手调出停车场的监控,津津有味地看裴知意刚被安抚好的情绪再次汹涌起来-
宁惟新一连请了三天假,在最后一天的末尾,果然如白逸所料,钱氏和新河同时官宣了合作关系,再次把几家公司间的拉扯搅混了水。
宁惟新回来的当天神清气爽,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笑容僵住了。
吕珊珊抬头:“惟新,你回来了?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
“还不错,不过,你搬工位了?”
“是啊。”吕珊珊笑容真挚,“小白总真的很重视这个项目,直接给我提拔了一级。”
什么?
这绝对是明晃晃的针对!
自己才走两天,他就把接手的吕珊珊提拔起来是什么意思?取代自己?下马威?还是说要对自己动手了?
做好局带来的安稳被冲淡,他看着自己的工位,还是觉得不踏实。
“恭喜啊,那后面这个项目……”
“小白总说让我协助你,一主一副,咱们一同从A大毕业,又一起从乘方跳槽过来,还没有正儿八经合作过呢,这下可算有机会了。”
宁惟新表面附和,内心想得却是,她凭什么?
那些“书”里的天之骄子踩着自己也就算了,凭什么一个着墨寥寥的配角也在往上走?自己苦心经营,一直压她一头,就因为一个提拔,让她离自己半步之遥?
“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庆祝一下?”
吕珊珊干劲十足:“等敲定吧!我先给你同步工作进度!”-
“新河是不是被迫向资本低头啊?新河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钱氏会投资,是不是说明之前爆出来的丑闻或许与他们无关?”
“我都要怀疑是钱氏故意踩他们一脚,影响他们股价,好趁火打劫了。”
…
“内部消息,钱氏好像和乘方竞争失败了。”
这条消息炸出了不少持续吃瓜的网友:“说说情况?”
“城西吗?我也听说了,不过乘方太大胆了吧,前期开发明显钱氏占大头,他们就不怕刁难?”
“不用怕了,[链接]好像已经有人闹事了。”
——退出视线很久的郑氏家电的曾经的爆炸问题被有心人蓄意翻出。
这三年他们营收很好,但问题就出在他们确实体量小,技术投入有限,对环亚的依赖度比较高,尽管一直有往品质上下功夫,但努力还是触到了上限。
“好像说帮他们改进技术的就是乘方?乘方还真不错。”
“全方面开花诶,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他们当时被爆总裁偷别人公司机密,结果开直播打脸的事。”
“围观了,好像事件另一方就是新河吧?感觉乘方很少营销啊,一盘才发现居然有什么多东西是他们家弄出来的?”
“投个匿名稿,我之前坐飞机遇到对撞气流,好像说紧急通信也是用的他们的技术。”
“这么让人安心吗?但是为什么看起来体量不大啊?”
“楼上有所不知,它再大也只是个子公司,那环亚不给它宣传——”
安然啧啧称奇:“好刁钻的角度,乘方都要人怜爱了。”
白逸叹气:“感觉又是捧杀。”
“是啊,他们两家合作,把我们送上风口,指定不怀好意。”
他并没有多担心多久,两家的联合发布会召开,在业内关注下,钱靳高调地官宣了在先前的招标会上被抨击的项目。
他对于这方面的道德感确实不高,干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都得心应手了:“我们和新河联合开发的功能……致敬我们的老朋友乘方。”
…
什么“致敬”!那就是擦边抄袭!白逸身为知情人,哪里不知道他投资新河就是为了和乘方对打!他们有钱,有人,有时间精力,有乘方做蓝本,要贴脸抢市场完全有竞争力!
安然瞠目结舌:“他还要不要脸了?”
“对于用户来说,功能接近,背后是谁并不重要。”
“——所以他们捧咱们是为了拉踩?要捆绑营销了是不是?”安然在电话那头拍桌子,“咱们能告吗?”
白逸把情况截给法务部了,但是自己也清楚钱靳敢做就是不怕告,很憋屈,但也没办法给安然承诺:“直接告可能告不下来……但是他们要带新河,就飞不起来。”
第172章 蚁穴(下) 谁陷害谁
“不办个庆功宴吗?我们单独去吗?”吕珊珊跟着宁惟新往外走, 在她的印象里,宁惟新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然大家都说他不太合群,但是他能力足够强, 能带着整组飞, 一点小的怪癖不足以影响他本身的优秀。
尤其是这两天的合作,在工作交接方面, 她并没有感受到其他人说的那种割据感, 反而认为宁惟新对自己很照顾。
今天也是宁惟新主动提出要庆祝她升职, 作为工作搭档小聚一下。
“嗯?今天是朋友聚餐, 和庆功宴分开算。”
吕珊珊自认为和宁惟新还算相熟, 在乘方的时候宁惟新也因为过于出众的能力和不合群的性格被孤立,到了环亚爬到了同批人的头上, 却还要被非议, 她是有一些同情的。
“你明明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总感觉大家对你有些偏见。”
吕珊珊说是无心,宁惟新听了却不舒服, 因为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虚, 被吕珊珊无意间一句话点破, 笑容有些挂不住, 正好没人盯着他看,于是放下了嘴角。
“是么?谢谢你。”
地点是他精心挑选的, 在吕珊珊的新家楼下,他故意提起了走夜路不安全的说辞, 来彰显自己的贴心。
吕珊珊确实也没有多想,在和他聚餐结束,经过一条旧街时, 突然被人从后面勒住了脖子。
她吓了一跳,握住对方的手肘反身就是一个过肩摔——总等别人保护不是办法,自己的强大才是安全感源源不断的来源。
地上的人抱成一团,“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珊珊……珊珊你好大的力气!”
这个声音……有很久没有听见了,但她还是很快就看清楚了地上这一摊身影。
“赵东石?”
“我要去医院,我这骨头要被你摔碎了,你这是谋杀——”
“是你先掐我脖子!”
“有监控吗?”赵东石暂停了一瞬交换,毫不在乎地道,“没有人能证明是谁先动手,你把我摔伤了,赔钱!”
吕珊珊退后一步:“你自己摔跤了关我什么事?”
“……”赵东石似乎没想到她现在变成了这个性格,不再是那个甘心为自己花钱的冤大头了,有些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抓她,“我只要点钱,不然我就去你公司闹!环亚是吧?我听说你最近还升职了?”
他怎么知道,吕珊珊惊疑未定,朝他扬了扬拳头以示威胁,然后拿出手机:“你别过来,我给你转账,你拿了就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手机摄像头,然后语气急转直下:“我开录像了,你再靠近一步试试?”
她动作太快,等赵东石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镜头里了,他骂了一句:“你耍我?”
“对你还需要靠耍……?”
吕珊珊的手肘猛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关节一酸,手机脱手飞出,她来不及去抢,赵东石已经再次冲了过来,她转头就跑,却愣在原地。
一辆车停在巷子口,严严实实堵住了她的去路。
车上没人,她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赵东石不慌不忙地捡起她的手机关了相机,删了视频,然后在她眼前晃:“你可以跑,我也可以拾金不昧,就看你的手机里有多少公司文件了。”
“你想要多少?”
“不多,五十万。”
“你得给我手机我才能转。”
“我还会不知道你想耍花招?”
吕珊珊已经退到车子边缘了,看他举着手机不怀好意地靠过来,找准角度上勾一拳。
“以前让着你,你还真以为自己很厉害?”
赵东石捂着牙后退:“好好好,你手机不想要了——”
吕珊珊上去又是几拳,揉着手腕道:“咋了,你还能跑?”
虽然不知道是谁把车停在的门口,但她出不去,赵东石也别想出去。原先赵东石是比她高一点的,现在鼻青脸肿缩在地上,看起来意外有些可怜。吕珊珊踩着他的命根,弯腰去拿手机:“老实一点,我就当破财消灾;不老实,我不介意送你当个残废。”
赵东石怂了,战战兢兢地松开手,吕珊珊猛地踩实,借力抬起另一条腿踩上他想要摸口袋的手,手上飞快地报了警:“你放心,你知道的,我刚升职加薪,我不想惹麻烦,我希望你也识趣一点。”-
她丝毫不敢懈怠,一直到有警笛响起,才如释重负。
“刚刚巷子口停了一辆车堵路,或许是他的同伙……”
负责记录的民警把这条消息记下来,然后告诉她:“我们查了附近的监控,发现车主是进便利店买东西了——目前还没有查到他的动机,不过,或许他和赵先生反而有仇。”
“谁啊?”
民警没说,另一头赵东石嚷着要验伤出来了,经过她时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我只是想跟你叙叙旧,你却给我莫名其妙打成这样,你得赔!”
…
环亚的楼下拉起横幅,定不了罪的赵东石拿着喇叭循环播放对吕珊珊的造谣,在保安过来赶人时还放出威胁:“昨天为了自保,她可拿了你们环亚的机密来换!你们敢动我一个试试?”
他们那点纠葛被添油加醋地放大,吕珊珊被叫去了办公室。
一见白逸,她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小白总,他抹黑我!您知道的!他是拿到了我的手机,但是没有机会拷文件——”
“别急,我们会帮你澄清的。”
有他这句话吕珊珊就安心了,把事情的经过详细描述了一遍,迟疑道:“那辆堵路的车,好像是——宁组长的。”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拍照,她也万万不会相信,毕竟他们刚吃完饭,按理说宁惟新应该已经回家了,可他就这么好巧不巧地在巷子口停车去买东西,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自己和他无冤无仇啊?
赵东石在楼下叫着无非是双方都没有证据,他身上带上,想说啥就说啥。他光脚不怕穿鞋的,现在是他落魄,吕珊珊发达,哪里舍得错过这个好机会。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谢谢小白总,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白逸安抚完他后,亲自去了楼下一趟,“赵先生,好久不见。”
赵东石的喇叭还在放,他往台阶上一坐,阴阳怪气:“怎么?白总要替他赔偿?”
“我的赔偿肯定大方,不过要看你能不能拿到。”
他站在台阶顶端,看他的眼神有些怜悯:“你刚才说要泄露我们什么东西?你发吧,我们监控拍着呢,你现在就发,正好你不是没钱吃饭吗?里头包吃包住。”
“嘿你这人!”
“而且赵先生这么灵光,应该知道孰轻孰重吧?”他指尖夹着银行卡,背对着监控似笑非笑,“你只需要配合说出真相,我给的报酬可绝对高。”
赵东石还稍微有点操守:“我莫名其妙被她打,你就该开除她!给我赔偿!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上一个帮他办事的现在还没拿到钱。”白逸惋惜,“你可以继续坐在这里,我们正好招了几个大学生,他们工资日结,就专门写文案跟你对骂。”
赵东石大为震惊:“**无耻!”
他是怎么顶着这样一张清冷矜贵的脸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解决方案的?
但白逸说到做到,环亚还真就在他对面撘起台子,过来帮忙的保安都是一脸忍不住笑的表情。
白逸不急着逼他妥协,招人就一个要求口齿灵活,能用短句把事情讲明白,很快两边的对骂就被挂到了网上,连带着环亚以一种很神奇的姿势加入了战圈。
在这个节骨眼上,白逸直接高调地又给吕珊珊升了一级。
赵东石没吃没喝,他要是能吃苦就不至于有手有脚现在还想走歪门邪道赚快钱,只坚持了不到半天就退缩了:“我只是想要一笔医药费!”
“冤有头,债有主,谁挡了你的路,你找谁要嘛。”白逸握着主动权,就更不着急了,“你自己也说了,人家珊珊一个小女孩,哪里能下这么重的手?肯定是你得罪人在先。你说服不了我,还想要我掏钱?”
赵东石内心摇摆,他就是想要钱,骨气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咬牙道:“要是有人指使我呢?你能不能拿钱来买消息?”
白逸支着下巴,诈他:“你不会想说是小宁吧?你几次想拿刀刺他了,怀恨在心胡乱攀咬也是正常,看来你这次又有伤人之心——”
“我没有!”赵东石急匆匆打断他,“就是他!要不然他怎么会那么巧堵住路!是他设计陷害我!”
第173章 蚂蚱 “受害者”
“证据呢?”
赵东石急得原地转了个圈, 忽然冷静下来:“我收到了一条邮件,说这娘们升职加薪了,我才动了歪——和她再续前缘的想法,我觉得我们之前是有误会的, 她现在心情好, 肯定愿意原谅我——邮件可以给你,但是我有条件。”
“说。”
“我要一份谅解书, 和一点医药费。”
白逸的手指从胸针掠过手表和戒指, 每一颗宝石都闪耀着金钱的光芒, 在确信赵东石被完全吸引住了之后, 满意地收回手:“可以, 我先给你谅解书和银行卡,你把手机交给我, 我拿到了东西, 就给你密码——我们之前就做过交易的,你知道我这个不喜欢麻烦。”
“成交!”赵东石见钱眼开,把他给的东西收好, 然后把手机递给他, 白逸扫了一眼, 被上面的“已销毁”逗笑了:“定时销毁的东西你也拿出来?”
“要不我怎么把手机给您呢?”赵东石振振有词, “这手机老旧,没那么智能呢。”-
他这手机不上网, 卡很快就拔了,还真有可能有点东西。
白逸按耐着心头的激动, 让他在会议室等着,思前想后觉得意义重大,让方时盯着他, 自己从后面走了。
他在乘方畅通无阻,把赵东石的手机拍在贺乘逍桌面上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在状态,不过很快就听懂了他言简意赅的描述,表示会自己来。
白逸坐在沙发上接着办公,可惜办公室内部的监控没有直接对着员工的,否则他真好奇宁惟新现在的状态——但是吕珊珊搬去了他对面啊,白逸只是用调查的语气问了几句,她就全说了。
【吕珊珊:他一点文件都没看,我盯着呢!】
她认出了宁惟新的车,即便没人挑拨,心里也被迫升起了防备。如果调查出来与宁惟新无关,她不会把这些事往心里去,但要是有关——他们无冤无仇啊,总不能就因为自己搬进他办公室就……
余光中,宁惟新站起身,朝她走来:“抱歉,我昨天应该把你送回家的。”
他半点不提自己也被叫去调查的事,好似在赌吕珊珊没有发现他也在场,这让吕珊珊对他的印象再次打下折扣,并且从直觉上认为他居心叵测,当下语气中就带上了点不爽:“没关系,你也不知情。”
她的小反应瞒不过宁惟新,他一眼就看出吕珊珊知道了些东西,却没有多和他说什么,借口打电话出去了。
他一走,吕珊珊连忙把事情跟白逸说了,白逸立刻找人给那几个男人打电话,通过占线状态确认了宁惟新找的是钱靳-
网上有人自曝,说钱靳给了他钱,让他去欺负一个人,结果他蹲了三年牢出来,身上背了污点,走哪都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要找个正经工作都十分困难。
几年的牢狱生活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他本来可以选择正常开始新生活的,但他回家乡了一趟,发现当年同伙的两个兄弟已经飞黄腾达了。
他们是一起被抓的,但白逸单独谅解了他们俩,还给了他们钱,让他们好好生活。
巨大的落差和若有若无的闲言碎语折磨他,让他忍不住反思,自己当时没有是不是信错了人。
钱靳还没有给他尾款,推辞说什么要避风头,他想去找钱靳要,却被保镖赶了出来,经人提醒,想起了还有直播这条路。
前段时间不是很火吗?说那个姓白的老板又原谅了一个开车撞他的司机?他也可以学。
所以他坐在钱氏门口等着,等他们一下班,就开起了直播。
…
他骂的真情实感,又因为畏惧说得语焉不详,但还是有眼尖的网友认出了他所在的环境。
事情被迅速报告给钱靳,他指挥保安去赶人,却被男子举着摄像头对着:“我现在还在为当年的事后悔!我险些毁了别人!我坐牢赎罪了,但我不能看着你们在外面潇洒!”
钱靳气急败坏:“你这是污蔑!把直播关了,我跟你去警察局走一趟,看看谁对谁错!”
“我不去,我要是哪天不直播了,就是被这个狗资本家抓走了!”
男子这句话放出,俨然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钱靳的助理告诉他:“他现在已经上热门了,现在封他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钱靳脸色变了,转头就往公司内部走,不论如何,他不能让自己这张脸毁在这个人的镜头底下——至于宁惟新又捅了什么篓子,他管个屁!
什么不小心路过,不小心没有帮忙,让他跟警察解释去!自己又不是瞎子,为了合作他们谁不知道彼此背后那点嘴脸?只是一点点定不了罪的污点,他还真当自己有那个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资本?
要么,他就老老实实做个清白的人,要么,他就别被人抓住尾巴。
一个都不沾,还想别人捧他?凭什么!
尽管下午已经答应了宁惟新会处理,但他现在在气头上,想着自己当初的选择也和宁惟新的撺掇离不开关系,对他越发不满。
拖吧,就该给他点教训!-
“恢复出来了!”
不知谁一声惊呼,打破了整个会议室的平静。
他们的屏幕上,那封被定时销毁的邮件被成功复原了出来。
赵东石是有点脑筋的,他知道这封邮件是在拿自己当枪使,以自己的能力也不一定能抓住这来之不易的证据,但他知道有人能,并且愿意交换。
贺乘逍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精神力的高度集中也让他有些眼花,但在看清那个邮箱地址时,感觉浑身血液倒流。
好熟悉,又是它。
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
现在他也知道白逸在怀疑谁了——或许一直在给他们制造麻烦的那只小蚂蚱,就是宁惟新。
他脑中划过来很多和宁惟新有关的画面,但都不足以与现在遭到的冲击相对抗。
这是他看着修复的,绝对没有问题的,白逸也不可能拿这种东西开玩笑。
赵东石的旧手机里还有其他东西,比如那些他很熟悉的照片,依旧被此人当作某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的筹码攥着。所以他确信自己和白逸都会看到,有一些别的也可以在这个缺口上相通。
小白也委屈,他也委屈,不过小白更委屈。
那些曾经让他吃醋的亲密画面,随着画面中其他人的本心一个又一个的暴露,只有照片里的白月光依旧温柔善良,无偿对每一个人付出真心。
都是坏人,欺负他的小白。
白逸立刻交代了所有人封口,他还有一个地方需要找到证据,他没有办法证明这个邮箱和宁惟新的关联。
“我可以提供乘方的运行日志,这个邮箱在我们的内网有过登录记录。”贺乘逍发现他也在看这里,把自己知道的东西提出来,“我们换系统了,原来的东西不怕泄露了。”
灯下黑呀。
他是在白逸当时离开后才抓到的这件事,又因为白逸对宁惟新的“器重”没有提,让宁惟新放松了警惕,以为它没有暴露,才敢再次拿出来用。
“在乘方登录过?谁啊?咱们自己人还要这么不要脸的?人家升职加薪招他惹他了?”
“虽然白总没说……但这肯定是扯上事了吧?吕珊珊……好熟悉的名字,是不是以前在咱们这干过?”
很快有其他员工跟着想起来:“是之前跳槽去环亚了吧?所以这是她在环亚的同事发的?这几年从乘方跳槽去环亚的,除了她,还有谁?”
职场上这种事虽然不少见,但被明晃晃地拉到聚光灯下,还是引起了众怒。
“太不要脸了吧?贺总,咱是不是有离职名单?要不要对着排查?”
“别的不说,咱们干这一行的,收集信息的能力可快,我倒要看看谁这么丧心病狂!”
“不行不行,这算不算开户?会不会违法?”
…
白逸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我报警了,珊珊目前很安全,也希望为了前同事的生命安全,大家暂时不要对外提及这件事。”-
报警的事方时在跟进,白逸心情很好的发完了加班红包,还有人留下来跃跃欲试。
要知道,这个害人的白眼狼就是他们曾经的同事,他们可不得好好吃瓜?万一自己哪里得罪过对方,还得防备呢!
也恰好是在这个点,钱氏门口的直播被推流上了热门,钱靳花钱欺负人的事迅速掀起了讨论。
贺乘逍冲浪不频繁,听他们小声议论了几句,因为和钱氏有关,脑中“嗡”一下串上了线。
这位“不记得具体名字的受害者”还能有谁?当时的事情钱氏压的死死的,知情人就他们几个,别人想不到,他还想不到吗?
第174章 打破平衡(上) “万人迷”
“你说钱氏给你钱?证据呢?收款记录有没有?”
“没有证据就传播是造谣!已经录屏了, 欢迎钱氏法务部找我取证。”
男子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一股风向,气得不打一出来:“放屁!他就是黑心肝的!我一个普通人哪里玩的过他!”
“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啊,你拿不出证据,还张口就来要是人人都这样挑事, 法律还怎么管?”
“哗众取宠吧?估计是找不到工作, 看别人不顺眼呢。”
“而且钱氏一直和政府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城西的商圈现在都打造成第二个市中心了, 人家确实是实打实带动了周边经济发展, 提供了不知道多少就业机会。你有手有脚不去赚钱, 净想歪门邪道, 怪不得你能被送进去。”
“别的不说, 这人能干那种事,人品就不行, 我觉得他的话不完全可信。”
这股风向逐渐积累, 刷屏到了男子无法忽视的地步一条条刷新滚动地很快,再给他带来破天流量的同时,也把他的神经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
自己什么都没得到, 还白白浪费了三年青春, 可那个真正坏心眼的居然还是众人眼中的“好人”?凭什么?
“楼上, 他拿不出证明说不定是没收到钱呢?”
“没收到钱还办事?看他现在这个急功近利的样子, 谁信啊。”
这些夸赞钱氏的话逐步转向对他的贬低,把他的出生到现在, 尤其是入狱三年嘲讽了一遍,还有好事者@警方说他不悔改, 建议再送回去进行教育。
他和之前那人不一样。
他在网上看见的那个撞人的司机遇到的是一个好人,不仅包容他,还愿意配合时隔三年的澄清。
可钱靳明显不是好人, 他不仅不帮自己,他连承诺过的尾款都不给,铁了心要自己吃下这个亏。
“做错了事应该接受法律制裁,他还好意思找别人要钱?”
“心理这么扭曲,怪不得出来后融入不了社会……”
…
“够了!”男子大吼一声,他的手机还是那两个发达的朋友施舍他的,这一点让他愈发感到不甘,他们同样犯了错,原谅了又怎样?他们也做了,就应该跟自己一样接受良心的煎熬,而不是虚情假意称兄道弟,实则费尽心机撇清干系!
没有他的衬托,当初那个老板能加价给他们?他们能拿到这么多钱,自己难道没有一点功劳吗?
滔天的愤怒和炽热的温度联手吞没了他的理智,让他口不择言地骂道:“蛇鼠一窝,从上到下……”
直播间骤然黑屏,只剩下弹幕滚动。
他因为触犯违禁词,被封号了。
他的热度很高,平台迅速给出了回应,肯定了上述说法。
原先纷至沓来的侮辱性话语一瞬间消失,剩下的吃瓜网友还在热火朝天地聊着。
“他怎么把自己作进去了?这是真蹲了三年,不知道外面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啊。”
“我承认他看起来有点惨,但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连以前的手机都扣在里面,他还真是什么根据都找不到。”
“有没有人在钱氏附近啊?人会不会出事?”
…
男子想把手机往地上砸来泄愤,随即想起它的价格,他的两个“好兄弟”还真没有“亏待”他,给他买的最新款手机,教他刷视频了解外面的世界——可他看得越多,越觉得自己这几年的可悲。这是既得利益者对受害者的怜悯!这是他们欠自己的!
可就连这个他寄托厚望的破直播平台都要封他!
他的头一下又一下砸在膝盖上,突然一只手垫住了他的额头,在他警觉抬眼时,递过一张名片。
“你好,我是个律师,我在网上看见了你的直播,猜你可能需要帮助……”
…
有了律师的帮助,男子很快注册了新的账号,在网上公开和钱氏叫板。
他的手机早在那天进酒店前上交的时候就被格式化了,他没有办法恢复,找不到可以用的办法。
“你得帮帮我,他们要反告我污蔑,我不想进去!”
“你的案子当时就被抓进去过,是属实的,问题只在于能不能把他定成幕后主使。”
男子急切求助:“那要怎么做?”
律师循循善诱:“是谁给你牵线搭桥的?这种大老板不会莫名其妙看中你吧?”
男子眼睛一亮:“是我的一个同乡!是他说要给我介绍工作,我才认识的大老板,后面他才找上我办事!”-
其他员工一时没有联想到,但是回去后可能也能查到一点端倪。
贺乘逍把拼图补上,忍着心头激荡的情绪问他:“要不要……要不要告他?”
“他是你学弟,你要大义灭亲吗?”
“我帮他才是大义灭亲,你才是我的亲人。”
一个害人害己的学弟,自己把他带进公司,主推他的项目,他却想把自己当垫脚石,何曾顾及过自己的利益?
“可是……小宁还不能动。”白逸的睫毛颤了颤,似乎下定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被他用肢体动作硬生生拉出了一道屏障。
“为什么?”
“你别问了,乘逍。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我……或许会追责吧。但是如果他出事了,会很麻烦。”白逸给他举例,“比如和他有牵扯的你的项目要叫停,和钱氏的合作要停摆,我们在Astray那边也要追溯,包括……裴哥不是喜欢他吗?”
眼见贺乘逍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连忙再扯一个更重要的点来以示自己的无奈:“他曾经代表我们国家出席圆桌会议,提出了一个很有创造性的设计,单凭这一点,他后半辈子都有依靠。”
这些人他们可以斗,可以扳倒,但宁惟新下手非常狠,他的开局太高调了,几乎没有人可以复刻,这也是他敢在这些人之间游走的底气——包括他的车拦住吕珊珊的去路,他也不会轻易被送上责任人的位置。
他们是一种平衡,动荡的关系和贺白的施压和宁惟新本身的倚仗形成了制衡,所以他即便做的并不算天衣无缝,能被他们俩找到证据,却也因为他下场太前、涉水太深不能轻举妄动。
“你怕吗?”
“你知道的,我接手的时候正值环亚的低谷期……我不想再把它推进去一次——而且谁也不能保证我们这些人谁恢复得更快,万一我没有能力和他们制衡了呢?”
白逸没有明说,但他看着贺乘逍,目光把未尽的话补齐。
——我身后没有倚仗,我不敢轻易触动平衡点,我自己本身就在其中寻求出路,我需要他们,又怎么好对他们下手?
这一题看上去有点无解,但贺乘逍还是有答案。
“如果能证明……他拿到邀请函的设计,也是偷的呢?”
白逸手指捏紧了桌角:“继续。”
“那个人……那个热搜上开直播的人,他没有钱氏收买他的证据,却有宁惟新剽窃的证据。”
“在哪里?”
“我会取证到的。”贺乘逍没有明说,转而继续问,“可是我查不出来他剽窃的谁,他像是某天做了个梦,起来就得到了一个很完善的设计——他甚至连一台电脑都没有,所以写在纸上,寄给了组委会。”
写在……纸上?
是啊,银柏给宁惟新作证的是一份纸质试卷,宁惟新一开始根本没有办法接触电子设备,他肯定有纸质记录!这个纸质记录……是贺乘逍拿到了吗?
贺乘逍拉开办公室抽屉,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表。
白逸有些不记得了,他的小装饰品太多,平时也有私人的搭配顾问,并不能完全对上号,但贺乘逍还印象深刻:“听说它在C时出现时我就去调查了,顺藤摸瓜找到了一点被他们偷藏的草稿记录——他们会乐意指认的,毕竟档案上的霸凌记录抹不掉,时时刻刻都会提醒他们,曾经被人阴过一道。”
“虽然不确定你为什么在猜到这些东西可能不属于他之后,却没有想过去搜集证据——但是我去了,我比较笨,我没有你那么会捕捉细节,我只能一点一点排查已知。”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因为猜不到你的心思会让我自觉无能……但如果你不愿意解释,我可以自己再多想一想。”
现在的贺乘逍是在观察白逸的神色,发现他没有生气,反而还在用眼神鼓励自己说下去后,大胆地提出自己的想法:“我在你留下的和宁惟新的对话录音里听到了他说……‘万人迷’,我搜了一下,这有点像某种小说或是电视剧的说法,他在指代你吗?”
第175章 打破平衡(中) 他们的“良心”……
白逸坦言:“我不知道。”
“好。”贺乘逍接着往下说, “虽然我不能确定他的认知里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但是如果把这里比作一个有原始剧情的书,这些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比如说他从哪里得到的那些灵感, 他的一些没有缘由的针对。”
“他曾经试图替换在乘方的系统连上露华苑的配置, 会出现一串航班编号——而他很明显对此不知情。所以我斗胆做一个猜测,他拿的是在这里住过的某人的东西。”
“可是我不能确定……因为圆桌会议听起来太遥远了。这让人很难怀疑他, 他的开局太高了, 以至于没有人会轻易质疑他, 只要他不作妖, 这一项荣誉就能给他带来后半辈子的安稳。”
“就连老师也不会, 即便他每次都和老师要求的方向不一样,甚至说他选择走向商业化道路, 都没人能判断这是他的主动选择还是被动选择。”
“——我想了很久, 他是主角,如果你也是的话,那我是什么?”
白逸前面听得心情沉重, 这些事情他都想过一遍, 所以更知道身处其中的无力感。一个知道很多秘密的“先知”是不太好捉摸的, 尤其是宁惟新很聪明, 他知道走积累太慢了,他就“横空出世”, 宁愿“江郎才尽”,也要快速在大众面前给自己形成刻板印象, 从源头上减少别人对他的怀疑——谁会莫名其妙怀疑一个国家级学者呢?
如果他愿意见好就收,抱着这个头衔吃一辈子,只要他们找不出证据, 就完全无法针对他。
但他不是很知足,又或是说他太心虚了,非想要把他们摁死不成。
……主角?
贺乘逍觉得,自己和宁惟新是主角?
可自己看到的版本主角是贺宁?
贺乘逍觉得自己是什么?是什么前夫人设吗?
贺乘逍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那个词就卡在喉中,白逸看着他,莫名觉得他有点脆弱了。
啊……
他的角度来看,自己和宁惟新是“主角”;可自己看到的“书”里,他和宁才是“主角”。
他们天生一对、志同道合,踩着自己的尸骨走上人生巅峰。
两个白手起家的穷学生,要在短时间内扩大商业版图,最快的方案就是像菟丝花一样攀附勒夺……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这是某种“机缘”,而自己被当作“台阶”,又怎么会甘心。
“……你觉得是什么?”
贺乘逍嘴唇抿了一下:“我不想说。”
白逸怀着些隐秘地报复感追问:“可我想听。”
他又不是真的对外演的那么圣母,他为了尽可能地利用“剧情”获利,忍着宁惟新在自己面前蹦哒,看他左右逢源、青云直上,怎么可能不生气。
说啊,乘逍,让我听听我眼中的“主角”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关系的——
“小三。”
白逸:……?
他表情空白了一瞬,看贺乘逍表情变得委屈,在等不到他的回应后转向屈辱,然后眼睛泛红:“难道我连小三都做不上吗?”
白逸:?
他别过眼,似乎是在忍住眼底的情绪:“网上说了,‘不被爱的是小三’,我占着这个身份,又得不到……那我不就是小三吗?”
白逸闭上眼。
贺乘逍的角度来看,这像是某种默认,毕竟他一直觉得白逸在知道宁惟新做的坏事后还不去追究责任,这本身就是某种偏爱,对比一下,他因为内心的不配得感,总觉得自己没有任性做错事的资本,自己对于白逸来说是麻烦、是累赘、是趁虚而入的狗皮膏药。
但他就黏了,那又怎么样。
他就不离,白逸说了他也不离。
所以他破罐子破摔加了一句威胁:“这小三我当定了!”
白逸:“……”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把目光放在贺乘逍身上:“我知道了。”
他就不解释。
哎,他就玩。
贺乘逍眼睛都急红了,高高大大一个男人看着能委屈成一团了,白逸心里也不是滋味。
又不是不喜欢,他也舍不得看贺乘逍难过。
可是他也不安心啊,他也想要贺乘逍再珍视他一点。
“即便你拿到了草稿……他梦到的东西也是他的,这个是没有办法对证的,我们再怎么怀疑,也得有确切的东西。所以这里不是突破口。”
“那什么是?”
“他和Astray,他现在多方受挫,不会放过这根救命稻草的,这个就是他的污点。”白逸的声音也不自觉严肃起来,“自信一点,你不是有猜测了吗?相信你的东西,Astray想要,宁惟新想要,它是好的,它值得……坏人只要做一件好事就能洗白,但好人绝对不能有任何污点——”
“——他还不止一个。”-
一纸手写自述信突然在互联网上流传,字体有些潦草,附带着不少错别字和拼音,但措辞却是精心修饰过的,确保它看起来足够真心和悔过。
“……做出那件事后,我在无数个夜晚自省,我对不起那位大老板,我不该为了一己私欲险些毁掉一个人……但我同样不能容忍幕后主使逍遥法外。”
“尽管这件事被定义为‘未遂’,我会被定罪也是因为‘敲诈勒索’,但是我必须要把事情完完整整说明白。”
“我的老乡,我希望你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和我一起,向那位大老板道歉。金钱、地位,你都拥有了,这一件小事或许你已经忘了,可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却是悔恨一辈子的事。”
……
“谁?他在说谁?”
“开直播了!他开直播回应了!”
白逸买了一点水军给他打赏,特效烟花般炸开,男子原本愤怒的神情因为兴奋扭曲了一瞬,很快就被人截图了下来,弹幕风向顿时一变。
“看面相就不是好人。”
“点了,谁在支持他啊?”
“假的吧?造谣张口就来?这个金额和关注度可以坐牢了哦?”
看见“坐牢”,男子忍不住了:“我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他们可以捂我的嘴,却不能阻止我用我的方式揭露真相!”
“而且——我找到了其他证人!”
镜头一扫,几个眼熟的身影出现在直播间里。
赵东石、吴富、阿青……
他们挨个向镜头自述自己的身份,和当天的经历,矛头却不是指向钱氏这个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而是一个贯穿始终的小角色——宁惟新。
“???谁?”
“不是吧,我前几天好像也为他冲锋陷阵过……”
“没有站队过新河、钱氏、宁惟新任何一方的人觉得这事还能再等等,毕竟他们一直是口头叫,一点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拿出来。”
“我从未想过他能和这件事联系起来……”
“看起来很阳光一个帅哥啊,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吧?”
阿青摘下口罩,在镜头前换了个角度:“我和他是不是有一点像?”
“这……”
“你别说!这个角度还真是!但是要说宁要靠一张相似的脸当替身强行上位,会不会有点牵强?”
赵东石举着自己的偷拍照片:“他怎么干不出来?他引诱我女朋友出轨!我还因为找错报复对象打错人,被关了几天呢!”
“很难评的行为,但是他这么豁出去,总感觉还真有那么一点可信度?”
“一个强*未遂,一个伤人未遂,一个下药爬床,一个破产凤凰男……很难相信他们四个是怎么凑在一起的,这**都能凑齐四害了吧?”
“整件事里最离谱的事,他们要指认的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学者。”
“有一种淡淡的荒谬感,但又在荒诞中充斥着一种说服力?”
阿青演出了柔柔弱弱的假白花感:“他想要拆散我和钱二公子,所以下药把我送去了别人床上,我和银柏的裴公子清清白白,我是受害者!”
这四个人里,吴富是最憔悴的。他想要侵占前妻的财产,反被扫地出门,前妻不可能让他好过,是以他根本找不到上台面的工作,不管做什么都有人专门跟着他搅局,但享过福了又怎么习惯落魄,在律师找上门合作时,轻易就看见了其中的商机。
如果他们指认成功,就可以靠踩着宁惟新翻身,别的不说,当个网红,也能赚点打赏。
他装模作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在第四个开口:“我看见了他给大老板的酒杯里下药,他想要毁掉人家,我虽然人品不好,但我经历了落魄,受够了冷眼,我深刻反思,我悔不当初,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我的前妻,但我想,我还有一颗良心。”
他说的深情款款:“是我鬼迷心窍走错了路,我不奢求重新开始,但我也希望做一件对得起良心的事!”
……
白逸看着他们声情并茂的直播,捂着心口,感到不舒服。
他们不指认钱靳是正确的。这样一些私德问题对于一个集团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他们完全可以换个总裁,然后再下黑手整自己。
但是宁惟新不一样,他只有一个人。
他走的捷径是模仿,这让他在短时间内获得了大量偏爱,却也带来了一个缺点——他好的时候,这些人会乐意扶他一把;但如果他扶不起来,那他背后空无一人。
白逸手指敲着桌面,有点不想看了,刚想关掉直播,办公室的门却被敲响了。他抬头,进来的是白父。
白父快步走到他身边,扫了一眼他桌上的直播:“你也在看这个?这个人我认识,他曾经霸凌过小宁,小宁不是那种人,而且他是我资助的,他知恩图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176章 打破平衡(下) 宁的澄清
“他唤醒了您。”
“嗯?”
白逸没有继续往下说:“您说小宁曾经被霸凌的事吗?您还记得细节吗?这或许有助于我们帮小宁澄清, 毕竟现在舆论风向对小宁不利。”
…
宁惟新曾经被霸凌的事是以一个“同学”的口吻透出来的,热搜上四人被捆绑风评不好,不少人很快抓住这个新的信息开始追查蛛丝马迹,在刻意的推动下, 又陆陆续续有人匿名出来坐实了这件事。
“这么早就背上了处分?这是记恨上宁了才会这样造谣吧?脸都不要了?”
“心疼宁, 小时候就被他们欺负,长大了还要被烂人抹黑, 好不容易走出大山, 却还要被山里的东西困住。”
宁惟新果然引起了很多反噬性的同情, 白逸立刻把关注点引向银柏。银柏曾经资助宁惟新, 他们的资助反而给一个贫困无依的穷学生带来了困境, 也要接受公众的监督。
裴知意刚刚被冲淡的热度第二次被挑起来,被迫和宁惟新一前一后挨着, 甚至有人觉得是他对宁爱而不得, 找了阿青当替身——稍微有一点小出入,但是大体发展并没有多偏差。
“简单粗暴的捐款真的能缓解吗?宁好像没有拿到多少钱吧?到底该怎么保障这种问题的落实?”
“他们俩到底能不能跨越世俗偏见在一起啊?是不是银柏那边嫌贫爱富?”
“现在的宁还不够配他吗?很难想象这种慈善机构内里居然如此高高在上……”
风向是可以人为拨骗的,裴知意看见后面几条时, 鼻子都快气歪了。
谁要和宁惟新背弃世俗在一起啊?
拒绝捆绑!
他从未如此后悔招惹了宁惟新, 并且在心中下意识认为这是宁惟新洗白自己的环节之一。
拿银柏为他的人设背书?做梦呢。
但现在有个更严重的问题, 因为宁惟新受资助被抢的问题, 公众的关注度莫名的落在了银柏的慈善行为,甚至有人询问他们是怎么分配资金的, 有没有后续的保障措施……银柏总部都不在华国,这种面子工程, 一贯是给点钱就让子公司自己运作,他们总部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关键的就是宁惟新放出来的那张报警记录。
层层抽成后,真正落到宁惟新手里的钱并不多, 偏偏因为被抢后报警,当年的报案记录和收款凭证都有完整的记录,稍微一对证中间就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艺术品溢价严重,用来洗钱最方便不过,他们有一套明面上的账务,里面却牵扯了一些人。
只能冷处理了,并且整个发展中,最适合用来转移实现的居然还真就是他和宁惟新的“恋情”。
对他来说,这像一种感情上的绑架,宁惟新越想和他捆绑,他越觉得厌弃。
各取所需的相处就好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宁惟新还在接近别人,玩玩可以,真要带回家,他自认为并没有那么大度。
一个纯纯为了利益的小人,仗着几分好容貌妄图踩着他们所有人爬上去。
公众不是想知道他们怎么挑中的宁惟新吗?
——他们放出了一张纸质卷的完整版。
这张卷子,前半张答的很糟糕,但是后半张满满当当,写满了构想。
不排除有人理论知识不扎实,但是在设计上别有天赋,所以他相信这个不是什么很致命的证据,只是会给宁惟新带来一点风评上的小波折。
他应得的-
环亚有专门的风向监测团队,白逸很快就看到了。
这张卷子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把宁惟新定性成天才,另一种则是他最希望的,做空他的名声。
但比起后期的慌不择路,宁前期的东西一定是准备了很久的——他们也早就让专人分析过其中的思路。
这种感觉就像,证据摆在面前了,可只有他们相信某种虚无的真相。
万一呢,万一宁惟新就是这样的天才,很多东西看一遍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呢?谁能证明他的成果从何而来?没有人,因为他的时间比所有人都早。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的压力却并没有被随之减轻。
他答应了父亲,会以环亚的名义给宁惟新开一个发布会,重点回应当年的资助问题。
…
环亚是第一个回应这件事的企业,很快就占据了新的舆论高峰,白父早年做慈善的流水被公开,为他们迅速积累了一大笔口碑。
如果白逸没猜错,明面上和宁惟新交好的的大公司在他个人风向确定之前,不会轻易下场,他现在急着洗白自己,就不会放过白父这棵送上门的大树,这个时候环亚的风评越好,对他的助力也就越大,所以蹭这个热度,白逸倒是一点担心都没有。
澄清发布会选择下午,恰逢周末,关注度空前,环亚的直播间刚开,人数就成倍数攀登。
事件的主角是白父和宁惟新,有白父在前面冲锋陷阵,假白花宁可以安心地在后面吃人设红利。
“当时双方都没有成年,对于小宁的家境来说,这个数字很大,可从法律上来看,这并不是一笔很多的金额,我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他当时被打了,不敢回家,告诉我请让他吃苦,因为他在这个环境长大,他必须学会忍耐或者应对。”
“我当时就想着,能不能有什么机会带他走出来……”白父说到这,哽咽了一下,“可惜还没能落实,我就出了车祸……”
宁惟新好像茫然了一瞬,不过很快就被堆出来的感动掩盖了。
“环亚会针对C市进行定点帮扶,我们会从技术和可穿戴设备上进行追踪回访,具体的技术后期会专门开相关发布会介绍。”
环亚有关新技术的预告也冲上热搜,狠狠地造了一波势。
这场发布会投入很大,白逸几乎没有放黑评进来,尽可能地让所有风向一边倒。
宁惟新本人也很给力,即便是身处这样不利的舆论中,也靠自己模仿来的形象得到了观众的怜悯。
他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会回应网上对他能力的质疑——
然后在白逸同样心跳接近骤停的屏息等待中,拿出了Astray追加投资他和新河合作项目的事。
白逸的手是在桌上交握着的,此刻有些颤抖。
他接受父亲的提议,大笔大笔资金投出去帮宁惟新洗白,就是为了助推这件事出现在公众面前,好在宁惟新也不负所望。
从他的视角来看,白父是他的退路,即便这些合作方都返水背刺,只要他的项目不出问题,只是一点私德上的东西,白父完全可以为他撑腰。
他只需要担心白逸会不会从中作梗,不过很明显,白逸没有。
以他的人设,不会做那种知恩不报的事。
…
这是一个精心营造的热度高峰,致力于开拓华国市场的Astray并没有错过这根橄榄枝,经他们和新河的协商,冠以宁惟新著名的合作很快就得到了官宣,直接有力地打脸了网上对他的质疑和唱衰。
“人家只是近几年在做应用,比较低调,到底是谁在质疑学术水平啊?”
“再怎么说那都是A大的高材生啊!本身就代表了一个台阶好吗?”
“今天的发布会都看了吗?我真不敢想……只是几百块钱的补助,险些毁了他的人生啊!幸好有白总在考查,要不是他帮忙追究了那几个人在其他事上的责任,这个记录恐怕都没有办法被记录吧?”
“咱们小宁一直很争气,有跨国企业认可呢!就是以前太可怜了,我不敢想象他要是小时候有一个很好的生活环境,该会成长为多厉害的人!”
不少人也在@前头四人出来回应,他们却都保持了沉默,对于网上的攻击和谩骂充耳不闻,还真有一副做贼心虚、不敢面对的架势。
这无形之中又增加了宁惟新自白的可信度。
…
“Astray那边希望能抓住这个热度,利用你造势。”
宁惟新想借别人的力,但Astray提出要借他的名声时,就显得有些犹豫:“我还没有完全洗白,那四个人也不知道是谁组织在一起的,但是毫无疑问肯定有人在助推,我担心是白——”
“白总才为你开了发布会。”
这倒也是,要是刚替自己澄清,自己就出事,那环亚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宁惟新心下稍安:“那就交付吧,避免夜长梦多。”
陈允绉摸着珠串,定定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合同你也看过了,确定授权之类的都没有问题吧?”
“没有。”宁惟新斩钉截铁,“都合作过几年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第177章 针锋相对(上) 视频留证
陈允绉收回目光, 摇了摇头:“我信。”
宁惟新拿回授权书翻了翻,陈允绉的话还是让他有点不安的,按理说外行不太质疑内行,只要他拿出来的东西只有他有, 一切就没有问题。
不过确实只有手头这个……不是他从“剧情”中直接拿出来的, 是现实中贺乘逍弄出来的。
但再怎么说,万一事发, 也就补一个他的授权的问题, 没有人会质疑它的根基的来源。
况且这办被废弃这么久了, 没有自己打下的基础, 贺乘逍本人也无法直接拿出去用啊, 能卖出去换钱,以后万一真要加他的名字, 他也是沾自己的光。
“没有问题, 可以签。”
陈允绉从桌面上拿起另一份倒扣的文件:“我还让人拟定了一份协议——现在是你的热度大,你想不想以个人名义出售它?”
宁惟新惊讶:“不用这么麻烦吧,每次都是用新河的名义——”
“如果你要走到台前, 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铺垫你和新河的合作, 形成一个过渡, 让你身在环亚任职, 却为另一家企业提供方案的行为合理化,否则环亚告你一告一个准。”
宁惟新不太想放弃环亚, 新河发展的没有“剧情”中那么好——“书”里新河也是聘请了陈来做决策,他和白交好, 在白出事后,面对面容相似的宁,自然而然触景伤情, 这才愿意接手这个刚上路的小公司,并一步步把它做大做强。
现在自己早早就把他请出来了,“书”里该有的项目也给他了,他却没有达到宁惟新的预期。
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组建的这个新河踢了贺,让它发展被限制在了“书”的框架里,无法向外探索更多可能,甚至早早出现了颓势。
他拿起陈允绉的新文件,果然是最后的授权方发生了变更,从原先的新河公章,变成了宁惟新的个人授权。
这一点微小的变动会带来什么影响吗?最后都是从自己这里拿东西,新河也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见他犹豫,陈允绉分析道:“以新河的名义,我们肯定是对外宣传团队开发,你是技术顾问,避免你的工作范围冲突,这会弱化你在整个项目中的地位,但是全部挂在你名下,对于你现在的自证,也会有更好的效果。”
“那几个人有点难缠,他们和我们这些人没有利益纠葛,很难制衡……我需要用这项认可让所有人闭嘴。”
陈允绉点头:“我知道,新河都会全力配合你,你放心。”
他这样保证了,宁惟新没有多犹豫,在新的文件上签了字-
跨国公司重金购买宁惟新的技术,尽管项目没有开源,但无形从舆论角度上作证了他的实力,支持宁惟新的网友们跟着扬眉吐气。
“好险,差点被他们四个颠倒是非了。”
“什么叫有实力任性啊!唱衰的出来打脸!人家宁只是低调,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国际合作啊!”
“我就知道能等来打脸,上午他们还在吵说宁打感情牌,不正面回应呢,下午这回应不就来了?够不够铁?”
甚至有人整理了宁惟新的来时路,梳理成了完整的时间轴,并配文:“这简直爽文人生啊。”
他个人热度居高不下,到了傍晚,还有一些影响力比较正向的媒体转发了相关的话题,高度认可宁惟新的个人成就,而先前开直播指责他的四个人的社交主页已经完全沦陷,全是一边倒的抨击批判。
“我算是知道你们四个为什么到现在也没个正经事做了,一天天的这样抹黑造谣别人,能不能告他们啊?”
“环亚的法务部快出来干活,把他们四个告了我明年买你们股票。”
“楼上你怎么连吃带拿啊?”
出人意料的是,上午还在积极回应的环亚,面对下午铺天盖地的@,也保持了沉默。
白父办了个小型家宴,把他们三个都叫回家了,白逸和宁惟新一贯是表面和气,只有贺乘逍,一个正儿八经的“自己人”,看着好像又有点生疏。
“乘逍好久不来,又拘谨起来了?”
贺乘逍摇头,向他敬酒,也和宁惟新喝了一杯,然后别别扭扭地说白逸胃不好让他别喝。
白逸:“……”
深呼吸,现在是对外“冷战”的场合。
他在白家都这样不给白逸面子,着实让宁惟新都震惊了一把,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逡巡,种种猜测在脑中划过,却没有说出来。
他当然希望他们闹翻,越闹越好,他们感情越差,自己就过得越舒坦。
联想今天的舆论反转,他心里也有几分笃定了这俩可能真的要散——散了好啊,聚在一起不好对付,拆开来逐个击破多好。
白父的笑容也淡了一点,打圆场:“那还是都要少喝,你们俩也是,别仗着自己身体不错,就折腾自己,咱们一家人完全可以互相照应,不用在外面那么拼。”
饭后,他本来是想叫住白逸单独谈谈的,但白逸把宁惟新也叫上了,三个人一起进了书房。
贺乘逍一个人留在走廊上,怨念深重地给屋子里开了个信号屏蔽。
白逸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挑刺:“小宁,你和新河的合作没有报备过。”
宁惟新被陈允绉“提醒”过,对此有所准备,摆出一副为难委屈的模样:“和Astray的合作是基于我大学期间的作品,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确实把后续维护的授权签给了新河……”
“还有上次,你把环亚的子项目签给新河,惟新,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我要承担很大的压力?环亚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做决定的,我们每个决策要得到股东们的认可,你擅自推荐其他公司,最后向他们做解释说明的是我。”
今晚的白逸有些咄咄逼人,落在宁惟新那里就成了无能狂怒。
他看自己不顺眼,对外还要和自己维持良好的关系,很辛苦吧?网上出现自己的黑料,指不定他多生气呢,现在被自己自证成功——这是看自己不顺眼了,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说事了?
他一瞬间还动了个念头,好像白逸也不过如此。
他们只是不和他接触,对他怀着几分滤镜罢了。
Astray官宣自己和新河,他这不就急了?他也想要赚钱,他也是个利己的商人,坐在那个位置上,又不是搞慈善的,怎么可能像他们一厢情愿认为的那么大方无私。
“对不去,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
白逸神色和缓了一点:“我把你在环亚工作期间涉及的技术部分全部让人整理出来了,你过一遍确认一下吧。”
宁惟新慢悠悠地一条条确认过去,或许心情好,他觉得白逸忍气吞声的微表情都有趣起来。
…
门外却并非风平浪静,在众网友的“千呼万唤”中,那四个人终于给出了回应。
“宁惟新的?他有什么实力?”
这句话立刻就被骂烂了:“做了几年牢出来就是不一样哈,有种你上啊!”
“那抄作业我还会抄呢,可惜我没他那个本身,我可找不到人抄。”
一石激起千层浪,弹幕飞快地刷屏:“什么玩意?抄作业?”
“他不会是想说宁惟新这些东西不是他自己的吧?哇,都到这一步了,他内心是有多歹毒啊?还要嘴硬?这种东西最难自证了,还有没有人能管他了!”
“点进这个直播就是我做过最错误的选择,血压都要升高了。”
男子却撇嘴:“你们没看银柏发的那个试卷吗?他一个理论基础那么差的人,怎么后面能做那么好啊?”
“有没有可能是时间有限,人家考试是为了展示实力,而不单单是分数呢?”
“给我看笑了,你考多少分,就来揣测别人的用意?”
“——大家别笑了!乘方那边突然发声明了!”
乘方要的就是这个热度,他们必须做的快,让宁惟新没有空去转圜;同时要热度足够高,才能尽可能的大范围形成印象。
乘方官方的后台点击量激增,连平台都卡顿了几秒,才刷出他们最新发布的动态。
【乘方科技:@新河@宁惟新,宁先生怎么把乘方的团队项目以个人名义卖给Astray了?】
底下附图是几张乘方向环亚报备的时间线截图,以及环亚后台的登记信息!
不等网友们求证,他们很快又放出了一个更有利的证据——一段视频监控。
这是医院的监控,画面中两个人,贺乘逍和宁惟新,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东西。音频贴心配好了字幕,所提内容字字句句,指向宁惟新和Astray新签署的合作项目!
第178章 针锋相对(中) 拖谁时间
宁惟新的电话打不通, 当然也没有人给他打电话提醒这件事。
和直播里无凭无据的空谈不同,这是有实证的争夺。
弹幕上有人提到这件事后,里面四个很快很上道的去搜了,背后指点他们的律师早就准备好了完善的资料。
“我们说了, 会反转的。”
赵东石咋舌:“真没白挨骂啊?”
他选择答应他们的邀请有自己的想法, 要是做成了,就借着揭穿宁惟新洗白自己;要是不成功, 他就把他们的谋划捅给宁惟新, 造一个浪子回头的戏码。总之不管哪一个结局都不亏, 他习惯了不劳而获, 馋这泼天的热度好久了。
他自告奋勇跳出来, 在镜头前抹眼泪:“我还要实名举报一件事!前几天我女……前女友升职,有人故意发邮件告诉我这件事刺激我, 说她心情好可能会答应我复合!”
他挽起袖子露出淤青:“我本来是想和她好好谈谈的, 可他突然用车堵了我们的路,我前女友以为我真要对她做什么,给我暴打一顿!还有报案记录!”
他这话一出, 弹幕又开始蹦哒起来:“这是什么?人身威胁?”
“你有证据吗?之前的事还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 又来新的了?”
“不可能吧!人家或许就是告诉你一声?等等, 这个‘他’是谁?”
终于有人问了, 赵东石心里得意起来,脸上却一脸愤懑:“我看见这个宁惟新来领车了!我不知道车主是谁, 我一个平头老百姓也没那个渠道去查,但我看见他取车了!车牌号是……”
这一下真的炸开了锅。
他们几个故弄玄虚这么多天, 多少人等着看证据,现在他终于拿出在警局的记录,正在兴头上的网友顿时闻风而动, 顺着编号就查过去了。
赵东石还在装模作样表深情,后台提醒他乘方那边准备好了,他连忙把话题引过去:“我当时收到的是邮件,可惜被设置了定时销毁——”
乘方官号上来刷了个礼物,给他留言:【我们正在收集相关证据,感谢赵先生提供的证据。】
这一笔打赏就是给他的,用作“证据”收集,摆在公众面前,用途公开明确,赵东石哭脸挂不住了,当场眉开眼笑:“能帮上忙就好!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能力,但也不屑于和这种背刺小人为伍!”-
宁惟新翻的不快,甚至说有些仔细,他一点东西都不想留给白逸,也怕他在这份文件里给自己下套。除此之外,白逸明显也有些烦躁了,这是很难看见的,或许他认为这是一个相对私密的环境,白父是他的亲人,自己是他的对头,没必要继续披着那层伪善的假皮。
装得像兔子一样柔柔弱弱,背地里和他那只一样是个养不熟的。
不过他留它一命的想法也很简单,“剧情”里“宁”就是用一只兔子蹬死了油尽灯枯的白父,现在白逸没事,白父的身体还在好好养着,指不定反过来就能活。
白父在喝茶,白逸捏着杯子半天喝不进去一口,桌上的文件也半天才翻过一页。
他肯定很想催自己吧,可惜能看他吃瘪,自己太开心了。
“白哥。”宁惟新故意喊了一声,等白逸看过来,才指着其中一行说,“白哥做事好严谨啊,每条记录都非常准确。”
这是个在此刻毫无意义但浪费时间的夸赞,对上白逸难看的脸色,他心里的愉悦感再次攀升,摆出一副有些崇拜的神情,开始闲聊:“环亚的工作职责划分很公正公开,离不开白哥的严谨。”
白逸不耐烦催促:“你继续看吧。”
白父说:“歇一会吧,你们俩别太拼了。”
“不用。”他们异口同声的拒绝了,视线在空气中对上,扯出来的全是无形的电火花。
宁惟新猜他着急,确认过一遍没有很大的问题后,又重新翻回前面,然后旁若无人地看着白逸。
“书”里他就装腔作势,一张脸一张嘴渣的明明白白,偏偏大家都心甘情愿被他蒙蔽。他自然是看不惯白的作派,却在自己尝试过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有用而且很好用的手段。要不是白铺路,凭自己根本不可能同时接触那几个蠢蛋。
他们这种人都有一种天然的占有欲,自己投靠其中任何一方,都会被其他人列入戒备。但白逸给了他新的选择,他可以学习他、模仿他,以替身的名义,享受他们无法安放在正主身上的偏爱。
你不是高高在上吗?那就让我来替你分担这份喜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手里枯燥的文字在他的衬托下格外有趣,他看白逸隐忍不发,看他又急又气还要装大度,心里默默嘲讽了一句,在自己面前他装什么呢。
“时间不早了,我明天看完来找白哥可以吗?”
白逸和他较劲:“这是内部资料,你只能在这里看。”
“我相信白哥。”
“我不想再出现新河这种事。”
“白哥是不是在生我气?对不起,我当时刚出学校,有人买就卖了,没有想那么多,也从来没有接触过里面这些门道……”宁惟新满脸自责和无措,“对不起,我当时不敢打扰白哥……要是那个时候来求教了,或许就没有这些事了……”
“不怪你啊,你这孩子,学校也不教这些啊,你不用太自责!”白父有些心疼,帮他解释了一句,“小宁一个人做这些,也没个人可以商量,要是我没有疲劳驾驶就好了……”
要是当时他醒着,看见宁惟新,肯定会帮他一把的。
“我没生气,只是想避免类似的事情,在小宁交付给别人之前,都还可以争取,越早越好。”
“对不起。”宁惟新放下文件,站起来朝他鞠躬,“是我愧对白哥的栽培。”
“没事,继续看吧。”
还装呢,真以为自己有多纯良-
“小宁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乘逍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宁是我的学生,人品我了解,以他的能力完全没必要——”
接到穆振荣的电话,贺乘逍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监控都那么明显了,在电脑上写作的是他,提出方案的是他,东西却被宁惟新独自占有,而自己这位老师还是认为有隐情。
“乘逍,视频我看了,我知道你有参与,但是我觉得这里面或许会有隐情,要是你们俩不方便,那就明天都到我家里来一趟,我给你们好好说说。”
“不用了,事情很明显——”
“得来!你就当卖我个面子!”穆振荣态度很坚决,“小宁的电话打不通,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或许他是被迫的呢!你们都是我的学生,咱们自己人不要被挑拨了!”
这是自己的老师,从一开始看不惯小白,觉得小白欺负宁惟新,到现在觉得自己也在欺负宁惟新……贺乘逍一出学校就跟着白逸了,碰上的也都是他这边的笑面虎们,要说有什么很亲密的人,自己的老师本来算一个的。
现在想想,自己居然曾经也因为老师的站队曲解过小白和宁惟新的事。
人都会偏心,别人偏向谁他控制不了,只要小白偏向他就好了。
他默不作声,穆振荣有些着急:“你这孩子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冷漠?和你家的狐狸精学的吧?他把人都带虚伪了!那是你学弟,又不是旁人!你自己和他合作过的,你们当过同事,他的能力和人品你都了解,不能因为一件事就生龃龉,我还是觉得这里面可能有误会——是不是那个狐狸精跟你说了什么?他怎么一回国就挑拨你们?真是害人不浅!”
贺乘逍反驳:“老师,不要这样说他,这是我和小宁的事,我们会自行解决,您不用担心。”
穆振荣急得拍大腿:“你要毁了你学弟吗!你知不知道网上都在骂他!还有个人开直播说什么升职的事,就狐狸精那个公司,他到底在搞什么啊!造孽哦!”
不要说他。
贺乘逍把声音冷下去,隔着听筒,对这位尊敬的长辈用上了警告:“请您不要再攀扯小白,这件事与他无关,宁惟新有没有问题警察会调查,您不必打电话给我,我知道宁惟新是我的学弟——也正是因为他是我的学弟,我才必须要送他去调查,如果是我查错了,我一定会公开道歉,还他清白,这点您放心。除此之外,明天恐怕也见不了面。”
“你你你什么意思?”
管家领着警察走进来,对方亮了证件,无声地跟着管家上楼,贺乘逍的视线追过去:“等小宁的调查结果出来,查不到问题再说吧。”
第179章 针锋相对(下) 暴殄天物
“我以前是什么样?”
“至少说话会听!虽然从你选择和他在一起就昏了头, 但好歹我这个老师说话你还会听,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要把自己的师弟送进去!你们两个合作的,基础也是他的,或许只是他单纯一点, 以为找你的算指导呢?你不要被那几个公司合伙骗了!”
乍一听穆振荣说的还真有几分可能性, 只要乘方不追究,本来就是合作, 项目也没开展, 补上就好了, 几乎对大家都没有损失, 可贺乘逍要告宁惟新, 这事坐实了,不说法律上的惩罚, 宁惟新的名声肯定会受损, 倘若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人,恐怕以后的处境会比较艰难。
楼上传来一阵响动,开门的是白逸, 宁惟新被戴上手铐的时候手还按在白逸给他的文件上, 目光惊愕地望向闯进来的警察, 对方并不废话, 亮了证件:“宁先生对吧?有人指控你非法侵占公司财产,请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他猛地望向白逸:“是你?你故意把我留在这里!”
把他留在书房里看文件, 实际就是在拖延时间!
白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站起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逸拦下他,对宁惟新露出一个担忧的表情:“小宁你别怕, 有什么事我们都会帮你的。”
还能有谁举报自己?他打一百分包票就是白逸举报的!他不怕吗?他举报自己,就不怕自己把那些专利的使用权回收?就不怕自己把手里环亚和乘方的机密拱手送人?他不是一个严谨的人吗?他怎么不怕?他不是刚刚还在逼自己确认授权书——宁惟新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他在拖延时间等警察上门!他在利用自己做工作划分!他要把这里面自己的东西全部做风险预处理!
即便自己还没有给出他确认结果, 但他会拿出来,就有他的自信!什么焦躁不安,都是他装出来的。他能装清冷高傲的白月光,就能演无能为力的困兽!尽管像自己这样对他不屑一顾,还是被他营造的人设欺骗了。
他在别人眼里是孤高白月光,在自己这里扮伪君子,自己对他是什么印象,他就加深这一印象,而这份潜移默化的印象在这种时候干扰了自己的判断!而自己还陪着他拖延时间,甚至今晚,白逸只做了让他看文件一件事,他一直在用情绪和肢体语言误导自己,让自己以为自己占据了上风,从而主动地配合他达成他的目的。
他盯着白逸,眼底迸出强烈的情绪。
他可以想象自己折于其他人之手,毕竟剧情里面他们的身份给宁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他们逐步形成了利益共同体,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上过,但自己不想被制衡,所以一直在绞尽脑汁制造退路。可他不能接受那是白逸,一个只要让他翻车就能轻易摧毁的假清高!
明明他是这些人里面最好扳倒的。
环亚因为白父的昏迷遭到重创,白逸相对孤立无援,他还虚情假意,他为了获取利益连自己一张脸都不放过,用尽手段钓着他们,若近若离,给他们机会——他这样的人,明明是最好扳倒的。
裴知意手握银柏实权,钱靳是钦定的继承人,Astray的两个根深蒂固,即便是贺乘逍,倘若对着剧情来看,他还能做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加入战圈。
白逸凭什么?凭他出生好,还豁的出去利用自己的容貌。
这种人应该被人唾弃,可他们非要将他高高捧起。
他想向谁求助,他的手机在口袋里,一直到现在警察进来都没有响过——他的盟友们不可能完全没有人打听到这件事,难道他们也同时打算放弃自己了?白逸许诺了他们什么好处?
事发太突然了,他的思绪乱成了一锅粥,白父还在和颜悦色地安慰他:“惟新,你别担心,我和小逸会想办法查清你的情况的!”
宁惟新被推搡着朝外走,经过白逸身边时,看见他背对着白父,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做口型:他们放弃你了。
脑子“嗡”了一声,但凡现在周围还有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宁惟新都不想放任自己被带走!他没有亲人,在工作上没有交心的朋友,他们都不管他的话,他连保释的机会都没有!
他自己就是靠着信息差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深知自己哪怕只是进去24小时,外面都足以发生不可挽回的变化,尤其是他还不知道白逸做了什么,他们是不是背着自己达成了什么协议,自己能不能出来,出来后还有没有盟友。
联想到这段时间自己被设计闯下的祸,他又是眼前一黑。
白逸像逗蚂蚁一样逗自己,让自己误以为化险为夷,可实际上早就被他挑拨穿了。
他哆嗦着嘴唇,有些不敢往下想,直到看见了客厅里站着的贺乘逍。
他意识到自己还有一根稻草:“学长!我是冤枉的!请你帮帮我,我完全没有必要做那种事!”
贺乘逍在和白逸吵架吧?他知道白逸是个水性杨花的男人了吧?
他们在闹别扭,尽管这一事件推后了三年,但他发现了,白逸还不是留不住他!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是白翻车的契机,谁能保证他不会把现在的白逸推向那条路。
从楼梯到门口,这样短短一段路,像一根救命的稻草,宁惟新焦急地冲他喊:“学长!我没有!我们合作过,你知道我没必要做侵占这种事,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请你相信我!”
从他出来,贺乘逍就给电话静音了,确保他的呼喊不会传给穆振荣,而后淡定地放下手机:“我相信调查结果。”
他们查不出来的,自己获取信息的手段在现实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白逸再费尽心机又怎么样?他要是真的那么有底气,就不不至于亲自上阵拖时间!很明显——很明显他没有底气!
“如果我是清白的,学长你可以帮我吗?”
白逸和白父的身形都出现在了楼梯口,贺乘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答应他,糊弄他,可话到嘴边有点说不出来。
他当着小白的面说相信宁惟新算什么事!
“等结果出来,我们会来见你的。”
模棱两可的话像一种保证,宁惟新没有时间去确认,他被带走,通讯设备被没收,白逸安排的律师早就在那一头等他。
宁惟新面临的除了非法侵占,还有他匿名利用科技手段恐吓他人,他的电子设备同样要经过调查,有这一层在,他短时间内就不能自由地联系外界。
他还有一路的时间,如果能争取到谁来帮他一把——
白逸开口,堵死他的路:“我陪小宁一起过去吧。”
事到如今,白逸还要再骗他一次,让他以为自己出纰漏的东西与环亚相关,尽可能地压缩他思考解决方案的时间。
“是我报的警,让我跟去吧。”
半真半假最能骗人,他确实报了,报的却只有吕珊珊被挡路这一件事,他可没说两件事都和自己有关。
“我跟你们——”
“乘逍。”白逸提醒他,“你要做什么?”
自己当面忽悠宁惟新,这样即便被他找到了什么向那几个人求助的机会,他都有自信靠自己的能力拦截下来,可这也不可避免地导致他必须全神贯注地关注这一件事,网上的舆论和那四个人的态度,还需要人来把控。
那四个人不是他找的,是贺乘逍找的。
白逸意识到了,却没有说穿,纵容他用一些有些稚嫩的手段保护自己。
自己要干干净净,就要有人冲锋陷阵,贺乘逍愿意,他乐见其成。
至于其他歪斜生长的枝杈,他自会修剪。
贺乘逍听话了,没有坚持,这个态度再次加剧了宁惟新内心的不安。
他得做点什么,来换取贺乘逍的帮助。
这个人对利益的追求太低了,从他一开始就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东西送给白逸当作夺权的筹码开始,他就完全地在帮助白逸往上走,而非借他的势爬自己的梯。
白逸想上去,他就帮白逸争,旁人认为他靠着沾白逸的光鸡犬升天,真真正正靠窃取他的东西才获得名和利的宁惟新却知道自己得有多羡慕他们这样的关系。
他只是不经营自己罢了,他把自己所拥有的都交给白逸来支配。
自己占着天才的名头,又何尝不嫉妒这些被天赋偏爱的宠儿。
暴殄天物啊,不争气的东西,他既然用不上,为什么不能给我!
他们已经活得足够出彩,只有自己才是迫切需要走出去的人,不管是C市的山,还是屈辱的“剧情”!
他不会,也不能放过任意一点机会,小心再谨慎。
他知道贺乘逍在乎什么,他甘居人下是为了什么,所以理由脱口而出:“学长,他们想要把我拽下去,让我当白哥的替身,我不愿意,我想清清白白做我自己,求你帮帮我!”
第180章 指控(上) 伤仲永
他没有得到更多胡言乱语的机会, 短短几步路很快走完,还想回头再看一眼贺乘逍的反应,却被跟上来的白逸挡住。
他们身形相仿,容貌相似, 迈过门的一瞬, 在监控的死角处,白逸的神情变得有些厌倦。
脱离了屏蔽范围, 被当作证物带走的宁惟新的手机却仍旧安安静静, 看来前几个人的耐心也已经在他的失联中磨尽了。
白逸申请了一下, 带上耳机挂上直播, 点开环亚那边反馈的报告。
看得出来, 宁惟新因为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十分焦虑地想要打探相关的消息, 但白逸亲自跟上来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挑了个他看不见的角度,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多做。
时机选在晚上,人流量大, 对方也来不及反应, 宁惟新和新河断联, 陈允绉也没有贸然发声明, 而直播就成了最直接的输出口,不少网友飞快地加入了讨论。
“如果属实, 这人公德私德都败坏啊?把大家骗得好惨!”
“看完视频了,贺总把原理和处理方案都说得很明白, 之前也看过他复刻新河的直播,他们俩还真有可能是都能做。”
“视频里宁有附和认同他的想法,也是贺总一直在做记录, 虽然不能确定他们前面是不是有讨论过什么细节了,但是被直接抢功……”
“匿名环亚员工路过,宁这个人从来都不和大家合作的,也不知道他是看不起我们还是有什么别的考虑,又要从乘方跳槽,又抱着在乘方的成果不放。”
“有人关注到这个时间点吗?那么早就出来的方案,为什么拖到三年后才交付?”
“回楼上,我已经顺着乘方的时间线去查了,好巧不巧,这段监控附近,出了Astray指责乘方擅自开源项目细节、单方面官宣取消合作的事,或许这就是被压下来的原因。”
“我有点绕晕了,Astray不是说这是基于他们和宁惟新个人合作的升级吗?为什么这个升级版会有乘方的参与,还刚好卡在那个时间点?贺总不去解决自家开源的问题,反而闲情逸致地帮宁惟新完善项目?”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1”
“可是宁做出初版是在进乘方之前,总不能是他们早就有什么关联吧?”
他们在直播间讨论,逐渐脱离了这个直播最开始要回应的话题,四个人对这方面的内情并不了解,但不妨碍他们说风凉话。
“还能有什么解释,他做不出来了呗!”
“你们也知道这是三年前的东西啊,我先前说他不行,你们还拿这个合作来打我的脸,现在知道了?他就是做不出来了,不得不回头吃三年前的老本——这不还一不小心吃穿了,被人家乘方发现咯!”
男子一带节奏,不少人立刻把目标转向宁惟新这几年参与过的项目,而白逸精心准备的、让宁惟新确认了一晚上的参与度报告,很快就被环亚官方以“接受监督”的理由放了出来。
对比很明显,他刚毕业那一年的作品几乎成井喷式发表,且各个都质量上乘,有了这点珠玉在前,越靠后越疲软的态势也被拆解成了曲线。
网上甚至出现了一些“伤仲永”的惋惜。
宁惟新偷到了就是偷到了,他早,别人没有证据,那就被认为他的天赋。
白逸不摘他苦心经营的天才名号,而要直接把他从山巅拽下去。
“所以他是不是真的江郎才尽了,才铤而走险昧下合作项目……”
外人不得而知,而知晓内情的宁惟新还在焦急地等待。
邮件内容威胁不大,他想过删不干净,所以写的时候就没有挑衅,只是陈述事实。偏偏结合拦路一事,动机明确,不得不接受犀利地盘问。
“为什么要发邮件?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开车经过?”
宁惟新坚称拦路是路过,本来还想否认邮件,但白逸拿出了他们查到的证据,所有线索都指向他。
他咬牙:“我只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些可惜,毕竟三年前我送珊珊回家,才导致了他们感情的破裂,这些年我一直在自责……”
吕珊珊也来了,听见他的话,手直接攥紧了拳头。
“他不会从三年前就在惦记我吧?”
这个估计还真是巧合,但白逸乐于见宁惟新被骂。
警察抓住他话中重点追问:“也就是说,你承认这个邮箱是你的?”
“我只是用过。”
“那么,乘方这边还指控三年前你恶意向媒体公开泄露乘方对Astray提供的服务的细节,导致他们合作破裂,损失惨重。”-
时间间隔是会带来滤镜的,宁惟新的介入太突兀,或许是他已经自诩功成名就后才找上他们,避免产生利益上的纠葛,但这样同样带来了一个弊端,和他有关的事件时间相对集中,既方便取证,又方便回忆。
出国不是失联,对于其他几人来说,这段时间间隔或许无感,但对于贺乘逍却是实实在在聚少离多的时间。
之所以有“聚”,是因为他在脱密后忍不住去找过白逸,却没敢上前和他说话。
他们是不欢而散的,小白难过到放话再也不回来的,他们不见面,就不会处理后续的婚姻关系,他心里还能多安定一点。
他看见裴知意教马屈膝,一人一马配合完成一个绅士礼,让贯来冷淡的白月光在暖阳下笼上一层笑意。
他们之间也曾经有时间间隔,却随着白逸走入他的学校而消散了。
裴知意先一步从这里毕业,喊白逸“学弟”,这很难不让他想到宁惟新喊自己“学长”的情景,以前觉得这是正常的表现亲近的称呼,但现在听着却怎么想怎么刺耳。
那小白呢?小白喊他什么?
以前小白也这样喊自己学长的,现在他重新回学校了,他们谈论的东西自己参与不进去,曾经因为脱离学术环境而减淡的那副干净清纯的气质重新席卷。
在他的注视下,白逸半开玩笑地喊了裴知意“学长”。
贺乘逍在心脏地跳空中深刻认识到,自己对白逸的某些称呼也产生了占有欲。
他的学长有很多,他想怎么喊就怎么喊,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和理由去阻止。
…
他取证宁惟新所做所为,时间线几乎绕不开他们产生矛盾的那几个月,他越是围绕着这个时间段寻找证据,越觉得每一个节点都在提醒着他犯了什么蠢事。
他不是喜欢无缘无故回忆往昔的人,可事情发生的太密集,带来的感受太刻骨铭心,让他几乎能够背下那段时间白逸的行程表,再把自己的行踪拆开来,去想可能错过了哪些。
比如说裴知意一回国就和白逸同游A大,遗憾他们没能实现当年的诺言,而白逸却用出国留学的机会主动与他奔赴了。
还有裴知意的个人画展,他几乎将心思公之于众,只是仗着银柏在艺术品圈的地位艺高人胆大。现在白逸到了S国,可以亲眼看见他的创作环境,听他把汹涌的思念说成怅然的遗憾,他不受控制地担心白逸被打动。
还好小白是一个很专心学业的人,他给自己就三年时间,升学,开拓市场,两手稳步推进。
贺乘逍的手机里有他们当时在A大的合照,他早就把裴知意裁掉了,单单对着白逸发呆。他会陪裴知意追忆错过的大学四年,那他会想要和自己分享国外三年吗?
如果可以,贺乘逍甚至动过自己也去申个学籍的念头,但他得留下来,他没有逐步成长的时间,他需要快速抓住钱氏的东风发展自己,以免乘方的技术被落下。
从白逸回来他就迫切想要证明自己了,可是白逸总在一遍又一遍地谅解其他人,为了合作放弃自己的利益。
他看不下去,所以自作主张找上了他们四个。
事情可以压,他没有足够一锤定音的实权,必须另辟蹊径制造影响——这是白逸离开前让他直播自证时教他的。
现在他拙劣的模仿,来对付一个曾经很信任的合作伙伴。
从查出邮箱,知道自己失去Astray的合作、给白逸惹去巨大麻烦、甚至不得不将他推去维系关系的事和宁惟新脱不开关系后,他就想自证了,只是顾忌小白的善心,也想过如果他得偿所愿后会有所收敛,可以出于怜悯轻拿轻放。
但宁惟新好像并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今天能挑拨赵东石对吕珊珊下手,明天就能对白逸做出不利的事。所以即便没有征得白逸的同意,他也要私下里把这件事做了,先一步捅破宁惟新的那层窗户纸,倒逼白逸走出那一步。
虽然很对不起他善良的小白,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心。
这份担心超过宁惟新离开前卖惨式的求助。
他不想当替身,难道要自己把他捞出来,把小白送进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