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玉微微张唇, 终于意识到自己又好心办了坏事。
“我,那个……”
他想要解释,可他又的的确确说了惋惜丧尸眼睛是灰色的话。
大脑乱成一团浆糊, 尺玉小脸憋得涨红,薄嫩的耳根快要滴血, 平坦的胸脯急出了热红。
“那个, 你想要变回人吗?我,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变回人, 但是, 我帮你想办法,我带你去找方法好不好?”
他攀着丧尸的肩,混乱而急切地表示。
“我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
怎么说都不能弥补无意之中伤害到的心,就像碎掉的镜子没办法无暇地拼合起来。
尺玉难过地垂下头。
“小玉, 最漂亮了。”
额发被拨弄了一下。
丧尸回答着他最初的问题。
……
N市烂尾楼。
连着下了几天的淅沥小雨,天空终于撑不住, 破了洞,暴雨大水漫灌, 电闪雷鸣,排山倒海,快要把这座荒无人烟的城市彻底摧毁。
尺玉跨坐在房梁上,双腿有些打颤。
这不是尺玉第一次被祁宴、封庭又追逐,但却是第一次被“逼上房梁”。
为了消耗祁宴的异能, 丧尸把他放在烂尾楼的房梁上, 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随后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东西握在手心, 独自翻窗出去。
尺玉上身被外套笼罩着。
在丧尸身上略显局促的衣服在他身上格外宽大,拉链一拉,只露了双泛光的圆眸在外面。
烂尾楼堆着未拆的和兑水搅和后凝结的水泥, 房梁上还有裸露的钢筋,上下左右没有下手的地方。
丧尸便从地上抽了条绳索,从更高处的梁上垂下来,让尺玉拽着。
起初,尺玉还有些力气,稳在房梁上,可时间久了,他便有些力不从心。
为了不让双腿垂下被人看见,他不得不曲腿夹着房梁,薄弱未得到锻炼的肌肉迅速泛酸,抽抽嗒嗒的快要失去控制。
更过分的是那绳子末端太高,尺玉被迫挺起上身,宽阔的袖口滑倒手肘处,露出伶仃手腕。
楼顶漏水,冰冷的雨顺着绳往下钻入他的袖口。
粗绳磨得他手心发红,挺起的胸脯在衣料上反复磨蹭,甚至能感受到外套劣质面料的颗粒感。
尺玉皮肤细嫩。
上学的时候从没亲自背过书包,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蹲在他家门口等着帮他拎包,肩膀没受过一点苦。
对常人来说极为折磨人的舞蹈也并没有让他吃到苦头。祁宴之前说,要不是尺玉生下来就浑身都软,天生的练舞胚子,以他的娇气性格,是绝对坚持不下来的。
事实如此,多年来养得他通体如玉,牛乳般丝滑丰腻。
可惜如今却被廉价的布料剐蹭着最敏感的肌肤。
尺玉张了张唇,艰难地调整呼吸。
才刚吐息两次,不远处的动静便让他霎时间屏住呼吸。
“青、尺、玉。”
咬牙切齿的声音,伴随着封庭又气急败坏踹墙的声响。
“等找到,看老子不□□你,讲那些煽情屁话。”
“看不起谁?”
尺玉一动不动,房梁却震了震。
这烂尾楼质量也太差了。
总不能是封庭又力气大得如此过分吧?
封庭又似乎很生气。
因为他那天说的话?
尺玉垂眸思索了片刻,窗外是轰然雷鸣,身上是滴答水渍,屋外是封庭又在臭骂。
他像只落汤小猫。
尺玉觉得该生气的是自己。
明明让他们去奋斗,去努力,去拯救世界,为什么却整天追着他跑。
要不是丧尸隔三岔五把他藏起来,自己跑出去消耗祁宴的空间瞬移异能,能免了两三天的追赶,尺玉还真有点吃不消。
尺玉不自觉鼓起腮帮子,小脸跟充气了似的。
他忿忿地拽了下绳索。
屋外传来脚步声。
尺玉顿时收了情绪,手忙脚乱把绳索扶住,不让它摇晃而发出半点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和他的心跳声合上。
尺玉将腿稍稍往上挂,夹紧了粗糙磨肉的房梁,上身又要低伏来降低存在感,又要靠近绳索避免自己滑落。
一时间像是上了刑。
尺玉身量小,跨坐在房梁上,在倾斜的月光照射中竟然没有投下一点旁逸斜出的阴影。
封庭又一身蓝色机车服,亮眼的耳钉折射出银光,晃了下尺玉的眼。
尺玉趴着,用余光瞥见封庭又踏入了他所在的房。
恨不得让心脏都暂时停止跳动。
鼓动的声音太大,被发现了怎么办。
好在封庭又并没有往楼顶上望,只粗粗扫了眼空旷的室内,便转身离开。
走出没有房门的门框时,他口中还骂道:“啧,把人藏哪儿了。”
烂尾楼房间多,一间间搜查起来不容易,还要防备丧尸,所以让尺玉躲了过去。
最主要的是,来搜查的人是封庭又。
要是祁宴,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尺玉小小地松了口气,连吐息都不敢用力,害怕把人再引回来。
他双腿实在战栗得难受,便泄了力,任由双腿软绵绵地垂下,大腿压在粗拙的水泥房梁上,挤出一道明显的弧肉。
娇嫩的肤肉从未受到如此残忍的对待,瞬间泛上了不满的红。
尺玉吸了吸鼻子,太讨厌了。
丧尸也真的是,还不回来找他。
要把他丢掉吗?
“就在附近,再找。”
祁宴冷言冷语,仿佛一只寒箭,将尺玉钉在房梁上。
尺玉怔了一瞬,立马抬腿,将好不容易得到休息的双腿重新夹在房梁上,向前倾倒伏下。
心跳密匝匝的,比雨点还密集。
虽然跃层做了挑高,但祁宴比起神经粗大的封庭又更为细致,如果他走进这件空房,肯定能发现房梁上趴着一个他们找了许久的坏蛋。
他默默祈祷,千万别进来。
可惜他的祈祷并没有起效,两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下。
就在他身下。
别抬头。
千万别抬头。
尺玉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起来,敏感到连身上的一滴雨水滑落的清清楚楚。
那雨滴顺着绳索钻入他的袖中,沿着细窄的骨骼向下,在手肘出积蓄,最后啪嗒一下——
砸落在了祁宴的鼻梁骨上。
“小玉!”
“青尺玉!”
刹那间天旋地转,尺玉被人从房梁上剥下,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对方怀里。
丧尸带着他从窗户一跃而下,身后雷暴的爆裂声响彻云霄。
尺玉感受到熟悉的低温,才委屈地睁开眼。
祁宴和封庭又站在窗边,目光如炽。
祁宴的异能被丧尸消耗殆尽了,否则他肯定会立马发动异能追赶上来。
尺玉稍稍安心了些,揪着丧尸的衣服:“你怎么才来。”
“我差点被发现了。”
委屈得不行。
丧尸的外套脱给了尺玉,自己只穿了一件黑色紧身衣,健硕的身躯被贴身衣物勾勒出沟壑,他抬手,上臂的肌肉将紧身衣撑得透光。
“对不起,小玉。”
尺玉一听,更得寸进尺,“你还把我放在那么难受的地方,我的腿,我的手,都磨红了,要出血了。”
“你一点也不在乎我。”
鼻头泛红,眼眶含水。
“在乎的。”丧尸一边跳跃,一边摸摸他的脑袋,“下次不放房梁,下次换地方。”
“嗯呢。”
尺玉吸了吸鼻子,正打算见好就收,突然想起可以借这个机会刷任务值,反正系统说丧尸也是这个世界的主要人物,折磨小队成员和折磨他,都可以收集任务值。
他便又接着数落:“外面下着好大的雨,楼房顶上一点也不防水,雨水顺着绳子流到我的身上,我的衣服全都打湿了。”
“黏糊糊,冰冰凉,一点也不舒服。”
说话这会功夫,丧尸已经把他带到了几十公里开外的地方,一个并不大的宾馆里。
他们落地时,周围游荡的丧尸自觉向四周散去。
丧尸把尺玉放在干净的床上,单膝跪着脱下尺玉的小皮鞋。
那双鞋在末世已经穿了许久,但并没有出现严重的磨损痕迹,连一丝气味都没有。
毕竟丧尸每周都为他清洗一次。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尺玉轻踢了下丧尸的大腿,“为什么不理我,你也觉得我讨厌吗?”
丧尸用手掌拂去他腿上的雨水,又从衣柜里取出未曾用过的丝绸睡袍,将尺玉身上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来。
紧接着拎起尺玉的手,剥下他的卫衣和短裤,再将睡袍套在他身上。
这段时间伺候尺玉太多次,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了最初的滞涩。
尺玉任由他摆弄自己的双臂,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棉花娃娃。
实际上对丧尸突然的沉默拿不定主意。
不会真的烦他了吧。
尺玉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丧尸。
丧尸别过头,掀起自己因为淋雨而过分贴身的上衣,从裤腰里抽出一条白色的布料。
“小玉,要换上吗?”丧尸不敢直视尺玉的眼睛。
尺玉瞬间从床上跳起来,“你……”
第52章 末世娇气包19 谁家好人连内裤都捡啊……
丧尸重复:“要换吗小玉, 是干的。”
他摊开手心,那布料的确干燥,没有被雨淋湿一点。
尺玉难得抓准一回重点, “这不是干不干的事。”
“你为什么……偷偷藏我的……?”
尺玉指着丧尸手心那团小小的棉布,舔了下干涩的下唇。
“没有偷藏, 是捡来的。”丧尸深深低着头, 长时间没有修剪的头发盖住他灰色瞳目,“捡到就收起来了。”
捡的。
之前系统说, 他的内裤被丧尸捡走, 现在想来,说的就是他。
谁家好人连内裤都捡啊。
尺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干脆跳下床,夺走那块布料, 光着脚哒哒跑到浴室里,三两下换好。
出来后, 他把换下来的衣服丢到丧尸身上,“小心点, 你力气大,别把我的衣服搓烂了。”
丧尸单膝着地跪在地上,将尺玉丢给他的衣服一件件整理好,收捡到那条湿透的内裤时,丧尸动作卡顿了两秒。
湿漉漉的布料并不如他收藏的那块细滑, 边缘也不够齐整, 像是大力撕扯后缝制的, 绿色的走线摸起来较为粗糙。
丧尸缓缓起身,“好,我会小心的, 小玉。”
等丧尸进盥洗室,尺玉用积分兑换了一瓶矿泉水,系统提醒他积分不多了。
提醒完又蹦跶着,“难怪他之前叫你老婆,我估计就是因为捡到你的内内,记住了你的味道。”
捡个外套,尺玉还能理解,毕竟丧尸身上不合身的衣服一看就是捡来的。
但是,两个人体型差那么大,丧尸一条腿就有他腰那么粗了,捡内裤真是匪夷所思。
尺玉小小叹了口气,“真是的。”
等丧尸洗好出来,尺玉问他:“之前没在外套口袋里看见它,你把它藏哪儿了?”
丧尸沉默着不肯说话。
……
“嘘。”
尺玉竖起一根手指,用气声告诉丧尸。
莹白的小脸板出一本正经的严肃,丧尸欲言又止,顺从地点头。
烈日当空,末世之下,天气变化无常,从极寒到酷暑只用了一个晚上。
满目疮痍的矮墙下,尺玉蹲在墙角。
丧尸半蹲在他身边,庞大的身躯衬得墙下空间逼仄,担心被一墙之隔的人类发现,尺玉摸着他的头压了压,让他低下头去躲好。
“……刚才那只丧尸,绝对不是一般丧尸吧?”
墙后面是几个异能者在休息。
“丧尸进化了。”
“丧尸本来就占多数,一个接一个,打都打不完,还进化了……难道我们注定要死吗。”
“倒也不用这么悲观。北方基地那几个最强异能者,他们的异能不也进化了吗?说不定我们以后也可以,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时间,谁又知道那个时间到底什么时候到来!连北方基地都没有研究明白为什么那三个人的异能进化了,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契机……我们还有希望吗?”
“往好处想,至少我们还有异能。没有异能的,早就……”
这话引起不少人感伤,一时间死寂一片。
尺玉的大腿被戳了一下。
听得正起劲,突然被打断,他用眼睛询问丧尸,戳他干什么。
丧尸指了指他的腿根,似乎要说话。
赶在他发出声音的前一刻,尺玉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止咬器。
冰冷的触感让尺玉愣了一瞬,旋即收回手。
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了昨晚上相似的画面,也明白了丧尸想要说什么。
“已经好了,你别问了。”尺玉做口型,两只小手抱着止咬器推开丧尸的脸,自己也别过头去。
昨晚上,丧尸给他洗完衣服出来,一件一件晾好,像个贤惠的人夫,只不过他不是人也不是谁的丈夫。
晾好衣服后一直站在床边,等尺玉终于发现他,疑惑地望着他。
丧尸踌躇半晌,才开口:“小玉,腿……”
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尺玉立马开始数落,数落墙壁有多粗糙,雨水有多寒冷,腿肉有多酸痛,最后落到丧尸身上,怪他对自己一点也不好。
丧尸沉默不语,只是俯下身,捧着他的左腿,用掌骨打圈按摩,从靠近膝盖的位置缓缓揉到逼近腿根。
手还没到,那块已经红了大片。
娇嫩的肌肤平日里藏在短裤里,连日光都晒不到,这回却硬生生在糙砺的水泥柱上险些磨破了皮。
再一揉,尺玉便难受地哼唧,忍不住想要把腿从丧尸手中抽出来,像个不乖的孩子。
丧尸顿住了手,灰白瞳观察尺玉白嫩面庞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漂亮的眉微微皱,睫毛颤了两下,嘴唇轻抿着。
的确是感到不适的模样,丧尸的目光才徐徐挪动到手心的腿肉上。
他久久没有动作,直到尺玉歪了歪头,不解地嗯了一声,丧尸才动了起来。
在尺玉的注视下,丧尸低头,似乎要给他泛红的腿肉吹气,似乎要吻走他腿间的疼痛。
总之,冰冷的止咬器触到滑腻的肌肤。
激得尺玉浑身一颤。
他推开丧尸的头,“不许这样!”
丧尸无助地望着他,尺玉瞪了他一眼,“你冰到我了。”
按摩了一番,尺玉身上的酸痛感很快就消散,现在几乎察觉不到了。
他又竖了竖手指,示意丧尸专心听。
墙对面的小队似乎是跟随某个队伍而来,只不过那只队伍暂时有事,让他们先找个空处等着。
重新聊回异能,小队当中对于异能进化的态度几乎是对半分。
有的认为只是时间问题,有的则更倾向是运气使然,并坚定地认为自己是运气差的哪一类。
“我连抽卡都必保底,能有异能都算是我祖上积德,进化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轮得上我。”
“我也是啊,好想回到末世前,我银行卡存款还没用完……”
“呵呵,回到末世前,我先去把我宿舍里那个傻逼穷鬼揍得他妈都不认识。”
说话的男人蜡黄的脸挂着一双三角眼,身高一米六左右,瘦得皮包骨头,跟麻秆似的。
“什么仇什么怨啊张锋。”
“这可不是我的个人恩怨,你们要是知道他干了什么,你们也恨不得把他拖到厕所打死。”
“丧尸病毒是国外一个生化组织泄露出来的,这个传言你们听说过吧?”
“听倒是听过,但我觉得不太真实啊,这个病毒无差别攻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张锋做出了然于心的架势,梗着脖子斜眼看人,“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个病毒就是他们玩脱了意外泄露的!”
“不信?就我刚才说的那个室友,他就是帮凶。为了实验那点破钱,帮着研发丧尸病毒。”
张锋骂了句脏话。
“你猜我怎么知道的?”他冷笑一声,“那段时间,他身高跟吹气似的涨,一两个月就从一米八长到快两米,我问他用什么偏方了,他愣是不肯说,还是我跟踪他才知道。”
“副作用这么大他也肯?”
“只要给钱,他什么不肯?那贱骨头,给钱就能当狗,我们宿舍的清洁,全是他做,一百块钱一次,马桶都能舔得干干净净!”
小队的人面面相觑,没有接话。
张锋越说起劲,“听说他还有个暗恋对象,我看过照片了,长得那叫一个正点,可惜是个男的,长得细皮嫩肉,估计早就被玩烂了,脏货。”
“一米八蹿成两米的怪物,整天拿着张照片发春,操他大爷的。”
“……同性恋也挺常见的,不至于吧。”
“少说两句,积点口德。”
“你他妈装什么圣人!换你跟他睡一个屋,半夜摸你屁股你怕不怕?”张锋闻言猛地探身,五指快要戳到对方鼻尖。
“那人家同性恋也不是什么都吃得下……”
张锋一连被呛话两次,面上挂不住,一脚踹向墙根。
“老子要是回到末世前,绝对把他皮都扒了。”
“名字取得跟他妈古代人一样,浑身上下都摸不出两个子,还搞暗恋那一套,老子都怕他手脚不干净!”
“他叫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张锋古怪地盯了一眼问话的人。
“这不是你说他名字古典么,就看看到底是什么。”
张锋鼻子出气,不满地嗤了一声,“平时喂喂喂的叫,都快忘了,好像是叫什么澹台……”
“丧尸!”
尺玉吓得一激灵,立马抬头看向他身边这位。
最厉害的丧尸就在他身边蹲着,只是看不清神色的灰瞳莫名有些阴沉,体温比往常更低,但的确没有露面。
墙那边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那只小队摸爬滚打,边打边撤。
听声音,似乎来了不少丧尸,异能不要钱一样用。
尺玉拍了拍丧尸的肩,丧尸迟钝转头,抱着他的大腿将他举起来。
越过矮墙,成群的丧尸密密麻麻朝着那只小队追去。
挥舞的骨爪和锋利的兽齿撕破空气,和人类咫尺距离。
尺玉不由得心一紧。
但他很快发现,那群丧尸并非追着一整个小队而去,当他们撞上分岔路自然分成两股,并不断分流后,所有的丧尸都跟在那个又瘦又矮的男人身后。
而他还在一味地推搡着其他人,“滚开!别挡老子活路!”
直到他被丧尸抓住脚踝,绊倒在地,最后淹没在丧尸群中。
“拉我一把!拉我一把!你们,我操你们祖宗——”
他的哀嚎声穿过丧尸千疮百孔的躯体,送入小队其他人耳中。
然而其他人也发现了丧尸只追着他跑这一回事。
有人一边跑,一边低声说:“张锋,这回真帮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
尺玉收回目光,低头看了下身下人。
“你……”
他心里起疑,温吞地吐出一个字,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宝宝。”
第53章 末世娇气包20 宝宝,不要我抱吗?……
喻斯年唇角微扬, 眼尾带笑,似乎完全不在意尺玉坐在别的男人身上。
只是他一身黑色劲装,帽檐映下半面阴影, 给柔和的眉目平添了几分森冷。
他朝尺玉张开双臂,声音听起来和过去一样温柔:“宝宝, 不要我抱吗?”
尺玉一激灵, 立马清醒过来,拍了拍丧尸的头。
然而这回丧尸并没有顺从地依照他的心意而动。
喻斯年展了展臂, 黑色短靴往前迈了一步:“宝宝, 这么久没见,不想我吗?”
尺玉抿唇,用力地推着丧尸,双腿却被死死禁锢, 动弹不得。
眼见着祁宴和封庭又也靠过来,尺玉不禁有些急了, “你快放我下去呀。”
他推着丧尸的头,明明使出了浑身力气, 却动弹不得。
丧尸喉咙震颤着,问他:“他是谁?”
尺玉下意识说:“他是……”
突然收音,有些做贼心虚。
他是娇气了些,有男朋友了还要别的男人抱……但是,这也不能怨他, 谁让喻斯年消失那么久。
只是想了再多理由, 被抓个正着, 尺玉终究是底气不足。
他目光躲闪。
蝶翅一样的睫毛扑朔着,扫着在场男人的心弦,拨弄着, 摇晃着,让人忍不住伸手擒住它。
喻斯年柔声问:“我是谁?宝宝,不介绍一下吗?”
尺玉心一颤,猛地踹了丧尸一脚,从他身上跳下来。
他拽了拽自己因为被抱着而微微上卷的衣服,“是喻斯年。”
“尺玉。”
“是我男朋友!”
尺玉好不容易机灵一次,却没有蒙混过关,他负气地大声喊。
喻斯年舒心得每一寸神经都仿佛被暖阳烘烤,肩胛骨展开。
丧尸扼住尺玉的手腕,用旁人听不懂的语言:“男朋友。”
他声音压抑克制,手臂微颤:“祁宴不是吗?”
尺玉瞪大了眼,“祁宴?”
“祁宴怎么会是我男朋友?”
“不对,”尺玉皱着眉,思考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他叫祁宴?”
丧尸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对面。
顺着他的目光,尺玉看过去。
喻斯年闻言瞥了祁宴一眼,刚收回目光,眼中还带着些许从未见过的阴沉,嘴角僵硬地扯开,问尺玉:“宝宝,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怎么让人误会了。”
他又扫了眼祁宴,才定定注视着尺玉。
尺玉委屈巴巴地皱着眉,冲丧尸嘟哝:“你误会了!”
青白的手骨攥住柔嫩的手腕,丧尸一言不发,不肯松手。
尺玉垂眸看了眼,没说话,也没挣扎。
甚至默默祈祷丧尸最好是握紧一点,别让喻斯年把他捉回去了。
“过来吧,宝宝,我等你很久了。”
喻斯年噙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一双长眸里似乎只装得下尺玉一人。
他看着,望着,等候着,直到眼前的少年小嘴一瘪,举起被丧尸桎梏的手腕,露出伶仃泛红的可怜手臂,哆哆嗦嗦道:“斯年……”
“我过不去,我被抓住了……”
喻斯年笑容一滞,但他很快调整好,“宝宝,别开这种玩笑,他看起来不像是会限制你的人,对吧?”
他冲着那个面带铁器、看不清长相的男人询问,示好的话语却潜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挑衅。
“斯年?”尺玉不明白喻斯年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呆了一瞬后继续自顾自演自己戏,“他抓住我的手好用力,快要把我的骨头都捏碎了,斯年,你们走远一点好不好,我怕他生气要捏断我的骨头。”
“我不会的。”
丧尸用只有尺玉能听见的音量为自己辩解。
尺玉充耳不闻,“他看起来好凶,我走不掉了,你们不要被他伤害到好不好,快走吧斯年,我不想你受伤。”
他说起话来声音柔柔弱弱的,眼眶以几不可闻的速度晕上了淡粉,眼尾沟像是上了腮红。
身上穿着崭新的半袖衬衫和短裤,双腿就这样袒露,微微战栗时丰饱的腿肉也跟着荡漾。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到丧尸身后掐了他一把,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低声讲:“快带我走。”
丧尸还没有动。
或许是出于恢复理智后难以自抑的不配得感,或许是出于末世中艰难幸存的道德,他隐隐有了松开手的势头。
喻斯年步步逼近。
他伸手,被藤蔓缠绕的手掌快要触碰到尺玉的肩头。
尺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场面瞬间僵化。
喻斯年面色凝结,一改往常春风和煦的神色,冷硬得仿佛是窖藏的多年寒冰。
黑色劲装为他蒙上一层阴翳,绕身的深绿藤蔓似乎蠢蠢欲动。
尺玉后知后觉自己露了馅。
他不安地舔了下唇,睫羽扑朔。
喻斯年注视着尺玉的小脸。
那张脸干干净净,没有仆仆灰尘,也没有淋漓伤痕,被照顾得极好。
身上的衣服还透着皂香,领口整整齐齐,浑身上下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显然被仔细熨烫过。
喻斯年第一次恨自己异能强化后无感如此敏锐,敏锐到他捕捉了尺玉身上每一处他被照顾得很好的细节。
哪怕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尺玉也是迫不得已,也还是被这刺目的画面灼伤了眼。
但他仍然相信,尺玉绝非自甘堕落,他只是习惯了被照顾,他胆子小,脑子不聪明,被一时蒙骗,也情有可原。
错的是身边这个人。
喻斯年开口:“这位怎么一声不吭,因为是丧尸吗。”
尺玉诧异地睁大了眼,但很快明白过来。
虽然他一直没见到喻斯年和祁宴他们一起行动,但多半早已经见面,相互交流沟通情报。
丧尸沉默不言,只是用庞大的身躯遮蔽着身后娇小的少年。
喻斯年咬紧了后槽牙,“装得再像你也终究不是人类,第一次见面就把宝宝吓哭的事情你不会就这样忘了吧?”
“你们现在还能和平共处,不过是因为你自甘下贱带着这个狗嘴套子,等哪天你把它摘了,把你长得跟鬼一样丑陋恐怖的长相露出来,宝宝肯定会被吓得直哆嗦。”
丧尸兀地收拢了手。
尺玉腕上一疼,但他没工夫去责备丧尸,“你怎么知道?”
他愣愣地望着喻斯年。
喻斯年胸腔剧烈起伏,“我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他像是要把那几个字咬碎了。
“我恨不得我不知道!”
喻斯年眼睛烧得通红,他去握尺玉的手,却被尺玉躲开。
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倒映着他痴狂的神情,竟泛上了畏惧。
喻斯年捏紧了拳,指尖几乎穿破掌骨。
从他的异能进化那一刻起,他就快要被折磨到撕心裂肺。
他刚从噬心裂骨的疼痛中醒来,就通过尺玉身上的藤蔓感知到尺玉在哭。
尺玉被一只丑陋的丧尸吓哭了。
他担惊受怕,恨不得立马穿梭到尺玉身边。
然而那只丧尸似乎对尺玉没有恶意,而他胆小的男朋友,竟渐渐和丧尸熟络了起来!
喻斯年尚未掌握进化的异能,只以为自己还在做噩梦,可等他费劲千辛万苦从基地脱身出来,联系上祁宴,却得知尺玉失踪了!
这就意味着,他看见的,可能是真的。
噩耗一条条传来。
连祁宴都没办法追上丧尸,救回尺玉,只带回几句尺玉哭着说出来的期望。
偏偏那时候,喻斯年被基地绊住脚,连寸毫都离不开。
借着异能,他痛苦地看着丧尸对尺玉百依百顺,看着尺玉和丧尸打情骂俏,看着丧尸给尺玉洗衣服,喂饭,梳头发,戴发卡……
那么依赖的他的小男朋友,竟然对一只丧尸笑得那么甜!
喻斯年用异能给祁宴报点,但丧尸异常强大,轻易解决不了,他们总铩羽而归。
有时候,尺玉会换下那条藤蔓缝纫的内裤,以至于喻斯年会失去他的消息。
知道丧尸不会伤害尺玉,甚至能够给尺玉更安全的生活,以尺玉开心就好为原则的喻斯年不得不按兵不动。
可等他掌控了基地。
事情已经变味。
安分守己的丧尸竟然想要亲吻尺玉!
那么隐秘的部位,那么娇嫩的地方!
他怎么敢!
喻斯年一刻也等不了,从大清洗的p城径直赶往尺玉所在的地方,清退了其他异能者。
他们在丧尸手底下活不过一轮,没必要来送死。
“宝宝,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喻斯年极力克制情绪,即使浑身肌肉都绷紧到备战的状态,一触即发,也还是没有直接大打出手。
“我们回去,好不好?现在我已经基本掌控了北方基地,我可以让他们给你提供热水,舒舒服服地洗澡,也可以让他们准备好热腾腾的早餐,宝宝可以一觉睡到天亮,然后吃着软糯的粥。”
“宝宝不用去做什么体能训练,我会让人一步不离地保护着你,谁也近不了你的身。在北方基地,宝宝会是所有人艳羡的对象。”
他说慌了。
尺玉回去,免不了被基地其他虎视眈眈的异能者视作把柄,以此要挟他。
甚至可能会牵动着他的担忧,让他无法专心解决杂碎。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再等下去,尺玉就彻底不属于他了。
喻斯年徐徐抬手,细长的藤蔓想要为尺玉拂去眼前的一缕碎发。
好像回到了以前,尺玉会甜滋滋地抬起脸,把嫩得出水的小脸送到他手下,然后黏糊糊地问他我好不好看呀。
可是尺玉摇头了。
尺玉说:“斯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
他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的异能吗?那好厉害的。”
他说:“我不想骗你,我直接说真话可以吗?我不想跟你回去的。”
喻斯年彻底疯了!
第54章 末世娇气包21 你好烫,你要熟了。……
地面骤然炸开蛛网般裂痕, 无数青黑藤蔓破土而出,碗口粗的藤条裹挟着土腥气刺向丧尸,奔着将他扎得千疮百孔而去。
丧尸灰瞳一凝, 在地面有动静的一瞬间箍紧尺玉的腰身,越空到十米外的距离。
祁宴身影化作一道残光, 踩着藤蔓顺闪到二人身后, 堵住他们的后路。
突然的变动让尺玉大脑一时间供不上血,面庞微微泛白, 下唇止不住地打颤。
但他还是拍了拍丧尸的肩膀, 在丧尸怀里扭转身体,面向喻斯年。
“斯年,我过得很好,他每天带着我吃吃喝喝, 还给我偷发卡,你看, 是不是很好看?”
“我没有饿肚子,也没有谁在大街上,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其他丧尸靠近。”
“别的异能者也打不过他,所以我很安全,一点伤也没有,喏, 你看。”
他伸出双臂, 像是一定要说服喻斯年接受他这一想法。
白皙的手臂宛如吸饱了水分的藕节, 莹润而泛着光泽。
“你们回去吧,带着我也是拖累,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而碌碌无为, 你们都是很优秀的人,现在这么混乱,没有我拖后腿的情况下,你们肯定能做出一番大成就,对不对?”
喻斯年感到浑身骨骼都生了锈,只能滞涩地摇头,“不会的,宝宝,你怎么会是拖累呢?有你在,我才有动力去收集资源,去争权夺利,没有你,我哪有活下去的盼头?”
“宝宝,别说胡话了,怎么会这样想呢。”喻斯年握紧拳,“是他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他嫌你不好?他给你灌输了这种糟糕的思想,是吗?”
“不是的!”
尺玉感到棘手。
不管他怎么说,喻斯年都固执地认为他被丧尸蒙骗了,要他回去。
可尺玉怎么能回去?
有他在一天,喻斯年就一天不能“掌控末世”,他也就拿不到积分。
只要他在喻斯年身边,喻斯年就整天忙着帮他穿衣喂饭,哄他开心,注意他的安全。
哪有时间去征服世界啊!
尺玉真是想哭了。
明明他那么欺负喻斯年,做得那么过分,他却浑然不觉,甚至沉溺在娇惯他当中。
尺玉实在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他急得眼眶更红,水光微闪,干脆狠下心来:“喻、喻斯年,你想错了!”
“是我,是我不想回去,你听见了吗?我觉得你们不够厉害,我不想跟你们走,留在他身边我过得更好!你们快走吧!”
“青、尺、玉!”封庭又沉默许久,终于忍无可忍,“你他妈在说什么?带着你在末世里跑了这么久,嫌我们不够厉害?不够厉害你能活到现在?”
“小白眼狼,你最好把话咽回肚子去!”
尺玉被吼得一愣,登时掉起小珍珠来。
原本急出来的眼泪真跟断线的宝珠似的哗哗淌下来。
“你凶我……”
丧尸弓起左手,尸变的手骨尖锐如刃,仿佛随时可能贯穿封庭又的胸膛。
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威胁。
喻斯年抽空看了一眼封庭又,声色微凉:“别凶他。”
封庭又霎时成了众矢之的,又骂了句脏话。
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贱不贱?”
喻斯年没搭理他,只是望着尺玉,哄着他:“宝宝,下来好不好,他一只丧尸怎么能照顾好你?哪天把你带到丧尸堆里喂丧尸了,你都不知道。”
“我不会。”丧尸坚定道,“不会把小玉喂丧尸。”
尺玉当然知道这话是喻斯年在吓唬他,和丧尸相处这么久,他早已经没了最初对丧尸天然的恐惧感。
“不要……”
他小小地摇头。
细微的举动却在喻斯年心里深深剜了个洞。
连缄默不言的祁宴都看不下去,“小玉,别任性了。”
他背着唐刀,站姿挺拔,面上表情相比于喻斯年淡定了许多,像是见惯了别人为尺玉争风吃醋。
尺玉看看喻斯年,又回头看看祁宴。
明明只有三个人,却展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把他和丧尸堵得水泄不通。
尺玉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发怵,害怕万一丧尸没能带着他突出重围,万一落回喻斯年他们手里,到时候喻斯年还会像现在一样温柔地祈求吗?祁宴还会像现在一样作壁上观无动于衷吗?封庭又更是不用多说,以他的脾气,绝对不会让尺玉好过。
事已至此,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尺玉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你们能不能听听我说的话,不要老是把我说的话不当回事。”他抹了下右眼,没控制好力度,将眼尾擦得红肿。
“我说了,他对我很好,他比你们厉害,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也很安全,我每天要换新的衣服,要用面膜,要涂乳霜,你们……”
“不要这样对我,宝宝……”
尺玉察觉到眼前的几个男人眼神愈发冷峻,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哆嗦着将剩下的话讲完,“除非你们成为这个混乱世界的老大,否则我是不会回去的!”
“我一直是这样,你们知道的!”
话音落地,他急忙拍着丧尸的肩膀,“快快快,快跑!”
锋利唐刀一瞬间横在他们面前,丧尸侧身一挡,后背被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他却没有半点踉跄,托着尺玉攀附上岩墙。
藤蔓扎穿了楼房,雷暴轰然炸开,在强悍的异能面前,钢筋水泥脆如薄纸,飞速坍缩。
丧尸带着喻斯年的小男朋友消失在天际,成群的丧尸黑云压城般袭来。
喻斯年的异能进化之后可以借天地草木的力量,整座城市的枝干为他所用,裂土而出,以看起来最柔弱的外表将丧尸悉数勒断。
然而丧尸仿佛无穷无尽,完全阻拦了他们追逐的步伐,连掩护祁宴率先离开都做不到。
异能一点点消耗,宛如抽水机不停运转从水井里抽水,迟早有一天,水井会干枯。
喻斯年全然没有撤离的想法。
他宁愿异能枯竭,死在丧尸堆里,也不愿意放弃丝毫可能突破重围,追上尺玉,问他要不要和自己回去的机会。
尺玉说,那只丧尸比他更厉害,所以不需要他了。
喻斯年绝对不相信。
尺玉怎么会不需要他?
尺玉最需要他了。
在遇见尺玉之前,喻斯年从未想过被需要会成为他一生都无法割舍的执念。
他所经历的,只有被要求照顾弟弟的需要,要他给家里打钱的需要,要他帮弟弟补习甚至帮他作弊考试的需要。
他厌恶,憎恨,却又不得不照做,那是由血脉注定的。
直到遇见尺玉,他提着一只被包成蚕蛹的脚,单腿跳进宿舍,鼓着小脸叫他,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呀?
喻斯年面无表情,如果我不帮你呢。
少年嘴巴一撇,那我求求你呢?话是这样说,手却已经伸了出来,就等着被抱。
这是喻斯年第一次感受到被需要也可以是一种幸福。
因此,末世来后,他觉醒异能却从未想过回家看看,只想带着尺玉去安全的地方,往收音机断线前播报出来唯一有希望的方向。
可现在尺玉说他不需要了。
他怎么能不需要呢。
和喻斯年之前不敢相信的猜测一样,娇气的尺玉,有了新的靠山,可以让他快活地生存。
不是不能回来,是不想回来。
喻斯年彻彻底底不清醒了。
像是只活这一天了一样,把异能尽数砸出去,不管不顾,体内的晶核都开始簌簌战栗,发出濒临崩溃的预警。
雷暴引来骤雨,冰冷刺骨的雨水将他浇得浑身麻木。
后来,在临近城市的异能者注意到这一场三个人的屠杀,传出消息说北方基地那三位高阶异能者生屠了一整座城,上万的丧尸。
至此名声大噪。
只有被封庭又揪着衣领都站不起来的喻斯年知道,其实他软弱无能,弄丢了此生的信仰。
成群丧尸被拦腰砍断,胸腔内空无一物,彻底没了生机,雨水一泡,尸体开始腐烂,尸臭味浸入坍圮的建筑物。
雨幕如刃。
一只透粉色的小鱼发卡被洪潮裹挟着,触碰到喻斯年指尖。
明明被风吹雨打,却好像还残留着少年的余温和体香。
喻斯年定定看着它。
被雨水浇灌了一天一夜,喻斯年终于站起来,骨骼生涩,神色木然,拍拍衣服上的水,将发卡揣进口袋,说:
“走吧。”
“去哪?”
“努力,换他回来。”
喻斯年从未如此清醒,如此目标明晰。
“你真是贱死了喻斯年,他都那样说了你还要找他?”
“你可以不去。”
“滚,凭什么我不去?”
喻斯年冷看了封庭又一眼,余光扫到祁宴斩杀最后一只丧尸,收刀拭刃,不置可否,心想盼着他男朋友回来的人还真不少。
……
“球球,我……我演得是不是很真实?”
尺玉趴在丧尸怀里,劫后余生般小口吐着气,眼泪还没有擦干净,鼻头微红,在心里跟系统嘀咕。
然而系统迟迟没有出现。
反而是身体开始发烫。
【情潮来袭,请宿主及时应对。】
尺玉迟钝地啊了一声,揪紧了丧尸的衣领,脚尖绷紧,无意识蹭了下丧尸的腿。
他眨了眨眼,双腿下意识夹紧了丧尸结实的窄腰,木讷地开口:“停、停下。”
丧尸刚落地在十二层楼高的屋顶,蓦地顿住,“怎么了,小玉?”
他有些慌乱地摸着尺玉的身体,以为尺玉受了伤。
尺玉摇头,从丧尸怀里跳下来,“你受伤了是不是?”
丧尸不说话。
“你转过去。”
尺玉抿着唇,盯着丧尸。
腹腔一阵滚烫热意,尺玉忍不住推了丧尸一把,“你快转过去……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丧尸似乎不愿意把他身后的伤口暴露在尺玉面前,但见尺玉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不得不顺从地背过身去。
“啊……怎么会这样……”
丧尸连忙转身回来,扶着尺玉的肩膀,安抚他:“不疼,小玉别怕。”
尺玉愣愣地看着丧尸身后那道露出脊骨的伤口,腐白的肤肉外翻,周围一点血渍也没有。
他竟然忘了,丧尸哪来的血液。
可是……
没有血液,他要怎么让那道伤口抚慰他的身体?
热意从尾椎骨漫上来。
再一道热流涌动,尺玉双腿打颤,整个人一软,被丧尸扶起来后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大腿,柔嫩脆弱的肌肤立马浮现出一道血痕。
然而疼痛并不能止住他身体最深处的欲望。
小腹迅速滚烫,骨头又热又痒。
尺玉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被它所控制了,“亲我……”
丧尸握住尺玉的手腕,愕然:“什么?”
尺玉抬高了音量,用半命令半乞求的语气重复:“亲我,你亲我……”
一边说着,一边微微踮脚,趁丧尸还没有反应过来,将唇送了上去。
却只吻到冰冷的铁器。
他抬手想要解开止咬器,却再次被丧尸扼住手腕。
丧尸小心翼翼地圈住尺玉,“小玉,发生了什么?你好烫,你要熟了。”
尺玉完全没有精力去解释,他也解释不了。
“把它摘下来,摘下它,然后,”尺玉小声嗯了一下,“亲我。”
“不可以,小玉,不能摘,也不能……吻你。”
丧尸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尺玉再次吻上来的动作。
“为什么?”尺玉难受地望着丧尸,小手无力却又不肯放弃拨弄他脸上的止咬器,“为什么不可以……亲我……”
尺玉浑身烫得吓人,丧尸身上却冰凉,像夏天里冒着寒气的冰糕一样凉快,好像能缓解尺玉身上的潮热。
可丧尸一直躲闪,仿佛亲尺玉一下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
这让尺玉有极大的挫败感。
他哆哆嗦嗦地把手一甩,挣扎开,小手握拳攥在腿边。
“澹台辛。”
丧尸出现了明显的僵硬。
尺玉吸了吸鼻子。
“……我讨厌你。”
第55章 末世娇气包22 不可以玩我的尾巴。……
澹台辛从未想过有一天被尺玉发现他的真面目。
他用人类的模样在尺玉身边三年, 又用丧尸的模样在尺玉身边三个月。
除了刚见到尺玉神志不清,激动之下用带着人类澹台辛面容特征的脸对着尺玉喊老婆以外,澹台辛以为他隐藏得天衣无缝。
连在浴室洗澡, 他都戴着止咬器,只有趁尺玉睡熟了, 睡得小脸泛红呼吸均匀了, 才会摘下冰冷的铁器,擦拭久不见天日的陋容。
偷听那只普通异能者小队谈话, 辨认出熟悉的声音, 他立马从临近招来丧尸,把泄露信息的张锋扑咬致死,以绝后患。
可他还是暴露了。
他的名字,被尺玉轻轻咬着, 像是小猫拙劣地模仿人类说话,声音绵软动听, 快把他枯涩的身躯都催软了。
然而尺玉下一句,“我讨厌你”。
颅内绷紧的弓弦瞬间断裂!
让他瞬间手足无措。
不仅被尺玉发现了他是谁。
还惹了尺玉厌恶。
澹台辛计无所出, 慌忙地触碰尺玉小脸,想为他擦去那滚滚而落的泪珠。
尺玉扭头躲过去了。
他狠狠地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眶,红洇的唇止不住拉成扁扁的形状,显现出几分委屈的倔强,“不是不亲我吗, 那也别碰我。”
澹台辛手悬在空中, 好半晌才收回去。
这时尺玉已经身子发软站不起来, 没了澹台辛的搀扶,直接蹲在了地上,他捂着脸, 声音在手掌和小脸之间的空腔荡漾,“既然不喜欢我,那就放我回去好了,斯年肯定乐意亲我的!”
澹台辛怎么可能放他回去!
他心心念念的尺玉,他梦寐以求的尺玉,他魂牵梦绕、无法割舍的尺玉。
好不容易被他偷来一点相处的时光,怎么能轻易让它溜走!
“小玉……”
可想说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几转,最后还是被咽了回去,只说出一句:“地上脏。”
尺玉等了半天,却只等到澹台辛一句不轻不重的地上脏,气得本来就没力气的双腿一哆嗦,整个人径直坐在了地上。
雪白的双腿叠成小山形,莹润透白的肤色恍若一片山雾,让澹台辛看不分明。
“呜呜呜你不亲我,又不放我走,澹台辛你好讨厌……”
他抽泣着,说话都断断续续,真叫澹台辛瞬间就心软了。
澹台辛用他那青白的手臂圈住尺玉双腿,将人拢成一团抱起来,走到墙角坐下,把人放在自己身上。
少年跨坐在他腰际,张开的双腿颤颤巍巍地夹着。
他抚着尺玉绒绒的脑袋,把它轻按在自己胸口,手掌上下顺着他的后背,纤弱的脊背弓成弯月,在他大掌下简直像是一片薄纸。
“不哭,不哭。”
尺玉一听,哭得更大声了!
毫无作用的安慰,比压缩饼干还干!
“走开,你走开!”尺玉双腿双手使劲,推搡着身下庞大的躯体,甚至双手握拳捶打起来,却愣是没让澹台辛动一下。
无助的情绪仿佛一片浓重的阴云,瞬间包裹着尺玉。
“让你亲我你又不亲,让你放我回去你又不肯,让你走你又不走!澹台辛,你太讨厌了!”
他得当着澹台辛的面度过情潮露出窘样了!
尺玉做了这么久任务,却在一个一心一意把他当少爷宠的人面前遭遇了失败。
尺玉哭得澹台辛心都快化了,恨不得一把扯下止咬器,深深擒住他的双唇,将它含在嘴里吮吸,嘬弄藏在软腔里的红舌。
但他忍住了这最原始的冲动,只是将尺玉按在自己怀里。
“小玉,我不能亲你,病毒会传染,通过□□,我不想你变丧尸。”
“小玉,我喜欢你,我也想亲你,可是当丧尸很痛苦,我不能害你。”
“小玉,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怀里的少年只是一味地推着他,拍着他,呜咽着,进而呼吸不畅地低喘着,哼哼唧唧,宛如一只被压在怀里欺负的可怜小猫。
澹台辛不停顺着他的后背,试图用这样安抚幼儿的方式去纾解尺玉突如其来的情绪。
“小玉,小玉……”
可慢慢地,他也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尺玉哭着哭着,整个人像水一样化在了他的怀抱中,时不时抖动一下,让澹台辛疑心有人在戳他的痒肉。
最后,尺玉使气地大喊:“办法就是亲我!你又不肯!”
他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
澹台辛看不见少年的面容,只能从湿漉漉的胸口触感得知少年一定哭得很可怜。
冷峭的止咬器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挠了一下。
澹台辛怔了一瞬,错愕地低头,将尺玉黏在他胸口的上身微微抽离,滞涩地探出手。
黑发脑袋上钻出来两只毛绒绒的括弧。
“小玉,这是什么?”
他往下看,还有一条蓬松的尾巴。
云朵一样硕大的尾巴快有少年半个身子那么大,几乎能够让他躲藏起来,或是在雨天挡在头顶为他遮雨,骑士般忠诚,保证不漏下一滴雨水。
澹台辛怔愣地开口:“小玉,你长尾巴了。”
尺玉浑身颤得厉害,伸手去捂澹台辛的嘴,却被止咬器阻拦。他习惯的遏制方式在澹台辛这里完全不起作用,尺玉只能将澹台辛重复他长尾巴了长耳朵了的话全听了进去。
像不停反复的羞辱,尺玉揪着澹台辛的衣服,眼泪掉个不停。
从最初哭出声来,到后来抽抽噎噎快要背过气去。
澹台辛一筹莫展,只能将尺玉的脑袋放在胸口,反复抚摸他的脑袋,像给小猫顺毛一样。
“小玉,小玉,不哭。”
直到他的手指不小心擦过那只白色毛绒耳朵,耳朵剧烈抖了一下。
连带着怀里的少年,被输入了什么指令似的双腿用力夹紧了他的腰腹,纤薄的上身兀地向前挺,微微鼓起的小胸脯在丧尸糙硬的胸肌上蹭了一下。
那一瞬间,澹台辛都怔住了,只觉得身上酥麻得过分,下意识想说对不起。
他亵渎了年少时的月光。
然而,少年微微后仰的小脸却没有流露出半点不适,或者说,他感到羞耻,但很舒服,鼻翼翕动,鼻腔里传出低低絮絮的嗡吟声,时高时低。
澹台辛试探性地碰了碰尺玉的耳朵,竟然在他脸上又看见了相同的神情,澹台辛仿佛步入了什么新世界。
他喉结紧得发痒,艰难滚了两下,灰白的双目从少年毛绒阔大的耳朵落入身后蓬松晃动的尾巴。
那条尾巴无拘无束地摇晃着,被一双近乎只有骨骼的手突然握住,从尾椎骨外的根部一路顺下去。
尺玉浑身僵住了,一动不动。
直到澹台辛的手终于撸到了尾巴尖,尾巴逃也似的从他手中逃离,尺玉整个人哆嗦起来。
“澹台辛……不可以玩小玉的尾巴。”
澹台辛不解,仔细将尺玉的小脸看了又看,虽然眼尾濡湿,双腮异红,但尺玉的的确确是舒服快意的。
如果他快乐的话,谁痛苦都可以。
澹台辛知道尺玉一向爱说反话,爱嗔怪,爱让别人猜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又上了手。
一手圈住他长绒的尾巴,一手拢住两只发颤的耳朵,尺玉整个人便被他桎梏住了。
从尾巴根顺到尾巴尖,尺玉快活得分泌生理泪水,尽管嘴上还是喃喃说讨厌澹台辛。
澹台辛知道尺玉说谎话,他能感受到自己腰胯耻骨上有一点软肉在不停磨蹭。
天上下起了雨。
澹台辛和尺玉两个人全被浇透了。
他们肌肤贴着肌肤,心脏贴着心脏。
尺玉那颗柔软的小心脏砰砰地跳着,密匝匝地震荡,晃得澹台辛停止跳动许久的心脏似乎也鼓动了几下,浑身燥热。
少年小小的一团,就这样坐在他的怀里,被他托着,抱着,圈着,像个橱窗里昂贵的玻璃娃娃,终于被他带回了家。
雨水顺着他无暇的瓷脸坠入澹台辛胸膛,宽阔坚韧的胸肌隆起,那里的黑色布料湿热,混杂着不知道是尺玉的泪水、涎水还是雨水。
尺玉通体泛红,软绵无力,栽倒在澹台辛宽阔的怀中,小手紧紧攥着对方的衣料。
身上的流荡感让他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一叶小舟,在暴雨下随风飘摇,于是只能拉紧了澹台辛,免得自己一不小心被吹走几公里。
明明自己脆弱又害怕,嘴上却嘀咕着:“澹台辛……”
“不可以玩我的尾巴。”
澹台辛替他拧干尾巴上的雨水,动作一顿,“没有玩,我在帮你。”
“你还狡辩。”
尺玉用小脸拱了拱澹台辛的胸口。
雷雨渐息,澹台辛能感受到那三人仍在和丧尸殊死搏斗,而自己,将日思夜想的少年从那个盯着他不放的竹马手中夺走。
祁宴曾经高高在上地告诉他,你给不了尺玉想要的生活。
现在,尺玉在他怀里,露出脆弱依赖的模样。
澹台辛像是陷入了幸福的池水里,整个人云里雾里,只觉得舒心。
湿溻溻的尾巴对澹台辛狡辩的行为十分不满,往他脸上甩。
却打在了止咬器上。
“你又欺负它。”
尾巴哆嗦着收回去,竟显露出委屈。
澹台辛立马去安抚它。
然而还没碰到尾巴,尾巴凭空消失了。
旋即看向尺玉的耳朵。
小猫耳朵抖了抖,也消失不见。
澹台辛沉默了。
突然从情欲当中抽身出来,清醒地意识到。
人类不该有尾巴和耳朵。
惊惶的情绪排山倒海般涌来。
他手颤得厉害,心里惶恐:“小玉,你是不是……”
感染了什么病毒?
他不敢直问,流露出面对祁宴也未有的怯弱和惴惴。
“是不是病了?”
第56章 末世娇气包23 尾巴湿了,要洗吗?……
经此一役, 尺玉勉强算是过上了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不用隔三岔五被祁宴他们追着跑,跟地铁跑酷一样, 心脏根本承受不住。
每天睡到自然醒,吃的穿的都有澹台辛负责, 尺玉只管当甩手掌柜。
还抽空把歇脚的城市里最大的游乐场项目玩了个遍。
当然, 这也并不意味着喻斯年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尺玉的世界里。
实际上,尺玉每周都能看见其中一个人跟在他和澹台辛身后, 鬼鬼祟祟。
也不出来说话, 也不暗中使坏,就跟着,像是确认尺玉还好好的。
尺玉秉持着演戏就要演全套的敬业理念,时常大放厥词, 把人气走。
如果跟踪他们的是喻斯年,尺玉就挽着澹台辛的手臂, 黏黏糊糊地说,小玉最喜欢你啦, 小玉跟着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完全不会受伤呢!
如果是祁宴,尺玉就坐在澹台辛脖子上,揪着他的头发,大声喊, 澹台辛你是不是自愿的?你大声点, 我没有强迫你对不对?明明是你们自愿的, 怎么能是我的错呢?
如果是封庭又,尺玉倒是安分。
封庭又这人不讲道理,要是把他气急了, 真有可能冲上来拎着尺玉打屁股。
所以尺玉每次都不说话,让澹台辛走快点,把他甩掉。
虽然和喻斯年他们本人没有发生正面交际,但尺玉私底下打听他们的消息还不少。
尺玉经常让澹台辛在暗处躲着,自己跑到人类异能者小队面前聊天,仗着一张秾丽小脸,哄得素未相识的异能者什么都抖落了出来。
顺理成章地打听到喻斯年他们目前的情况。
系统帮他估算过,最晚再过半年,任务就能结束了。
因为他总是出没在危机四伏的城区,身后空无一人,自己又是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样,久而久之就有了传闻,说某个城市里有一只高阶的漂亮小丧尸,也有说是人类大佬的金丝雀放出去玩,没有定论。
澹台辛爱给尺玉搜集漂亮小裙子小饰品,有时候一天给他换两身衣服,尺玉累了就问他在玩换装游戏吗,澹台辛不说话。
虽然澹台辛快把整个沦陷城市里适合尺玉的服装都搜集了个遍,但始终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衣服。
就像张锋所说,两米高的怪物,肩膀有两三个尺玉那么宽,的确很难在非定制的店里找到他能穿的衣服。
尺玉曾经强迫他穿一件黑色短袖,澹台辛拒绝不了尺玉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只能穿上,一抬手,衣服就崩裂了。
闹了这样一出,尺玉才舍了和澹台辛一起玩换装游戏的念头。
但澹台辛的紧身衣被祁宴的唐刀割了个巨大的口子,实在没办法将就穿。
尺玉白着小脸,用指尖轻轻戳了下澹台辛后背的伤口,澹台辛立马明白了,找出针线,肩膀一拧,竟整双手臂脱臼一般转了个方向,给自己的伤口缝起线来。
看得尺玉后背一阵幻疼。
澹台辛手脚麻利,一边迅速穿针引线,一边安慰尺玉。
“小玉别怕,一点也不疼,马上就好了。”
受伤的是他,被穿线的也是他,受安慰的却是身边这个完好无损的小男生。
更诡异的是在场二人没有一个觉得奇怪的。
澹台辛三两下把脊骨上的裂痕缝上,转身来摸了摸尺玉的脑袋,又准备把衣服也缝一缝,继续穿。
尺玉心想,他自己天天穿新衣服,澹台辛却只能守着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捡回来的破衣服,好可怜的。
他坐在床边,晃了晃脚,突然站起来,从蹲在床下的澹台辛手中夺走衣服和针线。
“小玉小心!”
尺玉要什么,澹台辛就给,从来没有不给的意思,但针这种东西太容易戳伤少年薄嫩的肌肤,他下意识提醒。
尺玉坐下,哼哼道:“你等着,我可会缝补衣服了。”
澹台辛蹲着,庞大的身躯稍显局促,目不转睛盯着尺玉的小手。
白嫩的指尖捏着细针,在黑色布料中穿来穿去,他缝得仔细,好半晌才打了结,把多余的线放到唇边,用贝壳般的小牙齿咬断。
尺玉抖了抖衣服,“看!”
“好……”澹台辛眼睛还没见着衣服背面就张口要夸奖,可当那毛毛虫似的针脚出现在他面前,喉咙不自觉卡了一下,“好棒的小玉。”
不管美丑,澹台辛一应当成奖励,迅速穿上。
然而尺玉缝纫得太宽,本来服帖的衣服经了他的手,更加紧身。
比尺玉小脸还大的两块胸肌被勒出明显的形状,沟沟壑壑此起彼伏,撑得微微透光的布料在隆起的肌肉处和沉下的沟壑处呈现深浅不同的光彩,令这身衣服显现出一丝皮衣的质感。
澹台辛有些束手束脚的窘迫。
但尺玉不觉得。
并且因此,澹台辛发现了尺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爱好。
因为紧身衣完全贴身,他的肌肉稍一鼓胀,就会异常明显。
当夜里尺玉埋在他胸口,洇粉的唇不停吮吸,温热的涎水打湿他的衣服时,澹台辛明显看见湿透的衣服完全露出了他青白之中深红的躯体。
澹台辛拨开尺玉的脑袋,“小玉,不、不可以这样……”
尺玉迷迷糊糊,只知道吃不到奶了,哼哼唧唧:“要吃……”
澹台辛惊觉自己的脸烫得吓人,这是他变成丧尸之后第二次有这样的反应。
“小玉,小孩子才会吃……”他实在说不出口,“你是大人了。”
尺玉不满地摇头,鼻尖在他胸口反复磨蹭,从鼻腔里挤出几个字:“等我小了,我也要喝奶。”
澹台辛刚松了口气,尺玉又变卦,唔嗯地哼着,非得把澹台辛衣服扒光了不成。
尺玉一贯如此,变脸比翻书还快,净折磨人,但他哼得极为可怜,小奶猫似的,澹台辛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把领口往下拽。
晚上吃得心满意足的尺玉第二天心情极好,澹台辛给他换了两身衣服,都没有半点情绪,乖生生地任由澹台辛摆弄。
直到澹台辛拿出第三条小裙子,一条粉色碎花连衣裙,刚给尺玉穿上,帮他整理衣领和腰带,就看见那条好似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尾巴又皮球一样弹了出来。
澹台辛一时愣在原地,回想起来刚才尺玉那么乖巧,不会又是犯病了吧?
他愣神之际,少年已经在床上缩成一团,尾巴夹在两腿之间,耳朵颤巍巍直发抖。
澹台辛把尺玉抱在怀里,少年便蜷缩着拢着自己的双腿,任澹台辛怎么拨弄,也不肯松开。
澹台辛一边摇晃,一边顺着他的后背,趁尺玉不备,撩起他身后的裙子。
那尾巴的确是从尺玉身上长出来的,不是玩具,也不是幻觉。
这么久澹台辛一直没敢多想上次的事故,现在突兀地出现,令他避无可避。
他用掌心轻轻按压尺玉的小尾巴根,感受到尺玉颤颤巍巍,等澹台辛终于从尺玉双腿之间抽出尾巴,那尾巴已经湿了个透彻。
毛发黏成一绺绺,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暴雨,无处可归的小猫只能用硕大的尾巴充作芭蕉叶。
尺玉咬着下唇,害羞埋头到澹台辛胸口。
澹台辛害怕他把唇咬破,捏着他的下巴,手指钻进去撬开他的唇,问他:“尾巴湿了,要洗吗?”
栖息的酒店房间里放着澹台辛四处搜罗来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尺玉晚上睡觉总是睡得头发湿漉漉,小孩子一样,短发乱七八糟的。
为了他洗澡洗头更舒服,澹台辛找来各个牌子的产品,不知道为什么尺玉却钟爱用一个宠物用的沐浴露。
误打误撞,现在派上了正经用途。
尺玉坐在他怀里,完全没有意识,“尾巴……?”
“嗯,小玉的尾巴。”
“尾巴……”好一会,尺玉咬着澹台辛的手指,声音含糊,“尾巴!被发现了……”
他像是害怕,浑身抖起来。
澹台辛立马扯开话题,呼噜呼噜毛,“小玉好烫,要洗澡吗?你出汗了,香香的。”
“……出汗怎么会是香的。”
“小玉真是香的,有草的味道。”
半骗半哄把人带去浴室,洗完出来刚取下吹风机,尾巴和耳朵便齐刷刷地消失了。
……
澹台辛最近总是流连于各个实验室。
尺玉看不懂那些资料文献,做实验的人又都跑了,没人解释,尺玉只能看着一堆数字一堆圆圈发懵。
澹台辛还看得很起劲。
尺玉凑过去,小脸从澹台辛拿着资料的双臂之间钻出来,争夺了澹台辛的视线。
“你看得懂吗?”
澹台辛斟酌了一下,“看不懂。”
尺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嘿,我也看不懂。没关系,我们去抓一个看得懂的人来,你别灰心。”
他以为澹台辛看的资料是讲丧尸如何变回人类。
时间一点点逝去。
“现在的丧尸都长得这么漂亮了吗?”
广场中央,荒废的音乐喷泉阻塞地吐出几道浑浊废水,仿佛卡住的磁带,随后流畅地喷射出有力的水流,叮叮当当响起乐声。
黑发少年盘腿坐在圆形喷泉中间,随着音乐摇头晃脑,雪白的小脸莹润透亮,丝毫没有沾染纤尘,完全看不出末世艰难求生的痕迹。
衡明德诧异地发问。
第57章 末世娇气包24 他是我的小狗。……
作为丧尸病毒的特研员, 衡明德对这个问题颇感兴趣。
身边的异能者暗示他:“哪有丧尸长这么好看的?多半是被哪个异能者……罩着的人类。”
衡明德看了身边的异能者一眼,摇头道:“我猜不是。除了你们北方基地那几位异能者,还有什么样的人能护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让他大剌剌在广场上坐着而自己不在身边?”
“就连你们护送我去北方基地,也不敢让我消失在你们的视野里, 我好歹也是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 而他,你们看他……”
“细胳膊细腿, 小脸白生生的, 弄出这么大动静,却还没有引来丧——”
“嗬!”
少年突然张开滢红的唇,龇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小脸用力, 皱成一团。
双手还举在胸前,模仿着虎爪的形状。
衡明德身边的异能者瞬间防备起来。
然而他们还没有施展异能对少年造成伤害, 一道黑色身影从商场顶部而降,一跃百米, 四平八稳落在少年身前,将少年完全遮挡住。
男人戴着黑色鸭舌帽,一双墨镜将双目尽数遮掩,下颌藏在罩面里,整个人穿得严严实实, 一点裸露都没有。
在末世里, 这样的穿着十分常见, 并没有引人起疑。
但他个头高大,浑身气势斐然,护着身后人时紧身手套包裹的手掌弓成了兽爪的形状。
和少年吓唬人的动作大体相似, 但其中透出的凶杀气质令人不免想要后撤。
衡明德侧了侧目。
双方僵持,最后是少年打破了僵局。
尺玉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拉着男人的袖口,“澹台辛,是人类。”
他半个身子藏在澹台辛身后,只露出一个绒绒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穿白大褂的男人,他看起来像是领头的。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他像个小城主一样询问来者。
白大褂一听,也招手示意身边的异能者先别动手。
“衡明德,东南基地研究所特研员,路过这里,幸会。”
尺玉唔了一声,“路过?”
衡明德解释:“东南基地沦陷,北方基地的负责人带人来营救幸存者,因为我身份特殊,便安排了我身边的几位异能者先送我到北方基地。”
在末世里保持警惕是基本要求,有异能者不理解衡明德为什么要向一个陌生人费口舌,试图阻止他,衡明德挥手示意退下,继续道。
“他们的意思是,这座城市已经被他们大清洗过,可以不必绕远路借道。”
一般而言,人类会避开城市,这些地方丧尸群聚,容易失事,但被基地大清洗过的城市另当别论。
不说久了,至少一个月内可以暂时放心。
“不知道你们两位怎么称呼?”
尺玉看了眼澹台辛,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我叫尺玉,他叫澹台辛。你们现在是要去北方基地吗?”
“没错,喻负责人在全国各个沦陷基地搜寻丧尸病毒的研究者,我有幸做出了一点成果,被安排了特殊保护提前送往基地继续研究。”
“丧尸病毒?研究者?”
尺玉愣了一下,刚才听衡明德说他是研究员,但没想到居然是丧尸病毒的研究者,而且已经有了成果。
衡明德看起来三四十岁左右,要是在生化方面天赋异禀,倒也合情合理。
短暂的失神后,尺玉突然蹦了一下,拍打着澹台辛的肩膀,“澹台辛,他说丧尸病毒欸。”
澹台辛淡定地点点头。
尺玉转身,问衡明德:“你现在研究到什么程度了呀?”
衡明德浅笑,正要开口,身侧的一位异能者伸手拦了一下。
“旁边这位先生,是不是该取下你脸上的遮挡,让我们看个清楚?”
“不可以!”
尺玉脱口而出。
霎时间无数道目光刺向他,比刚才更尖锐凌冽。
“他、他啊……”
尺玉咽了咽口水,心虚地觑看了一眼澹台辛,支支吾吾解释。
“他是我的小狗,所以要带止咬器,不能摘下。”
提问的异能者瞬间尴尬在原地。
哪有大男人给别人当、当小狗的?
只不过吧,那异能者又看了眼尺玉的脸,如果是这样的长相,玩点主人与狗的游戏,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尺玉圆溜溜的眼睛一转,“我们能和你一起去北方基地吗?”
没有人能拒绝尺玉。
当被他那双灵动剔透的圆眸望着,仿佛被一池清浅的湖水吸引着跌入其中,哪怕再警惕,再保守,也情不自禁地献上了自己的全部。
衡明德一行人开了两辆越野车,空间比一般车更宽阔,连两米多高的澹台辛坐进去都绰绰有余。
尺玉坐在澹台辛大腿上,双手扒着副驾驶位座椅,露出一张粉润小脸,“那现在他们已经是M国最厉害的一群人了?”
衡明德斟酌着,“差不多。”
“刚才不是说喻负责人用那个小基地的机器吸收了别人的异能吗?后来喻负责人两个交好的兄弟也成功了。”
“但至今为止,只有他们三个人做到,听说有异能者偷偷药倒其他异能者,想要夺取别人的异能,结果在机器里面直接化成了骨水。”
“有人怀疑是喻负责人藏私,但据我所知,他们的确没有研究明白实验成功的原理。”
“这种情况下,他们三个人的异能比其他人强势一大截,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尺玉勾了勾澹台辛的手指,小声说:“难怪斯年说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应该就是用他的新异能做到的吧?”
“什么?”衡明德没听清。
尺玉摇头,“没什么。”
“据说北方基地在喻负责人管理下井然有序,已经陆续恢复了生产,每天都有新鲜的蔬菜水果,热水供应。”
“好像还有什么巧克力栗子蛋糕,里面的人日子过得比末世前还爽。”
尺玉咽了咽口水,“他们吃这么好呀。”
衡明德浅笑,“这也是我答应随他们来北方基地的原因。”
“不是因为要做实验吗?”
“也是一方面原因吧,北方基地有更好的设施,更安全的保障,我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实验里。”
“那你们现在实验进展到哪一步了?研究出丧尸怎么变回人类了吗?”
尺玉迫不及待追问。
衡明德理了理白大褂的衣领,“也就那样吧。”
尺玉鼓起小脸,什么叫也就那样?成功了就成功了,失败了就失败了,有进展了就有进展了,那样是哪样?
“喻负责人年轻有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关键他为人平和,一点架子也没有,比东南基地那些摆谱的好太多。”
“而且他长相帅气,听说北方基地里的小姑娘一见到他眼睛都直了,你说怎么就有人得天独厚,样样都出众?”
尺玉越听越不对劲,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衡研究员,你不会喜欢喻斯年吧?”
“……”衡明德脸刷的青了,“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四十岁的人了,一心研究,你别败坏我名声。”
尺玉嘟囔:“那不是你一直夸喻斯年吗,我还以为你暗恋他呢。”
衡明德哑口无言,半晌才问:“那你不介意?”
“介意?”
“对啊,你们这种小年轻应该都有慕强心理吧?听我说一群小姑娘喜欢他,你不觉得心里酸涩?”
尺玉奇怪,他挠了挠脑袋。
“我为什么要心里酸涩,别人喜欢他是别人的事,我又控制不了。你真奇怪。”
“哈哈。”衡明德突然鼓起掌来,像是被他这番话征服了。
“不说他了,你能跟我讲讲你们的研究吗?我想听这个,一路上好无聊的,我都快睡着了。”
衡明德故弄玄虚地低笑了两声,兀然道:
“你有朋友变丧尸了?”
尺玉心跳漏了一拍,咽着口水,故意绷着小脸,“怎么会?”
“我们都是人类呢。”
“我又没说你身边这位。”
尺玉闷闷地低头,又被套话了。
要是澹台辛会说人话就好了,让他去套衡明德的话,肯定效率更高,不会像现在一样,什么都没打听到,还差点露馅。
尺玉怏怏地掐了一把澹台辛的腰,小声嘀咕:“都怪你。”
澹台辛捉住他的手,尴尬地侧过头。
衡明德似乎觉得有趣,大发慈悲地漏了点信息出来。
“知道丧尸是怎么感染人类的吗?”
尺玉回忆着,喻斯年好像没给他说过。
澹台辛突然摸着他的唇,抠了下他的虎牙,尺玉没懂,摇头。
“他们感染之后,身体的细胞都处于半死状态,失去了一般的功能,变成病毒制造工厂,这种病毒又通过他们的□□传递给人类。”
“虽然他们体内已经不再流淌血液,体外不再分泌汗液,但丧尸的牙齿,作为主要的感染器官,将□□中的病毒注入人类身体里,随后病毒迅速蚕食人类细胞。如果被撕咬的人类在两小时内没有完全变成尸块,还保留着基本的人体结构,那他就会变成下一个丧尸。”
“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类只是和丧尸接吻,他也会变成丧尸。”
尺玉心头一颤,回头看了眼澹台辛,澹台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那你们研究到哪里了?”
“研究到哪里了啊,你好像很关心这个问题。”
有澹台辛坐镇,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任何丧尸敢靠近。不到半天,车窗外隐隐显现出基地的模样,高耸的城墙横亘千里,宛如游龙。
尺玉有了跑路的想法。
他所说的跟着一起去北方基地,不过是为打听消息找的借口。
这段时间澹台辛总是翻看那些沦陷实验室的研究资料,似乎很想重新变回人类,尺玉不想澹台辛一直难过。
可衡明德始终不肯坦白实验情况,让尺玉不禁怀疑他们其实什么也没研究明白。
衡明德总是打岔,要是早说他们什么都没研究明白,尺玉早跑了。
苦苦等到现在。
他对着开车的异能者说:“你停车吧,我不去北方基地了。”
开车的人一愣,把车停在了基地门口。
尺玉拉着车门,却始终打不开。
他看向衡明德。
衡明德笑了下,“去通知喻负责人,我帮他把他的小男朋友带回来了。”
“你认识我?!”
尺玉瞬间坐直,攥紧了澹台辛硌人的手。
第58章 末世娇气包25 他是一只小猫,有尾巴……
尺玉脑中一声嗡鸣, 突然意识到这一路上有多少不对劲。
衡明德一行人明明开着车,却出现在广场上,显然是发现了他, 特意过来的。
而且,哪有人赶路还穿着白大褂?这分明是暗示尺玉, 他是个研究员, 引起尺玉的注意。
再者,护送衡明德的那几位异能者都觉察到了覆面澹台辛的危险性, 衡明德却绝口不提, 甚至默许这样一个危险出现在他们身边。
因为他早就知道了!
尺玉被骗了。
他忿忿地拽着车门,腮帮子鼓得像塞满栗子的小仓鼠,“澹台辛,我们被算计了。”
“哈哈, 我也只是顺手帮了喻负责人一个忙而已,别说这么难听。”
尺玉怨怼地看了他一眼, 又推了推澹台辛的胸膛,“澹台辛, 你快把车门打开,一拳给它揍扁,我们现在离开这里。”
澹台辛却没有动。
“澹台辛?”
“小玉。”
澹台辛发出声音的一瞬间,开车的异能者向后看来,整个人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被衡明德拦了一下。
“丧尸!”
“知道。”
“小玉。”
尺玉没心情关注司机和衡明德怎么交涉, 不解地望着澹台辛。
那双灰白的瞳目不舍地移开, 看向基地大门口。
“小玉,你跟他们进去吧,进去之后告诉他, ”澹台辛依依不舍地抚弄他额际的短发,“告诉他你生病了,你……长尾巴了,让他们帮你研究一下,怎么才能变回人类。”
“丧尸的事情不重要,你最重要。”
冰冷的铁器贴了下他的颊面。
尺玉茫然地问:“尾巴?”
尾巴。
他是一只小猫,有尾巴,有问题吗?
“那是正常的,我没有生病,我是……”尺玉瞬间哑口无言,怎么才能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让澹台辛相信他长尾巴不是生病了?
谈话这会功夫,车门从外被人拉开。
嘎吱一声作响,尺玉扭头。
喻斯年张开双臂,“宝宝,还不下来吗?坐在人家身上,记得说谢谢。”
尺玉鸦青的睫羽无助地颤了下。
“澹台辛,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呢,你跟我说,我们就不会来这里,我没有生病呀,我是健康的,你之前在实验室里看的资料不会就是跟这个有关的吧?我以为是你想要变回人类,你早说不是,我……”
尺玉思绪有些混乱,说话语无伦次,攥着澹台辛衣服的小手倒是一点力气也没松懈。
“小玉,我不想你也变……”
怪物。
遭受偏见的怪物。
只能躲藏在城市的阴暗角落,看着人类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自己却见不得光。
和自己这种苔藓般在阴暗处也能生长的人不一样,他漂亮的小玉是喜阳的植物,最喜欢被人群追捧,被各式各样的人夸奖,如果终年不见天日,肯定会心情低落。
浓重的低沉如同一片黑雾,逐渐吸食他的生命,让娇艳的花枯萎,让滴翠的草疲靡。
澹台辛舍不得。
尺玉读不懂他内心复杂的情思,埋怨地皱眉:“你凭什么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我送走。”
澹台辛碰了下他指尖,“只有这一次,小玉,就这一次。”
祁宴和封庭又逐渐包了过来,尺玉知道澹台辛铁了心要把他送回喻斯年手里,负气道:“澹台辛,你不是我的小狗了,我没有你这样不听话的小狗!”
“宝宝。”
喻斯年脸色发青,强撑着用轻柔的声音唤着尺玉。
尺玉回头觑看他一眼,茫然失措,直到喻斯年伸手进来,掐着他的腰际,要把他从澹台辛身上抱走。
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如果说他非得回到喻斯年身边,其实也未尝不可。
根据刚才衡明德透露的信息,系统告诉他距离任务完成时间不远了。
虽然他没有死,但“被小队抛弃”这一个目标也算是间接完成,再过段时间,等喻斯年他们彻底坐稳世界之主的座椅,尺玉就能顺利拿到积分。
可是,尺玉看着澹台辛。
那张原本丑陋扭曲的脸隐藏在止咬器之中,铁制的硬物总在尺玉猝不及防的时候激得他浑身一抖,恍惚间尺玉已经想不起他的面容。
只有冰冷的体温和宽阔的胸膛好像还包裹着他。
尺玉攥着澹台辛衣服的手被澹台辛抠着手心剥开。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什么叫不舍。
小猫从不会留恋,小猫总是潇洒闯荡,说走就走,没人留得住他。
难道他真的被人类同化了?
心里一阵干柴烧裂的声音,好像是澹台辛面上的止咬器毕毕剥剥地脱落,但尺玉看去,又并非如此。
尺玉被抱下车,喻斯年的怀抱依旧沉稳,然而尺玉心跳鼓噪,仿佛站在悬崖边,稍一挪步就会坠入深渊。
他说:“澹台辛,你快走吧。”
喻斯年勾了下唇角,“走?”
“宝宝,有他这个最大的威胁存在,我要怎么如你所说,掌控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
银光一闪,祁宴拔出唐刀,封庭又右掌的雷暴已经蓄势待发,尺玉小脸瞬间惨白。
“澹台辛!”
尺玉挣扎了两下,没能解脱。
越野车腾空翻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线,最后栽倒在地面,车窗玻璃碎落一地。衡明德和异能者趁他们谈话早已离开,车内只有澹台辛。
祁宴等人围过去的瞬间,越野车轰然爆裂,澹台辛徒手撕开了车辆,纵身一跃,跳到基地城墙上。
两人一丧尸打斗起来。
城墙下,上百名异能者严阵以待,见缝插针地使用异能,协助祁宴和封庭又。
高处的风猎猎作响,雷暴炸得城墙几近瓦解,封庭又啧声,“全点防御了这玩意。”
喻斯年眯了眯眸,指尖微动,有什么蜿蜒的东西爬行,瞬间冲破地面,宛如一条条巨蟒,眼见着就要朝着澹台辛射去。
尺玉心里还在埋怨澹台辛,但又不可避免地担心。
他陷入了一种既要喻斯年他们完成任务,又希望澹台辛好好活着的两难困境之中,破土而出的藤蔓携着电火花,刺激到了尺玉。
尺玉抬起脸,送上自己的双唇,在喻斯年冷硬如直线的薄唇上轻轻一点。
藤蔓僵滞在空中。
“斯年,你放他走吧,他都把我送回来了。”
喻斯年右手握拳,咯吱作响,“那依宝宝的意思,我还得跟他说声谢谢?”
尺玉听着,这话似乎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从逻辑上就貌似就该如此,从情感上讲他又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抿了抿唇,小小点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喻斯年气笑了。
藤蔓又要顺势而动,尺玉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展开的五指并拢,揣在怀里。
用那双灵润的眼睛盯着喻斯年,好像在说:好不好,求求你啦。
就跟他吃得小肚子鼓鼓囊囊还想再吃甜点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城墙上,在尺玉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下喻斯年唇的一瞬间,两人一丧尸齐刷刷停了下来。
封庭又一脸菜色,愤愤地丢了颗雷暴在喻斯年身后,试图吓唬尺玉。
澹台辛戴着止咬器,眼睛又异化成纯粹的灰白,看不清有什么表情。
而祁宴,只是收下唐刀,手骨却没有松懈,反而愈发用力,青白筋络快要涨裂一样。
他将视线从城下黏黏糊糊的二人身上收回,转而观察着澹台辛。
从尺玉喊出他名字的一刻起,祁宴便明白了为什么这只丧尸从未伤害尺玉,还好吃好喝供着。
末世前的奴性带到了末世后。
哪怕成为人人畏惧的高阶丧尸,甚至丧尸王,也忍不住在尺玉面前奴颜婢膝的劣根性。
而他身上那股自卑,在末世前被祁宴钻空子把他从尺玉身边驱逐离开,在末世后又促使他心甘情愿将尺玉拱手献上。
祁宴看得清楚,澹台辛现在处于他过去经历的那个阶段。
希望尺玉好,希望他快乐,希望他身体健康,也希望他心灵富足。
所以即使澹台辛有以一敌百,在末世中横行的资本,也依旧守不住尺玉。
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下定决心来做这件事。
追根究底,他还是输祁宴一筹。
因为祁宴已经意识到,对于尺玉这种根本不理解爱,也不会爱的人,放走他,给他自由是无用的,尺玉压根不明白当牢笼里的金丝雀和做自由翱翔的雄鹰有什么区别,对他来说,都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指望他明白自己有多爱他是无望的,只有把他禁锢在自己身边,拥有他,占据他,才能彻底满足。
看着澹台辛落寞又幸福的模样,祁宴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
他跳下城墙。
封庭又怔住,撸了把头发,暗自嘀咕:“真不打了?”
也紧随其后。
澹台辛走之前跟跟尺玉说再见,尺玉没搭理他,甚至赌气地把脸塞到喻斯年脖颈处,看都不看澹台辛一眼。
被喻斯年抱着进基地,过门时有个异能者问:“老大,这个人不用检查吗?他刚从一个丧尸身上下来!”
像是被戳中了陈年旧伤,喻斯年面色如土,半晌刻意扯起唇,“当然要检查,一视同仁。”
话音刚落地,另一个异能者踹了脚先前开口的人,“老大从来不会偏袒任何人,你这不废话吗。”
就是因为喻斯年从不假公济私,比那些末世前就身居高位,惯会中饱私囊的酒囊饭袋好太多,他们才全心全意跟着喻斯年。
说完,他朝喻斯年点点头,面带歉意。
喻斯年表示没关系,抱着尺玉进了候察室。
这是几个用铁皮围起来的简易房间,从尺玉腰际往上,皆是透明玻璃,一览无余。
尺玉被喻斯年放下来,眼见着喻斯年的手已经拉着他衣服的下摆,马上要让他整个人暴露在无数眼目中,尺玉紧张地攥住了喻斯年的手腕。
“斯年……这个是透明的,我会被看见。”
喻斯年冷漠道:“所有人都这样。”
尺玉支支吾吾,“可是,可是……”
喻斯年放下他的衣服,面若寒霜,“宝宝,你总不能一边把我当狗玩,一边要我给你特权吧?”
第59章 末世娇气包26 你这样的漂亮小男生。……
玻璃外, 三五成群的异能者望眼欲穿,祁宴和封庭又抱臂站在两侧,同样目不转睛。
尺玉心里委屈, 小猫总归是要出去流浪,出去吹风淋雨的, 他不过是出去玩了一圈, 对喻斯年说了些垃圾话,自己在外面过潇洒日子, 让喻斯年担惊受怕了半年……
好吧好吧, 尺玉干脆闭上眼睛,任由喻斯年脱他的衣服,就算被看光,也都是他应得的!
尺玉双手一抬, 嘴巴一瘪,真像是受狠了欺负。
平坦的小肚子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肤, 两侧胯骨微微突出,如玉一样。
小胸脯受了精心的照顾, 连颜色都没有变深一点,依旧是浅淡的乳粉色。
喻斯年的手指冰冷,每触碰到一个地方,都会引得尺玉不受控制地发颤。
“斯年,好了没有呀。”尺玉哆嗦着询问。
“没有。”
睫羽颤了颤, 尺玉紧紧抿着唇, 将丰饱的唇挤压成一条直线, 鼻头有些发酸。
喻斯年的指尖游走在他身上,似有似无地滑过ru尖,正经又狎亵地刮过胯骨, 不停引起少年身体生理性的微颤,好一会,尺玉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要被那些人看好几遍了,他再次询问:
“好了吗,斯年……”
声音里止不住的委屈。
终于,那指尖离身。
“嗯。”
尺玉刷地睁开眼,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朝喻斯年伸手。
然而喻斯年并没有如他所愿抱起他,转身打开了候察室的门,宣布:“没有伤口,未受感染,可以进入基地。”
尺玉失落,宛如一只淋雨的小猫,浑身毛发湿溻溻的黏在身上,跟在喻斯年身后。
他都被看光了,喻斯年也不安慰他一下。
他垂头丧气,结果喻斯年越走越快,尺玉不得不小跑起来,才跟得上喻斯年的脚步。
基地内的人对新来的小男生似乎很感兴趣,隔三岔五就有人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目不斜视地盯着尺玉看。
尺玉还沉浸在被看光了的沮丧中,被人这样看着,一想到他们可能都看过自己的身体,不免觉得羞耻。喻斯年还不抱抱他!
但小猫总是被突然闯入视野的蝴蝶吸引,尺玉也总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打乱了注意力,好一会,他怔怔地开口:
“斯年。”
“说。”
“我听衡明德说,基地里很多小姑娘都喜欢你,暗恋你,我怎么没见到小姑娘呢?”
放眼望去,女生不少,但各个肌肉健硕,人高马大,手臂一夹能把尺玉夹断的那种,看得尺玉目瞪口呆。
从电梯上出来的女生闻言,顿住脚步,“暗恋喻老大?”
“你可别开玩笑了,我们可不喜欢老大这样的,我们啊,喜欢——”
你这样的漂亮小男生。
被喻斯年瞥了一眼,悻悻地住口。
这个基地的确和尺玉先前见到的那个不太一样,一切工作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完全没有因为末世而失序的感觉,连里面的人也都与众不同。
只不过,尺玉站上四面中空的电梯,小小地叹气,他觉得喻斯年对他很冷淡。
连陌生人都比他更热情。
明明之前是喻斯年喊他回来,他真回来了,喻斯年又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难道北方基地多他一双筷子就没办法运作了吗?尺玉吃得是多了点,挑了点,但胃口再大的小猫咪也不可能吃垮一个基地的。
尺玉忧伤地叹了口气,悬坠的唇珠被可怜地挤压着。
电梯运行,视线升高,从正面看过去,基地门口的候察室又进了新人,然而人影在进去的一瞬间消失,尺玉无从看清里面的内容。
那玻璃是单向的。
尺玉愣神地盯着它看,眨了眨眼,想明白了。
喻斯年果然是故意吓唬他的!
被小猫大人发现了!
尺玉哼哼两声,顿时昂首挺胸。
喻斯年把他带到一个房间前,推开门后,尺玉原地不动,“我要自己的房间。”
屋内门口有个放着鞋的小鞋柜,衣帽架上挂着宽大的黑色外套,客厅的餐桌上还放着一个水壶,显然是喻斯年的房间。
喻斯年沉默许久,他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宝宝,和我一起住不好吗?我可以照顾你,早上你不用去食堂买限时供应的早餐,晚上要洗澡有提前烧好的热水,为什么要单独的房间?”
听到喻斯年喊着熟悉的称谓,用着熟悉的语气,尺玉更加确定刚才喻斯年的气愤是装的。
“我不和你住一个房间就不能有买好的早餐和烧好的热水吗?”尺玉纳闷。
喻斯年笑容僵硬,从尺玉说出要单独的房间时,他的伪装就已经被尺玉看破。
他以为装得冷淡,装得无情,就能让他的小男朋友迷途知返,明白自己一意孤行离开他们是多么糟糕的罪恶,但实际上,爱意之下漏洞百出,只要被狡黠的尺玉抓住一根小辫子,他再多矫饰都是海底捞月,徒劳无功。
只有像尺玉这样懵懂纯粹到绝情的人才能毫无痕迹地说出最伤人的话。
喻斯年低头,捧着尺玉的小脸,“宝宝,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尺玉往后一缩,把小脸从喻斯年手中夺回来。
他摇头,“不好不好。”
“为什么?”
尺玉指着廊道:“你都当上基地老大了,连个空房间都不能给我,那我这个男朋友的身份也太没意思了。”
喻斯年哑然,半晌吐了口气,从宿舍管理员手中拿了把钥匙,打开他隔壁的房间,沉默地帮他铺好床单,套上被套。
刚整理好,尺玉便扑上床,蹬掉小皮鞋,整个人呈大字躺着。
他嘴里念念有词:“斯年,虽然我没和你睡一个房间,但我每天早上的早餐,晚上的洗澡水,还是会准备好的,对吧?”
喻斯年将钥匙放在餐桌上,“不对。”
尺玉噌地坐起来,“什么?”
“你刚刚还求求我呢,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喻斯年抚着门把手,“我也不是第一次求你了,你不也没答应我吗。”
尺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喻斯年竟然在翻旧账。
他还以为经过刚才那一回“交锋”,喻斯年已经原谅他了,原来没有啊。
尺玉乖巧地跪坐起来,他皱着眉,昳丽的小脸也皱巴巴的,思考的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在酿一肚子坏水。
他的小脑袋瓜转得迅速,把低头道歉认错和每天早上自己去买早餐做了个衡量,最后开口:
“我错了,斯年,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不该任性跑出去的。”
道歉不过嘴上说说而已,买早餐可真要自己动腿。
圆眸盯着喻斯年,好像很真诚的样子。
但喻斯年无动于衷,连抚着门的手都没有半点动静。
尺玉没知道错,真知道错了也不会在话里耍小聪明,用任性两个字就想把自己把他抛下的罪恶行径糊弄过去。
这时候喻斯年终于明白了祁宴说的不要对他心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错,也不改正。
喻斯年淡淡道:“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该太娇惯你。”
没有早点认识的只有强大起来才能让尺玉高枕无忧,而不是让他跑出去享受别人的讨好奉承。
尺玉心一跳,心想这话也太重了,难道喻斯年真的生气了?
他在喻斯年面前难得紧张一回,并不明显的喉结转了下,连吞咽口水都变得困难。
额角开始沁处点点冷汗,尺玉干脆伸出手来。
“你打我手吧!”
柔嫩的小手没有受过磋磨,指腹饱满莹润,指甲修剪成漂亮的圆弧形,干干净净。
他双手向上,仿佛托着什么无形的物件。
眼见喻斯年真的听了话靠过来,屋顶电灯下,颀长的身躯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率先爬上尺玉的床。
尺玉瑟缩了一下。
“……打了我的手,就不能再生我气了。”
喻斯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看得尺玉心里发毛,等喻斯年终于伸手,尺玉更是下意识抖了一下,最后被喻斯年握住手腕。
尺玉闭上眼睛,咽着口水。
手指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指尖瞬间滴出鲜血,尺玉睁开眼,挣扎着要收回手,却被喻斯年的牙齿叼着怎么挣也挣不脱。
他眼睁睁看着喻斯年把自己指尖的伤口舔舐到一点痕迹也没有。
尺玉好不容易夺回自己的手,手上却除了一点水液,什么伤口都没有。
他嘀咕:“你舔这么久,伤口都愈合了。”
伤口愈合了,他拿什么对喻斯年发脾气呢?
喻斯年用纸巾帮他擦拭手指,“正好省了药钱。”
“抠门。”
尺玉喃喃。
说到药,尺玉突然抬头,灵光乍现般眼眸一亮,“斯年。”
“那个研究员,衡明德,他现在研究到什么地步了呀?有希望让丧尸变回人类吗?你派人单独送他回来,肯定是因为他有很突出的成果吧,我猜的。”
喻斯年动作一滞,徐徐抬眸,眸色微凉,宛如夜幕降临时的气温骤降。
“宝宝,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和你同吃同住三个月的那只丧尸吧。”
尺玉品着这个语气,像是喻斯年又犯病,迟疑地点点头。
“嗯……”
“你还在想他的事情。”喻斯年把纸巾丢尽垃圾桶,冷笑一声,“宝宝,你是专门回来折磨我的吗?”
一想到那只丧尸和他的小男朋友亲密生活了三个月,一想到他是用什么样的计谋把尺玉骗回来,喻斯年就嫉妒得发狂!
他卑微求了尺玉那么久,听他讲了那么多断情绝义的狠话,都没能让他回心转意。
最后还是靠着一个似有似无的研究,一个疑似能解决丧尸病毒的研究,让尺玉心甘情愿来到了这所基地。
喻斯年心里酸得厉害,恨不得用他的异能控制着尺玉一遍遍说最爱他了,明明尺玉以前惯会说这些假话,现在怎么连骗骗他都不肯?
尺玉浑身一颤,险些摔下床去。
他被发现了?
喻斯年说得没错,他确实是来折磨他的。
尺玉心虚眨眼,若无其事回应:“我帮朋友问问。”
熟练倒打一耙、装聋作哑技巧的尺玉又学会了模棱两可、张冠李戴。
喻斯年霎时笑出声来,“他也只是朋友吗。”
第60章 末世娇气包27 不除掉他,喻斯年此心……
基地临时出了点打架斗殴的事情, 喻斯年被紧急叫去处理事情。
这种事情不大,按理说谁去都行,但只有喻斯年脾气最好, 也最服众,所以每当内部出问题, 基地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找他。
等喻斯年处理完事情回来, 尺玉房间的灯已经暗了。
喻斯年安排了在宿舍处理杂务换取工分的阿姨带他去吃晚饭,特意叮嘱不能让他离开人的视线。
尤其不能被祁宴和封庭又带走。
回来之后, 喻斯年先去找了阿姨, 问尺玉的情况。
阿姨说尺玉吃得不少,她让尺玉在基地散散步消消食,结果尺玉偷摸地抓了一兜子酒心巧克力,边走边吃, 等阿姨发现,他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
估计是吃醉了, 早早就睡下。
途中还碰到大宋和小宋。
“他还认识那俩小家伙呢?看样子挺熟的。”
阿姨绘声绘色地描述。
三个人蹲在草坪上,尺玉问:“你们没被祁宴他们打死啊。”
大宋小宋满脸尴尬, 连忙解释:“你的要求我们都一五一十做了,绝对没有偷工减料。”
“而且,我们的异能也被他们吸收了,也算是……将功补过吧?”
“异能被吸收了,是什么意思?”
“你男朋友从别的基地带回来一个机器, 能吸收别人的异能, 或者说‘掠夺’, 封庭又改造了一下,变成‘复制’,还给我留了点东西。”
“不过那机器莫名其妙只有他们三个人能用, 别的一上去就化成水了,到现在大家也没研究明白为什么。”
“你们的异能,隐匿吗?”
“不止,还有造梦。”
“他知道了?”喻斯年垂眸拨弄了下制服的袖扣。
阿姨有些不明所以。
“先去休息吧,我去看看他。”喻斯年浅笑道。
站在尺玉房间门口,喻斯年没有立刻进屋。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军靴沾了点泥土,指尖钻出藤蔓,简单几下就把它蹭掉。
他抬手握着门把手,没有反锁的门立刻弹开缝隙。
知道他有织梦的异能,还敢这么不设防,因为他们是名正言顺的情侣关系所以毫无防备吗?哪怕自己白天才对他表露了冷酷的一面也不推拒他的靠近吗?
可惜这宿舍楼不止他们两个人,连祁宴和封庭又也在不远的房间。
那他必须得进去好好检查一下。
给了喻斯年的邪念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他推开门,却猝不及防看见祁宴端着一盆水,回头看着自己。
空气在一瞬间凝结成冰。
“祁宴,进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他拿出男朋友的做派。
祁宴冷冷看了他几秒,放下水盆和毛巾,“他酒心巧克力吃多了,有些醉,帮他擦擦脸。”
“你们认识这么多年,还能有这么好的感情,真是不容易,多谢你关照我男朋友。”
喻斯年接过水盆,侧身留出离开的路,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祁宴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离开了。
喻斯年舔了舔后槽牙,心底冷哼一声。
房门落锁。
喻斯年将水端到尺玉床边,红扑扑的小脸像是睡了许久,嘴唇轻合,丰饱的唇珠缀在微澜般的唇线间,带着水渍泛起光泽,像极了岸边灯塔的荧惑微光,鼓惑人朝着它俯身。
祁宴接的温水,给尺玉擦拭小脸不冷不热。
柔软的毛巾轻轻抚过他的面颊,两腮的醉酡稍稍下去了些,颊面的体温也不再烫手。
尺玉的确长得极美。
纵使他品性恶劣,爱捉弄人,单就是这张秾桃滟李的脸,也能让人对他的一切罪恶用三言两语轻轻揭过。
而这样一个人,偏偏又没有那么恶劣。
就更让人难以忘怀了。
喻斯年用指尖抚过他弯弯的细眉,薄薄的眼皮,卷翘的睫羽,小巧的鼻尖,最后滑入两唇中的沟渠。
那双唇才吻了他。
哪怕是肥皂水泡在粗粒肌肤上炸开般短促,戏弄他一样,也让喻斯年感到齿颊生香,回味无穷。
喻斯年不瞬地凝视他的爱侣,好久没有这样平静地和他在一起,享受他吐息出来的余温,品茗晕散在空气中甜滋滋的酒香。
却突兀地发现尺玉的下唇相比以往似乎鼓胀了些。
喻斯年身体有一瞬间的失控,收不回钻进去的手指。
是水喝多了,还是被人亲成这样了?是祁宴,还是澹台辛?被亲到唇瓣都肿起来了吗?尺玉拒绝了吗?还是心甘情愿?
喻斯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喧嚣起来。
藤蔓从袖口爬出来,蟒蛇一样在床上爬行,最后圈住少年细伶的四肢,带着人坐起来。
少年像是习惯了跪坐,明明藤蔓没动,那双莹白的腿却自动归顺到了他的小屁股旁边,大腿一圈蜜肉仿佛能流出甜浆。
喻斯年险些把手掌握穿。
藤蔓控制着尺玉,掀起自己的衣服。
睡衣是喻斯年提前给他准备好的,淡蓝色的纯棉短袖短裤睡衣,被他乖巧撩着,欺霜赛雪的腹肉便明晃晃坦露出来。
肩头微抬,藕臂曲弓,衣角正正好卡在小胸脯的地方,借着稍稍隆起的嫩桃尖,省了些力。
藤蔓在尺玉身上游走,仔仔细细替他的主人检查这副如玉的躯体是否完好无损。
得到答案的喻斯年欣喜若狂,俯身吻着尺玉稍显饱涨的小肚子。
温热的腹肉柔软而盈润,贴在唇面,真像是吻上了一片云朵,连肚脐都生得极好,圆润小巧。
喻斯年比尺玉高了一个头,但此时他却匍匐在尺玉身下,抱着盈盈细腰,平白矮了一截,祝祷神明一样虔诚地抬起长眸,望着尺玉宁谧的睡颜。
少年略显不安地发出咛声,细细弱弱,好似为了省力,又自己叼着衣角,不像推拒,更像邀请,喻斯年浑身血脉偾张,埋首到他衣服里面。
不速之客。
窗外,那只丧尸攀援墙面,单手支撑身体,另一只手敲击玻璃。
喻斯年起身,放下尺玉的衣服。
藤蔓托着尺玉的后脑勺,将人轻缓地放回床上。
喻斯年吐出一口浊气,眉梢一挑,冷眼看着窗外,没有开窗的意思。
夜闯基地,要不是他正巧在尺玉的房间,岂不是又让丧尸得逞了?
就这样的危险,尺玉还不肯同他睡一个房间。
喻斯年没给他好脸色,那丧尸竟然掏出纸笔来,压在玻璃上写字,最后翻转过来给喻斯年看。
【你别去欺负他。】
喻斯年还没发作,这只不知死活的丧尸反倒先摆起原配的谱,喻斯年不禁嗤笑,“我欺负他?”
“我和我男朋友做一些情侣该做的事情,跟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一提到丧尸,喻斯年就控制不住情绪,哪怕他多年经营的和善形象得心应手,一想到丧尸可能和尺玉做过什么样的事情,就忍不住暴露面目狰狞的本性。
尺玉醉着,意识不清,喻斯年索性释放强忍许久的苛薄一面。
丧尸沉默不语,半晌又写下:
【你对他不好。他睡着了。】
喻斯年扯着嘴角,“我对他不好?我对他好不好都用不着你一个非人类来指指点点。”
“要不是你把他抢走,他本来不用受那么多颠簸磋磨。被你吓得哭出来的样子你不会忘了吧?你敢在他面前摘下面具,让他看着你的脸吗?”
攻击别人的长相,在碰到这只丧尸前,是喻斯年前所未有的经历。
【是你先把他丢下的。】
喻斯年浑身一凛,隐约察觉到他已经被丧尸看破了最薄弱的防备。
他稳住身形,故作淡定:
“情况紧急,我怕他受伤而已。”
【在我身边,他永远都不会受伤。】
果然!
他果然知道了!
他知道以他的实力同样可以庇佑尺玉不受伤害,完好无缺,甚至不用看见任何污腥,永远天真纯粹。
喻斯年惶惶。
不是尺玉需要他,而是他需要尺玉。
尺玉也不是非他不可,是他离不开尺玉。
愿意庇护尺玉的人多得是,有能力护他周全的人也多得是。
现在其他人也都知道了!
如果他们以此为由要带走尺玉,喻斯年悲戚地想,他好像真的没有借口挽留他的爱人。
但好在,眼前这只丧尸并没有透露出任何要抢走尺玉的想法。
【他生病了。】
喻斯年下意识回头看着尺玉。
尺玉睡颜安稳,圆乎乎的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小脸隐约被包裹着,被软枕挤出削尖的下巴。
“你说什么?”
喻斯年拧眉。
丧尸又写:
【带他去看医生。】
刚翻转过来,又收回去改正:
【带他去看研究员。】
喻斯年迟疑地思索了两秒,观察着丧尸的面目,只余出少许瞳目的面貌令人难以看清他是不是在恫吓。
最后喻斯年说:“他生什么病了?”
丧尸不说话,也不写字,似乎不愿意透露。
喻斯年摸不透这只丧尸的意图,半晌隐约响起白日里他接回尺玉时,尺玉委屈地对丧尸说着那是正常的,他没有生病。
丧尸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并因此感到恐惧,把尺玉送了回来?
喻斯年暗自感到庆幸,但也将这事记在了心里,准备趁早带尺玉去做个全身检查。
丧尸见他无动于衷,有些急切,不满地拍了几下窗户,抖动纸张:
【带他去看研究员!】
喻斯年当然会带尺玉去,但是,他的指尖抚过因俯身而起褶的制服衣领,好整以暇。
“带他去可以。”他掠过尺玉的睡容,掀起眼皮看向丧尸,从容不迫:“有条件。”
不除掉他,喻斯年此心难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