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9不知醒了多久，看这暴躁的模样，八成是起床气犯了。褚方知想起自家佛爷似的大壮，要是会说话，估计也这副德行。他苦笑着收回手，能交流就不错了，撸猫权还是留到睡前吧。
至于一段程序为什么会有起床气，可能都不想工作？他摇摇头，把这个离谱的想法赶出脑子。
进了盥洗室，褚方知才注意到空荡荡的置物架。0999甩着尾巴解释，为了激励低级玩家下副本，初级家园不提供洗浴日化。某位直男闻言只是耸耸肩，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反正有水就行，要啥自行车。
草草收拾完，来到饭桌前。桌上投出了一块光屏，随着他的视线移动，光屏上迅速罗列出几样食材。0999团在面边缘，懒洋洋地补刀：“初级家园只供应基础免费食材。”
褚方知：“……”
饿得眼冒绿光的人终于赏了这猫妖一记白眼，懒得废话，挥手在逼仄客厅里硬塞了个开放式小厨房。十分钟后，一大碗没有牛肉的牛肉粉出锅。他端着碗呼噜呼噜扒完，连汤底都喝得一滴不剩。
收拾完战场，他又晃进淋浴间。好家伙，这破地方连热水都没有，还好不是冬天，不然非冻成冰棍不可。他一边冲着凉水澡，一边骂系统不做人事。
【您有一条好友消息，请问是否接收。】
0999的声音再次响起。
“读。”褚方知忙着吹头发。
空中传来林桓筝有气无力的声音：“哥，我快饿死了，你有地方住吗？”
不知这货又作了什么妖，听着挺惨。褚方知皱眉，实在想不通，林桓筝副本参与度不低，怎么就混到无家可归了？
“你在哪里？”他关掉吹风机，拢紧睡袍。
“刚被旅馆扫地出门……”
褚方知两步走到客厅，随口问猫：“怎么接人进来？”
0999正扒着猫抓板“吭哧吭哧”磨爪子，闻言不情不愿地伸出猫爪在虚空中划拉两下，甩过来一串荧光数字。
几秒后，林桓筝孤零零地杵在门外的雾气中，褚方知开门放他进来。这人一进门，就轻车熟路地窝坐在小小的豆袋沙发上，头一点一点的，眼皮却还死撑着、警惕地扫了眼墙角放小汽车猫抓板的位置。
“我剩下440积分了……”
褚方知抱着胳膊倚着窗，目光沉沉地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旅馆一天100积分！每顿饭50还限量！根本吃不饱呜呜呜……”林桓筝那么大个子，说着说着竟假嚎起来。
总不会是吃破产的吧？褚方知抡抡胳膊，转转脖子，明明只是动作幅度大了点，对面却立刻坐直收了声。
褚方知：“……”
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尴尬，他愣是品出点做贼心虚的味道。这小子绝对藏事了。他看破没戳穿，只是好奇：“你结算多少？”
“三千……”林桓筝声音低下去，脑袋快埋进膝盖里。
那不是和我一样吗？这人是怎么在48小时内败光的？褚方知更疑惑了。
“扣除30生存点，食物消耗30点，刀了npc扣2000等于主线白干，剩下的……在黑旅馆饿得不行花了不少，刚坐传送又100……”这款特大号美人缩在小豆袋沙发里掰手指，数字越报越乱，越算越糊涂，最后连自己都绕晕了，茫然地眨巴着眼睛。
“停停停。”林桓筝算得迷糊，褚方知听得头疼及时打住，转向墙角：“0999，多个吃饭的怎么算？”
猫抓板的车窗里挤出个圆润肥美团子似的猫猫头。林桓筝眼睛一亮。
“玩家家园的食物是不限量的，每人每日100点基础餐标。宿主，您可以给他开放访客权限。”
还没等褚方知点头，林桓筝完全没有做客的自觉，自行爬起来麻溜地滚到餐桌前坐好。
“饿死我了。”他嘟囔的同时，手里还抄了双筷子。
褚方知扶额：他管这叫社恐？他能把“社恐”俩字倒过来糊我脸上！
“没什么东西，全开放吧。”
他踢开拖鞋走了七八步来到开放式厨房，煮了满满一锅老坛酸菜泡面，还豪气地甩进四个蛋。再能吃，这次也该撑了。
林桓筝吃饱喝足，美美洗了个冷水澡。香喷喷擦着头发出来时，客厅已经换了样。
不大的橘棕色沙发取代了豆袋。褚方知倚在上面跷着腿啜饮粗茶。落地窗边多了张铺着厚软垫的贵妃椅，猫咪正忙碌地躺下弓起不知疲倦地舔毛。碍事的猫抓板被收进卧室。一盏宜家风的落地灯贴着窗，暖意融融。
“地方小，一会儿你去睡床我睡外面。别动我东西。”褚方知通知他，顿了顿，“算了，也没什么东西。系统每天扣一百，你三天就得下副本，我跟你一起。”
林桓筝放下半干的毛巾，目光飞快掠过褚方知睡袍下的小腿，又“不小心”扫过他有点敞的领口，赶紧垂眼盯着茶几上的另一杯茶，拿起来装模作样地吹气，轻咳了一声。
褚方知瞥了眼窗外：“时间还早，聊聊游戏？”
0999在一旁舔毛舔累了，似睡非睡，毛脸压得变了形。
林桓筝端着水杯蹭到他身边坐下，开口就是暴击：“哥相信因果吗？”
“呼呼——呼呼——”肥猫粉粉的鼻子埋进了尾巴里，响起了呼噜声。
褚方知被这空泛的哲学开场白噎了一下，蹙眉思索片刻，自己理清楚了才回他：“你若是指蝴蝶效应那种虚无缥缈的猜想，我是不信的，我只认能被证实的逻辑链。”
林桓筝毫不意外，立刻接上正题：“不是这个。车祸进游戏的，通关后理应消除记忆躺病床，顶多轻伤脑震荡。但是——”他话音一顿，“撞人的车有问题，肇事者多半也是玩家。”
他将“理应”两字咬得极重，褚方知瞬间捕捉到话里的深意，这是在暗示游戏通关的真正结局并非张彪给新人们描述的那样。而且，这句子里的“但”字，与前半句构不成转折，倒像是强行拼凑的病句，有种生硬的堆砌感。
他试图捋顺：“撞人的车有问题，指八年前？撞人者是玩家，那被撞的如果是……最早那批？”他谨慎地指代自己。
林桓筝微微点头，点到即止。线索到此卡住。
“你怎么会——”褚方知刚想问林桓筝怎么知道出去后的情况，这逻辑也不通。可是林桓筝一个手势堵住了他的疑问。
林桓筝又瞄了眼0999，声音压得更低：“游戏目的、那些组织……现在不能说，以后你会知道。我只想劝你，别信系统，也别依赖道具。”
“这点我同意。”褚方知看了眼活生生的反面教材，点头，“死在游戏里的呢？”
“传送回现实时间，失去游戏记忆，多数当场死亡，植物人也会即刻脑死亡。”
“多数？”褚方知抓住关键词，“少数呢？”
“情况比较复杂，活着也没完全活着。”林桓筝神色复杂地看了褚方知一眼，那瞬间的黯然让褚方知没来由一阵心慌。
他指向自己：“我是这种？”
林桓筝闭了闭眼，声音发涩：“哥……换个问题吧。”
理智压过了情感，褚方知把“什么是完全活着”这个问题暂且搁置。又把刚刚最大的悖论单拎了出来：“既然无论死活，回到现实都会立刻失去发声的机会。为什么你知道？”
“我是特例中的特例，游戏里应该没有第二个，哥的情况也是例外。”
“例外？还有别人吗？”
林桓筝闭嘴，用右手食指中指和左手比了个穿梭的动作，系统一时不知该不该惩罚他。
褚方知心里有谱了。之前提过泡泡里只有两条鱼，他果断换话题：“我们有公会吗？”
“有，等第三关过了，中级家园会联网开启论坛和公会。我之前……”林桓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苦笑着摇头，“算了，系统又不让说。不过可以告诉你，下面的副本会有公会来捞人，我俩没必要掺和。”
又是不能说，听他说话是真费劲。褚方知瞥了眼0999压下烦躁：“你的助手系统呢？怎么不放出来？”
“假的终究是假的。”林桓筝在意识里欣赏着仙气飘飘的褚方知拟态，面不改色道，“没必要放。”
0066：呵呵。
褚方知盯着睡得香香软软的0999，觉得这话简直一派胡言，但也没再问，毕竟现在他们算不上熟。
话题转回正事。林桓筝字斟句酌，挑着游戏能说的部分，把通关要点掰开揉碎讲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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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林桓筝竟一反懒散常态，主动下厨折腾出一盆色香味俱全的麻辣小龙虾。这技能让褚方知惊艳不已，没想到这人顶着张不食烟火的脸，居然藏着这等好手艺。
两人落座，美食当前，竟默契地想配点冰啤。可惜初级家园只供基础物资，总不能现场酿酒。褚方知正犯愁，林桓筝眯眼一笑，变戏法似的摸出瓶做菜用的二锅头。
玻璃瓶噹地磕在桌面上，褚方知失笑。在应酬场上喝遍各类名酒，倒是头回对着麻辣鲜香配高度白酒。可看林桓筝熟稔的起瓶动作，显然是个惯犯。
二锅头对吹，小龙虾剥壳。从游戏秘辛聊到现实趣事，越聊越开，深夜方休，竟有点相见恨晚。
“啊，这才叫生活。”林桓筝恍若无骨，整个人懒懒地瘫在沙发上，一双瑞凤眼迷离飘渺着，人应该是醉糊涂了，还不忘感叹，酒量看着就不太行。
0999隔着布料在他腹肌上踩奶，喉头的呼噜声震天响。
“去床上睡。”褚方知看看沙发上那双没处安放的长腿，决定把醉鬼弄进卧室。刚把15斤的猫山抱下去，就听林桓筝哼哼唧唧：“不要嗯……嗝。”
浓烈的酒味顺着嗝声漫开。
褚方知认命地长出口气，蹲下给他脱鞋袜。可这醉鬼软成一滩泥还不配合，，两只脚胡乱踢腾，褚方知结结实实挨了好几脚才把他碍事的鞋袜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