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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归乡者(16)

    第16章 归乡者(16)

    岳迁走在巷子里,余光瞥见安修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就说尹莫刚才怎么消失了,原来躲到安家来了。岳迁停下脚步,朝院子里吹了声口哨。尹莫像是没听到,身都没转,倒是安修看了过来,和岳迁对上视线又别开,抬头跟尹莫说了句什么。

    岳迁索性走进去,安修从板凳上站起来,拉了拉尹莫的衣服,这回岳迁听清楚了,他说的:“找你。”

    “我找你。”岳迁却对安修说。

    安修愣了下,“找我?”

    “我们在那儿发现了你和卫婶儿的足迹。”岳迁说:“我过来问问。”

    尹莫不出声,只是看着岳迁。

    安修有些紧张,“不,不是已经问过了吗,还对了我和我妈的足迹指纹,我们,我们不是凶手。”

    “嗐,怎么就扯到凶手上了?”岳迁自己端来个板凳坐下,拿起箩筐里的纸花转了转,“扎得真像。”

    “尹哥教的。”安修不自在地说。

    “你们经常过去吗?”岳迁又问。

    安修点点头,“尹哥不在这边的时候,我妈会去打扫一下,我做好了尹哥要的货,也会搬过去,他那边安全一些。”

    “安全?”

    “没人敢进去捣乱的,上次,你也看到了。”

    岳迁说:“可惜现在堆在一楼的全都被毁掉了。噢,我想起来了,那个纸人是你做的吗?”

    安修问:“什么纸人?”

    “放在楼梯下方的那个。”岳迁说的时候,看了尹莫一眼。

    安修不解,“应该不是,我没有放纸人过去。”

    尹莫这时开口了,“那是我做的,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说过了吗?”岳迁故作思索,语气不自觉带上一丝挑衅,“忘了。”

    尹莫挑了挑眉。

    “别紧张啊,你们就住在案发现场隔壁,我们肯定会经常上门的。”岳迁笑着对安修说:“那天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安修摇头,“鞭炮声很响,别的什么都没听到。我和我妈都睡得很早。”

    “好叻。”岳迁起身,拍拍屁股,正要走,尹莫居然说:“我送你。”

    岳迁凝视他片刻,“好啊。”

    两人走到院门外,尹莫要回去,岳迁忽然闪身将他挡住,“问题还没问完,别想跑。”

    尹莫眯眼,苍白的脸上凭空出现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怎么知道柳阑珊不是她父母的亲生女儿?”岳迁将尹莫逼在墙上。

    尹莫不说话,直勾勾地看向岳迁眼底。

    很奇怪,岳迁想。他审问过形形色色的人,那些不愿意回答他问题的人多半有个特征——眼神躲闪。但尹莫不一样,这人看得比他还专注,仿佛毫不担心秘密从眼中泄露。他望着那深不见底的瞳仁,像看着一片雾。

    “问你呢。”岳迁说。

    “你应该去问,他们怎么算出柳阑珊在我这里。”尹莫说:“既然他们能算,我为什么不能算?”

    “兄弟,别跟我装神弄鬼好吗?”岳迁凑近几分。他的本意是再逼尹莫一下,没想到尹莫居然往前一探,额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撞。

    并不痛,但岳迁忽然退开,讶异地摸了摸自己被撞的额头。再看尹莫,这人眼中已经浮起笑意,驱散了刚才那浓重的雾。

    “说了我看得见有些东西,你又不信。”

    岳迁站在原地,目送尹莫飘上车走了,这才骂了声:“神经病。”

    镇医院,肖意倩和周苍索住在同一层,周苍索心脏不好,受过刺激后情况有些反复,医生建议多观察几天,张群华正陪着他。另一边,肖意倩悲伤过度,情绪不稳定,需要药物才能短时间镇定下来。

    “凶手抓到了吗?”肖意倩一看岳迁就尖叫起来,“你们警察一点用都没有吗?我的孩子被人害死了呀!”

    岳迁提着一个油纸袋,当着肖意倩的面拿出了一串糖油果子。肖意倩在看到糖油果子时整个身子都定住了,然后哆嗦得挣脱掉了输液的针。

    “这是我在来的路上买的,过年,到处都是。”岳迁将糖油果子放了回去,“周向阳喜欢吃这个吗?”

    肖意倩双眼失焦,说不出话来。

    “上次在现场,周乐军看见糖油果子,也很惊讶。”岳迁说:“我们查过那个糖油果子,是村民王聪家里卖的,周向阳买过。但你们好像不希望他吃甜的东西?”

    肖意倩睁大双眼,“他自己买的?他又买那种东西?”

    “怎么了?”岳迁说:“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吧?”

    肖意倩疯狂摇头,“不能吃!不能吃!”

    岳迁目光冷下来,“难道你知道糖油果子会害了周向阳?”

    肖意倩停下动作,“他的,他的牙不好,我们不让他吃甜食。”

    “只是这样?那为什么凶手会将糖油果子插在他的嘴里?凶手在向你们传达什么信息?”岳迁问。

    回答岳迁的是肖意倩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这个信息只有你,或者你丈夫周乐军知道。”岳迁说:“周向阳的遗体还在冰柜里,你还要捂着这条信息?”

    肖意倩大哭起来,“你们去问周乐军!阳阳也是他的儿子,凭什么全都要我来承担!”

    岳迁又来到周苍索的病房,短短几天时间,周苍索就比上次他见到时苍老了许多。张群华见警察来了,准备离开,岳迁说:“没事,我来看看老周,有几句话想问问你们。”

    张群华只得坐下,低头看着手中的毛线。

    “老周,你给周向阳买过这个吗?”岳迁再次拿出糖油果子。

    周苍索张了张嘴,眼里顿时涌起泪水。

    张群华替他说,村里没什么好东西,两个孙子来了,他们恨不得把村里镇上所有的吃的都买给他们,但周向阳长得胖,牙不好,肖意倩不准他吃甜食,可周苍索还是偷偷买了。

    周苍索知道凶手将糖油果子插在周向阳的尸体上,后悔不已,“我们这个家,算是毁在我手上了。”

    张群华连忙劝慰:“你别这么说,宽心养病。”

    “你让我怎么宽心?还不是因为你!”周苍索突然暴怒,抓起张群华的毛线扔在地上。

    张群华吓得结巴,“你,你!”

    岳迁捡起毛线,看了看这对因为纪念币结缘的半路夫妻,他们的关系因为周向阳的死已经拉扯到了极点,弦马上就要绷断了。

    “我老周家几十年都过来了,好端端的,没闹过事,你一来,就,就……”周苍索指着张群华,激动得口齿不清。

    张群华将床头的饭盒一砸,也怒道:“好啊,一出事就赖我?教出你那俩好儿子的难道是我?”

    岳迁拉住张群华,“周乐军周乐强怎么了,婶子,你跟我说。”

    张群华此时也顾不上老周了,“小岳,你听着,周家一屋子没一个好东西,全惦记着他这老屋子,周向阳死了,最开心的是谁,哈哈哈,不就是孟岭吗!”

    “惦记我屋子的是你!”周苍索扑上来掐张群华脖子,岳迁眼疾手快,将他拦住了。

    医护人员冲进来给周苍索打针,张群华流着泪说:“小岳,有些事情不该我来说,我好歹嫁到周家来了,可他不把我当自己人啊!那天晚上,孟岭深更半夜出去,我亲眼看见了!”

    今年是张群华和周苍索领证后,第一次和儿子儿媳一起过年,她对他们虽然没有太多感情,但也想尽可能争取他们的好感。

    1月25号夜里,张群华翻来覆去睡不着,思考白天做点什么吃的,3点多就起来了,摸黑去厨房。但刚走到一楼,她就听见院门传来响动。

    不会是遭贼了吧?她连忙躲在窗边,小心地看向院门。只见大儿媳孟岭脚步匆忙地从外面回来,左右张望,非常紧张的样子。

    张群华心中疑问顿起,她睡下之前,孟岭四人还在打牌,和牌的声音很大,一点都不考虑她和周苍索已经睡觉。后来她听见他们上楼洗漱,渐渐安静下来。孟岭怎么这个时候从外面回来?难道在外面偷了人?

    这么一想,张群华鄙夷地盯着孟岭,心里有些激动。说到底,她和周苍索的这群孩子根本不是亲人,周苍索一死,围绕房子、财产,她必然成为众矢之的,她一个人怎么和六个人争?

    现在把柄不就送到她面前来了?到时候她要用这件事来要挟孟岭,要挟不成,就捅出去,让他们内讧!

    她悄悄退到桌子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孟岭进屋后根本没往她藏身的地方看,直接上了楼。她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听见洗澡的水声。这更让她相信,孟岭是出去偷人了。

    担心孟岭发现自己,张群华早饭也不做了,趁着水声的掩盖,回到屋里继续睡觉,身边的周苍索睡得像一头死猪,对自己出去又回来毫无察觉。

    她自言自语道:“跟你儿子一样,老婆都出去偷人了都不知道!”

    然而25号早上,周向阳被人杀死的消息却将张群华打蒙了。周苍索这两个孙子,周向阳霸道爱欺负人,长得又胖,成绩也不行,周小年瘦小,老被周向阳欺负,成绩很好。

    张群华谁也不喜欢,但相较起来,还是更喜欢周向阳。周向阳成绩不好、爱欺负人关她什么事,她只知道周向阳爱吃她做的菜,顿顿都吃得特别香,而且会说话,跟他的商人父母一样油腔滑调,哄得她合不拢嘴。

    周苍索悲伤万状,倒在家中,警察让周乐军、肖意倩去认认尸体,张群华脑子乱成一锅粥,来不及多想,也跟着去了。她扶着肖意倩,被肖意倩的痛苦深深感染,却没敢上楼去看尸体。肖意倩出来后哭得晕厥过去,她连忙和邻居一起,将周苍索、肖意倩送去镇里的医院。

    一通忙活下来,又是照顾周苍索、肖意倩,又是配合警察调查,直到夜里,张群华才有工夫琢磨这整件事。

    周向阳在尹家被杀死了,是他和周小年自己跑去探险,周小年中途回来了,其他去探险的孩子也没死。孟岭半夜鬼鬼祟祟回来,一回来就洗澡,现在想来,孟岭那恐惧的神情根本不像是偷人,而是……

    张群华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孟岭是杀人去了?身上沾了血,所以才要洗澡?

    她一直都知道,孟岭很不喜欢周向阳,如果没有周向阳,就没人欺负她的儿子周小年了。而且孟岭也很嫉妒周乐军肖意倩一家,他们的日子过得比自家好。如果是外人,那就算了,可他们偏偏是自己丈夫的亲兄弟,这对比放在谁身上都不舒服。

    张群华还想起一件事,以前大儿子家和二儿子家不对付,过年都不一起回来过,家庭不睦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对她有好处啊,她只要随便拉拢一家,以后分到的遗产就多。现在这两家关系好了起来,那就麻烦了,他们联手,她这个后妈怎么讨到好?

    她绞尽脑汁,给周苍索吹耳边风,要周苍索挑起两个孙子的竞争,孩子不懂事,但父母懂,孩子关系不好了,父母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苍索于是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对周向阳和周小年说,他们将来谁有出息,自己这套老房子就留给谁。

    这话被孟岭听了去,张群华虽然没看到孟岭有什么反应,但想也知道,孟岭肯定不舒服。老周说的不是谁成绩好给谁,而是谁有出息给谁。周向阳成绩虽然比周小年差很多,但会来事啊,以后指不定跟他爸妈一样赚大钱呢。

    “所以孟岭从那时就想除掉周向阳了!”张群华说完,激动地望着岳迁,神经质地重复:“肯定是这样!是她杀了周向阳!”

    周苍索抓起输液瓶子朝张群华砸来,咒骂道:“你个死婆娘!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岳迁挡下了瓶子,病房中一片混乱,肖意倩已经闻声来到门口,听见张群华最后几句话,她两眼无神,虚弱地说:“妈,你说的是真的?”

    张群华年轻时是干力气活的,此时脾气也上来了,要不是岳迁和其他警察、医护人员拦着,她上去就要砸了周苍索的头。被警察控制着双手,她恶声恶气地说:“是啊!周家有什么好东西!就是孟岭杀了你儿子!”

    肖意倩摇摇欲坠,再次晕倒。

    周苍索大骂:“死婆娘,挑拨离间!你就是想霸占我的房子”

    张群华不甘示弱,骂了回去,“老娘就是挑拨离间,老娘伺候你这龟孙,不图你房子还能图你身子?你也不低头看看,你那东西连蛆都不如!”

    后面的话实在是难以入目,张群华再骂下去,周苍索指不定就要被她气死,岳迁赶紧将张群华劝出去,带回镇派出所。

    路上,张群华持续输出,将周家每个人都骂了一遍,核心思想是,他们又不回来照顾那死老头,是她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他们凭什么惦记遗产?

    但骂到后来,张群华哭了,满腹委屈,“但我没想过让他们自相残杀,我只是想拿到该我的那一份。”

    与此同时,足迹鉴定出现新的线索,二楼有一组被破坏的足迹和孟岭的存在相似度。

    岳迁看着鉴定报告,痕检师用来比对的是孟岭目前穿的鞋,从长度、磨损习惯做出初步判断,但并不能说明足迹一定属于孟岭。

    孟岭穿着另一双鞋到过现场,后来将鞋子处理掉了。如果找不到这双鞋,证据链就不完整。

    岳迁将现场提取的足迹放在孟岭面前,孟岭低着头,局促而紧张。岳迁说:“你们打完牌之后,你没有回房睡觉,而是去了尹家?”

    孟岭声音颤抖,“我,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很多遍吗?我有点饿,去厨房煮了面吃。”

    “吃完之后呢?”岳迁问:“你是回屋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回屋睡觉?”

    “没有去过尹家?”

    “没有!”

    停顿半分钟,岳迁说:“但张群华看见你从外面回来,还洗了澡。”

    孟岭脸上血色猛地退下,“我,我……”

    “你干什么去了?”

    “她看错了,我没有出去,我一直在家里!”

    同一份足迹被摆在周乐强面前,陈随问:“眼熟吗?”

    周乐强仿佛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整个人显得十分萎靡,抬眼看了看,“不知道。”

    陈随又将痕检师拍摄的孟岭鞋子的照片摆在他面前,“有遗漏吗?”

    周乐强嘴唇动了动,还是摇头。

    “你记不得孟岭带回来多少鞋子?”

    “就这些吧。”

    陈随观察他片刻,知道他没有说实话。

    “孟岭有一双雪地靴!”肖意倩在病床上嘶哑地喊道:“棕色翻皮,她跟我炫耀过!”

    这双鞋子在周家凭空消失,岳迁向张群华确认,张群华只点头,“对对对,我看见过这双!”

    岳迁又问:“孟岭回来时穿着它吗?”

    张群华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我,这个我没有仔细看啊,那种情况,我干嘛看她的脚啊?”

    从岳迁口中听到棕色翻皮雪地靴时,孟岭肩膀塌了下去,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像是疯癫了一般。

    “孟岭。”岳迁一出声,孟岭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无神地看着岳迁,手往前伸了伸,“我杀人了,你们判我死刑吧。”

    岳迁皱眉,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怪异。

    “为什么要杀害周向阳?”陈随问。

    孟岭声音抖得很厉害,“他,他欺负我儿子,我早就受不了了。”

    孟岭的恨意在哭腔中一点点流露。嫁给周乐强,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十几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为当年的决定痛苦。

    周乐强仪表堂堂,是厂里年轻有为的技术工人,孟岭刚从技校毕业,就被分到他的小组。他谦和、温柔,即便他们这些实习工人干活效率低,出了不少差错,他也从不责骂,细心地纠正,上面为难,他也护着新人,有什么都自己承担了。

    孟岭对周乐强很有好感,主动追求,周乐强坦白自己是农村出来的,家里给不了多少支援,自己也不是很会钻营人际关系的人,可能给不了她富足的生活。

    孟岭被爱情冲昏头脑,觉得周乐强的品质特别珍贵,义无反顾和他在一起。

    起初的几年,日子过得倒也和美,但儿子周小年三四岁的时候,孟岭渐渐发现生活里处处都需要钱,想让周小年进好一些的幼儿园,买好一点的衣服,周末去游乐园科技园长见识,自己就只能用最便宜的化妆品。

    周乐强在厂里的职务从未升过,后来的都上去了,他还是一个小组长,还像以前那样任劳任怨,帮新人顶锅。

    过去闪闪发光的优点,成了孟岭眼中生锈的螺丝,她不断和周乐强争吵,要求他上进一点,不然家里的日子怎么过?周乐强回应以沉默。

    在其他城市做生意的周乐军夫妇回来了,肖意倩身上的珠光宝气顿时刺痛了孟岭,她不明白,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周乐军为什么比周乐强会赚钱?周乐强读的书还比周乐军多,她凭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

    更让她愤愤不平的是,周小年总是被周向阳欺负,她儿子的成绩比肖意倩的儿子好那么多,但老爷子更喜欢周向阳!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逢年过节,周乐军给的钱更多吗?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周乐军一家在自己眼前消失,可又劝说周乐强把工作辞了,跟着周乐军做生意。周乐军非但不借钱,肖意倩还在一旁冷嘲热讽。

    “我永远不会忘记她那副嘴脸!”孟岭紧紧握着拳头,岳迁注意到她抖得越来越厉害。

    后来孟岭做生意失败,是肖意倩出钱救急,孟岭表面上对她感激有加,两家关系重归于好,可一想到肖意倩的嘲讽,孟岭还是恨得牙痒,更何况她确实失败了,事实证明她和周乐强处处不如肖意倩和周乐军,她心中的结打得越来越死。

    今年回老家,她面子功夫做足了,和肖意倩夫妇有说有笑,礼尚往来。她不如肖意倩有钱,但她长得更好看,花1000多让朋友帮自己代购了一双翻皮雪地靴,每天都穿。

    肖意倩果然注意到这双鞋子,问她在哪里买的,这是这么多年来,肖意倩第一次打听她的衣着,她被巨大的虚荣感包围。

    在老家的这几天,周小年天天给周向阳当跟班,动不动就被呵斥,孟岭看不过去,又不好发作,只得悄悄跟周小年说,不想跟周向阳玩就自己玩。

    周小年很懂事,说:“妈妈,你别担心,就几天,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本来以为几天确实没什么,但孟岭目睹周向阳对周小年的趾高气扬,周苍索和张群华对周向阳的偏爱,想到周苍索今后可能将房子给周向阳,渐渐坐不住了。

    周乐军这一家已经比他们富有这么多了,为什么周向阳还要和她儿子抢呢?周小年性子随他爸,也是个软弱不爱争的,那以后怎么抢得过周向阳?

    她生出杀意,却不知道要怎么除掉周向阳。

    但机会很快出现了,周向阳居然要去“鬼屋”探险,大半夜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那天,她麻将打得心不在焉,输了不少钱,其间她看见周小年回来了,周向阳没有一起。肖意倩说太困,不打了,她立即收拾桌子,以煮面为借口,等所有人都上楼睡觉后,悄悄向尹家赶去。

    周向阳果然在那里,但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吓得不轻,她出现时,周向阳很惊喜,以为她是来救他,但她拿出了准备好的刀,刺向周向阳的脖子。

    “我杀了他。”孟岭亢奋地说,“我杀了他,他跟他妈一样,是个小混账小贱人!”

    岳迁却在孟岭讲述到一半时站了起来,她没有说真话,她编造的话就像是云雾,将她高高托起,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话前后逻辑漏洞百出。

    陈随关上门,“孟岭确实去过尹家,但人大概率不是她杀的。”

    一个动机悬浮,也几乎没有杀人能力的人,为什么要在这时突然认罪,岳迁当即找到了解释,“她以为周小年杀了周向阳。”

    陈随皱眉,“周小年更不可能。”

    “但在孟岭眼中,周小年做得出这种事。”岳迁经过和周小年的几次接触,早就看出,周小年并不像外表表现出的那样单纯可欺,孟岭虽然百般强调周小年善良软弱,但知子莫若母,她采取的行动已经说明,她潜意识里认为周小年做得出这种事。

    陈随回到审讯室,继续提问:“你是怎么杀死周向阳?”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用刀,刀把他捅,捅死了!”孟岭着急地说:“我还往他嘴里放了糖油果子!”

    陈随问:“刀呢?你藏到哪里去了?”

    “刀,刀……我丢了呀!和鞋子一起丢了!”

    “只有刀吗?可周向阳的伤口,只有刀的话,弄不成那样?”

    孟岭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那,那……”

    “刀和鞋子被你丢到哪里去了?”

    孟岭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肯再说。

    “糖油果子代表什么?”陈随追问,等了片刻,又道:“如果你说不出鞋子在哪里,我就只能认为,你知道刀不在那里,你并不是凶手,你……”

    话音未落,孟岭尖叫起来,“我是凶手啊!你们不是要抓凶手吗?我都承认了,你们还问什么?”

    “你为你儿子顶罪。”岳迁冷不丁插了一句,“你以为是他杀了周向阳。”

    孟岭恐惧地望着岳迁,几秒后叫声更加尖锐,“我儿子还那么小,怎么可能!”

    “孟女士,你所谓的杀人经过,心路历程根本经不起推敲,你还没有意识到吗?”岳迁弯腰,直视孟岭的双眼,“你知道你儿子和周向阳要去‘鬼屋’探险,第一反应是可以杀死周向阳,这说明你知道那里有危险,既然有危险,你为什么还敢放任你儿子去?你看见他从‘鬼屋’回来,周向阳不在,你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你为什么认为你儿子都回来了,周向阳还在里面老实等着你去杀?”

    “我,我……”

    “你是周小年的母亲,你很清楚他根本不像他爸,他干得出超越年龄的事。”

    “不!你胡说!他是个乖孩子!”

    “如果用杀没杀人来评判他是不是乖孩子,那他确实是。”

    岳迁说完,不单是孟岭愣住了,陈随也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小年他,他没有……”孟岭自言自语,“你没有骗我?”

    岳迁问:“糖油果子代表什么?”

    孟岭嘴里嘀咕一阵,忽然笑起来,“哈哈哈哈活该!我的儿子是清白的!是他们活该!”

    离开审问室,陈随叫住岳迁,语气严肃,“你刚才不该那么说。”

    “告诉孟岭周小年不可能杀人?”岳迁笑了声,“陈所,周向阳的致命伤不是一个小孩能造成。”

    “那也太武断了。”在陈随眼中,岳迁就是个刚毕业分来派出所的菜鸟,最近表现得再积极,也缺乏经验,再这么莽撞下去,迟早要吃大亏。

    岳迁看出陈随的想法,没再争辩,陈恳道:“我明白了。”

    案件的侦查已经出现重大进展,但疑似王学佳的足迹出现在二楼值得留意。所有人都说他没有上过二楼,余禾、钟校跑下去之后也没有见到他,他为什么会上去?他的足迹为什么像月球漫步那样古怪?

    岳迁正盯着足迹思索,手机忽然响起来,布满裂痕的屏幕上亮着老岳的名字。岳迁有些奇怪,一接起来老岳焦急的声音就传来,“你快回来,出事了!周乐军疯了,要弄死周小年!”

    岳迁立即赶回嘉枝村,还没走到周家所在的巷子,就看见前面挤着一众看热闹的村民,老岳的声音远远传来,“乐军,你先把孩子放下,孩子这么小,知道什么啊?哎哟,你别冲动,想想你老婆!”

    “让让,让让!”岳迁费力地从人群中挤过,看见周乐军挟持着周小年,站在周家屋顶,一把匕首正压在周小年的脖子上。周乐军双眼通红,手不断发抖,怒喝道:“他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他偿命!”

    院子里站着三位民警,喊道:“案子不是还没有查清楚吗,我们都不知道凶手是谁,你就知道了?告诉你啊,你杀了他,你就是凶手!”

    突然有人“噗通”跪在地上,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是周乐强。他高声求饶,“你放过小年,我来替他死!”

    “死什么死什么,都别死!”岳迁上前,望着周乐军,“你别动他,不然你会后悔。”

    周乐军愣了下,匕首在周小年脖子上压得更深,“你敢过来,我马上捅死他!”

    周乐强痛苦地大叫,人群也发出阵阵惊叫。老岳赶紧跑过来,“我叫你回来是救人,你看你这警察当的,咋还煽风点火呢!”

    和惊慌失措的大人们相比,周小年竟然是最冷静的那一个。他一动不动任由周乐军抱着,脸色惨白,没有哭闹。

    岳迁说:“你捅死他有什么用?周向阳就会回来吗?你看看他,他有害怕的样子吗?”

    周乐军担心有诈,只敢用余光撇了撇周小年,周小年回视,眼中的冷意让他莫名一个激灵。

    “他根本不怕,你把他给我,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他。”岳迁一字一顿地说:“关于周向阳是怎么死的。”

    周乐军显然犹豫了,拉着周小年往后退了一步。

    岳迁继续说:“我理解你想给周向阳报仇的心情,但你就不想知道周向阳死前经历了什么?真正的凶手是谁?那天周小年就在尹家,他知道答案。”

    周乐军喘着粗气,岳迁说:“我上来了,你把他给我。”

    岳迁带着两名警察来到屋顶,周乐军已经被他说服了,战栗着将周小年推过来,“你要查清真相,还我儿子公道!”

    岳迁从地上将周小年扶起来,周小年的眼镜已经摔碎了,额头和脖子上都有血迹。岳迁看了看他的伤,将他带到村里的卫生站。

    从被救下到处理伤口,周小年全程都很安静,有时会因为疼痛皱眉,但没有发出声音。他这份“成熟”实在与年龄不符。岳迁以前见过不少未成年犯罪者,他的身上有和他们相似的气质,只是身体、年纪还未跟得上。

    “你妈承认杀死了周向阳。”岳迁盯着周小年说。

    周小年低着头,没什么反应。

    “看着我。”岳迁单手握着他的脖子,那里正贴着纱布。周小年条件反射地紧绷起肌肉,抬头和岳迁对视。

    “有什么想法?”岳迁问:“你妈下得了手吗?”

    周小年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还是觉得她下不了手?”

    周小年终于开口,声音很低,但和岳迁之前见到他时的委屈不同,“我妈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她希望周家的人都死。”

    岳迁诧异于他的回答,“所以你认为,她有可能杀了周向阳?”

    周小年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只有她了吧,我经常听见她诅咒我爸死,还有周向阳的爸妈,她不敢对他们动手,只好先杀周向阳。”

    不对,岳迁迅速整理思路。孟岭表现出的是对周小年没有底线的爱和维护,而周小年似乎根本接收不到这份爱意,也毫不在乎孟岭的死活。

    岳迁想到了一种令人胆寒的可能。

    “你回家之后,孟岭来找过你,是吗?”岳迁问。

    周小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岳迁的眼睛,仿佛想要从中找到某个答案。

    “我……”在他要开口否认时,岳迁立即说:“孟岭说,看到你回来了。你最好是考虑好了再告诉我。”

    周小年皱着眉,怨恨和阴毒出现在他稚嫩的脸上。不久,他点点头,声音单纯无害,“妈妈来我房间里看我,问我怎么了。我很害怕,跟她说了我们去‘鬼屋’的事。”

    在周小年的讲述中,他完全是被动回答孟岭的问题。当孟岭得知周向阳摔倒了,撞到了头,现在可能还在尹家,一下子变得很亢奋很躁动,周小年吓了一跳,拉住孟岭,“妈妈,你怎么了?”

    “等一下,周向阳摔倒和撞到头是怎么回事?”岳迁问。

    周小年支支吾吾,“他就是摔倒了,撞到头……”

    岳迁说:“我问你你怎么知道?你先于周向阳跑下楼,周向阳在楼上,你怎么知道他摔倒撞到头?”

    周小年说:“我,我看到了。”

    “小朋友,你还是没有回答重点。”岳迁再次提醒他看着自己,“你怎么知道他撞到头?”

    余禾和钟晓都未提到周向阳摔倒撞头,周小年在这次之前也没有说。周向阳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逃离,很可能是因为在撞头后昏迷,但他是怎么撞到头,却至今是个谜。

    周小年长长吸气,肩膀降下去,“他打我,抓住我,我想跑,推了他一把,他撞到头后不动了。”

    岳迁说:“什么时候?你不是一早就下楼了吗?为什么会和他扭打起来?”

    “我是下楼了,但我不敢一个人回去,会,会被骂。”周小年再次露出委屈的神情,“我得带上他,所以我又回二楼了,他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样抓我,我很害怕,就推了他一把,他,他摔倒后就不动了。我更害怕了,急忙跑回家。后面的你都知道了,我妈看到我,来问我怎么回事。她,她安慰我,叫我不要害怕,她会为我摆平的。”

    岳迁重新打量面前这个瘦弱的男孩,他看上去那样无助,周向阳一巴掌就能将他拍死,可他内心却住着一个“纯真”的恶魔。

    真相可能是,他被迫参与周向阳的“鬼屋”探险活动,在突然出现变故之前,他没有害人的想法,但那个冒出来的人影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他也夺路而逃。

    可是逃出尹家,危险解除后,他忽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个教训周向阳的好机会,于是原路返回。当时周向阳可能因为害怕,或者别的原因,藏在二楼不敢动,他发现了周向阳,周向阳非常激动,拉住他,而他在黑暗中推倒了周向阳,周向阳后脑勺撞在地上,没了动静。

    人死了吗?他不知道。他处理不了这样的事,立即回到家中。孟岭敲开他的房门之前,他已经临时想好了一个计划。

    他知道孟岭爱他,可他并不爱这个总是歇斯底里,总是和父亲吵架的母亲,和孟岭一样,他也嫉妒周乐强一家,明明都是爷爷的孙子,凭什么周向阳的生活比他好那么多呢?归根到底,不就是自己的父母不争气吗?

    他流露出恐惧和无措,乞求孟岭帮帮自己。其实哪里需要他求,孟岭知道他“杀”了周向阳,一定会为他摆平。

    孟岭叮嘱他什么都不要说,来到尹家后看到的却是已经被捅烂脖子的周向阳。站在孟岭的角度,必然恐慌难言,但她无暇想太多,也许周小年没有说实话,也许周小年不敢说,无论如何,周向阳死了,周小年脱不了干系,她这个做母亲的必须帮周小年承担责任。

    她永远不会想到一种可能,她的儿子想让她也一块儿从他的人生中消失。

    孟岭已经冷静下来,周小年没有杀死周向阳,她顶罪的支点就不存在了,她疲惫又有些轻松地看着岳迁,还在关心她的儿子,“小年,没事吧?”

    “差点就有事了。”岳迁说。

    孟岭紧张起来,“什么意思?”

    岳迁说起周乐军挟持周小年的经过,孟岭越听越愤怒,“这一家还嫌作恶不够多吗?周向阳死了也是活该!”

    陈随让队员去永宾市调查,现在已经查到些眉目,周向阳转过学,在以前的学校似乎出过事,是肖意倩拿钱摆平。

    “为什么?”岳迁问:“你上次也说活该。和糖油果子有关吗?”

    孟岭对周向阳一家的恨意已经无法掩饰,“我听周乐强说,周向阳害死了一个卖糖油果子的女孩。”

    “有这种事?”岳迁连忙问:“怎么害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孟岭却说不清楚,只知道女孩和周向阳同校,周向阳经常欺负人家,不知道怎么那女孩就死了。周乐军和肖意倩出了很多钱,可能还买通了警察,才将事情摆平。当时孟岭不断催促周乐强去跟周乐军要钱,周乐强便带回这个消息,说周乐军也拿不出钱来了。

    那天从周小年房间出来,孟岭心里很乱,忽然想到那个女孩的事,白天她亲眼看到周苍索买了糖油果子藏在厨房,想趁肖意倩不注意给两个孙子吃。她灵机一动,拿走糖油果子。假如周向阳真的出事了,她就将糖油果子放在一旁,警察怎么查,都查不到周小年身上去。

    孟岭苦涩地笑了笑,“那个孩子,也该有人为她偿命。”

    接着,孟岭交待丢弃鞋子的地方,她匆忙离开尹家,发现自己的翻皮雪地靴已经沾上血迹,她非常惊慌,将鞋子丢到巷口的窨井里。

    警方在窨井里找到了鞋子,没有作案工具。

    目前尹家还有部分足迹未比对上,根据孟岭和周小年的证词,真凶还未浮出水面,而那个卖糖油果子的女孩成了警方下一步调查的重点。

    周乐军坐在审讯室,看上去落魄又无助,岳迁将糖油果子的照片摆在他面前,“你妻子让我来问你,它代表着什么?”

    周乐军自言自语:“是她来报复我们了吗?”

    “她是谁?周向阳害死的女孩?”

    “谁跟你说阳阳害死了她?”周乐军激动起来。

    “没死?周向阳转学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周乐军只得承认,那个女孩叫许铭,和周向阳在同一所小学念书,比周向阳高三个年级。

    周乐军夫妇给周向阳的向来是最好的,那所小学在永宾市口碑很好,能进去念书的学生家境一般都不错,而许铭家里很穷,家里只有一个卖糖油果子的奶奶。

    周向阳和许铭本来不会有交集,但周向阳兜里有钱,动不动就请人吃饭,渐渐混成了年级里的知名人物。肖意倩从小教育他要往上面走,结交比自己厉害的人。在小学生眼中,高年级的就是厉害的人物。

    周向阳不满足于在自己的年级当大哥,开始频繁出没于高年级的走廊,认了几个哥哥,从他们口中听说许铭的事。

    许铭长得很漂亮,穿得却非常俭朴。那个年龄的女孩,已经发育了,而男孩也没有成年人以为的单纯。周向阳和哥哥们一起用猥琐的目光打量许铭,吹口哨,对她做出恶心的动作,然后发出哄笑。

    许铭从不搭理他们,将他们视作空气。高年级的也许早就习惯了,也许知道某些事不能做得太出格,但周向阳当惯了大哥,对许铭的态度很不满。他要教训教训许铭,让许铭不敢拿他当空气。

    他开始在放学后跟踪许铭,朝许铭扔东西。许铭帮奶奶卖糖油果子,他就叫上一帮小弟,围着许铭捣乱。许铭怎么躲都没用,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找到婆孙俩卖糖油果子的小车。

    许铭向老师告状,周向阳被请了家长,肖意倩觉得这就是孩子之间的玩闹,根本不当一回事,周乐军忙,更是没有放在心上。周向阳一看自己的行为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更是变本加厉。

    说到这里,周乐强后悔地揉了揉眼睛。

    学校没有给与许铭任何帮助,老师也只是象征性地警告了周向阳,此后,周向阳买了一把玩具枪,打瞎了许铭的眼睛。

    岳迁心里紧了一下,“那现在……”

    周乐军摇摇头,他是生意人,懂一些法律,知道周向阳这次玩大了,赶在学校报警之前,他和肖意倩找到校长,用钱暂时将事情按了下来。

    许铭一家最缺的就是钱,唯一的孙女看不见了,许奶奶六神无主,肖意倩带着钱上门,承诺自己会负责到底,一定会治好许铭的眼睛,请许奶奶千万不要报警。她的请求其实更是威胁,一旦报警,许铭的眼睛就没救了。

    那段时间,周向阳被关在家里,没去上学。周乐军和肖意倩将许家稳住后,给周向阳转到了一所私立小学,新的同学没人知道他以前干了什么。

    许铭躺在医院,医生摇了摇头,常规治疗已经无法挽回她的视力,想重见光明,需要一大笔钱。周乐强和肖意倩并不是做慈善的,见风波已经过去,便将许铭丢下不闻不问,现在证据已经被销毁,她一个瞎子,能拿他们怎么样?

    周乐军最后一次听说许铭,是许奶奶在出摊时出了车祸,人已经没了。

    “她来报仇,害了我的阳阳!”周乐军语无伦次起来,“不可能,她是个瞎子!难道真的有鬼?是那个老太婆?”

    岳迁盯着地图,永宾市和南合市隔着两个市,许铭的情况目前不清不楚,糖油果子虽然是孟岭插上去的,但许铭这条线能放下吗?

    如果是穿越前的岳迁,肯定立即派人过去了,但现在他只是一个菜鸟新人,而陈随已经派民警前往永宾市。他们只是普通的派出所民警,欠缺侦查复杂命案的经验。

    “在想什么?”陈随忽然出现。

    岳迁抬起头,“陈所,我想去见见许铭,确认她的情况。”

    陈随的目光在岳迁脸上停留了许久,意味深长道:“你是觉得这案子没你不行?”

    “打击我了陈所,我这不是想多跟着大家学点东西吗?”岳迁也知道自己这要求有点冒失。

    但陈随点了点头,“想去就去,但一定要给我带有用的线索回来。”

    岳迁说走就走,陈随又将他叫住,“柳阑珊老家也在永宾市,你去都去了,顺便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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