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试什么?到底要试什么?!节目组你给我出来!】
【我要闹了】
【本来打算看五分钟直播去睡觉, 现在彻底睡不着了,谁的问题?】
【谁关的摄像头?我要请律师】
【我满十八了!!!如果节目组不立刻修好摄像头,我将在床上打滚】
【被摄像头冷暴力了(大哭)】
【开播, 听话, 嗯?】
被破坏的直播间外, 纪年跨坐在纪桉腿上, 彼此的呼吸滚烫黏连, 交换着苹果的酸涩和津液的甜味。
他紧紧攥着纪桉的衣服,感觉自己像一块被舔化的巧克力,下一秒就会被纪桉吞进腹中。(感觉!感觉!没开车)
他的头发很多,纪桉的手深陷在他的头发里, 冰凉的掌心几乎罩住他的脑袋, 修长手指扣住他,让纪年无处可躲,只能任由纪桉顶在他细窄的喉管。(脖子以上)
纪年呼吸一紧, 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几欲颤抖,纪桉的节奏才和缓下来。
最后,纪年被搅弄到浑身发烫,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可怜巴巴地靠纪桉过渡一点微薄的氧气。
电影情节过去大半,背景音里传来大海拍击礁石的声音, 巨浪褪去,哗啦发响。
纪年的手掌抵在纪桉的肩上,狼狈地咳嗽着,整个嘴麻木没有感觉,喉咙也被顶的难受, 偏偏纪桉呼吸平稳,还能冷静的从旁边抽出两张纸递给纪年。
纪年擦了擦嘴,又抬手擦干净脸上滚落的眼泪,才软着腿故作镇定地从纪桉身上下来。
纪桉一反常态,放开他之后就把视线瞥到很远的位置,仿佛定身了似的,任由纪年在他身上折腾,爬来爬去。
光幕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微薄黯淡,不仔细看,没人发现纪桉的影子化作无数个小小人,绕着光幕的圈兴奋的到处乱跑。
确切的说,那不是影子,那是黑雾,他的一部分。
纪桉横过去一眼。
影子安定几秒,紧紧贴在地面。
没过几秒,影子又不受控制地兴奋发抖,如果不是影子不会说话,这个时候,它们应该已经在尖叫了。
最后,还是纪桉忍无可忍,把地上装成影子的黑雾收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纪年没忍住:“你就是这么演吻戏的?”
纪桉垂了垂眼皮:“我没演过吻戏。”
他扫过纪年红到滴血的唇,倏地笑了一下:“看来我还算天赋异禀?”
纪年:“……”
更要命的是,这个时候,他听见了系统的提示。
[目标资料收集进度:66%]
纪年硬是给气笑了。
艹。
难怪003的任务从来没有完成过,原来他妈的,这也是资料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纪年又不免有点庆幸。
幸好这是六年后的他自己。
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不算接吻,算喝了口茶。
问题不大。
黑屏整整半个小时后,影音室的摄像头重新恢复了正常,腿都要蹲麻的观众兴冲冲涌进去一看。
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看电影的那种状态,分坐在沙发两边,中间隔着一个人的空位。
纪桉神色如常,单手撑着额头,兴致缺缺的样子。
纪年抱着毛毯,缩坐在旁边,单手拿着啤酒罐,时不时啃一下罐子边缘。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和普通的兄弟相处没什么两样。
大家的热火瞬间被扑灭了一半。
后半段两个人谁都没怎么说话,专心致志在临下播十五分钟前,靠倍速看完了整部电影。
收拾好残局,从影音室出来,纪年比刺眼的光蛰的眯了眯眼睛,好几秒才重新适应,跟在纪桉身后一起回了房间。
直到这时,眼尖的观众才发现不对。
【……之前没发现,纪年的嘴比纪桉的大吗?】
【上面好委婉,我就直说了,纪年你嘴怎么肿了?】
【我艹还真是】
【磕了半天冰啤酒罐不会是为了消肿吧?】
纪桉似有所觉,视线飞掠过身后的纪年,纪年无知无觉。
他抿着唇走了一路,一进门想起自己泡起来的外套,直奔洗浴间去,找了半天,发现衣服已经被洗干净,拧好水晾在小阳台上。
纪年惊喜的举着衣服问:“是你干的吗?”
纪桉看着纪年的唇,心情颇好的应了一声。
纪年:“……”
纪年挡着脸:“我是说衣服。”
纪桉收回视线,没太在意:“嗯,顺手洗了。”
顺手。
纪年从没通过这么动听的词汇,眼睛当即就亮了:“这么顺手啊?”
纪桉听着语气有点不对,抬头朝他看过去。
纪年看了看衣服,有点高兴,又有点怅然:“纪桉,要是你一直是我哥哥就好了,我一定会特别喜欢你。”
纪桉表情一滞。
“——哥哥?”
“怎么了?”
纪年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纪桉语气莫名:“你一直拿我当哥哥?”
纪年:“不是你自己说你是我——”
话没说完,纪桉手中的啤酒罐咔的一声,在他手中软了下去,被拧成麻花。
纪桉看一眼易拉罐,松开手,轻飘飘问:“我说什么?”
纪年:“……”
果然,纪桉现在演都不演了。
他一转身,掉头就想跑,结果正要离开,就看见墙壁上落下的影子。
沉默良久,他还是想说:“纪桉。”
“嗯?”
“你、你能不能把影子变回去?”
纪桉:“影子不是一直在吗?”
纪年腿都吓软了。
“那它怎么一直看我啊?”
墙壁上,纪桉的影子紧紧贴在纪年的影子身后,纪年走一步,纪桉的影子就跟一步,影子时不时还歪头,仿佛在观察纪年的表情。
纪桉:“……”
纪桉有点糟心地摁了摁眉心
他打了个响指,那影子骤然消失在原地。
看纪年一直放松不下来,他才解释说:“可能,是怕你害怕他。”
纪年问:“可能?你控制不了它?你不是这里最厉害的鬼吗?”
“最厉害?”
纪桉挑了挑眉,“你听谁说的?”
纪年一默:“凭感觉?感觉这里所有人都很怕你。”
纪桉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说:“就算是最厉害的恶鬼,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比如?”
纪桉意味深长:“比如当不了一个温柔的偶像。”
纪年:“……”
纪桉的嘴真缺德,这天没法聊了。
纪年:“你们当鬼,不需要积德吗?”
纪桉:“我要是有德,会来当鬼吗?”
纪年:“。”
好像有点道理。
【哈哈哈回旋镖】
【我又不是那种温柔的偶像……】
【笑着笑着突然想起我也是鬼】
【路过被骂……】
【竟然还真让纪桉在当鬼中找到了人生价值和自我认同感】
【好吧,这个真的没法喷】
卡着下播的点,门外传来敲门声。
纪年打开门,发现是熟人,还是白天在纪桉家全程跟随他们拍摄的夏夏。
夏夏和他示意一下工作牌:“今天的直播马上就要结束了,咱们还有最后一个环节需要完成。”
和其他针对群体的环节不太一样,这个环节是面向嘉宾个人的真心话大冒险。
需要由每个嘉宾随机抽取塑料箱里的任务,并且在限定的时间里完成,任务难度通常不会太大,类似于每部电影最后的合家欢,又或者说每个晚会结束的大合唱,只是让直播在一种欢乐有趣的氛围结束。
纪年没多想,随手抽了一张。
纪桉没动,靠在门边,示意他替自己抽。
纪年和他打预防针:“我手气很差,十几年没中过一次奖。”
纪桉很平静:“我手气只会比你更差。”
纪年:“……”
也是,毕竟是同一个人,纪桉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纪年也替他拿了一张。
纸片一打开,就是王炸。
“大冒险:给父母打个电话,说自己刚才和别人闪婚了。”
……父母???
所有人僵在原地,保持着死一样的寂静。
纪年看看手里的纸条,又看看另外一张还没来得及拆开的,当机立断问:“这张没拆的能重抽吗?”
得到允许,纪年将没拆开的往箱子里一丢,拼尽全力将纸箱摇匀,发出邀请:“纪桉,你来。”
纪桉随手拈出一个,打开。
“真心话:说出父母对你做过印象最深刻/最感人的三件事。”
纪年:“……”
纪年眼巴巴看着节目组:“这怎么算?”
节目组沉默了。
夏夏背对着镜头疯狂给后面的人使眼色:怎么全是父母?和父母过不去了?
【我艹,等了一天的撕逼终于要来了吗】
【撕!现场撕!我就乐意看点这个】
【哈哈哈所有人表情凝固】
【抽之前:手气能有多差
抽之后:能换人重来吗?】
【不怪节目组,真的,他们是最后一组做任务,其他人抽到的和父母完全不搭边……】
考虑到纪桉的特殊情况,纪年打算谦让一下:“你选一个吧。”
纪桉没太犹豫,伸手拿过纪年手里的那一张:“我做这个。”
说完,节目组拿出他上交的手机。
纪桉当着所有人的面开机,在通讯录翻了翻,又退出来,到聊天软件翻了翻,然后抬头。
夏夏十分忐忑:“没打通?”
纪桉言简意赅:“我没他们电话。”
【好地狱】
【妈呀,这把真的玩很大】
【电话都没有,看来关系真的不太好】
纪桉说完,从一众手机里准确无误挑出纪年白天用的那只手机,问纪年:“借你手机打?”
纪年瞄一眼镜头,掌心有点冒汗。
他的原身替纪家做事,当然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只是电话打过去,不知道会不会露馅。
他看着正对自己的摄像头和旁边的工作人员,不敢表现得太奇怪,硬着头皮说:“那你打吧。”
纪桉找到通话记录,直接向第一个播去。
没过几秒,电话就接通了。
在对面开口说话之前,纪桉先一步截住对面的话音:“是我,纪桉。”
纪年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出乎意料的,电话那头没有像大家想象那样情绪激动或者骂架,而是十分警惕地安静了几秒:“你在直播?为什么用他的电话打过来?”
纪桉:“我和纪年在一起了,我决定和他结婚。”
对面:“???”
接电话的是纪桉的妈妈,沉默了几秒,才问:“他?”
电话里,纪妈的语气听起来和纪桉如出一辙的冷漠:“纪年,你说话。”
纪年:“。”
纪年看一眼面前好几个机位的摄像头,硬着头皮:“对,我是纪桉的男朋友。”
纪妈:“……”
纪年:“我对他一见钟情了,我想和他私奔。”
【好灵性的沉默】
【我和弟弟在一起了】
【对,我是我哥男朋友】
【我对他一见钟情???那有点太早了吧,母胎就看上了?】
【哈哈哈哈】
“私奔?”
纪妈嗤笑,“就凭你们?”
纪妈一眼看穿:“大冒险?”
纪妈的敏锐直觉出乎所有人意料。
就在大家放松下来,以为这通电话能够维持表面平静,就这么结束的时候,话筒里突然传来一声啜泣。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纪年。
纪年:“?”
纪年:“这次不是我演的!”
话筒里,纪妈一秒收起刚才冷漠的表情,语气哽咽而感怀:“纪桉,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是你妈妈,他也是你爸爸,就算你要为了钱把我们赶出家——”
还没说完,纪年抢过手机,利落掐灭了电话,当众截断了纪妈后面可能会对纪桉不利的话。
眼见着通话页面退出来,纪年才状似无意:“呀,手怎么滑了。”
夏夏都愣了:“你就这么挂了?”
纪年:“这是我的新人设。”
夏夏:“?”
纪年叹气:“一个勇敢追求爱情,却遭到父母无情阻拦,恼羞成怒挂断电话的任性少年。”
纪桉:“你演技很差。”
纪年没太在意:“比她应该好一点吧?”
纪桉没有回答,偏头看着旁边,试图和之前一样,伪装地冷淡平和一些。
可是看见纪年见缝插针指着上午纪父的电话挑眉冲他示意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对着镜头笑了一下。
他帮纪年挂断了不敢挂的电话。
相对应的,纪年也帮他挂了他所不能挂的,又扯平了。
纪年有够幼稚的。
【好眼熟的演技】
【哈哈哈原来随地大小演这种东西是家族遗传】
【笑死了,一家人几台戏,各有各的苦情】
纪桉之后,是纪年的真心话。
纪年对着任务纸条冥思苦想:“纪桉给我做了香辣鸡腿,还买糖给我吃。”
夏夏:“是父母不是兄弟!别跑题。”
纪年:“下雨天发高烧,妈妈冒雨送我去医院。”
“爸爸教我学会了骑自行车。”
“听起来好耳熟。”
夏夏开玩笑:“喂,真心话可不许套作文模板啊!”
纪年笑眯眯:“全天下父母都一个样啊。”
夏夏也知道像这种纪桉这种家庭情况,相对有些复杂,想真的套出些真心话很难,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一个呢?”
纪年:“六岁的时候带我吃了一顿麦爷爷。”
夏夏:“这也算?”
“第一次吃,印象深刻嘛。”
夏夏:“……”
她有点看不过去,正想出声让纪年态度认真一点,却听见纪年继续开口。
纪年:“那东西当时很贵,而我家没钱。所以不管之后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他们真的挺爱我的。”
人总需要不断在几种事物之间权衡比较,而他运气比较差,所以在某一次权衡里被抛下了,仅此而已。
夏夏神色动容:“那你应该很爱你的父母。”
纪年:“对,这就是我的下一个人设——妈宝男。”
夏夏:“。”
夏夏:“所以刚才是真的还是演的?”
纪年笑嘻嘻:“六岁的事谁还记得啊?就当是真的吧。”
一场直播在欢笑声里结束,夏夏做完互动,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配合关闭了房间的摄像头。
纪年洗漱完从洗浴间出来时,恰好看见工作人员来通知,说摄像头会在明天八点半准时打开,需要到楼下集合,宣布本期淘汰的人选。
纪年记住这个时间,抱着枕头很自觉地进了起居室。
节目组准备的套间都只有一个主卧,不过这床足够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考虑到部分嘉宾可能不习惯和其他人一起睡,起居室的沙发也可以凑合一晚。
纪桉打量一下他,难得好心说:“你睡床吧。”
纪年头也不回:“不用,沙发也有沙发的美好。”
003觉得他真敬业,都这样了还想着任务。
003:[如果明天还是陷入循环的话,其实你没必要爬床]
纪年:“……不,我只是觉得按现在的进度发展,有点不太对劲。”
纪年再迟钝,也不可能前脚刚和人亲完,后脚就睡在一起。
他和纪桉之间的氛围太奇怪了,虽然他也想睡床,但还真不敢在清醒的时候和纪桉睡在一起。
顶多……顶多趁纪桉睡着之后再悄悄爬上去。
和任务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纪桉收回视线,没有再劝。
夜晚的起居室静悄悄的,没有风,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扇半掩的门通向主卧。
纪年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003安慰他:[是在担心任务进度吗?没关系,你这个情况属于系统检测失误,实在不行还可以走特殊通道离开]
纪年:“特殊通道是指?”
003:[死遁]
纪年:“……”
纪年礼貌地拒绝了:“谢谢你33,但是我没有随地大小死这种爱好。”
他睡不着,只是单纯有点不习惯。
003重新化作实体,变成汤圆软趴趴地坐在沙发枕上,两根黑线腿支着,问纪年:[你真的很怕鬼吗?]
“以前很怕。”
这是小时候留下的阴影。
六岁的时候,他半夜被一只黑色的鬼吓醒。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鬼抓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鬼把门窗都锁死,还放了两只老鼠,窸窸窣窣地往纪年身上爬。
纪年吓的大哭起来,一整晚都睡不着。
之后,每次他不听话,父母都会拿鬼来吓唬他。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鬼是他爸扮的。
因为导演需要拍一段担惊受怕、惶恐不安的戏,而纪年年纪太小,演不出来。
可惜,那时纪年已经一连做了大半年的噩梦,一听到鬼的字眼,就害怕到浑身发抖。
“不过,”纪年看着电视机旁即将指向十二点的分针,从沙发上坐起来,自言自语说:“鬼其实没有那么可怕,对吧?”
纪年没有穿鞋,穿梭过一片黑暗,偷偷摸到纪桉的床边,掀起一小块被子,抬脚爬上床。
他悄悄钻进被窝,闭上眼睛,一双比冰块还凉的手猛地探了进来,抓住他的肩。
纪年睁开眼。
原来是纪桉。
他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纪桉撤回身体,懒懒靠在床头,语气淡淡,似乎还带着一点嘲意:“呀,稀客。”
纪年:“……”
纪年下意识:“我不是来睡你的。”
话一出口,纪桉都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纪桉闷笑一声,意有所指:“我懂,你是直男。”
纪年正要点头,就听见纪桉继续说:“直男也有直男的美好。”
纪年不知为何想起影音室里的那个吻,脸一下涨红。
他义正严词:“直男……直男不太美好。”
纪桉:“你自己试过?”
纪年:“……”
纪年恼怒:“我又不是来睡你的,我是来睡床的!你的话怎么比床的话还多?”
纪桉又被他逗笑了。
纪年默默裹紧了他的小被子,试图狡辩:“外面太冷了,我来被子里暖暖。”
纪桉没有再拆穿他,安静一会儿,闭上了眼睛。
黑夜里,纪年像一块年糕,裹着被子烤完正面,又翻过来烤一下反面。
他突发奇想,把捂在脸上的被子扒拉下来,一双眼睛亮亮的,和纪桉说悄悄话:“纪桉,你们鬼也要睡觉吗?”
“不要。”
纪桉重新睁开眼,看着窗外:“我只是在等。”
他的那个方向刚好靠近窗户,窗外大开着,黑夜侵占了太阳,只落下一弯寥落的月,照亮窄窄的一寸云雾。
月亮是很亮的,纪桉仰头看月亮的样子也很漂亮,凌乱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比其实更寂寞。
距离十二点还有五分钟。
十二点后,这里的一切都会重置。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重置之后,留下的人会永远留下。
纪年不知道纪桉在等什么,还在问他:“如果明天你被淘汰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
纪桉垂落视线,领口下隐约泄出一点锁骨的轮廓,刚才在影音室纪年抓他衣服太近,不相信掐到纪桉的肩颈,弯弯浅浅的红痕印在他的颈侧,暧昧的恰到好处。
纪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还有脸上还有一点肉,脖子和锁骨看起来也不如纪桉,随便裹起来,就晕出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暧昧和性感。
难道是因为多活了一百年吗?
纪年觉得纪桉的脸比高级很多。
纪桉安静沉默时,身上总萦绕着月亮一样寥落清冷的光,就连眼睫扇动垂落的剪影,都好像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纪桉打开床头小夜灯,问他:“能闻烟味吗?”
纪年点点头,看见纪桉从床下摸出一支香烟,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藏的。
再转头时,烟雾弥散,在纪桉阴冷俊美的脸上化开,纪年愣愣的看着他。
纪桉嘲笑的看了纪年一眼,因为纪年的脸又红了。
纪年不甘心地说:“我二十三岁也会有你这么好看。”
纪桉不置可否:“那就等你二十三岁再说吧。我记得你才十八?”
他笑了笑:“听说十八岁就动脸,以后会需要修复。”
纪年气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没有整,我天生就是这个样子。”
纪年说:“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了解你,还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吗?”
纪桉的手悬在半空停了一下,丝丝缕缕的烟雾往上飘,模糊了他的脸。
纪桉表情忽的冷淡下来,他意识到纪年接下来的话可能是他不愿意听的:“这不重要,不管你是谁,来了这里就跑不掉。”
纪年跪坐起来,往他的位置爬了几步,脸藏在厚厚的被子里,白里透红,整个人像一个巨大的三角饭团:“跑不掉?你还能关住我吗?”
纪桉凝视着他,反问:“为什么不能?你不愿意留下来?”
“我当然不愿意。”
纪年说:“你看看我的脸,纪桉,我那么了解你,是因为——”
纪桉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纪桉别过脸,没看他,语气有点冷硬:“你是谁,怎么来的,你不用说,我也不关心。”
“我就要说。”
纪年一把抓下他的手:“因为我是你,我是另外一个时空十八岁的你,所以我们长得一样,我也知道你十七岁在横店当群演,还知道你为什么和别人打架,还有……”
纪年的声音在纪桉似笑非笑的表情里越来越小。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在影音室的那一幕。
他问纪桉“也不知道我的嘴亲起来是什么样的。”
纪桉说:“要不要试试?”
纪年的声音骤然止住,仿佛被人扼住咽喉。
那个时候,纪桉就知道?
不,可能更早。
纪桉不在意他动了自己的电脑,会顺手帮他洗衣服,才认识一天,就会托人弄香辣鸡腿哄他……
凉意侵袭了他的整个后背。
纪桉早就知道。
不是因为他对纪桉好,感化了纪桉,才能顺利活那么久。
而是因为攻略的人是他。
纪年后知后觉地睁大眼,看着纪桉:“你从什么时候猜到的?”
“这也不重要。”
直到此刻,纪桉才在纪年面前展露几分恶鬼的真正面孔。
晦涩的光线里,纪年看着自己熟悉的脸对自己弯了弯唇,掀开冷淡的面孔,露出内里恶劣的皮,殷红的唇和漆黑的眼为他增添一丝诡谲的气息。
他抬手轻轻抚上纪年吓到发白的脸,他的手冰冷毫无温度可言,近乎轻柔地触碰纪年,温和地说:“那些都不重要。”
他玩味地揉捏着纪年的脸,像是十分喜爱的玩具,或者一个宠物,欲/望像翻天的海,终于得见天日,铺天盖地地吻遍纪年暴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
纪年顿时毛骨悚然,从尾椎骨涌上一股麻意。
“他们把你养的很差,我可以把你养的很好。”
他眼神动了动,鬼使神差问:“……当哥哥的那种吗?”
“哥哥?”
纪桉挑了挑唇:“那你就更别想摆脱我了,毕竟……”
他顿了顿,抬起纪年的脸,逼近他,漆黑的瞳孔看起来冰冷而危险,纪年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蛇给盯上,冰冷滑腻的鳞片盘踞他的身体,然后慢慢收紧,他呼吸困难,浑身僵硬,只听见纪桉不紧不慢说。
“毕竟,我还要当你一辈子哥哥。你说是吧?弟弟。”
纪年:“……”
纪年屏住呼吸,看着面前纪桉用这张和他如出一辙的脸,慢慢展露出一个微笑,心顿时凉了半截。
纪年贼心不死,试探:“你对我应该没那种感情吧?”
纪桉露出困惑的神情:“哪种?”
不等纪年回答,他抢先一步:“没关系,我对你是哪种感情、有没有感情都不重要。”
纪年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哈?”
纪桉神色柔和:“你留下来吧,纪年。”
他就着这个姿势捧起纪年的脸,亲昵地碰了碰他的唇:“你留下来,想要什么感情,我们都可以慢、慢培养。”
003惊叹:[天呐!他这话说的真变态,我一定要记录下来]
纪年:“……”
纪年感觉到在被子的深处,有四五个冰冷湿滑的东西像蛇一样从被子外钻进来,探上他的腰,噬骨的痒意从被接触的地方一路往上蔓延,它们好像比纪年还要了解他敏感的位置,在恐惧漫上心头之前,纪年先被逼软了腰。
他被折腾的弓起身体,浑身发颤,手在一瞬间痉挛着攥紧被子。
纪桉却只是端坐在旁,冷静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幕。(只是在挠痒痒……)
纪年停顿了一秒,压抑着溢上来的喘.息,问纪桉:“这、这是什么?”
纪桉微微一笑:“能让你快乐的东西。”
纪年:“???”
003眼前只能看到一片马赛克,它习以为常,还在感慨:[是什么手段弄出来的?影子吗?好神奇]
003一顿。
它突然瞄到系统数据监管的角落,比起害怕,纪年心里更多的竟然是兴奋。
003:[哇哦,某事业脑偶像于任务途中被任务对象强迫,意外挖掘独特爱好]
纪年快崩溃了:“。闭嘴啊!”
变态的纪桉,凌乱的他,火中浇油的系统,回不去的家。
纪年觉得自己得想个办法死一下。
*
缥缈如雾的月光洒在起居室,照亮墙壁上的钟表。
秒钟片刻不停的转着,落在五十九秒时,卡顿一秒,空气中的尘埃仿佛悬停一般。
在房间和大家碰完杯的苏宸轩似有所觉,在十二点转头望向窗外。
无数次循环的经验告诉他,十二点一到,所有人的位置会发生变化。
他也会从松山别寓的房间回到自己家。
可是这一次,到达十二点后,时钟久违的暂停了。
他的面前,夏蝉微醺的坐在地毯上,郑玲和宋寒站在电视面前划拳,窗外的夜色依旧。
不,苏宸轩惊醒似的,猛地跳起,飞快跑到窗边。
二楼房间的纪桉笑容一顿,也扭头看向了窗外。
漫无边际的夜被一线冲破云霄的光所划破,夜幕如同被打碎的拼图,一片片开始瓦解,露出最内里灼热的日光,所有人都被这一刹那的光迷住了眼。
数万潜伏在云上的灵从藏身之地冒出头来,呆呆的望向黑夜。
同时,纪年听见003的提示。
[人设扮演已达成100%,逃离通道已开启]
天亮了?
不,是纪桉的噩梦破了。
远在云山之上,镇压恶鬼的山神像发出剧烈颤抖,无数细碎的石块砖瓦簌簌滚落,褪色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被吞噬的黑夜如烟一般散去,以山神庙为中心,周围百里,地心震颤,地面劈开一条条裂缝,曾经遮天蔽日的粗壮藤蔓正以流水般的速度消退。
纪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脏不受控的抽痛,他捂着胸口,发觉山神庙的禁制弹动了一下。
他脸色骤变,在世界坍塌之前,意识驱使黑雾朝纪年的位置涌去,却在即将触碰到纪年的前一秒倏地失去了方向。
[宿主,通道好像提前开启了]
003的惊异的声音传来,似乎是系统检测到异常状况,于是特批提前打开了逃离通道。
纪年想也不想,循着通道想要离开。
属于午夜十二点的时间段,只有五十九秒。纪年没有耽误太多时间,趁着纪桉还没回神,在周围浓郁黑雾包裹上来之前,和003开启传送。
纪年转身要走。
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他的脚腕。
纪年睁眼,看见纪桉冷冷的眼睛。
纪年脸色一白。
[目标资料收集进度:7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