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夏日雨水缠绵恼人,在干涸皴裂的土地被滋润之后,行人很快又开始烦闷于不绝的潮湿雨水。


    但是总是有好消息的。


    其中最振奋的便是疫区的大夫们的药方起了效果,不到十天的时间,已经有了不少痊愈的百姓被从疫区放了出来。


    林锦和与翠秾两人也出来了。


    林锦和换下了在疫区时的布衣荆钗,重新穿上了那身绯红圆领的官袍,瘦弱的身子看上去风一吹就倒,气质却清清爽爽温温和和。


    重审那天,天气正好放晴。


    堂上的官员除了江淮明、林锦和,还有一同跟随的官员以及湖广之地的总督等,均正色端坐。


    萧昭玉并没有露面,只是在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正好能够看清楚公堂上的动静。


    马车外看着不显,内部却别有洞天,博山炉香烟袅袅,精致的点心摆盘,马车的帘子被挂起来,露出主人家的红色衣角。


    公堂上明镜高悬。


    乔善安与陈良才分别被人带了上来。


    “啪”!


    惊堂木一拍。


    就连下面的人群也肃静了下来。


    翠秾为萧昭玉倒了杯茶水,也安静地向外看去。


    秦家走水一案是江淮明负责,秦家人的尸骨都已经下葬,他没有开棺验尸扰了他们地下的清净,而是通过陈良才的心腹查到了杀人放火那群人。


    衙役将证人一波一波地带上来,很快陈良才的脊梁就弯了下去,一脸灰败地认了罪。


    堂下看热闹的人本来以为这就结束了,却没想到公堂上的官爷们和状告知县的那个书生都没有动作。


    反而衙役又带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两人都穿着素衣,面容有些憔悴。


    乔善安捏紧了手心,看着林颜与自己擦肩,然后在自己前面一步的位置站定行礼。


    秦家灭门的真相虽然被查明,但是还有一个,秦家女秦秋水是惨死在潢川,死前留下了这么一封血书。


    而与秦秋水有关的,李纨玉中毒身亡,乔善安为了真相奔波。


    萧昭玉抿了口茶水:“走吧。”


    她已经不用再看下去了,乔善安当初出现在疫区就是为了故意接触到林锦和,只是她当时不知道翠秾身份,于是便一直谨慎观望到了萧昭玉找她。


    萧昭玉已经将李夫人的事情调查地差不多,又有林颜与乔善安两人在,林锦和做主审官。


    侍卫驾着马车将两人送到了一处小院。这是萧昭玉前几日为了方便买下来的,内里庭院也清雅。


    约莫一个时辰后,胡闲师生三人被下了衙的林锦和送了过来。


    河南巡抚赵周生被判押入京城,秋后问斩。而陈良才等人数罪并罚,斩立决,五服之内全部罚为罪奴,看得百姓拍手称好。


    胡闲仍然是那副窝囊模样,他在刚刚的公堂上看见河南巡抚赵周生以及其勾结官员的名单账本时就知道自己给萧昭玉的假账本被发现了。


    此时更是一副战战兢兢不敢说话,面色发白的样子。


    林颜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敏锐的直觉还是感受到了不对,再联想到方才胡闲的表现,心里有了猜测,脸上神色也绷紧了。


    萧昭玉只是笑笑:“胡先生好手段,险些将本宫也骗了进去。”


    胡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长公主殿下息怒。”


    自林锦和从疫区出来之后,萧昭玉与她通过消息,得知了当时她往京中去信时,刚开始并没有将书院一事放在心上,也就没打算将这事写进密信中的想法。


    但是写密信时却无意间想起不知道听谁说的,这间女学能够顺顺利利地开办,是因为有京中的背景。


    当初李纨玉揭发蝗灾的那封信,萧昭玉在中间回京那次也将其找了出来,仔细对比之前与李夫人的来往信件,终于发现了细微的笔锋的不同。


    那封信实际上就是胡闲写的。


    当时他发现李纨玉暗中探查河南官员贪污一事,本来装聋作哑,却很快发现李纨玉被人盯上了。


    ——为了引人注意,他才送出来那样一封信。


    只是没想到那群人并没有将注意从李纨玉身上转移,反而因为朝廷即将来人,更加心急地将李纨玉封口。


    胡闲为人胆小谨慎,哪怕此次派来的钦差江淮明素有贤名,林锦和更是长公主的心腹,他也不敢多赌。


    更别提后来两人为了套出赵周生的罪证,与他们多有交好和周旋。


    哪怕后面的假账本,也是小心翼翼想要试探长公主对此事的上心程度。


    而他三番两次小心试探的原因之一,便是河南官员沆瀣一气,背后站着的,其实是长公主外祖——长平侯姜家。


    洛水县知县寻宝也是因为长平侯的寿辰将至,想要献一份至宝。


    胡闲哆嗦着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抖了个干净,他曾经也是考中了进士的才子,心力手腕一项不缺,若不是胆子小又窝囊,不至于在殿试上惹了先帝不喜,最后什么也没捞着。


    萧昭玉对他干的事情大概知道个七七八八,唯一不知的便是赵周生背后竟然是姜家扶持。


    “你想要什么?”萧昭玉问。


    胡闲这人说是窝囊,也狠心得紧,言说想要姜家遭到应得的报应。


    萧昭玉应下,她本来也是要对姜家动手的。


    河南的事情到现在就算事了了,至于姜家要等到萧昭玉回京之后一一探查清算。


    她又想起来什么,与林颜道:“今年乡试为八月末开考,时间不多,你若是想要进明年的春闱,记得好好温习。”


    林颜谢过萧昭玉,然后才退下。


    只剩乔善安。


    萧昭玉看她一眼,问:“你可愿留女学教学?”


    乔善安一口茶呛住。


    江淮明与林锦和在河南主审的这桩大案传到朝堂,京中官员都震了三震。


    萧昭玉回京的速度很快。


    长平侯姜霁桐的五十岁生辰宴就在这几日,萧昭玉之前一直没有上心,等到那一天的时候也准备了一份礼亲自上了门。


    姜霁桐看见自己这个不受控的长公主外甥女是十分不情愿的,脸皮子都抽动了一下,却还要勉强笑着行礼。


    “长公主殿下安。”


    萧昭玉难得与他温声说话:“舅舅这么大岁数,为国为民,白发都出来了。本宫身为长公主,自然要多关心关心舅舅。”


    姜霁桐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萧昭玉心思多变,冷血无情,偏偏不知道为何,在姜霁桐面前都会格外“有礼”。


    一边喊他舅舅,一边又毫不留情地利用算计他。


    两次想要夺权都被反算计的姜霁桐对萧昭玉恨得牙痒痒。


    “所以,河南那群蠢货,本宫替您料理了。舅舅最好没有留下什么把柄。”萧昭玉微微凑近,轻声道,“让本宫抓着舅舅的小辫子,大义灭亲啊。”


    姜霁桐长髯抖了抖,咬着牙道:“殿下在说什么,臣听不懂。”


    萧昭玉笑笑,拍了拍姜霁桐的肩膀:“您最好是真的听不懂本宫在说什么。”


    说着,抬腿进了长平侯府。


    长平侯的五十大寿,寿宴办得十分隆重奢靡,朝中大半官员都献了重礼前来庆贺。


    姜家出过两任皇后,是当今长公主与陛下的外祖家,无论长公主态度如何,他们却是不能轻慢的。


    小桥流水,雕梁画栋。


    萧昭玉被侍女引着去见了姜家老夫人,她不喜姜霁桐,与老夫人的关系却还是不错的。


    姜老夫人寿数虽高,却还精神矍铄,双目烁烁。


    屋子里一屋子环肥燕瘦的美人,有姜家的小辈,也有其他姻亲的夫人小姐,都好奇地看向这位凶名在外的辅国长公主。


    老夫人笑着拉过萧昭玉,神色骄傲喜悦,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关切地拉着她问一些近况。


    萧昭玉很有耐心地一一回复。


    下座的一些夫人都面色复杂,安静地听着祖孙俩叙旧。


    能够来老夫人面前的夫人大多都四五十岁,身边跟着如花的儿媳或姑娘。


    其中不乏在闺中时与萧昭玉有过交好的,还有两位她曾经的伴读,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等过了会,萧昭玉借口离开,才松了口气。


    行到花园水榭处,她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殿下。”


    萧昭玉停了脚步,回头看去。


    穿湖蓝色的女子梳着妇人髻,是她曾经的伴读之一,后来嫁给了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


    萧昭玉沉默看她,没有先去问她有什么事情。


    当初两个伴读及笄前,萧昭玉都分别问过,要不要继续为她做事,只是两人都以夫家借口推辞过去。


    应芙蕖有些无措,她揪着衣角,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有何事?”萧昭玉这才问。


    应芙蕖窘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家中弟弟不日娶妻,婆母差我请您前去观礼。”


    翠秾在后面听见,撇了撇嘴,然后才上前一步:“高夫人,长公主殿下日理万机,若是想请殿下观礼,将请帖送至长公主府就好。”


    “若是没有其他事,”翠秾顿了顿,眼神锋利,“还是不要挡路的好。”


    应芙蕖面色一白,讪讪退开。


    萧昭玉默认翠秾的话,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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