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303文学
首页夏天与我们的婚约,都是秘密 70-76

70-76

    第71章 立夏


    为期一周的拍摄在周日下午结束。


    节目组将岁暖送到公馆门口,她拎着行李箱上楼,没提前和江暻年说,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她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客厅里一片寂静。


    阳台的玻璃门半开,室外错落的绿植在日光下翠色。欲滴,轻盈的白纱帘随风鼓起,鱼骨地板洁净得一尘不染,反射着暖融融的光。


    岁暖在沙发上找到了江暻年。


    他平躺着,书搭在脸上遮住阳光,一只手随意地垂落在沙发边缘,腕间蓝紫色的静脉像流淌的河,戴着她在马德里送他的那串手链,银杏叶水波一样摇晃。


    言语有时候很难描述家的概念。


    但岁暖在以后的很多次都会回想起这一刻,静谧又祥和的午后。无论什么时候,她总知道有一个人像这样,在等她回家。


    耐心,而安宁。


    岁暖在沙发边蹲下,掀开江暻年脸上的书,是一本高考议论文范文合集,读这样的东西确实容易犯困。


    她用小手挡住从阳台射进来的光线,另一只手去推江暻年的肩膀:“么么叽,醒醒。”


    推了几下,面前的人长睫颤了颤,缓缓抬起,转过脸来时瞳孔还有些朦胧。


    岁暖戳他的肩膀:“在阳台门口睡觉,你也不怕吹中风了。”


    “嗯……”江暻年应了一声,鼻音浓重,半眯着眼睛看她,“宝宝。”


    耳朵像突然被小钩子挠了一下,岁暖喉咙痒痒的,扶着膝盖站起来,嘟哝道:“刚醒就勾引……”


    江暻年却用垂落在沙发边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反应快到岁暖怀疑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


    岁暖被拽倒,一半人叠在江暻年的身上,他胸口的心跳缓慢而厚重地传过来。她忍不住推他:“……松手,你身上好热。”


    江暻年还是半醒未醒的模样,拢着睫看她,雾蒙蒙的黑瞳里隐约映出她的影子。


    岁暖作势要爬起来。


    被拉住的那只手却被带引着下滑,眼看就要滑到危险的部位,她后颈一麻,抽手和江暻年拉锯:“干嘛!大白天的……”


    “宝宝……”身下的人语气倦懒,磨过一点刚醒的哑意,“不是说等你回来就奖励我吗。”


    做春。梦呢吧你!


    岁暖挣脱不开,抬起另一只手去掐江暻年的腰:“我什么时候说是这种奖励了!”


    他的腰上没有赘肉,掐了好半天掐起一点薄韧的皮肤,用指尖捏着扭转。显然对江暻年来说没有多疼,但打打闹闹半天,他终于彻底醒了。


    下意识流露的依赖和缱绻慢慢从身躯褪去,清醒却是滚烫地燃上来。他松开岁暖的手,一只手臂有点挫败地挡在眼睛上:“……节目拍完了?”


    “对啊,刚拍完我就回来了。”


    “嗯,起来。”江暻年不轻不重地推了她一把,扯过旁边的毯子盖在腰上,“等我缓一会儿。”


    岁暖慢吞吞地把腿放下沙发,站起来。


    又想起,那天在嘉中后的小公园,她要去赶下午的拍摄,只能丢下江暻年离开,他坐在长椅上,碎发耷拉下来略盖住眼睛,看上去很郁卒。


    那能怎么办呢。


    小公主有点心虚,语气还是很理直气壮:“摸一下就这样,你太敏感了。”


    犹豫着,又用手抚上少年山脊一样的背,蝴蝶骨在掌心下灼烫,敷衍地哄着:“再过三天半我就回去了,乖。我先走了哈。”


    江暻年的回应是拉过她的手,在她没带戒指的无名指上重重咬了一口。


    温热的舌尖舐过骨节,岁暖的心莫名一颤。


    下午便换了件有口袋的外套。


    ……


    岁暖去门口把行李箱拖进来,在玄关前的空地打开,拿出这几天买的纪念品。她买了很多大学的周边,光花里胡哨的冰箱贴就有一大盒。


    她抱着那盒冰箱贴,站在冰箱前一个一个地贴上去。


    过了会儿,江暻年走过来,打开另一半的冰箱门,从制冰盒里舀了两块冰,丢进装了纯净水的玻璃杯,靠在岛台边上盯着她。


    岁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她飞速把冰箱贴贴完,抱着盒子回过头:“你好了么。”


    江暻年一手拿着玻璃杯,带着戒圈的手指屈起,懒散地敲着杯壁:“不然呢。”


    “哦。”岁暖应了一声,想起那天见面后,她晚上在被窝里和隔壁床的女生夜聊。


    对方作为文科状元阅书无数,非常笃定地告诉岁暖:


    ——男生就是很容易起立的。


    ——不起都可以诊断为要么性冷淡,要么性无能了。


    于是她有点好奇地凑过去:“么么叽。”


    江暻年瞭她:“嗯?”


    “你总是这样缓缓……”岁暖琢磨了一下措辞,“不会憋坏吧。”


    “……”


    江暻年看着她的目光骤然变深。


    笼在她身上,缓慢地掠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像想将她沿着骨骼拆解。


    “所以。”江暻年长睫垂下又掀起,危险性在遮掩下一闪而过,决口不提刚才自己瞬间想到的是“用坏”这样恶意的词语,“我都这样为你忍耐了,泱泱。”


    诱哄一样发问:“有没有奖励。”


    岁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漂亮的杏眼懵懵的。


    “哦,奖励。”岁暖如梦初醒,推开他哒哒哒地跑到玄关边上,“当然有——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她从行李箱掏出一沓东西。


    江暻年定睛一看:“……”


    岁暖晃着手里的东西,语气很轻快:“我给你买了华大的草稿纸,你最后冲刺就用这个,越学越有动力。”


    他的动力只有她。


    江暻年沉默了两秒,还是在岁暖闪闪发亮的视线下走过去,心甘情愿地接下那沓信纸,然后忍不住抬手捏住她柔软的脸颊,发泄一样拧了拧。


    “谢谢公主殿下煞费苦心的奖励。”-


    岁暖顺利考完AP环境科学,意味着校外的所有考试都告一段落。


    国际部的高三生还剩最后一周的课程以及三天的Final,之后便正式毕业。毕业典礼在这周五,和普高正好错开一天,征用了本部的大礼堂,特意请来了专业的音乐剧团为大家表演。


    剧目经过精挑细选,是《律政俏佳人》。


    落幕时,全场学生随着《LegallyBlonde》跺脚鼓掌。在最后的毕业典礼上,这段疗愈而治愈的旅程,在每个人心里种下了不同的种子。


    也许很多年后才会有所感悟,感叹教育具有滞后性;也许此刻就有了新思想的萌芽,在某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舞台剧终将落幕,高中生涯也终究要告一段落。


    还是难免不舍,不少同学随着散场在礼堂各处拥抱着哭泣,接下来他们都将去到世界的不同国家,从此天南海北,共度三年时光的同僚们以后见一面都奢侈。


    岁暖和安琪珊是最后一年才加入的转学生,离绪没有那么强烈,但在这种时刻还是会共情地感伤。


    幸好大家都还年轻。


    哀伤不会在身上萦绕太久。


    ……


    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开始按照班级拍集体毕业照。


    班级合照拍完后,是整个国际部高三级的合照。


    昨天天气不好,所以普高也是今天拍毕业照,和国际部不在同一个地点。岁暖在礼堂前拍照的时候,听到操场那边传来惊天动地的“茄子——”。


    集体照拍完后,有很多人来找岁暖合照。


    她笑得苹果肌都有点僵,转头一看排队的人竟然越来越多了。


    安琪珊小声在她身后说:“普高那边集体照拍完了,然后大家从操场出来,都路过这边……”


    岁暖眼前一阵阵发黑。


    甚至有的人排到岁暖面前,看见她的脸还有点惊讶:“我还以为这儿是排队发什么高考资料呢。”


    岁暖:“……”


    这种有队就想排的习惯要戒掉好吗!


    过了一会儿,陈嘉榕拉着席露晴排到了她面前,身后跟着吊儿郎当的荀子浩。


    陈嘉榕摸了摸脑门的汗:“出了操场就看见这儿围了一圈人……还好耗子长得高,告诉我们不是学校发鸡蛋了,是你在跟大家挨个合照。”


    荀子浩插嘴:“是啊,现在还能免费拍照,可不得抓紧机会。以后敢靠近岁大小姐就该被她的保镖一脚踹开了。”


    陈嘉榕:“那你记得护住你的鸟。”


    岁暖:“……”


    荀子浩一阵幻痛:“……靠,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的。而且我以后肯定想合照还不简单,不是有暻哥吗。”


    岁暖被提醒了,眨了眨眼睛,问:“江暻年呢。”


    “嗯……前面找他合照的人太多,他先走了。”荀子浩说完,又八卦地挤了挤眼睛,“不知道暻哥是真有女朋友还是特意准备的,刚才他一抬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啊……反正把想跟他合照的女生都闪走了。”


    “还说什么,‘抱歉,女朋友不喜欢’。”陈嘉榕补充。


    岁暖:“……”


    欸……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男生,个子瘦瘦小小,穿着国际部的校服,试探地问她:“岁暖,能不能搭肩膀再拍一张。”


    岁暖莫名浑身一凛,坚定拒绝:“不行。”


    男生一脸疑问。


    “我……我家狗不喜欢。”岁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闻到我身上有陌生人味道容易咬人。”——


    作者有话说:在这儿说一下,暖暖家的阳台是那种环绕一圈的,空中花园那种,和客厅差不多大,种了很多花花草草,还有桌椅沙发一类的,大家可以在网上搜搜,好漂亮好喜欢[狗头]-


    《律政俏佳人》,非常经典的女性向音乐剧。


    “女性无需剥离女性特质来证明强大。”


    第72章 芒种


    岁暖还在排队的人群中意外地看到了丰宥佳。


    丰宥佳走过来,到她身旁时,忽然开口:“我以前一直好奇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岁暖眨了眨眼睛:“……嗯?”


    “我很想知道,他喜欢的是怎样的人。”


    他是谁,不言而喻。


    丰宥佳和她并肩站着,手机交给了另一个同学为两人拍照。


    “我知道是你。”丰宥佳朝镜头微笑,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


    但岁暖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们都是很好的人。”拍完照,丰宥佳回头看向岁暖,“祝你们前程似锦,长长久久。”


    丰宥佳想,也许她确实为那年冬天的一瞬间动过心。


    但站在局外,她很清楚那只是无关她是谁的善意,他的偏爱已经毫无保留地独属于另一个人。


    岁暖朝她翘起唇角,笑容骄矜却不盛气凌人:“谢谢。你想告诉别人也没关系,只是能不能等到高考以后。”


    丰宥佳失笑。


    “我已经保送京大了。”本身也是优秀而骄傲的人,所以宁愿体面地退场,丰宥佳柔声说,“也祝你被梦想的大学录取。”-


    六月四号,嘉中高三正式停课放假。


    也是同一天,岁暖就到了这一年来对她来说最好的消息。


    ——新加坡国立大学的环境研究系给她发来了Offer。


    她和江暻年在家庆祝,吃了一顿自制的烛光晚餐。菜自然是江暻年来做,煎了烤鳕鱼和扇贝,还炖了奶油蘑菇汤。


    岁暖捏着叉子,设想道:“新加坡很近。这样我们见面也很方便,你想我的话,周末坐个飞机就能来见我。”


    江暻年把扇贝切好,递到她面前。


    烛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颊。


    岁暖叉起一块扇贝,别别扭扭地开口:“我也会想你的。你多学点中国菜吧,我到时候想吃。”


    江暻年抬眼,问:“有多想。”


    岁暖:“大概是现在就想去小江南吃饭的那种想。”


    “……”


    “哎呀,你说为什么烛光晚餐没有搭配中餐的呢?”


    “……”


    又过了一会儿,岁暖在餐桌下勾了勾江暻年的腿:“就是,我想你的话,我会立刻飞去找你的那种想。”


    ……


    饭后,岁暖在吧台看到江暻年的高考准考证。他拍证件照时从来不笑,五官锋芒毕露,冷淡地注视着镜头,少年的眼睛里像永远燃着一团燧火,亮泽、锐利。


    她很喜欢,拍下来存在手机里。


    江暻年的考点在十二中,离公馆不算太远。


    五月底的时候,岁暖已经正式从嘉中国际部毕业。静海两人的东西她亲自去理了理,然后请工人把用得到的陆续搬到了公馆。


    毕业后她也没闲着,甚至比毕业前那段时间更忙。


    岁暖特意跟海因教授说明了她未来的研究方向,重点将放在亚洲而不是欧洲。海因教授虽然略有遗憾,但依然诚挚地祝福她。


    在大学入学前,她会用阶段性成果来收尾之前的冰川调查,也算给过去几年的自己交一份完美的答卷。


    不过在江暻年高考结束前,她不会离开国内。


    所以最近岁暖在筹备毕业演唱会的事。她计划这次演唱会的全部收入都捐给世界自然基金会。


    “你高考结束的时候,我亲自去接你。”岁暖兴致盎然地说,“嘉中的同学看见肯定会特别惊讶,心想我们不是谁也看不惯谁吗……”


    江暻年撑着腮,“嗯”了一声。


    岁暖又说:“高考前几天也没有什么拼命复习的必要了吧。你这俩天好好歇一歇,我让宋阿姨每天过来送饭。”


    她依旧忙得很。


    只有早上和晚上在家。


    江暻年抬睫看了她一会儿,又恹恹地垂下来-


    高考第一天的科目是语文和数学。


    岁暖晚上九点多到家,看到江暻年穿着T恤和休闲裤坐在阳台的高脚凳上,夜风吹动衣角,他微垂着头,后颈棘突隆起,一手拿着单词机快速地过单词。


    速度快到像机械地按动,她甚至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看清楚上一个单词是什么。


    岁暖提着一个小袋子走过去,到江暻年面前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么么叽,我回家前去了趟公司旁边的超市……”


    “蒸汽眼罩,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戴……冰敷眼膜,你睡前用吧,能缓解视觉疲劳……嗯,这个,好像是什么中药足浴包,你等会自己泡一个,好像有助于睡眠。”


    江暻年睨她一眼:“知道了。”


    岁暖把东西放在江暻年面前,莫名觉得他周遭的气压有些低沉:“你今天考试发挥得怎么样?”


    江暻年:“……还好。”


    岁暖摸了摸鼻子,没插科打诨:“那你继续复习吧。我这两天练歌练得嗓子痛,不能说太多话。”


    江暻年重新低下头。


    岁暖走出阳台,准备去岛台边倒杯热水。


    结果看到大理石台面上,养生壶的面板开着保温,汩汩冒着蒸汽的壶中,煮着切成小块的雪梨和苹果。


    来自面冷心热的某人。


    岁暖给自己倒了一杯,捧着热乎乎的杯子,缓缓抿了一口。


    ——好甜。


    ……


    岁暖第二天回来得更晚,客厅留了一盏小灯,江暻年房间的门紧闭着。


    十一点多,她洗漱完,坐在床头刷了一会儿平板。


    门忽然被敲响,不轻不重地两下。


    想想也只有江暻年。


    岁暖:“没锁。”


    江暻年走进来,神情冷倦地倚在门框,岁暖奇怪地打量他:“我还以为你睡了。”


    “睡不着。”他幽黑的瞳孔望向她,“今天考英语的时候没发挥好,犯了很多低级错误。”


    岁暖:“……”


    岁暖想起网上刷到的那些学神视频。


    一问就说考九十,出分一看一百三。


    江暻年应该再发挥失常也不会差到什么地步吧……?


    但她还是安慰道:“没事,高考紧张很正常啊,而且一门没发挥好也没什么影响。”


    “泱泱。”江暻年轻轻咬着字,终于说明来意,“我今天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


    床头的夜灯在地板上投下一片边界模糊的圆。随着她的呼吸,仿佛微微摇曳着,像引诱着爱丽丝的兔子洞。


    ……


    纱幔被掀起再放下,笼罩在床的四周。


    岁暖愈发觉得她自发地跳进了一个为她量身打造的诱捕笼。


    但江暻年只是很规矩地睡在另一边,掀了一小角被子盖在身上,和她隔着半臂的距离:“……晚安,泱泱。”


    第一次睡同一张床。


    同一个被窝。


    岁暖咽了下发干的舌尖,小心翼翼地扭头看了眼,江暻年合拢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似乎真的只是睡觉。她想了想,还是伸手关上了夜灯。


    岁暖僵硬地躺下来。


    明明隔了有一段距离,但旁边的江暻年仿佛在不断散发着热气,灼烤着她。


    尝试了很久,也没睡着。


    岁暖盯着头顶的纱幔,数了一会儿羊,很快弄乱了数字,又下意识地数起旁边江暻年平稳而规律的呼吸。


    他睡得也太快了……


    岁暖迷迷糊糊,终于快陷入梦乡的时候,旁边的呼吸顿了片刻。


    布料摩擦床单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江暻年侧过身,声音微哑:“岁暖。”


    她意识朦胧地应了一声:“……嗯?”


    “我刚刚做噩梦了。”


    “……”


    这么大人了还会被噩梦吓醒吗?


    岁暖脑袋钝钝的,含糊地问:“什么噩梦……”


    “我梦到高考结束,你和我一起出去玩。”江暻年说,“你开车载我,我坐在副驾驶,你还是逆行……我跟你说逆行会扣分。”


    “你说没事,你根本没驾照怎么扣。”


    岁暖:“……”


    就不能梦她点好的吗。


    她困得迷糊,敷衍地抬手拍了拍江暻年的胳膊:“别担心,我绝对不开车……”


    “嗯。”


    江暻年没说之所以为噩梦的梦境结尾,剧烈失重的一瞬间,他才猛然惊醒。


    第一反应就是叫岁暖的名字。


    不知道是最近压力太大,还是常常见不到她的原因。


    刚醒时情绪脆弱,只会遵循本能,想要确认身旁她的存在,江暻年挪了挪,抬起手臂横过岁暖的腰。


    头略略低下来,她洗发露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淡淡的甜味,有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仿佛掬了一捧柔软又温暖的云朵,江暻年忍不住收紧手臂,将岁暖彻底捞进怀里,闭着眼,下颌蹭过她额头毛茸茸的碎发。


    怀里的身躯却越来越僵硬。


    岁暖屏住呼吸,过了片刻,声线发紧:“……江么叽,你不困吗?”


    正在酝酿睡意的人呼吸也顿住。


    “你明天还要早起去考试呢……”


    也许是因为她瑟瑟发抖的声线,也许是因为被误解将错就错,也许是醒来的时间太久感官已经被唤醒……


    江暻年慢慢睁开眼睛-


    昏暗的床幔内,几乎不可视物,只能用触碰去确认。


    江暻年屈起膝盖,卡进她的腿间,她的睡裙花瓣一样卷在半腰,胡乱地推上去,脸埋进她的颈窝,用整个身体囚住她。


    她急促的呼吸划过他的耳尖。


    没有推拒,只是浑浑噩噩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明天要早起哦……”


    “我知道。”江暻年将她小巧的耳垂含进嘴里,舌尖拨弄,熟练地吞吐,“……所以我快一点。”


    “嗯……”


    分不清是答应,还是喉间溢出的破碎音节。


    对她的渴求终有一天会毁灭自己,江暻年一直是这样想的。


    像久旱的人渴求甘霖一样,抵在她身上,喑哑的声线似卑微乞求:“帮帮我,宝宝。”


    轻咬她的耳朵,脸狎昵地蹭着,讨好般:


    “奖励我一下……”


    意乱情迷的声音,听起来很糟糕,但江暻年知道内心深处的自己其实无比清醒。


    没有比现在更能让她对自己心软的时刻了。


    岁暖的声线像被掐着芽尖,颤巍巍的:“握、握不住……”


    他带着她的手。


    像一片柔软的羽毛落下来。


    痛苦与欢愉的边缘,反复拉扯着。


    ……


    江暻年胡乱地舔咬她的耳朵,压制电流在身上蔓延开时受刑般一波波的快感。


    看不到尽头,难以解脱。


    说不清是渴求堕入地狱还是得到救赎,但娇气的某人已经闹罢工,逃避地紧闭着眼睛睫毛乱颤,一副把手送给他随便他用的摆烂德性。


    “我明天要早起,宝宝……”呼吸紊乱,拂过岁暖颊边的碎发。她圆润的指甲在动作中刮蹭过最敏感的位置,他浑身起栗,尾音似破碎的丝绸,在夜色里粘稠地融化。


    岁暖睁开眼,水蒙蒙的视线像把小钩子,瞟他一眼。


    仿佛在说你才知道么。


    “就一会儿。”江暻年轻吻她的唇角,和手上的力度截然相反,“再出一点力好不好,宝宝。”


    ……


    令岁暖惊奇的是,江暻年第二天在闹钟响以前就准时醒来。


    劲瘦的窄腰一闪而过,他背对着她利落地套上T恤。然后回过头,冷白的脸,清澈的瞳孔黑白分明,看上去神清气爽,对上她迷茫半睁的眼睛,还伸手覆上来,声线轻缓:“吵醒你了吗。”


    “还早,你继续睡吧。”


    岁暖昏昏沉沉地想。


    昨夜被子里那个黏糊糊的男狐狸精到底是谁。


    全部乱糟糟,像被砸烂的奶油蛋糕,没眼看。


    最后床上的四件套全部换掉,还有两人身上的睡衣,江暻年团在一起抱出去,甚至等到烘干完才回来。


    ……


    岁暖睡了个回笼觉,九点多才醒。


    醒来后手指依旧酸痛,掌心泛红。她暗骂了某人无数遍,拿起手机时发现江暻年七点多的时候给她发了消息。


    一张照片,背景是载着他去考场的车上。


    【么么叽-3-】:[图片]


    【么么叽-3-】:从我裤筒里掉出来了。


    岁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江暻年手里的东西。


    白色,带着蕾丝花边。


    她的丝袜。


    岁暖现在只想冷嘲热讽。


    【Shining】:你就庆幸不是去了考场才掉出来吧-


    六月十日上午,江暻年考完了最后一门自选科目生物。


    他一出校门,就看到岁暖环抱着双臂,站在自家那辆天蓝色的宾利添越前。


    她今天去试了演唱会的舞台妆造,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下红唇秾艳,栗色的头发披散下来,像波浪一样卷。纤细的臂弯搭着一件缀着珍珠的长毛皮草,内搭则是一条小盖袖的淡粉色旗袍,白皙的小腿随意地交叠,慵懒又明艳。


    在乌泱泱来接孩子的家长中,一眼就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江暻年几乎没见过她这样打扮,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下。


    身后,有两个陌生的女孩正看着他窃窃私语:“哇,这是哪个学校的帅哥啊?我前两天怎么没看到,服了。”


    “高考完就是要放肆,你去要微信还是我去?”


    前方的岁暖看到了江暻年,朝他勾了勾手指。


    “呃……你看上的帅哥好像被富婆包养了。”


    “你看上的。”刚才还想搭讪的两个女生见此一幕,开始你推我攘,嘻嘻哈哈地彼此调侃。


    直到岁暖回身,从降下的车窗内接过一束花,她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张精致又漂亮的小脸。


    两个女生瞠目结舌:


    “……我去,富婆、不是,这个美女好眼熟。”


    “嘶……好像是嘉中那个女明星,岁暖?”


    周围也有人认出了岁暖,许多目光投过来,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机拍照,被站在旁边的岁暖助理制止。


    但她却毫不在意。


    只注视着他。


    江暻年朝她走过去,喉尖发紧,藏在口袋里的指尖莫名轻颤。


    熟悉的表情,她是从不吝啬笑容的人。


    青梅竹马的这些年,看过许多遍的、梦里都会回想的,她的笑。


    骄矜的、明亮的,带着一点恃才傲物的心气,不熟悉她的人总怕被她身上过分耀眼的光亮刺伤,但只有站在她的身边,才能体味到她的光芒一向是柔和而温暖的。


    会让人眷恋的那种温暖。


    从不遮掩,连阴暗都无所遁形。


    “江暻年。”岁暖清晰地叫他的名字,然后将手中的百合花束递给他,仰起脸,朝他眨了眨亮晶晶的杏眼,“恭喜你高考结束啦。”


    “我的男朋友,陪我一起长大的竹马,亲爱的么么叽,祝你毕业快乐。”


    江暻年垂下头,看到花束里,她手写的卡片——


    “每个夏天都昼长夜短,我们又一起迎来一个崭新的夏天。我明白光亮总是伴随着阴影,但有句话,我一直想送给你。”


    “悲观者永远正确,乐观者永远自由。”


    “因为我爱你,所以你永远拥有自由。”——


    作者有话说:“悲观者永远正确,乐观者永远自由。”改编自网络。


    [让我康康]要是有宝宝不太理解为什么用这句话在这里,后文里会解释哒!


    提示:和小江的心结有关系[狗头]


    第73章 芒种


    嘉中高三的谢师宴敲定在高考结束后第三天。


    正好大家都差不多估完了分,也不影响之后暑假的安排。地点定在嘉中附近的大酒店,占用了一整个宴会厅。


    上菜前,舞台上的LED大屏幕滚动播放着他们这一届从高一到高三的活动照片和影像。


    甚至还有江暻年在高二下学期的运动会上,被采访时的自我介绍——


    那句听起来很生无可恋的:“我是……宇宙超级无敌不一班的江暻年。”


    他的形象每次都在搭上岁暖的时候崩塌。


    荀子浩为了兄弟义气,艰难地憋笑,看到旁边的江暻年面色如常,甚至在哄堂大笑时淡定地玩手机,不禁在心里给江暻年比了个大拇指。


    江暻年点开和岁暖的聊天框。


    【J】:因为你被好多人嘲笑了。


    岁暖在录音棚,正在等助理送饭,回得很快。


    【世一宝宝】:?


    【世一宝宝】:我都不在,又怪我?


    【J】:宇宙超级无敌不一班。


    【世一宝宝】:[那怎么办打死我.jpg]


    【J】:要补偿。


    【J】:宝宝。


    那头不回了。


    江暻年盯了一会儿静悄悄的聊天框,神色淡淡地收起手机。


    ……


    一场谢师宴持续了很久。


    前面还算正经,特意准备了谢师致辞的学生陆续上台,老师们向学生送出真挚的祝福。后面就越来越放飞自我,老师们被强行推上去表演节目,胖乎乎的大白声情并茂地唱了一首《我是一只小小鸟》,奈何五音不全,被所有人嘲笑。


    玩到下午三四点,送走老师们后,学生们转战KTV。


    陈嘉榕这次负责订房,她姐在这家KTV当经理,特意留了一间总统包给寅班。


    江暻年坐在边上,抽出手机看了一眼,岁暖还是没回消息,大概又去忙了。他本来不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但转念想到什么,还是留了下来。


    偶尔有人给他递麦,他没接:“不会唱歌。”


    本来以为能听到嘉中校草唱歌的人都难掩失望。


    工作人员陆续送来果盘、爆米花和几提啤酒。荀子浩拿着骰子挤过来,朝江暻年挤挤眼睛:“玩一会儿?我玩这个可厉害了,暴虐你。”


    本来不想玩的,但荀子浩这么一说,不玩也得玩了。


    江暻年睨他一眼,应战:“怎么玩。”


    几个男生围在一起玩的是吹牛。


    江暻年玩游戏的风格很像他本人,快、准、狠。叫和开都毫不犹豫,有种输赢置之度外的潇洒,偏偏还是全场赢最多的人。


    荀子浩很挫败,脸上贴着纸条,又闷了一杯酒:“暻哥你是不是有透视眼啊……”


    江暻年瞥他一眼,哂笑:“你吹没吹牛的表情区别挺明显的。”


    赢多了也没意思。江暻年将骰盅放下,从桌面上拿了一杯啤酒,坐在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抿一口。


    过了一会儿,有隔壁班的几个男生拿着酒瓶来串门。


    岁暖高考结束后带着花去接江暻年的事,其实不少嘉中同学都看到了,很多人在原先“世界第一怨种青梅竹马”的帖子下撒花,庆祝冤家变情人,圆满大结局。


    但毕竟没几个人敢在江暻年面前八卦他的感情经历,也有不关注论坛的人,还不知道他和岁暖的关系出现了变化。


    隔壁班的男生举着手里的啤酒,视线扫过江暻年腕间那块有价无市的陀飞轮手表,还搭配着一条玫瑰金的银杏叶手链,略显女气的装饰搭配着那块所有男生的梦中情表,看上去便有种矜贵的腔调。


    男生家里也是做生意的,所以想趁这个机会混个脸熟,主动自我介绍,和江暻年碰了碰杯。


    江暻年的酒拿在手里没喝,男生也许是觉得氛围有些尴尬,主动提起话题:“话说,我前段时间还在微博上刷到了岁暖,说她做高考节目的时候故意炫富。哈哈,不愧是和暻哥你做青梅竹马的人,家境果然一等一的好。就是什么不小心刷到脸解开门锁,这操作,也太刻意了吧。”


    身边的同伴搭腔:“啊,这么离谱吗。”


    江暻年的视线淡淡睨过来,男生还想着他和岁暖不对付,更来劲了:“对啊,而且她真的很难伺候。中午所有人都在食堂吃饭,她一个菜都看不上,嘴巴是金子做的不成……”


    过来拿酒的陈嘉榕听到了,一下子竖起眉毛,正想要说话,就听到“砰”一声重响。


    恰巧有人切歌,这块的动静便更明显,摔在地上的酒杯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朝前滚动,又“咚”地撞上桌角。


    江暻年站起身,侧过脸时锋锐的视线扫过去,压迫感极强,泠泠的声线在一片寂静里咬字清晰:“怎么,公主不能有公主病?”


    ……


    江暻年离开了包厢,门重重关上。


    空气和音乐的前奏重新开始流动,荀子浩连忙丢下手里的骰子过来,从陈嘉榕口中问出发生了什么事。


    荀子浩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把刚刚说话的男生脑袋:“哥们,你是耳朵聋还是眼睛瞎,外面变天啦!岁大小姐现在是我们暻哥的女朋友,你当着人面说他女朋友坏话,也是蠢到没边了。”


    男生很尴尬地讪笑,为了赔罪干了几瓶酒,见荀子浩要出去找江暻年,主动跟上说要当面道歉。


    他们在楼梯拐角找到江暻年。


    身形高挑清瘦的少年背对着他们倚在栏杆边,手机放在耳边,正在打电话:“……给你打了多少个才接。”


    荀子浩努努嘴,示意男生等一下。


    结果又听见,刚刚在包厢里还眼神清明锐利的人,现在低着嗓,吐字刻意模糊不清:“哪怪你了。嗯……我喝醉了,你来接我。”


    荀子浩猜到了电话那头的是谁,但还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好哥们谈恋爱之后怎么是这么一副不值钱的样!


    江暻年对身后窥探的视线仿佛浑然不觉,又或者压根不在意,从喉端轻笑了一声,语气柔软得不可思议:“是的,世界第一公主殿下,请您骑白马来接你的王子吧。”-


    走进家门,岁暖推了推几乎把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的江暻年,抱怨道:“你喝了多少啊,起来,难道还要我给你换鞋吗。”


    江暻年慢吞吞地直起身子,单手撑着边柜,慢吞吞地换鞋。


    确实一副喝多了的模样。


    岁暖想起不久前在KTV门前接到江暻年时的场景。他抱着双臂站在人群边上,看见她下车就步伐踉跄地靠过来,岁暖甚至怀疑刚刚在车上看到那个表情淡漠、遗世独立的某人是她眼花了。


    难道酒精上头也有一个缓冲期?


    总之江暻年抱住她,低头啄了下她的脸颊,被她扶着上车时还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一眼,岁暖也看了一眼,还没走的同学目瞪口呆地看着,包括荀子浩和陈嘉榕。


    可算是找到机会把以前没秀成的恩爱一次秀个够了。


    ……


    江暻年换好鞋,又慢吞吞地走到了沙发边坐下。


    岁暖去岛台边倒了杯冰水,走到江暻年面前递给他:“你喝点水醒醒酒吧。”


    江暻年抬起眼,黑瞳幽幽地看了她一会儿,抬手把水杯接了过去。


    但却没喝,而是放在了茶几上。


    在寂静的夜里,“咚”的一声轻响,像某种信号。沾着水汽,微凉的手指从岁暖的手腕蛇一样湿滑地攀上来,握住。


    “宝宝……”


    岁暖心里警铃大作。


    某人又要被狐狸精夺舍了!


    她盯着江暻年的脸:“你是真醉还是装醉啊。”


    江暻年没回答,而是扯了扯她的手:“抱一下。”


    岁暖不动,他就一直仰着脸,一动不动地看她,根根分明的睫毛轻轻地颤。


    哎呀……


    好犯规。


    岁暖在江暻年旁边坐下。


    他立刻朝她倒过来,清瘦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头枕在她的腿上。离得近了,岁暖闻到一点很淡的小麦香气。


    岁暖用手指拨弄着江暻年耳边的碎发,介于柔软和坚硬之间,说:“你不也不喜欢喝酒吗,干嘛要喝。”


    “毕业了,高兴。”


    原来你还会为这种事高兴。


    岁暖忽然想起:“我记得你初中的时候还抽烟呢,后面怎么没见过了。”


    江暻年的脸本来埋在她的小腹,闻言侧了下脸,瞭她一眼:“不是你说不喜欢吗。”


    ……嗯?


    江暻年提醒:“那年在俱乐部。”


    岁暖模模糊糊地想起一点吉光片羽,然后有点惊异。江暻年居然真的为她随口的一句话就戒了烟。


    “这么听话。”她去点他高挺的鼻梁,指尖滑到唇尖,“真喝醉啦,还会和我邀功了。”


    “……嗯。”江暻年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唇挨着她的掌心,说话时呼出潮湿的热流,“帮我醒酒好不好,宝宝。”


    岁暖努了努嘴,示意桌上放的冰水。


    江暻年说:“我想喝奶。”


    岁暖很无语:“……大晚上我去哪儿给你找奶。”


    然后看到江暻年的视线幽淡又危险地沿着她的脖颈向下滑。


    岁暖:“……”


    你现在真是什么都敢说。


    岁暖低下头,整个人像落进了他的眼眸里,清黑的湖泊倒映着她小小的影子。情。欲像扑面而来的水汽,会让人不由自主停住呼吸。


    她用另一只手扯了扯江暻年的睫毛:“江么叽,我怀疑你在装醉。”


    江暻年很坦然地回:“被你发现了。”


    ……被发现都没有一点羞愧的吗。


    “刚刚高考完,你就没有想点别的吗。”岁暖把他的睫毛拨来拨去,“比如这个暑假有什么计划一类的。”


    “嗯……”江暻年坐起来,肩头和她挨着,一只手支在她的大腿边,像是在思索。


    岁暖还以为他在思考什么大计划,没想到过了半分钟,听见江暻年用很淡定的语气说:“我一直想,高考完和你做。爱。”


    “……”


    “做一整夜。”


    言语仿佛有实质性的力量,岁暖忽然有点腿软。


    “那个……”她艰难地开口,“我后天要出国。”


    江暻年侧过脸,侵略性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后缓缓往下滑,仿佛想割开她身上蔽体的布料。


    眼看对方一副“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吧”的神态,岁暖安抚性地摸了摸他坚硬的肩膀:“所以得等等。”


    视线变得幽怨,像是控诉她最近都没有好好陪伴过他。


    岁暖靠上江暻年的肩膀,仰头扑闪着眼睛:“我有很重要的事得去做嘛……而且我有一个很大的惊喜要给你。”


    江暻年低声:“我不想要惊喜,我只想要你。”


    “乖啦,等我回来。”岁暖大言不惭地画饼,“我们做一天一夜。”


    江暻年漠然地盯着她。


    岁暖又吮唇思索:“但这样好像对身体不好哈……比如那个什么尽什么亡的……”


    “你还是别说话了。”江暻年有点欲求不满的挫败,但他始终拿她没办法。他低下头,鼻尖蹭上她的,“亲一会儿。”


    柔软的唇贴上来,停顿了一秒用来控诉:“很久没好好亲了。”


    他轻柔地吮吸她唇瓣,一点点撬开她的齿,钻进来的舌头和它的主人截然不同的软嫩,像发烫的果冻,缓慢、细致地撩拨过两腮的软肉、上颚、齿根。检查口腔一样细致的湿吻,动作柔和磨蹭,却勾起痒意。


    让岁暖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的舌头舔过其他位置的触感。


    她渐渐不满足这样温柔的吻,几乎是有些急切地回应,想要粗暴地将嘴里的果冻咽下去,口水溢出来,滴在握着她脖颈的手上。


    靠着的胸膛越来越炙热,岁暖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悄然复苏,还挪了挪腰去确认。


    江暻年松开她,用手指擦掉她唇角的涎水:“岁暖。”


    叫她的全名,像很正式的事。


    岁暖眨了眨眼。


    “乖乖亲一会儿,别折磨我了。”语气轻哑,是无奈的纵容。


    刚才的唇舌纠缠留下的影响还在持续着,岁暖心跳急促,双颊发烫,吞咽的时候仿佛还有江暻年的气息。


    似真若假的微醺仿佛也渡给了她。


    看来狐狸精的花语是为我心软。


    岁暖伸出手,张开纤细的五指,试探性地说:“嗯……我帮你一下?”


    江暻年深深地看了她几秒。


    ……


    岁暖第一次体验这么新奇的玩法。


    发酸的手指拎着那条银杏叶的手链在半空中晃了晃,她还是有些迟疑:“……不会弄伤你吧。”


    “嗯……”她听见江暻年喉咙溢出的喘息,轻哑的声音性感又蛊惑,“没事的。”


    那双晦涩的眼蕴满缠人的欲望,碰到她就铺天盖地般笼罩下来,忍耐的声线轻微发抖:“你不是累了吗,宝宝。”


    “好、好吧。”岁暖小心翼翼的,“痛要说哦。”


    她还不懂有时候她给的疼痛也是催情剂。


    一把玉骨扇子,手链套进去,莹亮的银杏叶随着颤动,连狰狞的样貌都能被妆点得漂亮惑人起来。


    江暻年急切又凶猛地吻她的唇,和刚刚仿佛变了个人。


    岁暖被他带引着,过了很久,直到舌根发痛,手腕发酸,整个人失去所有力气,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艰难地撇开脸:“泥在骗窝的吧……”


    这样难道不是更久了么。


    “啊,被你发现了,宝宝。”依旧是毫无愧意,江暻年带着她的手触碰他脖颈上克制而暴突的青筋,喑哑的声音像漩涡,“这不是很明显吗。”


    岁暖快哭了:“我真的要累死了江暻年……”


    手链摘下来丢在地板上,溅开淋漓的水渍。


    “想快点结束吗,宝宝。”


    岁暖啄米一样点头。


    “叫老公。”——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先预警下可能有一点点虐(?)


    走的最后一点剧情线了,应该会把小江家里的恩怨解释清楚,然后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大和谐[狗头叼玫瑰]


    总体还是为了更甜[好的]


    第74章 夏至


    六月是冰川科考的最佳季节。


    岁暖这次参加的教科文组织发起的北欧冰川综合科考研学团。研学团的报名门槛很苛刻,她是队伍里年纪最小的一个。而她去年年底获得了联合国优秀青年领袖提名,今年五月又拿下了京市优秀青年志愿者,亲身发起和参与了许多环保活动,履历不输同行的任何成员。


    这次的研学横跨北欧三国,第一站是芬兰。


    芬兰境内没有大型冰川,所以是在北极圈内的拉普兰地区进行永冻土和冰川河流水文科考,作为研学活动的开端也相对轻松一些。


    六月已经进入极昼期,昼夜节律崩塌,为期两周的研学活动从一入营就开始适应作息。睡眠没有自然指引,只能靠人为的方式保持作息稳定。营地采用的是“社交时间同步法”,每天固定时间科考调查、共同就餐和团建活动,以保证所有人都能维持正常的睡眠时间。


    所以岁暖能抽空和江暻年打电话的时间只有晚饭后那么一小会儿。


    她敏锐地察觉到,某些人的分离焦虑更严重了。


    ……黏人精。


    四天后,研学团转移到瑞典的阿比斯库国家公园。


    阿比斯库国家公园最初的成立,就是为了在北欧的北部保留一块原始区域作为科学研究基地,所以后来建立了阿比斯库科学研究所。高山峡谷、桦树林、托讷湖及多样野生动物都被囊括在这座占地77平方公里的国家公园里,自然风光壮丽丰富,令人叹为观止。


    在这儿研学团被分成两个小组,岁暖所在的组负责的是研究冻土融化过程中微生物群落结构、功能及温室气体通量的变化。


    长时间处在极昼环境里的影响开始显现,褪黑素分泌失调,岁暖第一次有点失眠。辗转反侧了两个小时还没睡着。


    研究所的宿舍是上下铺,岁暖用被子蒙住头,挡住手机的光亮,给江暻年发消息。


    【Shining】:滴滴滴。


    【Shining】:呼叫叽。


    那头很快回复。


    【么么叽-3-】:叽。


    两个人几乎同时发消息。


    【Shining】:你这么早就醒了。


    【么么叽-3-】:你怎么还没睡。


    【Shining】:你不懂每天睁眼闭眼都是白天的恐怖……


    【Shining】:我现在完全没有睡意。


    【么么叽-3-】:起床了。


    【么么叽-3-】:我最近每天都早起去游泳。


    【Shining】:你怎么突然喜欢上游泳了。


    【Shining】:[猫咪疑问.jpg]


    【么么叽-3-】:安全,凉快,保持身材。


    江暻年利落地给出三个理由。


    又过了半分钟。


    【么么叽-3-】:刚换了衣服。


    【么么叽-3-】:要看吗。


    岁暖眨了眨眼睛,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Shining】:哎呀。


    矜持没过两秒,得寸进尺。


    【Shining】:那打视频?


    ……


    岁暖小心翼翼地拿过枕边的蓝牙耳机,重新缩回自己的被窝里,用指头戳着屏幕,拨出视频电话。


    屏幕闪了两秒,接通。


    那一头的画面是泳池的更衣室,早上六点多除了江暻年空无一人,排灯的冷白灯光打在地板上,投出一个高挑的剪影。


    宽肩窄腰,双腿修长,仿佛一个引人入胜的预告。


    岁暖猜想江暻年应该是在颐和公馆的室内游泳馆。


    镜头忽然转过来,露出江暻年的脸。清晨的表情略显冷倦,双眼皮褶子很深,凑近的时候能看清眼角淡淡的小痣。


    微凉的声线通过耳机敲击耳膜:“不给看腹肌就不给我打视频么。”


    岁暖:“……”


    她不能说话,只能打字。


    【Shining】: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儿黑咕隆咚的。


    “你去了瑞典就没跟我打过视频电话。”


    开始翻旧账。


    【Shining】:我现在住宿舍嘛,不方便打。


    岁暖解释完,又哄。


    【Shining】:还有一个星期我就忙完啦,你想来找我玩,还是等我回去都行嗷。


    江暻年没说话,只是拿着手机的角度斜了斜。


    深凹的锁骨连接锐利的肩线,往下是流畅分明的肌肉线条,腰线收窄,纵深的人鱼线像峡谷没入泳裤的松紧带。


    岁暖还看到了山丘一样的鼓包。


    欸……


    大晚上看这个会不会太奢侈了。


    握着手机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像是想透过屏幕领略触感。岁暖蒙在被子里,呼出的鼻息呵在镜头上,氧气逐渐稀薄,她有点晕晕乎乎的。


    仅仅过了十秒。


    镜头上移,落在江暻年的脸上,他还是一副冷淡在赌气的模样,吐出两个字:“挂了。”


    但岁暖眼尖地看到了他碎发里发红的耳尖。


    【Shining】:干嘛挂这么快,我还没看清。


    【么么叽-3-】:一次就看够,下次还有新鲜感?


    啧,这小心思。


    【Shining】:怎么没有。


    【Shining】:你的果体我常看常新。


    江暻年不回了。


    应该是准备下水了。


    岁暖终于浮上一丝倦意,打了个哈欠,随手给江暻年留言。


    【Shining】:你现在终于知道挑安全的运动了。


    【Shining】:朕很欣慰。


    ……


    早上醒来,岁暖看到了江暻年前面回她的消息。


    【么么叽-3-】:宝宝,我十八岁生日后去做过一次财产公证。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我的遗产全部归你继承。


    【么么叽-3-】:配偶本来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么么叽-3-】:现在还担心我选不安全的运动吗。


    难道她会为了他的遗产希望他去死吗。


    岁暖愤愤地敲字。


    【Shining】:呸呸呸呸呸呸。


    【Shining】:你以后不许说死这个字。


    她出门前,那头回复了消息。


    【么么叽-3-】:遵命,公主殿下-


    六月下半旬,岁暖随研学团转移到挪威的尤通黑门山国家公园。


    这里坐落着北欧最高峰加尔赫峰,以及众多不同形貌的冰川,是研究温带高山冰川的典型区域。封冻的峡湾在夏季融冰后开通了航道,能够乘船接近从峡谷延伸出的巨大冰川,冰壁蓝中带白,内部时不时发出轰隆的爆裂声,像地球在舒展它的筋骨。


    在峡湾的石滩上,岁暖所在的小队还发现了一只前爪受伤的北极熊,她们不敢接近,只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些食物留在远处。


    冰川崩解的观测和消融速率记录结束后,研学团前往加尔赫峰下扎营。


    这是整个研学活动中最具有挑战性的部分,最终需要抵达海拔1841米的位置进行取样和记录。


    为了避免高反,保守地计划用时四天让大家适应高海拔,白天向上攀爬,晚上则返回海拔较低的营地,总共会转移三次营地,海拔逐步上升。虽然很辛苦,但风景很壮观,体验也相当难得。


    第二天在1088M营地,岁暖接到了庄珈丽的电话。


    庄珈丽问:“泱泱,你在放暑假了吧。现在在哪里?”


    岁暖解释了自己在做什么后,庄珈丽便说:“等你那边忙完了,来伦敦吧。你清宴哥这段时间都在英国,你马上来这边读大学,江家的新公司也在英格兰,正好你们一起做个伴熟悉下。”


    岁暖毫不犹豫拒绝:“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熟悉。”


    庄珈丽很不高兴:“你发什么脾气,我又不是撮合你们两个。你过年的时候一声不吭扫了人家面子,以后两家还要合作,你们熟悉一点总比闹僵好。你把清宴当做自己的哥哥不行吗?”


    岁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庄珈丽,直截了当地说:“我没有报英国的大学。”


    庄珈丽那头沉默了几秒。


    最后冷冷地丢下一句“你真是翅膀硬了岁暖”就挂断了电话。


    ……


    傍晚,岁暖在帐篷外和江暻年打电话。


    天色依旧如昼,营地不远的地方就是悬崖峭壁,蔓延开洁白的云海,蔚为壮观。


    岁暖反转摄像头给江暻年看:“漂亮吗!”


    “漂亮。”


    岁暖又转回来,穿着户外冲锋衣,小脸冻得通红还很兴奋:“徒步好有意思,下次我们一块去爬山吧。”


    “嗯。”江暻年问,“还有四天结束?”


    “是啊。”


    “我去找你吧,可以趁暑假在欧洲玩一圈。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南法玩吗?”


    岁暖IP到欧洲之后,在TIKTOK上就总刷到欧洲的各个景点。对南法最为心驰神往,南法终年阳光普照,有绵延一百八十公里的蔚蓝海岸线,还有浪漫的小镇和薰衣草园。


    也属于世界十大情侣必打卡旅游胜地之一了。


    叽叽喳喳地设想了一下旅行计划后,岁暖想起早上的电话:“你大伯和大哥新公司好像开在英格兰。”


    江暻年似乎早就知道:“因为你原先打算去英格兰上学吧。”


    岁暖咬着唇瓣,看着脚下翻涌的云海,深吸了一口气:“江暻年,其实我们之间有没有婚约对我来说不重要。”


    那头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声骤然沉重。


    岁暖又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因为就算没有婚约,我也会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江暻年从泳池上来,投过游泳馆的天窗看到今天阴沉的天空。乌云压低,仿佛蓄满了雨水。


    他回更衣室洗澡,换衣服时小腿有点抽筋,隐隐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等收拾完回家,江暻年从防水包里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有一通来自文玫的未接来电。


    他其实很难想到文玫有什么急事需要打电话联系他。


    就算有关江清晏,也没必要打电话跟他聊。


    江暻年抿了抿唇角,将电话回拨。


    文玫那边正在通话中,他等待了快一分钟,那头传来文玫有些沙哑的声音:“孟极。”


    江暻年低声:“有什么事吗。”


    文玫用平静的语气投下惊雷:“泱泱失踪了。”


    ……


    江暻年第一次挤国际航班的经济舱,这是最快能抵达挪威的航班。文玫腰椎不好,订的是晚上的头等舱。


    从京市去挪威没有直达,要在赫尔辛基中转。江暻年第一时间就开通了机上WIFI,十二个小时的航程,他没有合过眼,几乎每分钟都在不停地看手机,像机械性的动作。


    研学团的工作人员拉了群聊,里面还有高山向导公司和搜救队的负责人和其他几位失踪成员的家属。


    负责人在群聊里说明了事故原因,23号中午,岁暖所在的小组由向导带队下撤,目的是去低海拔的一个冰缘湖采样,随后小组和大部队失去联系,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


    离目的地还有六七百米的位置,有一队遇险的三人徒步团还遇到了他们,因为距离不远向导将卫星电话借给了三人使用,当时研学小组成员的状态都很不错,还让出了一部分保温装备和食物。


    只是没人想到他们竟然在后面这段并不长的距离内失踪,搜救队初步猜测是碰到了whiteout(乳白景象)或者暴风雪而迷失方向。


    ……


    凌晨,江暻年抵达奥斯陆加勒穆恩机场,在机场外和赶来的江清晏、庄珈丽和岁衡会合。


    江暻年深深地看了江清晏一眼,但什么都没有说。


    在工作人员的接引下,他们和其他家属陆续乘坐螺旋桨飞机前往尤通黑门国家公园西北入口处的莱达尔机场。


    抵达加尔赫峰下的营地,江暻年望着面前绵延不绝的巍峨雪山,将近二十个小时没有休息过的眼睛被一片白茫茫刺的生疼。


    如果同岁暖一起欣赏,这大概是壮丽又美好的景色,但现在却像一道滔天巨浪,劈头盖脸地朝他扑下来。


    他在这道巨浪下显得太过渺小,徒劳地用视线搜寻她的身影,却只能看见莽莽雪原。


    雪沫像浪花溅在脸上,他快要窒息了。


    研学团的工作人员过来跟他们说明最新进展,夏季气候多变,现在山上出现了暴风雪,搜救很难推进,而且气温高积雪脆弱,不能派出太多人同时搜救,很容易引发雪崩。


    江暻年神色木然地站在最角落,从来之后他就没有和江清晏他们三个人说一句话。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想起消息提示音。


    他只给岁暖设了提示音。


    不可置信的欣喜从心底漫上来,江暻年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看到弹窗提醒【你特别关心的@岁暖刚刚发了微博~】。


    他甚至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她是先登上微博给大家报平安。


    手抖了几次,才点开弹窗,跳转了微博。


    【@岁暖:亲爱的竹马,我的男朋友,感谢你陪我一起长大,愿意和我一起变老。今天高考出分啦,让我为你送上最真诚的祝贺(#^。^#)~


    祝贺你拿下一份漂亮的成绩单(不管成绩怎么样都漂亮),祝贺你又和我一同经过人生的重要坐标(和你的每个时刻都重要)!


    [图片]】


    附的照片是她拍下的他的准考证。


    模糊了名字和考号,蓝底的证件照上,他冷漠的表情被画上可爱的豹子耳朵和胡须,旁边还有两个卡通的爱心。


    这条微博已经上了热搜,下方关联的词条是“#岁暖公开青梅竹马恋情#”。


    江暻年反复地看岁暖发的那段文字。


    他想起她在离开前,说要给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她是什么时候写下这些话的。


    当时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是否在期待和设想着和他的未来。


    她现在又在哪儿,有没有遇到危险,有没有很害怕、很无助,她有没有想到他,如果她真的危在旦夕,有没有在这一刻想到他,却又知道见不到他而绝望……


    眼睛骤然酸涩得发痛。


    江暻年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她那几年的心情,她为他放弃留学留在国内,每次看到护身符都想到他的时候,因为他幼稚任性的铤而走险,不得不做和他再也见不到面的心理准备。


    就像去年生日,她跟他说,“江暻年,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你死的人了”。


    她说,“你以后不许说死这个字”。


    只要他想到她曾经因为设想这些无措和难过的时刻,就恨不得此刻消失在雪山,生死未卜的人是自己。


    好痛苦。


    胸口像要裂开一样发痛,喉咙堵着,喘不上一丝气。


    江暻年走到角落,撑着墙干呕,但他这二十个小时什么都没吃,什么都吐不出来,喉管像被反上来的微酸灼伤,蔓延开一片火烧火燎的痛。


    前几天,岁暖还在说,就算没有婚约,她也会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他空荡荡的胸口从未像那刻满盈过,甚至觉得也许他活着就是为了这个瞬间。但现在胸口撕裂了一个大洞,像暴力被掏出棉花的玩具熊,他最重要的东西被夺走,甚至转眼消散,无力挽留。


    工作人员走进来分发食物。


    江清晏拿着袋子走到江暻年面前,递出手中的三明治:“先吃点东西吧,身体要紧。”


    江暻年漠然地回:“我不饿。”


    江清晏收回手,自顾自地撕开包装,一边说:“我有时候挺羡慕你,小时候就定下这么好的婚事。如果当时江家掌权的人是我爸……”


    顿了顿,江清晏笑着摇摇头:“但恐怕泱泱对我也没这么上心。毕竟只有你们小年轻感情才能这么浓烈。”


    江暻年扫了他一眼,瞳孔里没有情绪。


    江清晏咬了一口三明治,问:“你看到微博了吗?泱泱竟然选择这种方式公开和你的恋情。我觉得不光是给她的粉丝看,她做事总是这么不留余地吗?”


    江暻年似乎难以忍受,眉心皱起,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表情,转身要离开。


    “我也没有一定要得到她,甚至没指望她喜欢我。”三明治里的肉口感很柴,江清晏也蹙起眉,啧了一声,“她完全可以把我当做她的大哥,我都说了,可以送她去最好的音乐学院深造,等她毕业也能给她最好的资源……”


    风声划破,江清晏还没反应过来,重重的一拳就砸在了他脸上。


    眼镜摔在地上,他捂着脸踉跄了两步,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脸不可置信:“江暻年,你疯了,我是你哥!”


    江暻年侧着脸,眉骨压低,黑瞳阴戾地盯着他,像一头想要撕碎猎物的野兽,字字冷冰:“她是人,不是你争来抢去的东西。”


    “你根本没有了解过她想要什么,自顾自地给出的不是好意,而是侮辱。”


    旁边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剑拔弩张,赶紧过来拉架,但江暻年没有再靠近,而是转身离开。


    雪原的风从山那头吹来,吹得眼眶涩痛。


    他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进山口的方向前进。


    岁暖。


    他在心里一遍遍默念她的名字。


    他其实设想过很多次,自己因为某些意外死去,那时候的他了无牵挂、死生看淡。


    自私地想,如果他先一步离去,至少在她心里会永远留下印记,这是最无价和最隽永的东西。


    他不想做被留下的那个。


    他不能在她离开后还好好活着,偶尔想起她以供怀念,好像心脏也能从身体里随时拿出来洗洗晒干,装回去就又崭新干净。


    他宁愿和她一起死。


    ……


    饥饿、乏累的状态下,江暻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警戒线和临时营地。


    搜救队的成员有些在帐篷外烧水休息,看见他走过来很意外。


    江暻年说明自己的来意:“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搜救。”


    搜救成员面面相觑,然后有一个说:“小伙子,你是不是失踪者的家属?你脸色太差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另一个人也耐心劝道:“你放心,我们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而且救援队都是有丰富的雪山攀登经验的,你这样跟我们一起去,不仅没办法救人,自己还容易陷入险境。”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江暻年喉咙发哽,一句话尝试了几次才说出口,“我有登山经验,我还有滑雪速降经验,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求你们……”他第一次说这个词,“让我一起去找她……”


    我想找到她。


    哪怕死在找她的路上。


    继续原地等待,什么都不做的话,他真的要疯了。


    眼看江暻年弯下膝盖,搜救成员连忙过来扶住他,安慰:“你现在状态这么差,就算有经验也不能去,你冷静一下,可以吗?”


    “我……”


    江暻年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对讲机打断。


    “营地,营地。”


    “研学小组失踪者已找到。”


    “——都活着。”——


    作者有话说:乳白景象,主要发生在极地地区,尤其是南极。当地面积雪而天空被均匀的云层覆盖时,地面和天空呈现出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阳光照射到冰层上,反射到低空的云层中,云层中的雪粒像小镜子一样散射光线,形成令人眼花缭乱的乳白色光线,使得天地之间浑然一体,视觉上难以分辨近景和远景,甚至可能导致方向感丧失-


    [空碗]下一章就大和谐!


    还是明天中午左右~-


    这里解释下标正文完结的事,72章高考结束后作为一个正文完结节点,主要是为了防盗[爆哭]一旦标了当天就会涌现大量的文包,反而番外不一定会被同步。


    因为现言本身大部分读者都愿意等完结,那熬过漫长连载,等待赚到钱的作者看到刚一完结就整篇被盗走了也很崩溃完全是吸血虫,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盗走别人的劳动成果[裂开]


    所以正文完结还留一些剧情也是为了至少看盗的人没有看得那么舒服,这几章都会给大家发红包哒,也感谢所有支持正版的宝宝[害羞]


    本章100红包[亲亲]


    第75章 夏至


    岁暖和其他几个失踪的同伴一起被直升机带下山,送往了最近的医院。


    所幸的是虽然之前掉进了六七米深的冰裂缝,但下方有积雪,大家都没有受很重的伤,只是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失温症状。


    终于脱离危险,岁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放任自己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


    再醒时,她躺在病床上,病房里紧紧拉着窗帘,隐约透出极昼的日光。


    嗓子干得像要着火,岁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脚踩在实地上的感觉还有一些虚浮,她借着隐约的光,在床头的柜子上寻找着类似水杯的东西。


    忽然有一道手臂从背后揽住她的腰。


    温热的躯体从背后贴上来,她吓了一跳,闻到熟悉的那股淡淡的雨后针叶林的气息才放松下来。


    “你走路没声音的啊江暻年。”岁暖忍不住开口,结果嗓子哑得要命,咳了好几声。


    长臂从背后越过她,拿起柜子上的保温杯,拧开后递给她:“温水。”


    嗓子竟然和她一样喑哑。


    江暻年松开她,去拉开了窗帘,日光流水般泄进来。


    岁暖一边小口喝着水,一边借着日光打量自己,身上已经换了蓝白的病号服,露出的手背和脚背有冻伤的痕迹,已经上过药,有一股清苦的味道。


    迟钝的大脑终于慢慢开始运作,她眨了眨眼,转过头:“现在什么时候了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看清江暻年的样子,岁暖又吓了一跳。


    她把杯子放回床头柜:“我天呢……你怎么成这样了。”


    江暻年缓慢地走近,苍白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眸像隐隐燃着一团火般发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岁暖坐在床边,仰起头,看到他消瘦得更显削尖的下颌,苍白干裂的嘴唇。她抬手碰了碰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茬,手感有点新奇。


    她试探性地问:“我感觉自己被救了以后,就抵挡不住困意睡过去了……难道我昏迷了很久?”


    “没有。”江暻年哑声说,“你十二个小时前被送过来的。”


    岁暖迟疑地点点头,想说那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江暻年却突然俯下身,手臂环过她的肩膀,按着她的脊背将她贴近自己。


    用力到,仿佛想把她嵌入自己的骨骼。


    “泱泱……”她听见江暻年微微颤抖的声线。


    “昂。”他没再说话,岁暖应了一声,“怎么了。”


    “暖暖。”


    “嗯?”


    “宝宝……”


    “……”岁暖意识到什么,抬起手回抱,拍了拍江暻年的脊背,“诶呀,我在这呢。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她想了想:“好像我也没受什么伤吧?而且我跟你讲,特别神奇的是,我们一行人摔下去后,原本找不到方向,却隐约听到有北极熊嚎叫的声音……”


    “然后我们循着声音往出走,风特别大,向导带着我们挖了好几次雪坑,有的人躺进去就开始想睡觉,被旁边的人狠狠拍醒……走了不知道多久,向导说他看到了人,我们还以为又是失温的幻觉呢。”


    “你不知道,大家的幻觉真的是五花八门,有的人说看到了公路,有的人说看到了有烟囱的房子……直到搜救队赶到我们面前,我们才确认不是幻觉……”


    江暻年终于松开了她一些。


    微凉的手指抚摸过她脖颈跳动的脉搏,划过耳后,托住她的脸颊,拇指按上她的下唇。


    岁暖渐渐停下了声音。


    江暻年的身影覆下来,激烈而汹涌的吻,像要将她吞吃入腹。灼热的呼吸天罗地网一样笼罩下来,那股雨后潮湿又清冷的气息几乎将她溺毙。


    岁暖逐渐失去力气,被他吻着,倒进身后柔软的被褥。


    漫长缠绵的湿吻,在她快换不过来气的时候,舌尖忽然品到一丝咸湿的气息。


    岁暖浑身一凛。


    她尝试了几次才把江暻年推开一点,惊异地看他的脸。水泽润亮的瞳孔,对上她的视线又撇开,被她托着脸扳回来。


    “真哭啦?”岁暖伸手去碰他的眼角,被江暻年抓住。


    拉到滚烫的唇边,在无名指的关节用力咬下。


    岁暖忍不住“嗷”了一声。


    江暻年松开齿关,唇向下滑,贴住指根的戒圈,低声开口:“我到挪威的时候,你还没有消息。”


    无名指连接着心脏。


    他颤抖的呼吸,仿佛顺着血管传递到她的心里。


    “我不停地看消息,不停地在网上搜在雪山失联后的生还概率。我还看到那些案例,有些人消失在雪山,也许终其一生却连尸体都找不到。我那瞬间感觉好像自己已经死了。”尾音近似哽咽,江暻年顿了一下,潮热的气流拂过她的指节,“对不起,你不让我说这个字。”


    “我实在……”他又停住,呼吸急促,比上次停顿更久,“对不起,岁暖……以前让你为我担心那么多次。”


    “你失踪以后,我才知道曾经对自己的生命不屑一顾是多么幼稚任性的行为,好像我对自己不在乎,就能不再对其他人在乎自己抱有期望一样。”


    “但我其实放不下。我分明是想要你在意我,想要你心疼我,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证明你还在乎我……”


    眼尾洇开淡红的痕迹,岁暖看到晶莹的泪痕,像流星顺着江暻年的鼻尖坠落。他俯下身,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温热的泪沾湿她的颈侧。


    “我承认,在我心底,我一直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想和你一起长大,陪你一起到老。”


    “想和你一起经过人生的所有重要坐标。”


    岁暖听出是在回应她的那条微博。


    她轻轻地推江暻年的肩膀,推了好多次,江暻年才不情不愿地抬起脸,水亮的眼睛泛红,鼻尖也泛红。


    “江暻年,我原谅你了。”岁暖伸手摸他湿漉漉的睫毛,“好吧,我其实没有怪你。”


    她轻声:“你知道海德格尔的向死而生吗。”


    江暻年定定地盯着她,一声不响。


    岁暖抬起头,吻上他的眼睛,像吻住一只翅膀乱颤的蝴蝶:“人永远在面向死亡。故去是生理的终结,而死亡是人最本质的可能性。”


    “我们先行到死,看见生命的本真,而向死而生是我们存在的方式。”


    “所以,我们一起把路走下去吧。”-


    第二天上午,庄珈丽、岁衡和江清晏、文玫一起来看岁暖。


    除了失温的后遗症需要留院几天观察,还有一些软组织挫伤得慢慢恢复,岁暖其实没有受太重的伤。


    令岁暖意外的是,她外公也赶来了挪威看她。


    庄严曾经是国内文艺界的泰斗,在岁暖小时候就因为呼吸道的问题移居国外,和名字不尽相同,庄严是个很温和的老人。他被庄珈丽搀扶进来,坐在岁暖床边对她嘘寒问暖。


    “没出事就好。”庄严说,“你的事迹还上了新闻,说你们是为了科考冒险,还不顾自身安危对别人伸出援手。好、好,不愧是我的外孙女。”


    ……


    岁暖没大碍,一行人大都公务繁忙,看望过后便准备离开。岁衡原本给她请了两个护工,但岁暖坚持说自己本身行动就没问题,还有江暻年在身边照顾,最后还是撤走了。


    一行人回到酒店,庄严便让庄珈丽和岁衡到自己房间。


    庄珈丽和岁衡在对面一坐下,庄严就劈头盖脸地问:“泱泱出事,最亲近的人来看她就够了。你让江暻年的大哥过来,是想做什么。江家内部两股势力在较劲,你又不是不知道,故意来给泱泱和她未婚夫添堵吗?”


    “也不一定是泱泱未婚夫……”庄珈丽拧着眉,还想继续解释什么,被庄严打断。


    “你难道还在想着搞破坏吗!”庄严说,“你去看看舆论,泱泱失踪前发的微博,大家都在祝福祈祷,就你还想倒行逆施!家里声誉不要了,脸面不要了,股价也不要了是不是!”


    庄珈丽被凶得一颤,反应过来后扬高声音:“我也只是想给她找一条轻松享福的路啊……”


    “人泱泱需要你找吗!”庄严怒道,“我真是从小给你惯坏了,你摸摸良心问问你自己,你是为了泱泱、为了家里才这么做吗?你就是见不得别人不顺你的意思,两个儿女自己争气你还不满足,非要和岁衡一样,都对你百依百顺你才开心!”


    庄珈丽一噎:“我……”


    庄严起身,拐杖重重地敲击地板:“这件事你不要再狡辩了。现在两家的合作早就不需要用联姻维系,而且我看暻年也是个有出息的,两个孩子知根知底,又两情相悦,反对不是自讨没趣!你的家人不是你的傀儡,非要搞得鸡犬不宁、众叛亲离你才满意吗?” ”


    庄珈丽冷着脸不吭声。


    庄严看向岁衡,岁衡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在挪威的医院休养了两天,岁衡出钱包机,将岁暖转移到了法国的医院。重新做了全身检查,制定了疗养计划后,岁暖出院,乘火车抵达南法的城市尼斯。


    江暻年在蔚蓝海岸旁租了一栋小别墅,从落地窗便可以看到洁白的沙滩,和一望无际的蓝海。


    岁暖在这儿继续休养。


    失温留下的后遗症并不算太严重,她这段时间睡眠一直有点不稳定,也可能是在极昼环境下生活太久导致的。


    冻伤的痕迹也在逐渐好转,手背只剩一小片皲裂惨白的印子。只不过因为脚底最严重,走路还稍微有一点跛。


    但是江暻年似乎还是很紧张她。


    岁暖每次半夜醒来,江暻年立马跟着她醒,声音朦朦胧胧地问她怎么了,要不要喝水,还是要去卫生间。


    几乎从不让她亲自动手,吃的喝的都送到她面前,甚至只要他在旁边,连卫生间都是他抱她过去。


    岁暖原先还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根本没受这么严重的伤,却受到了对残疾人一样的照顾,但很快她就尝到了被尽心尽力伺候的甜头,甚至越来越享受其中。


    而且还有个好处,江暻年现在对她百依百顺。


    岁暖不太方便出门,所以想要什么玩的东西江暻年都会帮她去买。她无聊到给他梳辫子,他也逆来顺受。


    他扎了一头小辫子,岁暖趁机拍了一堆照片,翻的时候在床上笑得打滚。


    江暻年还按照她的要求,去集市上给她买了一大袋子五颜六色的指甲油,岁暖涂满自己的十个指甲,还不满足,又把江暻年拉过来。


    他脸色很难看。


    但是还是乖乖给她涂了。


    ……


    六月底,安琪珊来尼斯看望岁暖。


    江暻年这天去了马赛帮她取药,安琪珊过来的时候,她正好在别墅里呆得快要长蘑菇。


    “我们去海滩玩吧。”岁暖兴奋地提议,安琪珊迟疑地看着她,她蹦蹦跳跳地转了一圈,给安琪珊展示,“哎呀,放心吧,我完全没事了。之前是江暻年一直看着我……”


    她回房间,在自己的行李箱里一边翻,一边很得意地和安琪珊说:“而且这样他什么都听我的,我现在过得和真公主一样滋润。”


    安琪珊对江暻年表示同情:“好可怜啊。”


    岁暖翻出自己出国前就买好的漂亮泳衣,想到出门玩,唇角开心到快要翘到天上:“我每天看着,都眼馋好久了……走,我们去玩水吧!”-


    岁暖也没玩太久,傍晚时分就和安琪珊告别。安琪珊住在市中心的酒店,和她约好明天一起去逛商场。


    她回了别墅,先去浴室冲洗干净满是沙子的凉鞋。换上拖鞋后,她回房间拿了一条烘干过的浴巾。


    正打算重新进浴室洗澡的时候,岁暖看到门口的人影。


    吓得魂差点飞走。


    江暻年倚着门框抱臂站着,表情凉淡,不知道在那儿看了多久。


    岁暖干笑了两声:“……你这么早就回来啦?”


    “嗯。”江暻年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视线盯着她身上的连体泳衣,花骨朵一样的淡黄色的吊带,纤细的臂膀和修长笔直的双腿泛着微亮的水光,手里刚刚拿着的那条长毛浴巾掉在了脚边。


    “我先洗个澡。”岁暖说完,弯下腰捡起浴巾,泳衣背后镂空,露出一整片白皙光洁的背。


    江暻年的手从背后按上她的蝴蝶骨。


    揉捏的动作似乎别有用意,岁暖后颈一凛,起身后扭回头,对上江暻年的瞳孔,幽黑的眼底仿佛翻涌着什么。


    “恢复好了?”他问——


    作者有话说:计算失误了[裂开][裂开][裂开]私密马赛,下一章……正好放一章里,要是被制裁了就不会牵连别的[狗头]今天晚上八九点吧,给大家加一更~-


    一百红包~


    第76章 夏至(二更)


    心虚感浮上来。


    岁暖舔了舔唇角,牵强地解释:“我今天才好的。起床走了两步,发现胳膊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江暻年像是模糊地笑了一声:“就专门跑出去买泳衣?”


    岁暖诚实地答:“不是,泳衣我出国前就买好了。”


    所以是和他约好来南法玩之前就想着穿泳衣去海边玩了。


    江暻年的眼神在岁暖身上顿了几秒,平淡地挪开:“嗯,你先去洗澡吧。”-


    岁暖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暻年正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半垂着眼似乎在出神,腕间的蓝盘陀飞轮手表被摘下来,顶在指尖随意地把玩着。


    她莫名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停住脚步。


    江暻年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忽然回过头。


    岁暖身上穿着长及小腿的睡裙,刚吹干的头发蓬松柔软地垂在肩膀上,对上他的视线后仿佛被吓了一跳,琥珀色的眼睛一下子睁大。


    “换身衣服。”江暻年收回视线,淡声说。


    “啊?”


    “带你去吃饭。”


    岁暖觉得刚才的感受可能是她的错觉,很欢快地问:“吃什么?”


    江暻年模棱两可地回复:“大餐。”


    难道是法餐。


    岁暖:“好啊,等我下。”


    ……


    岁暖换好衣服,从衣帽间走出来。


    江暻年从起居室转移到了床边,长指抚平被角的褶皱,听见她的动静后回头,声线平静:“泱泱,你过来一下。”


    “我看看你脚上的冻伤怎么样了。”


    岁暖不疑有他,在床边坐下,江暻年俯身握住她的脚踝,向上抬时她被迫屈起膝盖,手撑在背后,这个姿势终于让她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安全感。


    “嗯、应该没……”她说到一半,指甲划过脚心,整个人一缩,“……痒!”


    江暻年抬眼,黑瞳平淡地仿佛理所当然:“抬高点,看不见。”


    岁暖按着自己的短裙:“……再抬要走光啦!”


    江暻年睨她:“那你就去躺着。


    呃?!


    我怎么觉得你别有用心……


    岁暖有些迟疑,脚还被握着,他的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僵持了几秒,江暻年突然笑了:“不逗你了。”


    抬起的腿被放下,岁暖还没反应过来,腰就被人掐住,轻巧地往上一提,整个人就被抛在大床中心。


    身下是柔软的鹅绒被,没摔痛,但岁暖还是有点懵:“吃大餐——?”


    下巴被掐住,呼着热气的唇几乎是贴着她说话,掌心沿着血管一寸寸上挪,似笑非笑的语气像危险来临的预告。


    “嗯,我这不是要吃了吗,宝宝。”


    ……


    遥远的海平面有一轮月升起,潮水涨起,复而又落。


    气泡不断地浮上来,轻轻一碰便爆裂炸开。堆积,拉长,甚至变得尖锐,气泡冲上头顶,接连不断地炸开。


    岁暖在脑海世界末日般的景象里终于找到一丝清明,呜咽着开口:“我、我错了……宝贝……我知道错了。”


    江暻年的手臂撑在她腰边,用鼻尖亲昵地蹭她的侧脸:“嗯?错哪儿了。”


    他故意吻上来,含住她的下唇:“说对了就放过你,宝宝。”


    湿咸的海风扑过来,扑得岁暖双颊潮红。这次再没力气躲,她逃避地闭着眼睛,数落自己的罪行:“……不应该一直装自己没好。”


    “嗯。”


    “不应该天天使唤你……”


    江暻年咬她的唇:“没有啊,我喜欢你使唤我。”


    “不应该给你梳辫子,不应该给你涂指甲油……”


    手掌划过躯干,像埋下引线般一寸寸轻移,覆在危险的位置:“说重点,宝宝。”


    岁暖快哭了:“不应该背着你穿泳衣出去玩,呜……”


    “……错了。”


    最后的审判绝情地砸在她头上。


    她听见江暻年的声音,比起她现在的意乱情迷,冷静得过分,像一把凉得透骨的手术刀,势必割开她最后一层羞耻:


    “错在……”他掌着她的脸颊,吮吸走她眼角的泪水,“怎么不听话好好张开呢。”


    岁暖闭着眼,潮湿的睫毛乱颤。


    要是可以的话,她甚至希望自己能把耳朵也合上。


    “是不是饿了,宝宝。”江暻年着迷般啄吻着她的眼睛,直到她不得不睁开迷离的眼睛,漂亮得让他战栗,“刚刚小嘴一直一张一合的,好像很饿。”


    ……


    四肢像一摊融化的奶油,岁暖失去所有力气一样躺着。


    江暻年抽走她身下已经浸湿的鹅绒被,她顺势滚了一圈,趴在床上。反复眨了眨水雾朦胧的眼睛,她艰难地撑起上身,想要下床。


    一点点挪到床边。


    脚踝突然被握住,手掌无力地抓住光滑的床单,整个人又被拖回原地。


    “要去哪儿,宝宝。”江暻年在身后淡淡开口。


    岁暖欲哭无泪:“我饿了……”


    “嗯,我这不是来喂饱你了吗。”-


    夜越来越沉。


    窗外,月色下的蔚蓝海岸潮声荡漾,泛着粼粼波光。海的另一头仿佛有鲛人在歌唱,悠扬、蛊惑、迷醉。


    岁暖彻底没有了力气,十根手指都软趴趴的,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被她的眼泪和口水湿透。


    江暻年仿佛是怕她窒息,时不时俯下身掌着她的脸和她接吻。


    她像是一个快要溺毙的人,只能一次次凭借这渡来的微薄氧气短暂地活过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


    江暻年抱着她去浴室清理,她还是昏昏沉沉,泡在温水里的时候舒服到快睡过去。


    重新被抱回床上。


    江暻年从背后搂着她,将她揽进自己怀里,一会儿摸她的头发一会儿摸她的手指。


    困得要命,岁暖很不满地嘟囔:“你还不困吗……”


    “泱泱。”他抱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颈窝里,“大哥和我妈是不是跟你说过我爸病的事儿了。”


    她快睡过去:“嗯……”


    “你怎么想的呢。”


    没人回应。


    江暻年抿紧唇角,鼻尖埋进岁暖的发丝,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甜腻的水果香气。


    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有关他一生宿命的秘密,原来岁暖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江清晏告诉他,他甚至不知道她早在去年就知晓了这一切。


    在知道的那一刻,他就无法压抑澎湃的心潮。


    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让他们完整属于彼此。


    岁暖刚要睡着,又被江暻年揉捏醒,烦都快烦死,掰他的手:“还能怎么想,你又不是你爸。”


    身后的人顿了下:“……可是有概率遗传。”


    她很敷衍地“嗯”了一声:“等你发作再说吧。”


    “真发作……”


    “我相信你行不行。”岁暖哄小孩一样拍了拍腰上的手,“乖乖睡吧。”


    江暻年不说话了。


    岁暖心满意足,打算美美进入梦乡时,江暻年翻了个身,又撑在她身上。


    她被吓得瞌睡虫都飞了:“你不累吗?”


    “嗯。”


    唇再次被用力吻住:“说好一天一夜的,还不够,宝宝。”-


    岁暖都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


    只隐约记得天光微亮,从窗外透进来,她为了求得解脱,混乱地按照指引,模糊不清地一遍遍重复,“我也爱你”一类的……


    “醒了吗,宝宝。”江暻年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一想起来昨夜的荒唐,岁暖的脸就发烫,逃避般地闭紧眼睛装睡,但是装了没一会儿,肚子就开始不听话地咕咕叫。


    被子里的手被握住,抽出来,她只能被迫睁开眼。她才感觉到四肢酸痛得快要散架,沉重得抬不起来,岁暖瞪向面前的罪魁祸首。


    江暻年微垂着眼,没有和她对视,握着她的手,表情专注。


    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阳光下一闪而过,她感受到冰凉的戒圈套进无名指,落在指根。


    岁暖怔怔地低下头。


    大克拉的粉色钻石被切割成完美的水滴形,下方晶莹剔透的蓝钻则是公主方几何,周围的卷草纹底托镶嵌满了明亮切割白钻,玫瑰金的戒圈和主石构成了一个双层造型的皇冠,在指端闪闪发亮。


    谴责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岁暖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江暻年说。


    “你不是说去取药……”


    岁暖反应过来,原来是骗她的。


    怪不得回来这么早。


    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如果她昨天没有一时兴起,估计等来的是浪漫的烛光晚餐,而不是被蹂躏得像块烂掉的蛋糕。


    “宝宝,还有个东西要给你看。”江暻年带着她的手,掀开自己的衣角。


    岁暖的指尖被牵引触上江暻年的小腹,青筋有生命力般在指腹下跳动。露出的腹肌形状漂亮,劲瘦而有力,她想到昨天曾经被他这里不断地磨,脸颊又火燎一般烧起来。


    你还有完没完……


    大白天的就看这些不好吧……


    岁暖现在还有心理阴影,想收回手:“你知不知道我都快累死了江暻年……”


    江暻年的力气不容她拒绝。


    手指探进去,拉下一点裤腰的边沿,像峡谷一样的人鱼线沿着肌肉轮廓收束,通往让她欲。仙欲死的不老青山。还好停在半路,她看到纵深的河谷堤岸新出现了一行黑色的花体英文。


    “Beingtowardsdeath。”


    是她昨天曾跟他说的。


    向死而生。


    江暻年握着她的手,带着她感受他滚烫皮肤下的脉搏,声音轻哑:“如果这里是死。”


    手指沿着肌肉的轮廓一路上滑,越过隆起的胸肌,按在锁骨下:“那这里就是生。”


    “岁暖。”他认真地叫岁暖的名字,“我爱你,比爱我自己的生命更爱。”


    江暻年看向她。


    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岁暖微微撇开一点脸,连脖颈被掌吻得都酸痛,还是不太想给江暻年好脸色,嘟囔:“我昨天不是说过了……”


    面前人的眼神瞬间变化,岁暖猝不及防,又被握着手腕按在床上。


    掐着腿肉的手上移,推起岁暖的裙摆,她头皮发麻,求饶一样:“我爱你,我当然爱你啊。”


    江暻年吻她的耳朵:“叫我名字。”


    “江暻年……”岁暖顿了下,这次语气很真诚,“我爱你。”


    他囫囵轻笑了一声,咬她的耳朵:“昨天你让我爽死了,宝宝。”


    岁暖忽然意识到江暻年刚刚说的向死而生是什么意思。


    ……真是疯了!


    她以后还怎么直视这个词。


    “我没打算碰你,只想给你上点药。”江暻年又眷恋地舔吮她的唇角,语气缱绻又危险,“宝宝,要是你以后敢对别人说这个三个字,我就在床上……”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仿若气音。


    岁暖光听到耳朵都要烧起来。


    她推江暻年的脸,一边咕哝:“疯了吧,我还能对谁说……”


    “好乖。”江暻年顺势吻她的掌心,“那我就让宝宝爽死。”


同类推荐: 绿茶女配能有什么坏心思呢[综英美]七分之一的韦恩小姐阳间恋爱指北[综英美]幼驯染好像黑化了怎么办死对头为我生崽了[娱乐圈][综英美]韦恩,但隐姓埋名家养辅助投喂指南[电竞][足球]执教从瑞超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