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吹了一夜,将屋内的一切尽数掩藏,伶舟慈又梦见了令扶楹。
他有些自暴自弃。
有些时候越是压抑自己,却越是难以自抑。
这样的感觉让他迷茫又脆弱,伏在软枕上的他眼中浸出泪水。
那张眉目如画的脸,像是沾了雨水被暴雨侵蚀过凋零却又美丽的残荷。
无数次挣扎,少年还是取出还染着令扶楹的香气的柔软手帕。
白玉般的手指紧紧陷入丝帕之中。
他轻轻蹭着,一边自我厌弃,一边脸上却又滚烫。
从未做过这样事情的伶舟慈偷偷摸摸,力道很轻,但渐渐他已然沉浸其中,忘却了所有。
他的唇瓣开合,无声地喊着什么。
当手帕变得脏污,他才回过神那般迅速将其藏进怀里。
……
那日他偷藏令扶楹的手帕自以为做得很隐秘,但其实早就落入路过的小厮的眼里。
他看得很清楚,少主一脸羞涩,手中的帕子并非他日常使用不绣一针一线的雪帕,而是粉白色的。
似乎还绣有花样,虽他并未看得太清,但这绝对不是男子使用之物。
他之前路过看见少主和那位令姑娘在喂锦鲤,短暂离开一会儿,回来就撞见少主看着帕子一脸春心萌动的模样,自然只可能是令姑娘使用之物。
要关系异常亲近才会交换手帕。
所以莫非他们少主即将报得美人归,与那令姑娘定情了?
谈起这些总是格外兴奋。
他放轻声音,“你们可千万别乱说,也别说是我说的。”
“那咱们岂不是要有少主夫人了?”丫鬟高兴不已,这可是大喜事儿,少主时常一个人坐着,郁郁寡欢,可最近他脸上的笑容多了很多。
若当真有了心悦之人,心态和身体想必也会慢慢好起来吧,一切忽然都有了希望。
“令姑娘长得这般好看,与少主郎才女貌十分相配呢。”
可是说完,不免为少主的身体担忧,毕竟之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究竟是越来越好,还是……别的。
她们说完散开,打算继续做完手中的活儿,可走了不过几步就看见眼前的高大的僧人。
恍然意识到她们的话怕是被人听了去。
不过幸好是他听见,而不是少主,虽然她们都盼着少主好,可到底背地里说闲话了,少主夫人这事儿有没有影儿还不一定呢。
“玄悯大师。”她们瞬间收了嬉闹,规矩行礼。
玄悯没有回答她们,也没有点头示意,等人走远他才想起自己不妥的举动,但已经为时已晚。
他看着丫鬟小厮们离去。
不知不觉玄悯已经走到令扶楹门前,所以,原来方才她不在,是与少主在一起。
玄悯收敛情绪回屋修炼。
他诵念经文,金色的梵文自他的身盘旋而上,身体散发一层耀眼金光。
忽然,梵文颤动,深邃的眉眼蹙紧,脸色骤然苍白,手中的佛珠应声而断,沉闷的弹跳声在屋中回荡。
这串慧海方丈给他的佛珠,从他入了佛门就日日不离身,却忽然断裂。
他睁开双眸,静静着地上的佛珠滚动至屋中各个角落。
……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的身体才有了动作,将地上的佛珠捡起。
第二日,令扶楹发现玄悯换了一串佛珠,她的视线停留在玄悯的手上,若是往常她必然是要问上一问的。
但现在她却将疑惑藏在了心底。
很快她无暇想这些,因为有了更重要之事。
她不知沈覆雪何时过来。
他究竟是已经到了大罗洲,还是在三千域,他若是过来一切都会变得复杂。
前往乌兰城还有几日的时间,令扶楹静待启程那日,希望不要生出什么变故。
在第三日夜里,整个洲主府气温骤降,整个雪都罩上一层冰晶,在屋内时感觉尚且不明显,但一旦推窗或走出门外,就能感受到刺骨的冷意。
不久乌兰城包括龙脊峰就传来消息,暴雪降临,所幸无人伤亡,寒气蔓延至整个大罗洲,连接壤的潮音洲都被波及,裹上了冬装。
令扶楹听闻伶舟慈病了。
病来势汹汹,他身体本就孱弱,对气温变化更为敏感,今早便卧床不起。
若伶舟慈无法前去乌兰城,她也无法一同前往,这可不行,立即前往伶舟慈的屋中探望。
走到门口看见端着药碗从屋中出来的御风,她问:“少主病了吗?”
“嗯,不过令姑娘无需太过担忧,这种时候少主总要病上一次。”
御风已经习以为常,而且,这次少主的情况其实比起往年还要好上一些。
“令姑娘你要进去看少主吗?”御风有些犹豫地问。
“嗯,我想去看看他。”
“少主已经睡下了,姑娘不如过些时候再来。”
少主情绪不好,让他滚,还说谁也不想见,别让人打扰他,御风委婉地告知令扶楹现在不宜见伶舟慈。
虽然他知晓少主对令扶楹必然有几分心思,但他却拿捏不准究竟有多少。
原来睡着了,“那我下午再来。”
话落,却听见什么落地的声音,令扶楹看向紧闭的房门。
二人之间安静了一瞬。
“或许是什么东西不小心掉下来了。”御风解释。
可仔细回想为了不让寒风入侵,门窗紧闭,既无风也无人,它掉落的可能性极小。
令扶楹转身时隐约听见咳嗽的声音从门缝传出。
御风颇为心疼,“少主连睡觉都不得安稳,梦中也要咳嗽。”
那确实难受,令扶楹十分同情。
见令扶楹一副动容的模样,御风感慨他为少主的感情暗中做了多少努力。
“我将药碗送送到药房,就不送令姑娘了。”
溪竹园专门为伶舟慈设了药房,各种珍稀药材应有尽有,大罗洲常年与各大拍卖场有联系,是大主顾,包括地下鬼市和一些倒卖灵草灵药的商贩也有自己的关系网,里面都安插着大罗洲之人,方便收到第一首消息。
大罗洲的珍稀药材和天才地宝齐全度算得上是各大主流势力之最。
一切皆是因为伶舟慈,可见伶舟衍在他身上耗费的心血。
令扶走出两步,却再次听见动静,她看向御风。
这个时候御风也察觉不对,“令姑娘还请稍等片刻,我进去看看。”
不过眨眼功夫御风就从屋里出来,脸色隐隐可见沮丧,“令姑娘,少主醒了,你进去吧。”
他又补充了一句,“许是我们的说话声让少主听见了。”
听了这话令扶楹竟有些愧疚,他好不容易睡上一觉竟也要被人吵醒。
“让少主再睡会儿吧,我下午再来。”
于是令扶楹还是走了。
御风进门时,像是做了错事一般站在一旁,根本不敢面对少主的目光。
伶舟慈本就染着病气的脸,在听闻令扶楹还是离开后更是羸弱,仿佛随时会断气。
“你出去。”伶舟慈不想看见他。
御风委屈离开。
令扶楹没有见到伶舟慈,于是她打着关心他涨一波气运值的主意自然没有得逞。
才走进门房,就听见系统播报伶舟慈那边涨了100。
看来她虽只是去一趟,
但还是让伶舟慈感觉到了她的关怀之心。
与伶舟慈不当情敌当姐妹还是极好的。
令扶楹回去在路上听闻了园中下人们的谈话。
大意就是大罗洲这场降温来得蹊跷,往年虽也会降,但都是在冬至前后,现在似乎提前了。
令扶楹带着疑问离开,所以今年为何与往年不一样?
除非有其他因素干预。
也不知伶舟慈身体到底如何了,她打算下午再去看看。
令扶楹有理由担心伶舟慈到了乌兰城当日就会倒下,那一切岂不白折腾一场。
下午修炼结束,御风主动敲响她的房门,“令姑娘,我们少主已经睡醒,你可要现在与他聊聊喝喝茶?”
“我这就去。”
过去时伶舟慈已经从床上起身,他孱弱的身体披着狐裘氅衣倚靠着窗边的软榻而坐。
先进入他的卧房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苦涩药味,屋内燃着香,果子的清甜香气与药香混合,糅合出一种特殊的气息,似乎正是伶舟慈身上香气的来源。
他的长发松下,柔顺地披散在他的身后,睫毛极长,肌肤如雪,用白玉瓷器形容他却是极为合适。
美貌却只能远远欣赏。
他正在喝御风递给他的药,端着药碗的手指匀称修长,指尖淡粉,端着白瓷药碗极为相称,那药应当有些苦,他好看的眉头皱紧,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
几滴褐色的药汤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即将滴落至他月白色的衣襟。
这个时候令扶楹才发现他喝药时与往常又有些不同,脸上的不喜极为明显,更为真实,平日的他脸上笼罩雨雾和阴霾,你知道他并不开心,却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
但此刻你能明确知晓,他就是不想喝这药,有种微妙的新奇感。
令扶楹过去后坐下,御风已经离开,屋中只有她和伶舟慈两人,她的视线还停留在他滑到脖颈的药汤。
在他好看的脖颈上实在碍眼,令扶楹想着他都没感觉的吗?
这对有强迫症的人来说未免也太难受了。
“少主,你脖子上沾了东西。”
“什么?”
“你的药。”
伶舟慈摸了摸却没有找准位置,险些将那药渍擦到衣襟。
他抿了抿唇,“不知令姑娘能否帮我一下?”
令扶楹只犹豫一秒,便去拿自己的手帕为他擦干净,但竟然没找到。
“你找什么?”伶舟慈发现后迷茫地问。
“手帕,不知为何不见了,难道不小心落在房里?”
她不怎么用,但要用时又没有,索性带着,所以什么时候不见她的都不清楚。
对上令扶楹的双眼,伶舟慈的掐紧手心,竭力维持镇定,但藏在长发下的耳根早已红透,“可能是吧。”
伶舟慈其实极少撒谎,可最近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说了无数次谎话。
他的神色有异,令扶楹犹豫,“少主你可有发现我的手帕?”
他摇头。
想来也是,他捡到总不至于不给她,这玩意儿能有什么用处,他又不是没有。
令扶楹不做他想,又重新取了一块帕子,柔软的丝帕在他脖颈皮肤柔柔擦过,她刻意放轻动作生怕擦破了伶舟慈娇嫩的皮肤。
女孩的唇瓣近在眼前,伶舟慈呼吸紊乱,紧紧抓着身侧的软垫。
他控制不住地想,令扶楹对他究竟是怎样的态度,为何要对他如此亲近。
要对他……这么好。
本该获得了很多父爱的伶舟慈不应该因为令扶楹这一星半点的关心动摇。
但其实,他和父亲的关系其实并不如外界以为的那般父慈子孝。
“好了,擦干净了。”令扶楹收回手,他脖颈上又恢复白瓷的洁白无瑕,令扶楹心中舒畅。
她等待气运值到账,叮咚~
很好,又有五十点了!
“少主,为何忽然降温了?”令扶楹看着窗外的景色,像是与他随口聊着家常。
“每年大罗洲到了特定时间都会降温,只是这次降温降得更早,你可还记得上回我们前往龙脊峰发生的事?”
“和那个有关?”
“或许吧。”
“几日后前往乌兰城或许会找到答案。”但也可能一无所获。
“你似乎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伶舟慈看向令扶楹。
令扶楹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我无事可做时喜欢读些杂书,对奇闻异事确实有几分兴趣。”
“还有些时间,你要去藏经阁看看吗?”伶舟慈主动问。
藏经阁他以前也经常去,无聊之时确实可以打发时间。
藏经阁算得上大罗洲的核心之地,最高层存放着大罗洲所有机密文书,她和伶舟慈前脚去了,后脚怕是就会传到伶舟衍的耳中。
令扶楹不动声色扫了眼伶舟慈屋中那一整面墙的书,“我就不去了,不想跑一趟。”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我让人给你取来。”
“这不太好吧,若是洲主……”
“我经常让人给我从藏经阁取书,你在我这里看,他们不会知道。”
“这里也有很多书,你可以看看是否有感兴趣的。”
伶舟慈知晓伶舟衍对令扶楹的偏见,他自己也是喜欢有夫之妇,还成功撬人墙角,凭什么对别人偏见。
他对伶舟衍的不满又增加一分。
但触及令扶楹的视线,他心底的郁气便又神奇地烟消云散。
“要过来看看吗?”
听见伶舟慈的话,令扶楹心下大定。
看来伶舟慈现在已经将她视作真心好姐妹,她成功打通伶舟慈的心墙。
“好。”令扶楹开心道。
本来不抱希望,却当真在书架的中间一排看到大罗洲百年卷宗。
正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伶舟慈之前前往龙脊峰,再次仔细读了大罗洲百年卷宗,就放在书架的最中间一排。
还没来得及让人放回藏经阁。
百年卷宗并不算是核心机密,若是其他记录宗门秘辛的卷宗便是洲主也需要亲自前往藏经阁最高层进行查阅。
令扶楹想了解的是大罗洲百年前暴雪降临的秘辛,即便是系统,也不是全知全能,这场暴雪究竟为何降临,是否有其他诱因,是否当真与沈覆雪的诞生又关,这些系统都无从得知,它的数据库里也没有这些记录。
“少主,这些已经够我看了,不用再去藏经阁。”
令扶楹并未直接去拿那册卷宗,而是先拿了别的看。
她发现和伶舟慈相处太过轻松,完全不同于尉迟衔月的。
前者只需要略施小计,甚至小计都算不上,而后者她绞尽脑汁最终也会被识破。
况且她本身就不算聪明,尉迟衔月脑子里在想什么她根本不清楚。
正想着,传讯石有了动静。
她能第一时间想到的唯有沈覆雪。
“怎么了?”
令扶楹打算回去再看他的消息。
“没事。”
令扶楹最先拿了一卷关于大罗洲民间传闻的简牍翻看,伶舟慈就坐在一边看她。
她不解其意,“少主你不看吗?”
伶舟慈才有拿了一卷书,只是展开许久也未翻看一页。
不知不觉,伶舟慈已经与她靠得极近,令扶楹心中有鬼,他靠得近便左右不安,侧头看向伶舟慈。
他匆匆收回视线,没敢再看令
扶楹。
“你有什么想了解,不太清楚的都可以问我。”
这一整面墙的书伶舟慈早已看过,过目不忘。
虽然他有意不去看令扶楹,但在令扶楹看来,他分明隔一会儿就会看她,她简直头疼。
伶舟慈视线落到这本书页上的字眼,这是大罗洲的百年卷宗,眉眼微凝。
他险些忘了这本书还在其中。
这些其实是不该给令扶楹看的。
令扶楹如坐针毡,担心还未将其看完就被伶舟慈收回。
她心生一计,【系统,你能记录这些书的文字吗?】
对系统而言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办到。
【宿主,可以哦,只需要200气运值!】
【买!】
令扶楹匆匆翻开大罗洲百年卷宗,她很快翻完。
“不好看?”伶舟慈见她没细看就翻过,忍不住问。
“没意思。”
百年卷宗记录要求准确,毫无趣味性,令扶楹不喜欢实属正常。
伶舟慈扫了眼令扶楹脸,她百无聊赖,似乎对此确实并不敢兴趣。
这样匆匆翻过怕是说的什么也没看清楚。
她很快翻完随手放到一边,又拿了一本杂记看得津津有味。
做戏做全套,却不经意沉浸在书海里,夜幕降临才惊觉天色已晚。
她看书,伶舟慈则在一旁看她。
“少主,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她看了眼窗外天色,“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明日再来吧。”
“等等。”
他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令扶楹看了眼他的手,“怎么了?”
“你的脸上沾了墨迹。”
书案上放着笔墨,不知她何时沾到的,还沾在唇角。
面前的女孩眨了眨眼,伶舟慈俯身靠近,指腹留恋地擦过她的唇角,指尖不经意掠过她的唇瓣,他仿佛捧着令扶楹,一切都像是接吻的前奏。
他的呼吸深了,看着令扶楹眨动的双眸。
“好了吗?”令扶楹轻声问。
伶舟慈这才将手放下,“怎么这么不小心,也不知哪儿弄的。”
令扶楹也好奇,不过转头就将其抛之脑后。
“那我走了。”令扶楹起身欲走。
“嗯。”
她在伶舟慈的目光下离开。
一出门,她想起还未来得及看的传讯石。
打开一看,确实是沈覆雪。
他说,小满,我很快就过来找你。
很快是有多快。
令扶楹陷入思索。
到了门口,正欲将门打开进屋,却忽然撞见玄悯,沉浸在思绪里的她心脏猛然一跳。
停留在与沈覆雪沟通界面的传讯石险些从她手中滑落。
玄悯去接她即将脱手的传讯石,但她却已经反应迅速地握住,而他宽大的手握住她的手。
二人彼此对望。
握住她的手滚烫,令扶楹连忙将手抽离。
玄悯高大的身体就伫立在她眼前。
后知后觉道:“法师。”
玄悯不知为何她如此失神。
视线落在令扶楹的脸庞,她的身上染着别人的气息,是一个有些苦涩的药味。
她今日去了伶舟慈的房中,一下午未出,夜色将晚才回来。
期间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玄悯深深的眼眸不受控制地去看她的身体,观察是否有别人的痕迹。
他吻过令扶楹的唇,也牵过她的手,更在为她排出体内火气时触碰过她的身体,知晓她的所有。
玄悯去看她修长的脖颈,但她长发半披,无法让人看见她的后颈。
上次佛珠崩裂,他手中的佛珠已经换了一串。
沉香所制,醇厚的香气在他身上弥漫。
见他不动不说话,令扶楹心生忐忑,“法师,你可有事找我?”
他却只是盯着她。
玄悯虽然慈悲温和,有时却极有压迫感,他的身体高大健壮,站在她面前就如一堵墙,尤其是他面无表情的时候。
不知不觉,她被玄悯抵在房门与他的身体之间。
她一眼就看见他立体的下颌,和他僧袍衣襟之上的喉结,浓郁的沉香气息将她包围,仿佛是一双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令扶楹眼珠乱动,垂眸时会瞥见他的……抬眸却又对上他的双眸,平视又看见他单薄僧袍之下的胸肌。
根本不知道该看哪儿。
令扶楹脸颊滚烫,六神无主。
从他手臂之下钻过就想跑,可却被他的手臂堵住了去路——
作者有话说:小雪:我很快就到[星星眼]
第67章
夜色如墨,寂静的空气在彼此间流淌。
玄悯紧盯着怀中女子的双眸,虽然无数次忍耐,却还是遵从本心走到她的门前。
他拦住令扶楹的手臂并未放下,低声问:“你在躲我?”
他身上的香气愈发浓烈,让令扶楹脑子更加混乱。
“我没有在躲你。”她有气无力,只是不知道面对他,又如何坦然地和他交流。
“那为何见到我就离开?”
因为……
“为何不与我说话?”
一时间彼此都没有意识到玄悯的自称变了。
他只对令扶楹一人特殊。
“因为……因为。”
“因为那个梦?”玄悯步步紧逼。
令扶楹眼神躲闪,玄悯为什么偏要问个清楚,以往他察觉她不想回答的问题,从来不会强求。
但现在好像势不罢休,这样的姿态她第一次在玄悯身上看见。
分明之前在梦里,他这样的态度只有在做那种事的时候。
令扶楹努力思索着如何回答,最终只能道自暴自弃:“那个梦并非我本意。”
“我知晓。”玄悯回答得很快。
正是那夜她发现一切后匆匆离去,对他避而不见,其实,她每日与他说说话就好,可她现在却躲着他不见他,甚至与伶舟慈相处甚密。
心境平和如玄悯,在经过之前的种种后又如何坦然以对。
“你讨厌梦中的我吗?”他想要将一切问清楚,不管结果如何。
令扶楹更加不知所措,哪有人这样直接问的。
“施主。”
他问得这样平静坦然,却又这样强势直接。
是了,僧人对身外之物看得很开,玄悯身为得道高僧想必更加通透,对于她的纠结挣扎怕是非常不解吧。
好端端的,忽然不理人,这确实让人费解。
于是令扶楹摇头,“不讨厌。”
玄悯留意她的神情,想知道她说的真假。
“真的?”
玄悯为何要在意这些,令扶楹点头,“真的。”
“那能否不躲着我?”
令扶楹恍恍惚惚点头,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靠得越来越近,近到她轻轻一抬头就能触碰到玄悯的唇瓣。
他的唇虽看着薄削,却很软,也很滚烫。
他的健硕的胸膛近在咫尺,她要尽可能缩着身体紧贴门板,才不至于与他胸膛的紧实肌肉触碰。
“施主。”
令扶楹回神,玄悯低着头靠近,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她身体微颤,想躲。
令扶楹甚至听见了他的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身体升温,脑子像是停止转动,僵硬地任由玄悯却靠越近。
他微微侧头,几乎不受控制,眼前只有她的唇瓣,却在即将触碰到令扶楹的唇瓣时,挂在她身上的传讯石震动,腰间一麻,两人近得玄悯都已经察觉她传讯石的动静。
令扶楹连忙从恍惚中回神,而玄悯也停下了动作,此时的他终于恢复清醒。
二人彼此对望,分明什么也没做,却呼吸急促,脸颊已有汗水流淌。
令扶楹看见玄悯优越下颌线滑落的汗珠。
闪烁着让人晕眩的光芒。
四周静谧,传讯石又开始震动。
令扶楹紧张得喉咙干渴。
她不敢去看传讯石。
下意识想看一眼周围,却被玄悯高大的身体挡住,她甚至不知道远处是否有人经过,她与玄悯离得这样近是否会被别人看见。
是否又会撞上抵达的沈覆雪。
她知晓时间紧张,因为不确定的危险,她慌乱道:“法师,我不会再躲着你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去睡了。”
玄悯其实有些没有太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只是一直看着她说话时不断开合的唇,这显然不合礼数,也极为不应该,可他无法控制自己。
玄悯的大脑反应迟缓,这才接收到令扶楹说的话。
此时确实已经很晚了。
他往后慢慢退了一步,“施主早些休息。”
离开前,他低声道:“明日见。”
他一离开,寒冷的空气涌入,令扶楹脸上的热度渐消,紧绷的身体也瞬间松懈。
回屋查看沈覆雪的消息,才将门推开,手腕却被一道力量拽住,她的惊呼声被一只手牢牢捂住,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
知晓了是谁。
令扶楹被男人抵在门上。
沈覆雪冰冷的唇贴在她的颈边,才与玄悯接触浑身滚烫灼热,她仰了仰头,尚且还未适应的身体不住发抖。
沈覆雪的身体微顿,他高挺的鼻梁蹭动令扶楹的脸颊。
“我看到了。”沈覆雪对上令扶楹的双眸。
令扶楹:!
“你看到什么?”令扶楹强装镇定地问。
“那个僧人。”
“他为何在你房门前?”沈覆雪语气有些冰冷,启唇咬了一口令扶楹的唇瓣。
“小满,他为何会和你在一起?”
所以他只看到后半截?虽然她与和尚并未做什么,但离得那样近被看见肯定也会被误会。
“我想去乌兰城,那里遍布亡魂,玄悯法师道法高深,精通此道,我找只是问问他罢了。”
她和玄悯之间本就没有私情。
见她神情坦荡,沈覆雪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他属狗的吧。
“可能是一不小心沾到什么了。”令扶楹随口道。
“尉迟衔月呢?”令扶楹转移话题,直觉告诉她不能再和沈覆雪深究此事。
“我把他关起来了。”沈覆雪贴着她脖颈,哑声道。
令扶楹一愣。
即便尉迟衔月神魂受损,他也无法直接将他击杀,无形中有一道力量阻拦他们杀死对方。
沈覆雪只要伤及尉迟衔月命脉,他同样会遭受反噬。
与尉迟衔月僵持已久,沈覆雪将重伤的他栓上缚仙索,以防万一他特意捆在尉迟衔月的脖颈,用魂钉封住他的各处经脉,让他沦为一个无法使用灵力的废人。
他只要强行挣脱缚仙索,就会越挣扎越紧,彻底绞断他的脖子。
但这只是暂时的沈覆雪没有放弃寻找办法彻底让尉迟衔月消失。
沉默片刻,令扶楹不禁问:“你把他关在了哪儿?”
沈覆雪却对此避而不谈,“小满,你说过会与我成婚。”
他已经提前学过如何缔结婚契,到时他和小满就会被天道承认,他们才是夫妻关系,至于尉迟衔月,将彻底与令扶楹断绝关系。
她的丈夫会变成他,而非尉迟衔月。
令扶楹趁他讨要名分时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
沈覆雪一愣。
他的大手随即扣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沈覆雪喘息,冰冷的吐息在令扶楹的耳边流窜,她软了身体,手指发颤,探到沈覆雪的腰间,去扯他的腰带。
沈覆雪察觉到她的动作,略微迷茫,他抵住她的额头,“小满?”
她继续去吻沈覆雪,可他却浑身僵硬,他很喜欢小满这样对他。
可他心中又生出不安。
察觉令扶楹的急躁,他搂紧她的腰,自动回吻。
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不知不觉沈覆雪身上的银白色的衣袍已经凌乱,外衫银河般滑落,与令扶楹鹅黄色的外裳堆叠,他冰凉的长发流泻,随着他的肌理起伏。
空气中的寒气渗透,沈覆雪将她抱到床上,锦被将二人的身体掩盖。
令扶楹咬了咬沈覆雪的喉结。
轻轻的痒和刺痛,沈覆雪被咬得双眸湿润,眼尾泛起红晕,像是天边的云霞,他仔细吻干令扶楹睫毛上的细密泪珠。
她仰头,在他耳边轻轻低语。
沈覆雪听闻那两个字,浑身的血液仿佛倒流,他几乎浑身僵硬得无法思考。
随即巨大的欢欣将他包围。
可他又恢复了冷静,想等到大婚之夜。只是一遍遍吻着她。
他迟迟未能让令扶楹所愿。
于是她将沈覆雪推倒,可却被他制止。
二人对望,沈覆雪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下,冰清玉洁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烟霞,语气轻柔缱绻,“小满,我想在大婚当夜将我交给你。”
令扶楹:>
分明之前沈覆雪比谁都要急切,现在却告诉她想在大婚之夜。
令扶楹继续去脱他的衣裳,却被他扣住手腕。
……
于是令扶楹直到最后都未能让沈覆雪答应将身体交给她。
沈覆雪贴着她的脊背磨蹭着她的长发,嗅闻她的气息后满足睡去。
令扶楹浑身疲没有精力与他过多纠缠。
她是被敲门声惊醒的,环抱在她腰间的手臂动了动,身后的沈覆雪将她搂得更紧。
“是谁?”
令扶楹转身捂住他的唇,听着门外的动静。
“令姑娘,你可醒了?”门外之人是御风,他也是被少主叫来的。
此时天色大亮,这时候令扶楹早已醒来,御风也拿捏不准。
门内传来声音,“不好意思,我昨夜没睡好,还想睡会儿。”
御风一听瞬间觉得自己此举冒犯,立即道歉:“那姑娘你先睡吧。”
令扶楹大约知晓他为何前来,毕竟她昨日说过今日要继续去伶舟慈房里看书。
沈覆雪将她揽到身前,与她面对面。
他记性很好,此人声音像极了伶舟慈身边的某个下属的声音。
正当想要询问时令扶楹率先开口,打乱他的思路,“师尊,你不请自来潜入洲主府,现在打算怎么办?”
“小满别担心,我出去后再从正门进来就好。”
令扶楹:还真是简单直接的方式。
“那你还不走?要是被人发现你在我的房里该怎么办?”
“小满。”
沈覆雪喊她。
“我们是未婚夫妻,为何不能被人发现?”
他想所有人都知晓他们的关系。
……
沈覆雪还是离开了,令扶楹有些忐忑,她立即调出昨日让系统记录的大罗洲百年卷宗。
其上详细记录着百年前暴雪降临时的所有经过。
前一夜正是大罗洲盛大的节日庆典,云煌城上空划过一场绚烂的流星,看见之人惊喜地许愿,怀揣着幸福入梦,夜半之时寒潮涌来,本以为只是降温,但大暴雪毫无征兆地掩埋大罗洲境内,龙脊峰附近好无遮挡的大型城池的民众一觉不醒,沉睡于这场暴雪。
与此同时,乌兰城全城覆灭,冤魂游离于上空,像是被什么恐吓不断往周围逃逸,逐渐演变为危害人间的恶鬼处理上百万鬼魂并非易事,需要消耗太多人力物力,洲主府便直接派能人异士将其封禁,让那厉鬼自相残杀,但厉鬼能够通过吞噬彼同类壮大,便出现了数量庞大的鬼将。
鬼将之上是鬼煞,鬼煞之后便是鬼王,若真用一城的冤魂养出一个鬼王,大罗洲将会生灵涂炭。
于是每隔一年半载,域主府会派修士击杀这些鬼将,可近年来城中竟悄悄生出一个鬼煞级厉鬼。
鬼煞级厉鬼,人修并非拿他无可奈何,但他仿佛有倚仗,他的鬼气源源不断,将人修耗了一波又一波却始终无法彻底将其击杀,即便仿佛暂且将他摧毁,可过不了几年他就再次凝聚。
奇怪的是城中的怨鬼数量再未减少,他在依靠一股未知力量不断壮大自身,甚至那些毫无秩序的怨鬼逐渐转化为鬼兵,成为这位鬼煞的麾下。
俨然要成为一只鬼兵军队。
最近气温骤降,这只鬼煞却有猖狂之势,洲主府无法将其击杀,只能将其困在城中,之前近百位修士一起设下的禁制隐隐有破裂痕迹,为了防止鬼煞出逃,便需要再次加固。
令扶楹看完意识到此行比她想象的更为凶险。
也不知沈覆雪如何了。
令扶楹出门时撞见玄悯,昨夜与他相处的画面在她脑中闪现,硬生生停下脚步,“法师。”
只是多少还是会不自在。
玄悯启唇,轻轻地喊着施主二字。
可不久眼中的温和散去,又恢复往常的讳莫如深,叫人无法知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这个角度,轻轻垂眸就能看见令扶楹微微敞开的衣襟之下的那抹红痕。
“施主去哪儿?”玄悯抬眼不去看。
“只是打算出去走走。”
“那贫僧陪施主一起吧。”
此时洲主府上下早已认识二人,令扶楹无需伶舟慈的带领就能离开,于是二人出了溪竹园。
走在青石板路上,她想着事情思绪游离,不久她和玄悯走到怪石嶙峋的假山之后,之前流淌的溪水已经冻结成冰。
她和玄悯却听见远处传来的谈话声。
仔细一听,是沈覆雪和伶舟衍的声音,她听见他口中提及了她的名字还有乌兰城。
伶舟衍准备让沈覆雪出面,有沈覆雪在,解决鬼煞级的鬼物并不是难事,但他无从得知的是,沈覆雪与尉迟衔月的对战让他元气大伤,只是旁人无法察觉。
伶舟衍知晓沈覆雪与令扶楹是师徒关系,对于沈覆雪的到来并未觉得太过讶异,但他还是没想到沈覆雪对这个弟子与传闻中的漠视截然相反。
二人又聊起乌兰城的秘辛,沈覆雪虽为大罗洲之人,但他离奇的身世和曾经的过往将他和大罗洲的那点关系彻底斩断,况且他还是折渊殿的座上宾,如今折渊殿和三千域又是姻亲关系,两方势力对大罗洲虎视眈眈。
即便他给出丰厚的报酬,沈覆雪也不会诚心想帮大罗洲。
对于令扶楹所说的她已与尉迟衔月和离一事伶舟衍并未放在心上,既然对外没有曝出她们和离的消息,三千域与折渊殿就还是联盟。
可他又不得不让沈覆雪出面。
那场天灾的其中经过他便需要告知沈覆雪。
若有其他人选,伶舟衍也绝不会选择沈覆雪这样一个藏有隐患之人。
来回斟酌,明知危险也不得不试上一试。
于是伶舟衍说一半留一半,不能被其他人知晓的秘密,比如那场流星,鬼将的离奇之处,冤魂的进化,他刻意没有提及,只告知沈覆雪他们面临的紧迫情形。
甚至搬出了他的母亲,前任大罗洲圣女。
沈覆雪从未见过这个母亲,更不知晓她的模样,关于她的记载和图册早在沈覆雪这个灾星离奇出世后被洲主府下令一并销毁。
若是可以,伶舟衍其实暗暗希望沈覆雪在解决鬼煞时与其同归于尽,少了沈覆雪这个威胁,大罗洲要安全得多。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叫人根本想不到他心中有这样的念头。
这场谈话并未持续太久,沈覆雪告辞离开,两人的声音消失,花园恢复安静。
令扶楹也转身欲走,附近却正好出现一声猫叫。
她皱眉。
还未走的伶舟衍被声音惊动,神识立即蔓延而来。
令扶楹立即寻找躲藏之地,却被玄悯拉住手腕,与他躲进一侧狭窄的假山洞穴之中,在伶舟衍神识蔓延而至时,玄悯设下的法阵隔绝伶舟衍的查探。
洞穴外的动静还未消失。
令扶楹就被津贴嶙峋的洞壁,有些疼,她下意识想要往前,可前方就是玄悯的身体,她紧紧抓住他宽大的僧袍衣袖,呼吸几乎停滞。
伶舟衍本就怀疑她,若是被他发现她在此不知会产生怎样的联想。
况且,他说的话算得上是秘密,只是她恰好读了大罗洲卷宗。
也由此知晓他刻意对沈覆雪有所隐瞒,大大降低此行解决鬼煞的危险性。
伶舟衍风评很好,却也是个心肠狠毒之人,他和尉迟衔月怕是不相上下。
若是没有那场天灾,大罗洲必然会和折渊殿和三千域呈现三足鼎立之势,曾经一度如此辉煌的大罗洲式微,伶舟衍怕是气不过吧。
她与玄悯离得这样近,一边胆战心惊会被伶舟衍发现,可眼前又是玄悯灼热的躯体。
而外面不仅有伶舟衍,还有沈覆雪。
洞内漆黑,她不调动灵力虽无法看见玄悯,却能感受到扑洒在她脸颊的灼热呼吸。
他的手从她的后背缝隙探入,她绷直脊背,担心与他的手臂触碰,只能尽可能将后背移开,但如此陷入进不得退不得的两难境地。
玄悯的手臂放在她的后背与洞穴粗糙的墙壁之间,令扶楹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是要她靠着他的手臂,如此就不会被咯疼了。
令扶楹愣了会儿。
她转头想去看洞外的情况,唇瓣却擦过什么,温软的触感。
令扶楹听见身前僧人的呼吸声加重,她后背的手臂肌肉也好似在鼓动。
身体像是被什么引诱,无形的因子被互相吸引,从指尖脸颊开始,升腾出热意。
令扶楹虽极力忍耐,却还是无法抵抗身体的本能。
玄悯借着洞穴内的漆黑肆无忌惮打量她眼前的女孩,她的睫毛轻动,隐约透出不安与紧张,可他仍然不想挪开,从她的眉眼描摹至她她的鼻尖唇瓣。
在自己都没想到的情况下,他忽然低下头,轻轻触碰她的唇瓣。
可做完他心中升腾起难以言说的忐忑不安。
可又盘旋而上巨大的欢愉。
他这个境界视黑夜无物,能够看清她的所有反应。
她似乎并未发现,眼中湿漉漉的,只是淡淡的迷茫。
令扶楹无法在不调动灵力的情况下夜视,为了不看清玄悯,她宁愿自己看不清。
感觉到唇上一闪而逝的触感,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
她听闻空气中的呼吸声更深。
在这样寒冷的大罗洲,两人出去时却浑身燥热,一到外面,令扶楹迅速与玄悯分开。
他却牵住她的手,用手帕轻轻擦拭她手上在洞壁沾染的灰尘。
粗粝的手指轻轻分开她的指缝,仔细擦拭她微微颤抖的手指,细微的痒在指根流窜。
时间流逝缓慢,仿佛度日如年。
法师可真是……体贴。
玄悯放下她的手,他双眸微垂神情认真,其实脊背早已汗湿一片。
“好了。”
……
令扶楹看向被他触碰的手。
分明梦中什么事都做过了,她却因为他这样的举动拨动了心弦。
回去时,她特意与玄悯分开走,回去后她看见坐在屋中的沈覆雪。
听闻开门声,他起身走向令扶楹,牵过她的手。
被他冰冷的手指触碰,指尖的感觉从大脑皮层生出,令扶楹指尖轻颤。
“怎么了?”沈覆雪不解地问。
她的手指干净白皙,触感极好,沈覆雪紧紧握在手里。
“你交涉好了?”她缓慢开口。
“嗯,你在任何地方我都会陪你,小满。”
令扶楹始终记挂着接触缚情丝一事,她疯了才和他大婚后再解。
她打算故技重施,酒是个好东西,若她记得不错,沈覆雪的酒量并不算好。
于是她取出一壶酒和一盘炸过的花生米。
“师尊,你能过来我很开心,我们好好喝一杯。”
小满说她很开心,沈覆雪压住心底的欢喜,“好。”
她如今给人灌酒已经很有一套,令扶楹面不改色给沈覆雪倒满,“师尊,我敬你。”
令扶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期待地看向眼前的沈覆雪。
他并不知晓令扶楹早有预谋,一杯杯将酒咽入腹中,沈覆雪只要沾了酒白皙的面庞就会浮出醉态,微微的红,双眸也如被水洗过,弥漫着水汽。
不管何时,沈覆雪都美貌惊人,灯光下他的身后镀上一层柔光,发丝透着光,就如不染纤尘下凡的谪仙,整个人毫无污浊的痕迹。
他已经生了醉意,沾着晶亮酒液的薄唇微张,睫毛轻颤。
一副能被随意支配,随意欺辱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美貌的师尊[彩虹屁]
第68章
酒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令扶楹看着眼前的沈覆雪,心弦被轻轻拨了一下。
“师尊。”她轻声喊着他。
沈覆雪的美貌毋庸置疑,为了壮胆喝下两杯烈酒的她感官被无数倍放大,预知到即将发生之事,她的指尖在隐隐发颤。
喝了太多酒,思绪迟滞的沈覆雪缓慢抬头看向眼前的令扶楹。
不知何时,他心中的不安加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离他远去,但这样的不安和之前的坚持随着他的醉意和令扶楹的触碰逐渐忘却。
“去你屋里。”令扶楹抱着他含糊道。
沈覆雪不问缘由,只记得顺从,抱着令扶楹瞬移至伶舟衍给他准备的卧房,并不在溪竹园。
将她压在榻上,冰冷的指尖从裙摆探入,抚摸令扶楹的脊背,沿着尾椎一路往上,掌下的身体在颤抖。
“别脱……”
沈覆雪不解却也按照她的心意行事,二人的衣着完整,只是还是无可避免地变得褶皱凌乱。
令扶楹失神地看着沈覆雪,思绪一下飘远,若是在前世,她怎会想到和自己的师尊发展成了这样的关系。
在曾经的令扶楹眼中,沈覆雪高高在上,是世人口中不识人间烟火的冷漠高贵仙君,外表如霜如雪,是千万年无法融化的坚冰。
他的身体就像一座地底埋藏亿万年岩浆的雪峰,外表凌凌如冰
,却掩埋着无数炽热与危险。
任何事情也无法牵绊他的脚步,无法奢求他的一个眼神,他就像系统口中所说的无情无欲,不懂爱恨嗔痴的无情道仙尊。
虽说原著中,沈覆雪与尉迟衔月是一对,但这段时间与他的相处中,令扶楹发现一切和书中所说的都不太一样。
沈覆雪与尉迟衔月之间也毫无情愫暗生的迹象,都是那副见不惯彼此的模样。
包括玄悯。
她不知是否是她重生后导致剧情发生一定变化,也不知最后所有剧情是否会回到正轨。
希望等缚情丝一解,沈覆雪恢复他的本性,与她维持正常的师徒关系。
她看着眼前眼尾发红丧失所有理智的沈覆雪,他曾经面对她时冷若冰霜的面庞与之重叠。
但她很快无暇思索。
他一下一下缓慢舔舐她的耳廓。
就像一口一口吃着香甜的糕点,要将最好吃的那一口留在最后。
沈覆雪吻干令扶楹睫毛上沾着的泪珠,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盘旋。
不够不够……
想与让她嵌入自己的脏腑。
想与她血液交融。
……
令扶楹提前让系统叫醒她,令扶楹在天还未亮时就从屋中离开。
特意将屋中她的痕迹清除,并捏诀让沈覆雪的衣裳恢复干净整洁,沈覆雪酒意上来,睡得很沉。
她一下床险些软倒,天色还未大亮,寒气深重,令扶楹揉揉腿回了自己卧房。
一旦解除缚情丝,虽然他还记得之前与她发生的种种,但没有面对面不至于那么尴尬。
回到自己房中,令扶楹像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卷过被子疲惫睡去。
她醒了后沈覆雪并未来找她,暂时得以放下了心,只是发现即便昨晚沈覆雪十分小心,她还是伤到了,回来后太疲惫将其忘却,醒来却能感觉到微微的不适。
她沾了药膏自己抹。
但小腹还是胀胀的,她揉了揉也没有用处,索性放着不管。
【系统,缚情丝解了吗?】
【经过系统检测,已经解除。】
解了就好。
面对身体欲望大多数男人没有理智,现在沈覆雪应该已经清醒。
昨夜增加500点气运值,没有她想象的多。
抹完药膏她坐在床上陷入思索,伶舟慈说几日后就会前往乌兰城,却没有提及具体是几日。
昨日御风过来问,她因为沈覆雪临时前来没有前去。
令扶楹打算去一趟。
大门开着,一眼就看见屋中的伶舟慈。
坐在轮椅上的伶舟慈也看见了她。
侯在一旁的御风极有眼色地退下。
不等伶舟慈开口,令扶楹在一旁自觉落座。
“你为何来了?”昨日没来,今日却记过来。
昨日,她似乎和玄悯在一起。
令扶楹发现他语气与往日不同,“我答应少主要过来看书的,少主不让了吗?”
原来没忘。
见他今日心情似乎不好,令扶楹贴心地将空间留给他自己,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开心之时,“那我下次再过来。”
伶舟慈见她当真要走,他连忙道:“我没说不让你看。”
“我下午再过来。”
“……”
令扶楹当真是要把他气死。
伶舟慈尽量平心静气,“你看吧,我也无事可做。”
见他似乎并不勉强,令扶楹这才留下。
二人坐到书案旁,令扶楹去了一本书,和伶舟慈东拉西扯聊了些家常。
伶舟慈总觉得她身上从里到外萦绕着别人的气息。
他皱眉。
令扶楹察觉到他的视线,看向他,“我脸上有东西?”
被抓包的伶舟慈猝不及防之下对上令扶楹的明亮的双眸,他挪开视线。
令扶楹越觉伶舟慈古怪,但他向来如此,她也不在乎他的想法,转眼就将他抛之脑后。
令扶楹正认真看着书,伶舟慈却朝她这边靠过来,他染着淡淡药香的衣袖扫过她的手腕,很痒,温热的体温像是扑洒到她的脸颊,她握紧书,屏住了呼吸。
“我取一本书。”伶舟慈拿过她手边的一本杂记,方才的触碰只是无意。
“哦。”
半晌,令扶楹问:“少主,那日说前往乌兰城,何时去啊?或者有没有其他好玩儿的地方?”
说到这儿,伶舟慈正色道:“你知晓你师尊来了吗?”
令扶楹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他来了?他来做什么?”
“听父亲说,他要与我们同往乌兰城。”
所以伶舟慈也不确定沈覆雪究竟是受伶舟衍邀请而来,还是专程为令扶楹而来。
他只隐隐猜测沈覆雪对令扶楹这个徒弟的感情并不清白,只是他没有亲眼看见,也无法证实。
那个和尚,尉迟衔月,还有一个沈覆雪。
“昭雪仙君仙君仙姿不凡,前来府上的丫鬟很高兴。”
令扶楹不解,他说这个干什么?
难道他又看上了沈覆雪?不过这倒是配上了,毕竟伶舟慈是下头那个。
沈覆雪哪里不比尉迟衔月强。
“你认为这个师尊如何?”伶舟慈又问。
眼见着伶舟慈要移情别恋,有希望从尉迟衔月的爱慕者变为他的情敌,令扶楹大夸特夸。
“他自然很好,修为高强剑法精湛堪称修仙界无敌手,样貌生得好,身体也高大,为人沉稳能够镇得住大场面,看似冷漠其实脾气很好。”
反正她从未见沈覆雪动过怒,上回他情绪最为不稳的是她与尉迟衔月神交那次,但多哄几句也就好了。
所以伶舟少主你多多努力吧!
越听,伶舟慈越沉默。
“那你可喜欢这个师尊?”
令扶楹心头一跳,“你乱说什么,那是我师尊,我对他只有尊敬与仰慕罢了。”
是与她翻云覆雨,与她唇齿交缠过的尊与敬。
伶舟慈怀疑,但神色却轻松许多,捏紧的手心也微微松开。
“他要与我们一起去乌兰城?”令扶楹好似后知后觉想起。
“嗯,所以还需再准备两日,原本今日就该去的。”
原来如此,她说为何迟迟没听见动静。
沈覆雪前来这一程又要安全得多,只是不知他是否诚心要为伶舟衍除了那鬼煞。
“我之前听闻,你只是挂名在沈覆雪名下,与他关系并不亲厚?”
令扶楹一副你为什么要问这个的表情。
伶舟慈也知晓自己这回话太多,便没有再继续追问。
令扶楹最初与沈覆雪关系确实不算亲近,便是普通的师徒关系都称不上,毕竟她只是养父放心不下,挂名在沈覆雪门下的徒弟,并不指望他教导她,只要有这个昭雪仙君徒弟的名头,她做什么都要顺利的多。
对这个师尊她献殷勤了一段时间,见他实在不好亲近,他又正好闭关一段时间,她也就放弃了,继续跟在令槐序身后转。
二人都陷入思索,不知不觉间,伶舟慈离令扶楹已经很近,轻轻一动就能触碰到她的衣裙,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蔓延而来的体温,和淡淡香气。
她看得很认真,伶舟慈能够看见她的侧脸,和卷翘的睫毛。
伶舟慈的手中发痒,想有虫子从他掌心爬过,他垂眸看向令扶楹翻动书页的手。
因为与沈覆雪荒唐一夜,令扶楹睡得并不好,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她不知何时困得
眼睛都快睁不开,连伶舟慈的靠近也未察觉。
他离她近得只有咫尺距离,只需要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就能触碰到她的唇瓣。
亲口品尝她的味道。
伶舟慈呼吸一深,彻底乱了,他狼狈地收回视线,胸膛微微起伏,强行压抑身体的可耻反应。
令扶楹清醒过来时就发现伶舟慈神情怪异,她今日了解了乌兰城附近地理地形和曾经的一些风俗人情,实在没了多余的精力与他闲聊,于是与他告辞离开。
毕竟今日她只是为了打探出发前往乌兰城的日期前来,无意了解更多。
“我让人又取了一些书过来,你明日可还要来?”伶舟慈看着她犹豫半晌才开口询问。
“哪些书?”
“明日才送来,只涉及一些大罗洲和乌兰城的古老传说,具体的我暂时不知。”
“到时再看吧,我也不确定。”
伶舟慈稍感失望,但又留了一丝期待,万一,她要过来呢。
令扶楹离开了。
但回房时她遇到了沈覆雪。
虽然想过会遇到他,但此时撞见还是有些紧张。
昨夜的记忆和感觉疯狂涌入身体。
他久久地盯着她。
“师尊。”说完令扶楹绕过他就走。
沈覆雪能感觉到一觉醒来后冥冥中有什么无形的联系断开,但他却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心中的空洞无限放大,像是凭空裂开一条裂缝。
数个时辰前。
沈覆雪睁开双眼,昨夜的经过在他脑中回放,他心中发热,想要搂过怀中女孩,却发现怀中一空。
他怔然地坐起身,身侧已经凉透,没有任何关于令扶楹的痕迹,仿佛昨夜只是他醉酒后的一场梦。
不知她究竟何时离开,更不知她为何要离开。
他昨夜极为生疏,虽潜心学习却也都是理论知识,虽然格外小心谨慎,但他远超常人的男性身体条件,还是让令扶楹出现了短暂的抗拒。
沈覆雪坐在床上,心脏坠入谷底,神情冰冷久久未动。
于是在房中枯坐已久,他还是出门前来寻找令扶楹。
他要得知她的态度。
可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察觉了她的冷淡。
分明前一夜他们才温存过。
见他只是站着没有其他举动,令扶楹放松,“我先走了。”
于是她从沈覆雪面前走过,可又遇到垂眸不知在看什么的玄悯。
他听闻脚步声抬头,令扶楹的身影映入眼帘,“施主。”
“法师。”令扶楹感慨终于要结束这胆颤心惊的日子,沈覆雪的肉.体固然好,但时时刻刻担心被他发现与他人接触过密,她的小心脏还是有些吃不消。
若他对这些毫不在意,与他偶尔进行一场露水情缘倒也不错。
而现在她浑身轻松,不会再有宛若偷情被抓的紧张感,分明她其实也没和玄悯做什么。
玄悯发现她今日心情似乎不错,抬头却看到远处看向这边的沈覆雪。
令扶楹发现他的视线,主动给他解释:“我师尊要随我们一同前往乌兰城。”
玄悯了然,他收回放在沈覆雪身上的视线。
“法师,那我先走了。”令扶楹与他一起待着也不太自在,尤其是沈覆雪在远处,虽然不知他究竟是何意。
但只要没追上来,想必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
令扶楹回屋后修炼,身体那团气流更加汹涌,她的小腹微鼓,修炼时她感觉到那团气流忽然冲向丹田之处,磅礴的灵力冲向经脉,她呼吸一窒。
但好在这些灵力对她并未产生敌意,很快就变得乖顺而温和。
闭目沉心将其炼化,夜深之时,她听见轻微的噗一声,没有任何缓冲,她直接迈入万象境后阶。
令扶楹已经知晓这股灵力从何而来,沈覆雪留下的东西简直是宝贝。
之前岂不是都浪费了。
令扶楹变态地想。
肚子鼓胀的感觉终于消退,修为突破,她身心舒畅挨着枕头就睡。
在她沉睡时,一席银色长袍的男人出现在她房中,他轻轻掀起她的裙摆,仔细检查她是否受伤。
缓缓将其放下,沈覆雪看了她许久,不禁垂下眼眸,掩住眼中的泪光。
为什么,忽然不见他。
在天亮之前,沈覆雪的身影悄无声息从房中消失,他去了城中的花柳之地。
是小馆儿众多的象姑馆,大多小倌儿男女不忌,沈覆雪找的这家是只招待女客,里面的小倌儿自小学习如何侍奉姑娘,技艺高超纯属,姿色也极佳。
楼中既有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款,又有鲜嫩的少男,更有偏向柔美之气的男子。
总之因有尽有,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当沈覆雪出现时,门口的老鸨看见他,愣了会儿,下意识想要说不接男客。
但这位仙长姿容仿若天人,似乎,也不是不行,于是等沈覆雪走进楼中,那老鸨才追了上去,左右犹豫还是道:“仙长,咱们这儿不待男客。”
毕竟他乐意不代表那些公子们乐意,若开了这个先例,那些女贵客们得知接楼中公子们接了男客嫌弃再也不来那可得不偿失,这可是自砸招牌。
沈覆雪好看的眉微蹙。
“我不做客。”
不做客……
那莫非是捉奸?家里有个如此貌美的丈夫竟也要出来游戏人间寻求刺激么?
老鸨那就更不能让他进了,“公子,咱们这儿只有女客才能进。”
沈覆雪取出一袋鼓鼓囊囊的灵石放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手中。
“我学完就走。”
老鸨这还是头会遇到这种事,话语一转,语气有些许怪异,“仙长,您难道想学习御妻之术?”
顾名思义,让妻子快活的法子。
“嗯。”沈覆雪言简意赅,神情冷若冰霜,挺拔高大仙气飘飘的他站在这样的花柳之地气质更为出众。
三千墨发长及脚踝,长眉斜飞入鬓,睫毛在头顶的花灯照耀下拓下一小片神秘的阴影。那双银灰色的长眸毫无感情,仿佛夹杂着万年不化的寒冰,但他生得又实在美貌,让人强忍惧意去偷看。
在他出现的刹那,与其他人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将这些各具姿色的小倌儿杀的片甲不留,眼中唯有他的身影。
若他坐镇,怕是此馆会在这个修仙界都出尽风头,赚得盆满苯满。
沈覆雪不靠他的修为,仅靠他的姿色和身体条件就能大杀四方,成为这行业的标杆。
毕竟是常年霸榜修仙界美男子榜第一命,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也只有这样的姿色能够让令扶楹被迷了眼睛,不知东南西北。
老鸨每次与沈覆雪说话时都会不自觉走神,为他的美貌晕眩。
他暗中颠了颠这灵石数量,清了清嗓子,压下心中的惊疑不定,“自然是可以学习的,仙长随我来吧。”
他让楼中的公子们都出来,排在沈覆雪面前让他挑选。
“仙长选一个来教您吧。”
但沈覆雪实在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不同,他开口道:“只需要技艺最佳那位。”
老鸨暗暗咋舌,这样谪仙般的人都需要学习精进吗?以色侍人不就好了。
“那就温柳去吧,不如这样仙长,我多给您点两个一起教您。”
这位特殊的客人出手如此阔绰,他自然也不能小气。
于是三四个公子随着沈覆雪去了房中,面色古怪地递给他一些自己珍藏的私密图册。
包括无实物演绎如此伺候妻子,如何最大程度讨她欢心。
又要如何让她对他无可自拔,对他念念不忘,如何借机父凭子贵。
学成归来的沈覆雪看着手中的布料陷入思索。
一层单薄的布料挂在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勾勒出他手指的骨节和线条,无端增加一股涩气。
他芥子囊中还存放着香烛、锁链,还有一个有特殊妙用的圆环。
这都是那些公子推荐他用的制胜法宝。
可他不确定,小满是否会喜欢——
作者有话说:感觉也没啥,不至于锁吧[可怜]
第69章
入夜,令扶楹感觉到一道视线,仿佛有一双眼睛躲藏在暗处窥视她。
令扶楹不禁想起之前的惑心魇,这样的感觉在夜色降临时更为明显。
可这是在洲主府,她收敛心中的担忧上床入睡。
但始终未能生出困意。
这样的感觉让她极为忐忑。
带着这样的不安的感觉入睡,可不久又从梦中醒来,然后她看见了站在她床边的男人。
她陷入迷茫,以为入了梦。
此时的沈覆雪,换下曾经穿着简单却又不失华贵的长袍,他的身体上只罩着一层宛若传说之中鲛绡的衣物,薄薄一层宛若水流织就,水流在长衫流转映衬着无边夜色和昏黄的灯光。
令扶楹能够清晰看见鲛绡之下的紧实的肌肉线条
,若隐若现的修长笔直双腿,以及……
她腾地红了耳根。
这是确实是做梦吧,只有做梦才会这么超出她的想象。
男人艺术品般的身体之上,如水的鲛绡曳地,衣袖和衣摆各处皆坠着冰凉的铃铛。
冰凉的铃铛从他的大腿处滑过,他的睫毛颤抖,肌肉抽动,继续走向床上的女孩。
随着他的步伐铃铛叮铃作响,不断扰乱迷惑人的心智,犹如深海的海妖。
看到最后,他筋骨分明的脚踝上套着一个银色的圆环状脚环,也系着一粒铃铛,他的每个动作都会被这些声音放大。
沈覆雪纤长睫毛垂落,没去看令扶楹的眼睛,他的动作有些迟钝缓慢,但很快就舒展开,大约也残存着一些羞耻心。
这样的打扮在一些男子身上会显得极为古怪,不伦不类,但这些反而将沈覆雪的纯净和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之气衬托得淋漓尽致,让人无法亵渎。
他的眼泪好似也会如古籍记载那般,化作晶莹剔透的稀世珍宝。
但他在令扶楹前的神情又让人生出想要摧毁他的欲望。
看着他走向神坛,沉沦于人间的俗世感情。
令扶楹被这幅打扮的沈覆雪震惊得思绪短暂离家出走。
她懵圈地看着眼前美貌到过分的沈覆雪,本能地看得目不转睛。
铃铛声近在耳边,沈覆雪忽然朝她倾身而来,他衣袖上冰冷的铃铛滑过她的小臂,令扶楹皮肤缩紧,泛起鸡皮疙瘩。
“小满。”沈覆雪吐息冰冷,他的大手缓缓抚摸她的后颈,“小满……”
“我好看吗?”
令扶楹浑身僵硬,耳垂被轻轻舔舐,他含糊地继续问:“你喜欢吗?”
曾经被缚情丝所控的沈覆雪要急躁得多,但现在他全然将身前的令扶楹视为主体,视为一切。
轻轻牵起她纤细温暖的手指,舌尖轻触她的指缝,舔舐而过,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知晓她喜欢,更加专注。
她的食指与中指之间的指缝被他的舌尖挤开,他描摹女孩的指纹和掌痕。
沈覆雪这是……什么意思?
令扶楹将自己的手抽回,却被他拉得紧紧的,对上他的双眸令扶楹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又极快恢复冷静。
被沈覆雪抱紧的她陷入迷茫。
这……不对劲。
缚情丝不是说好已经解了吗?她立即询问系统。
得到的还是肯定的回答。
那为何……
难道沈覆雪食髓知味上瘾了,扔不掉了?
在沈覆雪磨蹭着又要来吻她时,令扶楹及时恢复理智,将他推开。
脑子乱成一团,根本不知如何面对这个状况。
“我不想。”绞尽脑汁的令扶楹硬着头皮说出这两句。
沈覆雪的身体也一僵。这时候,他几乎认定是自己那晚没有让她满意。
“我已经去学过了,小满,我们试试吧。”
沈覆雪还真去学啊,令扶楹只觉得羞耻。
“你回去吧,我还疼。”令扶楹睁眼说瞎话,她早不疼了,那疼痛比起与尉迟衔月行房那回简直微乎其微,疼不过是她随口的托词。
“我看看。”沈覆雪昨晚检查过,并未看出什么来,或许是他没看仔细。
沈覆雪是怎么一脸认真地说出这番话的?令扶楹抬起脚,一脚踢到他的脸上,阻止他过来。
却被沈覆雪握住她的脚腕,他似乎不打算放弃。
“沈覆雪!”
他这才停下,“我只是担心你受伤。”
“我已经没事了,只需要休息。”
解除缚情丝后令扶楹就打算和他一刀两断,但显然现在情况和她想的有很大出入。
她卷过被子转身背对着沈覆雪,他这才恢复安静,只是坐在床边盯着她,身躯长时间未动分毫,化作一座凝结成冰的雕塑。
那改日再试,小满总会答应的……他还有许多未拿出来之物。
身披那件薄纱出现时,他能看得出小满其实是喜欢的。
*
因为伶舟慈病情加重,时间无法再耽搁,伶舟衍派出的上百位修士先走一步前去查探情况。
因为这件事伶舟慈和伶舟衍吵了一架。
“你现在这么怕我死,之前怎么不管不顾?”伶舟慈神色不变,语气却格外凉薄。
此话一出,二人之间有片刻安静。
“你在怪我?”伶舟衍随口问。
伶舟慈体弱没有太多精力,他也无力与他多说,他滚动轮椅进入内室,“此行前往乌兰城我会同去。”
他并不在意伶舟衍的想法,即便他阻拦他也会想尽办法前往。
因为,因为……
伶舟衍看了看他。
不用多想就知他这儿子为何如此。
“好,如你所愿。”
整个谈话的过程他平心静气,好似一位善解人意好脾气的父亲。
伶舟慈厌恶他的虚伪。
在他眼中,外人口中温和妥帖,待人接物极为有礼节的伶舟衍其实并非大家口中如此良善。
他冷漠善变,之前将他这个儿子弃之如敝履,之后却又惺惺作态想要成为一个好父亲。
伶舟衍很快离开,伶舟慈却失了心情,坐着不动,他取出传讯石看着,令扶楹已经回绝了他,近日不知是否会过来。
看着那书架,伶舟慈问:“今日可有看见她?”
这个她是谁,御风自然知晓,摇摇头,少主既然想见人家那就直接去嘛,这样不是自己寻不开心。
御风发现少主有些像是被抛弃的狗,巴巴地盼着主人过来看他。
“少主,今日的药浴已经放好。”御风打算候在门外。
“你退下吧,我自己来。”他的嗓音充满倦怠的乏力。
他进了浴室。
装满药浴的浴桶热气袅袅,伶舟慈缓慢褪下身上的衣裳。
扶着浴桶壁缓缓站起身,一举一动都格外艰难,原本这段时日的锻炼还算有点成效,可之前降温他病了一次,一切又回到原点,甚至远比之前的虚弱无力。
在他知晓男女之分后,就再未让御风帮过他,药浴都是他自己来,他总是格外在意别人看见他的身体。
他又想起自己上回被令扶楹换衣那次。
少年白瓷般的身体泡在淡绿色散发灵气的浴桶之中。
被泡得淡粉的身体曲线优美,纤细的腰浸泡在水面之下。
药浴略烫,他身体皮肤像是盛开的粉色花瓣,汗水在他胸膛流淌,柳叶一般的长眉轻蹙。
药效会催出他体内的寒气,身体发烫发热,脸颊冒出细密的汗水,唇瓣被蒸得发红,有水珠滴落,泡着药浴伶舟慈有种花瓣被碾碎的美感。
看着眼前袅袅的雾气,伶舟无端凝聚成了令扶楹的模样,笑着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然后,他听见门外传来令扶楹的声音。
最初以为是他的幻觉,可渐渐发现,她确实就在门外。
伶舟慈雪白的手指紧紧攥住浴桶边缘,他瞥了眼自己的胸口,其实他能感觉得出令扶楹隐约的喜好。
虽然他厌恶自己这一副身体。
眼看着门外之人即将要走,他颤抖着撩了撩水,将一旁的轮椅推倒,将自己淹没在浴桶的水面之下。
……
房门微微开着一条缝,令扶楹往里看却并未发现伶舟慈的身影。
她今早收到伶舟慈的传讯,说是有关大罗洲古老传闻的典籍已经送来,但她暂时没空,只能暂时回绝他,继续将丹田内遗留的沈覆雪的灵气彻底炼化吸收,化为自己之物。
系统所说的确实不错,沈覆雪是极佳的炉鼎之体,美貌身体强劲又能反哺给她充沛的灵力,不借助天才地宝,这些灵力抵得上她日夜不停地修炼一整年或许还不止。
下午时分结束修炼的令扶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昨夜浑身的疲惫在这次修炼后烟消云散,只觉浑身轻松。
正好无事可做,想起伶舟
慈所说的那些卷宗,对这些事情总是格外感兴趣的她起身前往伶舟慈屋里看看。
谁知他不在。
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见了水声,还有什么倒地的声音,必然有人,喊了好几声却没有回应。
她心念一转,实在是伶舟慈给她的惊吓太多,不等多想立即踏入浴室,却发现浴桶上之冒出半个发顶,她大跨步上前,发现他的口鼻已经被水淹没。
令他洗澡把自己淹死了?
救人要紧,她没来得及喊御风前来,立即站在伶舟慈身后,连衣袖都没来得及挽,拽住伶舟慈的手臂将他拽起来。
还有脉搏和呼吸。
令扶楹催动灵力将他口鼻进入的药汤牵引出,伶舟慈剧烈咳嗽呛出药浴,眉目如画的脸一片苍白,眼尾却又泛着红晕,单薄的身体因为呛咳起伏,柔软墨发缠绕着他的身体,这一副画面美得惊心动魄。
担心他无力的身体继续滑落,令扶楹彻底将他脱出浴桶,却也不经意扫到某处。
虽然之前隔着衣裳见过,却还是愣了愣。
这在伶舟慈瘦弱的身体上未免显得太不匹配了。
她拍了拍他的脸,伶舟慈这才回神,他恍惚中看见令扶楹,拽住她的手腕,这个时候他的力气却又格外大。
令扶楹虽有反应迅速地用手撑住地面,但身体还是跌坐在了他身上,只是尽可能不压死他。
感知到什么,她僵住身体。
她与伶舟慈的视线相对,才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他还游离与真实世界之外,与眼前的令扶楹对视。
地板寒冷,他瑟缩身体,冷意唤回他的意识,伶舟慈眼中晃动的令扶楹愈发清晰。
“令扶楹。”他轻轻喊着她的名字。
“喊我干嘛?”
伶舟慈拉着她的手,趁她不注意时轻轻抬起头,柔软的唇瓣在令扶楹的唇上一触即分。
令扶楹一愣,随即一巴掌给他扇了过去,可在即将扇到他脸颊时又停下,他一副意识不清醒的模样,再一巴掌下去估计要把他扇死。
才保住一条小命,还没醒就不忘了吃人豆腐,下流!
令扶楹从伶舟慈身上离开,见他死不了,任由他躺在地上,准备让御风过来。
可她的裙角被伶舟慈抓住。
令扶楹转身看他。
“衣裳。”他蜷缩成一团,尽可能遮住自己的身体,耗尽所有力气说出这两个字。
“我去给你拿。”
伶舟慈这才放手。
令扶楹回屋拿了衣裳递给伶舟慈转身就走。
伶舟慈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闭目轻轻喘息。
即便浑身无力他也咬着牙穿衣,不想让御风看见他这幅模样。
呼吸一乱,他恍惚想着,他的身体只能令扶楹看到。
因为被自我厌弃自我羞耻这样的情绪折磨,体弱的他又被水溺过片刻,加之这几日身体欲望过重,夜深人静总是无法忍耐,导致阳气过泄,身体更弱,他穿好衣裳就昏迷过去。
于是回去不久的令扶楹便听闻伶舟慈病倒在床,还惊动府内的数位医师,溪竹园下人进进出出。
上回他才病了,这回又病,看来他溺水比她想象的严重。
前去探望的路上遇到玄悯,他也是听闻伶舟慈的情况特意过去看看。
路上二人走在静谧的林间小道。
玄悯发现令扶楹还是本能地回避他,只是那晚他冲动地与她说了那番话后,她维持着基本的礼节不再将他避之如蛇蝎。
但玄悯发现自己想要的更多了。
二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得很近,玄悯看向身侧的令扶楹,她的睫毛微垂着,像一把小扇子,唇瓣也极为饱满,他想起那日在山石洞穴之中转瞬即逝的触感。
玄悯知晓自己是个僧人,可他做的都实非僧人该做之事。
令扶楹怎能不知他的视线,分明是这样冷的天,可她身上竟起了汗意。
捏了捏汗湿的手心,最终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向身侧之人。
对上令扶楹的视线,玄悯才意识到自己看了她很久。
这才垂眸收回视线。
因为走神,令扶楹踩到前方凸起的小石块,在她反应过来调整的时间,已被玄悯紧紧拽住手腕。
她扑进了他怀里,能够感受到脸颊和手掌之下的肌肉,和浓烈的男子气息,干净的皂角香气混合沉香和香烛的味道。
往日能够让人心境平和的香,此时她却发现自己的心跳在错乱,她尽量平静地道:“多谢法师。”
本以为玄悯会很快松开她,就像在云煌城那次一样,可他竟并未松手。
她就趴在他的胸口,也听见了他的心跳。
玄悯知晓不得再继续放任自己,揽在她腰间的手松开,掌下令扶楹腰间的衣略微褶皱。
“当心。”他离令扶楹远了些。
令扶楹也不知自己为何面对玄悯就成了这副模样,心瞬间被打乱,于是也刻意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这次伶舟慈病得更重,自渎过多本就伤身,更何况是他这种需要保着阳气的病弱之人。
他的面庞毫无血色,身体因呼吸产生的起伏也极为微弱,是极具病弱之气的美少男。
医师诊脉后面色犹疑不定。
御风万分着急,“我们少主如何了?”
医师又把了把脉,这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溺水倒是无碍了,就是少主这身子亏空厉害。”
见御风没听明白,医师才说:“少主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实在理解,但也要保重身体,尽可能保持心淡如水不要有太强烈的情绪起伏,偶尔一次倒也无妨,但少主身体毕竟不好,你平日也要劝着才是。”
御风这下子听明白了。
可是,少主分明对这些事情最是抵触,听医师如此郑重地叮嘱这些,有些脸热。
“医师,不如您再诊断试试?”
“再诊断个千回万回都是,老夫怎会这点都诊断不出,少主再如何也要以身体为重,先养好身体才是紧要事。”
伶舟慈早已醒来,只是他迟迟没有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如雪的他羞愤欲死。
本以为这些事情做得极为隐秘,谁知连这些都能诊断出,强装高傲如伶舟慈,更是难以面对。
“老夫给少主开些药,要按时服用,这段时日切记需要克制,不要图一时欢愉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令扶楹过来时正好听见医师这番话。
克制。
这话是何种意思她用脚趾头想都指导,不禁诧异地扫了眼伶舟慈。
旋即想到离开时看到的画面,他那样的柔弱的身子生出那样不匹配之物,似乎……做这些也不是那么奇怪。
毕竟他再怎么体弱,也是个男人,还是最冲动的年纪。
令扶楹不由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她一想到自己若是他,遮羞布被老人家亲自掀下来怕是想打个地洞抱头逃走。
尤其是还有别人在这儿,幸好伶舟慈没醒。
不过她还是无法控制地展开联想,他一时激动怕是会激动得昏过去。
那未免也太丢人了。
她正准备悄悄从离开,毕竟这个场合她还是不出现为好,却在转身时被御风发现。
“令姑娘。”
令扶楹:>
听见御风声音的那一刻,伶舟慈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脸色苍白如雪,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
与令扶楹同时进来的玄悯也一字不落地听完了经过。
他没有伶舟慈这样的经历。可不知为何,下意识看向身前的令扶楹。
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
白皙纤细,不同于他的粗粝宽大,指甲修剪细致,指尖淡淡的粉。
她的指甲很浅,即便掐住皮肉也并不太疼,柔软的掌心看起来很容易磨破。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他迅速回神。
衣袖之下手指微颤捻动佛珠,薄削的唇无声地诵念心经——
作者有话
说:师尊开启卷王赛道,遥遥领先,和尚努努力[害羞]身体亏空的小慈嘛,乖乖排队
第70章
伶舟慈还昏迷着,令扶楹身处这样的场合实在尴尬,借口她换个时间再来看望,与玄悯一同离去。
谈起这些,令扶楹倒不觉得如何,毕竟身体欲望极为正常,无论男女,但面对玄悯便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他是僧人。
回去不久,伶舟衍身边的下属过来,邀请令扶楹,沈覆雪以及玄悯共用晚膳。
“属下本也想邀请昭雪仙君,但并未看见他的身影,令姑娘可知他的在何处?”
令扶楹自然也不知道,她有意不与他联系,怎会关注他在何处。
“现在时间还早,或许他再过片刻他就回来了。”她思索着开口。
距离晚膳的时间还剩大约半个时辰。
“那劳烦姑娘若是遇见仙君记得和他说一声。”
传话后他离开。
到了时间,令扶楹与玄悯提前去往暖阁与这位洲主用膳。
二人随口闲聊几句,不过片刻便抵达暖阁。
伶舟衍也才来,“二位请坐。”
“怎未看到昭雪仙君?”
“他或许是有其他事要办。”令扶楹巴不得他不来才好。
话才落,沈覆雪的身影自远处出现,在令扶楹身旁的落座,她眼观鼻鼻观心,与他全然不像是才发生过亲密关系。
“昭雪仙君前来已有两日,本该早些时候邀请几位前来,奈何临时有事实在抽不开身,还请不要介意。”
这桌上也就只有玄悯在认真听他说话。
“府上本已经派人前往乌兰城,恰逢昭雪仙君和玄悯法师前来,便冒昧地拜托二人助大罗洲一臂之力,此行若是人手不够,或者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沈覆雪随口敷衍了他几句,伶舟衍将视线对准令扶楹,“听闻令二小姐也要一同前去?”
“我只是凑个热闹,师尊既然要去我自然也想跟去看看,或许还能磨练磨练自己。”
伶舟衍:“多多历练对自己确实有很大提升。”
“小慈还要多像你学习才是。”
伶舟慈便是锻炼也不愿,更别提历练了,往常离府机会也不多,现在倒是出去得勤。
沈覆雪不在意去哪儿,只要能与令扶楹同行,所以他并未多说,他本也是话不多之人。
他时常去看令扶楹,但始终未能换回她的一个目光。
沈覆雪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现在没有那么浓重的欲望,不至于被冲昏头脑,而是更多地感觉到自己情绪的起伏。
失落、痛苦、难过、小心翼翼,包裹那种面对令扶楹难以言说的,心脏像是被温泉包裹的安全感和幸福。
收敛心神的沈覆雪专心为令扶楹夹菜。
桌上三人都顿了下,玄悯和伶舟衍同时看向令扶楹。
她也很无措啊。
虽然缚情丝已解,但她们还是师徒关系,或许,或许沈覆雪只是出于师尊对徒弟的关爱为她夹菜呢。
可她也不好好想想昨夜的一切,沈覆雪那是想怎样“关爱”她。
不正经的师徒关系。
伶舟衍道:“二位的师徒情谊让人羡慕。”
但凡稍微了解过,都会知晓沈覆雪与令扶楹之前师徒关系的生疏。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二人一反常态变得如此亲近。
玄悯始终看着二人,或许之前他不会察觉,但最近他发现自己对这些越来越敏锐。
尤其是令扶楹身边出现的男子。
即便沈覆雪是她的师尊。
师尊如父,修仙界将师徒恋视为禁忌,可越是如此,有时越要警惕。
这场晚膳结束,沈覆雪自觉跟在令扶楹身边与她一同离开。
沈覆雪分明不住溪竹园,却一副要跟着她回去的姿态,令扶楹下意识看向周围,并无其他人在。
“你还不回去?”令扶楹忍不住问。
她摸不准沈覆雪的想法,只想尽快离去。
沈覆雪却不说话,只是紧紧抱住她,呼吸她发间的香气,“小满,你可是对我不满意?”
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到其他。
令扶楹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这里随时有人经过,想要挣脱却被他抱得更紧,用力地像是要将她嵌入他的血肉。
她推他,却被抱得更紧,还在她耳边低声问:“我们再试试好吗?”这次他会尽量表现得更好。
他想磨她同意。
但是令扶楹的心比石头还硬,既然说好了要断就要断干净。
于是她不为所动。
正想着怎么哄他放手,却猝不及防对上远处玄悯的视线。
他不知在此看了多久。
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沈覆雪不知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她不想被自己触碰。
令扶楹脑子已经无法思考。
她与玄悯梦中已经成婚是夫妻,可现在她又和沈覆雪搂搂抱抱,猝不及防被他撞见,就像是抓包偷情的妻子。
她为何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梦毕竟只是梦。
可她已经无法忍受沈覆雪继续抱着她,终于将他推开。
玄悯早已看清整个过程,他也明显能看到令扶楹被沈覆雪抱住时的茫然和抗拒。
似乎是沈覆雪一厢情愿。
可他恍然想起那日他在令扶楹体内感受到的别人的灵力波动。
今日靠近沈覆雪,他确定了这股灵力波动的来源。
玄悯虽是僧人,却并非对赤黄之术一无所知,因为佛理之中也有提及。
男女之事不过阴阳调和,夫妻敦伦更是天经地义,甚至此事于身心健康有益,并非不可提及的污秽。
但对于僧人而言,只有破除对万事万物的执着与妄心,包括爱恨嗔痴以及身体的欲望,才能根除痛苦,获得绝对的宁静与自由。
梦里的他却沉耽于此。
*
令扶楹夜里被窥视的感觉比昨夜更加明显。
“沈覆雪,你出来!”除了他令扶楹暂时想不到其他人,但是他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
令扶楹知晓是他,但他不主动现身拿他也无可奈何。
可明知是他,心里还是生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惊悚感。
在她入睡后,黑暗之中飘荡着她无法看见的鬼魅般的影子。
他那若隐若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俯身看着令扶楹。
慢慢的,他俯下身,冰凉阴冷的唇舌舔舐她露出半截的小腿,并注意着她的反应。
令扶楹缩了缩小腿,然后那股宛若被鬼压床无法摆脱的窒息感挥之不去。
她的唇像是被什么挤入,令扶楹猛然睁开双眼,呼吸急促,她的舌尖还残留着阴冷黏腻的触感。
感觉不到任何鬼气,令扶楹迅速捏出几张高级驱鬼符,凭感觉钉在她的四面八方。
看着金光熠熠的符纸,她安全感瞬间倍增。
明日天一亮就会启程前往乌兰城,但她显然无法睡好。
索性直接起来修炼,直到天亮出门与玄悯他们汇合。
令扶楹以为伶舟慈并不会与她们一同前往,毕竟他的身体弱到这个地步。
这样折腾也无法将自己折腾死,确实是主角团才能拥有的光环。
*
大罗洲疆域辽阔,从洲主府抵达乌兰城需一整天的时间。
中途,令扶楹还是能感觉到那股如影随形的感觉,她有意去看观察沈覆雪,但他却睫毛轻颤,与她一幅有奸情的模样。
虽然她们确实有奸情没错。
这次前往是坐速度更快的灵鸟,灵鸟平稳地飞行于云层之上。
而令扶楹与沈覆雪坐于一处。
沈覆雪做的很隐秘,他不放过任何与令扶楹相处的机会,借着宽大的衣袖,去牵令扶楹的手。
令扶楹提前察觉,及时将手放到一边躲着沈覆雪。
但一时没有掌握好力度,显得格外显眼,下意识想去看其他人似乎注意。
谁知抬头就撞见玄悯的视线。
二人目光交汇,她慢慢错开眼,却又冷不丁与伶舟慈的视线相对。
他神色难看,在心中讥讽,几乎要竭力克制才能勉强不表露出异常。
她只能低头去掰指头,默默嘀咕怎么哪哪儿都是人。
时间过得极为缓慢,令扶楹闭目养神,沈覆雪却在她耳边轻声问:“可是昨夜没睡好?”
她顿时困意全无。
几人在下午抵达。
乌兰城外常年有人驻守,有专门的营地,因为少主到来提前准备好一切,但如何也比不得洲主府的条件。
但伶舟慈似乎并未在意这些。
几人打算在营地休息一晚,明日再进入城中。
在此之前几人围着乌兰城外看了一圈,围绕在上空的阵法已被提前赶到的修士加固,没有看到裂痕。
即便站在城外也能听见厉鬼的哭嚎声,听久了对普通修士的神识有一定冲击,但在此驻扎的修士和守卫早已免疫。
这城中并非所有鬼物都已化作厉鬼,也有一部分能够得以引渡重回轮回的鬼魂,但在危险重重的乌兰城想要引渡这些没被杀意缠身的鬼魂无疑是一件极为困难之事,便只能让其陪葬再无入轮回的机会。
营地之外风雪呼号,混杂着厉鬼的哭喊。
令扶楹今夜被跟踪的感觉更为深刻,身体像是有密密麻麻的虫蚁爬过。若是一日两日也就罢了,可这已经连续出现了好几日。
这样的感觉已经严重影响到她,思来想去令扶楹给玄悯发去传讯。
“法师,你可休息了?”
下一秒就有了回复。
“还早。”
“施主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是这么久以来令扶楹第一次主动联系他,玄悯紧紧握着传讯石,不想错过她的回答。
“还是同样的事情,这段时日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
传讯石上只言片语无法说得清楚,玄悯身着单薄的僧衣穿过风雪抵达令扶楹的屋中。
坐下听完令扶楹所说,玄悯开口悉心询问:“施主,你是怀疑之前的惑心魇没有祛除干净?”
令扶楹是有这个猜测,但并不确定,这样的几率其实极小,但她想不到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会如此执着地跟着她,平时她并未与人为敌,更未与谁结怨。
可她确实没有再做关于玄悯的梦,一时间她思绪混乱。
可仔细检查,玄悯并未发现她体内有异物残留,遂又起身看向这岩石砌成的屋中,他那加持了佛气的神识化作一张大网,搜寻屋中各个角落,还是一无所获。
“抱歉施主,贫僧能力有限。”他并不认为是令扶楹自己吓自己,而是在想到底如何解决此事。
若是能找出最好,若暂时无法找出,那就得寻找别的办法。
玄悯夜里不顾风雪赶来,身上沾染着风雪的寒冷,令扶楹给他倒了热茶,“法师先喝茶暖暖吧。”
他的体格是真好啊,这样寒冷的天,竟也能面不改色。
修士虽能用灵气护体,但长时间使用自然是不小的损耗,除非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但这样的修士少之又少。
与其耗费灵力不如购买御寒的法器,令扶楹的身上就穿着御寒的法衣。
但显然玄悯的这件洗得发白的僧袍只是普通的粗布麻衣,他们要克制欲望,最后消除欲望,吃饱穿暖的欲望也是其中一项。
令扶楹打量着他,听见空气中克制的轻微的捻动佛珠的声音。
竟有些助眠。
她忍不住问出之前一直好奇的问题,“法师,你的佛珠为何换了一串?”
她对这些了解不多,但也大概知晓常见的几类,玄悯最初日日手持的佛珠似乎是菩提所制,而最近这串是沉香。
沉香味道要更馥郁一些,与玄悯离得近时,偶尔会被这股香气迷惑。
“已经断了。”
令扶楹震惊,这应该是玄悯的法器,说断就断?
“为何会断?”她下意识问,戴久了还是不小心,可一问出口,对上玄悯的视线,她知晓或许不方便回答。
“我只是随口一问,不用回我的。”
二人之间静了片刻,他没说要离开,也没有喝那杯热茶。
令扶楹率先打破寂静,“法师,既然屋中并无异常想必只是我多心了,我再观察几日看看,你回去休息吧。”
玄悯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令扶楹将他送到门口,玄悯走出几步后她打算回屋,却发现玄悯转身又回来了。
他的身后是肆虐的风雪,玄悯高大的身体立在令扶楹眼前,牵起她的手。
令扶楹震惊地看着他,想要将手收回,但被他紧紧握着。
玄悯灼热的体温通过指尖传递,令扶楹眼神闪烁。
他将日日佩戴的另一串佛珠放入她柔软的掌心,“此物与我共感,你拿着它,或许会安心一些。”
令扶楹茫然。
共感之物一般是本命法器,可他竟然给了她,况且共感的话……是共感哪里?
令扶楹攥着带着玄悯体温的佛珠,指尖发烫,像是有火在指腹灼烧。
佛珠不比寻常之物,他日日佩戴,捻动,算是贴身的私密之物,怎可以给她。
“施主收下吧,若此事解决了,再将其给贫僧便是。”
如此一说,就好接受多了。
令扶楹的本命法器是佩剑,但并未开启共感,这需要她与佩剑达到人剑合一的程度方能做到。
显然她现在的剑法并不算十分精妙。
拿着这串佛珠像是捧着烫手的山芋,仿佛与玄悯坦诚相对。
“那我说话的话,你能听见吗?”令扶楹迟疑地问。
“能,有此物在,相当于贫僧在。”
那就更不对劲了。
“那能……看见我吗?”
玄悯一愣,他其实,没考虑这个。
若他想看是能通过术法短暂获得佛珠这边的画面,但平常是不会的。
“施主放心,贫僧不会。”
令扶楹只敢拿在手里,此物太珍贵放在一旁似乎又有遗失的风险。
二人正在说话,门口传来伶舟慈的声音,“令姑娘你可在?”
在这样的夜里,门口突兀的人声顺着那些呼号的鬼魂幽幽传来,令扶楹手指一跳,佛珠险些掉落。
玄悯也看向门口,“是少主。”
她看了眼身边的玄悯,现在这个时候在她屋中好像有些不妥,但伶舟慈不也来了吗?
令扶楹起身过去开门,“少主,你来可是有何要事?”
伶舟慈扫了眼她身后站着的玄悯,还有那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杯,心中讥诮,一个和尚竟大半夜进入女子房中,他不动声色道:“只是担心你住不惯,若是有什么缺的,只管和我说。”
“法师竟也在。”他好像才看到他。
玄悯主动开口:“贫僧正要打算离开。”
于是伶舟慈等着他走。
“少主不走吗?”玄悯温和地说。
“法师先走吧,我随后就来。”
二人都没动。
令扶楹觉得他们真的很奇怪,无奈道:“少主,我没什么缺的,你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伶舟慈静静看了她会儿,忽然咳嗽了两声,咳得脸色发白,“我想喝杯热茶再走。”
夜里本就寒冷,伶舟慈还特意过来一趟,直接让人走确实有些不好。
于是令扶楹给伶舟慈倒了杯茶,递给他
时,二人的指尖相触,他的手上沾了寒气,令扶楹立马将手收回。
“法师先走吧,我喝完茶就走。”
伶舟慈说完,玄悯看了眼令扶楹,这才离开。
他喝得很慢,袅袅热气弥漫,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像是江南朦胧烟雨之下水面凋零的梨花花瓣。
令扶楹的视线很容易察觉,伶舟慈捏紧茶杯,将其放到桌上,“为何这么看着我?”
因为好看,她险些脱口而出。
“少主,茶叶喝完了,我就不送你了。”
伶舟慈:。
终于送走他,令扶楹继续躺下入睡,这次效果显著,捧着这串佛珠,她心里倍感安定,像是玄悯陪伴在他身边。
或许他是书中道法高深颇受爱戴的僧人,可以让人无条件信任,令扶楹上半夜睡得很好。
至于被她攥在手心里的佛珠,不知何时滚到床上其他位置,从她的唇畔,一路滚到她的腰间,醒来才发现自己被硌得很疼。
佛珠隔着单薄的衣裙压入她的肌肤,她掀起看了看,压出一串圆润的小坑,此时已经泛红。
等到下半夜,她被鬼压床的感觉更深,四肢和身体被重压着,无法伸展身体,她偏又无法彻底醒来,全身被无形的黏湿之物捆住手脚。
在天将明时才头脑胀痛地醒来。
手臂湿滑的的感觉还在,令扶楹毛骨悚然,立马去摸玄悯给她的佛珠寻得安心。
佛珠触感温润,在她的被褥之间与她共眠,已经沾上了她的体温。
她放入芥子囊,出门时看向乌兰城巍峨的城门。会是城中鬼物作祟吗?
因为在洲主府就有过这样的感觉,所以她没有猜与这乌兰城有何关系,便也没有往这里想过。
但直觉告诉她,与此无关。
将佛珠交给令扶楹后,玄悯有意留意她那边的情况,感知她的情绪。
如此一来能够在她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赶到。
在他凝神关注那边之时,也能感觉自己被温暖的一片包裹着,她身上的香气和体温也一同涌来。
玄悯猜测佛珠此时应当是被她握在手里。
可忽然,湿湿热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身体。
玄悯呼吸停滞,有一瞬间的僵硬。
将佛珠交给令扶楹时,显然忘了她可能会意外贴身触碰。
等他放松,肌肤相贴的柔软细腻触感再次让他绷紧脊背。
他抿紧薄削的唇瓣,头皮发麻的感觉在他体内回荡。
玄悯双眸紧闭。
立即掐断与佛珠的共感——
作者有话说:法器的妙用可多哩[星星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