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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尉迟衔月动身前往折渊殿,却发现今日人流如织,极为热闹。

    其中他看见了好多熟悉的身影。

    这样大张旗鼓,尉迟衔月心念一转,发出一声沉沉的冷笑。

    此时待客的大殿内,令槐序坐在最上方,沈覆雪和令扶楹则坐在下方右侧首位。

    她们是师徒,坐在一起自然极为正常,可她本该是尉迟衔月的夫人,该待在三千域。

    那些早已听到风声的各大掌门人,已经有了猜测,现在只待令槐序告知事情经过。

    他们不动声色看向殿内,寻找尉迟衔月的身影,但并未发现他,所以这样的场合身为主角的他并未前来。

    那就是闹得很不愉快了。

    也是,本就是没有感情的联姻,若没有撕破脸怎么会闹到当众公开和离的程度。

    大家心里各有猜测,纷纷去看令扶楹。

    察觉大家的目光,令扶楹将其无视,反正马上就能彻底和尉迟衔月彻底斩断关系,这些打量又算得了什么。

    她吃着点心水果,再小酌一杯,日子有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沈覆雪有意观察令扶楹爱吃什么,见她要去拿橘子,提前将其拿过仔细剥着。

    他生得一副仙人之姿,即便坐着这些夜丝毫没有冲散他的出尘之气,剔透的手指没有沾染橘皮的油渍,依旧干净整洁。

    橘皮剥开时微酸的味道让令扶楹胃口大开,今日她指定得多吃几碗,不白费了些好酒好菜。

    沈覆雪又细细将橘络剥干净,一瓣一瓣分开送到令扶楹的嘴边,拿着橘瓣的手宛若精心雕琢而成的艺术品。

    令扶楹下意识就要吃,可这众目睽睽之下,她连忙将他手中的橘子夺走,小声和他道:“师尊,你收敛一点。”

    若是在平时也就罢了,在其他人面前也不管了,可绝对不能在今日这样的场合。

    传出她和自己师尊有染,这才与尉迟衔月和离这样的传闻岂不是败坏她自己的名声。

    沈覆雪只能将剥好的橘瓣放到碟子里,推到令扶楹面前。

    不过,今日过后,他们就无需躲躲藏藏顾及旁人。

    沈覆雪的手没有停过,剥完橘子又去剥虾,还将上来的灵蟹拆好摆放在盘中,他的举止优雅,便是做着这些也赏心悦目。

    上首的令槐序公开告知折渊殿与三千域的姻亲关系破裂,此话一出,席间有诸多谈论声。

    “殿主冒昧一问,尉迟域主为何没有前来?此次是折渊殿单方面的意思,还是已经达成了协商?”

    一些人觉得提出异议的人蠢,既然和离,尉迟衔月那边必然知情并且同意。

    “是折渊殿单方面的意思如何,不是又如何?”令槐序放下酒杯,看向提问之人。

    “这……路某并无其他意思,只是这样重大的决定,一般而言都是双方一同出面,所以才冒昧一问。”

    话音才落,门口一阵轰动,令扶楹循声望去。

    却看见门口明亮的阳光下,尉迟衔月穿着螺青色的长衫踏入殿内,长身玉立,轩然霞举。

    一如令扶楹在折渊殿初见的尉迟衔月。

    等等……

    他身体不见透明,在阳光下拓出欣长挺拔的身影。

    令扶楹险些将茶杯捏碎,他又重塑肉身了?

    在这样的场合尉迟衔月公然前来,究竟是何意?但即便他前来也无法阻止。

    沈覆雪避开周围的视线,手握住令扶楹的手安抚,“小满别担心。”

    她心中稍定。

    二人的举动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尉迟衔月,他无视周围的视线似笑非笑地看向二人。

    看似面色如常,可那眼中的寒意快要渗出来。

    周围的宾客也察觉不同寻常的气氛,方才还热闹的宴席顷刻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关注令扶楹和尉迟衔月,暗暗猜测他心中所想。

    心中所想……

    尉迟衔月万万没想到令扶楹如此兴师动众要彻底断绝和他的夫妻关系,看着与沈覆雪堂而皇之坐在一起的她,尉迟衔月恨不得掐死她。

    可是不行,掐死了他不就没妻子了。

    离开这几日,尉迟衔月想过令扶楹见到他时的反应,或者场景,她肯定会一脸难以置信,破口大骂。

    现在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出乎他的预料。

    “怎么也不告知本座一声。”尉迟衔月笑着开口,他自顾自踏入殿内,停在令扶楹和沈覆雪面前。

    迎上尉迟衔月的视线,令扶楹不闪不避,眼神质问他为何过来。

    但最想说的还是,他怎么就恢复如初了,看不出半点受过重伤的模样,令扶楹体会到了浑身发凉的滋味。

    身为男主,确实很好,怎么折腾也死不了。

    他看了令扶楹,又扫向令槐序,“此事确实有些误会,各位还请不要当真,这段时日忙于公务冷落了夫人,和离一事子虚乌有,我们夫妻二人关系很好。”

    令扶楹不知尉迟衔月是怎么说得出这番话的,事情已成定局,他还能如此坦然自若。

    “诸位,我与尉迟衔月确实已经和离,三千域与折渊殿的姻亲关系已经不复存在。”

    在场宾客面面相觑,究竟该信谁的?是尉迟衔月的单方面纠缠,还是当真闹了别扭。

    可若闹了别扭,会闹到这般兴师动众的地步吗?

    但大家看着最中心耀眼瞩目的尉迟衔月,实在想不通会有人拒绝他的追求。

    令槐序沉声道:“尉迟域主穷追不舍怕是不妥,折渊殿并不欢迎你,还请离开。”

    本以为不会这么容易,他却叹了口气,笑着道:“夫人,不如等你气消了我再来。”

    尉迟衔月就此离开。

    令槐序皱眉。

    不曾想这场宴席竟然会被他前来搅局。

    令扶楹却没能让他这么轻易地离开,她冷声道:“域主,我对你确实没有半分感情,还有,也请你不要再散播一些莫须有的谣言。”

    尉迟衔月神情自若地听她继续。

    “你确实风度翩翩长得一表人才,但我未曾想过你……”她顿了一下。

    “域主,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也无法再为你隐瞒。”

    她这番话,顿时勾起周围宾客的好奇心。

    “虽然我并不歧视你,但这样重要的事,你刻意隐瞒可有想过我这辈子如何过?”

    尉迟衔月察觉不对,但为时已晚,越听,神色越冷。

    宾客们也品出不对劲来,莫非……莫非。

    “夫人,我隐瞒什么了?”

    “我本想给你留出几分体面,但你却咬紧不放,你身为男子若是那里有疾,就尽快去治,为了面上的自尊讳疾忌医不是长久之计。”

    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宾客恍然大悟,纷纷扫向尉迟衔月的某处。

    尉迟衔月盯着令扶楹不放,但很快他又笑了笑,只是笑得让人心惊胆颤。

    ……

    此事就这么堪称古怪地结束。

    这样的事情,总是会引起热议,虽然当着尉迟衔月的面他们没有多说。

    但背地里不知会谈论成什么样。

    尉迟衔月要如何证明,当众脱裤子证明吗?

    甚至之前谣传令扶楹有孕在身,可大半年了也未见孕态,许是根本没有怀孕。

    尉迟衔月不行,那就很正常了。

    也难怪数百年他才娶妻,也没有传出过他与女子之间的桃色消息。

    一个正常的男人,即便是修士,上百年都如此多少显得不太对劲。

    也难怪尉迟衔月这样出色的容貌和修为家世,这位令二小姐却要避之不及了。

    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那拿来有什么用处。

    在诸多宾客前抹黑他,令扶楹心头痛快,一想起尉迟衔月的神色她恨不得放肆大笑几声。

    这场和离宴有惊无险算是圆满结束。

    期间伶舟慈玄悯乃至令槐序都神色怪异地看向尉迟衔月。

    对此沈覆雪倒是知情,因为最初他就听小满和他说过了,也正是如此,他才得以趁虚而入。

    伶舟慈莫名松了口气,他心想,虽然他体弱,至少那里中用。

    不像尉迟衔月,中看不中用,呵。

    要是知晓伶舟慈的想法,尉迟衔月恐怕会不顾他的身份和他打一架,一个病秧子竟然嘲讽上他了。

    宴席上令扶楹吃饱喝足,心情畅快。

    她也不想揭尉迟衔月的短,让他记恨上,有句话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是他逼的,她能有什么办法?

    反正已经被他记恨上了,也不差这一点。

    这次尉迟衔月的名声怕是毁于一旦喽。

    那些喜欢他姑娘们芳心碎了一地,但那些觊觎他的男人们,想必摩拳擦掌蠢蠢欲动了。

    那里不行,但总归还有可以用的地方。

    回去之前,令槐序单独将令扶楹留下。

    他欲言又止,可心底又涌起说不清的欣喜。

    一想到尉迟衔月那肮脏的身体碰了令扶楹,他就恨不得将他的手给剁了。

    “干嘛?”令扶楹与尉迟衔月斗智斗勇消耗了不少精力,又喝了些酒,醉醺醺的只想回去躺下。

    “你为何也不和我说。”可令槐序仔细一想,这样的事情,她脸皮薄想必也不还意思提及。

    令槐序很是矛盾,他既愤怒尉迟衔月隐瞒此事,却又欣喜他有问题。

    “说了有什么用?”说了让令槐序嘲笑自己饥渴吗?

    一想到令槐序那张淬了毒的嘴说出这样的字眼,她就心梗。

    “罢了,好在现在已经结束了,你回去休息吧。”

    见她脸色泛红,令槐序朝她走近,“我送你回去。”

    令扶楹摆摆手,“我自己回去。”

    她才不要令槐序送。

    令扶楹遇到住在不远处的玄悯,停下脚步关怀了一番,“法师,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玄悯也留意到她泛红的脸,今日尉迟衔月前来搅局,她的心情想必不佳。

    “这就好,若有事法师尽管来找我。”

    令扶楹拍着胸脯保证。

    看着眼前的玄悯,她心中生出些异样的情绪来,看着他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施主有什么想对贫僧说的吗?”

    她其实想问,破戒是否会阻碍他的修行,但面对一个得道高僧,她实在问不出口。

    令扶楹想起玄悯之前给她的那串佛珠,佛珠上已经隐隐生出裂痕。

    所以,必然是会有影响的吧。

    说话间,夜空飘来雨丝,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一缕缕斜飞的银线,玄悯牵着令扶楹的手,带她走到檐下避雨。

    被他带着茧的手握住,令扶楹还有些迷茫,等走到屋檐下,才匆匆将手收回。

    却被玄悯紧紧拉着,“施主,贫僧……”

    他注视着眼前姑娘的双眼,“那日之事是贫僧心甘情愿。”

    说完的瞬间,令扶楹耳朵嗡鸣。

    什……什么?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玄悯。

    “贫僧早已经破戒了。”

    身戒破了也就罢了,虽违背了戒律但事出有因,若无欲无爱坚守本心依旧能够得以修行,只是必然会被寺中重罚,若心戒破了,那就彻底破了。

    这场情劫,是佛祖给他的考验,若是渡得过成就无上大道,可若渡不过……

    他竟也觉得没什么可惜。

    小爱与大爱并非不能两全,

    成就大道如何,不能成就大道又如何,无论是何种,他皆可普度众生,济世救人。

    这才是他的追求,而非那虚妄的大道。

    令扶楹有些无法直视玄悯的双眸,她移开视线,却被他靠近,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玄悯看着眼前的姑娘,眉眼柔和,将她长发上的花瓣摘下。

    摊开掌心,手中是一朵杏花。

    “多谢法师。”

    “施主,无需对我如此客气。”他不喜欢这样。

    可不说这个,该说什么?令扶楹纠结了一阵,视线从他掌心的花瓣看向屋檐旁的杏花树,粉白色的花朵争相开放。

    “施主,要留下……喝杯茶吗?”

    听闻留下二字,令扶楹心脏重重一跳,又听到喝茶,她的情绪才得以平复。

    这样的美景雨夜,喝茶倒是一番雅事,但今夜不太方便,她多喝了几杯,继续在这儿待下去她生怕自己对玄悯伸出罪恶之手。

    “法师,改日再喝吧,等会儿雨该下大了。”

    说完令扶楹跑进雨里,很快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拐进了她的院落。

    雨虽不大,她身上却也沾湿了些。

    她昨日的训诫有了效果,沈覆雪没有再像昨日那般擅闯她的卧房。

    不过他本性难移,还是惦记着进她的房中,在门口敲着门。

    昨夜稀里糊涂上了他的当,今夜是绝对不能再让他来了。

    沈覆雪看着冰清玉洁心无杂念,其实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于是她毫不客气将他撵走。

    沐浴完在窗边矮榻坐下看着雨逐渐落大,她屋外种了不少杏树,此时杏花开得正盛,看了会儿自己烧了壶热茶慢慢喝着。

    舒展的眉头轻皱,尉迟衔月摆脱不得,这次也不知是否恼羞成怒继续纠缠,她得换个法子了。

    杀又杀不掉,关又关不久。

    她喝了几口将茶杯放下。

    察觉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她没动,继续饮茶看着细雨下的夜景。

    “夫人好兴致。”

    令扶楹没有回头,随口道:“要喝一杯吗?”

    闻言尉迟衔月停下脚步,盯着她看。

    这才发现她眼神并不怎么清明,她的寝衣外披着一件披风,披散的柔顺长发微湿,他走近,闻到皂角的香气,说话间有淡淡的酒气,像是香甜的酒酿。

    尉迟衔月怀揣着冷意而来,毕竟今日才被她抹黑一番,即便是他也无法忍受被人质疑某种事上的能力。

    他虽对男女之事并无多少兴趣,不代表他可以被人肆意诋毁。

    可见到安静喝茶的令扶楹,尤其是她的那双湿润润的眼眸望过来,尉迟衔月那些情绪莫名其妙地散了三分。

    令扶楹还当真为他斟了一杯茶。

    直觉告诉他不太对劲,但还是坐到对面,他扫了眼飘着茶叶的茶水,没动。

    令扶楹却忽然笑了,她撑着下巴看着尉迟衔月,“你担心我下毒?”

    “你喝醉了?”尉迟衔月避而不谈。

    “没有啊,我清醒着呢。”

    她以为尉迟衔月不会喝,可他竟伸手去端她喝过的茶,啜了一口。

    令扶楹脸上的笑意消失,端过方才给他倒的那杯。

    “你来做什么?找我算账?”

    令扶楹难得心平气和与他说话,好似又回到之前她们在折渊殿时那段平淡如水却又安宁的日子。

    “夫人你觉得呢?”

    令扶楹也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不想猜。”

    “若你要做什么,就快些点,我今日困乏,等喝完这茶就要睡了。”

    “我对一事好奇,夫人不如为我解惑。”

    令扶楹轻轻眨了下眼睛,示意他继续。

    “你究竟是故意颠倒黑白抹黑我,还是当真以为我不行?”

    令扶楹一顿,她没想到尉迟衔月竟然问这样的问题。

    “有什么分别吗?”

    对她而言没什么分别,反正她们又不是夫妻了,他行不行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夫人没有亲身试验过,说这些话不心虚吗?”

    她自然亲身体验过,她止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一言蔽之,差劲。

    太差了,和沈覆雪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看出她眼底的嫌弃,尉迟衔月的呼吸加深,冷笑着俯身靠近,将她困在窗台与他之间。

    本以为令扶楹这回总要破口大骂,却只是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动间,睫毛轻轻扑闪,唇瓣沾着茶水,红润润的。

    似有若无的馨香萦绕而来,尉迟衔月眼神微深,喉结滚动。

    “你很想吗?”令扶楹冷不丁开口问。

    尉迟衔月脸色微变,她的话分明十分平静,可他却仿佛听出了嘲弄。

    就像是将他的自尊狠狠地踩在脚下,高高在上地操控他的欲望。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但很快就收回去了。

    但这样的温度,却残留在他肌肤上,微微发烫,微微的痒。

    “你长得还是不错的。”她扫了尉迟衔月灯光下影影绰绰却貌美至极的脸,“就是技术太差。”

    尉迟衔月有一瞬间,被她当做了那些以色侍人的男伎。

    “你多学习学习,说不定不用那处,也能有所成。”

    分明是贬低他的话,尉迟衔月的身体却开始升温发烫。

    他喉咙干渴,想从她口中听见更多骂他,将他踩在脚底的话。

    越赤.裸,越恶毒越好。

    第87章

    那只男狐狸精教给尉迟衔月的东西,快速在他脑中闪过,这些他原本嗤

    之以鼻的东西,却开始挤占他的大脑。

    令扶楹此时醉意上头,口无遮拦,她俯身靠近尉迟衔月,低头瞥了眼他的身下,本想继续奚落他,视线却凝住了。

    她抬眸挪开视线,“你还真贱,骂你居然……”居然开始蠢蠢欲动。

    看着唬人,实则花架子。

    “你若不想自取其辱,最好还是尽早离开得好。”

    要是才开头就狼狈离去,怕是自尊心受挫见不得人吧。

    是了。

    前世她和尉迟衔月行房时,他中途抽身离去,自此再未与她见面。

    若非他醉酒,她自己跑去照顾,还不知多久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看不出来,尉迟衔月自尊心还挺强。

    令扶楹不顾尉迟衔月,起身回到床边,解下披风躺下入睡。

    躺下不过片刻就传来平稳的清浅的呼吸声。

    尉迟衔月走近,看着她的睡颜,他看了半晌伸出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脸颊时顿了下,可还是覆在她的脸颊。

    软乎乎的,带着不同寻常的热度。

    “令扶楹。”

    可睡着的人并未给他多少反应,睁了睁眼又闭上。

    尉迟衔月又想起那本秘籍上的图册。

    他看着令扶楹,随后也解下外袍在她身侧躺下,她翻了个身面朝里侧,将后背留给了他。

    心跳逐渐加快,此时她雪白的后颈就在他的眼前。

    尉迟衔月不受控制般启唇靠近,察觉她的瑟缩停下动作,发现她并未排斥后,虎口卡住她的下巴,吻向她的唇。

    不似之前与令扶楹亲吻那般急躁,毫无章法,他尽可能克制自己的本性,温润细无声那般,留意她的反应。

    令扶楹睫毛剧烈颤抖,偏头挣脱开他的手,张开唇瓣小口呼吸。

    当他逐渐剥离她的寝衣时,令扶楹终于睁开了双眼,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他。

    尉迟衔月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不敢再动,甚至呼吸都停滞了。

    “能不能快点,别磨磨唧.唧的。”令扶楹道。

    这次尉迟衔月陷入迷茫。

    令扶楹竟都知晓?但没有阻止?

    那只狐狸精确实有点作用。

    最开始她不太清明,但渐渐被弄醒了,意识到什么也没有太大反应。

    他最好赶紧自尊心受挫滚远点,再也别出现在她面前。

    尉迟衔月不知她的打算,听了令扶楹的话浑身血液沸腾。

    “你当真……同意?”

    “那你赶紧滚。”

    尉迟衔月再次低头,想要去吻她,好似爱上了这样的游戏,但令扶楹偏头拒绝。

    他的情绪稍微平复,却也没有如她所说的那般直接。

    手指穿过她的后颈,摩挲微微发烫的皮肤,高挺的鼻梁蹭着她的脸颊。

    尉迟衔月与沈覆雪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总是喘,喉咙间偶尔发出低低的似笑非笑的声音,像是极为愉悦兴奋。

    令扶楹浑身哆嗦,心里恼火,“赶紧点,再不快点就从我床上起开。”

    可他总觉得有什么猫腻。

    尉迟衔月的视线勾勒令扶楹的脸,若是心中有疑虑他必然是不会冒进,但这次,他丧失了该有的理智。

    于是他一边行动一边观察令扶楹的反应,手剥开她的衣裙,料子柔软沾着她身上的热度,撩动间仿佛能闻到她的香气,身体和手指从未像现在这样僵硬。

    可她却按住了他的手。

    二人四目相对。

    她定然是后悔了,尉迟衔月这瞬间这样想,往常她对他的厌恶对他的排斥如此真切,怎会施舍他柔情蜜意。

    “衣裳别脱。”她们又不是什么感情很好的道侣,也不想和他赤诚相对。

    他俯身看着令扶楹的眼神,她眉头微蹙,却也并未生出那般排斥,恨不得将他推开的表情。

    脑子轰然炸开了。

    他胡乱应了一声。

    俯身而下时,他始终注视令扶楹的双眼,不错过她的任何情态和反应。

    她的眉头渐渐拧成一团,手抓着被褥不放。

    很快,他脸上浸出汗水,那些记忆里宛若梦境的画面与此重叠,他有些恍惚,心里又萌生出隐约的退意。

    但已经没有后退的机会了。

    若他当真如令扶楹所说那样……不行。

    尉迟衔月的后背蒙上一层冷汗,他继续去吻令扶楹,试图冲散这样的想法。

    然后,二人口中皆是溢出一声轻吟。

    令扶楹睁开和双眼,与僵硬的尉迟衔月四目相对。

    他果真不行。

    令扶楹心中嗤笑,等着他赶紧走,因为自尊心受挫再不出现在她面前,保住他那岌岌可危的骄傲。

    可事情的发展并未如前世那般,尉迟衔月呼吸微凝,再次抱紧了她。

    二人之间的气氛古怪,她眼神质问,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戏谑。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停顿片刻尉迟衔月又动了。

    等等……

    这不太对吧。

    令扶楹推了推他,却被他紧紧抓住。

    发现她眼底的震惊,尉迟衔月伏在她耳边,“夫人,不是说我不行吗?”

    令扶楹的手攀上窗户,却只能看到外面的雨水,她又被拽了回去。

    她脑子越发昏沉了,醉意彻底涌了上来,有些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

    后半夜醒来时时,发现尉迟衔月的脸还在上头晃悠。

    这时候她彻底意识到,这步棋走岔了。

    他比沈覆雪还要恐怖,因为他对她的咒骂也好,唾弃也好充耳不闻。

    甚至越骂他,他越愉悦。

    疯子。

    等她睡到日上三竿终于醒了,直接一脚将身侧的尉迟衔月踹到了床下。

    他闷哼一声醒了,看着床上怒目而视的令扶楹,但他并不生气,而是一脸的餍足起身走向令扶楹。

    令扶楹浑身戒备,还在想究竟哪里出了差错,莫非他暗中吃了什么药,或者找了名医治疗。

    前世她可是脱了衣裳钻他被窝里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尉迟衔月不知令扶楹的想法,但她这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暗自懊恼的神情很有意思。

    *

    令扶楹一整日都在想这件事情,实在想不通,她在后山的花园中逛了逛,这些她从小看到大的风景现在看还是很得她心意。

    回去时,她又遇到了漱玉。

    只是扫了他一眼便离去,可走了几步顿住,转身看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对于令扶楹而言,或许他只是随手搭救的小猫小狗,可漱玉却再也无法忘记她。

    不知道令扶楹缺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他时常见不到她,本以为之后很难再见面,但她又回来了。

    以后或许会永远待在折渊殿。

    令扶楹问他,但他却不说话,盯他片刻转身离开,可身后还是能听见脚步声。

    漱玉依旧在跟着她。

    直到她踏入院门,漱玉才止住脚步,在她即将合上房门时,他终于伸出了手。

    令扶楹看着他那布满深深浅浅伤疤的手心里放着一只发簪,是最简单的款式,但以他的月例来看,这只簪子足够他攒一段时间了。

    之前以为是个小白眼儿狼,现在来看倒是还算可爱。

    “你给我买的?”令扶楹没有去拿,好奇地问他。

    “嗯。”

    “你不必如此,上次我只是路过顺手的事,你拿回去吧。”

    弟子月例本就不多,即便他的内门弟子,也需要自己购置些法器等修炼物资,簪子她也不缺他这只。

    可漱玉却坚持给她,始终不肯放下。

    令扶楹扫了眼他,随口问:“你不是住在沧浪峰吗,怎么住这儿来了?”

    “师尊他,很少回来。”

    还挺可怜,被沧溟道长带回来,也不怎么管,倒不如让别的长老收了去悉心教导。

    她点了头,视线停留在他那半边的银色面具上。

    察觉她的视线,漱玉僵硬地低下头,不想被她看到,面具之下的样貌,很丑。

    令扶楹察觉他的不自在,移开视线,见他执意要将发簪给她,便收下了。

    她发现收下后漱玉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进门前她扫了眼漱玉,“多谢你。”

    *

    傍晚令槐序前来找她,令扶楹也没心思搭理她,按现在这情况,尉迟衔月更加甩不掉了。

    一想到此事,她就烦得很。

    最为奇怪的一点是,曾经的尉迟衔月技术真的很差,但昨夜竟……竟还好。

    换了个人不成。

    “在想什么?”令槐序见她频频皱眉,一副为什么所困的表情,不禁询问。

    这种事怎么和令槐序说起,令扶楹摇头。

    她终于将注意力放到令槐序身上,“你有事?”

    “没事难道我就不能来?”

    令扶楹一副你随便怎么想的表情。

    说完他放缓语气,“只是,想来看看你。”

    说完他不太自在。

    总不能说,她离开的这段时日他很想她吧。

    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令扶楹看着令槐序也陷入

    了迷茫之中,他们这一个两个的都很奇怪,不是一般地奇怪。

    说着时,他的视线凝滞,眉宇间有阴云悄然酝酿。

    令扶楹不知他这是又怎么了。

    他走向令扶楹,伸手撩开她的长发,被触碰她想往后退,却被令槐序扣紧腰肢拦住去路。

    “这是什么?”令槐序捻着这抹痕迹。

    不像是蚊虫叮咬,南域这个时候也没有蚊虫。

    不仅此处,他撩开令扶楹长发时,还在她后颈也看到了其他相似的痕迹。

    他的目光挪到令扶楹脸上,几乎想要把她吃了。

    目前,他还不知沈覆雪与令扶楹之间的关系,而昨日尉迟衔月前来,令槐序能想到的唯有他。

    所以,她要和离一事只是一时气话?只是哄他高兴?他扫向屋内换了被褥的床。

    而之前,他还在这张床上睡过,这时候他要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然后发现了床脚下掉落的一根青色发带。

    他瞬间想到,昨日尉迟衔月的穿着打扮。

    手上的力气控制不住地加大,死死盯着令扶楹想要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和你有什么关系?”令扶楹也懒得遮遮掩掩。

    她没想到自己竟漏了些地方,没有将这些痕迹遮完。

    “和我有什么关系?如今已经对外放出了你和尉迟衔月和离的消息,若你继续和他纠缠不清,这是在打折渊殿的脸。”

    “令扶楹,你不是说他……”

    不行吗?可现在这样又算是怎么回事,他很想质问,心里的情绪快让他失去理智。

    “我和尉迟衔月没可能,你别乱想。”

    说起昨晚她就懊恼,也是醉意上头了才放手一搏,结果倒好,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那你这怎么解释?”令槐序对此耿耿于怀。

    “我为什么要解释,总之明面上我已经和他没有其他关系了,至于别的,无需你来管。”

    “我早已经成年,做什么是我的自由。”

    令槐序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就要走,却被拉住手腕,挣了挣,却被他握得更紧。

    他沉沉地看着她,眼中有藏不住的情绪在涌动,气氛乌云压顶般沉闷。

    令扶楹被他看得心生忐忑,这样的令槐序,她从未见过,下意识就要离开,却被他再次拉了回去,被他抵在了桌上。

    “令槐序,你干什么?”

    “你说呢?令扶楹,你狠心抛下我毫不犹豫毫不回头地去了三千域与尉迟衔月成婚,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你说不要就不要。”

    但凡,她犹豫拒绝一下呢?他提出与尉迟弦月联姻,令扶楹竟满口答应,甚至十分期待。

    一个才见过一面的男人,就能抵过他们这么多年自小相处的感情。

    他的骄傲让他从未低过头,原本他想着令扶楹总会后悔,总会主动向他低头,但她竟离开他也过得开开心心。

    全然将他丢弃,根本没有想过他自己一个人该这么生活。

    没有令扶楹的生活乏味枯燥,糟糕透了。

    他早已习惯她的存在,处理琐碎的公务烦了后,有她过来和他说说话,问他累不累,偶尔还会给他送些小玩意儿,随手摘的花,或是外出买的糖。

    可自从她走了后,他案几上的那盘点心再无人去动。

    曾经吵吵闹闹大殿内,就只剩下寂静,再未有她的身影,再也听不到她的絮絮叨叨和关怀,堆满文书的案几上,也没有她趴着入睡的身影。

    他偶尔看到一些呈上来的滑稽可笑的文书,对一旁开口,说了两字,却发现早已经没有人听他讲话。

    等令扶楹走了后,令槐序才发现不是她离不开自己,而是他离不开她。

    这次她好不容易与尉迟衔月和离,回到折渊殿,回到他的身边。

    这次他已经无法忍耐她再一次离开。

    “令扶楹,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令槐序喃喃自语,攥着她手腕的大手用力地泛白喜,任何时候都喜形不于色,沉稳可靠的他,这次却红了眼眶。

    “……”面对这样的令槐序,令扶楹人都快傻了。

    这近二十年与令槐序相处时那些偶尔开心幸福的记忆在她眼前闪过,她心中的烦躁消去了一些。

    她正要开口,却被令槐序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她去推,却被他抱得更紧,那双手臂用力得像是要将她勒断气。

    这样的令槐序是令扶楹从未见过的,像是一只即将被抛弃的狼狗,一改往日他的刻薄和傲慢。

    令扶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她语气稍微好了一些,“你抱够了没有?”

    她想着,或许是令槐序良心发现稍微有了点作为一个哥哥该有的责任心,只是他这样的表现还是颠覆了她对他以往的认知。

    让她不禁开始怀疑她离开的这段时日是否发生了什么。

    令槐序也不说话,只一位地抱着她,抱紧她,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压在他的胸口,令扶楹能听见他的心跳,和那隔着衣裳微软的肌肉触感。

    这样的感觉和姿势还是过于奇怪,她尝试离开,却被他按得更紧,身体僵硬地抬头去看他,可不知何时他也低下头。

    四目相对,令槐序那立体矜贵的面庞朝她压下来,唇上传来微软的触感。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唇瓣即将被撬开时,令扶楹狠狠咬了他一口,可令槐序竟也不放,继续吻她。

    这瞬间令扶楹受到巨大的冲击。

    这股冲击不亚于这个世界大爆炸,等令槐序松开她抵着她的额头喘息时,令扶楹抬手擦着唇瓣,一脸见鬼的表情。

    还未平复,浑身僵硬的令槐序瞧见她这幅表情,顿时被打击得不轻。

    “令槐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的口中仿佛还残留着他的味道,这在一个与她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兄长身上未免显得过于荒唐。

    虽然她一直都知晓二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但是。

    “我没有疯,我也没有失忆,我更没有喝醉,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清楚。”

    “小满,不要与尉迟衔月重归于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若你想……”他的耳根发烫。”

    “我也可以。”

    虽然他厌恶此事,但若是和令扶楹,也没什么不行的——

    作者有话说:想得还挺美

    第88章

    令扶楹离开了折渊殿,只是令槐序的模样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就连睡前她也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他指定是磕到了脑袋。

    今早尉迟衔月离开后,没有再来骚扰她,或许是她当众指出他的自卑之处,昨夜他事先吃了什么药证明自己,夺回自己的自尊心,所以才不敢再来。

    最好如此,令扶楹轻轻舒出一口气,终于得以安然入睡。

    本以为漱玉送了簪子,下次就不会再送,但令扶楹没想到,第二日的院门前见到了一朵花。

    不知他从哪儿得来的,淡蓝色,类似荷花,只是要小得多,香气扑鼻,令扶楹拿起这枝花时,她察觉了不远处的响动,如今她的修为已是灵虚境,这些极易被忽略的动静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是漱玉,她扫了眼手中的这枝花。

    他成年不跟在令槐序身后,给她送花儿干什么。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令扶楹对着远处一株杏花树的方向开口。

    第一次时没有回应,令扶楹又喊了一声,“漱玉。”

    这时他的身影才从杏花数后出现。

    令扶楹发现他长高了,身体没有以往那般瘦弱,曾经比她要矮上一些,但现在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

    “为何又送我这个?”

    他还是不回答,对上她的视线后,匆忙低头,满脸的局促和不自在。

    “你不,喜欢吗?”他问。

    “我已经说过了,上次的事情只是顺手,你不必报答我。”

    可是他想做这

    些。

    他好不容易才看到她。

    令扶楹见他这样,叹了口气,“明天你别再送来,这次的我就收了。”

    漱玉却没有应答,某种程度上他很倔强。

    实在没有与漱玉这样性格的人相处的经验,他至少比主角团的那几个男人性格好得多,令扶楹也愿意多给他几分耐心。

    况且这朵花确实很好看,谁能拒绝花这样美好的事物呢,花瓣沾着晨露,她轻轻在手中转动。

    “这花儿你在哪儿摘的?”这显然是自己摘的,但她在折渊殿乃至其他地方都未见过此花。

    “在沧浪峰。”

    没想到他还挺有情调。

    看出她眼底的喜欢,漱玉心脏狂跳,从脸颊红到了耳根,“你,要去看看吗?”

    “那里有很多。”他有些急切地回答。

    可他得到的令他失望的答案。

    “算了,你要送就送吧。”她插在花瓶里瞧着也不错,反正她也不会在折渊殿久留,他也送不了几日。

    漱玉看着她离去。

    令扶楹心血来潮去了沈覆雪的洞府,银盏花长在山峰陡峭之处,整个折渊殿,只有沈覆雪那里才有大片盛放的银盏花。

    而且,沈覆雪昨夜一直没有现身,多少显得不同寻常。

    她御剑穿透云层,抵达云海之上,一眼便看到悬崖上瀑布般争相开放的银盏花。

    银盏花藤蔓生,花朵雪白泛着淡淡的银色,夜里透出淡粉色光芒,如梦似幻,飞吹过涌起雪白的浪花,香气扑鼻有凝神静气清除魔障之效。

    自沈覆雪巍峨的洞府前落地,令扶楹仰头看着这层层叠叠开放的银盏花,心中震撼,不管第几次看见都会为它的美貌和广阔景象折服,宛如置身仙境。

    整个洞府安静,令扶楹偶尔能听见清脆鸟鸣,大门半掩着,她探头往里看去,屋中床榻和一应物品整洁。

    她又看见那道不知通往何处的小门。

    “师尊?”令扶楹走近后朝里面喊了一声,但并未听见回应,这道门里漆黑,究竟通往什么地方,沈覆雪莫非藏着什么秘密?

    好奇心驱使之下,令扶楹走向蜿蜒而下的阶梯,等走过此地,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穿透了什么屏障。

    应该是有阵法,只是并未排斥她的进入,这个通道并不吓人,随着她走入两侧亮起淡淡的冰蓝色光亮,能够让她清楚地看清眼前的景象和构造。

    越走入,气温越低,寒意扑面而来,夹杂着雪松冷香和无法形容的冷冽气息。

    等她走近,看清摆放在中间之物,她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往前,这东西有些熟悉。

    一个长约九尺的方形盒子,说盒子不太精准,前端略宽略高,棱角微圆,到尾部逐渐变窄,整体晶莹剔透,但透着血色。

    附着冷雾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其上雕有繁复花纹,最外由黑漆漆的符文呈十字将其包裹。

    令扶楹走近后猛然到意识到像何物,这东西分明像棺材。

    沈覆雪在这屋里放一座冰雕的棺材做什么?令扶楹已经无意去探寻其中装了什么,对这些最是恐惧的她转身就走。

    却听见轰隆的响声,她的手被一只冰冷的手拽住,天旋地转间,落入了冰棺里。

    她按着身下冰冷的人,心脏狂跳,却发现此人正是沈覆雪,但他双眸紧闭,将她拽进来似乎只是无意之举。

    头顶棺盖骤然合上,瞬间逼仄,她一想到此地是棺材头发发麻,只觉毛骨悚然。

    空气仿佛也被棺盖隔绝,她下意识想从这狭小密闭的空间离开,用手去推棺盖却纹丝不动。

    这里极冷,她动用灵力将身体包裹才得以抵御这里的寒气。

    身下的沈覆雪发尾和面庞结着雪白的霜花,不像是活人,更像是在极寒冰雪之中丧命千年不腐的精美尸体。

    但若忽略他紧握着她不放的那只大手的话。

    “师尊?”令扶楹大约知晓他究竟如何了,许是寒毒发作,只是他所处的地方过于渗人了。

    她接连呼唤终于让沈覆雪生出反应,睁开那双银灰色冷冰冰的双眸。

    过了许久,他的视线才恢复焦距,定定地落在令扶楹脸上。

    令扶楹在他睁眼的一刹那心脏重重跳动,这时候的他眼中没有丝毫感情,冷漠到无情的地步,仿佛生来没有七情六欲。

    而这个时候她也才意识到,这段时日和沈覆雪的种种犹如做梦一般。但很快,沈覆雪眼里的冰雪融化,倒映出令扶楹的影子,如三月的春水温和又清澈。

    不等令扶楹发话,沈覆雪在这狭窄的冰棺里,仰头去吻她的唇,只是他很快被推开。

    老天爷能不能看看地方,这里适合调情吗?令扶楹忙道:“我要出去。”

    沈覆雪躺回去,但那只手臂揽着令扶楹的腰不放,“小满,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你能来我很开心。”

    这是她自己来的吗,分明是沈覆雪将她拽进此地,此时的沈覆雪满脸的满足,她犹豫再三,“师尊,我们出去说话吧。”

    可沈覆雪自动忽略了这句话,他唯有在冰棺和令扶楹的怀中才能感觉安心,而她前来让他的满足感达到最高峰。

    他心脏剧烈跳动,满心欢喜,头顶是血色的棺盖,身上却是小满莹白的小脸,他的手轻轻滑过她的手臂,轻易拢在掌心。

    令扶楹缩紧双肩,下意识想避开,却被他按紧了。

    “师尊,你怎么了?”

    她注意到沈覆雪的异常,可他并未对她的话作出回应。

    思索时,沈覆雪扣住她的后脑,让她无法离开,继续吻她。

    这个吻要比之前任何时候的热烈,根本无力招架的她拼命伸出手,却只能碰到冰棺,入手的冰冷。

    令扶楹抬头,就能从里面看见血红色半透明冰棺的轮廓,似有铃铛声传来。

    曾经见过的一些聊斋志异都在她眼前浮现,心脏高高悬起,一边畏惧,身上又传来沈覆雪触碰她时生出的热意和麻痒。

    奈何此地实在施展不开,她被沈覆雪抱着出了冰棺。

    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却被压在了冰棺上,冷气渗透衣裳,脊背

    发凉,冷就罢了,可她压着的可是……棺材。

    不等她开口,沈覆雪垫了块毯子,隔绝了冷意。

    “等等!”

    ……

    她阻止了,却只阻止了一半。

    令扶楹趴在冰棺上,身后的沈覆雪宽阔的身躯拥着她半裸的脊背,将她抱着踏出密室。

    她的身体还轻轻颤抖着,没能彻底回神,直到触碰到柔软的床,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可恍惚间见到沈覆雪倾身而来,立即坐起身,警惕地盯着他。

    此时的沈覆雪已经恢复几分理智,想起方才的经过,他睫毛轻颤,心怀歉疚,“小满,若你不喜欢,下次不会了。”

    令扶楹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揉皱得不成样子,低头看到身上的痕迹,她暗叹了一声,她只能换一身了。

    “之前没有见你穿过,可是新裙子?”沈覆雪的手指拾起令扶楹鹅黄色的衣袖,上面绣着盛开的棣棠花。

    “嗯,新裙子。”她今日第一回穿,还没穿上一日就要换了。

    沈覆雪看出了她眼中的烦闷,靠近她柔声道歉,“对不起小满,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面对她有时无法控制。

    令扶楹脸颊微烫,“我又没怪你。”

    “那我为小满你穿衣吧。”沈覆雪变戏法似的取出一件同样色系的罗裙,面料比她身上穿着的这一件还要好。

    她回想方才的一切,抢过他手中的衣裳,“我自己穿,你先出去。”

    令扶楹穿戴好出去时沈覆雪正在看山崖上的银盏花,他回过头来,“小满,银盏花开了,好看吗?”

    “好看。”是看不腻的景色。

    沈覆雪将令扶楹搂进怀里,“从前只有我一人看,很少有人前来,不过最初小满你也会上来,但不知为何你突然便不再过来了。”

    令扶楹听着听着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曾经她才拜他为师时发生的事。

    养父从未想过她会与沈覆雪这个挂名师尊的关系有多亲近,只是为了让她多个依仗,对外多个底气,不让人看轻了她,欺负了她。

    拜师前他也这么叮嘱自己,与沈覆雪的关系看她自己的心意,若她想亲近便去,若不想,也无人会说她责怪她。

    这也是为何她最开始试着亲近他,却发现沈覆雪格外冷漠,对她毫无关心之意后,没有再来找他的原因。

    “你竟然在意这个?”令扶楹诧异,他极少与她说话,对她送的礼物也没有反应,她的存在与否对于那时的他而言应该没有区别才是。

    “你是唯一一个主动出现在我身边的人。”

    她来得突然,走得也悄无声息。

    “你那时记得我是谁?”

    “你是我弟子,你叫令扶楹,乳名小满,令崇山为你取此名是希望你生活辛福美满。”

    那时候沈覆雪的表现,让令扶楹以为他压根连她叫什么都不知晓。

    令扶楹震惊,那时她这样的透明小炮灰竟能在沈覆雪记忆中留下痕迹。

    “所以,小满你为何不来了?”

    沈覆雪取出曾经她送给自己的剑穗香囊东珠发簪,还有一块皱巴巴快要看不清本貌的东西。

    这些东西她都快忘了,毕竟是买的,不是亲手做的,自然没有多深的印象。

    “这是你之前送我的东西,我都好好放着。”

    令扶楹再次震惊。

    “那……这个是什么?”

    沈覆雪神情略微僵硬,短暂犹豫才道:“这是蜜糕。”

    令扶楹这才想起,她曾经揣着爱吃的糕点边吃边去找沈覆雪培养师徒感情,实在吃不下了,顺手给了他一块。

    对于吃这一块儿她确实有些吝啬,尤其是爱吃的。

    “你为什么要留着这些?”

    “这是你给我的。”沈覆雪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师尊,难道你那时候对我这个徒弟其实还算满意?”

    “我想你过来。”他只这么回答,“但你后来都没有再来了。”

    为何一副孤寡老人的凄凉感,那这么说来,是她误会了沈覆雪,实在是他凛冽不可侵犯的冰冷模样太具有攻击性,让人望而却步。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系统。】

    【我在,宿主请问有什事呢?】系统语气很是谄媚。

    自从她和尉迟衔月睡了后,这系统高兴得恨不得日日在她耳边哼歌。

    【你不是说之前的我身为透明女炮灰,不会在主角心里留下多少印象吗?】

    盼着她过来,还将她送的东西尽数珍藏,无论她如何想,都觉得万分怪异。

    【按理说是这样,但世界千变万化,系统也无法保证呢。】

    令扶楹:……

    【宿主,有件事忘了和你说,你已经集齐主角团的心爱之吻,原本是能够解决你体内的火毒,但你已经拿到九劫玉,所以已经没了意义,不过基于奖励,可以答应你一个小小的愿望,需要在合理范围内。】

    【等我想想。】

    这让令扶楹想起令槐序昨日的所作所为,越想她越是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他不是喜欢沈覆雪吗,干嘛要亲她。

    “小满,夜里的银盏花更美,你……要留下来吗?”

    若是留下来……肯定又要着他的道,被他半哄半诱惑地推上榻。

    所以,她没给自己这个上当的机会。

    本意来看花,却又与他荒唐了一上午,诚然如沈覆雪所说,与他双修好处极多,但也不能太过依赖这样的修炼方式。

    令扶楹回去时,一眼就看到坐在她房中的令槐序,她竟有些怕见到他,转身欲走,可又生生停下脚步。

    恰好此时令槐序也看到了她,他早已将屋中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发现新的属于尉迟衔月的痕迹。

    甚至提前翻了那床锦被,仔细翻找,也确保没有闻到别的气息,脸上的阴云才逐渐散去。

    “令槐序,谁让你随意进出我房里的?”

    “现在我连来找你都找不得了?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这是一回事吗?况且她也确实不想见他。

    令扶楹才从沈覆雪那儿回来有些疲乏,无意与他争论这些。

    可想到她与沈覆雪厮混,加之令槐序昨日奇怪的态度,让她有些忐忑。

    令槐序在某种程度上要比其他任何人都要了解她,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即逝的紧张。

    “你去哪儿了?”他多嘴问了一句。

    令槐序仔细观察令扶楹,虽然不想发现她和尉迟衔月厮混的蛛丝马迹,可又忍不住去搜寻。

    令扶楹是被沈覆雪按在冰棺上,也没有做到最后,并未在正面留下多少痕迹,她下意识抿唇。

    这个时间应该消得差不多了,但她不确定能否瞒得过令槐序的眼睛。

    他也没和姑娘亲近过,应该是看不出这些的,她心中稍定。

    可她低估了男人有时候的敏锐程度——

    作者有话说:[哦哦哦]

    第89章

    令槐序逼近令扶楹,昨日他发现的那些痕迹已经消退,可她这样的反应显然有鬼。

    这瞬间,所有思绪涌上心头,“你又去见尉迟衔月了?”

    令扶楹翻了个白眼,被人误会和尉迟衔月有染真是糟糕,还不如被他知晓她去了沈覆雪洞府。

    “令槐序,我没去找他,我到底好和你说几遍,还有,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

    他只是担心她们重归于好,抛下他回到三千域,可是他的骄傲让他无法说出这样的话,无法在面前露出失魂落魄的那一面,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质问。

    “你身为折渊殿的二小姐,我为何不能管你,况且你已经与尉迟衔月和离了。”

    说来说去令槐序总是将话题拐到尉迟衔月身上。

    “你总提及尉迟衔月,难不成你喜欢他?”

    令槐序以为自己听错了,令扶楹说他喜欢尉迟衔月?这是什么荒唐的事,况且这可是个男人,令扶楹真是昏头了,她喜欢尉迟衔月难道所有人都得喜欢他吗?

    真是可笑至极。

    “你要是嫌我碍着你的眼,我明日就离开,再不出现在折渊殿,你也无需担心因为我给折渊殿抹黑。”

    “你再说一遍?”令槐序语气一沉,所以积攒的情绪都因为她说要离开这句话点燃。

    令扶楹还是有些怵他,尤其是他这样面沉如水,硬着头皮道:“若你实在不满,我可以对外宣布断绝与折渊殿的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也再不是我名义上的兄长。”

    此时令槐序已经陷入沉默,紧盯着她,要将她的身体盯出一个窟窿。

    令扶楹无法继续和他待下去,开始下逐客令,“你走。”

    不等她继续,就被身前高大的男人推到临窗矮塌坐下,仓皇地起身,却被他紧紧按住双手,昨日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令槐序单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令扶楹,你再说一次要离开?”

    令槐序宽阔的胸膛压在她身上,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无孔不入,令扶楹屏住呼吸,“我说我要……”

    后面的话语都隐没在令槐序的口中,她被他掐住脸颊,张开迎接他的吻。

    令扶楹得知自己的老公是个死断袖这样的冲击都远没有令槐序吻她的冲击大,她睫毛剧烈颤抖。

    最初他很是强硬,只是一位堵住她那些伤人的话,可渐渐他放柔了动作,有了昨日的那一次,今日但他进步迅速,很快就发现掌下的女孩软了身体。

    被令槐序放开后,她气喘吁吁地与他对视,显然还处于震惊之中没有回神。

    彻底反应过来后推他,却被令槐序的话打击得不轻,“小满,你并没有表现得那样讨厌,你方才分明在主动接纳我。”

    令扶楹根本不敢细想令槐序话中的意思,“你瞎说,我没有!”

    “那这是什么?”令槐序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面沾着晶亮的水渍。

    令扶楹大脑轰地一声炸开。

    她哆哆嗦嗦,

    根本说不出话来。

    “莫非,你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觊觎我了?”令槐序轻笑人一声,连今早她可能与尉迟衔月厮混的糟糕情绪也消散了三分。

    “你做梦!”

    令槐序却没有再与她争论,而是按住她的腰,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低头与她对视,然后咬咬牙扯松自己的衣襟,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凌乱的衣襟下可见到起伏的胸膛肌肉,和他频繁滚动的喉结,下颌线清晰宛若刀刻。

    即便这个时候,他浑身也充斥着一股上位者的矜贵气息,和他的动作神态极为割裂,令扶楹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不轻。

    甚至还当着生出了一种想要伸手摸摸看的想法,之前青春懵懂时对他的身体有过几分心动,毕竟对此总是有几分好奇心,尤其是在看了一些杂书后。

    但她始终没有机会触碰,她也没胆子对令槐序上下其手,尤其是她们这样尴尬的关系,若是传出去她怕是没脸见人了。

    上辈子她第一个上手摸的男人是尉迟衔月,只是他不行让她格外失望,这一世算起来是沈覆雪,虽说男子身体大差不差,但摸起来还是不一样的,长得也不太一样。

    看出了她的意动,令槐序扣住她的手腕带到自己的腰上的玉带处。

    险些解开,令扶楹才被烫到般缩回手。

    令槐序自然能察觉她的退意,索性自己将腰带解开,却在脱下衣裳时,令扶楹连忙捂住眼睛,“青天白日令槐序你不要脸。”

    这时候他才发现还在窗边,随时可能有人经过,他到底还是没有放得开,脸色泛红,连胸膛也泛着淡淡的粉。

    是,是我不要脸,是我主动勾引你,令槐序默默在心底这样说。

    可若叫他当着令扶楹的话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无异于将他昔日的形象撕得稀碎,他从来都是管教令扶楹,如何能够轻易说得出口。

    令槐序到底是没能人受得了令扶楹那样异样的目光。

    警告她离尉迟衔月远点,才松开她匆匆离开了。

    他离开时险些撞到门框,暗暗懊恼才又快步离去。

    在跨出房门前,他又回头对令扶楹恶狠狠道:“别想着离开折渊殿。”

    令扶楹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软榻上的方桌被方才两人的动静掀翻,她动手将其摆放好。

    她很想知道令槐序这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她没敢问。

    这层窗户纸无人率先捅破。

    令扶楹脑子疼,扑倒在床上,之前操心尉迟衔月也就罢了,如今又多了个令槐序。

    已经处理好与尉迟衔月和离一事,令槐序的举动又如此奇怪,看来她得尽快离开折渊殿,前往大觉禅寺。

    但是她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尉迟衔月已经重塑肉身,便不在是鬼,大觉禅寺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阻碍作用。

    不过,已经答应了玄悯,去一趟也无妨。

    玄悯早已透过格窗看到屋外而来的令扶楹,他起身相迎。

    见到她的这一刻,他脸上扬起笑容,“施主,你来了。”

    其余时间他都在修炼,方才不知为何想到了她,转头看向窗外,却未曾想看到了她的身影,她踏着阳光而来,整个世界在顷刻间明亮。

    “法师,我过来想和你聊聊何日启程前往大觉禅寺一事。”

    “施主,贫僧随时都可。”

    “嗯……那你可还有想去的地方?”令扶楹趁此机会让玄悯好生逛上一逛。

    玄悯从没有主动说过喜欢何物,或者想要做些什么,令扶楹有时猜不透他的想法,可作为僧人他的修行本就是无悲无喜,又如何有自己的喜好呢,便是看不同的景象在他眼里应当也没有多少分别。

    所以他那日所说的话,应该也是实事求是,没有别的意思吧。

    “施主来安排吧。”

    令扶楹点头。

    “施主可是为什么事烦心?”玄悯主动询问。

    她所烦心之事无法和玄悯提及,只摇了摇头。

    “一切烦心之事总有解法,不是在现在,也会在不远的将来,施主不如放宽心。”

    令扶楹心想也是,想再多也无用,只会徒增烦恼,这些时间不如拿来做些别的事情。

    “施主。”玄悯轻声喊她。

    令扶楹回神,却对上玄悯深邃的眉眼,周围一切声音隐去,手指下意识攥紧,无意识得去捏着自己的衣袖。

    玄悯为她倒了一杯茶,伸手递给她,令扶楹接过,不经意触碰到他沾着茶水热度的手指,她意识到其实只要放到她面前就好,无需去接。

    但此时再将手撤回显得奇怪,她只能硬着头皮挪了挪手指,尽量不触碰玄悯,可他却握得紧紧的未放开。

    令扶楹抬眸看他。

    他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看着她,但这样的神色在总是面色温和的玄悯脸上让她有些紧张,“法师?”

    说着,她收回了手,却被他的另一只手握住,带着茧的指腹轻轻磨着她的手心,似有若无的痒。

    他俯身靠近她,令扶楹呼吸略微错乱,玄悯离她很近,他身上的香烛气息扑鼻而来,僵住身体。

    但他停住了,也松开了她,将茶杯放入她的手中。

    令扶楹紧绷的心情微松。

    和玄悯又说了会儿话后,令扶楹喝完一杯茶离开了。

    离开那里,灼热的体温被风吹散,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之前她常去的地方都是些酒肆或者戏楼,带玄悯前往总是不妥的,她暂时将其搁置。

    尉迟衔月那边究竟是何种情况她也无法得知。

    她去弟子交易的坊市转了一圈,顺便瞧瞧有没有稀罕玩意儿。

    在这里丹药灵草甚至破铜烂铁都能见到,低阶的妖兽内丹也能瞧见,酸的涩的苦的味道扑鼻而来,这卖的东西太杂,不免就有些味道,但并非是恶臭味,大家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这里极为热闹,弟子砍价聊天都声音响彻坊市,令扶楹以前没事就喜欢来此地。

    她的出现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几乎都停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她,这里许多人和令扶楹相熟,一边在心里感慨自己以前是不是眼瞎,一边与她攀谈,“令师妹,你可有看上的?”

    令扶楹扫了眼这些符纸和一些丹药灵草,“我先看看吧。”

    “这个送你。”有弟子递给令扶楹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一只极小的虫子。

    “这是?”令扶楹接过仔细看了看,却不知这虫子究竟有何作用,瞧着黑乎乎的,只有芝麻大小,既不能逗趣,也无法观赏。

    “这小玩意儿是我偶然得来的,别看它平平无奇,但它用处可大了,可以造香,这香气有安神助眠之用。”

    “那它吃什么?”令扶楹好奇地问。

    “吃些果露,你随便喂它些就行,最神奇之处在于,这安神虫每隔一段时日造的香味道会有不同。”

    “那用处也会有变化吗?”

    “应该不会吧,目前来看,把它放在一旁我会睡得快得多,倒是没发现还有其他作用。”

    令扶楹接过这虫子凑近闻了闻,却没有闻到香气。

    “白天它休息,晚上才会开始造香,

    你等晚些时候再闻就有了。”

    令扶楹道了谢,揣着这虫子准备回去。

    半路遇见匆匆赶来的御风,他连忙道:“令姑娘,我们少主病了。”

    “那我派人让医师过来一趟。”

    御风却连忙阻止,“少主这样也不算是大病,只是瞧着有些不好。”他犹豫半晌才道:“令姑娘你可能过去瞧瞧?”

    她既不会医术,也不会别的,过去也无用啊,不过她作为东道主,是该过去关怀关怀。

    “那走吧。”

    令扶楹与御风前往伶舟慈所住的院落,一进门就见榻上倚靠着伶舟慈,他脸色惨白,似乎比以往的脸色还要难看些。

    “你怎么来了?”伶舟慈抬眸看向令扶楹,有气无力地问。

    “听说你病了。”

    伶舟慈扫了眼御风,“只是小病,我都习惯了。”

    听出他话里的烦闷,令扶楹又见到他眉目如画的面庞,多少心生了同情,“折渊殿附近回春谷内有一神医闭关二十年有余终于出关,伶舟少主不如前往让神医为你瞧瞧。”

    这消息也是她回到折渊殿和陆衡师兄叙旧时听他告知,神医出关这消息势必很快就会传遍修仙界,只是这回春谷有个规矩,只进有缘人,不是有缘人便是入口也无法找到。

    伶舟慈也算是主角团中的一位,或许就是这有缘人。

    御风闻言大喜,“少主,那我们去试试吧。”

    可相较于他的期待,伶舟慈却神色如常不见其他情绪,这些年能试的他都试了,也不见多少成效,每次满怀期待最后却是空欢喜一场。

    不过,他到底还是不甘心,只是对前去后能够治愈的结果不抱期待。

    “你能,陪我一起去吗?”伶舟慈忍不住问。

    他那双蒙仿佛蒙着雨雾的眼睛看着令扶楹,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应该不会耽搁很久。”

    她对这位神医早已有所耳闻,他终于闭关结束令扶楹不好奇是不可能的,正不知带玄悯去何处逛上一逛,那不如前往回春谷吧。

    过去约莫只需要半日的时间,若一切顺利,三日内就能搞定,到时再前往大觉禅寺也无妨。

    “此时我需要先问问玄悯法师。”

    伶舟慈闻言心情跌落谷底,脸色苍白难看到极点,覆唇不断咳嗽,笼罩在月白色长衫之下的单薄身体几乎摇摇欲坠。

    令扶楹手足无措,这人的病情似乎更严重了,唇角带血,浑身的病弱娇美之气。

    回去她就去询问了玄悯,但她其实知晓玄悯不会拒绝,他可是心怀慈悲的僧人,只要她不提些太过分违背人伦道德的要求,玄悯都不会拒绝。

    入睡前她摆弄着那只小陶罐,将其摆放到床边的木柜上,此时天色已深,沐浴完的她守在陶罐旁,闻到淡淡的香甜气味,有些像她吃过的糖。

    没多久便生了困意,甚至她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何时睡下的,这样的入睡速度也只有孩童时有过。

    令槐序深夜悄然前来,他站在床前看着令熟睡的令扶楹,视线肆无忌惮地从她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脖颈脸颊扫过。

    他抿紧唇瓣,最终还是放轻动作掀开她的被褥,她身上的香气和体温扑面而来,冷意透入,她缩了缩脖子,下意识伸手去够被子,却被令槐序按住手腕,他在仔细检查她身上的痕迹。

    略迟疑后,果断撩开她的长发,毫无瑕疵的雪白肌肤,他心头微松,却也没有停止,而是继续查看其他地方。

    若是看到他必然会难受,可若不去检查,他会反复猜疑备受折磨。

    她只穿着单薄的棉绸长裙,能够隐隐瞧见她里面不着一物的脊背,令槐序没敢去看前面,而是手指颤抖地掀起她的裙摆,去看她后背,却在她的腰上看见了明显的指痕。

    他攥住令扶楹手腕的手指泛白,听见一声轻吟,才又匆忙松开。

    她砸吧砸吧嘴,一脸纯净毫无顾虑地继续入睡,徒留令槐序一人陷入疯狂的嫉妒之中。

    尉迟衔月!

    令槐序恨极了他,这指痕分明才留下不久,究竟是她们在这屋中地痕迹清除得过于干净,还是她们在背地里,在其他地方……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继续想下去他怕自己会做出极端的举动。

    令槐序痛恨着痛恨着却生了困意,等他要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意识快速离他远去,令槐序身体摇晃,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令扶楹身边,手甚至搭在了她的腰上。

    因为夜里寒冷,令扶楹自发寻找热源,转身面对着也已陷入熟睡的令槐序,钻入他的怀里。

    可这样还不够,拉开他的衣襟钻入,紧贴他赤.裸的胸膛,顺便用他的衣袖盖到自己身上,这才环抱男人的腰安心睡去。

    “啊!”

    醒来的令扶楹发出一声尖叫。

    想要推开,却被男人的手臂揽得很紧——

    作者有话说:哈哈小满贼喊捉贼

    第90章

    令槐序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床上?一觉醒来,看见眼前这一幕令扶楹快要抓狂。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令槐序也才醒,怀里之人不断挣扎,他皱了皱眉,对上令扶楹的震惊的双眼也是有些迷茫,昨夜经过在他脑中闪过,他有些懊恼,怎么在她这儿就睡下了。

    他是接连几日未睡,状态极差,却也不至于到了在令扶楹床边倒头就睡的地步。面对令扶楹的控诉他很冤枉,但他确实躺在她的床上,甚至抱着她,甚至肌肤相贴。

    令槐序被令扶楹当做被子的衣袍早已散乱,露出了紧实的胸膛,可她显然忘记了昨夜她做的好事。

    显然令槐序也忘了,但他本就对她怀了不轨之心,以为当真是自己色欲熏心神志不清对她做的这等荒唐事,硬着头皮认了。

    怀中之人还在动弹想要离开,令槐序身体僵硬,才醒来他嗓音有些沙哑,牢牢按住令扶楹的腰,“别动。”

    令扶楹察觉碰到什么,目瞪口呆,连该做什么反应都忘了。

    她这回是真不敢动了,也算是阅男无数的她怎能不知令槐序此时的状态,毕竟现在是早上。

    这种事就连看似性冷淡无欲无求的的沈覆雪都无法避免,更何况是令槐序。

    不过,兄妹什么的同床共枕,还面对如此尴尬的情况,几乎让她想要拔腿就跑。

    她被令槐序按紧,这时她也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了。

    令扶楹脑中浮现养父令崇山慈爱的脸,他老人家要是在下面知道了的话,怕是要气死。

    她眼里甚至含着湿意,睫毛扑闪着像是随时会落下泪来,她几乎不敢多想,虽然她根本毫无这种心思。

    令槐序见此心中微窒,大手蒙住她的眼睛,理智让他松开按住令扶楹身体的手,可他却迟迟没动。

    理智与本能之间,到底是本能占据了上峰。

    他甚至将她抱得更紧,令槐序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已经有汗水滑落,再继续下去有些不妙。

    但他还是不想放开。

    “令扶楹。”他哑声喊她。

    听见令槐序的声音,令扶楹耳朵麻了,不情不愿地应声,“干嘛?”

    “你……”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呼吸也越发急促。

    那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他只能自己动手。

    令扶楹察觉到他的动作犹如被雷劈了,“令槐序,你做什么?”

    他紧紧抿着唇不答,脸上的汗水越流越多,剧烈的心跳声传递到令扶楹这边,她的心跳也被带着加快。

    “很快就能好,你别动。”令槐序不敢看令扶楹的双眼,闭目艰难地道。

    令扶楹却不听他的,他只能咬牙道:“你再动,我可不知道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

    她不敢再动了,男人都是这样,她根本不敢对他抱有希望,于是只能僵硬且煎熬地等着令槐序解决。

    “你,你好了没?”令扶楹耳根滚烫地催促,磕磕巴巴险些说不明白,可分明面对沈覆雪时,她根本不至于

    如此。

    “唔……”令槐序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等等。”

    “还没好吗?”

    “没这么快。”

    “已经过了很久了!”

    “令扶楹,我有什么办法,不然你来?”

    令扶楹不说话了。

    她从未想过会有与令槐序同榻而眠的这一日,更遑论当面听闻他做那等事情。

    真是!真是荒唐!

    ……

    两人收拾整齐下床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令扶楹与令槐序相对而立,房中的空气似乎还带着燥意和特殊的气味。

    令扶楹对令槐序没有任何好脸色,“你赶紧滚,不许再爬我床。”

    “爬,爬床?”令槐序气急。

    令扶楹一副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的表情,令槐序生生咽下,“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只当他狡辩的令扶楹嗤笑。

    令扶楹没有与令槐序多说,他方才冲动之下做出那样不理智的荒唐事,可要说后悔他却也不后悔,只是有些不自在罢了,脸色还有些红。

    可见令扶楹去换那被褥,他那些羞涩尴尬变成了恼怒。

    他是什么很脏的东西吗?

    但他自知一旦问出口,令扶楹必然会这么回,自己反而讨不了什么好。

    等令槐序离开,令扶楹径直去找玄悯和伶舟慈,打算今日就出发前往回春谷,等在此地暂留几日,再前往大觉禅寺,正好回春谷在折渊殿和大觉禅寺中间,也不会绕远路。

    至于沈覆雪和令槐序她没有告知,反正沈覆雪自己会追过来,而今早一事让她不想与令槐序说话。

    玄悯道:“贫僧与殿主告个别吧?”

    令扶楹却摆摆手,今日令槐序脑子有问题,还让她不许离开折渊殿,跑去和他说一声徒惹麻烦。

    令扶楹的身份在这儿,十分顺利地离开折渊殿,一路继续往南前往回春谷。

    自那日玉灵夺得九劫玉的的控制权后不久便陷入沉睡,已有近一月的时间,令扶楹不知它现在如何了。

    但还能感受到与它的联系,这股联系甚至在加强,应该是无碍。

    因为伶舟慈身体不大好,又犯病了,所以几人坐的的伶舟慈的飞舟,飞舟前往回春谷还要更快些,不到半日就能抵达。

    等几人到了回春谷所在的连绵群山之下暂作休整,寻找入口之处时,令槐序终于发现令扶楹早已走远。

    弟子们以为令扶楹已经和殿主说过,根本没有多嘴询问,还是令槐序无心处理公务,又绕去了令扶楹的小院儿,才知晓人不见了。

    不仅是令扶楹,玄悯和伶舟慈也不见人影,令槐序问了值守弟子,才知道令扶楹早早就已经离去。

    他坐在殿内,攥紧手心。

    见到底下的弟子更是怒不可遏,弟子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还不快滚!”

    底下弟子赶紧滚了。

    令槐序越想越生气,他根本不知令扶楹去了何处,不知她究竟是与尉迟衔月私奔还是随玄悯和伶舟慈他们一道离开。

    若是前者……

    他险些将指骨捏碎。

    所幸折渊殿的势力遍布整个修仙界,跟不用说南域本就在折渊领地之内,派人下去打探,大概知晓了令扶楹的行踪。

    *

    这山谷草甸之上,令扶楹看着那飞流的瀑布感慨,“这里景色确实宜人,不过却不知究竟何时能进入这回春谷。”

    他们抵达后找了大半日,此时已夜幕降临却也没有任何突破口,令扶楹心想不该才是,毕竟这伶舟慈也算的上是气运之子之一,只是比起都尉迟衔月和沈覆雪就要逊色多了。

    伶舟慈面色恹恹,他对此行并不抱有多大的期望,若当真能好……他抿唇看向令扶楹,至少他不用整日靠轮椅出行。

    几人原地休息一夜,令扶楹前来回春谷并不只是因为好奇,而是之前闲暇之时听系统所说,这回春谷是一方不被污浊的洁净之地,此地有一灵草,可以彻底化解阴煞之气。

    那魂璎虽然已经压制,但彻底将其炼化让其消失还需要时间,但谁也不清楚是几月还是几年或者几十年,如今玉灵还在将其炼化,有了这灵草相助,想必事半功倍。

    “施主,为何不见昭雪仙君?”玄悯看向一侧准备休息的令扶楹问。

    伶舟慈闻言也看过来,等着令扶楹的回答。

    他们都知晓沈覆雪与令扶楹的关系不一般,但这次竟没有与她同往。

    “这个啊,师尊他之后会自己来的。”令扶楹之前还想着摆脱他呢,怎么可能告知他要离开。

    玄悯发现,她对沈覆雪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眼底多了几分柔和,不过在向来慈悲的他身上并不明显。

    于是他没有再问。

    相较于大罗洲这里称得上温暖,但夜里还是有几分寒凉,玄悯听见细微动静睁开双眼,身侧令扶楹蜷缩着,他取出一件自己的僧衣,披在她的身上。

    可才做完,就对上伶舟慈的双眼,显然他此刻已经醒了。

    玄悯掖紧衣角为她盖好这才收回手,而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伶舟慈看在眼里,没有错过他的任何举动。

    二人并未说话,可眼神碰撞间隐隐有花火闪烁,但只是伶舟慈自己一人的火花,玄悯神情温和未见其他情绪。

    可他的心境到底已经动摇,因为他的心思本就算不得清白。

    玄悯发现,僧人的身份已经不是最大的难关,因为在此之前挡在他面前的还有沈覆雪伶舟慈甚至尉迟衔月。

    可他又想起,他连令扶楹对自己的想法都不清楚,又有何立场考虑这些。

    令扶楹睡得很好,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件衣裳,淡淡的香烛气,随即反应过来是玄悯的衣裳,忙将衣裳递给了他。

    还未来得及说话,一连串宫铃的悦耳响声伴随姑娘的笑声随风而来,眼前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温暖如春,宛如进入世外桃源。

    令扶楹定睛一看,三两个身着绿裙的貌美姑娘手持竹篮而来,里面盛放着些药草。

    想必已经进入回春谷,这进入的玄机可真是捉摸不透,等等,她发现此地只有她和伶舟慈,不见玄悯和御风。

    姑娘们显然也看到了二人。

    “咦?各位是误入此地还是有事前来?”一仙婢柔声询问。

    也有误入此地的修士甚至普通人,但极为少见,大部分都是因她们谷主而来,不过因为进入此地讲求缘分,一年到头可能也见不着一人。

    这一下子看到两人不免感到好奇。

    “请问姑娘这里可是回春谷?”

    “正是。”既然如此问,来意已经明了,她扫向轮椅上坐着的病弱少年,想必就是他要拜访谷主了。

    伶舟慈轻声道:“姑娘可知洛神医在何处?”

    “我们正是谷主的婢女,几人既是有缘人,还请随我们来吧。”

    前往谷主所居之地时,令扶楹感慨,要是以往,她没有得到这么多气运值,必然也是进不来的。

    御风眼睁睁看着少主消失,自己却待在外面吹冷风,一时间吓得连忙寻找自家少主的身影,可想到进入回春谷的条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只能抱着剑守在外面,等着少主的好消息。

    至于玄悯,虽心中忧虑,却也随御风一起等待,他取出传讯石与令扶楹发去传讯,得到回复才放下心,闭目打坐。

    这里暂且不提,令扶楹和伶舟慈走了不多时见到一座小竹楼,周围各色鲜花灵草,犹如置身仙境,远远的便听见一个温柔的男子嗓音传来,一听便如沐春风,浑身的病痛都被治愈了一般。

    “可是有贵客前来?”

    “是,谷主。”

    “还请贵客进来吧。”

    令扶楹踏入竹楼内,一眼看见坐在窗边碾药的年轻男子,但看身形看着不像是已有上百岁的人,他放下手中碾轮,抬头时露出那张温润的脸。

    细看只是平平无奇的长相,但却让人心怀好感,第一眼是被他的气质吸引,而非面庞。

    他的视线扫过两人,但并不让人觉得冒犯。

    “洛谷主,在下伶舟慈,久仰大名。”伶舟慈

    主动开口,毕竟是他要治病,总要主动一些。

    “你是……”谷主略微迟疑,随后展开笑容,“可是伶舟衍之子?”

    这个姓氏也唯有大罗洲伶舟家族的人使用,他闭关时伶舟慈还未出生,但他大约能够猜到他与伶舟衍之间的关系。

    “正是家父。”

    “说起来鄙人与伶舟洲主还算有些渊源。”

    二人聊了几句,谷主的视线落到令扶楹身上,他并不认识令扶楹。

    令扶楹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点点头,她前来是为寻找七叶琉璃草,回春谷是这位谷主的地界,她自然也要守这里的规矩,并不打算私自去寻,而是找个机会从他手中得到此物。

    伶舟慈说明来意后谷主为他诊治,令扶楹则出了竹楼。

    沿着竹楼散步,观赏这里的美景,转悠一圈回去,竹楼的大门还紧闭着。

    婢女们送来茶水果盘,茶果皆是从谷中摘来,令扶楹长了一个香甜可口,顿时暖流从她腹中滑过,灵气像是小溪沿着经脉涓涓细流。

    果真是个宝地。

    大约又过了小半日,竹楼的门终于打开,令扶楹被婢女叫过去时谷主正在收拾银针。

    反观伶舟慈,似乎看不出和之前有何变化。

    谷主柔声开口:“还需连续施针几日才能看出成效,谷中有一灵泉,需每日前往此地泡上大约小半个时辰。”

    “到时辅以灵药仔细调养,或许会有转机。”

    他说的是或许,并非一定能好。

    所以目前是需要在回春谷住下。

    离开前,谷主特意叮嘱,“那灵泉有些深,还需要人看着。”

    “对了,这灵泉非普通灵泉,一般情况是不能多泡的,若中途疼痛也需忍耐,不能半途而废。”

    灵泉荟萃了周围的天地灵气和灵草药力,那方灵泉周围栽种的都是些灵草,药力强劲。

    若是身体康健的自然无需担心,但伶舟慈的身体状况自然无法一人前往。

    婢女为二人准备了住处,为了方便特将她们安排在灵泉附近的楼中。

    今日回去伶舟慈也需要前往灵泉浸泡,这里没有御风伺候,他只能自己前往,但毕竟多有不便,他握紧扶手看向令扶楹,“你可能和我同去?”

    令扶楹扫了眼他的腿,不禁想起之前他在房中泡药浴却险些淹死一事,那谷主还特意叮嘱了要人看着,若当真让伶舟慈自己一人险些被淹死,她在那谷主心中的形象怕是不好。

    毕竟这样治病救人的大善人大概率见不惯她这样的行径,而她还得从谷主手中拿到七叶琉璃草。

    “可以吗?”伶舟慈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她。

    “那好吧。”

    令扶楹推着伶舟慈去了灵泉,此时天色昏暗,但谷中奇花异草数不胜数,散发淡淡的光亮,照亮她们的路,被婢女带领着已经见过灵泉,所以令扶楹很顺利地到了此地。

    灵泉藏于一处断裂的巨大山石之后,周围花树环绕,灵泉底部是天然的玉石,深度不一,最深处目测有九尺,只能在靠近岸边的最浅处泡。

    令扶楹转身欲走,她可没有见人脱衣裳的习惯,虽然她已经见过几次伶舟慈的身体,但毕竟事出有因。

    准备背对着在一旁等着,以防伶舟慈把自己淹死。

    伶舟慈扯住令扶楹的衣袖,声音细若蚊蝇,“可否扶我一下。”

    他的脸被也不知是被灵泉的热气还是别的烫到了,飘着淡淡的红霞。

    令扶楹停下,在心里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他了。

    收回思绪,扶着伶舟慈的手臂起身,他整个身体都倚靠在她肩上,呼吸扫过她耳廓时,耳根连同脊背发痒,麻麻的。

    倒称不上重,比起沈覆雪他轻太多了,但还是不大自在,尤其他体弱,走了几步路便轻轻喘着,听在她耳朵里属实不太妙。

    这动静真是令人……胡思乱想。

    令扶楹看了看这淡蓝色的灵泉,让伶舟慈坐到泉水边,如此也能用手臂轻轻挪下去,不至于被水淹着,脱衣裳也方便。

    可他忽然身形不稳,拽着她扑向了灵泉,噗通一声二人齐齐落水。

    令扶楹连忙扑腾扒住了边缘才不至于被水呛,一手拽起伶舟慈,皱眉紧盯着他不放,想知道他究竟是不小心还是故意。

    少年呛了水模样狼狈,颤抖的睫毛不断滚落水珠,又是这幅被雨水打落的娇花般的模样。

    水珠滚落发出滴答声,扰乱人的思绪。

    似乎,他并非故意为之,他这样瞧着怪可怜的,浑身湿透,鼻尖也红红的。

    她要离开,却被伶舟慈拽住手腕,紧紧握着不放。

    不知何时爆发出力气,将她牢牢压在了池壁——

    作者有话说:在计划收尾了[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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