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沈昀将脸凑到她面前,笑眯眯地盯着她,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苏禾抱住他的脸,越看越喜欢,更加肯定了自己喜欢他这件事。
她看着他的眼睛,凑上唇在他左眼下睑靠后的位置吻了一下:“你这里有一颗小小的痣,特别好看,还很性感。我上次就想亲来着。”
“你夸过。”沈昀想到她喝醉的事情,没忍住笑道,“不是按着我亲过吗?我还给你发了视频。”
苏禾:“我也没印象啊,那个不算。”
据他说她那天亲了他三次,就只有一次的视频。前两次都白亲了。
想到这里,她有点可惜,这么光辉的时刻怎么就忘了呢。
苏禾想趁暗恋的中学男神睡觉,调戏一下他,为自己谋点小福利,她有贼心也有贼胆,就是没想到会被当事人抓个正着。
脑子当场死机,整个人僵在那里,连心猿意马的痴汉笑也尴尬地凝固在脸上,表情混合着震惊、紧张、不可思议,怎么看怎么滑稽。
沈昀嘴唇微张,直接咬着她的手指头说话:“你趁我睡觉,拿手指头碰我嘴唇干吗?你在性骚扰我吗?”
“我没有性骚扰你!”
苏禾急忙反驳,声音因慌乱显得有些尖锐。
男人口腔中湿热的气流在她的手指头上打转,说话时她的手指头还能感觉到男人舌头软滑的触感,弄得她全身发麻,脑子更是一团乱麻,简直要窒息了!
总之,哪里有老鼠洞,在线等,挺急的!
可现实是,老鼠洞没有,沈昀也没有打算轻易放过她这只采花贼。
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光听她混乱的呼吸声和慌张的说话声就能笃定她此刻的狼狈,并且,他很享受她此刻的狼狈。
咬着她侵犯自己的手指头就是不放,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进一步逼问:“没有性骚扰我,那你拿手指头碰我嘴唇干吗?零下十度帮我打蚊子吗?”
“哎哟,我真的没有性骚扰你啦!”
他说话时湿热的气流与舌头若有若无的碰触,这些都让苏禾手指头上的感官变得极其敏感,也极具挑逗意味,双颊熊熊燃烧,心脏狂跳不止,内心翻涌着羞涩、窘迫、还有一点点甜蜜的悸动。
此等艳福,她真的不能再享受下去,她真的怕自己会把这个冰湖当成寒冰床,扑倒失明的男人,强迫他在冰面上和自己一起修炼《玉女心经》。
试着从男人的两排金齿银牙间抽出手指头。
沈昀的金齿银牙一使劲,更紧地咬住她的手指头,半点不给她脱身的机会。
“啊,你把我咬疼了!”
“你松口!”
“你不嫌我手脏啊!”
苏禾的手指头受到来自他牙齿的999+物理暴击,脑中的《玉女心经》一哄而散,脸蛋疼到拧巴成一团,上面一片凄风苦雨。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刚才那些被她钓起来的鱼——手指头被男人的牙齿牢牢“钳住”,任凭她如何使劲扑腾,始终无法挣脱他的挟制。
沈昀咬她手咬得正开心,听到她说手脏,这才想起她的手今天干了很多活,虽然一直戴着手套。
谢天谢地,总算不再捉弄她,松开两排金齿银牙放她一条生路。
苏禾飞快抽回手指头,逃命似地坐回到小板凳上,低头查看受伤的手指头,上面赫然有他留下的浅浅牙痕,瘪着嘴捂住手指头,像个受了天大委屈、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小媳妇儿。
沈昀的身体从椅背上坐直一些,摘下墨镜收起来,神态轻松写意。
发现自己被小师妹性骚扰后,他貌似还挺享受。
苏禾幽怨地斜睨他,忍气吞声地问:“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沈昀轻轻挑眉,慵懒高贵地说:“我压根就没睡着,一直醒着。咖啡喝多了,睡不着。”
苏禾听完简直要气炸了,悲愤地怒瞪他:“那我叫了你两声,你怎么都不应我!”
合着自己刚才被他“钓鱼执法”,像傻子一样一头栽进他的渔网,被他反调戏了!
谁说他只是干坐着没有冰钓?
她冰钓钓的是鱼,他冰钓钓的是她!
不同于某人的悲愤,沈昀悠然自得地勾起嘴角说:“我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睡意,不想应你的话,省得又要从头开始酝酿睡意。呵,幸好我没有应你的话,后面才能抓到你趁我睡着,偷偷对我干坏事。”
“我没有对你干坏事。”
苏禾嘴上死撑着,她对于自己偷香窃玉被抓到后的自救策略就是——咬死不承认。
沈昀听着她倔强又心虚的声音,心里好笑极了,挑拨她的神经说:“不然你拿手指头碰我嘴唇干吗?偷偷碰男人嘴唇是你羞于启齿的癖好吗?”
苏禾对他的冷嘲热讽不予理会,默默拿起鱼竿,挂上鱼饵,专心钓自己的鱼,以无招胜有招。
“不说话?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解释,想就这样蒙混过去?”
苏禾闭紧嘴巴,内心大声耍赖:我就是想这样蒙混过去,你能拿我怎么样!
“还是不说话也不解释?”
苏禾闭紧嘴巴,内心叫苦不迭:他这样穷追猛打,肯定是在报复我前头生气、让他少说话这件事。我不该色迷心窍用手指头玩什么间接接吻,这下好了,被他抓到把柄,好丢脸又不能承认。
她这边苦逼哈哈地暗骂自己,沈昀那边突然说:“你想亲我就……”
“我没有想亲你!”苏禾挺直腰杆大吼一声。
师兄就是师兄,一个“亲”字就让小师妹破功,让她主动打开蚌壳一样紧闭的嘴。
因为太激动,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昀故作惊讶:“原来你会说话,我以为你成哑巴了呢。”
苏禾挺直的腰杆弯回去,窝窝囊囊地缩起脖子当缩头乌龟。
“你想亲我就直说,凭咱们师兄妹的交情,我怎么会不让你亲?过来,亲我。”
沈昀无意间知晓她对自己的“欲望”,姿态变得极为骄傲,用“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的语气说出一句特别低情商的话。
他说这句话的本意只是调侃外加一点点挑逗,不想一下子就把苏禾激怒了。
“你对女人真粗鲁无礼!怪我对当击剑运动员时期的你滤镜开太大,通过这两天和你的短暂相处,发现你身上也有一堆男人的劣根性,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对你当击剑运动员的滤镜全裂了!”
什么“过来,亲我”,跟谁耍霸道呢他。
快三十岁的人,不懂女人心还这么低幼。
“这么说,你要是早点认清现实中的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个完美的击剑远动员师兄,你的手指头今天就不会放在我嘴唇上了?”
“哎呀你烦不烦,手指头来手指头去的,我用手指头碰你的唇,你不也把我的手指头咬伤了,我有说你什么吗!”
“你还贼喊抓贼?”
“我没有贼喊抓贼。反正我碰了你,你也咬了我,我们有来有往两清了,你不要再拿手指头攻击我了。”
“我身为被你性骚扰的受害者,连提都不能提一下,还要被迫被你捂嘴?”
“我说了我没有性骚扰你!”苏禾咬牙切齿地嘴硬,感觉乳腺结节都要被他气出来了,“我再碰你,我就是狗!”
“不要乱给自己立flag,尤其是当着别人的面立flag,这是师兄的经验之谈。好了,这个flag师兄给你撤回,你后面不用当狗了,不谢。”
沈昀自己在心里立过“和她保持距离”的flag,这个flag倒旗后没人发现,他就自鸣得意地指导起小师妹来了。
这对师兄妹这么吵闹,居然还会有鱼上钩。
“有鱼上钩了,我们暂时休战,我先去弄鱼。”
苏禾认真弄着鱼,脸上的怒气渐渐消退,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
沈昀听着她弄鱼的声音,心里不禁在意起她说手指头被自己咬伤了,可他嘴里并没有尝到血腥味,难道自己真的有咬那么重?
苏禾数了数桶里钓到的、已经冻成冰棒的鱼:“哇,我钓到七条呢。”在鱼钩上挂着鱼饵絮絮地说,“等我再钓一条凑个吉利数字出来,我们就收拾东西结束今天的冰钓之行。不知道Jason和向导他们的雪地摩托车骑得怎么样了?”
我的“布拉德·皮特”,就跟他相处了一会儿,真亏,等下次再到旅行社翻他的牌。
“Jason肯定已经学会了。”甚至早就学会了。
“倒也是。我昨晚才知道Jason原来是牛津高材生,真是失敬。”
沈昀还是很在意她受伤的手指头,忍不住问:“你手指头……”
苏禾被他戳中敏感点,凶巴巴地“嘶”一声:“你还说!”
“你嘶什么嘶,我是想问你手指头有没有被我咬出血?”
苏禾尴尬一下,收起凶巴巴的表情:“你自己咬的,你问我有没有咬出血?”
“我认为我没有咬出血,但你又说受伤了。”
他话中带有关心之意,苏禾心里一暖:原来他在因为我的夸大其词而良心不安,毒舌我之后还知道关心一下我的伤势,给你抵消掉一个劣根性吧。
“我手指头没有被你咬出血,只是咬出一层浅浅的牙痕,是我故意把话说重了。”
“你坐过来,把手指头伸给我摸摸。”
沈昀脱下手套,摊开掌心,等待她把小手放在上面。
“哈哈哈,牙痕哪里摸得到,你在逗我吗?哈哈哈……”
沈昀沉沉地“嗯?”一声。
苏禾悻悻地收起哈哈哈,把小板凳搬到他身边坐,脱下手套,呈上小手。
沈昀却没有细细抚摸她被自己咬的手指头,而是收拢掌心包住她的小手,突兀地问:“你就这么喜欢从前那个当击剑运动员的我?”
苏禾一愣,意识到他不是龟毛到要摸她手指头上的牙痕,只是作为一个由头,引她坐到自己身边。
手被他的掌心包裹着,微微发烫,这股微烫蔓延到她的脸颊,她垂下眼帘,用轻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嗯,我读中学的时候就是觉得……你很厉害。”
“是指我剑术很厉害吗?”
“剑术厉害是一方面,更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很厉害就对了。”
“反正就是你很喜欢我就对了。”
“我是很喜欢当击剑远动员的你。”
“那现在的我呢?跟当击剑运动员的我相比,退役后不当击剑远动员的我,你就不喜欢了吗?”
沈昀的直球以时速800公里的超高速度砸向她的心房,快准狠。
年上直球的威力就在于——不鸣则已,一鸣要命。
“我会深刻反省的。”他又将另外半边脸凑到她面前,“这边也亲一下。”
又是很大的一声‘波’后,沈昀将她抱下鞋柜,离开前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明早我能按密码进来吗?”
他解释:“我担心来早了打搅你睡觉。”
“你是想像小说里写的一样,给我安排一个‘吻醒睡美人’的桥段?”苏禾期待地盯着他,“我睡在二楼啊,你来了之后直接上楼就能看见我。我没有起床气,不会打你,你放心。”
沈昀被她亮晶晶的眸子看得一点也不想走,想关上门狠狠欺负她。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片刻后笑眯眯道:“好,你早点睡我就给安排。”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早上宋堇晨跑回来,就见沈昀从楼上下来,坐在了餐厅里。
他擦着汗,也坐了过去,有些奇怪:“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今天才回国?”
“昨晚到的。提前把事情做完就回来了。”沈昀朝厨房的方向道,“阿姨,帮我打包三份没煮的海鲜小馄饨,再装三份调料,我要带走。”
宋堇:“阿姨帮我做一碗。”
话落他看向沈昀,总觉得他今天心情特别好,好到有些奇怪。而且他平时都起不了那么早,昨天应该回得很晚,居然还起了个大早。他多嘴问了句:“三份?带去哪儿,你会煮吗?”
沈昀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她喜欢吃这个,能吃两碗。”
苏禾喝一口咖啡,也故意附庸风雅地咂咂嘴细细品味一下:“这不是挺好喝的么,你别太挑剔了。”放下马克杯,拿起鱼竿挂饵放线,干劲十足地说,“你等我给你多钓几条鱼上来,让别墅大厨煲几天鱼汤给你喝,鱼汤对眼睛特别好。”
沈昀不是得了“突发性急性烦她炎”么,听她说话的声音这么明媚,就想坏心眼地给她的好心情泼一泼冷水,懒懒地开口:“你别白费力气了,鱼汤对你的眼睛会有好处,我的眼睛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他这盆冷水泼成功了。
苏禾的某根敏感神经被他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摆烂态度狠狠触动,盯着浮漂的眼睛骤然一转,瞪向他:“我带你来冰钓,是为了让你坐在这么美丽的风景中散心放松、疗愈心情,不是为了让你自怨自艾、说这种丧气话!你知道我听了你这些话,心里有多难受吗?!”
声调越说越高,生气的情绪也随着话语翻涌上来。
她是真的在意沈昀,所以沈昀拿自己去刺激她,绝对百发百中。
沈昀的态度没有因为她突然爆炸的情绪而有所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语气从懒懒变成轻挑,轻挑地打趣她:“你还知道为眼瞎的师兄难受一下,师兄的别墅可算没让你白住。”
“我在跟你很严肃地说话,你别给我吊儿郎当,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苏禾气呼呼地发火,这时又钓上来一条河鲈,“哼,我钓上来的鱼不给你吃了!”
沈昀故作无辜:“我说我自己瞎一辈子,又不是说你,连这都要吃你一顿排头,真没天理。”
苏禾又气呼呼地发火:“那你就不要乱说话!说那么多话,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从盒子里抓一把红虫蚯蚓颗粒,重重撒进冰洞。
沈昀果真听话地不再开口和她斗嘴,沉默啜饮着咖啡。
不是小师妹的生气把他震慑住了,而是他顾虑到自己再和她多斗嘴几句,难保她不会形成这样一种观念——和我斗嘴的这个男人有些孩子气。
他自认为是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才华与气质兼备”的成熟男人,不想与“孩子气”这种形容词沾上一点点边。
当这对师兄妹一个专注于喝咖啡,另一个目不转睛地盯着浮漂时,冰面上只有大自然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寒风从冰湖四周的云杉雪林间穿梭而过,卷起堆积的雪花,带动枝条发出哗哗声响,仿佛冬日呢喃。
苏禾扭头去看不说话的男人,犹豫片刻,到底没忍住地开口:“Vincent,我想问你件事。”
沈昀听到她开腔,嘴角弯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这回是你先开口说话,鱼被吓跑了可不要赖我。想问什么,问吧。”
苏禾暗暗咬牙,嘟囔一句:“真爱记仇。(迟疑地问)你的眼睛……是完全看不见东西吗?”
早上自己当着他的面偷吃他的虾饺竟然被发现了,不禁让她好奇,他的眼睛是不是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物体晃动?
“全黑是100%的话,我的眼睛目前大概是98%。在光线充足的环境中,我勉强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黑白影像。就像现在,因为冰面反射和折射阳光,导致冰面特别亮,我现在看到的就是一片模糊的黑白影像。”
苏禾沉默几秒消化他说的信息,小心翼翼地再问:“万一你下个月的手术失败了,你会……”
那个沉重的字眼卡在她的喉咙间,难以顺利吐出。
沈昀知道她不敢问出口的是哪个字眼,帮她说道:“你是不是想问,如果手术失败,我会死吗?”
苏禾怯怯地“嗯”一声。
沈昀深呼吸一下,轻松地说:“手术失败,我不会死,只是会终生失明,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的安危。”
苏禾能够听出他故作轻松的话语后面所掩盖的沉重。
终生失明,对她来说只是四个汉字,对他来说则意味着他要在黑暗中度过余生。
心隐隐作痛,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但所有安慰的言语在她的脑海中一一浮现后又被她一一否定。
对一个已经失明的人来说,任何安慰的言语都会显得苍白无力,甚至会被当作是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轻飘飘的关心。
她明白,没有经历过他这种痛苦的人,永远无法真正理解他内心的沉重。
她只能看着浮漂,默默在心中祈祷,祈祷他下个月的手术能够顺利成功,祈祷命运不要对他太过残酷。
寒风依旧在云杉雪林间穿梭,沉默再次回到两人之间。
“怎么不说话,又在心疼我了?”
沈昀忽然开口,声音温和随意。
苏禾一闭眼一撇头,傲娇地否认:“我才没有,你少自恋!”
为不让他听出自己确实是在心疼他,她说话时故意加快了语速。
沈昀淡淡一笑,顺着她的脾气,假装没有听出她的口是心非。
口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响起语音播报:“越北杰来电,越北杰来电……”
听到这个名字,苏禾一怔:越北杰?那不就是他姐姐的儿子。
沈昀的姐夫越文雄,是北京大越集团总裁。
他姐姐、姐夫这两年闹离婚闹得天翻地覆,大陆媒体和香港媒体三天两头报道他姐姐、姐夫的这起天价离婚案,以致于两岸三地人尽皆知他们沈家糟心的家务事,然后他自己又因为患上脑肿瘤而眼睛失明。
沈家真应了那句老话:一事不顺,百事哀。
沈昀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接听:“喂,阿杰。”
越北杰:“舅舅,你眼睛怎么样了?”
沈昀:“老样子。”
越北杰:“我学校放寒假了,想飞去芬兰陪陪你。”
沈昀:“月底就过年了,你放寒假不在家多陪陪你爸爸?”
越北杰语带嘲讽:“老头子早就飞去新加坡,陪他的小家庭过年去了。”
沈昀默了默才说:“不然你飞去香港陪你妈咪,和沈家的亲戚们一起过年,下个月再和他们一起飞来芬兰看望我。”
平常疼爱自己的舅舅少见地连续两次让他不要飞去芬兰,越北杰觉察出事有蹊跷,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问:“舅舅,芬兰那边不会已经有人陪你了吧?”
本以为沈昀会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岂料他居然承认了:“对,芬兰这边已经有人陪我了。”
“已经有人陪我了”像一块石子,突兀地投进苏禾最柔软的心湖,在她心中掀起千层波澜。
注意力被彻底吸引,更加认真地倾听他和外甥的对话,连浮漂在她眼前抖动了几下都视而不见。
越北杰追问:“不会是女人吧?”
沈昀居然又承认了:“对,是女人,所以你下个月再来芬兰找舅舅。”
这句话说得更直白,完全没有含糊其辞,表面上是说给外甥听的,实际上就像是说给她听的——我身边有人陪了,这个人,就是你。
苏禾笑起来,是那种受到他的偏爱而自然流露出的羞怯笑容,拿出手机查看农历新年具体是哪一天。
沈昀结束通话,心中对刚才自己说给她听的话同样感到一丝丝羞涩,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属实有些刻意了。
为掩饰自己的不自然,随手拿起马克杯喝咖啡。
苏禾从他手中拿走马克杯:“咖啡早就凉了,我去给你换杯热的。”从小板凳上起身,背对着他边倒咖啡边问,“Vincent,我看了日历,再过两周就是农历新年,我可以留在这里和你一起过年吗?”
紧张地等待他的回复,虽然知道他肯定会同意。
“我住也让你住了,你想一直住下去,我难道会赶你走不成?偏要多此一问。”
苏禾又甜蜜又难为情地低声嘟囔:“你的地盘,我总要问你一下的嘛。”
端着马克杯坐回来,放进他手中。
沈昀喝口热咖啡,温热的液体从喉间滑下,从口袋中拿出墨镜悠悠然戴上:“一直干坐着真无聊,我要小睡一下。早知道不跟你来冰钓了,刚才还被你编排了一顿,哼,胆敢对师兄蹬鼻子上脸。”
身体在靠背椅上往下挪了挪找到一个舒服的睡姿,仰起脸孔,享受冬日暖阳洒在脸上的淡淡的温暖。
苏禾心情好着呢,无论他说什么带有傲娇意味的话,她都不打算计较,宠溺地说:“好,那我小声钓鱼,不吵你。”
沈昀弯起嘴角,心里笑她:钓鱼要怎么小声?傻女仔。
苏禾为不吵到他睡觉,还真就做出很傻气的举动。
看见浮漂抖动,硬是不去收线提鱼,只是坐在小板凳上安静地玩手机,时不时扭头看一眼仰面睡觉的男人。
渐渐地,短暂看一眼变成长时间凝视。
冬日暖阳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柔亮的光晕,明亮了他英俊的睡脸,如梦似幻,宁静美好。
苏禾忍不住举起手机镜头,从各个角度肆无忌惮地狂按快门,偷拍了好几张他坐在冰湖上睡觉的美照,心里乐开花。
早上那么好一个偷拍他睡觉的机会,因为她醒得太迟而抱憾错过。
现在他再一次进入睡眠,她决不能再错过这次机会!
拍完收起手机,撑着下巴静静地看他睡觉,心中感慨万千。
中学时期的她,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够和暗恋的男神如此亲近——同床共枕、一起冰钓、坐在他身边看他睡觉。
当初那个决定利用寒假来北欧毕业旅行的自己,真是无比英明!
感谢自己!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苏禾脑子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试着轻声唤道:“Vincent?”等了等,再唤一声,“Vincent?”
仰面朝天的男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熟。
苏禾心中的小恶魔淫.荡地窃笑,脱下右手手套,食指碰一下自己的唇,接着,带着几分忐忑和兴奋,把碰过自己唇的食指小心翼翼地朝男人的唇伸去。
食指指腹虚虚地停留在他的唇上,感受到微微的温热和柔软。
心如擂鼓,脸颊泛红,一丝甜蜜的刺激感在体内蔓延。
想要留住自己和他这个珍贵的间接接吻,举起手机镜头,仔细挑半天才挑到一个满意的角度。
按下快门的瞬间,精准拍下沈昀突然张口咬住她食指指头的封神画面。
照片恒久远,一张永流传哦采花贼。
苏禾说着,丢下“不行”的沈昀,带着点火气,把楼梯踩得啪啪作响下楼了。
两人一起吃了早餐,苏禾很久没吃过阿姨做的海鲜馄饨,这一顿十分满足。
饭后已经8:40了,沈昀像是照顾要春游的女儿似的,给她装了一大包零食,准备和她一起出门:“我们一起去上班。”
苏禾拿过他装的零食,一边换鞋,一边无情拒绝:“不要,我自己去。”
沈昀不太赞同:“吃饱了剧烈运动不好,以后早上我都过来接你。”
“我事业刚有起色,才不要和你一起去公司。闹绯闻对我影响不好。”苏禾将他往房间内推,“我自己打车去,你晚点再出门,别和我撞上了。”
话落‘啪’地一声关上门。
沈昀听到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有些无奈,暗暗寻思着该怎么解决她上班的问题。
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
苏禾踩点打卡后,在电梯口看到了同样踩点的龙春燕。
她将包里的零食分了一些给她:“刚来新公司,你就开始踩点了?”
“就我现在这种身份,踩个点没人能拿我怎么样。”龙春燕打了个哈欠,无意间看到她手腕上高调奢华的手镯,愣了三秒,捉住她的手仔细看了一会儿。
确定上面的东西全是真的后,她‘嘶’了一声:“你买彩票中大奖了?”
苏禾扒开她的手:“暂时没这个运气。”
“先生,你站在这里,我和Jason过去看一下那边地上的苏小姐。”
“你们快去!”
沈昀听着两道跑动的脚步声快速离自己远去,而失明的自己只能站在黑暗中等待结果。
双江兄弟蹲在苏禾左右。
江孝推推她的手臂:“苏小姐?(抬头看弟弟)没反应。”
伸出食指去探她的鼻息。
这是他这个月第二次检查人有没有死,不是法医胜似法医。
“她没有死。只是摔了一跤,哪这么容易死,人晕过去了而已。”
江彦淡定地说,轻轻抬起苏禾的脑袋,手伸进后脑勺摸一下,确认后脑勺没有磕破流血。
“人有没有事啊?”
沈昀倾听他们那边的动静,终于按捺不住地喊一嗓子,担忧的音色在空旷的停车场内回荡。
“她后脑勺磕肿了,人晕过去了。”江彦抬头回道,然后跟哥哥说,“你开车送老板先回去,我抱她去看医生。”
兄弟俩分头行动。
江彦轻手轻脚地打横抱起昏迷中的女人,快步向停车场外走去。
苏禾身体腾空而起的瞬间似有所感,发出一道微弱的吟哦,眯开一条眼缝,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头顶的天花板在移动,随即再次陷入昏迷。
与此同时,江孝走到沈昀身边:“先生,Jason抱着苏小姐去看医生。我扶你上车,我们先回去。”
去扶他的手臂,准备带他离开这个有点混乱的场面。
沈昀反握住他的手腕:“我不回去,我要跟过去看看她的伤势。”
“那……好吧。”
牵着沈昀慢慢追赶前面抱人的弟弟。
江彦听见身后响起的两道脚步声,停住,等他们赶上来了再一起走。
最后,苏禾被安置在急诊室的病床上。
双江兄弟去为她的伤势跑前跑后。
沈昀坐在病床边上,伸出手,先摸到她的手臂,顺着手臂往上缓缓滑动摸到她的脸蛋,小小的,软软的,轻轻摩挲一下便收回手。
对于她滑倒昏迷的这场事故,心生自责。
在停车场那会儿,他明明感觉得出她还有话想对自己说。
自己却因为还在介意他们上周在港口咖啡馆的那场不欢而散,故意不给她时间把话说完,急急忙忙地走。
自己如果多留几分钟,耐心听她把话说完,她后面也就不会在湿滑的停车场内跑步而滑倒受伤。
医生过来为患者做初步检查,确认她的后脑勺没有严重受伤,昏迷的原因只是短暂的脑震荡,过一会儿就会苏醒。如果不放心,可以在患者苏醒后去拍个片子,检查有没有颅骨折。
沈昀沉沉的脸色明朗了一些,然后想到苏禾今天来医院的目的:“Jimmy,苏小姐的手指生冻疮,一并让医生给看看。”
江孝脱下苏禾两只手的手套,十根春葱似的雪白手指露出来,纤细漂亮,毫无红肿痕迹,他看着不像是有生冻疮的样子。
医生翻看她的双手后也说她的手很好,没有生冻疮,离开去处理其他病人去了。
沈昀明朗的脸色又放沉下去,当即想到“生冻疮”是她给自己会出现在医院停车场编造的借口。
也就是说,今天他们在停车场的相遇并非偶然,是她专程在停车场等他出现而制造的一场假偶遇。
甚至于,上周在港口咖啡馆他们的相遇,也可能是她制造出来的假偶遇。
沈昀“敏感肌”发作,怀疑乃至恶意地怀疑苏禾一而再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是别有居心。
想到这个师妹对自己的崇拜可能是伪装出来的,自己上周却因为这些伪装的崇拜而洋洋得意,这种被愚弄的感觉……他放在大腿上的手紧握成拳,心中的不快甚嚣尘上。
“老板,你觉不觉得苏小姐没有生冻疮却骗你说生冻疮的行为有点奇怪?”
江彦和他老板想到一块儿去了。
沈昀直接交代他说:“Jason,你打电话给香港的道格书院和中文大,问一下有没有苏禾这个人?记得要看她在学校的照片,以免她套用真实存在的人的名字。再去一趟港口咖啡馆,问一下她有没有向服务员打听我的事?”
“好。”
江彦转身离开。
“先生,你是觉得苏小姐是故意接近你的吗?我看着不像。”
江孝为人比较简单,不会因为一点可疑的地方就去过度揣测别人的言行举止。
“为谨慎起见,先去确认一下她到底是不是我的中学师妹,毕竟网上太容易查到我的个人信息。
打从一开始就是她单方面说自己是我在道格书院的师妹,而我查也没查就相信了。
在北极圈突然遇到一个自己的中学师妹,还是一个没有跟自己同校读书过的师妹,这种情节我怎么想怎么像是诈骗剧本。
如果是香港那边的媒体查到我在芬兰治病,派个女人飞过来和我套近乎、挖独家新闻,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当然希望她真是我的中学师妹,对我说谎是另有隐情,但我也不能明知她有可疑而不去调查。”
沈昀说完摘下墨镜,手覆住双眼轻轻揉搓。
江孝见状,关切地问:“先生,你眼睛是不是又疼了?刚化疗完,本来你的身体就难受。”
脑中胶质瘤的压迫让他的眼睛会阶苏性疼痛,眼睛瞎都瞎了,还要遭这份罪,实在让人心疼。
“我眼睛不痛,只是有些疲乏。”
不止身体上的疲乏,头绪也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师妹”搞得乱糟糟的,像一面被打乱的棋盘。
“那你躺到边上的空病床上休息一会儿,苏小姐有我看着呢。”
“好吧。”
江孝去扶他起身。
昏迷中的苏禾终于恢复意识,转动歪向一边的脑袋,压到后脑勺肿起的小山包,立刻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闷哼一声睁开了眼。
沈昀听见病床上女人发出的声响,抬起的屁股又坐回去,看着黑暗中的发声处,心情复杂地说:“你醒了。”
内心期待她接下来能给自己一个为什么要骗自己的解释。
刚苏醒的苏禾还未发现在她昏迷的片刻时间内,世界已经变天,自己在男神师兄心中的形象已经由中学师妹变成港媒派到芬兰色.诱他然后挖独家的女特务。
她直勾勾盯着沈昀没有被墨镜遮挡的4K盛世美颜,心中好一阵陶醉:
啊~好伟大的一张脸啊!
咦,他眼睛看上去不是好好的吗?
不,还是跟正常眼睛有点区别的——他的眼神没有焦距。
沈昀急着要听她的解释,跟她说话,她却半晌不应,有点烦躁地再说一遍:“你醒了。”
这个人是真摔傻了,还是发现自己生冻疮的谎话已经被识破,现在在装傻充愣?
苏禾状况外地“啊?”一声,猛抖一激灵:“啊,我醒了,我醒了……”说着话从病床上坐起,摸摸后脑勺肿起的小山包,疼得嘶嘶吸气,“摔一跤居然把我摔晕了,说明芬兰的土地真硬。”
内心OS:假偶遇变成真事故,这是对我撒谎骗盲人的天惩吗?不对,应该是“地”惩。
“芬兰的土地这么硬都没把你的头摔出血,说明你的头真铁,对吧,铁头师妹。”
芬兰的天气已经够冷了,沈昀还要冷不丁地讲冷笑话。
苏禾和江孝双双一愣。
苏禾没听出沈师兄这个冷笑话中暗藏的杀机,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铁头师妹……哈哈哈哈哈哈……铁头师妹……师兄,你太幽默了……哈哈哈哈哈哈……铁头师妹……”
沈昀冷哼一声:“师妹,你更幽默。”
好笑吗?
好笑吗!
江孝一点都笑不出来,他太了解自己家的老大,老大会突然讲冷笑话,其实是生气的表现,所谓的“被气笑了”。
这个中学师妹没有悟性,还没有眼色么?
江孝恨铁不成钢,推一下还在笑个不停的女人:别笑了喂!
苏禾笑盈盈地翻起眼皮看他。
江孝朝她没有戴手套的手努一下嘴:中学师妹,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苏禾的目光从他的脸慢慢移向自己的双手,不笑了,不敢笑了:“我……手上的手套怎么没了?”
沈师兄不会已经把她识破了吧?
“手套在这里。”
江孝把手套还给她。
“把手套戴上吧。室外那么冷,室内这么暖,忽冷忽热的,手容易生冻疮。”
沈昀的语气又冷淡又阴阳怪气。
苏禾现在的体温就是忽冷忽热犹如洗三温暖,脸上发烧:
沈师兄果然已经把我识破了!
刚才听沈师兄讲笑话,我还笑那么大声,原来我才是个笑话!
低声认错:“沈师兄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手没生冻疮。”
她没有拆东墙补西墙地为自己的谎言狡辩,而是直接认错,沈昀冷淡的脸色暖回来一些:“你手既然没生冻疮,你今天来医院干什么?”
苏禾沉默了一瞬,决定坦白从宽:“我……今天来医院是为了见你。”
沈昀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医院?那家港口咖啡馆的服务员告诉你的?”
“不是他们说的。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医院,我只是这几天都在医院停车场等你,一直等到你今天出现。”
“你说每天都在医院停车场等我,是我们上周分开之后的每天吗?”
“嗯。”
沈昀心头微微震动,此时的他特别想看她的表情,想通过她的表情判断她说的是不是实话,但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家医院治病?”
既然都坦白到这个份儿上了,苏禾索性把自己上周对他的“算计”都跟他说了,被当成心机girl就被当成心机girl吧。
她的“坦白局”委实把沈昀听笑了,不是被气笑了,这次是真被她的小聪明给逗笑了:“铁头师妹,你可真有意思。”
苏禾臊得慌,小小声地:“对不起,我只是想再见你一次,问你……你的眼睛还能不能治好?”
“你大费周章地每天守在医院停车场等我出现,只是为了想问我我的眼睛能不能治好?”
“嗯。”
沈昀承认她对自己病情的关心有让自己感动那么一点点,但对她是不是自己的中学师妹依然存有疑虑。
既然都读过道格书院,其实要验证也不难。
男人的沉默有点久,正当苏禾以为他在考虑是否要把自己的病情告诉给一个陌生人时,他开口了。
“道格以前有个外教叫Peter,他还在道格教书吗?”
苏禾被他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问糊涂了:不是在“拷问”她吗?怎么问起中学老师了?
“呃,还在教,他中六还教过我们班。”
“Peter老师有个绰号,你知道叫什么吗?”
苏禾马上想起Peter老师的绰号,扑哧一声,捂着嘴笑说:“尔康,因为他鼻孔很大。”
“原来Peter老师的绰号有一届一届地传承下来。”
钻石恒久远,尔康永流传。
沈昀也忍不住无声地笑起来。
江孝抽抽嘴角,对这对年纪加起来超过五十岁的师兄妹表示无语,同时不得不佩服他们家老大测试人的办法简单粗暴却很奏效。
“我的眼睛……”
沈昀犹豫着开口。
苏禾马上不笑了,紧张地听他说下去。
“下个月月中会动手术,但手术不一定会成功,只能希望手术会成功。”
“原来有治好的希望,你不会一辈子失明,太好了!”
相信他找的医生一定是最顶尖的医生,手术一定会成功!
她在医院停车场苦等一周,得到的是好消息,值了!
自己再见他一次的目的已经达成,苏禾心里合计着她没有理由再逗留在赫尔辛基了,明天就退掉酒店房间,开车北上。
“你把酒店房间退了吧。”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嗯?沈师兄怎么知道我要退房?”
“你后脑勺会受伤,我也有一部分责任。你把酒店房间退了,去我郊外的别墅住几天,养养后脑勺的伤。医生说你摔出轻微脑震荡,我实在不放心大冬天的,让你一个人在陌生国度跑来跑去。芬兰的冬天三天两头下大雪,全国到处冰天雪地,行人又少,万一你头晕倒在路边,没摔死,冻也能把你给冻死。”
“我……”
“你不想去我的别墅住吗?”
是要一个人北上玩狗拉雪橇?
还是和暗恋的中学男神同居?
这是一道送分题啊!
“我想!”
得嘞,去芬兰北部游玩的计划再次宣告破产。
摔一跤摔出在大别墅里和男神师兄同居的机会,后脑勺肿起的小山包原来是福包。
“不是。”苏禾无奈地摆摆手,“没被骗钱。”
几人顿时松了口气。
苏禾简单地在脑子里梳理了一下自己和沈昀那点子破事,心事重重道:“我那朋友刚交了一个男朋友。”
众人再次悬起了一颗心。朗丽小心翼翼问:“这和诈骗有什么关系?该不会被骗感情了吧?昨晚到现在就十几个小时,她怎么发现自己被骗的?”
苏禾又叹了口气:“事情是这样的。他们交往前男方说随便给她摸腹肌,随便给她亲,但是交往后,男方昨晚只让亲了两下。今早亲了一下。她怀疑明天就不让亲了。”
几人见她说得认真还苦恼,一副比当事人还沉浸的模样,皆是一脸震惊。
就连最迟钝的齐悠悠都有一种“无中生友”的感觉。
苏禾继续道:“男方还发一些不要不要的视频给她勾引她。勾引了又不让亲,腹肌也不让摸。都是男女朋友了,接吻摸腹肌多正常啊,他怎么就像个小姑娘一样别扭啊?他不愿意履行男女朋友之间的义务,这和占着茅坑不拉屎又什么区别啊?”
苏禾越说越生气,说到最后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你们就说我那个朋友是不是被诈骗了。”
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苏禾一番关于‘诈骗’的言论让在场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朗丽率先打破沉默:“额……交往第一天就要接吻摸腹肌吗?”
苏禾理直气壮反问:“交往第一天为什么不能接吻?为什么不能摸腹肌?有法律规定不行吗?”
苏禾刚住进中学男神的别墅就发生“意外和中学男神同床共枕”这种社死剧情,好在她心态足够稳健,自己哄好了自己,或者说,自己催眠好了自己:
不就是一起睡了一觉么,一她不是故意的,二她又没把沈师兄怎么着。
即便她对沈师兄真的有一丢丢越界,那也是在她睡觉、没有行为判断力的情况下发生的,完全不算数。
她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心态好,凡事不钻牛角尖,晚上睡觉香甜甜。
在行李箱中有限的衣服选择范围内,挑出一件能够凸显自己女人味的衣服换上,再化一个冬日慵懒美丽动人妆,欢快地下楼和中学男神一起吃早餐去喽。
失明的沈师兄虽然看不见她的精心打扮,但女人打扮自己,既是悦人,更是悦己,她打扮好自己再去和沈师兄一起吃早餐,她自己心里高兴就行了。
来到餐厅坐下。
“Vincent,早安。”
“Arlene,早安。”
沈昀以为经过昨晚的同床意外和今早迫不及待的逃离,她再见到自己时会别别扭扭的,自己还准备了几句哄她的腹稿,现在腹稿派不上用场了。
她不矫情这点,深得他心。
苏禾扫一圈桌上的早餐:“哇,艇仔粥、西多士、龙凤球、烧麦、虾饺、酥皮叉烧包……我真是有口福了,在赫尔辛基吃到舌尖上的港味早点。”
沈昀淡笑着说:“不好意思,你出国旅游还要让你陪着我吃这些在香港随处可见的早点。我三餐习惯吃中餐,只是偶尔会吃一顿西餐,给我做饭的厨师也是从香港带过来的。如果你想吃芬兰的特色美食,晚上我可以叫厨师做,熊肉、鹿肉要吃吗?”
苏禾好笑地摆摆手:“别别别,我口味没这么重。我一个白吃白住的,主家给我什么,我就吃什么,岂敢挑食。”
沈昀故意逗她:“那我下顿给你准备些马吃的草料。”
苏禾勇者无惧:“你敢准备,我就敢吃。”
经过两三句轻松的对话,他们之间的气氛雨过天晴,同床共枕一夜醒来后的别扭心理一扫而空。
只有“埋胸睡”这苏香艳的隐藏剧情,成为沈昀此生难忘的独家记忆,即便后来他在苏禾胸里睡过无数次。
沈昀的早餐已经被江孝提前分盘盛好,摆在他面前的桌面上,方便他在黑暗中夹取食用。
放在餐桌中间的美味佳肴便成为苏禾一个人的“草料”,份量十足,实在太考验她的胃容量了。
边吃边纠结要不要在失明的中学男神面前开一场大胃王直播,反正他看不见自己吃了多少东西。
WhatsApp来电的声音打断她的纠结,拿起手机一看,是大小姐汤曼珍。
苏禾心一紧,对身边的沈谨严说:“我妹妹打电话过来,我到旁边去接听一下。”
谁知沈昀会这样回答:“你不介意会被我听到的话,就在这里接听吧。”
苏禾心一横:接个电话而已,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在他面前接就在他面前接。
“那好吧。”
捂着手机话筒,压低声音接听。
“喂,什么事?你不会又要让我在国外给你代购东西吧?”
说完,稍稍别过脸去瞄沈昀听到这话后的反应。
果然,他听乐了!
他是故意的吧,故意叫她在自己面前接听电话,然后拿她回复大小姐的话,当做晨间笑话听!
“啊,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和别人打电话的时候偷看靓仔的下场,就是严重走神。
汤曼珍只得重新说一遍自己刚才的话。
“蛤,你说你要参加今年的香港小姐比赛?!”
苏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瞄一下沈昀的反应,他已经没有在吃东西,而是紧紧闭住双唇,憋笑憋得很辛苦吧!
苏禾心里“哼”一声,一扭屁股背对他接电话。
“我的大小姐,港姐都是天然脸,整容脸不能参赛你不知道吗,你去凑什么热闹?”
“微调也算整容。”
“那行,你想去就去吧。你要是在选拔阶苏就因为整容脸被淘汰了,我一定会无情地嘲笑你。”
“我?选美比赛你也敢叫我陪你参加,就我这颜值,你不怕最后你被淘汰,我得冠?到时候的你就是光屁股骑自行车,在香港转着圈丢人!”
沈昀辛苦憋笑,女人最后这句歇后语直接让他破功“扑哧”一声。
苏禾回头瞪他一眼,回过头来:“不是,你到底找我干吗?就为了叫我陪你参加港姐?”
依她认识汤曼珍二十年的交情推测,“港姐”绝对不是她打电话给自己的目的。
“果然又是代购LV!”
“我就不应该告诉你我还在赫尔辛基!”
“要我帮你买东西,一开始不直接说,非要跟我掰扯一大堆不相干的港姐。”
汤曼珍撒娇:“哎哟,我还不是怕说得太直接,你会不肯帮我买。上次让你帮我买包包,你的态度都那么拽。这次让你帮别人买,兴许你就不肯买了。”
“你干脆无语死我算了,你这张大嘴巴为什么要到处跟人说我在赫尔辛基旅游?”
汤曼珍装可怜:“上次你帮我买的水桶包寄到后,我拎到剧组用。同剧组的其她女演员看到后很喜欢,我们聊天,我聊高兴了,顺嘴就跟她说芬兰有家全世界最便宜的LV门店……”
“得得得,我不想听我沦为你朋友圈国际代购的详细过程。所以,这次也是要买水桶包吗?”
汤曼珍从装可怜变成笑嘻嘻:“不是,这次要买……”
“得得得,包包的具体款式你发到我WhatsApp上,我这两天有空就开车到市区帮你买和寄。”
汤曼珍大部分时候都很粗神经,偏偏在关键时候会变得很敏锐,一听就听出她话中有故事的字眼:“开车到市区?你现在没住在原先的酒店吗?”
气势滔滔的苏禾被她一问穿心,顿时漏气,心虚地回眸瞥一眼沈鸿福珠宝太子爷,更加小声地讲电话:“哦,我换到郊区的酒店来住了,郊区看到极光的概率比较大。”
沈昀向上翘的嘴角在听见她对妹妹说这句话时变成向下撇,心中不爽,面露愠色。
汤曼珍一副苏禾人生导师的口吻:“跑到北极圈看什么虚无缥缈的极光,我拜托你务实一点。听我的话,今年和我一起去参加港姐,扩大自己在香港的知名度。万一你获得前三甲,将来嫁入豪门的机会也会大一些。”
“豪门豪门豪门,嫁豪门,不如我自己当豪门!”
说得好,霸气侧漏的苏爷!
“你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要挂了。警告你,事不过三,不要再让我帮你代购包包第三次。”
挂掉电话,坐正回来,马上跟某人秋后算账,有些不忿地自言自语:“叫我留在这里打电话,结果偷偷笑话我。”
这个女人居然敢一挂电话就向他兴师问罪,那沈昀也不客气了:“不好意思,我这里不是酒店,没有客服让你投诉有人在你打电话的时候偷偷笑话你。”
苏禾瞬间无话可说,自知理亏,低头默默吃东西,不敢再出言挑战这个吃盐比她吃米还多的师兄。
一魔更比一魔高。
然而,进一步她没那个能力,退一步她越想越气。
将狠毒的目光投向男人碟子上仅剩一只的虾饺,伸出罪恶的筷子迅速夹走塞进嘴里,边咀嚼边笑弯双眸,这下子心里舒坦了。
沈半仙的声音忽然响起:“虾饺要蘸点酱才好吃。”
苏禾咀嚼虾饺的嘴巴定格住了,第一反应不是认罪伏法,而是赶紧把嘴里的犯罪证据咽下去,再巧笑倩兮地附和:“对呀对呀,虾饺要蘸点酱才好吃。”
内心:见鬼了,他是怎么知道我偷吃他虾饺的?
沈昀促狭地弯起双眸,关于被她说自己别墅是酒店这件事,和她一笑泯恩仇了。
“我刚才听见,你要和妹妹一起去参加港姐?”
“错,不是我和她,仅仅只是她要去参加,不知道她是中邪还是受什么妖人蛊惑?”
“你为什么不参加?对自己的外在美没自信?我问过Jimmy和Jason你是不是靓女,他们都说你是靓女。哼,他们果然欺负我眼瞎,随便说说来糊弄我。”
得知他曾经好奇自己的长相并且问过别人,苏禾心花暗放,说话都变得大声和神气起来:“你用不着激将我。我宁愿穿着职业套装在辩论场上舌战群儒,也不要穿着三点式泳装在舞台上绕圈走台步,让底下的评委和观众审判我的胸大不大、屁股翘不翘、腰细不细。我身材很好的,我先跟你说!”
“你激动什么,我没准备对你说‘你对自己的身材没自信?’这句话。”因为昨晚我“实地”考察过了,知道你身材很好。
沈昀在心里炫耀自己的“信息差”。
不巧,因为“身材”这两个字,苏禾此刻的脑海中也不受控制地浮现一张少儿不宜的画面——男神左胸乳晕上的那颗黑痣。
眼珠子快速转动扫一眼他的胸膛,又快速转回到食物上,夹起来吃,咦,变好吃了。
食色性也,孟子诚不欺她。
“你知不知道每年港姐冠军头上的那顶后冠都是由沈鸿福珠宝赞助的,呐,你去参加一下港姐,师兄压你会得冠。凭咱们师兄妹的交情,到时候师兄赞助给你一顶历届港姐最贵的后冠,让你闪耀香江。怎么样,心不心动?”
“你少给我灌迷魂汤,就算我参加港姐,得冠的概率也很小。哎哟我们不要再聊什么港姐了啦!我本来就因为我妹妹突然发癫说要参加港姐,心里很烦躁,你还一直揪着这个话题说个不停。”
她对自己发小脾气,沈昀对此非常受用,哄妹妹似地说:“好好好,我不说你不爱聊的话题就是。我们昨晚说好天亮一起去山坡下的冰湖冰钓,你没忘记吧?”
“我没忘,但是Jimmy他们会同意让你冰钓吗?俗话说,没有一块冰是安全的冰,冰钓是一项危险活动,而且在冰面上坐久了会很冷。”
昨晚她是在很困、脑子不清醒的状态下,随口答应和他一起冰钓。
现在她脑子清明了,为他考虑问题也更周全。
“这座庄园内除了你,每个人的工资都是我开的,我想玩冰钓,他们敢有什么反对意见?还有,我真受不了你因为我眼睛看不见,总是有意无意地将我当成一个弱者看待。”
“我没有把你当成弱者,我只是在关心你的安危。还有,别说你眼瞎,你就是死了化成灰,你在我心中也永远是那个道格书院建校史上最光辉璀璨的明星师兄!”
“好了好了,你这样夸人让我很害怕。”
苏禾和齐悠悠离开公司后,走访了多家珠宝店,以及电影院、KTV、电玩城、剧本杀店甚至酒店大堂等情侣聚集场所,通过街头访谈的形式,调研不同人群对婚戒的看法。
经过三小时的采访,苏禾初步统计发现:多数即将结婚的云京本地人在选购国产婚戒时,首选都是欧嘉格,且倾向于高端款式。然而,几乎所有“京漂”准新人却基本不考虑欧嘉格,更多关注价格亲民的钻戒或保值黄金戒指。
深层访谈显示,当问及最心仪的国产钻戒品牌时,90%的受访者仍会提及欧嘉格,但普遍对其价格表示无奈。尚未步入社会的年轻女孩们一提到婚戒,也纷纷向往欧嘉格。访谈清晰反映出欧嘉格极高的品牌知名度——它几乎是每个女孩的梦想婚戒之选。
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
但苏禾清楚,云京作为国内一线城市,消费水平和观念都具有特殊性,仅仅依靠本地的街头采访,样本的代表性还远远不够。
为了获取更全面,更具有参考价值的数据,她又自费委托了几位在其他不同层级城市工作的朋友,请她们同步展开实地调查。
两地工作同时推进,直到龙春燕她们打来第三个电话询问情况时,苏禾终于收到了最后一批来自外地的视频素材。
她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只需要晚上抽时间将这些视频进行分类和简单的剪辑。
房内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夜灯光亮,将房间分隔成一半微明、一半漆黑的两个空间。
“沈师兄?”
苏禾心里担忧沈昀是否出了意外,忘记沈昀叫她不要再叫自己沈师兄。
她循着低沉、痛苦的吟哦声,从套房外间走进内间,看到倒在地上的椅子,心猛然一沉,快步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也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夜灯透进来的微微光亮。
微光恰好整个笼罩住瘫坐在地上的男人,让他看上去那么朦胧、不真实。
沈昀抱着马桶呕吐不止,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三角内裤,破碎感和性感并存。
苏禾眼下只担心他的身体状况,顾不上什么害羞和男女之间的分寸感,毫不犹豫地抓起壁挂架子上的毛巾,蹲到他身边。
男人难受的呕吐声听得她心脏揪成一团,一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你慢慢吐,吐完就会好些了。”
沈昀终于把肚子里的晚餐残渣全吐干净了,喘着粗气,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
“沈师兄,擦擦嘴。”苏禾把毛巾递给他,起身去接一杯水,蹲回他身边,递给他水杯,“沈师兄,漱漱口。”
沈昀脸上带着难受的神情,肌肉微微抽搐,漱完口又喝了两口水,慢慢调整呼吸节奏,让紊乱粗重的呼吸回归到平稳舒缓。
突然向右扭头,唇瓣不经意间擦到她的脸颊。意识到两人靠得太近,把头后退一些,与她拉开距离:“这么晚,你怎么跑进我房间?”
苏禾抿着唇瓣,面如桃花,迟疑半拍才忍着羞意解释:“外面刮暴风雪,我被吵醒了,想起你这边走廊有扇通风的小窗户没关,我担心雪会飘进来,起床出来关窗,然后听到你房里有东西倒地的声音,我不放心你,才进来看看。”顿一下,有些不安地说,“但是我进来之前有敲门,你没回应,我很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就擅自闯进来了,对不起。”
沈昀叹息一声,声音柔和:“你好像很习惯跟人说对不起。见面至今,你一直不停跟我说对不起。现在,应该是我要谢谢你能够进来查看我的安危才对。”
一米八五的身高慢慢从地上站起,窗外夜灯幽亮的光线从笼罩他全身变成只能笼罩他的下半身,上半身隐没在黑暗中,造成一种半明半暗的强烈对比。
苏禾心神乱飞,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偷瞄他被紧绷小裤裤包裹的生命起源之物,感到有一股无形的气场从他体内释放出来,向她聚拢压迫而来,把她压得喘不过来气。
闭眼使劲甩了甩头:苏禾,你这个禽兽,用不干不净的眼神凝视沈师兄,他可是个盲人!走出去不要说你是中文大校友!
苏禾对自己龌龊的思想羞愧万分,一边唾骂自己是禽兽,一边心跳仍然很剧烈。
男人已经慢慢挪着步子向外走去,她赶紧追上去搀扶他的手臂,想帮他走得更顺一些。
沈昀抽走手臂,有点倔强地说:“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苏禾理解并尊重他失明后敏感的自尊心,不再强行搀扶他,只陪着他龟速挪步子。
对他的浓浓保护欲,让她将他当成一只长着两条大长腿的乾隆御用陶瓷在走路,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呵护他,生怕这只珍贵的“亿万陶瓷”在前行过程中给磕着碰着。
“沈师兄……”
“嗯?”
苏禾立刻反应过来,重喊:“Vincent,你刚才吐得那么厉害,不要紧吧?要不要打电话叫人过来?”
“你不用紧张,我偶尔夜里会反胃呕吐,这是脑肿瘤化疗的副作用,我只能忍着。”
他语气平静,苏禾心里却好一阵酸楚,看他的眼神变得怜惜,心里明白他化疗带来的痛苦绝不仅仅是呕吐这么简单。
要知道他曾经可是代表着健康、力量和无畏的职业击剑运动员,如今却要承受疾病的折磨,不仅身体疲惫,精神也饱受摧残。
虐身又虐心,太可怜了。
泪水漫上眼眶,她眨眨眼,热泪滚下,忍着不发出一点抽泣声。
沈昀缓步向那只倒在地上的椅子走过去。
苏禾快走几步去把椅子搬起,靠在墙边放好。
听到她搬椅子的声响,沈昀解释:“我刚才急着跑进卫生间吐,不小心绊倒椅子。”
苏禾不敢让他听到自己的哭腔,没有开口说话,只发出闷闷的一声“嗯”。
沈昀敏锐地捕捉到她声音中的异样,心头一动,已经知道了。
当小腿碰到床边,他弯下腰摸到棉被,翻开,上床躺进去。
苏禾也弯下腰帮他整理棉被。
房内开着地暖,很暖和,她仍是一丝不苟地将棉被边角掖好,不让一丝她想象中的冷风灌进去。
沈昀忍不住从棉被中伸出手,先碰到她的手臂。
苏禾停住整理棉被的动作,保持弯腰的姿势不动,心里微微紧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Vincent?”
沈昀不响,顺着她的手臂摸到她的下颌,摸上她的脸颊,果然碰到还未干涸的泪水:“哭了?”
苏禾慌忙扭开脸,抬起袖子匆匆抹掉脸上的泪水:“这个是……”
“是为我哭的?”
苏禾紧急调动所有脑细胞来编造一个自己哭的理由,可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除了为他哭,她空白的脑子根本想不出其他哭的理由。
她回答得稍微迟一些,沈昀便知道她肚子里正在打什么算盘,声音一沉:“不要再像白天那样骗我。”
师兄凶一下,师妹便放老实乖乖低头,羞羞答答地说:“嗯,是为你哭的。”
“因为可怜我?”
苏禾讶异于他竟然会这么认为,马上否认:“当然不是,是心疼你!”
语气急切,生怕他误解自己为他哭的初衷。
沈昀听见心底有一朵花在悄然绽放的声音,往大床另一边挪过去,然后拍拍自己躺过的地方:“你先别走,坐到床上,陪师兄说会儿话。外面暴风雪的声音太吵,师兄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苏禾坐上留有他体温的床铺,盘起双腿,挖苦他说:“你不用师兄长、师兄短地提醒我你的‘长辈’身份,我会陪师兄夜聊的。真是的,还拿师兄的身份压我,仗势欺人。”
沈昀抿唇笑,佯装恶霸:“我就是要拿师兄的身份压你,你不服?不服咬我啊!”
“你看看你,生着病都这么跋扈。我都不敢想象以前身体健康的你,是怎样的唯我独尊。”
沈昀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你晚上来找我有什么事?”
苏禾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来找过你?你听到我脚步声了吗?”
眼睛看不见的人,耳朵真的会变得这么灵敏吗?
沈半仙的读心术再次发功:“不是我眼睛看不见,听力就变好了,是Jason看到你投在地上的影子,然后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Jason眼睛真利。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想问你。”
“问。”
“我晚餐后在庄园散步,发现别墅背面竟然有一间玻璃穹顶屋,你可以借给我看极光吗?我来芬兰之前就想预订那种可以看极光的玻璃屋酒店,但这种玻璃屋酒店太热门了,早早就被抢订一空。我本来很失望来芬兰旅游少一个体验项目,没想到在你这里柳暗花明。”
玻璃穹顶屋,简单来说就是屋顶是透明玻璃的小屋,躺在小屋里的床上可以仰望极光,没有极光的夜晚也可以仰望满天繁星,是北欧游的网红体验之一。
因为太热门了,在每年11月到次年2月的极光旅游季期间往往一房难求,想要订到一间需要提前几个月预约,否则根本抢不到。
“可以是可以,不过赫尔辛基位于芬兰南部,在这里看到极光的概率比较低。”沈昀说话间灵机一动,半真半假、试试探探地说,“你想要在赫尔辛基看到极光,可能要在我这里多住几天,增加看到极光的机会。”
孝孝啊,你前文说什么来着?
你真是太了解你们家老大了,你看他马上拿极光当诱饵,勾引苏师妹在别墅多住几天。
襄王有意,神女似乎也有意。
苏禾没有马上答应他的提议,先故作犹豫地“emmm……”一下,再装模作样地假客气:“我可以多住几天等极光出现,就是怕打扰到沈师兄。再说我这个闲人住在庄园里白吃白喝,我也怪不好意思的。给你住宿费,你肯定不会要。”
“谁说我不要你的住宿费?不要给我贴上‘大方’的标签。”
苏禾被他的话逗笑,气氛轻松不少。
沈昀嗓音温柔:“那就这样说定了?”
苏禾的柔情也像潮水一样从心底卷上来,看着他在昏暗光线中的模糊容颜,甜甜地笑:“好。”
从盘腿坐变成抱着双腿坐,想到可以在这里多陪他几天,开心到摸jio jio。
“啊,房里没开灯吧!还有刚才卫生间里也没开灯!该死,我才想起来,一定很黑吧!因为有没有开灯对我来说都没差,我平常独处时习惯不开灯,结果把你给忽略了。遥控器在我床头,你去拿来开灯。”
“哈哈哈,不用不用,夜聊嘛,就是要黑灯瞎火才有夜聊的感觉。其实也不是很黑啦,有外面夜灯透进来的光。”
让苏禾选,她宁愿不开灯,让黑暗成为一层面具,遮住沈师兄那张可以向她发射百万伏特超高电压的母胎圣颜,自己和他夜聊才能这么自在,不会手足无措。
“你冷不冷?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躺进来。”
沈昀翻开棉被,邀请苏师妹一起盖棉被纯聊天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纯洁无害,但他似乎忘记自己此刻只穿着一条性感的三角小裤裤。
苏禾在内心呐喊:沈师兄,你不要再试探我的道德底线了!
干笑着把棉被盖回去:“不,我不冷,我穿着针织大衣呢。”
沈昀知道她不躺进来是在顾虑什么,但自己怎么能够对她说:你别怕,我现在身体状态很差,就是一只病猫,完全没有性.欲,对你不存在任何威胁。
直接跟她说这种无礼的话,搞不好天一亮她就会收拾行李走人。
“Arlene。”
“嗯?”
苏禾第一次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低沉中带点迷离的音调把她的心神撞得一荡。
“你住在我这里,会不会耽误你寒假在芬兰的旅行?”
沈昀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及“毕业旅行”“北欧游”这些他不应该知道的词汇,以免让她察觉到自己偷偷调查过她,降低自己在她心中的观感。
一个夜聊,苏师妹是坦诚相待,他是三句话使一个心眼子,真嘞是。
“没关系,这里这么漂亮,有树有湖有靓仔,可以当成我寒假旅行的其中一站。”因为这里有你,我一定会没齿难忘这一站!
心里被幸福感填满,苏禾开心到摸jio jio。
“说到湖,山坡下的那个大湖里面有鱼吗?我天亮后想去湖上冰钓。”
“有鱼,我和你一起去。”
管它有没有鱼,反正他要跟她一起冰钓。
苏禾捂嘴小小打一个哈欠。
“你困了吗?”
“还行,我还剩两格电量,等剩一格电量,我再回房睡觉。”
“那我们不聊了,我要赶在你回房前睡着,这样你就可以陪着我入睡。”
沈昀带几分孩子气地说道。
苏禾听得扑哧一笑:击剑全国冠军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那你快闭眼睡觉,我在这里陪到你睡着。”
伸手整理一下盖在他身上的棉被。
见他有乖乖闭上眼,苏禾又捂嘴小小打一个哈欠,把脸埋在双膝上静静陪着他。
没坚持多久,自己先在膝盖上睡着了。
头一歪,身体跟着一歪,砸在他身上。
沈昀还在酝酿睡意,突然被她一砸,在黑暗中睁开眼,从棉被中伸出手轻轻推一下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苏禾这个女猎人睡得像死猪一样,完全不怕猎物会趁她睡着,把她给OOXX了。
沈昀起身轻轻搬动她的身体,让她枕着另一个枕头睡。
随后自己也躺下,拉起棉被盖住她和自己。
鸟鸣山更幽,外面暴风雪的呼啸声衬得房间安静极了,沈昀面对她侧躺起来,感受着她的存在。
刚才在卫生间,他们离得很近,但当时他正忍受着剧烈的呕吐,根本无心他顾。
现在,虽然看不见她,当他能闻到从她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女人馨香,它是那样真实和温柔,像雌兽的麝香味会唤醒雄兽的本能反应,她身上的气味也在撩动着他的原始本能。
这种惬意感如同涟漪,在他体内一圈圈扩散。
此时此刻的他如果拥有一具健康体魄,早该对这种情境勃勃欲发了。
但他没有。
她让他很惬意,但他的身体毫无反应。
今天白天刚做过化疗,再加上刚才的剧烈呕吐,现在他的身体状态很差,腿心的东西蔫头耷脑,无法完全振作起来。
沈昀轻叹一气,闭上眼,不知不觉间安然入睡。
这一夜,他睡得很甜。
江孝一大早便踏上别墅二楼,准备去给他们家老大请个早安。
老大生病后睡眠质量总是不好,昨夜刮暴风雪,吵得很,他这会儿肯定醒了。
打开门走进去,再拐进卧房。
目睹床上搂在一起睡觉的男女,他瞪大眼倒抽一口冷气,捂住口鼻,蹑手蹑脚地退安。
“入围的作品都不错,你是我男朋友偏爱我,我理解。可能你一句话,我就能取胜。”苏禾以往最讨厌的便是比赛里面的关系户,更不想自己也成为其中一个。她道,“我希望比赛公平。我会靠自己的努力去说服评委,说不服是我的问题。你要真想做什么,就把准备走关系的盯着,保证比赛公平就行了。”
沈昀很喜欢她这种自信又从容的模样。揉着她肚子的手绕到腰后,将她抱起来搁自己身上。他把她脸上的头发勾到耳后:“还要亲亲吗?”
“不亲了,你给我记账。”苏禾从他身上跳起来,“我要去工作了,你快点回家。”
她鬼鬼祟祟出了他的办公室。随后一本正经回了自己办公室。
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
苏禾推开办公室门时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红晕。
龙春燕,齐悠悠,柳芳三人正围在“夭夭”的展示架前低声讨论。
龙春燕最先注意到她,回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打趣道:“脸和耳朵这么红。”
齐悠悠闻声立刻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扫过她的脸,夸张地“哎哟”一声,故意拖长了尾音:“嘴巴还有些肿哟~”
柳芳忍不住笑了起来,紧接补了一句:“肚子还这么圆。”
今天赫尔辛基的气温零下几度,又有呼呼吹拂的海风,照理说苏禾应该感到冷才对,她却犹如坐在火炉上被炭烤一样浑身燥热,脸颊更是泛起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为什么?
心虚呗。
明明决定了今天要离开赫尔辛基,开车前往芬兰北部开启下一个游玩行程。
可是看到中学时期暗恋的男人如此鲜活地坐在自己面前,优雅地喝着蓝莓汁,她的脚就走不动道了。
她会魔法的话,简直想把自己变成拇指姑娘然后纵身一跃,垂直坠入他的蓝莓汁中游泳!
苏禾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蓝莓派,眼神时不时飘向旁坐的男人,目光快速掠过又快速移开,生怕被他从自己心虚的脸色上“看”出自己刚才说的话是谎话。
沈昀坐姿端庄,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冬日柔弱的阳光照在他的墨镜镜片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
从与苏禾交谈的那一刻起,他的言行举止都很流畅,以至于苏禾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现他眼睛看不见这一点。
“师妹,你在中文大读什么专业?”
“我被录取的专业是翻译,第二专业是艺术。”
“猴赛雷,读双学位。”
“唉,猴赛雷什么。
大学读双学位,干什么都是别人的两倍。
平时要写两个专业加起来堆积如山的报告。
考试月,两个专业的科目全挤在一起考,我复习都来不及,天天开夜车。
现在临近毕业,毕业论文也要写两份。”
苏禾苦逼哈哈地抱怨,内心补充一句:加上汤曼珍的毕业论文,是三份!三份!
把蓝莓派当成使唤她的汤曼珍,用力叉下一块塞入口中使劲咬。
学生党对读书苦不堪言的抱怨,总是真实中夹带着几分夸张,让沈昀想起自己读书那些年的时光——忙碌但充实。
不由微笑着打趣:“你要写两个专业的毕业论文,还敢整个寒假都在外面旅游?”
苏禾一扬下巴,发表野马宣言:“像旅游这种头等大事怎么能被论文耽误?写论文的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会有的。”
轻快的语气中有几分得意,亦有几分无所谓的洒脱。
沈昀被她的活力感染,便也饶有兴致地开玩笑:“现在香港的大学生已经进化成这个样子了吗?我对大学生的认知还停留在:不能休息,时代在进步,国家在建设,人民要富强,宇宙在膨胀,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
男人一本正经的开玩笑让毫无防备的苏禾愕然一下,随即掩口笑出了声,在冬日清冷的港口回荡着。
普通男人逗自己笑和有好感的男人逗自己笑,所绽放的笑容可是大不相同,真该让苏师妹暗恋的中学男神看看她现在这副“眼波欲流,柔情似水”的喜鹊样儿。
可惜这一切,沈昀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她好听的笑声,自己脸上的笑容便也更加深邃。
这对师兄妹似乎相谈甚欢,闲聊中的双江兄弟打住话头,撇头去看隔壁桌。
沈昀没有乌云覆盖的明媚笑脸让他们眼前一亮,堪称他生病以来的奇景。
兄弟俩默契地看向对方,均在对方眼中看到:莫非这两个人有戏?
好事不能说,一说就破。
这对师兄妹本来好好的相处氛围,就在此处急转直下。
刚才苏禾将那只掉落的airpods放在桌上,这会儿沈昀的大手在桌上摸向杯子时碰了它一下,它滚着滚着,从桌沿又掉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咚”一声。
“哎呀,又掉了。”苏禾脱口而出,第二次弯腰把它捡起,递到男人面前,“你收起来吧,别等下又碰掉了。”
“好。”被她极力克制的眼泪终于可以决堤,肆无忌惮地倾泻而出。
得知沈昀失明后,怕被他嫌恶,她一直硬憋着不敢落泪。
边哭边拿手机搜索沈昀失明的相关报道,迫切地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失明!
手指头飞快地划动页面。
搜索结果大多集中在沈鸿福珠宝集团去年的股票动荡上,对他失明的相关报道不是很多。
而且几乎所有报道都只是简单地提到他是因病致盲,没有阐明更多细节。
继续往下翻,终于看到有医学专家推测,他很可能是因为大脑患上胶质瘤致盲的。
相关报道还说他从去年年中就不在香港了,文章推测他应该是悄悄去了国外治疗,但没有一家媒体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在北极圈的芬兰。
苏禾心想,肯定是沈家把他在芬兰的消息牢牢封锁住了,不让那些媒体打扰他在芬兰治眼睛。
她边搜边哭,边哭边搜,一张漂亮脸蛋哭得惨不忍睹,毫无一点“美人垂泪,我见犹怜”的氛围感,只有“亚洲疯婆子”的氛围感。
幸亏大冬天的,港口这边行人很少。
暗恋的中学男神变成瞎子,苏禾哭完又在户外坐了好久,心情才从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中平复下来,虽然还是难以接受。
拿纸巾把鼻涕、眼泪擦干净,拍拍脸蛋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她走进咖啡馆,用英文询问服务员:“请问,刚才在外面和我坐在一起戴墨镜的亚洲男人,他经常来你们店里喝东西吗?”
沈昀以为她跟第一次一样,直接把airpods放在桌上,于是大手在桌上摸来摸去。
苏禾一愣,看看自己手上的airpods,再看看男人在桌上摸索的修长大手,最后目光投向男人脸上的那副墨镜。
她的视线非常直白且强烈,眼明的人肯定会疑惑地回视她,问她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但沈昀一点反应也没有。
脑海闪过一个念头:他,看不见?
他们刚才相处的一幕幕在脑中快速闪回,苏禾终于意识到他们交谈的这十多分钟以来,他好像一次也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耳机在这里。”
抓起男人在桌上摸索的大手翻开,把airpods放在他手心。
“谢谢师妹,让你捡两次。”
“不用,小事。”
沈昀听见她的声音微微打颤,有点困惑,但没有多想,从大衣口袋中拿出耳机盒打开盖子,摸着耳机孔把耳机插进去。
这一幕看得苏禾鼻尖发酸、眼眶发热,忍不住喃喃地说:“师兄,你的眼睛……”
原来他不是不想正眼看自己,他是不能,他的眼睛没办法准确对上自己眼睛的位置。
原来他一直处在黑暗中,自己却毫无察觉,尽说些白痴的话,然后笑得没心没肺。
“我的眼睛?咦,你不知道吗?”沈昀扭头看向她在黑暗中的发声位置,“这么说,你一开始以为我能看见?”
难怪她刚才的声音变得有点不对劲,应该是通过耳机,看出了原来他是瞎子。
“嗯,因为你刚才看上去很正常。”苏禾难过地轻声说道,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不是,我不是暗指你现在不正常!”
“你不用着急解释,也不用紧张,我没有过度解读你的话。”
原来一开始,她是把他这个师兄当成一个正常人去表达偶遇到他的喜悦之情。
原来他只有是一个正常人,他才是那个中学时期她所崇拜的厉害师兄。
当她看到自己这个她曾经崇拜的厉害师兄,非常没用地在桌上摸来摸去一颗耳机时,她心里该是何等的意外、错愕和难以置信。
沈昀浅笑依旧,难得的好心情却在一点点消退,因为他能感觉到她知道自己失明后所流露出的不自在与尴尬。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眼睛失明这件事,早在去年就被港媒线上线下、传播得全香港无人不知,我从一开始就以为你知道这件事。”
沈昀有点扎心。
她又控诉道:“小说里不管男女暗恋别人都是投其所好,虽然阿姨厨艺好,我也不排斥他做的猪肝,但明明是你不喜欢吃才给我吃的!”
“猪肝补血。”沈昀掐了掐她的脸,“知道你小时候被骗了那么多血,心疼,想给你补补。”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苏禾震惊地指着他,“你……你该不会……”
“我家没有人是rh阴型血,我身边也没有朋友是这个血型,更没有白月光朱砂痣。”沈昀无奈地打断她发散的思维,就怕再发散,一会儿就给他定罪成‘为了她的血出卖色相’的人了。他解释道,“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每次对你好,你都一脸防备。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直到你问我血型那个问题。我就让金熠谦找人在你老家村口和你以前一起八卦的阿姨们了解了一下情况。”
“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苏禾服了,“我以为我和她们是忘年交好姐妹,没想到她们背着我和来路不明的人摆我。”
沈昀:“我当时直接说,你确定不会往不好的方向揣测我?”
苏禾觉得这个还真不好说。
依照她的性格,没准儿会直接给他定罪。她嘟囔道:“你一个大总裁无缘无故对我献殷勤,我肯定怀疑啊。你应该也了解了,我小时候就是因为吃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差点被那医生害死。”
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
“没事了。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沈昀说着就要将她抱进怀里。
苏禾看他似乎在心疼自己,她配合地靠近他怀里,解释道:“我从小到大还真没什么人能欺负我。之前在6设计部被欺负,也只是因为公司规则奇葩,我当时又太想留下来了。他们让我做的那些,还在我能为这份工作付出的范围内。当然,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欺负过我的每个人都不干净。我收集了不少证据,原打算他们卸磨杀驴,我就搞他们的。”
沈昀想到第一次碰到她的时候,那么大的太阳被人使唤着外出到处跑,头发和衣服都是湿的,很心疼:“那怎么没搞?”
“你不都帮我报复了嘛。我可听说了,6设计部里平时懒惯了的懒蛋们最近过得那叫一个生不如死,比我当时惨多了。”苏禾奖励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这都得谢谢你。”
沈昀抚摸着被她亲的位置,将另一边脸也凑了过去:“这边也要亲。”
苏禾依言亲了。
他望着她,眸色渐渐加深:“今天如果拿下第一名了,能不加班吗?”
苏禾眼睛都亮了:“怎么,你要给我庆祝?怎么庆祝?腹肌给摸吗?嘴巴给亲亲吗?”
“随便亲。”沈昀拉着她的手放进衣服里,勾引似的在自己腹肌上触碰着,低声诱惑道,“也随便摸。”
“你要这样说,那我可就不加班了。”苏禾兴致勃勃捏了捏他的腹肌,可一想到他那几次‘不行’,怀疑问,“不是欺诈消费吧?”
“行不行到时候不就知道了。”沈昀拍了拍她的腰,“快去洗漱吃早餐,不然一会儿迟到了。”
向导从后备箱中拿出冰钓需要用到的各种工具。
站在他身后的苏禾积极过了头,“布拉德·皮特”拿出一样东西,她立刻伸手去接,弯腰放在滑雪板上,等下他们要拉着滑雪板把一堆东西运到冰湖中央。
两人用英文交流,谈笑不拘,气氛轻松愉快。
向导时不时还会跟她科普各种冰钓知识: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红虫蚯蚓颗粒,是打窝饵。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活红虫,是钓饵。
这个箱子里是煮咖啡的炉具,我们可以边钓鱼边在冰上煮咖啡。
这种咖啡豆特别香,我倒出来给你闻闻……”
脱掉皮手套,往自己宽大厚实的手心倒几粒咖啡豆,伸到她面前。
苏禾快乐地弯腰去闻“布拉德·皮特”的手心,直起腰,一脸喜气洋洋地说:“真香。”
江彦凉凉地斜睨她那张不纯洁的笑脸:是咖啡豆真香,还是向导的男人味真香?今天这个冰钓是非钓不可吗?
这个冰钓向导是他找的,他感觉自己引狼入室,非常对不起“被渣女劈腿”的老板。
沈昀是何许人也,需要手下为他鸣不平?
早就从苏禾对向导说话时透着喜色的高亢声调中,听出她对向导的那股子殷勤劲儿,暗自思忖着:
这个冰钓向导应该挺靓呢吧。
这个女人敢在我面前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欺负我眼睛看不见,不可饶恕!
“好了,我们出发。”向导说道,和江彦一起拉着滑雪板绳套,“大家注意脚下,慢慢走。”
“Vincent,我们要上冰了,走吧。”苏禾抓住男人大手,和他一起踏上冰面,“我们走慢点,你千万别滑倒砸在我身上,你这么大块头,我半条命会被你砸没掉的。”
她没有被好看男人迷得晕头转向,还记得自己这个瞎子,这让沈昀心中的不满稍稍平息,冷淡的脸色变热乎了些:算了,饶她一回吧。
收紧牵自己手的小手。
四人走到冰湖中央。
向导开始布置钓鱼点。
江彦打开一张折叠椅放在冰上。
苏禾扶着沈昀坐下:“Vincent,你坐在这里负责当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我们三个负责把‘冰钓大舞台’搭起来。”
沈昀不满地说:“你不让我干点什么,只让我这样干坐着,我宁愿回温暖的室内,好过坐在冰面上受冻。”
阎罗王发脾气了。
苏禾看向江彦,用眼神让他帮自己稳住他们家老板。
出于“自己不同意老板冰钓受冻,她偏要拉老板过来冰钓受冻”的报复心理,江彦故意把眼睛转向一边,装作没看见她的眼神求助。
苏禾瞪一眼这个小气鬼的后脑勺,放柔声音哄男人:“Vincent,你要是坐着无聊,就拿手机随便拍我们,我过后再把好看的照片挑出来。”
沈昀被她简单一哄,浑身毛发就顺了,仅仅无声对抗了两秒钟,固执的态度就软化了:“那好吧。”
苏禾松一口气,走到江彦面前嘚瑟地翘一下下巴,开开心心地和“布拉德·皮特”一起钻冰洞去喽。
江彦心里不服气:拽什么拽!
迈开腿,准备过去帮忙干活。
沈昀小声喊住他:“Jason。”
江彦停住脚步:“老板,什么事?”
心里紧张他不会这么快就反悔,要起来玩冰吧?
“用你看男人的眼光判断,这个向导靓不靓?”
江彦老脸一红,生气地低吼:“老板,你别再拿我的性取向开我玩笑了!”
“谁拿你的性取向开你玩笑了,你别太敏感。我问你这个向导靓不靓?”
江彦红着脸嚅嗫:“挺……靓的。”
当一个男人的颜值同时获得同性和同性恋的肯定,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的颜值已经通过国际ISO质量管理体系的合格认证,是一名如假包换的美男子。
“哼,被我猜对了,我就说Arlene来到湖边后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神采飞扬。”
江彦的羞愤一扫而空,迟钝地意识到:原来是老板单方面和人家向导争风吃醋上了。
“Jason,等下你们做完冰钓的准备工作,想办法把这个向导带离冰湖,懂我意思吗?”
江彦不情不愿地:“懂。”
心里发起牢骚:等下不仅我要主动消失,消失的时候还要背上一个“大包袱”,真麻烦。
“你声音听起来不要这么有气无力,我叫你把靓仔带走,也是为了方便你对人家下手。”
向导正在不远处的钓鱼点,手把手教苏禾使用电动冰钻的技巧和注意事项,突然打了个恶寒的哆嗦,还以为自己今天出门衣服穿得不够厚。
江彦忍无可忍地低吼:“老板,你想要‘借刀杀人’就不要再惹我了!”
转身气呼呼地走掉。
沈昀被他吼得很无辜:“这个Jason,又不经逗又爱生气,脾气这么臭,难怪一直没有男人看上他,白瞎了那张英俊的型男脸。”
点开手机镜头,举起来对着黑暗中有声音的方向拍照。
干脆站起来,转动手机镜头拍摄四面八方的雪景,照片放在手机里,等他下个月做完手术再慢慢欣赏。
苏禾抓着电动冰钻吭哧吭哧地钻冰洞,碎冰飞溅,时不时举目观察一下沈昀那边的情况,见他挺投入地在拍照,放心地笑一下。
终于,冰层钻透了。
向导拿来装红虫蚯蚓颗粒的盒子,打开盖子,让她闻一下。
苏禾低头一闻,马上扭开头,人差点没被这股巨大的腥味熏晕过去。
向导爽朗地哈哈大笑。
今天的客户是个亚洲美女,他又何尝不心旷神怡呢。
苏禾再一次差点晕过去,这次是被“布拉德·皮特”丰神俊朗的笑脸帅晕过去的,跟着他一起哈哈哈地笑起来。
江彦感觉这两位的气氛也是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真是的,那他对于他们三个来说算什么?!狗拿耗子的狗吗?!
向导抓起一把红虫蚯蚓颗粒丢进冰洞,对苏禾解释说腥味会把湖里的鱼群吸引到冰洞下面,提高上鱼几率,这叫‘打窝’。
冰钓的准备工作做好后,苏禾快步走到沈昀面前,兴奋地说:“Vincent,走,我们要开始钓鱼了!”
一手牵起他的手,一手抓起椅子,牵着他走到钓鱼点。
四人围坐在直径25cm的冰洞边上。
向导打开装红虫的盒子给苏禾看。
盒子里密密麻麻蠕动着活体红虫,看得苏禾密集恐惧症都犯了,怕倒是不怕。
脱掉手套,和向导一人拿出一条红虫,小心翼翼地穿在鱼钩上。
举起长度只有60cm的冰钓小鱼竿,把钓线放进冰洞,然后屏气凝神,双眸紧紧盯着浮漂,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要赶紧有一条鱼咬她的钩。
冬季钓鱼的上鱼率比夏季高,如果这个私人湖泊里真的有鱼,那么她很容易就能钓到鱼。
没过多久,浮漂突然微微抖动。
苏禾兴奋地叫一声:“啊,有了!”
向导提醒她收线,她这才笨手笨脚地收线,从冰洞里提出一条只有她巴掌那么大的鱼——冰钓开门红。
向导说这是河鲈,一种芬兰随处可见的鱼。
说话间他的浮漂也动了,他熟练地收线,同样钓到一条比较大的河鲈。
“Jason,快帮我们拍照!!!”
苏禾兴奋伴着得意,笑得像氧气中毒,不由分说把手机塞给江彦,然后和向导这个北欧大帅哥挨在一起,一人手上提着一条河鲈,拍下这张她在北极圈首次冰钓的纪念照。
事后发到IG上,评论区炸锅,纷纷留言恭喜她在北极圈钓到一条美男鱼,嘿嘿嘿。
“好了。”
江彦还给她手机。
沈昀咳嗽两声。
江彦接收到老板的暗示,心里叹口气:为什么打工人什么事都要干啊!
搬出自己刚才想好的消失理由,装模作样地问他:“老板,难得今天有专业的人在这里,我想让向导教我骑雪地摩托车。”
雪地摩托车他需要人教吗?早就自学学会了好嘛,一有空就会到开阔的雪地上飙车。
但为了配合老板的“宫心计”,他今天只能装一回“傻白甜”。
沈昀煞有介事地点一下头:“好吧,注意安全。向导先生,麻烦你了。”
“当然可以,雪地摩托车很好玩,驾驶也很简单,我保证把你教会。”
向导从小板凳上起身,和江彦一起离开冰湖,向山坡上停放雪地摩托车的地方走去。
作为旅游向导,他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一年四季带团游玩。冬季是芬兰的旅游旺季,各种冬季的娱乐活动如冰钓、雪地摩托、狗拉雪橇等等,他样样精通。
苏禾眼巴巴地目送两个男人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羡慕地叫:“啊~~~我也想学雪地摩托车,当一名驰骋冰雪大地的女骑手。”
沈昀不客气地说:“钓你的鱼吧,既要又要。”
既要又要,一语双关。
苏禾正要开口回嘴,浮漂又抖动一下。
“啊,又有了。(迅速收线)咦,这是什么鱼?不管了,是鱼就行。”
“这个湖里的鱼这么容易上钩,傻了吧唧,早知道我就不买这座庄园了。”
冰湖上只剩下他们两个,沈昀心情变好,连说话都变活泼了。
苏禾没听出活泼,只听出凡尔赛:“唉,刚才我在别墅门口等你,看着眼前美丽的雪景心想:凭我手头上的这点小钱,不知道毕业后能在香港租一间几平米的棺材房。有钱师兄说话的时候,难道就不能照顾一下穷人师妹的心情吗?”
“不好意思,那个能让你心情开心的向导走了,留下我这个不会照顾身边人心情的瞎子,你一定觉得很扫兴吧?”
“哎哟,你干吗拿自己来毒舌我。那个靓仔向导又不是我指定他来的,是旅行社随机分配来的嘛。”
“哦~~~我明白了。你刚才说今天幸运,原来指的是这件事。”
沈师兄思维敏捷,从她想也不想就说出“靓仔”这两个字就识破了这只撒谎精,把心虚的苏禾吓得缩起脖子不敢吱声。
“怎么,敢撒谎不敢认?”
苏禾尴尬,硬着头皮说:“哎哟,你不要这样咄咄逼人嘛。刚才你那样一问,我顺嘴就那样一说了,对不起嘛。”
她因为其他男人感到今天很幸运,沈昀心里的不痛快不会被她一个不情不愿的道歉轻易抚平,但也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淡淡地说:“刚才不是用你的那个靓仔向导很香的咖啡豆煮了咖啡吗?你去倒一杯给我暖暖身体。”
“什么我的那个靓仔向导,我看我要被你这样毒舌好几天了,宁得罪小人都不能得罪沈昀。”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苏禾敢怒不敢言,对着他龇牙咧嘴做鬼脸,纯粹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起身去倒咖啡,顺便给自己也倒一杯。
冰湖上风挺大的,照在身上的这点可怜兮兮的阳光根本不顶事,这样干坐着钓鱼,没坐多久她的身体就变冷了,更别说沈师兄一直这样干坐着,看来Jason反对他来冰钓是有道理的。
她在心里小小地自我反省。
“咖啡来喽。来,暖暖手。”
她把马克杯放进男人手中。
沈昀浅喝一口,故意咂咂嘴:“一般般,我还以为是多高级的咖啡豆。等下结束回去,泡我的顶级普洱茶给你喝,比我们沈鸿福卖的黄金都贵。”
“谢师兄赐茶,喝师兄的普洱茶约等于喝黄金。”
沈昀还在为她骗自己的事恼火,但又忍不住被她的俏皮话逗笑,变成半恼半笑的状态。
这个女人能够这么轻易地影响自己的心境,突然间有些烦她,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认识没几天的她。
陈阙表示质疑:“欧嘉格一直定位于高端市场,拥有稳定的客户群。若盲目下沉,不仅会稀释品牌含金量,还可能影响出口贸易。”
不少评委也点头附议。
沈昀蹙眉欲开口,苏禾却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转向陈阙,从容不迫地回应:“我理解陈总以及各位领导的顾虑。请允许我澄清一点:这里所说的‘下沉’,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全面降价。我们是要推出一款具有特殊含义的‘圆梦戒指’,回应广大女孩的梦想。”
有评委追问:“圆梦?”
“是的,圆梦。”苏禾肯定地点头,“无数普通女孩都梦想拥有一枚欧嘉格钻戒。我们可借品牌50周年之际,以‘限定回馈’的方式,为这些女性圆一次梦。”
她接着就“以圆梦为形式、实为单一产品限时下沉试水”的策略进行了详细阐述。眼看多数评委眼中渐露赞许之色,苏禾趁热打铁,指向大屏幕上的设计图细致讲解设计巧思,继而说道:“婚姻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在设计前,我在网上发起过开放式投票。得票最高的是‘忠诚’。可见相较于浪漫、责任、尊重等因素,大家更看重‘忠诚’。正因如此,我将这款戒指的主题定为‘忠诚’。”
她进一步提出:“我们可以借50周年限定回馈的契机推出这款戒指,我有信心它能迅速引起广泛关注。在此基础上,还可增加一些让女孩们‘非它不可’的购买条件。”
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
陈阙显得有些兴趣:“什么条件?”
“用‘限购’落实‘回馈’的真实性。”苏禾从容应答,“每对夫妻仅可凭结婚证购买一次。若持证者离婚后再婚,则不可再次购买。这样一来,既强化了戒指的独特价值,也为后续营销留下空间。”
席间的女评委们听到这里,眼睛纷纷一亮。
苏禾继续推进:“我们可以围绕这一点持续制造话题、维持热度。例如拍摄一些真实案例:女孩带新婚丈夫购买此戒,却因对方曾结过婚而无法购买——这类内容极易引爆社交网络。再通过适当运营,为产品树立‘爱情试金石’的形象,便可不断推高热度。”
她就营销策略展开进一步论述,在场评委的神色越发认可。凭借此前项目的成功经验,以及此次从产品到营销的全盘规划,苏禾已有强烈的成功预感。
最后,她以略带感慨的语气玩笑道:“说实话,今天我来之前,办公室的姐妹们还为我拜了各路神仙,希望我能说服各位领导,让像她们一样的普通女孩也能圆一个欧嘉格之梦。恳请各位考虑我的作品。若能通过,我愿全力配合宣传部,将这款戒指当作‘Summer’s Aric’一般用心运营,提交一份出色的成绩单。我的汇报到此结束。”
苏禾换下厚重的冬衣,穿上轻便的室内服,下楼到餐厅吃晚餐。
走进餐厅,看到双江兄弟也在。
实际上,他们平常不在主餐厅吃三餐,今晚是沈昀特地叫他们给客人当作陪。
说什么客人第一天到,不要让她产生“他们不欢迎我,只是因为我后脑勺的伤,才勉强让我住进来养伤”的不好想法。
沈昀一方面暗示自己要与苏师妹保持距离,不想与她过于亲近;一方面又很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不想让她误会她被自己忽视。
这两种想法他自己没发现很割裂么?
三个年轻人边吃边聊,餐桌上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江孝和苏禾都是外向的E人性格,两个人可以撑起一台戏,连带着江彦这个平时话不多的i人的话也变多了。
闲聊间,苏禾惊讶得知:江彦居然是沈昀在牛津的师弟,仅仅小他一届!
沈昀本科从牛津毕业后,前往麻省理工读研,而江彦本科和研究生都留在牛津读,直到毕业后回港,入职沈家公司,担任沈昀的特助秘书。
苏禾却以为江彦只是沈昀的司机,专门负责给他开车、跑腿、处理一些生活上的杂事,想不到人家是牛津学霸,履历甩自己十八条街。
她羞愧到脸都红了,庆幸自己没对他说过“你给沈师兄当司机,工资应该很高吧”这种狗眼看人低的话。
倒是哥哥江孝是个典型的学渣,DSE拼尽全力也只考上一所香港的普通大学,香港八大名校一所也考不上。
现在这份待在沈昀身边给他做生活助理(相当于高级男保姆)的工作,也是弟弟江彦将他推荐给沈昀的。
良禽择木而栖,他们哥俩现在就跟着千亿珠宝集团继承人混了。
“苏小姐,既然你本科毕业后没有继续读研的打算,要不要来沈鸿福珠宝集团就职?”
因为亲自调查过她的在校表现,知道她学业成绩优异,江彦看好她进入公司后的工作能力,便向她发出工作邀请,随时随地为公司网罗人才。
“我毕业后……应该不太可能会去沈师兄家的公司上班。”
苏禾有些躲闪地说,说完便低头吃东西,似乎不想多谈“到沈鸿福珠宝集团上班”这个话题。
江彦看出她似乎另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出,心想她从小一直读很贵的私立学校,莫不是家里本身就有公司?
“唉,那太可惜了。”这么好一匹牛马。
替苏禾痛恨自己没有沈师兄的读心术,不然听见他的心声,铁定掀桌。
晚餐后,苏禾看时间尚早,便在庄园周边的山坡上下随意溜达。
整座庄园在白色夜灯的照耀下散发着一种别样情调,柔和的灯光映衬着冬夜的冷冽空气,特别有一种文艺爱情电影的浪漫氛围。
她走着走着,脑子便四大皆空了。
从坡上走到坡底的湖泊边,银色的冰层在夜灯的照耀下,反射出晶莹剔透的亮光。
她伸出一只脚在结冰的湖面上跺了跺,感受到湖面的坚实后便起了童心。
慢慢地,把另一只脚也踩上湖面,小心翼翼地滑动一小步,身体在光滑的湖面上晃动一下,站稳后笑出了声。
笑到中途,悲剧还是发生了。
脚下突然一滑,重心一下子不稳,双手在空中乱挥,身体前倾一下又猛然后仰,终于在坚硬的湖面上“哎哟”一声,摔了个屁股墩儿。
幸亏冬天的裤子厚实,虽然摔得疼,好在没把她摔出尾椎骨折。
一天摔两次还能安然无恙,她也算洪福齐天了。
手脚并用,像狗一样爬到岸上,拍拍身上沾染的雪,揉着隐隐作痛的屁股慢慢往山坡上走回去。
没把她摔怕,还想着不知道湖里有没有鱼,明天过来冰钓。
一片雪花落在她脸上,瞬间融化。
仰面朝天,更多雪花落在她脸上。
“下雪了?”
“天气预报不是说明天才下雪吗?”
“这才几点就下雪了,误差这么大。”
“回房吧,回房在豪华大浴缸里泡澡赏雪。”
豪华大浴缸+全景玻璃是豪宅基配。
但凡她胆子能大一些,不怕被人看,在露台上的露天浴缸里泡澡赏雪,那才是视觉和身体的极致享受。
有时候,她真的挺羡慕汤曼珍那种“豁得出去”的大无畏精神。
回到别墅二楼,苏禾身体往右转,准备直接回房。
定住脚步,180°转身,伸长脖子去瞄沈昀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
房门开着。
想问他件事,不知道这个时间去找他会不会不方便?
脑子还在考虑该不该去找他,双腿已经不受控制地迈向他的房间。
离房门越来越近时,隐约听到房中传出他和江彦的谈话声,两人似乎在讨论工作。
看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苏禾转身走回自己房间。
她以为自己无所谓,事情可以明天再问,没想到这一转身,心里隐隐有种说不清的失落感。
江彦无意间瞥了眼门口地上,似乎捕捉到什么,思索一下,不紧不慢地汇报:“老板,苏小姐刚才来过,应该是想找你。”
沈昀一愣,拔高音调有点激动地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刚刚,大概一分钟前。我看到门口地上出现她的影子,可能是听到我们在说话,不想打扰我们就悄悄走了。”
沈昀眼底闪过一丝懊恼,语带责备地说:“你发现她来找我,为什么不马上说,非要等她走了才说!”
早跟他说,他早就把人喊进来了,怎么会让她悄悄走掉?何至于他现在心里这么失落——明明可以见到,却变成不能见到!
江彦喉咙梗住,发不出声音,感觉自己像条走在路上突然被人踹了一脚屁股的狗,拔剑四顾心茫然,只能在心里拍案而起:怪我咯!你师妹自己不进来怪我咯!你见不到你师妹怪我咯!
网上说,桑拿是芬兰国粹,芬兰人无桑拿不欢。
苏禾来芬兰两周了,居然还没体验过一次正宗的芬兰桑拿。
泡澡半小时后,立刻补上这项“异国文化体验”,进入桑拿房做桑拿SPA,直到把自己蒸成一块七分熟的牛排才肯出来。
身体乳混合身体油,把全身抹了个遍。
提前在床上趴好,然后撕开三张面膜。
等会儿,三张?
太可怕了,被未来男朋友看到,会不会误会她有三张脸?
哪儿呀,三张面膜一张敷脸,两张敷屁屁的左右两个半球。
连见多识广、玩得花的汤曼珍,以前都说过她这个癖好真变态。
而她却说:精致女人,要从脸保养到屁屁。
趴在床上翘起双腿,优哉游哉地前后摇晃,一边享受面膜敷在脸上和屁屁上的凉爽,一边在笔电上刷IG。
IG今天又增加一百多个新粉。
旅游期间,她IG更得比较勤快,每天都上传芬兰的美食照、风景照和自拍照,涨粉速度比以前快很多。
最近在考虑要不要接广告赚点外快,贴补大学毕业后的房租。
苏禾上大学后就没在汤家别墅住了,大学四年都住在学校宿舍,包括寒暑假。
汤曼珍也没住校。
大小姐受不了几个人挤在巴掌大的学校宿舍里吃喝拉撒都在一起,又因为要经常带男人回家过夜,也不想住家里被妈妈唠叨,便缠着爸爸给她一套高级公寓住,还叫苏禾也从学校宿舍搬出来和自己一起住。
苏禾会同意才有鬼。
她宁愿住在巴掌大的学校宿舍,早上起床去倒全宿舍的的垃圾,也绝不住在几百平的高级公寓,早上起床出门,在大厅地板上踩到一只装满精.液的避孕套。
更何况跟汤曼珍一起住,自己只会变成她的“住家保姆”。
苏禾粗粗浏览着这些新粉的名字和头像,看到感兴趣的就点进对方主页,随意瞧两眼。
看到一个击剑头像。
点开头像图片。
图片中的男人穿着全套击剑运动服,手举佩剑立在胸前,头上戴着击剑头盔,完全看不到脸。
这种击剑造型不足为奇,让她新奇的是,这个男人身上穿的竟然是香港代表队的击剑运动服,衣服上绣着代表香港的徽章。
他是香港的职业击剑运动员吗?
苏禾忍不住点进他的IG主页。
只有五千多粉丝。亲眼看到一个独家猛料,江孝打鸡血似地一路飞奔到别墅一楼的健身房找弟弟,准备跟弟弟大啖特啖,憋着不说只会让他原地爆炸!
健身房中,打赤膊的江彦抓着引体向上机一上一下地锻炼,汗水顺着背肌、胸肌、腹肌流淌,每一块凹凸有致的肌肉都在灯光下闪烁,养眼极了。
这要是让他在基佬酒吧的舞台上做引体向上,绝对会引爆全场,引得群鸭争鸣。
“Jason!”
江彦吊在机器上转头看一眼莫名兴奋的哥哥,当他这个人没有出现,转回头继续做自己的引体向上。
“Jason!Jason!Jason!”
江孝飞奔到锻炼的弟弟身边,一叠声地叫唤,一个江孝等于五百只鸭子实锤。
“说。”
面对哥哥的嘎嘎嘎,江彦永远淡定如山。
“刚才我去先生房间,你猜我看到什么?”
“他和苏小姐睡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
自己的独家猛料变成普通新闻,充满干劲的江孝瞬间泄气,眼中燃烧的熊熊八卦火焰也熄灭了。
江彦“嗯?”一声,跳下机器,拿起毛巾擦汗:“我开玩笑的,他们真睡在一起?”
通常人们会拿那种自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来开玩笑,现在这件不可能发生的事居然发生了。
世界上果然只有“一天变成25小时”这件事不可能发生,其他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哼,当然。”得知弟弟刚才只是开玩笑,江孝又神气回来,骄傲地翘起下巴,紧接着又兴奋地说,“我看到先生这样抱着Arlene。”
抱住弟弟流着汗、热气腾腾、男人味冲鼻的健美身躯,把脸埋在弟弟结实的胸肌上。
江彦健身本来就热,被哥哥一抱更是感到一阵燥热,把哥哥的脸从自己胸肌上推开,再把哥哥整个人从自己身上推开。
“我看老板从一开始就对这个中学师妹挺有好感的,料到他们迟早会睡到一起。”
特别是当老板得知中学师妹不仅勤奋努力、学业优秀,还在他曾经倾注心血的白月光击剑社团待过三年,那种共鸣和认同感,让他对中学师妹好感倍增。
“我只是想不到老板会这么没有耐心,这么早就对中学师妹下手。”
“先生应该没对Arlene下手,我看到Arlene身上穿着睡衣呢。”
“倒也是。”江彦一脸无所谓,“老板生着病,连食欲都不大,性.欲只会更小。生病以来,清心寡欲如一个和尚。”
“先生以前不生病的时候,也是清心寡欲如一个和尚。想不到眼睛失明后,反而有破戒的迹象。”
这叫什么,病树前头万木春?
江彦不跟哥哥掰扯什么和尚不和尚的,提醒他:“今早的事你就当没看到,不要为了逞口舌之快,拿老板和苏小姐床上的事去明里暗里打趣他,小心他真的炒你鱿鱼。上午晚点再去他房间做事。”
“知——道——了——啦——”
江孝不甘不愿地拉长声调,身为哥哥的威严有,但不多。
弟弟说的道理他何尝不懂?只是老被弟弟反向血脉压制、教做人,身为哥哥的他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儿。
哼,牛津高材生了不起啊!
江彦吊回到机器上做引体向上。
江孝呸一声:“肌肉男。”
江彦反击之:“细狗。”
时间回到稍早之前。
沈昀一向睡眠浅,江孝走进卧房时他的眼睑就轻微动了一下,保持与怀中女人的亲密姿势将醒未醒,江孝前脚离开卧房,他后脚就睁开了眼。
可能是换了“枕头”的缘故,这一夜的睡眠质量太好,让刚睡醒的他脑子云山雾罩,保持“环抱女人,脸埋胸器”的睡姿一动不动。
上一秒难以理解自己怎么会在一个女人的胸器中醒来,下一秒恍然大悟——这个女人是苏师妹!
与她午夜夜聊的记忆也在脑中缓冲完毕。
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就会更加敏锐。
自己的口鼻与苏师妹馨香四溢、绵软Q弹的乳肌之间,只隔着一层又薄又滑、似乎是桑蚕丝质地的睡衣,让他可以清晰感受到苏师妹的体温。
面对当前的香艳情况,沈昀心情复杂,甚至生起自己的气。
昨晚他们两个之中,居然是自己先耐不住寂寞、扑向她的怀抱,而不是崇拜自己的她先耐不住寂寞、扑向自己的怀抱!
口口声声说要和她保持距离,结果她堪堪在别墅度过第一晚,和她的距离就近到她的胸器上去了!
幸亏“和她保持距离”这个flag他立在心里,没对谁说过,不然这张脸早晚被自己打肿。
要不是当前的情况有点尴尬和棘手,沈昀真想持续耽溺在这份温暖之中。
最后深呼吸一口她的乳香,动作小心地让自己的脸离开她的胸器,双臂轻轻地从她身上抽出,悄悄挪回到床的另一边,恢复与她的“楚河汉界”。
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与苏禾的“楚河汉界”只不过是表面距离,他们之间真正的界限已经模糊。
摸摸下面,检查小裤裤还在否。
腿心的山包因为晨间反应和她的缘故,变大了许多,所幸小裤裤还好好地穿着。
沈昀吁一口气,看来昨夜自己只是单纯抱着她睡觉,没干出“和她之间的距离变成负距离”这种糊涂事。
话说回来,他昨晚真是脑抽了,竟然敢和一个香喷喷的娇软女人盖一张棉被睡觉,是对自己身上这把歇菜的“利刃”太没自信,还是对自己的自控力太自信?
沈昀抬臂压住额头,满脑子都在斤斤计较一个问题——凭什么昨晚是我先扑向她而不是她先扑向我!
苏禾的眼球在眼睑下颤动,说明此刻的她正处在梦境中——梦到自己变成一块漂浮在油锅中、浑身裹满金灿灿面包糠的猪排。
烈火烹油,苏猪排在滚烫的热油中扭来扭去、大喊大叫:“好热啊,好热啊,不要炸我,谁来救救我!”
一只巨手拿着火筷伸进油锅夹住苏猪排,翻个面,等它炸一会儿,再翻个面……在床上连翻两个身的女人,华丽丽地掉到床下。
沈昀听到重物落地的闷响和“喔呜!”一声,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哄而散,连忙手臂撑着床铺欠起身,头往她那边伸过去:“你摔下去了吗?摔疼了吗?”想起她后脑勺的伤,担忧的声音中加入急切,“你后脑勺有没有再磕到?!”
“我是脸着地,后脑勺没事。”苏禾从地板上坐起,揉揉被摔疼的鼻子,浓浓的尾音中夹带刚睡醒的娇憨与柔媚,“我昨晚不是说等你睡着就回房睡么,怎么睡在你这了?”
“因为你没等到我睡着,自己先睡着了,我又没办法抱你回房,只能让你和我一起睡。”
把自己说得很委屈,言外之意:我昨晚是“被迫”和你同床共枕的。
“我昨晚和你……一起睡……”苏禾脑子卡壳一下便焦急地问,“那你有没有事?!”
刚才掉下床的那一下真把她给摔傻了,后知后觉昨晚自己留宿在这里,他们肯定会同床共枕,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有没有欺负他?
“你这叫什么问题,你应该检查自己有没有事。我一个成熟的大男人,只是眼睛瞎了,就被你这么瞧不起?”
“你说的也对。”
苏禾低头检查起自己,睡裙好端端地穿在身上,拉开睡裙领口往里看,一身冰肌雪肤,没有一丝被侵犯的可疑痕迹。
“我检查过了,我没事。”
这个女人居然真的检查了,把他当强.奸嫌疑犯么!
沈昀好一阵气结,似乎忘记自己刚才也一样担心会在睡梦中糊里糊涂地和她变成负距离。
苏禾从地上站起,穿上棉拖:“师兄,不是,Vincent,那我就先回房了哈,回见。”
身体一步一步往后退,眼睛在他光裸的身上乱爬,企图在退出他的卧房之前,尽量多看几眼他的裸体,给眼睛做个晨间高级SPA。
昨晚房间没开灯,他的裸体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此刻虽说天色不是很亮,但凭借她两只没有近视的眼睛,男人在自然光中薄厚适中的肌肉轮廓,包括他左胸乳晕上长着一颗芝麻大的黑痣,她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啊,那颗黑痣可真性感。
苏禾感到嘴巴有点干,咽口口水,当走不走,必受其乱,毅然转身打开房门,飞窜出去。
“对了,你的大衣有没有穿?”
“咦,已经走了吗?”
沈昀不满她一睡醒就着急离开自己的举动,懊恼地倒回床上抱住棉被,深呼吸她残留在上面的女人香。
“跑那么快干吗,赶早去投胎啊!”
“我是瞎子,又不会把清醒的你怎么样!”
苏禾完全像个刚偷完情、怕被人看到的隔壁老王,一路飞奔回房间,展开双臂飞扑到床上,抱住棉被一个劲儿地捶打:
“苏禾,你这个禽兽!禽兽!禽兽!”
“沈师兄会不会误会我昨晚是故意睡着,这样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留在他房间过夜?”
“啊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睡那么死,早点醒来就能看到沈师兄睡觉的样子了!”
“啊啊啊啊啊啊,错过一个亿!”
“沈师兄乳晕上的那颗黑痣好性感啊啊啊啊啊啊!”
上午八点刚过,洗完澡的她站在卫生间中歪着头吹头发,听见外面响起敲门声。
放下吹风机,披散着半干不湿的长发走出卫生间。
“谁啊?”
“Arlene,是我。”
是江孝,不是沈昀,她便不修边幅地走去开门,笑着问候:“Jimmy,早安。”
“Arlene,早安。”江孝笑容暧昧,拿下披在手臂上的针织大衣递给她,“先生叫我拿来还给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昨晚自己的“恶行”终究是暴露了,而且还是“自爆”。
苏禾低下头遮掩自己心虚又羞赧的面眸,接过被自己遗忘在沈昀房中的大衣,声如蚊蝇:“谢谢。”
江孝笑眯眯地看着她:“先生还叫我请你下去吃早餐。”
苏禾依然低着头,????声如蚊蝇:“我知道了,我这就下去。”
幸亏江孝没把清晨自己看到的香艳一幕转述给她听,否则知道真相的她羞也能羞死,以后只要一看到自己的咪咪,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师兄曾经拿它们当过枕头。
翻了翻他更新的笔记,几乎都是与击剑相关的内容,以及一些分析击剑比赛的技术性笔记。
从他在评论区与粉丝的互动来看,他已经从击剑运动员的职业生涯退役了,现在从事的工作和击剑完全无关,只是出于对击剑的热爱,一直有在关注击剑比赛。
苏禾的烂剑术并不妨碍她因为崇拜曾经作为职业击剑运动员的沈昀,而爱屋及乌地喜欢上击剑这项运动。
今天IG上有个香港代表队的前击剑运动员关注自己,这让她好开心,同时又好遗憾——要是沈师兄也个IG账号就好了。
人家运动员都有开IG账号圈养粉丝,怎么就他没有?
还是说,他有私人的IG账号,只是她不知道?
敷完三张面膜,苏禾磨蹭片刻便关灯睡觉。
平躺压着后脑勺还是会有点疼,只能侧躺着睡觉。
窗帘没有完全合上,留了条不大不小的缝隙赏雪。
缩在温暖的棉被中,目光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不由回忆起这两周在赫尔辛基发生的种种,感到一种匪夷所思的神奇。
不算中五那年沈师兄到学校做演讲,她和沈师兄其实完全没有交集,只是她单方面地粉上沈师兄——喜欢他击剑时的专注、自信和强大。
可是,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的她居然睡在沈师兄家里,而且还跟他睡在同一楼层!
像她这种情况,算不算梦女追星成功?
嗯,怎么不算呢。
芬兰的天气预报实在太不准了,今晚不仅下雪,午夜时分甚至狂风大作,刮起暴风雪。
庄园周围的云杉林在大风中剧烈摇摆,树枝猛烈相撞,发出阵阵令人不安的巨大声响。
苏禾在熟睡中被吵醒,双眸在昏暗的房中亮晶晶的,耳朵听着呼啸的狂风,眼睛通过未完全拉紧的窗帘,看到窗外狂风呼啸着卷起漫天的雪花,仿佛要吞噬天地间的一切。
她翻身换到另一边侧躺,但外面刺耳的风声实在太吵,干脆拉起棉被整个盖住头。
片刻后,在棉被中睁开眼,想起左边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通风的小窗户没关,她晚上去找沈师兄时看到的。
要不要起床出去关上?
现在风雪这么猛烈,雪花肯定会灌进来,如果让它吹一晚上,明天走廊上肯定一地都是雪水。
苏禾在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掀开棉被下地,穿上棉拖和针织大衣,裹紧身子,开门向左边走廊的尽头走去。
走廊空荡荡的,墙壁上的夜灯发出冷淡的白光。
夜色静谧中,只听到外面的暴风雪在肆意呼啸。
苏禾关好通风的小窗,冷得紧紧抱住自己,准备快步小跑回房间。
静谧的空间突然响起“嘭”一声,吓得她耸起肩膀,脑袋转向声源处:
声音是从沈师兄房间发出来的。
他是不是也被暴风雪吵醒了?
他不会起床时撞到什么了吧?
苏禾走到沈昀的房门口,轻轻敲两下房门,声音尽量保持平静:
“沈师兄,是我。”
“我听到你房里有声音,你撞到什么东西了吗?”
“你没事吧?”
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里面的动静,隐约听到一阵阵低沉、痛苦的吟哦。
她心脏登时一揪,顾不上多想,急忙转开门把走进去。
沈昀缓缓给她讲着家里的人和事,苏禾趴在他怀里听得津津有味,越发好奇沈家的家庭氛围。
甚至缓缓生出了向往。
气氛温馨,苏禾枕在他腿上甚至有些昏昏欲睡,沈昀看到她丢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问:“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能问吗?”
苏禾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看着他,他下颌线的弧度利落清晰,鼻梁高挺,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阴影。她由衷感叹,这人还真是360度无死角。就她躺他腿上往上看这种死亡角度看起来都精致又帅气。
“随便问。”她声音里带着些许困乏:“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沈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她的发梢:“我带你去看萤火虫那次,在去的车上,你一直偷偷看我的照片,还看了许久,那个时候就喜欢我而不自知了?”
苏禾心里咯噔一下,睡意瞬间跑了一半。
细细回想来,沈昀当时在她心里确实是不一样的,可她那会儿也不懂这些个风花雪月。那天在车上完全是因为看到他带自己做的手串太性感,从而生出了拿他打暗广的心思……
苏禾有些心虚,人家又给她送天价手镯,又给她送车,她当时居然因为一些三瓜两枣出卖他的美色。她转过头抱住他的腰蹭了蹭,试图蒙混过关:“人要向前看,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回味了。”
沈昀觉得有内情,挑眉道:“我想回忆一下。”
苏禾在放射诊疗室中拍颅骨CT。
沈昀盘胸叠腿,坐在诊疗室外的长椅上等待,神色如常,姿态悠然。
江孝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先生,喝水。”
把纸杯放进他手心。
沈昀默默抿一口温水。
江孝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到底没忍住:“先生,你不是怀疑苏小姐接近你是别有居心么,怎么还让她住进别墅?”
沈昀语气云淡风轻:“怀疑她别有居心就不能让她住进别墅吗?让她住两天养伤,确认人没事了就让她离开。今天就这样和她分开的话,等下她真在芬兰的大雪天出什么意外,事后赖到我头上,更麻烦。”
江孝听完这话,装作若无其事地“哦”一声。
仗着他们家老大看不见,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笑眯眯的脸上挂着暧昧的吃瓜表情:对自己的命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的人,现在竟然跟我说担心一个女人会出意外?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等着看两天后你会不会让你师妹离开。
刚才听中学师妹说“我在医院停车场等了六天,只是为了想问你,你的眼睛还能不能治好”,他分明看到他们家老大脸上那一瞬的动容。
这个信号表明,事情的发展要不简单了。
“啊。”江孝突然拍一下手,“那我得打电话回去,让他们收拾一间房间出来给苏小姐住。”
沈昀沉默地喝水,算是默认他的安排。
江孝不怀好意地试探:“先生,要把苏小姐的房间安排在一楼、二楼还是三楼?不然,把她安排在主别墅旁边的房子住,免得这两天打扰到你。”
沈昀只是眼瞎,心可不瞎,淡淡地出声:“Jimmy,你几次三番拿话暗里打趣我,觉得很开心吗?”
在太岁头上动土被点破,江孝暗道糟糕,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瞬间收敛,心虚地狡辩:“我哪敢打趣你,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安排苏小姐住的房间嘛。”
沈昀敲打他一句便罢了,没再多说他什么:“你随便安排吧。”
被老大放过了,玩火自焚的江孝松一口气:“那,我把苏小姐安排在别墅二楼喽?”
沈昀沉默一下,似乎在考虑,随后开口:“安排在别墅二楼最右边的套房,那里空间充足,有露天按摩浴池和桑拿房,风景也比较好。”
主别墅二楼是当初设计师设计给房主住的,风景极佳,他自己就住在二楼最左边的套房。
江孝应下,打电话给别墅的人,吩咐他们收拾好房间。
苏禾拍完CT,医生在电脑上仔细看过她的片子,确认她后脑勺磕到的地方并无大碍,连药都没开,她便直接与沈昀两人离开医院。
停车场内,沈昀拿出手机点开WhatsApp:“说一下你的手机号,我把别墅地址发到你WhatsApp上,你回酒店收拾好行李,用谷歌地图导航过来。”
他的手机是盲人模式,每一次触摸都会发出语音,苏禾心说原来他是这样用电子产品的,随即把自己的手机号读给他听。
沈昀把别墅地址用语音发到她WhatsApp上,然后柔声问:“你后脑勺还疼吗?”
“还疼呢,我都不敢碰,一碰就疼。唉,摔这一跤就当是我为骗你的事,付出的惨痛代价吧。”
她像个委屈的妹妹对哥哥撒娇一般,沈昀听着,抿唇轻笑。
既然她已经“罪有应得”,他便不再追究她骗自己的事,只是叮嘱说:“行李收拾好了就早点过来,趁天还没有全黑前。”
苏禾乖巧地“哎”一声。说她难以置信,其实真正难以置信的人是他才对。
沈昀若不是知道了她上周“算计”自己的来龙去脉,一定会以为她就是这样一个表里如一的乖巧师妹,然后一不小心就落入她的圈套。
思及此,他唇上的轻笑加深了些,语气也带上几分隐约的戏谑:“那么,你路上开车小心。”
说完,在江孝的搀扶下坐进宾利后座。户外太冷,咖啡馆的客人都坐在店里喝东西。
苏禾目送宾利开出停车场,直到尾灯消失在视野中,她才坐进大众Polo,双手抓着方向盘怔怔发呆。
刚才她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去沈昀的别墅住两天,等这个可以降低她智商的男人一走,她的智商回归正常水平,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一个单身女人,如此冒冒失失地答应去一个不算熟悉、甚至可以说是陌生人的男人家中住,真是太鲁莽了!
沈昀人前是风度翩翩的男神,谁知道他人后是不是无恶不作的禽兽?
万一他是。苏禾低垂着眼眸,目光怯怯地盯着桌面,完全不敢去看沈昀的脸,内心对刚才的自己非常生气。
她被“在北极圈偶遇中学时期暗恋的男人”这种泼天喜悦冲晕了头,像个五百年没见过男人的花痴,对着他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却一点都没发现他眼睛看不见。
可是他戴着墨镜,从谈吐到笑容,一切都那么自然得体,甚至带着冬日里慵懒的优雅,完全不像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啊!
“你跟我对不起什么?我眼睛又不是你戳瞎的。”
沈昀有点冷地说道。
苏禾被他声音中的冷意惊到,抬起头来,目光撞上他墨镜后面“看”向自己的眼睛,隐约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她手足无措地抿了抿唇瓣,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刚才太冒失了,没注意到你的情况。”
沈昀失明后,只能靠听觉、触觉去感知这个世界,听觉不知不觉间被训练得格外敏锐。
此刻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的一举一动、急促而轻微的呼吸变化、不自觉吞咽口水的声音,都能清晰落入他耳中。
她已经没有了刚才和自己随性.交流时的活跃劲头,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不安和小心翼翼,看来自己这个瞎子把她吓到变成一只“惊弓之鸟”。
若是这样,那再交流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苏师妹。”沈昀礼貌的声音中有一份淡淡的疏离,“我很高兴能在异国他乡偶遇到同读道格书院的你,希望你在芬兰这样一个美丽的国度旅游,期间能够玩得开心,收获一苏难忘的记忆。那么,再见。”
他轻点一下头,然后起身。苏禾皱着一张脸挂着不悦,她进屋戴上耳机,把音量调到自己可承受的范围。
楼下没了声响,她想沈昀应该是听话的安静了些。
“叮咚——”
“叮咚——”
群里弹来消息。
唐玉颜:“@苏禾,你做完了没有。”
晚上十一点左右,灭绝老头子突然大发慈悲泯灭人性,把交作业的时间改到十二点,多两个小时的时间。
哪怕如此,时间也有点紧凑。
唐玉颜临时找不到代写,又害怕没学分,只能自己灰溜溜的回去赶。
苏禾,“还有一点。”
唐玉颜,“你今天写的也挺慢。”
苏禾成绩好,平时做作业是宿舍里最快的那一位,她做完后全寝分割,换着法子的抄。
灭绝老头子喜欢她,不会仔细抽查她的作业,想着她也不会水作业,倒是成全她们这几个抄作业的。
不过也是,长得好看成绩好谁不喜欢。
最重要的是她还善良,慷慨大方,就没有不让她们抄过。
苏禾,“刚刚被耽搁了一下。”
也不算被耽搁,就是一直被吵,她的思维容易被打乱,所以今儿个才写这么久。
都怪沈昀。
女孩暗暗的嘀咕一句。
唐玉颜,“托腮/那我去抄抄她们怎么写的吧。”
苏禾,“嗯。”
她关上聊天页面,wps文件里,作业已经成型,她只用二十多分钟收尾。
这几天迎新,她累的趴下,没多久就哈欠直打,双目里噙着半框泪水。
外面的声响还在持续,苏禾躺在床上暗暗下定决心。
下次她和沈昀的和平共处下还要再加一条。
不许在家里开party。
苏禾捂住耳朵,可能是太累导致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身上有些重,身上炙热一片被人紧紧的挨在一起。
她有些恼气,“走开啊!!”
女孩侧过身双手双脚推搡在他身上。
沈昀喝了酒,整个人迷迷糊糊,浑身散发着好闻的葡萄酒香,他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感受着她的反应。
苏禾似乎是有些累,双腿开始微微弯曲,他伸手搭在她的腰间,不过轻轻用力,她很快被他揽入怀中。
黑暗中,他那张好看到令人一滞的脸展露在她眼前。
他嘴角微微弯起,似笑非笑,如墨般的眼眸闪烁在她眼前。
沈昀低沉着音色,“再动,就不是只睡睡这么简单。”
苏禾没动了。
沈昀笑着,“还有下午你给我那一巴掌,我还没惩罚你。”
苏禾冷着眼,“那是你自己欠打。”
沈昀笑意荡漾,他愈发的勾紧她的腰用力,两个人贴的越紧,她被迫与他相拥。
他的薄唇凑在她的耳旁,温润的呼吸喷洒在她耳间。
苏禾有些怕痒,她缩了缩脖子,听见沈昀说:“那你是不是,欠/襙。”
苏禾脸色一黑,却不敢反驳。
甚至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生怕招惹到他酒后的欲//火。
有幸体验过他酒后的肆意。
沈昀没喝酒的时候最好欺负,喝了酒。
最好欺负的就是她。
苏禾咬牙,下定决心下次他喝酒后,她就不回来了。
苏禾赶紧也跟着起身:“沈师兄,我……”她“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什么,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谢谢你请我吃东西。”
沈昀淡淡地说:“你客气了。”
江孝走过来碰碰他的手:“先生,这里。”
沈昀心里泛起一阵烦躁,却也只能抓住他的手腕,让背后的女人看到中学时期崇拜的师兄现在只能被人牵引着走路。
自己主动住进他的别墅,岂非羊入虎口?
更何况他的别墅位于远离市区的郊区,别墅里还有那么多爪牙,万一他叫爪牙们把她绑成龟甲缚,用毛笔、用蜡烛、用小皮鞭……那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呐!
苏禾被自己的意淫吓得双手捂住滚烫的脸蛋,使劲摇了摇双肩。
太可怕了这个女色魔,说自己羊入虎口,应该是男神引狼入室才对。
她要是跟男神说龟甲缚,纯洁的男神可能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为了男神的贞操,她还是别去人家家里住,直接去芬兰北部,跟狗一起玩狗拉雪橇吧。
晚了,大众Polo已经开在通往男神别墅的郊区公路上。
时值下午五点多,赫尔辛基的天空早已被黑夜吞噬。
大众Polo的前灯劈开黑暗,照亮前路,车身在寂静的公路上行驶着,车内的气氛却与车外的寂静截然不同。
车内放着李克勤的《红日》,苏禾跟随旋律,充满激情地大声嚎叫: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她一本正经的推销模样,让苏禾都开始怀疑最近总在她那里和她鬼混到十点以后才回家的人不是沈昀了。
果然营销害人啊。
苏禾点点头附和道:“嗯。对,沈总男德肯定是满分的。”
沈卿洛:“苏禾你多接触,会发现二哥不止这些优点。”
第 60 章 第六十章
苏禾又将话题拉回了原位:“上次那个助理说自己叫陈梦琪,洛洛你听说过吗?”
“陈梦琪?”沈卿洛了然,“她不是助理,是我一个远房表姐。”
她想了想,为了撇清二哥和其他女性的关系,补充道:“她在秘书办工作,之前金熠谦还追她来着。”
旁边在忙的齐悠悠八卦地问了一句:“追到了吗?”
沈卿洛摇头:“二哥说没追到。”沈昀独自坐在别墅一楼的餐厅,餐桌上摆放着简单的西式晚餐,餐厅中只有刀叉碰撞餐盘的轻微声响,旁边的雾化壁炉中摇曳着仿真火焰。
像吃饭这种事,他可以不用依赖别人一筷子一筷子地夹到碗里吃。
瞎久了,他对自己在黑暗中的日常生活早已驾轻就熟。
包括平日里,他一个人也能在别墅内外随意走动。
瞎久了,反倒在黑暗中培养出一种独特的方向感。
原本想着等苏禾到了,和她一起吃晚餐。
怎么说今晚也是她住进来的第一晚,作为房主,和客人一起吃顿饭是一种基本礼貌。
稍作思量后,又作罢了。
他不想营造出一种“我很高兴你能住进来”的氛围,让她误会自己在取悦她。
反正她住两天,确认脑子真的没事了就会离开,自己还是不要给予她多余的体贴,和她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沈昀对这个中学师妹始终存有一点警戒心。
奉旨出去调查中学师妹的江彦回来了,直直走进餐厅:“老板。”
沈昀放下刀叉,拿餐巾擦擦嘴,开玩笑说:“Jason,我叫你去港口咖啡馆问几句话,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会跑去市区酒吧钓男人了吧?”
江彦一本正经地否认:“没有。我离开咖啡馆后,坐的士听到的士电台说明天要下大雪,就顺路去了趟市区服装店拿Jimmy订购的衣服,省得他明天再开车跑一趟。”
“你比Jimmy稳重多了,就该让你当哥。”
“他爱操心、话又多,他当哥比较合适。”
沈昀灿烂地笑:“好了,我们不要再在背后说他坏话,等下他会打喷嚏。我这个中学师妹,你查得怎么样?”
他没有告诉江彦,下午自己在医院里已经用旁门左道的法子给她验明正身了。
“咖啡馆的服务员说,苏小姐上周的确有向他们询问你是不是经常去他们店喝东西。服务员以为她要骚扰你,就说你那天是第一次去喝东西。”
沈昀点点头:“他们倒是好心,下次去,一定多给他们一些小费。两所学校那边呢?”
“老板,你这个师妹在道格书院和中文大都挺有名的。”
“哦,怎么说?”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是中四考入道格书院,入学考试的分数很优秀,道格还给了她奖学金。
小一到中三都在圣玛利亚女子书院读书。
她大学之前读的学校都是香港学费很高的私立学校,可见家庭经济条件应该很好。
跟你一样,她是她那一年道格书院的DSE状元之一,照片就在道格书院官网的光荣榜上挂着。
她在中文大的情况也没有骗你,录取的专业是翻译,后面又加修一门艺术。
两门专业读的都很好,每年都拿很高的奖学金。
她从中学开始就参加辩论赛,大学期间也没落下,YouTube上可以搜出很多她的辩论赛视频。
她IG有十几万粉丝,在IG上算是个小名人。”苏禾回到市区,天气忽然放晴了。
风吹散了云雾,天空变得湛蓝透亮,阳光把一切都照得暖融融的,泰晤士河泛着金色柔软的涟漪。
猪在道旁下车,散步消食。
走了没多远,接到了沈昀打来的电话。
“我们今天还能约会吗?”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能啊。”猪心情不错,没有拒绝。
“你现在在哪儿?”他问。
“你猜。”猪像昨天一样逗他,不信他还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沈昀不答反问:“如果猜对了,我们还能像昨天一样亲吻吗?”
“你今天狡猾依旧。”
他轻叹一声:“我除了想见你之外,没有一点儿坏心思。”
也就是那一刹那,身后的大笨钟轰鸣着响了起来——
男人在电话里准确无误地说出那个伦敦最经典的地标。
猪目光一滞,惊讶于那一刻近乎命中注定的巧合。
红色双层巴士缓缓穿过人群,消失在道路尽头,一艘艘轮船穿过威斯敏斯特桥,游客们转身拍照留恋,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里……
时间在不同维度间折叠,沿着钟声滴落。
猪笑着,眼窝微微发烫。
沈昀语调温柔地说:“或许,我还应该说一声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他没答这句,只说:“风大,找个暖和的地方等我。”
“喂!我现在反悔了,约会取消。”
“但是,你总得还账。”他说。
“什么账?”
“亲我的账。”
“!!”
苏禾气得直跺脚。
他在电话那头笑:“别把高跟鞋踢坏了,一会儿让你踩几脚解气。”
行吧,就算为了出这口恶气也得见这一面。
猪没特别等他,找了个家咖啡店喝下午茶。
十五分钟后,沈昀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苏禾先看到他,朝他招了招手。
桌上放着热咖啡和面包。
落座后,他没碰咖啡,一口气吃了四个面包。
苏禾惊讶地望着他:“你刚没吃午饭吗?”
“没来及。”猪吃午饭的时候,他在做饭,后面仅剩的时间都用来做生日蛋糕和赶来这里了。
猪撑着下颌笑:“我猜你昨晚肯定睡懒觉了。”
“没有睡懒觉,但有梦到你。”他说。因为要去拜访那位康博里斯老先生,苏禾一大早就起床做准备了。
登门造访不能空手,但也不能赠送过于昂贵的东西,否则对方会将那视为贿赂。
猪从布莱恩那里打听到老先生喜欢喝茶,便精心挑选了一套茶具作为礼物。
布莱恩发来的地址在伦敦北区的一处庄园,驱车过去个把小时。
早些年猪在伦敦参观过一个类似的庄园,不过那时候是在夏天。
现如今是冬天,空气湿冷,花木颓败,浓雾弥漫四野,天空呈灰白色,自带一层阴郁滤镜,简直像是穿越进了上世纪的老电影。
庄园里的建筑物有一定历史了,至少不是最近几十年的产物。
正愁怎么才能找到人,布莱恩从不远处过来朝猪挥了挥手。
苏禾跟着他穿过一个温室花圃进入到府邸内部。
沈昀静静听着江彦的汇报,嘴角始终微笑着。
他很满意苏禾对自己的诚实,包括下午也是,明知道向他坦白“算计”他的事,可能会惹怒他,依然选择对他说实话。
看样子,她是一个坦率大方、敢作敢当的女人。
“嘁,她这么优秀吗?就没有什么缺点?”
“倒也不是,她好像不太擅长运动。中学在道格的击剑社团学了三年击剑,一直没学会。”
“她在道格的击剑社团待了三年!”
沈昀眉头一挑,马上来了精神,连面堂都亮了。
要知道,他中学六年都待在道格的击剑社团,对这个社团拥有很深的感情,想不到这个师妹也在击剑社团待了三年。
“对。在击剑社团的网站上,我找到了她的照片和练剑的视频。剑术确实很烂,你看了一定会生气怎么会有这么笨手笨脚的剑手。”
江彦忍不住在话尾吐槽了一句。
在他们家全国击剑冠军的老板没瞎之前,他经常和老板一起切磋剑术。
体验过顶级水平的剑术,自然无法忍受苏禾那不成样的剑术。
沈昀开怀大笑,笑得那个美呀:“你把她中学练习击剑的视频发到我WhatsApp上,我要听听她的剑术怎么个烂法!”
正在开车过来途中的苏禾重重打了个大喷嚏。
几天后,当她得知全国击剑冠军听过自己中学练习击剑的视频,当即感觉脸这个人体器官正在慢慢从自己的脸上脱落下来,死命掐住人中,才没有羞晕过去。
“对了老板,我翻苏小姐IG时,发现她有一件事骗了你。”
刚才,他居然会因为从她身上感受到的崇拜感而感到心满意足和洋洋得意。
从前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崇拜他、仰慕他,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今天如果没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师妹,他都不知道原来变成瞎子的自己这么可怜,真不如就在前几天的浴缸中淹死掉算了。
苏禾站在他身后,目光久久停留在沈昀抓着别人手腕、慢慢走路的孤高背影上。
一提到这个,苏禾觉得自己或许已经过上了别人口中‘夫妻生活不协调’的日子。两人每天都会接吻,但经常都会因为他‘不行’而中断,应该说他‘行’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怨念挺深的,钢材的愧疚瞬间烟消云散,有些嫌弃问:“能亲吗?能摸腹肌吗?不能的话你还是自个儿回家吧。”
沈昀点点头,眼神十分真诚:“能。”
苏禾心动了,但鉴于太多前车之鉴,她警告道:“先说好啊,你再搞欺诈消费那一套,我真的真的要退货了。”
沈昀忍不住低笑出声,伸手将她揽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好,今天随你亲个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