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他一直回想原纷说的话，原纷不是随口胡诌的性格，如果能说出来这种话，可能细节上有些出入，但大体是没问题的。
程澈根本没看过《学神之路》这本小说，全文一股脑塞到他脑子里，上百万字的剧情很多细节他都不记得，唯一印象最深的就是蔺云清是反派，郁松是个龙傲天男主。
如果没来博雅，郁松会顺利去少年班，人生会更成功顺遂。而他如今来了博雅，还要被云清带头针对。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仇，可是对于郁松，程澈还是无法避免地感到抱歉，毕竟欺负他的人真的是自己养了七年的儿子。
“这本书还没还回来，等人还回来了我给你留着。”程澈不知不觉走到学校图书馆，还在门口登记处就听到管理员和对面的男生说话。
程澈抬眼打招呼说：“郁松你也在这？”
郁松回头嗯了一声，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程澈问：“你要借书？”
郁松来图书馆来得勤，管理员都认识他了，自来熟地接话说：“没借到呢，这个同学来了好几次，只是这本书被借走好久了，一直没还回来。还挺贵的呢，要不是我看还在借阅期限内，我都要去找人了，不然大几百的书说没就没了，到时候还要我赔钱呢。”
图书馆入口的自动查询机上还赫然写着书本的名字，好像还是国外的物理专业书，因为那一串英文名中程澈就认识physics，下面显示暂未归还。
程澈拿出手机搜了下，确实不便宜，售价五百多，没有犹豫多久他就点了下单，地址填在学校。
等他再抬头时，郁松已经走出图书馆门口，他喊住人说：“那本书我有。”
郁松回头，眼神一闪而过惊讶。
“嗯。”程澈眨眨眼没多说其他。
郁松沉默几秒开口，“能借我看看吗？”
“没问题。”程澈本想看看郁松会不会宁愿不搭理他，也不开口借书，看来也不是完全接近不了，听到郁松问了，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但是得过几天。”
郁松眼神中透露着很明显的疑问。
程澈总不能告诉他还在仓库里没发货吧，沉吟几秒说：“在家。”
郁松表示理解。
“谢谢。”
“不客气。”
两人话都不多，安静几分钟后还是程澈没忍住：“你吃饭没？”
“嗯。”
郁松可能是想到刚找人家借书，不该太冷淡，又补充了一句，“你呢？”
“吃了烤肉。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烤肉店，他家招牌牛五花最好吃，很鲜嫩。羊肉也不错，没有膻腥味，烤得小羊排很香，原纷一个人就吃了两份，你今天不来真是亏了，我还在他家冲了会员卡，下次你想去的话拿我的会员卡，可以打八折。”
“当心倒闭。”
程澈失笑，“所以我们得趁他倒闭之前多去吃几次，赶紧把我卡上的钱花完。不然我岂不是太倒霉了？”
程澈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性格爽朗待人和煦，既不会过分热情，也不显冷淡，分寸拿捏得当。虽然才来学校半个多月，但和班上大多数同学都混熟了，谁见了都愿意和他聊两句，很少有人讨厌他。
两人一齐回了寝室，蔺云清和原纷不在，寝室里一下安静不少。程澈拉开窗帘，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还把被子拿出去晒了晒，洗洗刷刷顺便把寝室打扫了一遍，地板拖得光亮崭新。
郁松坐在床上，程澈刚才拖地时嫌他在下面坐着碍事把他赶上去了。
“地板没干之前不许下来。”别把他刚拖的地踩脏了。
“哦。”郁松听话地应了声。
等忙完后，程澈身上也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今天阳光好，但也起风了，程澈出门时穿了件白色长袖，外面套了个薄款的牛仔外套。刚才干活的时候外套已经脱了，只剩下一件长袖。他现在嫌热，想着反正在寝室，都是男生，无所谓这个，一抬手直接把长袖脱掉，毫无顾忌地光着上身拿睡衣去洗浴室，打算好好洗个澡然后睡午觉。
郁松本来在床上看书，视线却不经意扫过床下的人。
大开的窗帘毫无遮掩地将灿烂的阳光照进屋内，地板上还残余着未干的水痕。程澈就这么大剌剌地站在门口，抬手露出一截细瘦的腰身，眨眼间，那件长袖就从身上脱落。毫无遮掩的上身在金色的阳光下白得有些晃眼。程澈自小就白，学武多年也没见晒黑多少，反倒因为气血充足，肌肤白皙红润，透着健康的光泽。
直到洗浴间传来嘭得一下关门声，郁松才收回观察的视线。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程澈按掉闹铃打了个哈欠，往下瞥一眼，郁松还在写作业，他又躺了会才从床上下来。平时寝室里有云清和原纷，两人说不完的话，今天一下都不在，安静地都有点不习惯。
虽说还有郁松在，但这是个没事绝对不吭声，有事也不一定吭声的主。
程澈揉了把脸，摊开习题册半天没下笔。他转头看向窗外，这么好的天气，他还要在寝室写作业？
作业是写不完的，但是再过几小时太阳就落山了。
他在班级群里主动问有没有人打网球？现在，学校网球场。
回他的人不少，但是真正打球的没有，好不容易放假大家都一股脑跑出去了，没几个人在学校。
也就他和郁松还在寝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约不到人打球，程澈只好将目光投向郁松，郁松或许是感受到他的视线了，也抬眼看他。
“打球，去不去？”程澈抛了抛手中的网球。
“不会。”没有直接拒绝，那就是有戏的意思。
“我教你，很快就上手了。”程澈闲不住，直接把网球拍递给郁松，拉着他往网球场去。书还没拿到，郁松也不好像之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被拽着去了。
他说不会确实没骗人，不过他也确实聪明，程澈说了遍规则后，他就马上明白可以上手了。
比程澈的笨蛋儿子聪明多了，上次在球场半个小时，光在教怎么发球了。
只是郁松毕竟是新手，前十分钟完全是被程澈压着打，大部分情况都在捡球。
又一次网球擦着球拍飞过，郁松攥着球拍跑去捡球，他天性好胜，胜负欲极强，任何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极致，此刻程澈已经勾起了郁松心底最不可磨灭的好胜心。
尤其是看见程澈在球网对面明亮的笑容时，郁松眸色愈发幽深。
网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程澈紧跑几步，但还是遗憾错失了今天的第一个球。
郁松唇角微微翘起，程澈弯腰捡起网球笑道：“这个球真漂亮。”
“不过这个球你就不一定能接到了。”程澈说话间举起球拍，郁松视线紧盯着程澈，记住他每一个发球的动作习惯表情。
两个来回后，郁松丢掉一球，他捡起球说：“再来。”
他进步很快，没多久就能和程澈打得有来有回，但程澈毕竟是老手，经验技术都更胜一筹，郁松仍然不能完全占据上风。
“下次我一定会赢你。”一场球结束后，郁松说。
程澈收起球拍，面露惊讶地故意说：“你说的下次是三年后吗？”
“没那么久。”
程澈笑：“也没那么快。”
郁松很少能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尤其是这个人身上还有着除他之外，不被其他人察觉的秘密。
一个能战胜他，且只有他发现的未解之谜。
程澈完美满足了郁松心底最旺盛的欲望，求知欲，胜负欲，以及只有他知道程澈秘密的唯一占有欲。
程澈也觉得今天的网球对打很爽快，虽然说教儿子打球也挺温馨，但程澈还是更喜欢和郁松激烈的比赛。
两人打了两个多小时网球，晚餐在学校餐厅吃得盖浇饭，饭后回寝室写作业，他们也不是有熬夜习惯的人，十点就上床关灯准备睡觉了。黑夜中程澈还在看手机，郁松突然提醒：“记得背书。”
程澈还真把这一茬忘了，闻言爬到两张床铺的中间，学校不允许装床帘，所以床铺之间毫无遮蔽。
郁松还能借着月光看清程澈亮晶晶的眼睛。
“能不能打个商量？”
“什么？”
郁松说完就猜到程澈的想法，迅速道：“我不会包庇你的。”
“喂！我还没说完呢！”
“说完也不会包庇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郁松给了个还用问的眼神。
一看他凑过来那无比期待的眼神，郁松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程澈不甘心地摸摸鼻子，这就是气运之子吗？脑子都比别人转得快，他还没说自己想干嘛呢，郁松就猜到了，不止一次了。
今天打球也是，郁松有时候甚至能猜到他的发球方向，可恶啊！进步那么快，说不准下次真的要赢了！
程澈又问：“真的不行吗？”
“不行。”
程澈郁闷地锤锤被子，调个头爬回去继续睡觉。
郁松不由得失笑，躺在枕头上时眼中的笑意还没消散，只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干嘛，迅速止住笑意。
第二天程澈一有空就念经一样地背书，郁松都怀疑他在报复自己没有放水的事情了，不然为什么来来回回在他面前转了好多圈，晃得他眼晕。
“你过来背吧。”郁松主动开口，再晃下去程澈晕不晕不知道，他要眼冒金星了。
程澈合上书，拉了把椅子到郁松面前坐下。
开头还挺顺溜的，背了没一会就开始卡，郁松是真的没有放水的打算，程澈卡了半天还是又打开书。
反复几次后，郁松发现程澈只要卡顿了，睫毛就颤得厉害，嘴上一停，睫毛就抖。又密又长的睫毛，还微微翘起，背不出来书的时候会不停轻眨。透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可能因为觉得背不出来没面子，眼珠还不自在地乱转，和昨天打球自信的模样截然不同。
郁松抿唇忍住笑意。
直到他发现那双好看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圆，直直地盯着他看，连心跳都不自觉乱了一拍。
“你没听我背书。”程澈十分笃定。
这人刚才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一直带着笑，那神情很明显不是在听他背书该有的样子。
郁松沉默装死，他刚才确实没听程澈背书。
“你刚才在想什么？”
郁松不回答，眼看程澈还想追问，郁松转移话题说：“我今晚不去晚自习了，你抓紧背书。”
“你有事？”
“我预约了学校天文台的望远镜，今晚有流星雨。”
“真的啊？”
“我也想去。”
“好。我要写作业了。”去忙你自己的吧，别再问了，郁松及时地停住话题，不给程澈追问的机会。
天文台位于实验楼最顶端，从楼下看外观是一个巨大的圆球，蓝窗白墙，定期有人维护。学生参观要和负责天文台的值班老师预约，在老师指导下可以进行使用。
“今天值班的李老师家里有点事，把钥匙先给我了，让我们先去，她晚点过来。”郁松很明显来过很多次，和值班老师很熟悉。
出寝室后，程澈接到一通电话。
“喂，好，我等会过来。”这句话是对手机另一头说的。
“等会你先去实验楼，我有点事。”这句话是对郁松说的。
郁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是没多问，“流星雨预计时间七点半。”来晚了就看不到了。
程澈明白地点点头，“很快就来。”
两人朝不同的方向走去，郁松去实验楼，程澈则去了校门口，买的书到了。
电梯直达实验楼最顶楼，郁松握着天文台的钥匙，刚出电梯就看见有两个男生在走廊抽烟。
天文台的门大开，望远镜前坐了一个粉发的男生，右手搭在椅背上，姿态散漫地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屑地看着门外的人。
“你们怎么进来的？”郁松沉声问。
蔺云清上楼的时候天文台的门就没关严，他一推就开了，他还以为是郁松之前打开的。不过现在也不是和郁松解释这些的时候，他嚣张道：“你管我怎么进来的？”
郁松也懒得和他多话，安静走到旁边低头看眼手机时间，晚点值班的李老师会过来，蔺云清虽然混，但是还没有傻逼到故意在老师面前闹事，到时候自然会离开，不需要在这种人身上多浪费精力。
对于郁松的无视，蔺云清大声道：“我今天晚上要用望远镜，而且我没有想和你分享的打算。”
郁松头都没抬一下，完全无视。
“所以我让你滚啊。”
眼看郁松不理会他，蔺云清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指着郁松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跟我抢。”
“识相点就赶紧滚。”
郁松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想不通程澈怎么会在意这种蠢货。
在蔺云清说话时，在外面站着的原纷和宋子俊也走进来，顺带关上了门。
宋子俊倚墙而立，轻嗤一声，“让你滚，你不滚，那结果就是你自找的了。”
原纷是三人中唯一一个不想动手的，搁从前郁松打就打了，但是现在有程澈在，他很明显是想护着郁松的。今天要是动手了，程澈肯定不乐意，为了个郁松真不至于和程澈闹僵。但是他也知道云清有多讨厌郁松，就在他纠结如何开口赶走郁松时，云清已经动手了。
靠！
已经顾不上程澈不程澈的了，关键是云清不能挨打。
程澈还不知道天文台上已经打起来了，他拿到书后随意翻了翻，里面全是英文根本看不懂，他把塑封和腰封拆掉，折了几页，简单做旧后按了电梯上楼。
当他打开天文台的门时，两眼一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