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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剧情 你半夜爬床合适吗?

    坦白说, 蔺云清当时听到郁松这么说时,第一反应就是不靠谱。

    年龄差那么多,还有个和郁松差不多年龄的孩子, 郁松能接受,孩子都不一定能接受, 孩子能接受, 他妈都不一定能接受。

    但是话又说回来, “郁松喜欢啊。”

    程澈又问,“那你觉得那个孩子能接受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后爸吗?”

    “或者说, 蔺海涛如果和夏英离婚了, 再找一个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女生结婚, 你能接受吗?”

    蔺云清眉头拢起, “我才不管蔺海涛的事, 他爱跟谁在一起在一起,我就是会膈应。”

    程澈嘴角的笑容多了些许无奈, 还没再开口, 蔺云清眉梢扬起, “但那个人不是我啊。”

    “只要他们能接受就行, 反正不是我。”

    程澈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拍拍云清脸,“别再掺和这件事了,让郁松自己去处理吧。”

    蔺云清不赞成, “程澈同志,这我就要说你两句了。”

    “你说我?”程澈想笑,云清还给他讲起道理了。

    “对啊,你看原著中郁松都没有喜欢的人,现在有喜欢的人不是好事吗?”

    “什么好事?”

    “有喜欢的人在一起多好。”

    程澈认真回答说:“云清, 不是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要考虑很多事情。”

    “尤其是对方还有个孩子的情况下。”

    蔺云清不觉得,“谈个恋爱又不是结婚,喜欢就在一起,没那么多事,爸,我觉得你还是和我有代沟。”

    这还扯上代沟了。

    “这就是为什么郁松不告诉你,只告诉我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跟你说,你肯定不支持他。”蔺云清还骄傲上了,“但是跟我说就不一样了,我这么包容,肯定支持他。”

    “行行行,你包容。”等到时候知道郁松到底喜欢谁,看你还包不包容得起来。

    “反正别再管这件事了,好好准备高考。”

    蔺云清点点头,却没有放弃的想法,“爸,我今天给郁松挑得片子他说还挺好看的,反正晚上也没事,我们俩一起去看呗。”

    “……”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程澈不想一天看两遍。

    “好吧,对了,爸,你下午去哪了?”

    程澈神情有些许僵硬,缓缓把视线移到桌上,“买烤鸭。”

    还不等蔺云清再问什么,程澈打断说:“快吃吧,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只是晚上程澈又要面临一个头疼的问题,郁松睡哪?

    晚饭时,程澈提及说:“晚上郁松睡云清房间?”

    云清不乐意,他晚上还想打游戏呢,郁松要看书,他肯定打不成了。

    郁松也拒绝,“我跟你睡一个房间。”

    程澈也不好当着云清的面说不行,不然云清肯定要问为什么,只好说:“那你打地铺。”

    程澈说让郁松打地铺真让郁松打地铺。

    晚上云清回房间后,郁松睡在程澈房间不甘心地问:“你真让我睡地上?”

    “不然呢?”

    “睡床是我网球比赛的奖励。”

    程澈正在给郁松铺床,“一次性的,你已经用了。”

    “我睡地上时间久了会得风湿的。”

    “这么热的天,不至于。”

    “地上有蟑螂。”

    “家里刚消毒过。”

    郁松见真的睡不到床,只好躺在地铺上。

    程澈当作没看见他幽怨的眼神,关灯躺下,“快睡吧。”

    只是半夜睡得迷糊的时候,察觉床上突然多了个人。

    他不用睁眼都能猜到是谁,手盖在他脸上没好气地问:“你半夜爬床合适吗?”

    “地上有蟑螂,我害怕。”

    “……”

    “你是龙傲天。”

    “可我不是杀虫剂。”郁松说话间还往程澈身边挤了挤。

    “你把你被子拿上来睡,别往我被子里钻。”程澈打着哈欠往旁边挪了挪。

    “不想去,太困了,就这样睡吧。”郁松抱着程澈腰,死活不肯再下去,也不让程澈下去。

    程澈妥协,但说:“你明天早上不许抵着我。”

    郁松明知故问:“拿什么抵着你?”

    程澈在被子里踹了他一脚。

    郁松把人搂得更紧了。

    “对了。”郁松想起一件事还没跟程澈说:“你儿子明天还要让我把你约出去玩。”

    程澈手搭在额头上叹息道:“他又出了什么馊主意?”

    “他让我晚上约你出海,然后在游艇上过夜。”郁松不太好意思,放低声音说:“生米煮成熟饭,让你对我负责。”

    程澈头疼得厉害,这都什么招,一个比一个损,“你跟他说,少让他操心这些,你也不许再到他面前提这件事了。”

    “不然他以后知道了绝对要生气的,肯定会跟你吵架。”程澈很了解蔺云清脾气,这个少爷到时候绝对要炸锅,尤其是他之后一想到自己出的主意是用在程澈身上,他不跟郁松吵架才怪。

    郁松答应了,但是又问:“那我们明天还出去玩吗?”

    “不去。”

    “你是不是害怕生米……”

    郁松话还没说完,程澈就把他嘴捂上了。

    “明天哪也不去,云清要把之前小时候的东西都从蔺家搬过来,他不放心放蔺家,在家给他帮忙收东西。”

    “嗯嗯。”郁松被捂住嘴,从嗓子里应了两声。

    第二天一早,司机就把云清的东西搬来了。

    “这里是什么?”郁松看着很大的一个箱子说。

    “都是小时候我爸给我买的的玩具。”

    蔺云清去楼下检查有没有东西遗漏,程澈蹲下打开箱子说:“这东西还在呢。”

    他拿出一个边三轮摩托模型,因为时间久,轮胎都有些掉漆,但看得出依旧保存完好。

    郁松走近问:“你给云清买的?”

    程澈蹲下回忆说:“是啊。”

    “你知道这个车叫什么吗?”

    “边三轮摩托?”

    “不是。”程澈没忍住笑:“这个车叫八嘎车。”

    “什么意思?”

    “就是抗日里片日本鬼子经常骑这种边三轮摩托,他小时候看电视里有鬼子,就喊人家八嘎,八嘎开的的车就是八嘎车。”

    郁松也被这个说法逗笑了,“听上去他小时候比现在可爱。”

    程澈把玩具整理放到柜子上,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是啊,我之前经常买的一家运动装品牌logo是只公鸡,他小时候把公鸡喊成咯咯,每次出门买衣服,他就问我是不是要去咯咯店。”

    “而且他不爱吃香菜,嫌味道大,说是臭菜。”

    提到云清小时候的事情,程澈嘴角不自觉地弯起,眼神也变得柔软。

    “程澈。”郁松收敛了笑意,目光沉静而认真地望向他,“我以后会把云清当亲儿子一样对待的。”

    程澈闻言失笑,摇了摇头,将手里一个略显陈旧的毛绒玩具放在柜子上。

    “你这话说得太奇怪了。”

    郁松坚定地说:“你知道我真正想说什么。”

    “你也知道我真正的想法。”

    “是不是云清同意,你就松口?”郁松拿起抹布,仔细擦拭着柜子边缘。

    “不是。”程澈回答得很快,他转过身,继续从箱子里拿起玩具,“云清是云清,我是我。”

    郁松继续擦柜子,“但是云清的意见对你很重要。”

    程澈不置可否,“我们俩的事情你能不能别总是扯到云清?你上次跟他说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郁松挑眉,“你也承认是我们?”

    “……”

    “我不跟你玩这种文字游戏。”

    郁松没有玩笑的意思,“程澈,你在认真考虑我吗?”

    程澈回首,看着郁松说:“在。”

    “好。”

    “那我愿意等你的结果。”

    程澈扭头说:“别说了,等会云清要上来。”

    郁松适时止住话题。

    “我听云清说,蔺海涛跟他的一个女秘书最近走得很近。”

    程澈嫌晦气说:“狗改不了吃屎,他现在还没跟夏英离婚呢。”

    郁松接过程澈手上的摆件,放在柜子上说:“让夏英到时候去和蔺海涛闹吧,别影响云清就行。”

    “你觉得蔺海涛怎么想的?他真的愿意把蔺家给云清吗?”程澈问,他知道的剧情已经完全没用了。

    郁松沉吟,“如果蔺海涛只有三个亲生孩子,云清知睿知梦,那么蔺家大概率会交到云清手里。”

    只是郁松话锋一转,看向程澈说:“但是如果蔺海涛在外面还有其他孩子,就不一定是云清了。”

    “我不知道有没有,剧情中没说过。”

    提到剧情,郁松提出一个猜想,“程澈,你有没有想过剧情不一定是百分百对的,你所知道的剧情可能也只是单方面的视角。”

    “什么意思?”

    郁松现在一时也没办法完全解释,猜测说:“你知道的剧情可能不一定是上帝视角,而是旁观者的视角。”

    程澈皱眉,没理解他的意思。

    郁松继续解释,“上帝视角是全知的,旁观者视角存在局限性,记录下来的不一定是全部真相,甚至是错的。”

    “你想说什么?”

    “你之前告诉我,这个世界是本巨大的小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作者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一切?”

    “我……”程澈确实有过疑问,但是重生这个事情已经很超自然了,预知剧情也被他列为超自然事件之一。

    “任何事情都不会无缘无故发生。”郁松正色,“包括你的重生,包括那本名叫《学神之路》的小说。”

    程澈奇怪,“你是发现我为什么会重生了吗?”

    “我现在也只是猜测,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程澈点头,只是垂下眼问:“那我会像突然重生一样,突然离开吗?”

    “不会。”郁松肯定地说。

    “为什么不会?”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你活得好好的。”

    “你这是强词夺理。”

    郁松唇角扬起,“我是主角,我说什么都是对的,整个世界都会以我的意志而发展,我想你活着,你就会活着。我想你和我在一起,你就会和我在一起。”

    程澈不和他争。

    郁松凑近程澈说:“其实这段时间我想过了,你说我是主角所以你才愿意对我好,也没有什么问题。”

    程澈眉梢扬起,“你还说这个事?”

    郁松笑笑:“我不是在跟你翻旧账,我是认真考虑过的。那为什么我是主角,别人不是呢?”

    “为什么?”

    “因为命中注定你要来到我身边。”

    第62章 射箭(八千营养液加更) 我有信心当一……

    程澈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本意是想彻底砍断郁松那点念头, 此刻听着这个解释,呢喃地重复一遍,“命中注定……”

    “命中还注定什么?”

    “注定我们俩在一起。”

    程澈挑眉, “谁说的?”

    “我。”

    程澈无言,这就是主角的底气吗?

    郁松坚定地说:“程澈, 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你重生一定是有理由的, 只是我现在还没想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但是你的重生是注定的,你和我在一起也是注定的。”

    程澈说不过郁松, 不和他争论这个, 但是当他望见郁松笃定的眼神时, 心底也渐渐产生动摇。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 蔺云清已经上楼了。

    “我们等会去射箭馆玩?”

    “附近新开了一家射箭馆, 我们去玩玩呗。”

    程澈没意见,郁松也同意。

    “那我把牛叔叔和原纷也喊上。”

    “好。”

    在去射击馆的路上, 蔺云清坐在副驾兴致勃勃地回头说:“郁松你会射箭吗?”

    “不会。”

    “我会!”蔺云清总算找到一个比男主强的地方, 面露得意。

    “等会我教你。”

    “六环, 五环, 六点五环,你这样的水平还要教我?”郁松看着箭靶,一言难尽地看着蔺云清。

    蔺云清不服气,“那你比你强好吗?”

    “你看看你, 三环,四环,最好的成绩五环。”

    程澈拿起一支箭,修长的手指搭在复合弓的握把上,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还不忘替郁松解释,“郁松第一次玩,这样的成绩已经很厉害了。”

    说话间,只听"嗖" 得一声,箭离弦而出,正中靶心。

    原纷在一旁拍程澈马屁,“程叔叔你真厉害,你是我见过射箭最厉害的人,箭箭十环,你之前经常玩吗?”

    程澈已经从蔺云清那得知,原纷知道他重生这件事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原纷知道他真实身份后,和他说话就带着点“谄媚”感了。

    反正这也没其他人在场,助教也走了,几人说话间也没有遮掩的意思,程澈压下心底的困惑说:“重生后就没玩过了。”

    蔺云清在旁边骄傲地说:“这种固定靶子我爸闭着眼都能十环,我爸还可以边骑马边射中移动的靶子。”他小时候见过,崇拜到现在。

    郁松眸光倏地一亮,“你还会骑马?”

    “也很久没骑过了。”

    牛明嘉此刻替程澈宣传说:“他八岁就会骑马了。”

    程澈妈妈是草原姑娘,程澈爸爸当年去草原进行武术表演,两人相识相爱,后来一起回到海川,在父母还没去世前,程澈每年暑假都会跟妈妈回草原,骑马射箭他都会,包括喝酒都随她妈。

    原纷惊讶说:“看不出来啊程叔叔,我记得你长相还是很精致的,不像是我刻板印象中的草原汉子。”

    程澈的身高在她妈那边确实不够看,但他胜在身手灵活,武术天赋高,他虽然没有他妈那边小孩壮,但他妈那边没一个小孩能打得过他。

    此刻听到这个话,程澈笑着解释说:“有没有可能我随我爸了?我爸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唱戏,是武生,后来青春期嗓子倒仓就继续学武了。”

    “程叔叔那你会唱戏吗?”

    “我不行,也就小时候听我爸哼过两句,我爸之前倒有这个意思教我,但我还是更喜欢骑马射箭打架。”

    原纷立刻说:“我爸一个朋友附近有马场,我们不想玩射箭了可以去骑马。”

    “行啊,不过我现在还是更想射箭。”程澈很久没玩了,非要玩个痛快才甘心。

    蔺云清还在旁边跃跃欲试地想教郁松射箭,郁松嫌弃他,此刻看着程澈的眼神都快星星眼了。

    “我教你绰绰有余好吗?”蔺云清不甘心。

    “你去教原纷吧,我等程澈。”

    郁松示意原纷去把蔺云清弄走,大牛站在一旁好奇问:“郁松,你为什么不喊程澈叫程叔叔?”

    蔺云清附和说:“对啊,搞得你比我们高一辈一样。”

    郁松瞥他一眼,“程澈现在年龄只比我大一岁。”

    “可是……可是他是我爸。”蔺云清觉得不对劲。

    “但他不是我爸,也不是我叔叔。”

    “好了好了喊什么都行。”程澈怕这些人再问下去,郁松把事情都给抖搂出来,此刻放下弓走到郁松身边说:“我教你吧。”

    “好。”

    程澈手扶着郁松肩膀帮他调整姿势,“双脚与肩同宽,侧身对靶。”

    郁松调整好位置。

    “对,就这样。”

    程澈拿支箭递给郁松,“将箭尾卡入弓弦箭口,你会听到‘咔’得一声,这就说明对准了。”

    郁松搭好箭。

    “好,下一步,握弓,你虎口要贴着弓把。”

    程澈见郁松握弓的姿势不对,抬手握住他的手,调整好位置。

    “对就这样别动。”

    他前脚刚说别动,后脚郁松手就动了。

    程澈再次上手调整好位置,郁松又动。

    第三次时,程澈贴在郁松耳边说:“再故意动,你晚上就睡沙发。”

    郁松瞬间不动了,握弓要多标准有多标准。

    程澈继续教:“你食指搭在箭上方,中指在箭下方勾弦,用指腹勾。”

    郁松听后调整手势。

    “把弦拉到下巴这里,用背部发力。”

    “不对,你箭歪了。”

    程澈站在郁松身后,以半拥的姿势,握住他的手腕,“往内收,你拉弦的时候手腕的位置就歪了,所以箭就会歪,射不准。”

    郁松耳畔全是程澈低声说话的气息,无论是教网球,防身术还是射箭,程澈都是个十分合格的老师,但偏偏有学生不想好好学。

    程澈按住郁松手腕,帮他调整好姿势,“射吧。”

    箭“嗖”得一声——脱靶了。

    “没事再来。”程澈又拿起一支箭,从头到尾又教了一遍,只是在郁松射箭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威胁说:“不好好学等回家你就死定了。”

    郁松一脸无辜,“我在好好学。”

    程澈不拆穿他那点把戏,“那是最好。”

    “你手腕位置虽然没动,但是你没有对准靶心。”

    “你对准了才能射,你没对准就不要射,你先调整好姿势。”

    郁松答应道:“我再试试。”

    大牛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插话说:“小澈你不觉得你说话太虎狼之词了吗?”

    程澈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在大牛屁股上踹了一脚,“滚远点。”

    “那我可以射了吗?”郁松眨眨眼问。

    程澈也想踹郁松一脚了,“可以射箭了。”

    这次倒没有脱靶,但是一环,脱不脱区别也不大了,但程澈还是鼓励道:“有进步。”

    几次之后,程澈说:“你每次拉弦的时候手腕都偏移了,所以箭是歪的。”

    郁松表示不明白。

    程澈见状,只好亲自上前。他站到郁松身后,左手稳稳握住弓把,右手则覆上郁松的手腕,手把手教他。

    “对,保持好这个姿势。”

    程澈的声音很近,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郁松耳际,仔细调整着郁松的手势、站姿乃至目光的角度,直到确认一切无误,才低声开口:“好了,射箭吧。”

    正中靶心。

    程澈松开手,眼底漾开一丝赞许的笑意,拍了拍郁松的肩:“进步神速啊,小郁同学。”

    郁松转过头来看他,目光明亮,唇角扬起:“主要是老师教得好。”

    程澈微微一挑眉,坦然接收了这份夸奖,眼里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毫不谦虚道:“说得对。”

    蔺云清还在那六环五环,一回头发现郁松跟坐火箭一样正中十环,马上着急了,跑到程澈面前,“爸,你教我。”

    “郁松你自己练练吧。”程澈到一边教云清。

    “爸,我也要十环。”蔺云清还没开始学呢,已经想十环了。

    程澈哄他高兴,给他调整好姿势,弓箭的位置,又帮他瞄好靶心,蔺云清要做得就是松手。

    “行了。”

    一切准备就绪,箭应声而出,不偏不倚,稳稳扎进十环。

    “耶!十环!”蔺云清顿时欢呼出声,转身就蹦跶到旁边几人面前,炫耀说:“轻轻松松。”

    郁松不由得问程澈:“他从小就这么得瑟吗?”

    程澈轻笑道:“差不多。”

    几人在射箭馆玩了一下午,都没什么精力再去骑马。

    原纷临走前还不忘跟郁松说:“程叔叔,你要去骑马的话跟我说,我带你去。”

    “好,谢谢。”

    只是等离开后,程澈才问郁松,“你有没有觉得原纷对我比之前好了?”

    “毕竟你是长辈。”郁松凑过脑袋悄悄对程澈说:“等以后我们俩在一起了,我也是长辈。”

    程澈暗骂道:“不要脸。”

    郁松低笑一声,蔺云清放下手机回头说:“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

    郁松回答说:“我们在说原纷。”

    “原纷怎么了?”

    “说他热情好客。”

    蔺云清表示赞成,“原纷是很仗义。”

    蔺云清没回蔺家,三人直接回了林苑小区,如今已经高三了,程澈现在勉强能上六百分,想再提高已经比从前难很多了。

    郁松坐在书桌前问:“你以后想报什么专业?”

    程澈不清楚,“其实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呢?”

    “数学,物理,双学位。”

    “好了够了。”程澈连忙叫停,听到这句话程澈就头大。

    “等高考后再想专业问题,读什么都可以,实在不行,我大学毕业后就躺平,手上有六百多万现金呢。”那笔钱蔺云清已经转到程澈卡里了,他现在完全不放心蔺家任何人。

    蔺云清赞成说:“可以,不上班都行,爸,到时候我养你。”

    程澈欣慰地点点头,养儿子还是有点用的,不过他倒也不可能真让云清养自己,等毕业后再看吧,反正怎么样他都能活。

    郁松止住了话题,继续翻程澈的期末试卷,查漏补缺。

    “把你的试卷也给我吧。”郁松对蔺云清伸出手。

    最近蔺家给云清找了名师辅导,他现在不愿意出国,家里还是想让他考好点。

    郁松接过蔺云清试卷,长长地叹口气,学渣父子,他俩这方面比亲父子还像亲父子。

    不会的错题类型都一个样,非血缘关系还能遗传到这个吗?

    郁松直接把程澈之前的错题本拿给蔺云清,“你对着你爸整理的错题本改吧,有不懂的再问我。”

    “好。”蔺云清还不忘夸郁松,“你太哥们了。”

    程澈听到这个称呼简直眉头一跳,无语地看向郁松,郁松抿唇微笑。

    “晚上你想吃什么?”郁松“慈爱”地问蔺云清。

    “我都行啊,做什么我吃什么。我们也可以请个钟点工,高三时间紧,我爸做饭也麻烦。”

    郁松赞成这一点。

    “明天我找人吧,今天就我先做了。”

    蔺云清爽快答应,程澈去厨房给郁松帮忙。

    郁松低声说:“你不觉得我和云清关系很好吗?”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我们俩的事。”程澈坐在小马扎上择菜。

    郁松故意问,“什么事?”

    程澈抬头,“你说呢?”

    “你又没和我在一起,我俩能有什么事。”

    程澈简直想把手上的菠菜扔郁松脸上,怎么说他都有理,“他要是知道了,你就有得受了。”

    “就我一个人受着?”郁松心情不错道:“我觉得云清不是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我有信心当一个好爸爸。”

    第63章 又一年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程澈简直不想搭理郁松了, “你现在过去让他喊一声爸爸,你看他理你吗?”

    郁松现在才不去,“等我们俩在一起了, 我再去。”

    晚上郁松掌勺,做得都是云清爱吃的菜, 看上去颇有和云清搞好关系的架势。

    有人对自己好, 云清当然高兴了, 一晚上都在夸郁松做菜好吃。

    “你今天听见没?”郁松洗完澡进门问,程澈坐在床边看书, 听到这个问题抬眼问:“听到什么?”

    “云清喜欢吃我做的饭啊, 你不觉得这是好事吗?”

    “没觉得。”程澈翻开一页, “我每天做菜他都觉得好吃。”

    郁松头发还没擦干净, 额角滴着水, 凑近程澈说:“那你也不能改变现在云清和我关系好的事实。”

    程澈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毛巾扔给郁松,“擦干净, 别把床上弄上水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在很认真地跟你讨论这件事, 你现在不同意我们俩的事, 最大的担心不就是云清吗?我和云清现在关系这么好,你不应该放心吗?”

    程澈放下书,“你也说了是现在。”

    “他以后但凡知道了肯定要把房子都掀了。”

    “你对你儿子有点信心好吗?”

    程澈语重心长地说:“郁松,我太了解云清的性格了, 他现在跟你关系好是因为把你当哥们,他要是知道你想当他爸,他绝对要炸锅的,他特别会折腾人。”

    “我不怕。”郁松坚定地说:“这都不是问题。”

    “这就是问题。”

    “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云清没信心?”

    “我对自己没信心。”程澈把书放在柜子上准备睡觉了。

    郁松一把掀开被子说:“程澈你总不可能因为云清一辈子不谈恋爱吧?”

    “你仔细想想,除了我难道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程澈回头瞪他一眼。

    郁松替他分析说:“退一万步说, 你不跟我在一起,你就不跟男的在一起,你找个女生谈恋爱。”

    “首先你找多大的?”

    程澈没想过。

    “你找个和你现在一般大的,谈个几年恋爱结婚,那你上辈子的事情你要跟人家坦白吗?如果你坦白了这个,那你坦白云清的事情吗?人家能接受有个和自己同龄的养子吗?”

    程澈一时无言。

    郁松继续说:“就算人家都不介意,不介意你重生,不介意你有个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养子,你们光谈恋爱结婚不生孩子吗?人家凭什么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你别跟我说你要丁克,你确定能百分百丁克一辈子吗?万一你们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云清能接受吗?你觉得云清能接受你有个除他以外的其他孩子吗?他嘴上肯定不会和你闹,但心里绝对会介意死这件事。”

    程澈知道郁松说得有道理,背过身不理他。

    郁松没放弃继续说:“你又觉得自己找个和你现在同龄的女生,觉得太卑鄙了,好,那你找个和你上辈子差不多的,你上辈子没出车祸活到现在三十二岁了,你找个三十二岁的也没问题,甚至你想找个年龄更大的都没问题。”

    “那你有没有考虑这个年龄的人可能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就算没有孩子,你运气好,找到一个单身,不要孩子,年龄三十到四十岁的女性,但是你要不要坦白云清的事情?你如果想跟人家生活一辈子,你觉得隐瞒云清的事情合适吗?人家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生,愿意跟你一起养个完全血缘关系的养子吗?”

    “别说了。”程澈把头埋在被子里。

    “程澈你逃避也没有用。”

    “女性这里你根本走不通,假设你喜欢上除我以外的男性了,那你觉得云清能接受一个陌生男性突然闯进他的生活,当他的后爸吗?如果云清连我都接受不了,那他肯定也接受不了别的男性和你在一起。”

    程澈一把掀开被子,怒目圆睁,“我就不能单身一辈子吗?”

    “那我追你一辈子,直到被云清发现。”

    “总要被他知道的一天,还不如和我在一起。”

    郁松钻进程澈被子里说:“你没听过那句话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们高高兴兴在一起被他发现,也好过我追你跑被他发现。”

    “谁让你进来的,头发都没擦干净。”程澈推他。

    郁松抱着程澈腰耍赖,“不想擦了。”

    “程澈我已经帮你分析过了,我就是你的最优解,我知道你重生的事情,我也知道你和云清的关系,这些我都不介意,我也愿意对云清好,云清和我关系也不错。”

    郁松顿了顿,在程澈怀里抬眼看他,“最重要的是我们俩有感情基础,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程澈立马道:“我没说过喜欢你!”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郁松搂紧程澈不放手,“你好好考虑下吧,我给你的答案绝对是最优解,你和我在一起,你想学什么专业都没问题,只要你感兴趣。你以后不想工作也好,我养你也愿意。你要是想继续读书走科研也行,我所有的论文研究成果都加上你的名字,你永远当一作我都愿意。”

    程澈没吭声抓过毛巾给郁松擦头发,“嗯?考虑下吧,性价比这么高的男朋友很难找了。”

    “你有点恋爱脑了。”程澈许久后憋出这么一句。

    “是吗?对喜欢的人好就叫恋爱脑?”郁松抓起程澈手上的伤疤看看,最近淡了不少,“那你也挺恋爱脑的,重来十次都愿意过来救我,我觉得你恋爱脑比我更严重。”

    程澈默默抽回手,继续给郁松擦头发。

    “而且恋爱脑前提是恋爱,程澈除非你也认为我们俩在……”

    郁松话还没说话,程澈就把毛巾丢他脸上了,“我不跟你理论,我说不过你。”

    “自己擦完睡觉吧。”

    程澈翻身躺下,但是却彻底没有了睡意。

    高三暑假很短,在家没歇几天就开学了。

    “今天晚自习你们看电影吧,高考前最后一次了。”王梅一直在当三班的班主任,今天是高三正式开学的第一天,王梅把电影打开就去和任课老师开会。

    教室里灯全关了,只有讲台上的投影屏亮着,泛着冷白的光,将前排同学的脸映得明明暗暗。

    这段时间郁松在和付老师提交丘成桐中学科学奖比赛的材料,不断完善细节,修改报告,好几天没休息好了。王老师一走,他也没心思看电影,趴在桌上,将头埋在双臂间小憩。

    程澈侧头安静地看着他,蔺云清本来想趁着看电影的时候来找他爸聊天,被劝了回去。

    “郁松在睡觉。”

    蔺云清哦哦两声,准备退回位置上。

    “没事。”郁松睁开眼说:“我不睡,我就趴一会。”

    “你睡会吧,我去找原纷聊天。”借着电影光,蔺云清看出郁松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

    郁松见他要走也没有拦,程澈伸出手摸了下郁松额头。

    郁松攥着他的手腕问:“怎么了?”

    “看下你是不是发烧了。”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没有。”

    “那这几天是不是太累了?反正晚上也是看电影,你要不回寝室睡觉?”IMO比赛结束后,学校给郁松准备了单人间。

    “不回去,我等会去外面走走就好了。”

    “那就现在吧,刚好我有点饿了,我们去买点东西吃。”

    两人一拍即合,逃了晚自习的电影。

    夏天的晚上,操场上的风终于带上了点凉爽的意思,吹散了白天的闷热。

    程澈和郁松并排走在一起,晚风吹起两人的校服衣摆,郁松突然指着远处的天文台说:“要不上去看看?之前的流星雨还没看到呢。”

    程澈顺着郁松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想起之前天文台的事情,那时候谁会知道最后剧情会发展成这样呢。

    “没钥匙。”

    “我去找老师要。”

    郁松一去办公室,钥匙马上就到手了。

    “你瞧你这待遇,光明正大逃自习都没老师说你。”程澈没跟着进去,在办公楼下等他。

    郁松没说话,只是笑着晃晃钥匙。

    两人踏进实验楼的电梯,走到最上面一层。

    程澈今晚问:“今晚有流星雨吗?”

    “等会查下看。”郁松最近没顾上这些。

    程澈推开天文台的门,一股混合着灰尘和凉意的空气迎面扑来,“希望有。”

    郁松走到栏杆边,“没有的话,下次也可以再来看。”

    “我们有的是机会。”

    城市的灯光在远处连成一片模糊的光海,郁松眺望着远处,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我小时候就住在那里。”

    “你家吗?”

    “嗯。”郁松轻轻应了一声,目光看向远处,“我爸生病之前,我们一直住在那里。后来他病了,为了凑医药费,只好把房子卖了。”

    郁松的语气很平静,情绪却像水面下的暗流,藏着许多未能说尽的漂泊与辗转。

    从那之后,一家三口开始四处搬家,父母相继离世后,他更是寄人篱下,居无定所,像个浮萍,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可能是觉得这个记忆太过沉重,郁松提到另一件小事,“搬家前我的书桌不方便搬走,我又舍不得,只好在临走前用小刀在桌面刻上我的名字。”说到这里,郁松笑笑,“当时太小了,觉得刻了名字这个东西就永远属于我了。”

    程澈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心口像是被什么细小的东西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泛起一阵密密的酸涩。他想说点什么安慰郁松,但又觉得太过矫情,现在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冷笑话。

    于是他也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方向,“那边是我的武馆,但是现在关门了,不过店还在,等有空了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

    两人极有默契地绕开了那些过于沉重的往事,任由话题如溪水般漫无目的地流淌。即使没有刻意的安慰和沉重的追问,两人也能心照不宣地明白对方的心情。

    晚风在楼顶变得毫无阻挡,带着夜晚特有的凉意,他们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起,在这份宁静面前,生活的一切喧嚣都被抛在脑海,所有一切都忽然被稀释得无足轻重。

    只有彼此在身边。

    这天晚上他俩运气不好,没有看到流星雨,郁松本想约着下次再来看,但是高三实在太忙了。

    郁松被付老师带着忙各种竞赛研究,郑世明也要见缝插针地带着他,为他认回郑家铺路认识各种人,他经常不在学校,但就这样每天晚上还要打电话检查程澈作业,每次为数不多在学校的时间也在给程澈补课。

    程澈也忙,作为一个要走文化课的高三生,每天的时间都被各种作业上课挤满,两人聚少离多。

    又一年春天。

    “恭喜我爸再次十九!”蔺云清笑嘻嘻地拉响了一支手拉礼炮。彩条和亮片“嘭”地一声纷纷扬扬落下,正好撒了刚推门进来的程澈一身。

    程澈刚被彩条晃了眼,就听见一句久违的熟悉声音。

    “生日快乐。”

    他怔怔地抬眼望去,只见郁松正站在对面,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

    程澈眼底瞬间漫上毫不掩饰的惊喜,“你怎么回来了?”昨天电话里还在英国。

    郁松将蛋糕往前递了递,声音温和道:“刚好有机票就回来了。”

    “你这次回来几天?”程澈接过蛋糕,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嗯……可能明天?”

    “啊。”程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这么赶吗?”

    “看吧,看付老师或者郑先生有没有别的计划。”郁松放轻声音,像是在安慰,“也不一定。”

    “好。”程澈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喂,旁边还有两人呢。”一旁的大牛忍不住出声提醒。

    程澈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郁松和云清身后还站着大牛和原纷。

    “你们怎么也来了?”

    “给你过生日啊。没想到在这半天你都没看见。”大牛鄙视他。

    “没有,我看见了。”

    原纷啧了一声,“我还以为我吃了透明果实。”

    程澈笑笑,“这么晚了你们还都在。”

    他们刚下晚自习,程澈有点事被老师喊走了,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没办法。”大牛咧嘴一笑,“谁让你每次运气不好,生日都在上课呢,凑合过下吧。”

    “买个蛋糕意思意思。”

    蔺云清在一旁着急道:“爸,快许愿切蛋糕吧,我饿了。”

    “就你最急。”程澈笑着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将蛋糕放在桌上。郁松默契地拆开蜡烛包装,一根根仔细插好。

    “这得插多少根啊?”程澈看着满满当当的蛋糕表面,忍不住笑问。

    郁松低头边插边说:“19个吧,插一圈,26个插不下。”

    “还好今天买的蛋糕够大。”大牛在一旁庆幸。

    蔺云清啪地一声关掉了客厅的灯,整个房间只剩下蛋糕上摇曳的烛光,。

    “爸,快许愿!”

    程澈配合地闭上双眼,双手合十。暖黄色的烛光在他安静的眉眼间跳跃,几秒后,他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快切蛋糕吧,云清都饿了。”

    众人简单闹了下,因为明天还有课分完蛋糕就各自散场了,郁松借口学校宿舍关门了,光明正大地留下来了。

    “最近瘦了。”郁松进房间,看着程澈清瘦的背影说,原本合身的校服短袖此刻在肩线处显得有些空荡。

    程澈找出睡衣,打了个哈欠,“高三这么累能不瘦吗?我在武校都没有在博雅累。”

    “还好还有两个多月就结束了。”

    程澈现在成绩基本上稳定了,剩下两月,郁松也没再逼他了,多看看错题,调整好心态准备高考吧。

    “你这次回来又给云清带礼物了?”程澈洗完澡倒在床上问,进门前他还看云清不知道在客厅鼓捣个什么,一看就是郁松带回来的。

    每次回来都要给他和云清带礼物。

    郁松肯定道:“当然,我都说了,我有信心和云清处理好关系,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他收了我这么多礼物,该玩的都玩了,该吃的都吃了,要是再反对,就不合适了。”

    程澈最近上学太累了,没什么力气争辩,只是告诉郁松,“这一招对云清没用,他真的干得出来,吃了玩了,回头也要和你翻脸的事情。”

    “这么不要脸?”郁松凑近惊讶问。

    程澈在他头上敲了下,郁松连忙投降,“一说他不好你就急。”

    程澈翻了个身,“不跟你说,我要睡了,太累了。”

    “你睡吧。”

    程澈听到这话睁开眼问:“你还不睡吗?”

    “不睡,付老师最近给了我一篇论文,让我看完找他说说想法。”

    “行。”

    郁松突然问:“你都不好奇是什么论文吗?”

    “我又看不懂,好奇有什么用?”

    郁松面色凝重,沉吟片刻,声音压低道:“程澈,你还记得付老师有个死了很多年的哥哥吗?”

    “记得。”程澈抬起头,眉头微微蹙起,流露出些许疑惑,“怎么突然说这个?”

    “之前准备丘成桐比赛选题的时候,付老师给我看过一篇论文。”郁松的语速放缓,斟酌地说:“里面提到一个案例,国外一名海难幸存者被救起后失去全部记忆,并且坚称自己来自三十年前。作者在论文里把这种现象归为创伤后应激障碍,认为是患者为逃避痛苦记忆而产生的自我防御。”

    郁松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但作者无法解释清楚,为什么这个人会拥有一个三十年前的,与他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的全部记忆。我查过后续报道,官方结论是此人精神失常,可能海难前无意中接触过逝者的信息,在创伤刺激下产生了身份认知错乱。”

    程澈眸光微动,抓着被子的指尖无意识收紧,他意识到这篇论文中幸存者的情况和他几乎一样。

    那名幸存者可能并不是论文中所说的创伤应激或者精神失常,而是重生。

    程澈一个眼神,郁松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我当时和你想得一样。”郁松的声音更沉了几分,“但是付老师不知道你的情况,我也就没说,没想到付老师居然主动提出了同样的想法。”

    郁松神情有些不可思议,“他告诉我,那不是创伤应激的表现,那个人表现得非常正常,他还说自己在国外见过这个人。”

    “他当时玩笑着说可能是三十年前某个灵魂重生到这具身体里了。”

    虽然是玩笑的语气,但是郁松能看出来,付老师那句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程澈嘴唇微张,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而且我发现……”郁松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语气沉重说:“付老师好像一直都没办法接受他哥哥去世的事实,我在他书房里看到过很多这种资料笔记。”

    “他好像在研究什么。”

    程澈彻底怔住,一时之间难以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脸上写满了惊愕,“那研究出什么结果了吗?”

    “他没详细告诉我,我也没跟他提你的事情。”郁松打起精神,语气转为安抚,“总之先不用管这个,眼下最重要的是高考,我就先跟你提醒一下,你心里有点数就行。”

    程澈点点头,也没有再追问,这也不是他一下两下能明白的事情。

    郁松说完后将话题引向别处,说了些轻松日常的琐事,转移程澈的注意力,免得他晚上一直想这个睡不好。

    说回丘成桐中学科学奖,郁松和付老师去年拿了物理金奖,本来有保送资格的,但是他没签。

    学校推荐他二刷了CMO金牌,获得了保送资格,他还是没签,一直拖到现在,招生办总是在给他打电话,这已经是特优生延期签约的最后期限了。

    郁松问程澈:“你想去哪个学校?”

    郁松声音平和舒缓,刚才又说了半天细枝末节的小事,此刻程澈已经从震惊中缓过来,说话间带着困意说:“考哪去哪。你早点把保送签了,免得你不在学校,梅姐还要找我,问你怎么想的。”

    郁松不放心,“我签了北京后,你不去北京,我俩就只能异地恋了,你会想我的。”

    程澈把枕头扔郁松身上,“我看你还没睡着就开始说梦话了。”

    郁松抱着枕头,改口说:“那我想你,你去哪里我都跟你去。”

    “别瞎折腾。”程澈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要睡了。”

    “那你去北京吗?”

    程澈不知道是困了还是怎么着,总之嗯了一声。

    郁松唇角微扬,止住话,关掉灯,只留了书桌前的一个小夜灯,继续低头看资料。

    程澈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伸手在旁边摸了下还是空的,睁眼发现郁松依旧在书桌前。

    “你还不睡吗?”

    “不了,我抓紧把这点弄完交给付老师,后面他就给我放假了。”

    这样剩下两个月郁松基本可以一直留在学校,直到高考结束。

    程澈把头埋在被子里,揉了把脸含糊不清地问,“几点了?”

    郁松看了眼手机时间,“五点了。”

    “你再睡会吧。”

    “我等会去楼下给你买早餐。”

    程澈迷糊地说不,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

    郁松眼睛弯了弯,从书桌前站起躺在程澈身边说:“你不想睡了吗?”

    “不睡了,等会就起来的。”

    “现在还挺早。”郁松抬头望了眼窗外,天空还灰蒙蒙的,“今天是个阴天。”

    “阴天也要上学。”程澈都快数着指头过日子了,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不过你生日那天放假,我们可以出去吃顿好的。”

    “算了。”郁松一想到上次的生日都心有余悸,“别过了,就当普通的一天。”

    “郑先生会愿意吗?”程澈问。

    这一年来,光从郁松和蔺云清那得到的消息,程澈都能看出来,郑世明的动作很急,他想让郁松回到郑家,但是郁松不是很配合,

    尤其郁松前些日子还无意见到郑世明的母亲宁秀惠。父子俩关系又陷入一段时间僵持,最近似乎又好点了,程澈没多问。反正郁松有自己的安排。

    此刻听到程澈问郑世明,皱眉道:“管他愿不愿意,又不是他生日。”

    程澈嗯了一声,“那你今天去学校吗?”

    “去,好久没去学校了。”

    “那起来吧,吃个早餐背会书我们就走。”

    程澈临走前把云清喊起来,云清眼睛还没睁开,想起一件事,“对了,爸,高考前还有最后一次家长会,牛叔叔说他要来给你开。”

    程澈毫不犹豫道:“让他滚远点。”

    牛明嘉怎么可能放过给程澈当家长的机会,高考前最后一次家长会,错过这村以后就没这店了。

    当天他还不知道从哪整了套西装。

    “你也太夸张了吧,你给我去换了。”程澈站在门口指着卧室门,让大牛去换一套。

    大牛还在门口的穿衣镜前美着呢,“真帅,你说你们学校开家长会,会不会有什么学生的姐姐小姨过来?”

    “哈?”

    “原来你给我想着这个心思呢。”程澈还说大牛今天怎么这么积极,请假都要来,原来准备来家长会给自己相亲了。

    郁松遗憾说:“平常或许还有可能,但是高三最后一次家长会,基本上都是父母长辈过来了。”

    “靠。”大牛瞬间殃了,“小澈你不厚道你不早说。”

    “我还早说,你也不跟我早说你打这个主意,赶紧去给我换了,别显眼了。”

    蔺云清想到什么,凑到郁松身边悄声问:“哪个来不来?”

    郁松一下没反应过来,“哪个?”

    “就是你上次跟我说的啊,你不会不喜欢人家了吧?”蔺云清还想着等高考结束后好好撮合下呢。

    郁松沉默。

    “我靠,你移情别恋了!”

    蔺云清这一声,除了在里面换衣服的大牛没听见,正在收拾东西的程澈听得清清楚楚,猛地回头。

    “谁移情别恋了?”

    “不是。”郁松赶紧对程澈说,“没有的事,你别听他瞎说。”

    蔺云清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君子协议,父子协议了,“那你刚才不说话?”

    程澈这下也明白这两人在说什么了,“别操心他的事了。”

    “想想高考吧。”

    云清被各种老师恶补一年,头悬梁锥刺股,成绩基本稳定了,加上大学录取的本地保护政策,他不出意外可以考上海川大学,而且他还想跟程澈一个城市。

    “那她今天来不来学习给他儿子开家长会啊?你还有机会见她一面。”蔺云清还不忘给郁松出招。

    “他……”郁松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意味了。

    程澈在一旁打圆场,“郁松没时间,今天郑先生要过来给他开家长会。”

    “你亲爹要来?”

    蔺云清感叹,“好嘛,今天家长会可要热闹了。”

    不出所料,郑世明的出现,又是一场波澜,尤其是他以郁松长辈的身份出现,虽然没有明说是亲爹,但是大家心里都有数,也没人敢直接当着郑世明面直接贴脸开大,说原来郁松是你私生子啊。

    家长会的空隙时间,郑世明周围聚集了一圈家长,各种对郁松的好话不要钱地往外送。

    郑世明自然乐见其成有人夸自己儿子。

    郁松和程澈站在一楼花坛,看着楼上的情形,不由得问:“你怎么同意郑先生来开家长会?现在关系这么好了?”

    郁松卖关子道:“不告诉你。”

    “呵,那等会家长会结束,你要跟他去过生日吗?”

    今天郁松十八岁,郑世明应该不会就这样轻飘飘地过了。

    郁松坚定地说:“不去。”

    去年生日给他留阴影了。

    “那我们在外面吃个饭就回去吧。”

    郁松和程澈都不是特别有仪式感的性格,生日和平常区别也不大,顶多吃个饭买个蛋糕。

    郁松问:“我今年有生日礼物吗?”

    “嗯……”程澈将刚才郁松的话原封不动还回去,“先不告诉你。”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不、告、诉、你!”

    郁松眼中带着笑,“你还说我记仇,我看全世界最记仇的就是你。”

    “你再说,我不给你礼物了。”

    “好,我不说,等云清下来我们就去吃饭。”

    蔺海涛最近对蔺云清很上心,希望通过蔺云清和郁松同学匪浅的关系,进一步搭上郑家。

    “夏英还在美国吗?”郁松问。

    “在,蔺海涛想离婚,但是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离婚财产分割又是件大事,正在打官司扯皮。”

    “夏英愿意?”

    “她不愿意还能怎么办?蔺庭阳失踪了,夏坤进去了,夏家那些人一看苗头不对,树倒猢狲散,知睿知梦又太小了,她已经没有可以用的人了。她可能还想着等知睿知梦长大了,再重回蔺家吧,但那最起码还要十年,十年足够云清在澜海站稳脚跟了,况且蔺海涛铁了心想离婚,夏家又不像黄家,蔺海涛抛弃起来毫无顾虑。”

    郁松问:“还是没有蔺庭阳的消息吗?”

    程澈摇摇头,“了无音讯,云清没提过,我也没问。”

    郁松也就是随口一问,并不太关心,只要程澈没事就好,而且他直觉蔺庭阳肯定还活着。

    家长会结束后,程澈几人在早就定好的包厢内给郁松庆祝生日。

    蛋糕切了,祝福也说了,高三难得放假,程澈稍微喝了点酒,起身准备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郁松及时察觉到程澈的动作。

    “走廊透透气,里面有点闷。”

    郁松刚想说和程澈一起去,就被蔺云清和原纷叫住要给寿星庆祝生日。

    “我就外面站一会,你和他们继续玩吧。”

    程澈推门离开,站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他低垂着眼,看着脚下车水马龙的景象。

    直到他敏锐听见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向他靠近。

    一个陌生女人走近问:“请问是程澈吗?”

    程澈目光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有事?”

    女人微笑地自我介绍说:“抱歉打扰您了。我是宁女士的助理。宁女士想请您过去说几句话,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方便?”

    她措辞虽然客气,但姿态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尤其是程澈看到她身后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便衣保镖。

    虽然程澈肯定后面那两个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他没有在这公共场合打架的打算,尤其今天还是郁松的生日。

    他只是问:“哪位宁女士?”

    “宁秀惠女士。”

    第64章 初吻 程澈,我们在一起吧。

    包厢门被助理无声地推开, 屋内温和的光线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宁秀惠端坐在主位,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上, 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唯有那双眼睛透着苍老之态, 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在看到程澈时, 眉头微微蹙起。

    程澈刚喝了点酒, 身上还有着未散的酒气,一时没弄清楚宁秀惠找自己干嘛。

    “坐吧。”宁秀惠开口, 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 挑剔的眼神将程澈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程澈看出宁秀惠在嫌弃自己, 刚好他也不喜欢宁秀惠, 懒得在这演什么尊老爱幼了, 动作散漫地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您找有什么事情?”

    “你平时在学校也这样?”宁秀惠的视线落在程澈略显松垮的领口,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酒气让她不悦地抿紧了唇。“一点学生的样子都没有。”

    程澈身体向后靠着椅背, 扯了扯嘴角, 带着点无语和嘲讽:“您大晚上把我叫过来,就为了训我一顿?”

    他好好在外面吃饭喝酒正开心呢,莫名其妙被叫过来,什么都还没说呢就挨顿骂, 以为他是郑家的什么小辈吗,见到这位老太太就要点头哈腰三跪九叩?

    宁秀惠皱眉,但并未因程澈的态度而动怒,只是缓缓开口,抛出了真正的来意:“我是为了郁松的事情来的。”

    听到郁松两个字, 程澈散漫的态度收敛不少,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您说。”

    “我很早就听说过你,”宁秀惠审视着程澈说:“郁松最好的朋友。”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宁秀惠也看出程澈的不耐烦,直截了当道:“我调查过你,父母做生意,七岁的时候带你去邻省,十五岁的时候两人双双车祸去世,你一个人回到海川继续读书,在网上有过不少和同性相关的传闻,甚至前段时间还和蔺家的孩子有过经济纠纷。”

    宁秀惠调查的差不多都是原身的信息,真真假假,程澈没有说话。

    但他此刻已经明白了宁秀惠的意思。

    果然下一句就是,“我不认为你这样的人和郁松在一起是合适的选择。”

    其实程澈很想说他和郁松还没在一起,郑家人应该是误会了,但是他懒得跟没必要的人解释,甚至配合地点了点头,仿佛十分赞成说:“我这样的身份配不上郑家。”

    话虽如此,但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自卑,只有浓烈的讥讽。

    毕竟这句话十年前出自宁秀惠之口,对郁松和他妈妈说得,没想到十年后在宁秀惠这里,郁松俨然又成了郑家的人,程澈想笑。

    宁秀惠没想到程澈居然这么坦然,错愕片刻说:“你知道就好。”

    “郁松作为世明唯一的孩子,不管他喜欢同性还是异性,但都不该是你。不过对于你,郑家也会有合适的补偿。”

    “一百五十万吗?”程澈故意问。

    当年郑家不就是花了一百五十万买断郁松和郑家的关系吗?现在郑世明没儿子,又回头来找郁松了。

    他们到底把郁松当什么了?一个明码标价可以交易的物品吗?

    宁秀惠皱眉,程澈的所有反应都在他意料之外,但还是同意说:“可以。”

    程澈身体后仰,挑眉反问:“那我想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这些的呢?”

    宁秀惠的下巴微微抬起,姿态傲慢:“郁松是世明唯一的孩子,世明是我的儿子,你说我是他的什么人?”

    “哦?”程澈拖长了音调,嘲讽说:“那等郁松什么时候喊你一声奶奶,喊郑先生一句爸爸,你再拿出你这高高在上的长辈姿态教训人。”

    “现在省省力气吧。”

    宁秀惠自从和郑元青在一起后,养尊处优多年,尤其是郑世明掌权后,别人见到她都是向上恭维,各种好话往外说,她已经很多年没见到程澈这种混不吝的性格了,气得指尖都在抖,“我是不会同意郁松和你这种地痞流氓在一起的!”

    “管你同意不同意。”

    程澈耐心也渐渐被耗尽,“谁在乎你的看法?”

    “当初说郁松配不上郑家,现在没孩子,又回头来找郁松,傲慢地给出点施舍,就理所当然地插手郁松的生活。”

    “郁松寄人篱下的时候,你们郑家在哪里?郁松被篡改志愿,没能去成少年班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提到郁松的过往,程澈语气难掩激动,生气道:“你说我是地痞流氓,那你们也不过是衣冠禽兽。”

    宁秀惠脸色越来越难看,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刻意维持的优雅也荡然无存。

    “还有,我告诉你们,我和郁松在不在一起,只取决于我和郁松的想法,任何人不能代替我和郁松做决定。”

    宁秀惠指甲陷进掌心,显然被程澈气得不轻,试图做最后的威胁,“如果你执意要和郁松在一起,郁松在郑家什么都得不到!”

    “你只会毁了他!”

    程澈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说:“郁松在郑家得到的也只有伤害,如果他在郑家什么都得不到,那我还要谢谢你们了,他不会再受到你们的伤害了。”

    宁秀惠气恼道:“程澈你不要不知好歹!”

    “到底是谁不知好歹?”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包厢门毫无预兆地被猛地推开。

    郁松站在门口,气息微乱,显然是匆忙赶来。他目光关心地看向程澈,再落到一脸气闷的宁秀惠身上,眉头紧皱,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挡在了程澈与宁秀惠之间。

    宁秀惠在看到郁松那一刻,神情迅速变得有些局促,站起身喊道:“小松。”

    郁松脸彻底冷下来,看向宁秀惠的眼神很不耐烦,“我告诉过你们,不要来找程澈。”

    宁秀惠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辩解的话,却一时失语。

    郁松不愿意再这里待下去,牵起程澈的手直接离开包厢,头都没回一下。

    只是刚走出包厢门没几步,就在光线幽静的走廊里,迎面撞上了正急匆匆赶来的郑世明。郑世明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一丝无奈。

    “小松!”郑世明拦住他们的去路,语气急切地解释,目光在郁松和程澈之间逡巡,“我没想到你奶奶会擅自来找小澈,我对你和小澈在一起的事情,从来没有反对过,我一直尊重支持你们的想法。”

    郁松停住脚步,看向郑世明的眼神眸光微动,“知道了。”

    郑世明听到这句话唇角微扬,郁松没再说话,带着程澈离开。

    他一路紧握着程澈的手,穿过走廊,绕过大厅,步伐又快又急。

    程澈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能清晰地感受到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传来比平时更高的温度。

    直到推开一扇沉重的玻璃门,走进餐厅的庭院,晚间的凉风扑面而来,四周骤然安静。

    夜晚的天空很黑,几盏设计感极强的地灯隐藏在草木深处,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勉强照亮院中的碎石小径,一旁的水景墙发出潺潺的轻响,四下无人。

    郁松停住了脚步,但是却没松开程澈,反而把他抱在怀里,紧张地问:“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还是你小时候那一套。”程澈厌恶道:“母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郁松猜到了。

    “他们郑家人一个比一个会演。”程澈想到就做呕。

    郁松现在不想讨论郑家,只是收拢手臂,紧紧把程澈抱在怀里,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程澈,我们在一起吧。”

    程澈沉默数秒,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是从兜里掏出一枚钥匙,递到郁松眼前,像是下定了决心说:“生日礼物。”

    银色的钥匙在郁松眼前晃了晃,他疑惑地问:“这是什么的钥匙?”

    “房子。”

    郁松眼中困惑更深,“什么房子?”

    程澈解释说:“你小时候和爸妈一起住的房子,我买回来了,送给你。”

    郁松瞳孔微颤,不敢置信地看向程澈。

    直到推开那扇尘封已久的房门时,郁松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房子布局没变,就是很久没人住了,到时候……”程澈话还没说完,就被郁松一把抱住。

    “程澈。”郁松声音有点闷,手臂收得紧紧的,他在确认最后的答案,“你这是答应我了吧?是不是?”

    程澈被郁松勒得都快喘不上气了,但是却没挣扎推开,甚至伸出手同样抱住他。

    程澈并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淡定,甚至有一丝紧张,只是习惯性笑着说:“我以为你拿到钥匙的瞬间,就已经明白我的答案了。”

    “再说了我都挨郑家骂了,我要不和你在一起,岂不是很亏?”

    巨大的喜悦充斥着郁松的脑海,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把怀里的人抱得紧一点,更紧一点。

    在决定买下这套房子的瞬间,程澈就知道他没有办法再隐瞒自己的感情了。

    卑鄙也好,高尚也罢,只要是郁松就好。

    房间还没开灯,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胸腔内同频的心跳震耳欲聋,程澈拍拍郁松脑袋,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以后再抱吧,先看看房子。”

    郁松闻言才慢慢松开手,只是又不放心地问了句,“是真的答应我了吧?”

    程澈唇角扬起,“你要不信我现在可以揍你一顿,你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不能家暴。”

    程澈在他脑袋上拍了下,调整成恋爱模式。

    房子在一个有些年头的居民区里,三室一厅的结构,客厅的木质地板有些泛黄,但对郁松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中间又经历过一户,不过我买的时候已经没人住了,之前的大件家具都还在。”程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他指了指其中一个房间说:“你的书桌也还在,你之前说的记号我看到了。”

    临近搬家,六岁的郁松不舍地用小刀一笔一划在桌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十二年前因为生活所迫而卖掉的房子,十二年后被当做生日礼物物归原主。

    “程澈。”郁松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不由得喊道。

    “嗯?”程澈回头。

    “好喜欢你。”

    程澈笑笑:“我知道。”

    郁松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你也要说好喜欢我。”

    “咦,好肉麻。”

    程澈开玩笑的时候什么话都能往外说,但是真正互通心意的时候,这种话对他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他更倾向于做,而不是说。

    郁松也了解他这性格,也没逼他现在说这些,房子都愿意给自己买,肯定也好喜欢自己。

    郁松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客厅中央,嘴角轻轻扬起。

    “这里。”

    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指了一下靠近阳台的那片区域。

    “以前摆着我家的沙发,米黄色的,上面总是铺着我妈钩的白色蕾丝罩巾,我爸经常坐那给我讲故事,我喜欢躺在沙发睡觉。”

    郁松声音带着回忆特有的轻柔,程澈的目光仿佛也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些模糊而温暖的画面。

    “沙发对面是个很高的电视柜。”郁松手指向如今空无一物的角落,“顶上还有个陶瓷招财猫,我小时候长得不高,总是够不到,每次都要蹦起来才能摸到它的手。”

    程澈比比郁松如今的身高,“现在肯定能摸到了,到时候我们买个放在这。”

    郁松点点头,“好。”

    “这里之前是书房。”郁松推开一扇门说,“我爸是老师,经常把学生作业带回来批改,后面是一整墙的书架。”只是现在这里空荡荡。

    程澈说:“也可以买个书架放在这里。”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郁松脸上一直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真的好喜欢程澈啊。

    提到小时候的事情,郁松话比平常多不少,程澈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问些细节,讨论下以后的装修计划。

    两人说到最后又说到了郑家。

    “郑世明应该是觉得你现在和他关系不错,不然不会让宁秀惠现在来找我,再添一把火。”

    “他们一直都这样。”郁松坐在沙发上,玩着程澈的手指。

    当年如此,现在也是。

    宁秀惠当恶人,郑世明当好人,母子俩配合默契,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就想当年宁秀惠摆平郁瑾文一样也是,所以郑世明说自己不知情装无辜,郁松只觉得可笑。

    从第一次在苔原遇到暗杀时,郁松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在英国见到郑言蹊,他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论是苔原还是英国中毒,都是郑世明的命令。

    第一次在苔原时,那个男人的原本目标是程澈,那时候郑世明已经察觉到了郁松对程澈的不同寻常,他不能接受自己这辈子唯一的儿子是男同。

    他计划是轻伤郁松后杀了程澈,嫁祸给郑言蹊。之后再及时出面除掉郑言蹊,充当郁松的救世主,拉近和儿子的关系,又断了儿子男同的想法,一举三得。

    他根本就没有外界表现出来的那么在乎郑言蹊,就连在事发前的那通电话也是故意演给郁松看的。

    郑言蹊的父亲郑家老四是郑世明在遗产继承战中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当年他以身入局,不惜瘸了一只腿,也要除掉自己最大的对手。

    就像如今试图对郁松试行的计划一样,他对郑言蹊视如己出,发誓说要替他父亲报仇。郑言蹊感激不尽。直到他渐渐察觉当年的真相并非是郑世明所说的那样。

    郑世明也发现郑言蹊知道了真相,这时候郁松又恰好出现,一出好戏拉开帷幕。

    “郑言蹊在英国告诉我,这两次都不是他动手的,而是郑世明的命令。”

    “不仅如此他还跟我说,当年我妈去找宁秀惠时,郑世明就在国内。”

    郑世明也没有像在郁松面前表现得那么爱郁瑾文。

    当年郁瑾文去找宁秀惠时,郑世明完全知情,但那时候他还没有车祸,以为自己有的是机会生孩子,而且他那时候郁瑾文病重,他不想留个重病将死的人在身边,所以让宁秀惠拿笔钱把人打发走了。

    郑言蹊本意是挑拨郁松和郑世明关系,希望郁松和他合作,他告诉郁松,郑世明以后不止他一个孩子,不如跟他一起能合作,等以后孩子多了,郁松分到就少了。

    郁松假装答应了,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而且他也没有完全信任郑言蹊,于是趁着郑世明也在医院检查身体时偷看了他的报告。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郑世明在车祸中虽然除掉了他四哥,但是他瘸了一条腿。”郁松嘲讽说:“而且他没有办法生育了。”

    郁松是这辈子郑世明唯一的孩子,所以郁松才彻底清楚为什么郑世明突然这么在他身上费尽心思。

    在车祸发生的几年后,郑世明一直满世界治病,这件事很隐秘,连他公司的助理都不知道,要不是他对郁松投毒,让他只能洗胃住院,郁松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郑世明也早就知道郁松的存在,但就像宁秀惠说得那样,他觉得郁松这样的出身配不上郑家,而且那时候他也不确定郁松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孩子,郁瑾文上门来找宁秀惠时又没做亲子鉴定,鬼知道是不是陈昀的,那时他还抱有希望能恢复过来,不想贸然认下郁松给自己添麻烦。

    但病情始终没有进展,他渐渐认清现实。

    这时郁松以CMO满分选手的身份被媒体报道,一个非常优秀的亲生儿子出现了。

    郑世明很满意。

    郁松握着程澈的手说:“郑言蹊跟我说,郑世明惯用的方法就是这样,给你带来危险后又宛如天使降临般出现,你必定会感激涕零。”

    “英国中毒也是,那个量不会让我死,只会让我很难受,异国他乡被人投毒身体虚弱,在他的计划中我会害怕不安,他只需要出面演一演慈父,保证我的安全,我肯定会飞速提升对他的好感度。”

    郁松也是这么演的。

    苔原那次计划在郑世明看来应该是十分完美的,结果唯一的漏洞居然出现在程澈身上。

    程澈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敏锐,而且他的身手实在太好了,在杀手还没动手前抢先察觉到他的意图,毁掉了整盘棋。

    但事已至此,郑世明也只能继续往下走,按照计划的那样嫁祸给郑言蹊,但是郁松还不够信任他。

    如果在苔原没有失败,他也不会再对郁松第二次下手,倒不是父子情深,只是频率多了,总容易留下破绽。

    可偏偏就是这第二次,让郑言蹊有机会在医院见到郁松,也让郑世明无法生育的秘密被郁松知道。

    郑言蹊要重回郑家,扳倒郑世明,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郁松目的就单纯多了,他只要那30亿美金,足够程澈后半生无忧无虑。

    当时从英国回来后,郁松就已经把郑言蹊的事情告诉程澈了,所以今天宁秀惠来找程澈时,他就清楚这对母子俩又开始演了。

    宁秀惠当强硬不讲理的长辈,试图拆散郁松程澈,郑世明又及时出现,通情达理地表明自己的立场,支持郁松。所以今天宁秀惠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为难程澈,而是要让郁松看到自己不赞成的态度,衬托郑世明的通情达理。

    试想一下,在你的同性恋情遭遇极力反对时,一个有钱有势亲生父亲却坚定地站在你身边支持你,你是否会感动不已?

    如果换做另一个毫不知情的人,郑世明这些方法用下来,已经完全相信他了。

    可惜他的算盘落了空,郁松从始至终都没相信过郑世明,没遇见郑言蹊前他就已经怀疑苔原那个男人出现得时机太巧了。

    遇到郑言蹊后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郑世明也没想过郑言蹊敢不怕死地直接跑到英国去找郁松说出一切。

    程澈靠着郁松肩,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月光照在阳台,映出点点光亮。

    “他后面会怎么办?”程澈问。

    “我今天同意他来家长会,他肯定认为我和他关系已经很好了,加上刚才宁秀惠的表现,他现在正在满意自己的演出。”

    “后面的话。”郁松顿了顿,“他的计划应该就是适时地找机会让我对你死心。”

    “嗯?”程澈眉梢扬起,“怎么死心?”

    郑世明现在不会对程澈动手的,早在苔原餐厅出事后,郁松就已经告诉过郑世明,无论程澈以后是非自然死亡还是自然死亡,处理完程澈的后事,他马上就自杀。

    郁松是郑世明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对于郑家这种传宗接代信念极强的封建家庭来说,他不会拿程澈的命来赌自己唯一的孩子。

    所以郑世明只能想别的办法让两人分手。

    郁松一时没说话,只是渐渐靠近程澈,两人呼吸缠绕。

    程澈没有动,似乎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瞳孔在黑暗中放大,映着一点微光和郁松的轮廓,心跳在黑夜中震耳欲聋。

    本就狭短的距离一点点消弭。

    这与其说是一个吻,不如说是一个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触碰,简单,生涩,甚至带着一丝不知所措的僵硬。

    在两片温软的唇瓣彻底相贴时,程澈眼睫剧烈地颤动一下后缓缓闭上,垂在身侧的手抬起,犹豫,最终紧紧攥住了郁松腰侧的衣服。

    这个笨拙的回应给郁松增添了不少勇气,他覆上程澈微颤的手背,手指穿过对方的指缝,坚定地扣紧,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与之相反的则是唇上的吻,没有深入,只是停留,触碰,安静地感受着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秒,又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郁松微微后退,松开一点距离,昵喃说:“等我死的那天。”

    程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郁松在回答刚才的问题。

    “不要乱说。”

    “我认真的。”

    他们的额头仍抵在一起,呼吸急促地交融着,在极近的距离里程澈看清了郁松汹涌而真实的情绪。

    黑夜中谁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程澈的手机传来强烈的震动,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有些刺眼,映出他泛红的脸颊和湿润的嘴唇。

    程澈低声道:“是云清。”

    “接吧。”

    蔺云清清亮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钻了出来,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爸,你俩跑哪去了?”

    第65章 毕业 你亲亲我

    云清的声音一下将程澈从暧昧的氛围中拉出来。

    “我……”程澈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郁松在旁边说:“郑家人有事找我, 我和程澈刚出来了。”

    蔺云清听见郁松声音,顿时明白了,“我就说嘛, 我刚才看到一个很像宁秀惠的人,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找你们什么事啊?”

    “郑家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郁松说的。

    “行。”云清没再追问了。

    郁松之前已经买单了, 此刻说:“我和程澈在外面, 等会就回去, 你早点回家,别在外面玩太晚了。”

    “好, 我就是准备走的, 没看见你俩。”

    挂掉电话后, 程澈欲言又止, “对了。”

    “怎么了?”

    “你先别告诉云清。”

    郁松眨眨眼, “别告诉他什么?”

    “别告诉他你给我买了套房,还是别告诉他, 我们俩在一起了?”

    程澈淡淡地无语, “All.”

    “OK!”

    程澈并不打算一直瞒着云清, 只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不合适, “等高考结束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说。”

    “好。”

    郁松卖乖道:“我都听你的。”

    虽然两个人关系好像比之前更亲密了点,但是程澈却莫名变得有几分局促,“回去吧。”

    程澈和郁松回家时,云清已经到家洗完澡了。

    “你们去哪了啊?”

    “遇见宁秀惠心情不好, 在外面走了走。”在撒谎这方面,程澈远不及郁松,郁松嘴皮子上下一张就来了,而且真假掺半,合情合理, 很难让人找出漏洞,所以郑世明也一直以为自己和儿子关系不错,计划十分顺利。

    郑世明都没看出来,云清更是没有怀疑。

    当天晚上郁松就把床上多余的被子撤了,从前他俩一直都是一张床两张被子,程澈洗完澡一出来,床上就剩一张被子了。

    “……”

    程澈揪着郁松耳朵说:“还有两月,一定要瞒住云清,要是没瞒住,你就死定了。”

    “我肯定瞒住他。”郁松说话时嘴角都还在上扬。

    “快睡觉吧。”郁松拍拍枕头。

    程澈躺下也懒得去从柜子里再搬出来一床被子了,再说了他俩现在这关系,睡一床被子好像也不过分。

    “早点睡,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郁松和程澈滚在一个被窝里,只是他一下睡不着,又问:“那我们俩现在是不是属于偷.情?”

    “你还睡不睡了?”程澈睁开眼问。

    “我有点睡不着。”

    其实程澈也是,突然多了个男朋友,怎么也算是件大事,随便找着话说:“郑世明为什么会知道我们俩的事情?”

    “他又不是傻子。”

    郁松将一只手枕在脑后,“我们之前谈过这个话题,他说上次夏英的事情时,他就意识到了。”

    “不过他以为我们俩早就在一起了。”

    程澈瞥他一眼。

    郁松露出两颗小虎牙,“我也没解释,毕竟我们睡一张床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不过他又不知道是两床被子。”

    程澈背过身不想说话。

    郁松伸手从背后抱住他,喊道:“程澈。”

    程澈扭头,“怎么了?”

    郁松头抵着程澈颈窝蹭了蹭,“没什么,想喊。”

    程澈无奈地笑笑,“那你喊吧。”

    两人都没什么睡意,随心所欲地聊天,一会说说学校的事,一会说说房子装修的事情,时不时又提到云清,怎么和他说合适。

    折腾到后半夜,天快亮了才睡着,只是神经依然兴奋活跃,尤其是郁松,程澈醒来时,他把早餐都快做好了。

    “我看冰箱里还剩下点馄饨,就顺手都煮了。”郁松倚在洗手间门框上,看着正在刷牙的程澈问道,“谁包的啊?”

    程澈低头漱了漱口,拿起毛巾擦掉下巴上的牙膏沫,从镜子里看向他,眼角弯起一点笑意:“就不能是我自己包的?”

    郁松语气笃定说:“形状不一样,你每次给得馅很多,馄饨肚子一个个都鼓着,不怎么在乎形状,冰箱里的那份更追求美观,边角捏得更仔细精致,馅也没你给得多。”

    “哈?就是说我捏得丑呗?”

    “没有,夸你呢,馄饨量大馅足。”

    程澈勉强满意,“云清家阿姨包的,味道还不错,当然比我是差一点啦,你好像还没吃过,等会尝尝。”

    郁松走上前,在程澈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下,“尝了。”

    程澈吓得赶紧探出头去看云清卧室方向,还好关着的。

    “在家里不允许亲!”

    郁松自信道:“这个点他肯定还没醒呢。”

    “那也不行!”

    郁松皱眉,“那在房间里可以亲吗?”

    “锁门。”

    “好。”

    郁松向前跨一步,锁上洗手间的门,在程澈错愕的目光下说:“锁了。”

    程澈没招了,飞速在郁松额头上亲了下,做贼心虚地说:“赶紧开门。”

    “行。”郁松满足了。

    蔺云清被喊起来时,馄饨刚好出锅,他趴在桌上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揉着眼睛说:“爸,我还想睡。”

    “等会吃饭玩一会再睡,不然早上不吃东西对胃不好。”程澈把冒着热气的馄饨端到云清面前。

    云清吃了两颗馄饨后人清醒不少,又开始哀嚎道:“怎么还不高考?”

    “快了,就两个月了。”

    蔺云清现在全凭一口气吊着,高考还没结束,就已经想好暑假怎么玩了。

    “我有预感,这个暑假绝对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夏天。”

    程澈和郁松对视一眼,默默低头没说话。

    虽然好不容易放假,但是程澈实在没有出去玩的心思,简单吃了早餐后就开始写作业,然后睡觉。

    郁松没心思睡觉,也知道程澈这段时间没休息好,没进去打扰他,在客厅的书桌前看他和蔺云清的试卷。

    “你以后想去哪?”郁松问。

    蔺云清撑着下巴说:“可能留在海川,也不一定,老蔺说我去北京上海也行,这两个地方都有分公司,等高考结束后,他说就要带我熟悉公司业务。”

    “不过我还是想跟我爸在一起。”

    蔺云清看了眼程澈关着的卧室门问:“你知道我爸想去哪吗?”

    郁松不动神色地说:“你总不能一辈子和你爸生活在一起吧?你以后总要组建自己的家庭。”

    蔺云清却一脸认真地点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更要珍惜现在和我爸的生活。”

    郁松:“……”

    遇到爸宝男了。

    “不管去哪,他都是你爸,这点是不变的。”

    “你说得对!”蔺云清高兴地用力拍了拍郁松的肩膀。

    程澈睡午觉醒来就看这两人又一副哥俩好的架势,他从冰箱里拿了瓶果汁,冰凉的瓶身贴着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下。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这么好了。

    高三放假时间短,下午还没干什么就又要去学校。

    王梅看到郁松时还愣了下,知道他前几天已经签了保送,都做好他以后不来学校的准备了,没想到居然又来了。

    “你这是回来参加高考了?”

    郁松应了一声,走到自己位置坐下,上面堆满了程澈的试卷。

    “你这一回来,我位置都变挤了。”程澈把自己的书往旁边挪了挪。

    “没事,反正我也不用。”

    郁松压低声音,笑道:“我就是回学校谈恋爱的。”

    程澈在桌子底下踢了郁松一脚,“我可是要参加高考的人。”

    郁松当然知道了,也就说出来逗逗程澈,也没有再闹他的心思,翻着他的错题本,看看还有什么能查漏补缺一下。

    程澈现在的成绩上不了北大,这已经是他能考得最好成绩了,郁松也清楚,能在一个城市就好。

    人生小满胜万全。

    虽然两人在一起了,但和之前的相处也没有太大区别,程澈心思都在学习上,郁松也没打扰他,两人干得最出格的事情,就是趁着没人的时候碰一碰嘴唇,再深入的就没有了。

    甚至因为要瞒着云清,看着比之前还要客气一些。

    随着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天减少,程澈莫名开始有点焦虑。

    晚自习时,一个题算了半天都没结果。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郁松抽过他的稿纸,让他歇会。

    “有可能吧。”

    虽然说程澈活了两辈子,但这还是第一次参加高考。

    “我要是高考发挥失常怎么办?”

    郁松察觉出程澈真正的焦虑,“你是担心高考发挥失常不能去心仪的学校,还是担心高考发挥失常不能去北京?”

    程澈瞥他一眼说:“我就不能两个都担心吗?”

    话刚说完,整栋教学楼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教室里先是一静,随即像炸开了锅般爆发出震耳的欢呼。

    停电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王梅就举着手机走进教室,敲着黑板说:“安静点。”

    宋子俊最为迫不及待,“梅姐,停电了是不是可以提前放晚自习?”

    王梅瞥他一眼,“学校有发电机。”

    “啊!”

    失望的嘘声此起彼伏。

    “都安静等着,马上就来电了。”

    王梅简单交代下值日生负责班级纪律后就去询问来电的情况。

    灯一停,程澈也不想写作业了,趴在桌上睡觉。

    某个人手指悄悄伸出来,有一下没一下碰着他的手背,程澈抬手不轻不重地拍开那只作乱的手。可对方非但没退,反而得寸进尺地追上来,一把将他的手腕扣住。

    尽管周围一片黑暗,没人能看清他们的动作,但程澈还是心虚地把手从桌上藏到桌下。

    这一举措更方便郁松了,他的手指顺势滑入程澈指缝,不由分说地收紧手指,将他整只手牢牢锁进掌心。

    四周漆黑一片,梅姐前脚刚离开,后脚教室里顿时喧闹四起,笑声吵闹声浪潮般涌来。而在这无人看见的课桌之下,两人掌心相贴,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郁松掌心的温热让程澈心底的焦虑渐渐缓解。

    郁松继续着之前的话题,声音压得低低的,融在周围的嘈杂里,只传进程澈一个人的耳中:“如果你是担心前者,高考确实很重要,但是不足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如果你想复读,我就陪你。”

    程澈连忙否认,“不要,考成什么样我都去。”

    “那如果是担心后者。”郁松顿了顿,漆黑的眼睛无比认真地望着程澈:“我是想让你去北京,但是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你就该做出正确的选择。就算不在一座城市,也没有关系。”

    郁松固然渴望与程澈朝夕不离,时时刻刻看见他,和他在一起,可他更想程澈是一只自由的鸟,能够飞向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程澈没有说话,只是握紧郁松的手做回应。

    过了没多久教室就来电了,两人相握的手才松开,只是这一幕刚好被后排的原纷看见。

    当天晚上下自习后,郁松问程澈:“高考毕业后你想干嘛?”

    程澈打个哈欠,“我就想好好睡一觉。”

    高三一整年,程澈几乎都没睡过六个半小时以上的整觉。

    程澈问:“你呢?”

    “我想先回寝室把东西搬到家里。”

    郁松说得家当然是指程澈给他买的房子。

    “行,那我们就先搬家。”

    高考结束当天,蔺云清就像是过了赏味期的比格犬,完全放飞自我。

    “等吃完饭,我们就去唱歌打牌。”

    程澈瞥他一眼,蔺云清赶紧纠正,“我看他们打,我不打,我就在旁边唱歌。”

    “第二天去射箭骑马赛车,之后我们出海钓鱼看日出,下周我们去欧洲看球赛,玩一圈后去瑞士滑雪。”

    蔺云清兴致勃勃,“怎么样?”

    程澈没意见,郁松自然更没意见。

    “行,就这么定了。”蔺云清高三一年就憋着这三个月的假期呢,要玩个痛快。

    只是他这么高兴,程澈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KTV包间里喧闹震天,蔺云清正握着麦克风,和几个同学挤在屏幕前唱歌。

    郁松和程澈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他们俩都不是很爱热闹的性格。

    郁松倾身靠近程澈说:“我们走吧?”

    “那我跟云清说一声。”

    程澈走到云清身边,交代他少喝点酒,又跟大牛说帮忙看着点。云清知道他们要回寝室给郁松搬东西,也就没多留。

    回寝室路上,程澈还在惦记怎么和云清说。

    “而且你之前还骗他了。”

    “我没骗他,是他自己误会了,我说的每一项条件都按照你来得。”

    程澈头疼。

    “别想了,先让他好好玩吧,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郁松打开寝室门,今天高考结束,高三楼都没什么人,学校给郁松设了一间单人寝,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室友。

    “之前你留在寝室的东西,高三搬寝室的时候我一起搬到这里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些都是原身的东西,程澈重生后基本上没碰过,一个收拾完整的箱子。

    “也一起放家里吧。”

    “哪个家?”

    程澈反问:“我有很多家吗?”

    这句话很明显把郁松哄开心了,“晚上我们在这睡好不好?”

    程澈正在收拾郁松的衣服,回头不理解地问:“有家不睡睡寝室?”

    “不一样啊,这是我们俩最后一次睡寝室了。”郁松从身后抱住程澈,期待地问:“好不好?”

    “我没带换洗衣服。”

    “你穿我的。”

    “晚上云清问我们俩去哪了怎么办?”

    郁松掏出手机,打开班级群的聊天记录,点开一张云清和原纷唱歌的照片,“你看看他现在玩得这么疯,想得起来我们俩吗?”

    程澈心想也是,低头继续收拾郁松的东西,只是他渐渐就发现郁松的真正目的了。

    这两个多月两个人最亲密的接触就是抱着亲亲嘴唇,有时候光抱着,程澈都能感受到郁松直白明显的反应。

    但因为临近考试,郁松也没有让程澈分心,自己忍忍就过去了,但是现在高考结束就不一样了。

    郁松从身后抱住程澈,嘴唇的吻似有似无地落在他的耳后。

    “程澈……”

    程澈转过身,郁松凑上去轻轻舔了舔他的嘴唇,这是两人之前做得最过界的举动。

    但现在郁松很明显不满足于此了,一只手悄无声息地钻进程澈衬衫。

    “这是在学校。”程澈手搭在郁松肩上,不知道是要推开还是要抱紧。

    郁松含住程澈下唇,呢喃说:“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乱来?”

    郁松浅笑,“你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吗?”

    “什么话?”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郁松抱住程澈吻他的脖颈,下巴,嘴唇,还不忘解释说:“现在高考结束,整栋楼几乎都是空的。”

    程澈明白郁松这肯定是蓄谋已久,之前有时候午休他没回家,来郁松寝室睡觉时,只要稍微亲一下,郁松都会有反应,但每次都拉开两人距离,自己默默忍下去了,一副纯情无害的样子。

    程澈有时候都担心他会不会憋坏了,现在看来是等着今天呢。

    他回头看了眼已经锁上的寝室门,“你不会想在这……”

    “在这干嘛?”郁松装作不明白的样子问。

    程澈微笑着垂下眼,调侃道:“你说呢?”

    郁松也低头看了看,“都怪你。”

    “?”程澈挑眉,声音不自觉拔高,“你还赖上我了。”

    “就是。”郁松像小狗磨牙一样,虎牙咬着程澈颈窝的皮肤,含糊不清地说:“我本来反应没这么大的。”

    程澈故意问:“那我接下来是不是要对你负责了?”

    郁松眼眸倏得亮起,抬头看向郁松。

    程澈手指抵着他额头,拉开两人距离,“想得美。”

    郁松气得吹了下额前的碎发。

    “东西还没收拾完呢。”程澈抬腿绕开郁松。

    “我东西又不多。”这个倒是实话。

    “晚点再收拾。”

    程澈回眸笑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先收拾你?”

    郁松在程澈唇上亲了两下,意思不言而喻。

    程澈被困在桌子和郁松之间,手指往下。

    郁松呼吸加重,把自己往程澈掌心送,空荡荡的寝室见都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

    程澈下巴抵着郁松肩膀,突然笑道:“小郁同学,你观察过小狗喘气吗?”

    “就是你现在这样。”

    郁松不太满意这个比喻,“我又没伸舌头喘。”

    程澈意味不明道:“可以伸。”

    两人每次就是碰碰嘴唇,郁松此刻跃跃欲试地凑上去咬住程澈的嘴唇,明明下面已经对程澈坦诚相见了,可是却依旧生涩不知道如何是好。

    程澈一只手帮郁松的同时,另一只手捏着郁松下巴,用着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舌尖伸出来。”

    郁松听话地照做,程澈舔.吻了一下,郁松哪受过这种刺激,连忙收回舌。可是刚闭上嘴又马上后悔,立刻又凑过去想程澈再亲一亲。

    程澈却没如他愿,偏过头躲开。

    “程澈,程澈……”

    郁松焦急地喊着程澈的名字,“你亲亲我。”

    可能有些人在这方面就是很有天赋,比如说程澈,明明两个人所有亲密接触的唯一经验都来自对方,但是程澈却显得游刃有余,尤其是在逗郁松方面,简直手拿把掐。

    他故意问:“怎么亲?”

    郁松毕竟真的才十八,比程澈少活好些年,此刻期待却又不太好意思地说:“像刚才那样。”

    “哦?”

    这次不用程澈说,郁松就已经乖乖张嘴,希望程澈像刚才那样奖励他。

    但是程澈却没有,只是在他唇边若有若无亲了一下。

    要是放在今晚之前,郁松也就满足了,但是他现在已经尝到了更刺激的了,不甘心地说:“不是这样的。”

    “你刚才不是这样亲的……”

    程澈轻描淡写地说:“忘记了。”

    说罢,他嘴唇微张,露出那一点湿.润的红,“要不你示范下?”

    郁松已经受到了蛊惑,着迷地上前,只是在刚碰上的瞬间,程澈舌尖往回躲了躲。

    郁松刚尝到味,那肯放人走,唇舌缠绕,俨然是一副想要将程澈完全吃掉的架势。

    尤其是郁松那两颗虎牙,磨着他不肯松口。

    程澈察觉局面渐渐不太受他控制,于是拉开两人的距离,下巴搭在郁松肩上,没让再亲了。

    郁松不太情愿,在他脸上落下一个个吻,呢喃地喊道:“程澈……”

    “嗯。”程澈手指在黑暗中游移,亲了亲郁松耳后轻笑着问:“想不想更爽一点?”

    郁松虽然没说话,但是身体已经给出了最诚实的答案。

    程澈在郁松嘴角亲亲后,拉开两人的距离。

    郁松期待又不敢相信地看着蹲在面前的程澈。

    程澈刚想逗他一下,就被猝不及防身寸了一嘴,他愣了下说:“小郁同学好快哦。”

    “不是的!”郁松觉得太丢人了,着急地想要替自己解释下,“我没想到你会……”

    刚才程澈的举动完全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他一下没控制住,他平时真的不这样。

    “是吗?”程澈佯装不信。

    “是的!”

    “不信。”

    郁松更急了,“我以后会证明的!”

    郁松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惹得程澈眼中漾着笑意,年纪小就是好欺负。

    坦白说,和郁松在一起之前,程澈两辈子都没想过给一个男人干这种事,但那个人是郁松,一切都不一样了。

    程澈在洗手池漱口,察觉某条鱼又游到他身边,“想干嘛?”

    “我帮你好不好?”

    只是当郁松低头发现程澈没有任何异常时,不禁气恼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程澈无奈解释:“郁松,和你在一起之前,我是个直男,两辈子都是直男,性取向是女性的直男,你明白吗?”

    “我愿意给你做这些,是想让你开心,但是我生理上没有变化,这真不是我能控制的。”

    郁松不甘心,但很快又调整好情绪说:“那我们慢慢来。”

    “你要是不想用手用嘴帮我,也可以不用的。”

    “我不会逼你的。”

    程澈笑着说:“我知道,但是我愿意。”

    郁松听后又期待地问:“那是不是说明你对我的喜欢,已经超过你的生理状态了?”

    “你是想说柏拉图吗?”

    郁松反驳,“可是我不想柏拉图。”

    “那我们慢慢来?”

    “行。”

    他们在这一点上没什么大问题,聊完后继续一起收拾东西。

    “这是你小时候的相册吗?”程澈拿起一本厚厚的相册。

    郁松偏过头去看,“对,都是我和我爸妈小时候的照片。”

    郁松抽出其中一张照片,老铺门楣上悬着褪色的“阿婆糖水”。

    “我很小的时候外婆是开糖水铺子的,后来老人去世后我妈就接手,直到我爸生病急用钱就把店转出去了。”

    程澈捏着照片,瞳孔骤然收缩,不可思议地看向郁松。

    “怎么了?”

    “郁松,你……你跟你妈姓?”

    郁松将脑袋搭在程澈肩膀上,从身后抱着他翻着相册说:“你才发现吗?我和郁启航,郁亨通一个姓,我妈妈当然也姓郁啊。”

    程澈又确认道:“你爸是不是姓陈?”

    “你怎么知道?”

    “老天。”程澈捂着额头,“郁松,我认识你爸妈。”

    二姐,我和你儿子在一起了。

    第66章 过去 你晚上和小澈叔叔一起回家好不好……

    程澈就读的武校对面有一家糖水铺, 店主是一位精神头十足的婆婆,做得糖水价格公道实惠,份量又大。每逢武校放假, 乌泱泱片学生都挤在店面不大的铺子里,程澈也不例外。

    去的次数多了, 程澈经常看见阿婆的女儿在店里帮忙, 听说她上面还有个哥哥, 但是从来没见过,因为排行老二, 所以程澈他们亲切地喊她二姐。

    二姐脾气好, 性格温柔, 之前对待程澈和其他顾客也没有太大区别。后来关系改善, 还得托街对面那家新开的糖水店惹出来的事。

    二姐家的糖水铺一直是整条街生意最好的糖水店, 后来街对面也开了一家糖水店,店面更大, 装修更好, 噱头也足, 刚开业的时候程澈图优惠去尝过一次新鲜, 味道着实一般。时间久了那家店也没多少人去,反倒二姐家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热闹。

    那天店里正忙,五六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堵在门口闹事,非说在二姐家吃坏东西了, 缠着二姐和阿婆要给个说法,还不干不净地动手砸东西,吓得顾客纷纷跑开。程澈和大牛刚好也在,刚上的双皮奶还没吃两口就遇到这档子事。

    二姐家的店他们来过不知道多少次,从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况且对面那架势一看就是故意闹事的。看着那群人还打算对二姐动手时,程澈坐不住了。

    对面那伙人也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两个武校的学生,见讨不到好,只敢嘴上放狠话,人灰溜溜地走了。

    自从这件事后,二姐和程澈他们的关系拉近不少。

    后来程澈他们有事没事就去二姐店里坐坐,

    对面再也不敢来闹了,没过半年就关门大吉了。

    之后程澈从武校毕业,再见二姐时云清已经和他在一起生活三年了。

    恰逢周末,他带云清去动物园,回来的时候前方修路,绕路改道时经过糖水铺,阿婆已经去世,店里只剩下二姐在。

    一见他进门,二姐就热情地和他搭话。

    “小澈!”

    “二姐。”程澈手搭在云清肩上,示意他喊阿姨。

    二姐弯下腰摸摸云清脑袋,夸他长得好,又问他,“这是你侄子?”

    程澈笑笑说:“不是,我儿子,云清。”

    二姐那双杏眼一下瞪大,小澈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大的儿子了?

    看这小孩的年龄跟自己儿子也差不多啊,而且从来都没听说过小澈有女朋友,这怎么还闷声干大事。

    二姐问弟妹呢,有空带出来一起吃饭,她请客。

    程澈没多解释,只说自己一个人带孩子。

    毕竟这是别人的私事,二姐也没再多问,从柜台后面招呼出一个小孩,“小松快过来,和小朋友一起玩。”

    柜台后走出一个穿白色短袖,牛仔背带裤的男孩,浓眉大眼,五官精致,瞧着十分可爱。

    “二姐这是你儿子?”

    二姐老公是重点高中的物理老师,姓陈,他见过几次,斯斯文文戴个眼镜,一派儒雅的学者风范。之前他也听说二姐生了个小孩,如今看来就是小松了,还是头回见,他以为小松跟他爸姓。

    “是啊,今年五岁了。小松,这是小澈叔叔,妈妈之前跟你说过的。”

    小松很明显记得妈妈的话,知道小澈叔叔帮过店里忙,乖巧地喊了声叔叔。

    “二姐,小松和你长得真像。”程澈坐下,云清也紧挨着他不肯离开。小松倒是在自家店里熟悉的很,自己找了个位置玩魔方,听着妈妈和小澈叔叔说话。

    “那是,我儿子当然跟我像了。”不过二姐瞧着那个叫云清的男孩和小澈五官并没任何相似之处,心中虽然困惑,但是也没有刨根问底问个不停,只是问云清想吃什么,都和阿姨说。

    云清性子文静,虽然比前两年好多了,但是还是不愿意和不熟悉的人说话,就缠在他爸爸身边,怀里还抱着从动物园里买的熊猫玩偶。

    “二姐,你帮他做份双皮奶就行。”

    “你儿子口味倒是跟你一样。”二姐知道程澈的口味,笑着打趣他。

    程澈揉揉云清脸,“我可没他那么难伺候,嘴巴挑的很。”

    不过今天云清倒是赏脸,一碗双皮奶吃了大半,程澈给他擦擦嘴后,他就坐在爸爸怀里眼皮一眨一眨地想睡觉。

    程澈刚想说带孩子回去的,二姐接了个电话嘱咐程澈说:“小澈,小松他爸在学校要个资料,我去回家给他拿,你帮我看下店和小松,我等会就会来。”

    “行,二姐你去吧,店里有我在。”

    程澈看云清已经在他怀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于是把他放在店里休息的蓝色沙发上,将外套搭在他身上。

    云清虽然困,但是也知道在外面,强撑着眼皮喊爸爸。

    “爸爸在这,不走,你睡吧,等回去的时候喊你。”

    听到这句话,云清才放心地闭上眼睛,只是一只手还抓着爸爸的外套不放。

    小松刚才也吃了半碗杨枝甘露,此刻见云清睡在自己家沙发上,好奇地跑过来看。

    “你几月份出生的啊?”程澈将小松抱起来问。

    小松乖巧地说:“四月一号。”

    “这日子真好记。”

    “那你得喊云清哥哥了。”云清具体出生日子程澈不清楚,就按照捡来的那天算的。

    “我才不喊。”小松坐在程澈怀里不情愿地说,他觉得这小孩看着就笨笨的,他才不要喊哥哥。

    程澈也不生气,揉揉他吃饱的肚子,小松就在他怀里哈哈笑。

    “你怎么这么乖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养了云清的原因,看见和云清同龄的小孩程澈都愿意逗逗。小松也亲近他,坐在他怀里要和他一起玩魔方。

    程澈很会哄小孩,小松被他逗得脸上笑容都没停过,连二姐回来都愣住了。

    她这儿子从小就早慧,不喜欢和同龄人玩,跟大人玩也挑的很,身上有烟味的不要,喝酒的不要,长得不好看的不要,说话笨的也不要,挑来挑去就只愿意和父母玩。

    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就和程澈熟悉了,甚至她进门的时候还看到小松在程澈脸上亲了两下。

    “小松和叔叔关系这么好啊?”二姐故意问。

    “嗯呐!”小松用力地点点头,嘴角咧开露出两颗明晃晃的小虎牙。

    “那你晚上和小澈叔叔一起回家好不好?”

    这下小松抬头了,犹豫地看着小澈叔叔和妈妈,手指头指指妈妈说:“妈妈和爸爸也去。”

    程澈明白他的意思,摸摸他的脑袋说:“要把爸爸妈妈都带到小澈叔叔家啊?”

    “嗯呐!”小松又点点头。

    二姐也被小松逗笑了,捏捏他的脸,对程澈说:“看来小松是真喜欢你。”

    程澈抱着小松又玩了会,但是时间确实不早了,他商量着说:“叔叔要回家了,改天再来看你。”

    小松还不太乐意,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和他心意的玩伴,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程澈也不舍得惹小孩伤心,正在僵持之际,睡在沙发上的云清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就已经在喊爸爸了。

    “爸爸在这呢,云清。”程澈怀里还抱着小松,腾不开手。

    云清听见爸爸声音彻底醒了,只是一睁眼就发现爸爸怀里多了个小孩,扁着嘴不高兴喊爸爸,意思是不许抱的小孩。同时还爬起来把自己往爸爸怀里塞,想把那个跟他抢爸爸的坏小孩挤下去。

    程澈这下真觉得有点头疼了。

    一个不愿意松手,一个还非要挤过来。

    最后还是二姐把小松从他怀里抱走了,云清这下才高兴,搂着爸爸脖子,还不忘扭头告诉小松,“是我爸爸。”

    不是你爸爸,你不许抱。

    小松不想和云清争这些,只是冲着程澈喊叔叔。

    云清也不甘示弱地喊爸爸。

    程澈真是哄完这个哄那个,二姐在旁边笑够了才哄着小松说:“小澈叔叔改天再来找你玩。”

    小松听妈妈话,只是把手上的魔方递给小澈叔叔。

    “送给叔叔了?”二姐惊讶地问。

    小松点点头。

    二姐夸赞说:“真乖。”

    转头又对程澈说:“你面子可真够大的,平常我和他爸爸要玩这个魔方,都得和他商量商量。”

    程澈怎么会要小孩玩具,推说让小松自己玩,但是小松坚持,二姐也说今天辛苦他陪了半天孩子,这也是小松的心意,程澈只好收下,说改天过来给小松买新玩具。

    在场不高兴的只有云清,小脸皱在一起,拧着身子要往外走。

    程澈和二姐说了两句话后赶紧带这个黏人精出去,把他绑在儿童座椅上,云清才高兴,催促说:“爸爸,走。”

    云清光顾着催他爸爸走,忘记他爸爸外套还在沙发上,等二姐追出来的时候,程澈的车已经开远了。

    程澈也是半路上才想起来,想着以后还有机会,改天再来拿也不迟。

    只是没想到半个月后糖水铺就关门了,好像是老人生病了,那段时间云清也要做心脏手术,程澈手头事情多,也就没追着打听,想着以后再来也不迟,只是没想到再听说二姐的消息就是她去世。

    自此程澈再也没见过二姐和小松,几年后他也因车祸离世。

    第67章 咬人 小狗还没学会收牙齿

    “所以你后来为什么不去找我?”郁松听完程澈说完事情经过, 不甘心地问。

    程澈解释,“我去找了,你们那个铺子不是关门了么?”

    郁松越想越不甘心, 扑过去咬住程澈的嘴,一对虎牙磨着嘴唇不肯松开。

    程澈安抚地抚摸着他的后颈, 一下一下地给他顺毛。

    “你骗我, 从小你就骗我。”

    “你就是没有去找我。”

    “我还把我最喜欢的玩具送给你了。”

    郁松声音越说越低, 程澈抱紧他安慰说:“这件事怪我,我应该去继续找你的。”

    “你找我也没用, 你那时候已经有蔺云清了, 你又不能养我。”郁松咬着程澈肩膀, 把那里皮肉都咬红了, 留下浅浅的牙印。

    “你要是非要跟我走, 我肯定会养你。”程澈耐心哄道:“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

    郁松将脑袋埋在程澈颈窝, “我不信, 蔺云清小时候就不喜欢我, 你肯定不会要我的。”

    程澈沉默片刻说:“可是如果你小时候我就养你了, 我现在就没办法跟你在一起了。”

    郁松年龄小,如果又是他一手养大的,程澈是绝对迈不过心理这道坎的。

    郁松抬眼,“那还是算了。”

    程澈拍拍他, “这件事算我不对,当年我一直以为你跟你爸姓,姓陈,没想到你跟你妈姓。”

    郁松不高兴,“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那你还想怎么办?”

    “你得补偿我。”

    “怎么补偿你?”

    “我要当上面那个。”

    “……”

    程澈同意, “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样可以吗?”

    “还是不行。”

    “那你总不能现在就把我操了吧?”

    “你……”郁松压下声音,难为情道:“你说话真糙。”

    “啊?”程澈眉头轻挑,“你现在嫌我说话糙了,你刚才把几巴塞我嘴里的时候,怎么不嫌弃你自己做事糙?”

    “果然裤子提上了说话就是有底气啊。”

    郁松一下被堵得哑口无言,程澈占据上风,眉梢扬起,“你说话啊。”

    “大不了我还回来。”

    “我现在没感觉。”

    郁松反击,“那这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

    “行。”郁松心里那点好胜心被激起来,推着程澈就进了洗手间,开始脱他衣服。

    “你想干嘛?”

    “你今晚……”郁松还是不太好意思,“反正你没感觉,你就别想出去。”

    程澈莫名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程澈还没反应,郁松已经原地起立了。

    程澈嘴角上扬,“要不我们把规则改下吧,改成你,这样我们现在就能出去了。”

    “不行。”

    但是郁松也没经验,到临头了,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先找点视频学习下,只能用那为数不多的经验做点破破烂烂的手工活。

    “你轻点。”程澈皱眉提醒。

    正常来讲,一个生理正常的成年男人被对象摸多少会有点反应,可是程澈直了两辈子,加上郁松那点活确实挺烂的,此刻对程澈来说多少有点困难。

    “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郁松突发奇想。

    程澈在他脑袋上敲了下。

    “那我帮你,像你刚才那样?”

    “不行,你牙齿肯定会把我弄疼。”郁松那两颗虎牙磨嘴唇的时候都会咬着他,要是让郁松来,他没有隐疾也要被弄出隐疾了。

    郁松很郁闷,但是程澈心情还不错,看着郁松发愁的样子。

    “你其实根本不喜欢我吧!”郁松不甘心地握着程澈。

    程澈要揍他了,“你自己技术差还怪上我了?”

    “那你自己弄出反应来,我再帮你。”

    “……”

    程澈委婉道:“感觉这个东西很难说,我现在就没感觉,你不能赶鸭子上架。”

    程澈对他没感觉和他的活实在太烂了。

    这两个理由不知道哪个更让郁松难受,但至少就现在而言,他一个都接受不了。

    程澈拍拍郁松肩膀安慰说:“没关系,虽然你活烂,但是你快啊。”

    郁松的自尊受到严重打击,嘴唇紧抿,一副受伤的样子看着程澈。

    “刚才那是意外,我平常不这样。”他要证明自己。

    “晚点再证明吧,先洗澡睡觉。”

    “不。”郁松现在就要证明自己。

    “那你自己弄,我担心你又弄我嗓子眼里去了。”

    郁松视线渐渐下移,程澈不免提醒,“寝室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我才不会在寝室做第一次。”

    程澈问:“那你打算在哪里做第一次?”

    郁松在这种事情上脸皮还是很薄的,脑袋贴着程澈脖子,亲昵地蹭着他,“在家里,我小时候的房间做。”

    “这样啊。”程澈现在很有心情逗郁松,“在你小时候的房间做,你会很有感觉?”

    郁松点头,小鸡啄米一下一下亲着程澈,手掌还贪心地在身体上游走。

    “可是我觉得你现在就很有感觉。”

    “我又没隐疾。”

    郁松说话间给程澈翻了个身,从背后抱住他。

    程澈手臂撑着墙壁的瓷砖,低着头还不忘反驳郁松,“我说了我没隐疾。”

    “我也说了,我没那么快。”

    都到这一步了,程澈还有心思拿郁松开玩笑,“其实你还是有优点的。”

    “什么?”郁松将人抱在怀里问。

    “够大。”

    明明知道程澈在故意逗他,可是在这种场合郁松还是给出了最真实热烈的反应,证明程澈所言非虚。

    “程澈,程澈。”郁松捏着程澈下巴,着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程澈偏过头张嘴和他接吻。

    郁松终于亲到了,不肯再放开。

    “轻点,别咬我。”程澈含糊不清地提醒。

    郁松的吻技和他的手活一样烂,像是小狗咬着猎物不肯松口,他们俩也没跟别人接吻过,无从知道真正高超的吻技如何,但是程澈能感受到的一点,就是郁松在咬他。

    力度并不算重,但是能确切体会到确实在咬,那两颗虎牙磨着嘴唇不肯松开,恨不得把这两片嘴唇的主人也一并狠狠咬住,吞到肚子里。

    “你轻点。”

    程澈推推郁松,郁松还不甘心地舔了舔嘴唇才拉开两人的距离。

    “不许咬我知道吗?”程澈伸出舌尖看看,还好没咬破皮,郁松望着嫣红的舌尖,凑上去舔了舔。

    程澈一下收回舌,郁松像是闻着味一样贴着程澈嘴唇不肯走,保证说:“不咬你了。”

    程澈不信,小狗还没学会收牙齿。

    “我亲你,你不许动,也不许伸舌头,听见没有?”

    郁松垂下眼,委屈地示意自己很难受。

    “我等会帮你,你先让我转过来。”

    程澈也没经验,但是他毕竟比郁松年龄大些,总算没那么急。

    郁松平时各方面都很拔尖,但是在这种事情却意外很笨拙。此刻听着程澈的话没有再动,只是眼神始终期待。

    他很难理解程澈为什么会没感觉,他只要看到程澈,浑身都是感觉。

    程澈其实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但是见郁松这么听话,还是奖励地在他嘴上亲了下,舔着他的嘴唇。

    郁松握着程澈腰,配合地张开嘴,只是在他最舒爽的时候,程澈却偏过头,停下手中的动作,“又咬我了。”

    “不咬了。”郁松凑上去继续。

    程澈手指搭在郁松唇上,在他嘴里挤进一根食指,“再咬我,你就只能亲手指。”

    郁松舔舐着程澈的指腹,含糊地应了一声。

    程澈手指压着郁松舌头,轻笑着问:“牙齿怎么这么尖?”

    “动不动就咬人。”

    郁松攥着程澈手腕,从指腹亲到关节,虎口,掌心,腕骨,留下一串串湿漉漉的吻。

    “没咬了。”

    他想继续了。

    程澈不亲他的时候,也不帮他,他很难受。

    程澈配合他继续,只是没过多久,又停下说,“咬我了。”

    “我没有。”郁松确定自己刚才很小心,程澈说得这么信誓旦旦,他一时也有些怀疑自己。

    可是反复几次后,他就察觉不对劲了,程澈每次都在他最爽的时候停下。

    “你故意的。”

    “嗯?”程澈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你故意卡我。”

    程澈眼中带着笑意,没有否认这个说法,主要是郁松这时候太好玩了,一停下就委屈可怜地看着你,跟平时那副不近人情的冷漠样子天差地别。

    程澈很难不多逗他几次。

    诡计被识破,郁松咬着程澈喉结愤恨地磨磨牙,“你转过去,不许再故意卡我了。”

    程澈见好就收,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逗郁松,手臂抵着墙壁,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你还没好?”程澈都站累了,不禁回头催促。

    “没有。”郁松抱着郁松不松开。

    程澈怀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刚才故意卡了郁松,他阈值被提高了,现在一直出不来,而且这是第二次,本来就没第一次那么快了。

    “我要不像刚才那样?”

    “不要。”郁松憋着气,又说他活烂又说他快,还故意卡他,还不给自己反应,想到这里不禁在程澈屁.股上拍了下。

    “郁松!”

    这一巴掌并不重,但是程澈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小时候他爸妈都不打他屁股,现在被一个比自己年龄小那么多的男生按在学校寝室打屁股,这对他来说太羞耻了。

    程澈一晚上的游刃有余都因为这一下破功了,扭头就不想配合了。

    郁松就是看不惯自己情.动难耐,程澈却镇定自若的样子,现在见他终于给了点其他反应,才不可能放他走,把人困在怀里,又落下一掌。

    “郁松等会出去你就死定了!”程澈嘴上还在放狠话。

    郁松心情大好道:“那得等你出得去再说。”

    程澈气得想咬郁松。

    “原来你这样才会有感觉啊。”郁松故意说。

    程澈觉得太丢脸了,勾着郁松低头和自己接吻,不许他再说话了。

    郁松被堵着说不了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程澈反应越来越大,想要推开郁松,却又被搂在怀里不得动弹,最后只能艰难地发出几个音节宣泄自己的压抑的情绪。

    直到一切结束。

    程澈回头瞪郁松一眼,郁松无辜道:“你还不是很爽。”

    说着还在程澈眼前晃晃未擦干净的手。

    程澈气得很,可是也没办法反驳,自己刚才确实爽到了,只能憋出来一句,“洗完睡觉。”

    两人折腾将近一个小时,程澈这辈子都没洗过这么长时间的澡,此刻身上都是被热气熏出来的红.痕和某条鱼咬出来的点点印记。

    “你知道有种鱼叫狗鱼吗?”程澈趴在床上说:“就是你这样的。”

    “我才不是。”

    郁松在程澈身边,两人趴着一起看枕头上的旧相册。

    “我觉得你跟你爸还是有点像的,尤其是戴眼镜的时候。”程澈这里说的郁松爸是陈昀。

    “气质像,看着都挺斯文。”

    陈昀是老师,鼻梁上架着一副一无框窄边眼睛,气质儒雅,很好的脾气,在郁松印象中从来都没跟任何人红过脸,有时候他妈脾气急了点骂两句,他也不生气,笑吟吟地讲冷笑话哄老婆。

    郁松手指划过陈昀的照片,回忆说:“小时候我妈问过我一次想不想要弟弟妹妹,我说不想。”

    “后来他们就没其他的孩子了。”

    “你爸是很好的人,我读武校的时候见过他,店里经常会有附近的小孩过来玩,你爸就会给他们倒椰汁喝,我还蹭过好几次,其他小孩都是小杯,你爸说我是大点的孩子,会给我倒大杯,总是笑着说话,很温柔的性格。”程澈说着瞥了一眼郁松,“这点你就没随你爸,你不爱笑。”

    郁松翻过一页相册,指指自己四五岁的照片说:“我小时候也很爱笑。”

    后面到八岁后,相册就戛然而止。

    “等我回头给你看看云清小时候的照片,他小时候比现在乖多了。”

    “没觉得,从小就跟我抢你。”

    程澈合上相册翻个身说:“毕竟我是他爸嘛。”

    郁松低头蹭了蹭程澈鼻尖,“可你也是我的小澈叔叔。”

    程澈在他嘴上亲了下,“你爸妈要是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了,他俩会不会揍我?”

    “我爸妈才不会。”

    “那郑家的人呢?”

    郁松毫不犹豫地说,“才不用管他们。”

    “行。”

    程澈想想还是觉得很奇妙,“大牛要是知道你是二姐的孩子肯定很激动,”

    “他之前最爱吃你家做得杨枝甘露了。”

    郁松撑着下巴侧身看着程澈问:“那你要跟他说我们俩在一起了吗?”

    此时正在和蔺云清在唱歌的大牛注意到包厢里少了两个人,“程澈和郁松去哪了?”

    第68章 见室友 我兄弟是gay,还跟他儿子的……

    蔺云清醉意熏熏地找了一圈, 确定了一件事,他爸和郁松还没回来。

    他躺在沙发上给这两人打电话。

    程澈正准备睡了,看清来电通知后一下清醒了。

    “云清电话。”

    郁松将手搭在程澈腰上, 看了一眼,蹭着程澈颈窝说:“你接吧。”

    “……他问我俩在哪怎么说?”

    “寝室, 收拾东西。”

    郁松伸手接过程澈手中的电话, “我来接吧, 你撒谎太容易被发现了。”

    蔺云清正奇怪他爸怎么不接电话时,郁松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喂, 怎么是你?”蔺云清问:“我爸呢, 你俩去哪了?”

    “回寝室收东西了。”

    “你们还没回来啊, 我爸呢?”

    郁松看向程澈, 突然笑着在他唇上亲了下, 程澈猛地睁大眼,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示意他不要乱来。

    “喂?”蔺云清奇怪看了眼手机, 没挂啊, 怎么不说话。

    “你爸……”郁松唇角勾起, 程澈起身想要去抢电话,被郁松压住手臂,无声道:“别动。”

    程澈僵在原地,目光盯着郁松。郁松没忍住又在他嘴上亲了亲。

    “喂?你这信号不好?”

    郁松自若地说:“高考信号屏蔽器估计还没取消, 信号不太好。”

    蔺云清信了,“我刚才问你,我爸呢?”

    “你爸在洗澡。”

    程澈踢了郁松一下,郁松抿唇微笑。

    “你们晚上不会要住寝室吧?”蔺云清惊讶。

    “我们俩没注意收东西太晚了,只能住寝室了。”

    “好吧, 那你俩挤挤吧,明天我们出去玩。”

    “行,你早点休息。”

    挂掉电话后,程澈迫不及待地开口:“你撒谎真是张口就来。”

    “那你应该庆幸我们俩还有一个会撒谎,不然你儿子现在就知道我们俩的事了。”

    “哼。”程澈背过身不理他,郁松也躺下,两人折腾一晚上都困了,相拥而眠。

    另一边原纷见蔺云清在外面打电话,走出来问:“你爸呢?”

    “在郁松寝室收东西,太晚他俩就在寝室睡了。”

    原纷似笑非笑地说:“郁松高三住的是单人间寝室了啊。”

    “所以我说他俩只能挤挤了呗。”蔺云清不理解:“寝室床我一个人睡都嫌挤。”

    原纷嘴巴张了张说:“云清,你有没有觉得?”

    “觉得什么?”

    原纷试探问:“程叔叔和郁松关系很好?”

    “是啊,不过这中间还有个事你不知道,他俩关系好是有原因的。”蔺云清没告诉原纷穿书的事情。

    原纷似懂非懂,“有原因?什么原因?”

    “不能告诉你,是秘密。”

    “秘密?”原纷卧槽了一声,这两人不会在一起了吧。“那确实是秘密。”

    “你知道?”蔺云清奇怪。

    原纷连忙否认,“我不知道。”

    “反正不管你知不知道,你都别跟别人说。”

    原纷比了个ok的手势,“明白。”

    程澈和郁松回林苑小区时,蔺云清还没回来,大牛从云清房间走出来,打着哈欠说:“你俩昨晚去哪里了?”

    “寝室收拾东西。”

    大牛给自己倒杯水,“你们可真是,高考结束不好好玩一场,还回寝室去了。”

    程澈没搭理他,问:“云清呢?”

    “云清和原纷那伙人在外面玩到半夜,我实在陪得熬不住了,就近就住你们这了。”

    “他们在酒店?”

    “估计是,一大帮子人也不会出什么事。”

    程澈想想还是给云清打了个电话,还在睡觉没人接,给原纷打了电话,知道他们在酒店,计划下午去骑马。

    “你下午去骑马吗?”今天周六,程澈问大牛。

    “我算了,年龄到这了,昨天晚上陪云清玩到一点多我就熬不住了,不像你们,十八九岁,熬个通宵都没关系。”

    程澈眉梢扬起,“那确实。”

    “对了,今天下午何强公司有个团建比武,你要来玩吗?”

    “周六团建?”程澈啧了一声。

    大牛灌了两口水说:“都是之前武校的室友,你也可以理解成室友聚会,要去吗?”

    程澈有些心动。

    郁松看向程澈,“你想去就去吧。”

    “我去了怎么解释?”

    “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很多,他们不能凭借这一点说你什么。”

    “行,到时候我圆不了谎你帮我圆。”

    “没问题。”

    大牛看向他俩,怪怪的。

    中午三个人都懒得做饭,在附近餐馆简单吃了一顿,饭后直接打车去了何强公司。

    程澈跟在大牛后面走近安保公司的训练场,擂台上有两个人正陷入胶着不分上下。

    大牛吹了声口哨,“够热闹的你们啊。”

    其他人视线转向门口,有几人在看清程澈长相时,神色都一变。

    尤其是擂台上的一个人,直接卸了力,喊了声,“卧槽。”

    “喂,周屹你小子输了。”

    名叫周屹的男人身上穿了件黑色的背心,露出的两条胳膊肌肉发达,胸前也是明显训练过的鼓鼓囊囊痕迹,在看清程澈的瞬间,一下从擂台跳下来,窜到他面前不可思议地左看右看,对着大牛锤了一拳,“我靠,牛明嘉你他么招魂了啊。”

    程澈淡淡地无语,简直想踹周屹一脚。

    牛明嘉勾着周屹脖子说:“你有病啊,我招什么魂,这云清同学,刚高考毕业结束,我带过来玩玩。”

    “云清同学?”何强顶着发福的肚子走过来,“我特么以为云清他爸。”

    程澈无奈地看郁松一眼,郁松抿唇微笑小声说:“没事。”

    大牛骂他们,“你们够神经的。”

    “什么他爸,人家今年才十九。”

    程澈也配合地介绍说,“你们好。”

    周屹也点点头,擦擦手跟程澈握了下,“不怪我们反应大,你和我们一个室友太像了。”

    “对了,你叫什么啊?”

    “程澈。”

    “卧槽!你敢信,你们俩居然连名字都一样?”

    “老天爷,我简直还没睡醒。”

    周屹还是一惊一乍的性格,郁松在旁边说:“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太多了。”

    “也是。”何强点点头,他认出了郁松,“我经常在网上看到你,大学霸,前途不可限量啊。”

    “谢谢。”

    大牛站出来说:“好了好了,你们还打不打了,我过来就是看你们比赛的,都围着云清同学看,没意思了。”

    众人惊叹过了也就算了,程澈不打算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能这样见面就行了。

    郁松和程澈找了处空位坐下,程澈偏过头凑到郁松小声给他介绍自己的室友。

    “刚才那个是周屹,武校的时候睡我隔壁床,现在是何强公司的保镖队长,花花肠子一个,读书的时候经常撺掇我跟他去隔壁护校给小护士送花。”

    程澈说话声很轻,呼出的气在郁松耳边痒痒的,想亲。

    郁松扭头问:“那你有没有给小护士送花?”

    “我要是送了,就没你的事了。”

    郁松笑笑,手指搭在沙发上,若有若无地去勾程澈。

    程澈拍了下,“在外面呢。”

    说着又将目光看向远处,“那个就是何强,你应该听过好几次了,就是现在大牛老板。”

    郁松顺着程澈视线看去,他很喜欢程澈给他说这些,那些他没有参与过的岁月,程澈也会一一讲给他听。

    “那个看我们的是谁?”郁松歪头碰碰程澈额角。

    “哦,罗家英,我们叫他小罗,你别看他矮,特别灵活,大牛有时候都打不过他。”

    程澈眉梢扬起,还不忘夸自己,“不过最厉害的还是我。”

    寝室八个人,加上秦家丞,一共五个在何强公司,除了程澈外,还有两人,一个自己开了家健身房,今天也过来一起玩了,还有一个出国做生意了。

    周屹此刻正在给出国的司永宁打视频电话,把镜头对准程澈,“永宁,你看这人是不是贼像程澈,我跟你讲,他们名字都一模一样,刚才我看见第一眼还以为大牛找了个道士把小澈招魂了。”

    程澈也看见司永宁了,对着视频笑了笑。

    司永宁愣在原地,半响后说:“当年刘姨和程叔真的只生了小澈一个吗?”

    真的只生了一个,程澈腹诽。

    司永宁在视频里和程澈说话,问他多大,在哪读书,随意地聊天,尽管长得像名字也一模一样,但是他们也没有再刨根问底,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得太清楚,人生难得糊涂。

    郁松在一旁静静看着程澈和室友聊天,能看得出来,他们之前关系非常好,程澈死了这么多年,他们都还把云清当亲侄子来对待,倘若不是因为程澈,实在没有别的理由。

    除了武校几人外,何强公司还有不少员工都在,今天还特意搞了个擂台比试,前三名还有奖金。

    刚才赢了周屹那人叫魏高逸,他只要再赢了大牛就是今天冠军了,此刻他站在擂台上志高意满道:“牛明嘉上来,就差你一个了。”

    大牛抬手,“等等。”

    “我这还有一个呢。”说着他把手搭在程澈肩上。

    魏高逸鄙视他,“合着你把人家带来,让我欺负人家高中生呢。”

    大牛啧了一声,“谁欺负谁都不一定。”

    “嚯?”魏高逸打量着程澈,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袖,宽松的深色工装裤,脸蛋长得够漂亮,但是看着就像个花架子。

    “你要来玩吗?”

    “可以呀。”

    “那我让你一只手。”

    程澈迫不及待地起身:“好啊。”

    郁松坐在一旁听着程澈略带着激动的语气,不免一笑,“小心点,注意安全。”

    “放心吧。”

    魏高逸也事先说明,“别等会那磕着碰着了怪我啊。”

    “我让你一只手。”

    程澈一下跃上擂台,站在中间,身姿挺拔如竹,雀跃道:“没问题,规则怎么定?”

    魏高逸还给程澈科普呢,“头,颈,裆,这三个地方不能动,也不能上嘴咬,我们也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得分什么的,就一条谁先倒地谁先输。”

    “好。”

    程澈好久没跟人比试了,眼中带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郁松站在台下,目光始终落在程澈身上。

    大牛靠在一边问,“程澈这人可土匪了,他平时跟你动手吗?”

    “嗯……”确实动手,但是此动手,非彼动手,而且不仅动手,还动嘴。

    “靠,对你都动手,太不仗义了吧。”大牛还在替郁松打抱不平,“没看出来你俩也会打架。”

    打屁股也算打吧?

    郁松没再说话了,目光再次看向程澈。

    台上的魏高逸还真把左手背在身后,要让程澈一只手。

    程澈这人也不是那种客气斯文的性格,你说让我一只手,那我肯定同意,什么胜之不武对他来讲不存在,对面自愿让一只手,他当然要成全了。

    魏高逸右手对程澈勾勾手指,挑衅地意味极浓。

    程澈就喜欢这样的,脸上笑容盛开。

    郁松在台下看着程澈,嘴角也不自觉带笑。

    随着何强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哨声落下,程澈动了。

    没有试探,没有虚招,动作快狠准,一把扣住魏高逸因摆姿势而微微抬起的右臂肘关节外侧,同时右脚悄无声息地插入魏高逸两腿之间,脚跟猛地一磕脚踝内侧。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砰”得一声,魏高逸下盘不稳直接摔倒在地,双眼不敢致信地看着程澈,“不是……”

    “赢了啊。”程澈得意地挥挥手,还和台下的郁松大牛等人握握手,“谢谢,谢谢,谢谢大家支持。”

    臭屁得很。

    魏高逸不服,朝擂台下的大牛骂道:“牛明嘉你这人不实在,你找了个高手来,你不提前跟我说。”

    “不是你小子还要让人家一只手。”

    魏高逸不爽,“再来,我不让你了。”

    “行。”程澈一口答应。

    魏高逸眉头跳动,这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拿出十二分精神对付程澈,摆开架势,重心下沉,一记利落的低位扫腿直取程澈下盘。

    程澈身姿轻盈,避开这一招。

    魏高逸立刻变招前扑,双手擒拿抓出,程澈却如游鱼,身形轻旋,瞬间绕至魏高逸侧后。

    魏高逸此时的前冲势头未止,重心已偏,程澈见此脚尖极快地在他支撑的小腿上踢了一脚。

    魏高逸再次失去平衡摔倒。

    “你又输了。”程澈玩了两局,已经看出来魏高逸不是自己的对手了,再一再二不再三,给他留点面子。

    站在擂台上挑选着下一个对手,“还有人要来玩吗?”

    大牛第一个响应,“我来。”

    只可惜牛明嘉同学在武校的时候就不是程澈对手,如今程澈是十九岁的身体,大牛都三十好几了,更是手下败将一个。

    后来接连又来几个从前的室友,读书的时候都打不过他,现在更不可能了。

    程澈高三一整年都没玩得这么痛快过,跳下擂台将手搭在郁松肩上时,嘴角的笑容都没下去过。

    “这么高兴?”

    “对啊。”

    “还给我俩赢了顿饭。”

    程澈当然不可能要安保公司的奖金,奖项顺延,晚上何强请程澈和郁松吃饭。

    “你不得谢谢我,让你白蹭一顿饭?”程澈得意道。

    郁松凑到程澈耳边低笑说:“谢谢小澈叔叔。”

    程澈紧张地环顾左右,揪了揪郁松耳朵。

    “不许在外面这么喊。”

    “哦,那我回家喊。”

    周屹和大牛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眼,八卦道:“哎,云清这两同学是不是一对啊?”

    “你开什么玩笑!”大牛立即反驳。

    “不是就不是呗,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你真是瞎说。”

    “自己男女通吃,看见个长得好点的就起歪心思。”

    周屹踹他一脚,“你这纯属污蔑了啊,那人跟小澈长那么像,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我这人很有原则的,绝不搞未成年,绝不搞熟人。”

    “滚滚滚。”大牛一想到周屹说得话,就一阵鸡皮疙瘩,这个猜测太不可思议了。

    只是不免又回头看看程澈和郁松,两人在后面不知道说什么笑得开心。

    何强请客,晚上避免不了喝酒,好在这群人还有点良心,没有灌两个高中生酒。

    大牛一晚上都在想周屹那句话,席间时不时就观察程澈和郁松。

    郁松剥的虾,程澈就心安理得地吃了。

    两人相处间带着很自然的亲昵。

    周屹凑过来说:“你要想知道两个人有没有发生过亲密关系,你就看他们有没有保持下半身的安全距离。”

    大牛不解,“这咋看?”

    “每个人的下半身都是有安全距离的,你就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下半身会不会无意识挨着,如果总是挨在一起,说明这两个人绝对搞到一起去了。”

    大牛半信半疑,“准不准啊?”

    “你试试看好吧。”

    关键这是个圆形餐桌,桌布搭在每个人腿上,大牛心想难不成自己还蹲下来去看郁松和程澈下半身有没有贴着。

    太变态了。

    程澈要是知道,绝对要揍死他。

    只是等最后饭局散场的时候,大牛故意慢了一拍走在程澈和郁松后面,这两人有安全距离啊,也没说挨在一起。

    郁松在前面对郁松说:“今天一晚上牛明嘉都在看我俩。”

    “他脑子抽了?”

    “我怀疑他知道我们俩的事了。”

    两人正走到一个台阶处,刚下过雨台面是湿的,程澈听到这话的瞬间脚滑直接滑了下去。

    郁松拉都没拉住。

    “程澈!”

    “卧槽!”程澈回头看了眼大牛,大牛见人摔了,赶紧跑过来。

    “你咋回事?”

    郁松蹲在程澈身边,担心地问:“还能站起来吗?”

    “我脚好像崴了。”程澈还在想郁松刚才的话,怎么就知道了呢?

    郁松明白程澈的担心,“先看看你脚伤。我扶你起来。”

    其他人都围在程澈身上,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郁松搂着程澈腰直接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大牛担心程澈的同时,还观察了下,这属于挨着还是没挨着,现在属于特殊情况吧?

    靠,都怪周屹,一晚上都在琢磨这件事。

    搞得他像个变态一样。

    他们就近找了家门诊,医生诊断,程澈脚确实崴了。

    “最近好好休息吧,别乱跑。”

    程澈一脸郁闷,“我刚高考结束啊。”

    郁松安慰说:“先把伤养好,后面有得是时间玩。”

    大牛也说:“对啊,你们三个月假期呢,不急在一时。”

    大牛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程澈就怀疑他是不是知道这件事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说。

    晚上大牛开车送他俩回家,一路上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在车开进小区门口前装作不经意地提及,“今天周屹居然还问我,你们俩是不是在一起了,真搞笑啊是不是?”

    后排的两人都没说话,安静地看着大牛,大牛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不是,卧槽了。”

    “程澈,我靠。”

    大牛抓了把头发,连说了好几句脏话,“你俩真在一起了?我的天。”

    “啥时候的事?”

    程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郁松说了,“两个多月了。”

    “我靠!!”

    大牛彻底从驾驶位转过身,不可思议地看着程澈,震惊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澈嘱咐道:“你别跟其他人说啊,尤其是云清,他还不知道。”

    老天,我兄弟是gay,还跟他儿子的同学在一起了。

    千言万语涌上大牛心头,化作一句牛逼。

    “程澈,牛逼,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跟云清说。”

    郁松握紧手中的冰袋,“程澈有自由恋爱的权利。”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你俩也太自由了吧!”

    郁松眼眸沉下,程澈嘴唇紧抿,一时也没有说话。

    大牛赶紧解释,“我不是不赞成你们俩在一起,只是这个事给我冲击太大了,你们懂吧,尤其是程澈,我们俩认识两辈子了,他都是直男,他这一下毫无征兆地弯了,你们总得给我点时间吧!”

    “你自己慢慢冷静吧,我下车的。”程澈做了好大的心理建设才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大牛,但是很明显大牛接受不了。

    “对了,别跟云清说,我到时候自己跟他说。”程澈一只手搭在车门上,“你现在要是敢说漏嘴,你就等着变死牛吧。”

    大牛瑟缩了一下,“果然男人有了对象就忘了兄弟。”

    “滚滚滚,你自己慢慢冷静去。”程澈带上车门,“反正我现在跟郁松在一起了,我也没有分手的打算,你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想办法接受。”

    “行行行,我知道了,都成瘸子了还这么凶。”大牛真不是对这两人在一起有意见,只是这件事冲击太大了,等他俩走后,自己点了支烟缓缓,想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他是程澈最好的兄弟这件事保住了。

    其他的爱咋咋地,又没杀人放火,谈个恋爱怎么了?

    第69章 脚崴 后爸难当

    郁松扶着程澈下车后说:“要不我背你?”

    程澈看了一圈, 周围都是人,“别了。”

    “没事,你脚崴了背你很正常。”

    郁松蹲下, 程澈想了下还是把手搭在他肩上,郁松挽着他的腿弯将人稳稳背起。

    程澈搂着郁松肩膀, 下巴抵在他肩头沉默不语。

    “是不是牛明嘉的反应让你伤心了?”郁松避开人多的地方, 挑着小路走。

    程澈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是有点。”

    “我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给他点时间,他会接受的。”郁松安慰说, “毕竟如果有天他变成同性恋了, 还和云清的同学在一起了, 你心里也会很震惊不是吗?”

    程澈想想, 低声笑道:“这倒也是。”

    “其实你不讲冷笑话安慰人真的也挺厉害的。”

    郁松颠颠他, “我讲冷笑话更厉害。”

    “那你现在讲一个?”

    “现在你都好了,我还讲什么, 冷笑话是你情绪低落时的限定彩蛋。”

    程澈非要听, “那我现在心情不好了, 你讲一个。”

    “嗯……我想想。”

    “从前有一个面包, 他突然崴了脚,那么他变成了什么?”

    程澈问:“什么?”

    郁松笑着揭露答案,“牛角(扭脚)包。”

    程澈反应了下,捏着他肩膀问:“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有吗?”

    “有啊, 你在嘲笑我崴脚了。”

    “那你变成了什么?”

    郁松看着脚下的路,想着接下来的答案,眼底笑意更盛了,“扭脚澈?”

    “好啊郁松,等会我下去你就死定了。”

    “还我死定了?你现在走路都费劲。”

    程澈不服气, “我不走,我单脚跳!”

    “哦~那你就要从扭脚澈变成独轮澈(车)”

    程澈气得想咬郁松,在他头上敲了下,“你还笑我?都怪你,要不是你跟我说怀疑大牛知道了,我才不会从台阶上摔下去,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好丢人。”

    郁松连忙认错,哄道:“这件事确实怪我,到时候我从云清的八嘎车上卸一个轮给你。”

    “你还说!”提到云清,程澈嘴角的笑意渐渐敛起,额头抵着郁松脑袋闷闷道:“大牛今天反应都这么大,云清到时候反应肯定更大。”

    郁松可以想象那个画面,但是,“相信云清,他很爱你,所以不会为难你。”

    程澈眉心皱起,“那他要是为难你怎么办?”

    “孩子一般都很难接受后爸后妈的角色,我可以理解。”

    “咦。”

    “云清比你还大几个月呢。”

    “我不介意。”

    “真不要脸。”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楼下,电梯人多,郁松背着程澈走楼梯,到门口后程澈想要下来,拍拍郁松肩膀说:“云清可能在家。”

    “在家我也能背你,我们这属于正当理由,不属于偷情。”

    “我们俩要是真偷情,早就被抓住了。”就今天去跟大牛玩了一下午就被看出来了。

    “至少我们俩也瞒了好几个月不是?”

    想到那几个月,程澈都做贼心虚,在云清眼皮子底下谈恋爱。

    郁松见程澈还想下来,说道:“快开门吧,云清今天出海玩了,晚上不回来。”

    “你怎么知道?”程澈都不知道。

    “在车上他给我发消息,喊我们明天一起去游艇玩。”蔺海涛还是按照之前的承诺,送了云清一艘豪华游艇当做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如今只有这一个孩子在身边,蔺云清也不和他闹,反正从蔺海涛角度看,父子关系前所未有的好。至于蔺云清的真实想法,他不得而知。

    程澈打开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们俩关系好?这对你来说肯定是好事啊,免得知道我们俩关系后,他还跟我翻脸。”

    程澈被郁松一路背到卧室放在床上,“我不跟你说过吗?云清做得出来这种事,他跟别人翻脸只取决于他想不想,不取决于两个人关系如何。”

    郁松抬起程澈崴的那只脚,帮他脱掉裤子,“那你到时候劝劝他,后爸难当,让他别为难我。”

    程澈配合地抬腿,“我还不知道他会不会跟我生气。”

    “不会的。”郁松把裤子丢到旁边的脏衣篮里,抵.开程澈双腿,整个人俯身压下,手指脱掉程澈上身的短袖。

    程澈后知后觉郁松在脱自己衣服,“你干嘛?”

    “脱衣服洗澡啊,你总不能就这样睡吧,天这么热。”郁松说话间把程澈身上唯一的内裤也一并褪下。

    他俩的房间没有浴.室,要去洗澡必须穿过客厅,程澈着急说:“不行,不能这样出去。”

    “万一云清突然回来了怎么办?”

    郁松给他拿上一件浴袍,将人从床上正面抱起,程澈手搭在郁松肩上,修长的双腿环住他的腰。

    “我觉得还是不行,万一他回来了。”

    郁松没多耽误,直接把人抱出去,“我们俩早点洗完早点回来睡觉,他给我发消息的时候,人还在海上,游艇已经开出去半小时了,就算他马上赶回来,靠岸少说三十分钟,从码头赶到小区开车一个小时。”

    “我们俩从他给我发消息到现在一共过去二十五分钟,我们俩光洗澡不干别的,三十分钟之内肯定能解决。”

    郁松分析后给出最后答案,“在云清没有骗我,选择故意隐瞒他位置的情况下,我们洗澡时云清赶回来的唯一可能性,他坐直升机。”

    “而小区没有直升机停机坪。”

    “目前也没有线索能辅助证明云清会无缘无故骗我。”

    听到郁松的推算后,程澈彻底放心了,只是,“听上去更像偷情了。”

    郁松眉梢扬起,“是吗,那我完善下背景。”

    “你独自一人开着武馆,将养子拉扯至高考结束,在暑假期间认识了养子的同学,也就是我。”

    “你和我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此生非你不可。”

    “趁着养子和同学出去玩的时候,我偷偷来你家找你,你意外崴了脚,我悉心照顾你,你无以回报,选择以身相许,就像现在这样。”

    程澈在郁松脑袋上敲了下,“越说越没边了。”

    郁松把程澈放在浴缸里坐下,笑着打开花洒说:“说不定有个你没出车祸的平行世界,我们俩就是这样的关系呢。”

    “那个世界的我肯定不会同意,这样我们就差十五岁了。”

    “这个世界的你同意和我在一起了,其他的世界的你肯定也会同意。”

    郁松低下头,蹭了蹭程澈鼻尖,“放心吧,每个世界的我们都在一起。”

    程澈咬着郁松下唇,舔了舔说:“我出车祸死掉没有重生的那个世界呢?”

    郁松毫不犹豫地说:“我殉情。”

    “不要。”程澈不喜欢这个说法。

    郁松只是笑笑,没有修改这个答案,“快洗澡吧,洗完早点睡觉。”

    程澈脚崴了,郁松也就没再浴室里多耽搁时间,两人半小时内洗完就回房间了。

    “我说了吧,云清不可能在我们洗澡的时候回来。”

    程澈轻哼一声,“就你最厉害?”

    “当然。”郁松手指滑进浴袍里,程澈没有阻拦,腰带渐渐松开。

    程澈每次反应都比郁松慢,现在也不例外。尤其是身上这个平时很厉害的人,手活一点都不厉害,反而很烂。

    “用嘴试试?”郁松不甘心。

    程澈瞥他一眼,伸出手指,在他唇上点了点,“牙齿。”

    “我会很小心的。”郁松在程澈指腹亲了亲,握着他的手腕亲昵地蹭了蹭。

    程澈犹豫了下,还是同意了,他很难拒绝郁松的要求,“关灯。”

    郁松眼眸倏地亮起,亲了亲程澈鼻尖。

    ……

    “舒服了吗?”郁松躺下吻了吻程澈带着细汗的额头。

    郁松懒懒地应了声。

    郁松浅笑着说:“那我以后先用嘴。”

    程澈抬眼,郁松学得好快。

    郁松手指穿过程澈发丝,轻声问:“那现在该我了?”

    “你想怎么弄?”

    “我抱着你。”

    程澈配合地翻身,靠在郁松怀里,手指抓着枕头,只是还没几下就扭头抗议说:“不许打我屁股。”

    郁松拒绝:“不。”

    程澈一时无言,只得又扭回头躺在枕头上,随便郁松怎么来了。

    郁松见程澈同意了,还在他耳边低语,“其实这样你也爽对不对。”

    虽然是疑问的话,但是郁松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程澈瞪了郁松一眼,但此刻完全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勾得郁松想亲他,掌.心蹂.躏着软.肉,嘴唇追着程澈亲。

    程澈越想越不甘心,憋着气非要扳回一局,“我们什么时候做?”

    郁松握着程澈腰问:“你这么着急吗?”

    “很急。”他要着急嘲笑郁松活烂,找回点面子。

    郁松轻笑道:“可是房子还没装修好。”

    “床不是已经买了吗?够了。”

    “你想现在去做也可以。”郁松本来想的是把卧室重新软装一遍后再做,但是程澈现在这么要求了,他肯定同意。

    “那起来,我们现在就去。”程澈说去就去,语气听上去根本不像是要去做最亲密的事情,反而要去大干一架。

    “但是你现在脚崴了,你真的确定吗?”

    “我确定!”脚崴了也无所谓,程澈的好胜心已经被激起来了,“反正我不用动。”

    两人大半夜地吃了点开胃菜后,穿上衣服准备换地吃正餐。

    只是蔺云清想一出是一出,又觉得出海玩没意思,而且已经从大牛那得知他爸脚崴了的事,也没心思再玩了,直接就回家了。只是推开门正遇见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的两个人,奇怪地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第70章 前夕 crush已经变成boyfri……

    程澈和郁松动作一僵, 程澈看清蔺云清新发型后不禁问:“你怎么又把头发染回粉色了?”

    蔺云清在穿衣镜前臭美了下,“反正高考结束了嘛,爸我觉得我粉发更好看, 你觉得呢?”

    “都挺好看的。”

    “嘿嘿,”蔺云清又回到刚才那个问题, “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程澈一时语塞, 郁松泰然自若地回答说:“你爸脚崴了, 我不放心,准备带他去看看。”

    这一下提醒蔺云清了, “怎么突然脚崴了啊, 我听牛叔叔说你们下午去安保公司了, 那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郁松解释, “下雨路滑, 从台阶上滑下来了摔着了。”

    “好点了吗?现在还疼的话是要去看看。”

    “你去开车吧,我们去医院看看。”蔺云清把车钥匙抛给郁松,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虽然买了车, 但是一直没驾照, 现在家里三个人就他不会开车。

    “算了, 其实也不是很难受,冰敷后就好多了。”程澈在身后扯扯郁松衣服,让他赶紧圆谎。

    郁松配合道:“他看见你就好了。”

    这句话哄得蔺云清很开心,“我就说我回来是对的吧。”

    “你们猜我们带什么回来了?”

    程澈问:“什么?”

    “大黄鱼!”蔺云清把门口的箱子搬进来, “我们今天运气好,一出海就碰到了,我记得郁松最喜欢吃大黄鱼了,之前生日的时候还因为一条鱼跟我爸怄气来着。”

    程澈有点头疼了。

    郁松淡定地说:“谢谢。”

    “不客气,咱俩谁跟谁。”蔺云清扶着他爸到沙发上坐下。

    郁松把鱼放进厨房, 听见蔺云清在说还准备后面和他爸出去玩,现在他爸脚崴了,只能在家养着了。

    “你喊上原纷宋子俊他们一起出去玩啊。”

    提到这里,蔺云清就无语,“宋子俊天天跟着禾雅屁股后面跑,之前还一口一个,我绝对不会和禾雅在一起,现在手机二十四小时不离身,只要禾雅消息就秒回,也不跟我们出来玩了,今天都在陪禾雅逛街,打卡快闪店,买周边拍照。你没看今天他发的朋友圈,那么长的队伍排队买个限量款,我问他为什么不找代购,他说心意不一样。”

    蔺云清呕了一声,“爱情的酸臭味。”

    程澈手指交叠地放在腿上,思忖着如何开口。

    蔺云清将手搭在他爸肩上,感叹说:“我算是看出来了,宋子俊就是个典型的恋爱脑,有了老婆就忘了兄弟。”

    “还是郁松好,追不到老婆,能跟我们一直玩。”

    郁松刚走出厨房就听到这句话,眉梢微挑,对蔺云清说:“你早点睡吧,不早了。”

    “行。”蔺云清起身,“对了,今晚让我爸一个人睡吧,他脚崴了你们别挤了,郁松今晚我们俩一起睡吧。”

    程澈回头去看郁松,郁松表情有一瞬间僵硬,但很快恢复自若说:“我不睡,我有个题目要研究,今晚得熬夜弄出来,过几天给付老师汇报。”

    “这也太辛苦了。”蔺云清拍拍郁松肩膀,“那我去洗澡睡觉了,爸,你晚上要是还是难受,把我们喊起来送你去医院,反正郁松在客厅也不睡。”

    “你多注意下啊。”蔺云清还嘱咐郁松,“我有时候睡得比较死听不到。”

    郁松点头,“知道,你快去睡吧。”

    蔺云清去换衣服洗澡,程澈压低声音说:“我看今晚你怎么办,在客厅熬一夜?”

    郁松捧着程澈脸说:“没事,等他睡着了我再进去,你先去休息。”

    其实程澈今晚本来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云清的,但是他提到宋子俊的事情一打岔,他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等云清房间熄灯后,郁松回卧室发现程澈还在床上翻来覆去。

    他钻进被子里问,“怎么还没睡呀?”

    “我在想怎么跟云清说,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我可以跟他说。”

    程澈想想还是否定了,“我觉得我跟他说更好一点。”

    “可是我怎么开口啊。”程澈把头埋在郁松怀里,哀嚎了一声。

    郁松掌心贴着他后脑勺的发璇,将人搂紧说:“就直接说,我们俩在一起了。”

    程澈在郁松怀里抬眼,“这会不会太直接了?他要是接受不了怎么办?”

    “而且你忘了你之前已经给他透露过一点了吗?他到现在还以为你喜欢一个年龄四十岁,儿子和他一样大的单亲妈妈。”想到这里,程澈锤了下郁松肩膀,气闷道:“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解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云清又不是洪水猛兽,会有办法的。”

    说曹操曹操到,蔺云清在房间给郁松发着消息问:“我最近怎么没听到你说你的crush了?”

    因为crush已经变成boyfriend了。

    蔺云清心血来潮地问:“你放弃了?”

    程澈在旁边看见这条消息,头疼道:“我看你怎么回?”

    郁松在聊天框里打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

    “你后面打算怎么圆?”

    “难道我告诉他放弃了?”郁松反问,“然后过几天你再跟他说我们俩都在一起了,云清有时候脑子是不太聪明,但是他应该能想明白,我之前说的人就是你。”

    程澈用没崴的脚踢了郁松一下,“那你说没有,他又要帮你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招怎么办?”

    “那我就接招。”

    程澈卷卷被子,背过身说:“我不管你们的事了,到时候我只负责告诉云清我和你在一起了,你自己跟他解释单亲妈妈的事情。”

    郁松连被子带程澈一起搂在怀里说:“我从来没有说过是单亲妈妈,是他自己以为的。”

    “因为你在诱导他这么想。”

    “好好好,这件事怪我,我到时候自己跟他解释,你别想了,别晚上又做噩梦了。”郁松故意说:“梦见云清变成王母,我俩成了牛郎织女,一年只能见一次。”

    程澈从被子里伸出手在郁松脑袋上拍了下,“现在还有心思说这些,到时候等着云清跟你翻脸吧。”

    蔺云清看见对话框里的没有,又追问:【那你还追吗?我今天还特意请教了宋子俊怎么追禾雅,我到时候教你】

    郁松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沉默几秒回复说:【谢谢】

    【咱俩谁跟谁,你别有了老婆忘了兄弟就行】

    【不会】

    蔺云清:【我爸睡了没?】

    郁松看着在自己旁边眼睛睁得溜圆的程澈,面不改色地回复,【睡了】

    程澈踢他一下,郁松攥住他的脚踝,“别闹,等会这只脚也崴了,云清的八嘎车都不够你用了。”

    程澈气得扑上去咬郁松,郁松扶着他的腰把他抱在腿上,依靠在床头惋惜:“要是云清没回来……”

    程澈打断说:“那我现在肯定在嘲笑你。”

    “嘲笑我什么?”

    “活烂。”

    “……”

    郁松替自己澄清,“也没有那么烂,至少你今天舒服了。”

    程澈偏过头哼了一声不服气。

    “快睡吧。”郁松将手搭在程澈脚踝,检查下说:“还好没有再肿。”

    “跟个猴子一样跳来跳去。”

    蔺云清在床上玩手机,受到原纷的消息问他到家了吗?

    【早就到家了,都准备睡了】

    【你爸和郁松在家吗?】

    【在啊,我爸脚崴了,郁松在照顾他】

    【挺好的,有个人在程叔叔身边,你也不用太担心】

    【郁松是很仗义】

    原纷看着屏幕上的仗义两个字,错愕了下,【仗义不合适,这应该是爱情的力量】

    蔺云清看见爱情两个字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直接给原纷打去电话。

    “你在说什么爱情啊?”

    原纷一头雾水,“他俩不是在一起了吗?”

    蔺云清不敢置信道:“你别瞎说!”

    “等等,没在一起吗?”

    原纷奇怪,“那上次学校停电时我就看到他俩牵手了。”

    “什么???你是不是看错了??他俩可能在掰手腕。”

    原纷短暂的无语说:“你掰手腕十指紧扣?”

    蔺云清不信,“就算牵手又能说明什么?你不要看着两男的就是gay。”

    蔺云清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而且郁松早就跟我说过,他喜欢……”

    蔺云清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想到郁松说得每一条都和他爸完全吻合,而且这个郁松王八蛋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他喜欢的是女人。

    蔺云清把手机直接扔床上,愤而下床,走到他爸房间,都想冲进去把郁松揍一顿了,只是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

    不行,就这样冲进去,不光郁松尴尬,他爸肯定也会尴尬。

    蔺云清忍了又忍,在心里把郁松骂了十万八千遍,同时还抱有最后一点希望,万一不是呢?

    万一真的就有那么一个女人完全符合郁松说得条件呢?

    牵手也不代表在谈恋爱,这不能说明什么。

    蔺云清回到房间越想越气,拿起手机又对原纷说不许把今晚的事情告诉别人,包括郁松和他爸。

    尤其是他一想到他出的那些损招可能全部被郁松用在他爸身上,他就恨不得把郁松揍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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