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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她老公是Gay啊!……

    “站好!”

    一个苍老严厉的声音响起。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裴老爷子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眼前的老者威严肃穆,和平时嫌弃挑剔她的样子判若两人。姜与荷默默撑着伞,感觉阳光都凉了几分。

    “看好这两个东西。”

    吩咐了跟着的保镖后,裴老爷子示意丁爷爷继续往前走。

    被身高体壮的保镖包围,丁家两兄妹这次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后面,不敢再吭声。

    姜与荷在犹豫要不要把位置让给丁凡,但是根本没人提起这茬。

    丁爷爷有些失魂落魄,裴老爷子一脸严肃,她又看了看裴慎如——他微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好好撑你的伞。”裴老爷子目视前方说道。

    OK,OK。

    下葬仪式上,丁爷爷佝偻着身子,无声地抹着眼泪,脸上的表情除了哀痛,还有些释然。

    他的孙子孙女也都面色沉重,眼中却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一些焦急。

    丁凡的妻子则安静地跟在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存在感。她戴着一副墨镜,双唇紧闭,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一切结束后,众人回到丁家的别墅。

    丁爷爷的声音有些嘶哑:“你们关心的事情,今天就一次解决吧。”

    丁凡和丁琳两人瞬间都激动了起来。

    “关于朗文的遗产……各位亲朋好友都做个见证。”

    “他没有留下什么遗嘱。”

    丁琳叫了起来:“怎么可能!爸爸答应了要把公司给我的!”

    “你做什么梦!爸爸的公司自然是留给我的!他也答应我了!”丁凡怒喝。

    谁都斩钉截铁地说爸爸要把公司给自己,并且丝毫没有心虚的神色,都是一脸的笃定和自信。

    姜与荷拉了拉裴慎如的手臂,示意他低下头来。她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是不是他们爸爸以为孩子是在开玩笑,结果俩人都当真了啊?”

    “是。”裴慎如干脆利落地表示赞同。

    兄妹两人就这么在一众宾客面前争吵不休,叫嚷了半天,似乎是怎么都不肯相信父亲生前没拟定遗嘱。

    丁琳突然转头问丁爷爷:“爷爷,是不是你不肯拿出来?你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要跟我们抢吗?”

    “是啊爷爷,我们肯定会给你养老的,你还担心什么呢?”丁凡这会暂时跟妹妹统一战线。

    这一对龙子凤女,让姜与荷在旁边看得都无语了。

    又蠢又坏,这种孩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啊?

    她瞄了瞄丁爷爷,见他表情麻木,倒是没有多少伤心的神色。

    他心如死灰般地开口:“他没立遗嘱,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你们以为丁家还剩多少钱?我跟你父亲都不是做生意的料,这些年不过是沾裴家的光,才让你们过着少爷小姐的日子。”

    “你们两个都整天吃喝玩乐,挥霍无度,钱都花在你们身上了。”

    丁凡急道:“可这两年不是很好吗!”

    “那是因为小少爷回国了!”丁爷爷看起来已经忍无可忍:“他特意来看望过我们,这才让公司起来了!”

    “你们以为是靠你们爸爸吗?”

    “现在他又走了,你们也没一个能把公司撑起来的,不如早些卖了。公司,还有他的其他遗产,我都不要,你们一人一半分了吧。”

    丁琳脱口而出:“那爷爷你的财产呢?”

    老头子手里的肯定也不少,或许比公司更值钱。

    丁凡看着自己爷爷,也目露期盼。

    “你爷爷死了吗?!”裴老爷子厉声喝道。

    丁琳被吓了一跳,惊恐地看了他一眼,不敢再说话。

    裴老爷子极其不客气地对丁爷爷说道:“早就让你别这么溺爱孩子,现在养了这么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出来。”

    丁爷爷叹息道:“我只是觉得人生在世太不容易,所以想让孩子们都活得开心点……朗文也长成了个好孩子……”

    “只是人世实在无常啊……”他的眼圈又红了,“早知道就把公司关了,让他专心养花养草,也许还不会这么快就走……”

    回来的车上,姜与荷问了裴慎如很多丁家的事。听他说,逝者是在花房里侍弄花草的时候突发脑梗死亡的。

    他种得一手好花,可在做生意上实在缺乏天赋。偏偏他又极有责任心,既接过了丁家的公司,又想要好好抚养一双儿女,所以苦苦支撑了许多年。

    从裴慎如给她的信息里,她大概了解了丁家的故事。

    丁爷爷和他的儿子都是老实和善的人,而这样的人却往往是做不好生意的。在丁爷爷手上,丁家的公司就已经显出颓势了,能撑到现在,主要还是靠裴家的庇护。

    这种“庇护”主要是无形资产——丁爷爷并不想占裴家的便宜,坚决拒绝了很多次裴家的注资,但是裴老爷子每次回国都会来看他,所以海城的名流圈子基本都知道丁家和裴家交好。

    因为这一层关系,没有人敢来设局下套坑他们,倒是会有些想搭上裴家的人来时不时送些订单、介绍生意……这也就足够让丁家在上流社会保留一席之地了。今天来吊唁的许多人,也是因为裴家才来的。

    他们两家祖上有些交情,丁爷爷小时候去美国,是在裴家避难。也许是小时候坎坷动荡的经历让他觉得一家人平安团圆就好,所以对孩子难免太过溺爱。

    好在他的儿子长相性格都像极了他,小时候也算吃过些苦,所以没有长歪。而他的孙子孙女就纯粹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从对待爷爷、父亲的态度就能知道,两个人都已经被宠坏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能撑几年,以后管好自己就行了。”裴老爷子劝道。

    丁爷爷嘴唇紧抿,点了点头。

    没有再理会丁家兄妹,他直接向来客们说道:“丁家家事已经解决,有劳各位亲友辛苦一天,还请留下用顿便饭。”

    丁家兄妹看起来并不满意这个结果,但现下不敢再说什么,只好不情不愿地憋着。

    他们怕的是裴老爷子,不是自己的爷爷。

    等裴家人走了再说吧——俩人心中不谋而合。

    可能因为裴家人在的原因,基本没有提前离开的客人。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来客们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好在这栋别墅的院子很大,花木葱茏,外面也风景优美,所以并不显得拥挤。

    裴老爷子和丁爷爷一起坐着说话,裴慎如也陪在一旁。老头又喊了沈求章一起——沈树蕙有事先告辞了,沈求章留了下来。

    这下姜与荷感觉有些汗流浃背了,坚持了一会,她说要去洗手间。

    “出去玩吧。”裴老爷子头都没回。

    挺直身板,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她意外碰到了丁凡

    的那位妻子,好像叫……糟了,她叫什么?

    心下有些慌张,但姜与荷面上仍维持着礼节性的微笑,对她轻轻点头:“节哀顺变。”

    “多谢您今天来送我公公,这些年多亏了裴家。”这位孙媳妇很是客气。

    摘下了墨镜,姜与荷这才看清她的长相。眉眼有些寡淡,但是白净秀气,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您是要去哪里?”她问道。

    “额……去洗手间。”姜与荷条件反射地回答。

    “我带您去吧,用楼上房间的。”

    “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

    她为人倒比长相热情许多,坚持道:“没事的,就几步路,上个楼梯就到了。”

    推让不过,姜与荷只好跟着她上楼。

    她边走边说:“我们不常来这里,楼上我们卧室的卫生间也基本没人用,很干净的。”

    这下不想上也得上了……姜与荷感觉盛情难却。

    二楼此刻没人,很是安静。上了二楼,那位孙媳妇也不再说话,只是推开了一间房间的门——

    “啊!!!”她瞬间惊叫出声,“你们在干什么!”

    姜与荷就站在她身后,房间内的一切尽收眼底——大床上,有两个男人交叠着,正满脸惊恐地看着她们。

    两个人都没穿衣服,好在上面那个男人在开门时就飞速扯过被单盖在他们身上,否则姜与荷都怕自己长针眼。

    上面那个男人,赫然就是眼前这位女士的丈夫,父亲今天才刚下葬的丁凡。

    “你们,你们……”孙媳妇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他们说不出话来。

    丁凡恼羞成怒,正想发火,就注意到了站在她身后的姜与荷。

    他生生压下火气,对妻子说道:“只是误会……你先下去,把门关上,我马上来跟你们解释!”

    “还要解释什么!”他的妻子哭骂道:“怪不得你一天到晚跟他混在一起,连家都不回……”

    姜与荷此时站在她身后,是真的汗流浃背了。

    她虽然热爱八卦,但不想当八卦的当事人啊!

    这次事情说起来还是她要去洗手间闹的……谁想得到会撞破丁凡的婚外奸情呢?

    还是和一个男人!

    在自己老爹的葬礼上跟人胡搞,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就这么忍不住吗?!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别人的家事,她一个外人站在这里实在尴尬。

    别人夫妻间的事情,她说什么都不好。

    况且她此前根本不认识丁家人……他们应该都不会希望让自己看见这桩丑事。

    思来想去,她一跺脚——溜下楼找裴慎如了。

    她跑到院子里,打电话叫裴慎如出来。

    他没有多问,很快走了出来:“怎么了?”

    姜与荷面色紧张,有些没头没尾地告诉他:“她老公是Gay啊!”

    他没有表示惊讶,也没有问是哪个“她”,只问了句:“你怎么会知道?”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她肯定是被资本做局了……

    “我说要去洗手间嘛,丁爷爷的孙媳妇就带我去楼上,哪知道一开门……”姜与荷都觉得太羞耻了,“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现在怎么办呀……他们都看到我了。”

    她满脸的懊丧,又忍不住有些担心:“他们刚才吵起来了,不会动手吧?她就一个人……”

    聊八卦最尴尬的事情就是被当事人撞见,她这可不止是聊,都直击案发现场了。

    估计丁凡和他的姘头现在都恨死自己了……丁凡的妻子呢,被自己这个外人看见了老公和男人偷情,会不会也因为太过丢人,反而对她产生怨气?

    啊啊啊她到底为什么要说想去洗手间啊!

    “没事的,”裴慎如搂过了她的肩,“不是你的问题。”

    “你待在楼下,我跟爷爷上去处理。”

    姜与荷脱口而出:“别啊,带我一起啊!”

    “咳……”她又操心道:“丁爷爷年纪这么大了,又是在儿子葬礼上……这种事还要告诉他吗?”

    先是丧子,后是兄妹当众争产,现在大孙子还出轨搞基……这一连串打击,可别把他气出什么事来。

    裴慎如笑着安抚她:“他经历的大风大浪很多,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哦……”她将信将疑。

    回到屋内,裴慎如向两位老人说道:“楼上出了一些事情。”

    这会,二楼已经隐隐有哭闹争吵声传下来,丁爷爷叹了口气,起身准备上楼。

    沈求章见状打算先回避一下,但被丁爷爷叫住了:“一起去吧,都不是外人。”

    一行人刚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就听见丁凡不耐烦的怒骂声:“你到底想怎样?不依不饶的!平时不是当没看见吗!”

    然后是女人带着哭腔的、尖厉的声音:“你在你父亲葬礼上干出这种丑事,有没有一点良心?还有脸怪我?!”

    “不怪你吗?谁让你带那个女人上来了!”

    “她是裴家的人,我多照顾一些有什么不对?”

    丁凡嘲讽地说道:“我爸都死了,今天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别再做梦能继续沾裴家的光了!我都攀不上,别说你了!”

    丁爷爷正好走到房间门口,怒喝道:“你也知道啊!”

    这会丁凡已经披上衣服站了起来,但是他的那个男情人还躺在床上,半裸上身,见他们进来立马惊恐地抱住被子。

    姜与荷都怕他下一秒冒出一句:“老公你说句话啊~”

    见此情景,丁爷爷哪还会不懂房间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但他只是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对着孙媳妇说道:“静敏,你有什么想法?”

    姜与荷这才想了起来,她好像叫包静敏。

    包静敏脸上满是泪痕,哭着说道:“爷爷,我想离婚!”

    闻言,丁凡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大怒道:“你敢跟我离婚?!你一个农村出来的孤儿,不是靠我能过上这种日子吗!你凭什么提离婚!你配吗?!”

    包静敏委屈地哭道:“就是因为我无依无靠,好拿捏,你才娶我的是吗?好给你们当遮羞布!”

    丁凡恼羞成怒:“你要离就离,回去就给我滚出家门!一个子儿都别想拿!”

    包静敏无助地站在一边,用手捂着脸,泪珠不断地从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谁说她一个子儿都拿不到?”丁爷爷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父亲没有留下遗嘱,你分到的遗产就有她一半。”

    “爷爷!”丁凡大叫起来,“我是你亲孙子,你怎么能帮着外人啊!”

    “她是你的合法妻子,怎么能算外人!”丁爷爷失望地看着他,“你还不如静敏记挂我的多!你在外面鬼混的时候,是她过来看望我,对我嘘寒问暖!”

    “你喜欢男人,我也不会阻碍你,你何苦要骗别人好好的女孩子?”

    “你自己骗人结婚,做出了这种丑

    事,现在被她发现了,不想着弥补别人,居然还想赶她净身出户!朗文怎么会养出你这种畜生?!”

    “今天要是没有这些亲朋好友在,我看你都敢直接下手弄死我!”

    姜与荷看了看丁爷爷单薄佝偻的身形,并不怀疑他说的话。就算不直接下手,把他气死看起来也不难……

    “我马上叫律师过来,今天就签好协议。你要是不想让静敏拿到财产也行,你的那份就给你妹妹。”

    “哥!哥!我们的财产怎么能给外人呢!”丁琳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上来的。

    她一改刚才针锋相对的态度,善解人意地对丁凡说道:“哥,你可以先让我继承全部遗产,等你们离婚之后,我再把你的那份给你!”

    丁凡冷笑道:“你当我是猪?进了你的口袋还会给我?”

    “我们怎么也是同胞兄妹呀,我当然是帮你一起对付外人咯!”

    “做你的梦去吧!”

    丁凡根本不信,却又不甘心让包静敏分走一半遗产,只能阴沉着脸,站在原地不肯出声。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那个死女人!

    要她多事!

    楼下好好的几个卫生间不能用,非要带人上来!

    他越想越愤怒,忍不住迁怒上了姜与荷。充满恶意的眼光扫了过去,让姜与荷浑身一凛。

    这回可是遭人恨上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捅出这么大事啊。

    裴慎如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冰冷的目光刺在丁凡身上,让他浑身颤抖了一下,只敢低头看着地板。

    丁爷爷又说道:“两个都不行,那就按照法律来,我跟你们兄妹俩均分遗产,我的那份会给静敏。”

    姜与荷算了一下,按照原来方案,丁琳会拿二分之一,丁凡和包静敏各得四分之一;如果按照现在的方案,那么到最后丁琳、丁凡、包静敏每人各得三分之一。

    原来是只有丁琳受伤的世界啊!

    事关遗产,丁琳的脑子也转得飞快,她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急忙反对:“我不要!他们离婚关我什么事啊,凭什么要分我的钱!”

    丁凡却笑了起来:“我同意!本来就该按法律来!”

    丁琳要死要活地不同意,但丁爷爷对这兄妹俩已经失去了耐心:“静敏多分点也是应该的,就这么办了!”

    丁琳无比怨毒地骂着丁凡:“你这条四处发情的狗,枉我还替你隐瞒玩男人的事……”

    “要不是你自己挪用公款被我抓到,你会替我瞒着?”

    “你没骗过爸爸吗?!”

    两兄妹相互攻讦、互爆黑料,姜与荷今天算是真的开了眼了。

    丁爷爷看着他们俩,眼神麻木,没有出声。

    但是裴老爷子听不下去了。

    “闭嘴!”

    “等律师过来,签了协议你们就滚!”

    “再多话,拿了多少钱我都让你们变成穷光蛋!”

    没人质疑他说的话,丁家两兄妹终于沉默了下来。

    众人回到了一楼,裴慎如突然冷冷地对包静敏说道:“谁允许你利用她的?”

    包静敏擦泪的手停顿了下来,红着的眼睛也微微瞪大了一点。

    姜与荷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脑子转了两圈后有点反应了过来。

    难道她是故意找机会和自己搭话的?

    确实,找上自己一起抓奸,这事情就遮掩不下去了,最重要的应该是能拉上裴家人压住丁家兄妹。

    如果关起门来自己闹,即使丁爷爷会帮着她,但这么虚弱憔悴的老人也是有心无力,面对两个亲孙,她很可能真的被净身出户。

    反观现在,她可以分到三分之一的遗产,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没想到她看着文文静静,居然这么厉害啊。

    姜与荷又看看两位老爷子,发现他们脸上也都没有什么讶异的神色,连丁爷爷都不感到惊愕。

    包静敏对此也有些意外,她下意识喊了声:“爷爷……”

    丁爷爷平静地告诉她:“是我孙子对不起你,这些是你应得的,只是不应该用这种方法。”

    “对不起,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她低下头,掉了眼泪,“我什么都没有……”

    “是我平时太纵容他们,让他们目无尊长,也不怪你不相信我。”丁爷爷摇了摇头。

    包静敏眼圈红肿,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想必这段婚姻带给她的痛苦实在很多。

    对于被人“利用”这件事,姜与荷也算习惯了,倒没有太大的不悦——横竖也算做了件好事。

    律师很快就来了,签好协议之后,丁家两兄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包静敏倒是留下陪着丁爷爷。

    她轻声问姜与荷:“能不能跟您出去走走?”

    姜与荷点了点头:“好。”

    她们慢慢走在林荫道上,高大茂密的梧桐树挡去了燥热的阳光,间或有清风穿过枝叶,吹在身上很是舒爽。

    “实在对不起,拖您下水。”包静敏向她道歉。

    “算了,也没什么。”姜与荷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还挺聪明的。”

    深藏不露啊。

    包静敏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不像?”

    “嗯……”姜与荷看着她的外形,点了点头。

    “您知道为什么丁凡会娶我吗?”

    姜与荷回想着她刚才吵架时候的话:“因为你……家庭不太好?”

    “这是原因之一,”包静敏告诉她,“还因为我看起来文静瘦弱,没有主见。”

    “这是我偶然发现的,丁凡这类人有个论坛,他们专门找看起来斯文乖巧的女孩子结婚,就是觉得这样的女孩子要脸面,怕惹事,即使事情败露她们也不会闹大,只会忍气吞声,求个体面。”

    姜与荷也笑了:“大家都希望女儿文静乖巧,妻子温柔贤惠,但这对她们本人好像并没什么好处。”

    父母是省心了,丈夫是满意了,但是学校不会因此降低分数线,职场不会因此优先提拔,就连直接获益的丈夫,也不一定就会因此而一辈子“对你好”。

    包静敏神秘地笑道:“您知道吗?我一开始就是刻意接近丁凡的。”

    “啊?!”这倒真让姜与荷有些惊讶。

    她回想了下,丁凡长得也不怎么样啊?顶多就算平头正脸吧,气质还很让人不舒服。

    “我跟他都是海城大学的学生,”包静敏的神色有些怀念,“海城大学对于海城本地孩子来说不算什么,但在我这种外省农村出身的孤儿眼里已经是梦寐以求、拼了命才能考上的学校了。”

    “来了海城,我更加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即使毕业后能在这里找到工作,也不可能买得起房子。”

    “丁凡在您眼里可能是个笑话,但对于当时的我已经是天花板了。我查了许多资料,学了许多手段,耗尽心思接近他、取悦他,他说要娶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真的被我俘获了,让我成功跨越阶级……”

    “可原来我在他眼里也只是个笑话,我的那些所谓的手段,他应该都在心里不屑吧,”包静敏自嘲地笑了笑,“就像今天这样。”

    至少不包括她,一开始她真没反应过来……姜与荷在心里默默想着。

    “也是我犯蠢了,丁凡尚且能把我耍得团团转,更何况裴家的人呢……”包静敏的神色有些黯然,“即使是看起来最和善没脾气的爷爷,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姜与荷感叹道:“站在高处往下看,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

    就像小的时候,她每每干了坏事想骗过姜老太,十次里八次是被一眼识破的,剩下的那两次是姜老太心情好,愿意陪她演。

    她又想起以前上班的时候,有的中层领导比较恶心,大家就都希望哪天大领导能识破他的真面目。后来才发现,大领导怎么可能不清楚手下的人是什么样子?

    只不过各人的用处不同罢了。

    包静敏点了点头:“我也马上要离开海城了,我无父无母,正好也了无牵挂,手里有钱,去哪里都好。”

    “以后还会回来吗?”

    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回来……只会是看望

    爷爷了。”

    看望丁爷爷,也有概率碰上丁凡……虽然这概率应该无限接近于0。

    “你来之前先联系爷爷,或者约他出去玩呗,应该问题不大。”

    包静敏很勉强地笑笑:“希望吧!”

    她们往回走去,裴慎如正在门口的桂花树下等她。

    “怎么出来了。”姜与荷自觉地挽上了他的手臂。

    “怕你走丢了。”他说了个冷笑话。

    “怎么可能……”和包静敏挥挥手,她跟裴慎如走进了院子里。

    院中的花草都被精心打理过,现在开得正好。她挽着裴慎如,边走边问:“你不好奇她跟我说了什么?”

    裴慎如语气平淡地说道:“先跟你道歉,然后向你诉苦,剖析自己艰难悲惨的人生。”

    姜与荷仰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监听器啊?!”

    他嗤笑道:“不然她为什么要来找你。”

    “也不能算错吧……”姜与荷有点回过味来,“她也确实挺可怜的。”

    姜与荷并不蠢,只是不习惯费脑子去揣摩人心而已。

    “说起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丁凡的事情?”她记得裴慎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

    “是。”

    “那你不早点告诉丁爷爷?!”

    他毫不在乎:“这是他自己的事。”

    “……”

    想想也有道理,清官难断家务事。

    姜与荷只能感叹:“还好她没有孩子,能直接离开。”

    裴慎如的语气有些好奇:“有了孩子就不会离开吗?”

    “那也不是……只是总归要顾忌很多。”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和他蛐蛐道:“有的爸爸啊,离了婚,就像死了一样。”

    “还不如真的死了呢。”

    他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那是……”姜与荷还是有些佩服包静敏的,“女孩子是应该厉害一点,不然她就太惨了。”

    被出轨,被同妻,还差点被净身出户……这种情况下,干点什么也只能算紧急避险了。

    “你倒是心胸宽广,从不介意被人利用。”

    “我又没什么损失,人家也不是冲我来的,”她微微仰头,眼带笑意地瞟了他一眼,“你没意见就行了呗。”

    “哼。”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她又有些担心起来:“不过她孤身一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那个丁凡报复。”

    “不会的。”裴慎如直接告诉她。

    听他这么确定的语气,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丁爷爷很喜欢包静敏,也许看在他的面子上,裴家也会略微照拂她一些。

    姜与荷也放下了心,不再管这些。

    裴慎如微微侧头,扫了一眼默默坐在院子另一端的包静敏。

    她不会被丁凡报复,因为丁凡会先迎来他的报复。

    这种愚蠢暴躁的不定时炸弹,自然不能让他有炸伤自己妻子的可能。

    这也是她找上姜与荷时就算到的吧。

    包静敏自然察觉到了裴慎如的这一眼。

    她没指望能瞒过裴慎如,但是她相信自己能安全落地。

    因为他的未婚妻是个好人。

    好人就是这样容易被人算计、利用——因为试错的代价太低了。

    只要做得不太过分,好人就不会追究别人,懂得示弱卖惨的话,甚至还能让他们反过来同情、安慰你。

    而坏人……大家都不敢去招惹坏人。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回到了屋内,裴老爷子正在劝丁爷爷:“办完了丧事,你就跟我一起去美国吧,省得在国内看这两个糟心的玩意,他们可舍不得你手里的东西。”

    丁爷爷的声音有些心如死灰般的沙哑:“一代管一代,朗文去了,他们俩我也管不了了,好自为之吧。”

    “就你这种性子,他们真的求到你面前,你还能狠心赶出去?去了美国,求章还能时不时来看看我们。”

    沈求章也温声说道:“我在耶鲁就职,离纽约不远。”

    丁爷爷看着他,欣慰地说道:“沈少爷和小少爷都长成了这么好的孩子,可惜我们不懂教养,教出了这样的子孙……”他说着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你这身子骨就别再哭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跟我去美国换个环境。”裴老爷子招呼裴慎如过去,“和我一起扶着你丁爷爷去院子里走走。”

    “您一个人也扶得动。”

    “让你做点事推三阻四的,怎么这么懒?”

    裴慎如拉着姜与荷上前两步,又被裴老爷子叫住:“我又没喊她来,别人穿一天高跟鞋了,你也不知道让人家休息休息?”

    突然体贴起来的老头?

    姜与荷感到了一丝不自然的味道。

    不过她今天走得也确实累。

    裴慎如看了看她的脚,又看了看沈求章,沉默了几秒,还是跟着两位老人出去了。

    房间内就剩下她和沈求章两人。

    她有些尴尬地坐了下来,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怎么突然……又要去美国了?”

    不是因为我吧?

    沈求章微笑道:“我本来就是因为你才回来的,现在既然你已经有了未婚夫,我也该回去继续研究了。”

    “挺好的……”姜与荷觉得这算拨乱反正,“你本来就不该因为别人改变自己的人生计划。”

    “其实我没有什么人生计划,”沈求章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我的人生……随时可以暂停和重启,也随时可以换一个方向。”

    “但是你不一样……”他温柔而又认真地看着姜与荷,“我也想明白了,阿慎确实是最适合你的男人。”

    “我的父母和裴家的长辈不一样……他们纵容我,但不会纵容你。如果和我在一起,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会吃很多苦,而我也没有能力保护你。”

    他苦笑了一声:“也许我只是被命运选中,把你带到他面前的人吧。”

    姜与荷也笑了:“怎么说这么不着边的话,你将来是科学家呀。”

    他也开玩笑地道:“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那你不跟那边的道士交流一下。”

    “淳一先生吗?”

    “你也认识他?!”姜与荷很是惊讶。

    “嗯,都说他是个很有神通的大师,想请到他也不是容易的事。”

    他招摇撞骗的水平居然这么高的吗?!姜与荷惊呆了。

    世界真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没一会,裴慎如就又进来了。

    “聊了什么?”他坐到姜与荷身边,右手揽上了她的腰。

    姜与荷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就……祝他工作顺利呗。”

    沈求章无奈地说道:“不用这么防着我,我们之间真的已经没什么了。”

    “以前有过吗?”

    你是失忆了吗,认识你的时候我还是他的女朋友呢……姜与荷只敢在边上腹诽。

    沈求章都有些无语了:“要是没有,你在紧张些什么?”

    “抢朋友对象的人很多,我只是预防一下。”

    到底谁才是抢朋友对象的人啊?!

    姜与荷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

    “你别发神经了。”她低声说道。

    裴慎如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闭口不言。

    这个大小姐,好像又生气了……姜与荷的头也又痛了起来。

    对沈求章尴尬一笑,她拉着裴慎如走到了别墅外面。

    “你干嘛呀,明明知道我们俩早就没什么了!”

    他冷笑道:“你们俩?”

    “……我跟他,我跟他好了吧!”

    “哼。”

    “我跟他只是名义上交往了几天,而且只拉过手而已啊,你何必这么介意。”

    他闷不吭声,半天才问道:“如果那天没有遇见我,你们会继续交往下去吗?”

    这倒把姜与荷问住了:“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算命。”

    “你们会拥抱,接吻……上床吗?”

    “我不知道呀,没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好揣测的,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啊。”

    “你应该回答不会!”他的语气极度不悦,拉着她上了停在路边的车子。

    示意司机离开,他升起了隔板,关上了车帘。

    “你干嘛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啊,那我要是没碰到沈求章,现在还不认识你呢!也许还会跟别的男人交往……”

    “闭嘴!”

    不用他说,她也马上闭嘴不说话了。

    顶着车内的低气压,她还是说道:“我们都要结婚了,你何必还为了臆想中的事情跟我吵架呢……不是得不偿失吗?”

    他脸色缓和了些,伸手把她抱在身上,让他们彼此胸膛紧贴:“你什么时候跟我结婚?”

    “不是三年后嘛,很快的。”

    “是太久了……”他勒紧了她的背,“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那以后几十年还更久呢,你怎么想这么多。”感觉他不再生气了,她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我们回去吧。”

    “等一等,”他从黑色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了点东西,“来都来了。”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她真想一巴掌扇过去,“这是别人葬礼啊!”

    “我们已经出来了,不要紧的。”他迅速脱下了西装外套,扯松领带,又撩起她的窄裙,想脱下她的丝袜,“要不你自己来?我怕被我弄坏了。”

    “回去再说!”她自然不肯。

    “不用全脱,一点点就行……”他只能自己上手,“我忍了一天了,你乖一点,很快的……”

    他侧头亲吻着她被黑丝包裹的小腿,痴迷地看着她半掩在黑纱下的脸。

    从清早就氤氲在他心底里的燥热感,终于稍稍消散了一点。

    而姜与荷浑身力气都用在保住自己的发髻不乱上,否则她根本就没法下车见人——她自己是根本不会盘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整辆车都被他撞得摇摇晃晃的,是个人都能知道车子里面正发生什么事。

    菩萨保佑,外面千万别有人来啊!

    她甚至怀疑裴慎如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

    佯装生气是吧?

    她肯定是被资本做局了!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他们俩好像确实还挺合……

    回到裴宅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姜与荷只想早点躺床上刷手机,却被裴老爷子开口叫住了。

    “你跟沈家的小子之前是什么关系?”

    姜与荷一下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只是先后跟两个互相认识的男人谈恋爱,也没什么吧?

    “何必明知故问呢,爷爷?”裴慎如平静地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裴老爷子一下子发火了,“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我只是追求一个单身女性而已。”

    “你是怎么让她单身的?”

    “我能做什么?”他轻笑了一声,“当然是求章自己主动和她提分手了。”

    “你敢说你没动过任何手脚?”

    裴慎如没有直接回答:“有没有我他们都会分手,我只是不想让她白白吃苦而已。”

    裴老爷子不否认这一点,但也忍不住要生气:“那你也不能这么对待朋友!天底下的女人是死光了吗,你非要抢跟求章交往的!”

    “他们只是比我早认识几天罢了!”裴慎如的声音也高了一些,“这种交往根本不算数!”

    “你管它算不算数,你们十多年交情,难道还不如一个刚认识的女人!”

    “朋友怎么能和妻子比?”他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裴老爷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早就已经翻篇了,求章自己都没有什么意见,您何必再旧事重提。”

    “哼!我都没脸再见他!”

    “那就别见了,他做实验也很忙。”

    裴老爷子拿他没办法,只好无能狂怒道:“真不知道你是像了谁!”

    “可能像我奶奶吧。”

    老头瞬间哑了火。

    见他神色有些黯然,姜与荷凑上去跟他澄清道:“爷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孙子孙媳里,至少得有一个遵守公序良俗的吧。

    “跟你没关系,自己的孙子我自己知道是什么德性,”老头又换上了一副鄙视的表情:“你要有这个本事,我还对你刮目相看呢!你们就算明天结婚我也没意见!”

    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姜与荷心情复杂地瘪了瘪嘴。

    “算了,”老头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

    “也不知道我死了那天有没有人给我撑伞……”

    姜与荷又殷勤地说道:“您放心吧,他会撑的。”

    裴老爷子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回房休息去了。

    姜与荷有些莫名其妙地歪了歪头,也打算回去躺下。穿了一天高跟鞋,她的脚是真的酸。

    “啊呀!”突然被人凌空抱起,她吓了一跳,“你干嘛!”

    “回去睡觉。”

    “那你别睡我。”

    他笑了一声:“别说梦话。”

    “你能不能有点参加葬礼的庄重?”

    “人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更该趁活着及时行乐。”

    “你乐吧,我不乐。”她双腿踢蹬着,甩掉了一只高跟鞋。

    “是吗?”他扛起她往卧室走,“你每次的声音……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她瞬间双颊泛红:“那也只是一开始……你不能太久!”

    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大腿:“放心吧,很快的。”

    天亮前肯定能结束。

    这次可以随便弄破丝袜了。

    裴老爷子好像真的要回美国去了,接下来几天都没有抓着她上课。姜与荷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反而认真极了。

    左右也没几天了,忍一忍,让他放心地回去吧!

    在家安生了几天,老头又叫她一大早陪他去打高尔夫球。

    他们有钱人怎么一天到晚的活动这么多?

    没办法,她只好又早早爬起来。起得太早没什么胃口,她只喝了一点酸奶。

    裴慎如这两天去了港城,她自己一个人睡又忍不住熬夜打游戏,起得太早,感觉头都有点晕。

    她还是第一次来高尔夫球场,根本看不懂这球是怎么打的,裴老爷子找的老师也没有教过她。

    “你也来试试,玩两把就会了。”老爷子示意她过去。

    她只好过去站好,握杆,挥出——球都没碰到。

    “啧。”老头扭过头去,自己打了一把——一杆进洞!

    沈家老爷子笑道:“你可真是宝刀未老啊。”

    今天一起来的是沈家的老爷子和他的长孙沈求安。

    “运气好罢了。”老头脸上有些得意。

    周围的球童更是格外激动,人人脸上欢欣雀跃,看起来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情绪价值给得这么足的吗?姜与荷惊叹这个球场的服务周到。

    不过之后他们再进球,球童们虽然也会鼓掌,但明显没有一杆进洞那么兴奋了。

    她疑惑地小声问身边的球童:“一杆进洞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那位年轻的女孩子也小声告诉她:“一杆进洞的人会给我们球场所有人发红包。”

    “所有人?!”姜与荷惊讶极了。

    这一球也太贵了吧?

    还好自己不会打高尔夫……

    “今天怎么没看见阿慎?”沈老爷子问起了他。

    “他去港城了,正好今天回来,现在应该在过来的路上。”

    “怪不得……”

    三个男人边打高尔夫边谈什么矿产之类的信息,姜与荷就一个人在边上练球。练了几次,她已经达到了能摸到球的水平。

    今天的阳光也真是有点太好了,她稍微运动了下就感觉身上闷热无比,出了不少汗。

    摇了摇头,她感觉草坪有些摇晃,再摇了摇头,感觉更晃了,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姜小姐晕倒了!”球童惊呼。

    这座球场配备有医疗团队,姜与荷很快便在休息室内醒来。

    刚醒来的时候,她模模糊糊听见裴老爷子在说:“假如她怀孕了的话,也不是不能……”

    “没怀!”她赶紧澄清,“您别担心!绝对没有!”

    “你怎么知道?化验结果还没出来呢。”老头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

    “我前天刚来的月经!”她不假思索地说道。

    老头不再说话,面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你昨晚几点睡的?”她刚发现裴慎如居然也到了。

    “呃……可能,12点左右吧……”她的视线有些游移。

    其实是2点左右。

    裴慎如看起来并不相信,但也没再追问,对着裴老爷子说道:“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可能是这几天上课太累了,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老头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反正我马上也要走了,她想干嘛我也管不了。”

    裴慎如半抱着她出门的时候,老头又扭头瞟了他们一眼,对着裴慎如的背影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托大姨妈的福,姜与荷过上了每个月里最悠闲的日子。

    她体质很好,基本不会痛经,所以月经对她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学生时代和工作后她都遇到过痛经特别严重

    的人,每个月总有一两天是躺在床上起不来的。

    读书时候请假不要紧,但是工作后请假是很不容易的事。她记得那个女同事的年假都用在这上面了,年假用完了就得顶着上司的白眼请事假。

    那时她们都在一个很忙碌的项目组,当时的负责人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强人,进产房前还能视频开会的那种,对手下来月经就请假的行为极其鄙视,每次都脸色难看,冷言冷语。

    没办法,那位女同事后来就脸色苍白、额头冒汗地坐在工位上,痛得浑身发抖,看起来快要晕厥。

    但是还会有人说她是装的。

    虽然大部分人都不会说什么,但即使是一两个人的嘲讽也足够伤人,尤其是来自顶头上司的。

    有的人是不肯去理解自己没经历过的事情的。

    姜与荷只是个小虾米,人微言轻,顶多只帮她分担点活。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真的能让人体会到身体健康才是最大的财富。

    以及坚定了攒够钱就立马辞职回家的想法——她宁愿在农村自建房里笑,也不想在海城格子间里哭。

    后来听说那位女同事是长了什么囊肿,做完手术,痛经就好了很多。

    女孩子么,就该有病治病,有得吃就吃。

    她一直认为自己体质不错,就是因为发育时候吃得够多,底子打得好,胖点也没什么要紧。

    也许是青春期没有遇到过让她憧憬的男性,她对那些校园文学都不感冒,也不明白高中早恋浪漫在哪里,总觉得“恋爱”不是啥都不懂的未成年人该干的,所以也从不在乎“因为太胖而没有男生接近”这种事。

    现在想想,这明明是好事,省了多少麻烦。

    男人只会影响她刷题的速度。

    可能也得益于她在苏城最好的高中读书,她没有因为胖而被没素质的男生恶意欺负过——金蓉蓉那次也不是因为胖。

    所以除了多吃饭之外,女孩子还得拼命读书——好学校里遇到垃圾人的概率总比差学校的低。

    人的善恶不是能靠外在条件区分的,只是拥有得越多的人越会伪装。

    未来光明的人,总比一无所有的人更愿意遵守社会的规则。

    姜与荷一边感慨往事,一边啃完了三大块榴莲。

    说来也是挺神奇的,她知道的爱吃榴莲的都是女性,没有一个男性。她递给裴慎如的时候他都后退了一步,脸上嫌弃的表情跟裴老爷子还有点像。

    没办法,她只能含泪吃独食。

    一个人坐在画室的绣架边上,把每块榴莲啃得干干净净后,她起身打算去清洗泡水。她的水培榴莲计划已经失败N次了,她就不信这辈子碰不到一颗能发芽的榴莲核!

    没想到刚起身就被身后的男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不响的!”

    “看你吃得很开心。”

    “你要尝尝吗?”

    她不怀好意地勾下他的脖子,打算给他一个榴莲味的吻。

    哪知道他根本不躲,按住她的后脑勺就长驱直入。安静的室内只有些微暧昧的水声,唇舌的舔吻伴随着大手在她身上急迫而饥渴的抚摸,让姜与荷也忍不住身体发软、发烫……

    她闭着眼,肆无忌惮地回应着他的热情。她摸过他宽大坚实的脊背,上面覆盖着流畅精悍的肌肉——她总是无意识地在那里留下一些抓痕,即使她不留指甲。

    现在她依然喜欢独处,但同时也喜欢和他呆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他天生就会洞察人心,还是自己的头脑太简单,很多事情不用她说他也能明白,让她觉得和他相处非常轻松。

    她在网上刷到过,这好像就叫……被人向下兼容了?

    向下就向下吧,反正她是不会向上兼容的。

    直到现在,她也不算特别了解他——虽然第一眼就模模糊糊地觉得应该对他敬而远之,但至今也不能确切地猜到他的脑子里又在产生什么神奇的想法,暗地里又想干些什么好事。

    不过她对此还挺满意的——要是能完全了解他脑子里在想什么,那也太可怕了。

    人生嘛,难得糊涂。

    反正他也不会管她要做什么,只除了对她和别人接触格外敏感。

    正好她本来就是个不爱跟别人打交道的人。

    这么看来,他们俩好像确实还挺合适的嘛。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一想到婚礼,她还真的……

    裴慎如并不用香水,但他身上总是有股清爽好闻的气息。不清楚他们接吻了多久,她觉得自己现在里里外外都染上了他的味道。

    比平时的夜晚更甚。

    平时他们没法接吻这么久,裴慎如早就会忍不住解开她的衣服。有时也会让她坐着——他们可以继续接吻,但这实在让她吃不消。

    太过长久而剧烈的快感也是一种负担,她也不是不喜欢和他……,只是总会觉得太累了。

    有几次真的让她像死过一遍一样,浑身汗湿,不住地打着冷颤,被他紧紧抱着平复了好久。

    相比之下,她还是喜欢这样太太平平的亲吻。

    “还有两天。”他突然松开了她的舌,在她唇前低语。声线喑哑,有着浓郁的危险气息。

    姜与荷的心有些吊了起来,半开玩笑地对他说道:“马上都要三十岁了,还是多注意点身体吧……”

    裴慎如笑了一声,听起来像是怒极反笑:“是我的错,没能让你体验18岁的男人。”

    姜与荷大惊失色:“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又开始胡言乱语:“都怪我不够仔细,不然你16岁就能体验到了。”

    “你当时长得那么可爱,是不是很喜欢吃东西?”

    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里,他把她放在桌子上,分开她的双腿,然后隔着衣物重重抵在她的腿间。

    病态的笑容爬上他的嘴角,幽暗的眼神逡巡着她的脸:“那你还得吃得更多一点,不然暑假结束前我就会让你瘦掉20斤。”

    “十三点!”她朝他胸口狠狠推了一把,“找个心理医生治治你的妄想症吧!”

    他纹丝不动,只是紧握住她的大腿把她往前拉。腿间交缠厮磨,即使穿戴整齐,姜与荷也忍不住生出一种自己正在被侵犯的错觉。

    裴慎如已经伸手解起了她的上衣纽扣,脸也埋在她的颈间嗅闻舔咬。她只能徒劳地扭头躲避,冷不防和门口刚出现的一人视线相撞。

    “啊!”她吓了一大跳,拼命把头埋进裴慎如怀里,羞耻极了。

    “唉呀!”裴老爷子迅速转头闪避,一副要长针眼的样子。

    “你个臭小子,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裴慎如不悦地回道:“您来之前可以先问一问。”

    老头大怒:“我见你们还要预约吗!你个不肖子!”

    “您到底有什么事?”

    “我来找她!”老头瞪了孙子一眼,又紧皱眉头撇过脸去,“算了,你们出来找我。”

    裴慎如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额头上都忍出了青筋。

    他浑身上下只有被人打断好事的不悦,而姜与荷则已经羞耻得满脸通红。

    她抬头看了看他写满了不爽的脸。

    要是有他一半的厚脸皮,人生不知道会轻松多少。

    过了一会,他们出去找裴老爷子,他正在花园边的小露台等他们。

    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我明天就走了。”

    裴慎如没说话,姜与荷看了他一眼,有些迟疑地对老爷子开口说道:“您……一路顺风?”

    老头也没看他,只是看着姜与荷,半晌才说:“关于你们的婚事……”

    “您放心,至少三年嘛,我记得的。”她一脸真诚地向老爷子保证。

    老头好像被她噎住了,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听说现在很多年轻人,还没结婚就有了小孩……”

    “结婚前我绝对不会怀孕的!您放心好了!”姜与荷一脸“相信我”的自信,“我知道您肯定是看不上未婚先孕的。”

    她绝不会辜负老人的

    期望!

    裴老爷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杯。

    不知道今天的茶是谁泡的,怎么喝起来又涩又苦。

    放下茶杯,他眼神不善地瞪了裴慎如一眼,没好气地走了。

    “他怎么了?”姜与荷感觉他有些奇奇怪怪的。

    “没什么,”裴慎如笑了一声:“自作自受罢了。”

    裴老爷子在隔天的傍晚时分离开,带着丁家爷爷一起。

    丁凡和丁琳不在,只有包静敏来送他。

    “回去吧,不用记挂我了。”丁爷爷向她挥挥手,“离婚的事情我跟小少爷说过了,他会帮你找律师的。”

    “我也没剩几年了,还不知道会死在哪里。以后你们的事我就管不了了,你要自己保重。”

    包静敏点点头,她紧抿着唇,但泪珠还是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姜与荷在边上也看得鼻头发酸。

    在她孤零零的人生中,丁爷爷算不算对她最好的人呢?

    她想起了姜老太。

    如果没有阿婆,她也会是一个孤儿。

    那自己现在又会是什么模样?

    她也忍不住去想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边厢,裴老爷子阴沉沉地看着眼前漫不经心的孙子。

    “你有什么用?!”

    他痛心疾首:“三十岁了,婚都没结上!”

    “什么时候才能有小孩?!”

    裴慎如淡淡地回道:“这不是托您的福吗。”

    “你……”老头脸色涨红,“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

    “她不想结婚,我有什么办法?”

    裴老爷子转头看了眼姜与荷:“她也真是,27了还不抓紧!这个女孩子,怎么想法比你还奇怪!”

    “所以您过来干嘛呢?”裴慎如也皱起了眉头,“还帮着她拖了三年。”

    “也许我35岁才能有孩子。”

    老爷子可听不得“35岁”,气急败坏地冲他说道:“我以前让你别去飙车、别玩那些找死的运动、早点结婚生子,你都当耳旁风!现在跟我装什么乖!”

    他无奈地重复道:“她不想结婚。”

    “她不想,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老头欲言又止:“还要我教你吗!”

    “您要是没回来,也许我明年就能结婚。”

    “都怪我了?!”

    裴慎如换了话题:“时间差不多了,上飞机吧。”

    “哼!”

    两位老人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姜与荷心中还涌起了一点怅然。

    只有一点点。

    离开时,包静敏犹豫了一下,还是向裴慎如问道:“裴先生,关于律师的事……”

    裴慎如恍若未闻,径直向门口停着的车子走去。

    姜与荷有些尴尬地笑笑:“我帮你问问。”

    上了车,她埋怨道:“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他闭着眼回道:“我已经很容忍她了。”

    姜与荷沉默了一会,侧身靠在他的肩头:“运气不好的人,就只能自己多努力一点。”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你的运气也不太好。”

    “我运气挺好的啊。”姜与荷竖起了身子提出异议,“我有奶奶照顾,身体又好,读书也好,毕业就找到了工作……”

    算一算还是很多的嘛。

    余光扫到了静静坐在一边的男人,她灵光一闪,扑到了他的怀里:“还遇到了你!”

    他条件反射地搂住了她,手在空中凝滞了两秒,然后重重地把她拥入怀中。

    他笑着吻上了她的唇。

    一吻毕,他盯着她的脸,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被人偷运了?”

    “……什么玩意?”

    “为什么我们会错过两次?”

    姜与荷有些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别纠结了?就是不凑巧呀!”

    “连续两次,明明就很凑巧,”他看起来非常想不通,“怎么会都差一点点……有人在害你?”

    姜与荷实在不耐烦地说道:“你别这么自信,要有也是有人在保护我!倒是你,应该想想自己是不是坏事做多了,老天在惩罚你!”

    他瞬间一言不发,像是被说中了一样。沉默片刻,又坚持说道:“我每年都会做慈善。”

    “呵。”姜与荷都懒得说。

    她又问:“包女士问你的那个律师的事情怎么样了?”

    “会有人联系她。”

    “OK。”

    裴慎如又说起了一件事:“明天我们去参加婚礼吧。”

    “啊?”

    “不需要一天,下午去就行。”

    “你怎么想到去参加婚礼了?”

    “让你参考参考,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至少还有三年呢,现在也太早了吧。”

    “只是去看看,你不用有压力。”

    “哦。”

    她靠在椅背上。一想到婚礼,她还真的很有压力。

    这次的婚礼场地在澄湖边上——姜与荷上次钓到大鱼的地方。

    湖边的场地布置得很美,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离岸边不远处还搭了一个小台,数不清的玫瑰从水中铺出了一条路,蜿蜒着伸向岸上。粉色、紫色、白色……娇艳欲滴,美不胜收。

    听说这些花都是凌晨刚从荷兰空运过来的。

    还听说整个婚礼场地都是新娘自己设计图纸、挑选用品的……

    姜与荷坐在椅子上,默默听一边的来宾们聊着这个婚礼。

    婚礼,也是一个重要的社交场合。今天的新郎姓孟,新娘姓沈,是沈家的旁支。没人想到裴慎如也会过来,一时间倒有些受宠若惊,手忙脚乱。

    姜与荷跟裴慎如说想一个人出去走走,看看婚礼布置。他们待的这个休息室正对着湖面,窗户外就是婚礼场地。在答应绝不乱跑后,她一个人走到了外面。

    从别人口中她知道了,装饰用的真丝纱是定染的颜色、整场婚礼的桌椅杯碟也都是新娘子的特别定制……这位新娘子对婚礼几乎样样都亲力亲为,细致入微。

    不知道这位新娘子准备了多久,又耗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对于自己的婚礼,她肯定有特别的期待和憧憬。

    最终的效果也没有辜负她的努力,来宾们都对此赞不绝口。

    正吹着湖风,欣赏着耗资巨大搭出的华丽场景,姜与荷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姜小姐?”

    她扭头一看。

    来者应该是……沈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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