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惩在宋吹今的要求下,把人送到了医院。
谢霏先和黄扶桑先下车。
宋吹今还坐在副驾驶上,她有些敏锐,这么点时间也察觉出了一些东西,“你认识黄扶桑吗。”
盛惩语调懒散:“黄扶桑?”
看他这略微疑惑的姿态,貌似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可在宋吹今看来,黄扶桑有些害怕看到盛惩。
宋吹今停顿了下,接着开口:“就是她呀,和谢霏一起的女孩。”
听到这,盛惩锋利的眉眼不自觉往上微挑,终于明白宋吹今说的是谁。
“她说她叫黄扶桑?”男人一字一句道。
“是啊。”
“怪不得。”盛惩开口,尾调有些上扬,“认识,去年我去夏亚城,就是因为——”
“好了,不用说了。我对夏亚不感兴趣,对所有的海洋沙滩和泳池派对都觉得很无趣。”宋吹今直接打断他的话。
看着他这肆意的姿态还有些欢快的语气,宋吹今脑海中闪过去年夏亚城时看到他身边美人环绕,香槟美酒的视频画面,简直令人觉得莫名其妙。
她的表情变得极为冷淡:“你先走吧。”
说完,没给盛惩一个眼神,宋吹今就下了车,之后她用力将车门关上。
盛惩看着宋吹今离去的背影,清俊的眉目染上一抹哀伤的情愫。因为宋吹今的打断使得他联想到另外一件事,去年他在夏亚城,而那个时候她生病,他不知晓,也没能在她身边照顾。
他真是个废物的东西。这是盛惩内心腾起的想法,对失忆的自己的怒骂。
她已经在你身边那久,为什么你的大脑要抗拒她走进你的世界,现在她离开你了,也是你活该,你不配,你没用
盛惩待在车里,足足对着曾经失忆的他指责谩骂一个小时,而后才驱车离开。
宋吹今和谢霏一路陪同黄扶桑检查,结果出来很快,除了轻微脑震荡之外,手脚还有几处擦伤的地方,皮外伤容易恢复,只是大脑受伤之处需要精心休养,加上黄扶桑有些营养不良的体质,接下去是不适合再回去继续扮演玩偶的工作。只是今天在景区出了这事,黄扶桑仅拿到半天的工资,300块,现金日结。
谢霏在医院借了充电宝,将手机充上了电,之后黄扶桑的交流都是通过谢霏手机打字交流。
除了黄扶桑的名字,其她的信息,宋吹今和谢霏二人完全不知。
不过她们很明确,现在黄扶桑的处境极其不好。她没有钱,没有手机,没有身份,无法说话没有人知道这些年她怎么熬过来的。
谢霏面露心疼:“桑桑姐,你就和我回去吧,让我帮你一次好不好。”
黄扶桑似乎想到什么,她小心瞄了一眼宋吹今,接着摇头。
宋吹今以为她是担心自己拒绝:“我不介意的,你可以先来和我们住一段时间。”
“是呀是呀,而且我年后就要重新找房子的,”谢霏拉着黄扶桑的手臂,又说,“我们年
后工作很忙,桑桑姐你自己一个人不会影响到我们的。你就让我帮你一次吧,就当做报恩,你当年也帮了我,没有你可能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了……”
谢霏看上去比黄扶桑还要矮半个头,其实对于后者来说,想要挣脱一个人的束缚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她没有那么做。
黄扶桑比她们大两岁,尊称她为“姐”是没问题的,何况谢霏心里一直存着对黄扶桑浓厚的感激之情。
没有人能掰得过谢霏的坚持,黄扶桑最后被她带回来了。宋吹今更不会说什么,能做好事帮助人,没有谁比她更开心了。
开心的宋吹今给两人下厨了,她的厨艺其实不差,就是喜欢做太多肉类菜谱,而且有些菜会放过量辣椒,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不过,宋吹今这次克制住了。
喜欢做各种肉类是因为以前某个人挑食不吃肉,喜欢放辣是因为她爱吃。
很显然,今天做的家常菜很符合黄扶桑的胃口,她吃了很多。用餐结束后,黄扶桑不好意思白白吃,就表示自己要洗碗,在她打碎两个碗之后,谢霏将她从厨房赶走了。
黄扶桑那一张娇小的鹅蛋脸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她确实不太会洗碗,这些年更是没怎么碰过碗筷,她连住的房子都没有,吃东西都是随便应付,常常饥一顿饱一顿……
对于别人的过去,宋吹今没有太多八卦的心思,“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宋吹今主动找话题聊天,黄扶桑有一个很神奇的点就是她的那双眼睛很圆润很大,像一只单纯的小猫,那是一双令人无法设防的眼眸。
黄扶桑拿着谢霏的备用手机打字:【再重新找一份兼职。】
只要能够让她吃饱就好,毕竟黑户,在这个社会很难生存。但黄扶桑好像不介意自己没身份的处境,相反她已经很适应了。
宋吹今想了想,说:“要不、你来我和我一起工作吧。”
黄扶桑愣了愣,没想明白宋吹今为什么要喊她一起工作,而且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创业前期就是这样,缺钱又缺人,宋吹今自己当了老板后更是知道这个位置的不易,现在属于是看到一个满意的人、能用的人就想拉拢过来。比如,之前她从与声科技辞职前有和莫靖儿学姐提过创业的事,她当时还表示将来十分想和学姐再共事,话里话外都是拉拢之意
“你们在聊什么?”谢霏洗好碗,出厨房内端出一盘洗好的车厘子走出,放在客厅茶几上。
现在的位置是宋吹今和黄扶桑分别坐在沙发两端,谢霏直直坐在两人中间空出的位置。
宋吹今解释:“你之前不是说运营公司在声音APP上的账号有些累吗。我现在给你找了个帮手。”
“你问问黄扶桑,愿不愿意来和你一起工作。”
——声音APP。
听到这个软件,黄扶桑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一双眼睛微睁大。
谢霏激动开口:“对啊,这是个好主意!桑桑姐,你玩过‘声音APP’吗?哎,我这脑子,忘记了你没有手机,其实很简单的,我现在就可以教你,来——”
谢霏兴冲冲打开手机,一点进去,又是宋吹今跳舞的视频画面,熟悉的背景音乐响起,宋吹今已经不想听了,她起身走开。
“霏霏你和她说吧,我先去忙一下。”宋吹今摇了自己手中的手机,示意。
“好的哦。”谢霏应声。
黄扶桑凑近谢霏的手机,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不过她没看多久就在手机上打字:
【我想去洗个澡。】
谢霏敲了自己的额头:“对,我都忘记这事,抱歉啊桑桑姐,我给你找换洗衣服。”
谢霏上下打量黄扶桑,后者的身材有些瘦弱,但她长得比谢霏高一点,可以穿自己买来大了的几件衣服。明天有时间再带桑桑姐去买衣服吧。
谢霏忍不住问:“桑桑姐,你住哪里?明天我去帮你把行李收拾过来。”
黄扶桑摇头:【我明天自己去吧。】
她其实没什么行李,住的地方也是很偏僻的临时搭建的简陋棚子,她常年流浪,东躲西藏的不知道换多少个棚子了……
黄扶桑盯着宋吹今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谢霏刷着的声音APP画面,接着低头在手机上敲一行字,终是忍不住轻轻推了谢霏的肩膀,将手机屏幕上的字递给谢霏看:
【你知道今天那个男人和宋吹今是什么关系吗?】
谢霏端详这句话,不知道想到什么,视线又绕到黄扶桑那张像洋娃娃的精致脸蛋上,她连忙摆手:“桑桑姐,你不会喜欢盛惩吧?不行的不行的,他是今今的前男友,很不好惹,咱们不能——”
黄扶桑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更是尴尬,她激动到已经张嘴准备开口说话,然而想到自己再也发不出声音,又只能伸出一根食指在嘴边做出“嘘”声动作,示意谢霏小声。
谢霏,你的嗓门太大啦!
黄扶桑低头,快速打字解释:【我没有喜欢他,我只是好奇。】
谢霏似乎意识到这个问题,连忙压低嗓音:“噢噢好奇,好奇好。不喜欢就好,你吓我一跳了桑桑姐。”
黄扶桑眼里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谁在吓谁。
【那有没有别的男人在追宋吹今】
谢霏毫不犹豫答:“肯定没有。你不看看盛惩站在她身后那样,谁嫌自己命长,赶来追今今。”
黄扶桑微蹙眉间,似乎有些纠结,然后她也没说什么了,似乎刚才的两个问题就只是好奇,随口一问。
谢霏没有注意到,她在某些方面向来有些大条:“好了,桑桑姐你先进去洗澡,我去找几件适合的衣服给你穿。”
黄扶桑点头,做出一个“谢谢”的手势。这个谢霏现在也看得懂了,今天看过太多次。
第二天,宋吹今起得比较晚,走出房门,只看到谢霏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她环顾四周,问:“黄扶桑呢?”
谢霏刷着视频:“去拿她的行李了。”
“你不去帮忙吗。”
“她说自己只有一个小行李包,而且那地方有些远,桑桑姐不让我跟。”
宋吹今没再说什么,走向厨房,拿了一瓶酸奶和一片面包,坐在餐座椅上简单吃了几口。
这期间,宋吹今都安安静静地吃东西,直到敲门声响起,声音先是温和礼貌“叩叩叩”三声,接着变得有些急促“咚咚咚”响起。
十分钟前——
盛惩和江斯与在楼下汇合。
昨天,在收到盛惩的信息时,他正在国外出差,18个小时的时差也没能削弱江斯与的精神,他不曾休息,不敢停歇,用尽最快的速度,赶到九海。
按照手机上盛惩发给的定位,在飞机落地后,直接驱车来到宋吹今小区楼下,要不是盛惩提前守在这摁了个喇叭,江斯与这架势是想要把车开进别人家里了。
刹车,车子还未熄火,江斯与急匆匆就打开车门迅速下来,走到盛惩面前,一边问一边往他身后看:“她在这里?人呢?”
什么斯文有礼,温和儒雅全都不复存在。
盛惩瞧见他这样神经,忍不住一拳上去锤了他的肩膀,过猛的力气使得江斯与后退两步,眉头微皱。
盛惩压低眉眼,示意:“先把车熄火。”
江斯与
承受这力气不小的一拳,忍不住咳了两声,这才清醒几分,转身去把车熄火了。
盛惩又忍不住对着他嘲讽:“没出息。”
“跟上。”
江斯与不语,只是落后盛惩半步跟着他走。
“自己敲门。”盛惩带着他走到宋吹今的房门前,侧身。
江斯与的身躯有些僵硬,找了这么多年的人,这扇门之后有着他日思夜想的人,他忍不住整理自己的西装领带,检查扣子是否有扣到最上面一颗,再看看两边的袖子是否有褶皱
很好,一切都很完美,江斯与的脑子已经失去冷静。一套莫名整理衣着动作结束,他又忍不住问盛惩:“我看起来帅吗?”
因着江斯与这个浪费时间的蠢问题,盛惩皱眉,语气不怎么好:“有病?”
“需不需要我先带你去医院治病。”他的眉眼无意识压低,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不耐。
“我从国外飞回来,时间太赶,没来得及收拾一下。”看得出来,江斯与无比紧张,更多的是害怕,怕这是一场梦。
江斯与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很在乎自己此刻的形象,他坚持盯着盛惩,似乎想得到兄弟的认可!
盛惩的语气不算好:“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江斯与偷偷放松,接着对着前方的门温柔的轻轻敲几下。
盛惩没空和他在这瞎浪费时间,一把将江斯与推开,伸出大掌用力砰砰砰敲了几下门。
江斯与急得脖子都直了,似乎在责怪盛惩太过野蛮。
盛惩给了他一个冷冽的眼神——废物。
看你这敲门的声音是敲给蚊子听?
两人敲完门后没多久,就有人过来开门,盛惩感受不到江斯与复杂的内心戏,他大发善心带江斯与来这边不过是有借口又能见到宋吹今。
谢霏开门,迎面冲击而来的就是两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两张各自俊美帅气的面庞,她呼吸一滞,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霏霏,是谁呀?”宋吹今清澈的声音扬起。
谢霏侧身让两人进来,他们好像是那类来视察工作的严格上司,她莫名觉得有压力。
盛惩对着她点头,表示打扰了,接着他就这么大大方方走进客厅。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宋吹今租住的这套房子里,他这般熟悉的姿态比谁都悠闲。
谢霏往身后看向宋吹今坐的位置,目光又快速略过盛惩和江斯与的脸庞,退开后选择了一处安静的沙发角落坐下。
她想,这俩资本今天来这是要做的什么局?谢霏假意看着手机,实则视线一直在注意他们。
宋吹今慢慢喝着酸奶,只是用眼神问盛惩:有事?
盛惩没来得及解释,江斯与整个人就窜出来,急忙忙开口:“请问,李亦声在这里吗?”
宋吹今拧眉,表示不太理解:“李亦声?我不知道,我没见过这个人——”
“等下,难道……”宋吹今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接着看向盛惩,得到男人肯定的回答:“黄扶桑就是李亦声。”
这也太戏剧了。宋吹今内心感叹,又说:“她现在不在这里。”
谢霏抬头看向那三个人:“黄扶桑,桑桑姐怎么了?” 谢霏对于江斯与和李亦声的事并没有过多了解,严格来说是根本不了解。听到黄扶桑的名字她比较敏感。
宋吹今道:“没事。只是江斯与想见她。”
江斯与多年里斯文有礼的仪态已经全部丧失,此刻就是一个着急急躁的男人,他的语气急切却带着三分恳求:“盛惩说她在这里,她离开这里了吗,她去哪里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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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惩不可能骗人,但现在的情况来看,四处都没有李亦声的身影。
宋吹今显然还处于十分震惊的状态,她是没想到,原来黄扶桑就是江斯与一直在找的李亦声!这世界可真小,不对,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她之前在京市的时候多多少少都听到一些关于江斯与和李亦声的事,她对别人私事并没有太重好奇心,并不代表她不会吃惊。
宋吹今对着江斯与说:“她出门了,晚点会回来的。”
江斯与急得眼眶都红了,李亦声不在这,那她去了哪里?要是她再躲起来,他怕自己再也找不到她了,现在就差一点,他们的距离是如此相近。
胡思乱想,越想越怕,怕李亦声不再回来……急得江斯与不由走上前,慌乱无神。
盛惩嗤了一声,上前把人拉开距离,警告:“不要靠太近。”
“抱歉,我、我太怕了。”江斯与嘴唇泛白,目光黯淡。
这时,谢霏出声:“桑桑姐让我现在过去接她回来。她刚发消息给我,说发生一点小意外。”
宋吹今问:“霏霏,她现在在哪?”
谢霏展开微信上黄扶桑发过来的定位,说:“蓟宁生态农庄。”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江斯与迅速闪现到谢霏面前:“我开车,你能不能帮忙带路。”
谢霏吓得一愣,她往宋吹今方向看去,宋吹今开口解释:“黄扶桑和江斯与认识,哦,听盛惩说她不叫黄扶桑,她叫李亦声,一直是江斯与在找的那个女人。”
“找了很多年。”宋吹今又补充。
“你带着他去吧。”
谢霏有些纠结:“可是,他找了桑桑姐这么多年,她都不出现,会不会她不想见到江总。”
下意识就说出心里话的谢霏,殊不知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直直扎进江斯与的心。
江斯与一字一句道:“求求你,我要去见她,我一定要见到她。”
他眼神诚恳,态度坚决,卑微请求。他无比渴望见到李亦声,太多太多年,只要有一点李亦声的消息,江斯与就算半只脚踏进了地狱估计都会把脚缩回来,不轻易放弃生命。他去年在夏亚城发疯,喝多后把一位大佬的身边的人的背影不小心看错认成李亦声,就那样不管不顾凑上去拉着人说话,日思夜想过度总是会自己制造出幻觉。
谢霏扛不住他这样的压力,最终还是坐着江斯与的车,去找李亦声了。
“咚——”门被关上,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开。
宋吹今收拾自己的餐桌,她内心有些感慨,果然两个有缘的人无论分开多久都会遇到,世界是很大,但那两个人的缘分真的很深。
将酸奶盒丢进垃圾桶,宋吹今不由感慨:“真的没想到黄扶桑就是李亦声。”
盛惩在一旁“嗯”声回应。
宋吹今仰望着他的眼睛:“你昨天怎么不和我说。”
盛惩说:“忘了。”
“这没什么好说的。”别人的事对盛惩来说总是一件不重要的事,毕竟不关他的事。
他能喊江斯与来九海已经是大发善心。
找到李亦声,只是希望他那个人少发点疯,别影响到以后的工作。
宋吹今把自己刚才坐过的椅子一推,摆放整齐。
“那可是江斯与一直在找的李亦声,而且还找了那么多年,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嘀嘀咕咕,知道这不关盛惩的事,但对他这般无动于衷的表情实在是觉得他这个人好像不太看重感情。
有些无情。宋吹今丢了个不赞同的眼神给盛惩。
盛惩接收到她的信号,连忙开口补救:“好吧,这确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如果他的语气没有那么平淡的话,宋吹今还能信他话里有三分的诚意。
下一秒,盛惩说:“他们的事是他们的事,我不管,也不关心。我从来都是这样,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去操心一切与你无关的事。”
他的声音深沉而有力,像古寺庙的晨钟,一敲响就能使人心弦波荡,久久无法平静。
宋吹今岔开话题:“哦,那你不去和看看江斯与吗,我怕他等下又失控——”
盛惩打断她的话:“我看他做什么,都长这么大个的人了难道还会迷路不成。而且,李亦声在,他不会。
“你不要关心别的男人的事,我会嫉妒,我也很会吃醋。”盛惩又补充。
“他是你的朋友。”宋吹今说。
盛惩肯定道:“他是男的。”
简直没法沟通。宋吹今不想和他在这绕口令,她的电脑摆在客厅的茶几上,她走过去,打算坐在那边弄一下工作。
盛惩长腿一迈,挡在宋吹今面前,两人的距离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
他垂眸,深
深地凝视她。
“你注销微信后,我找了你好久,我不想失去有关你的全部,那时我才知道你有密集恐惧症我太差劲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是我没有能好好照顾你,也没能保护好你。”
盛惩内心深处弥漫着愧恨。他只觉一股寒意冲向头顶,令他毛骨悚然,这样关乎她的、如此重要的恐惧症状,她在自己身边那么久,他却没有一丝察觉。
无论是失去记忆的他,还是现在知晓全部记忆的他。全都该死!
他宁愿宋吹今狠狠给他一巴掌,骂他也好,打他也好,只要她能够正眼再看他一眼。不要再摆脱他的世界范围。
宋吹今和他的眼神对上,盛惩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寂静的眸子里装满明晃晃的委屈与诉求。
他不安地说:“能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让我多关心你。”
关心你的全部。
宋吹今冷冷清清撂向他一眼,语气很是无所谓:“我没事了,盛惩。这又不是什么能毁灭世界的大事,你不需要摆出这幅天塌了的表情。它只是存在我身上一种微不足道的、无关痛痒的症状,它就像路边随便掉落的一片落叶,是很平常的事,对你对我的生活引起不了什么困扰。你知道或不知道都没那么重要,你也不用过意不去。因为——”
“我的任何一件事,都跟你没关系。”
“既然江斯与也知道了李亦声的位置,你现在没事了。你可以走了吗?”
宋吹今不想继续和盛惩待在一个空间里,再待下去她真怕自己那道垒砌起来的城墙会松动。
她的字字句句都像利剑冰锥,将盛惩内心柔软处刺去,无声无息也无血,因为最深处的、最大的伤口早就在失去她的那一刻变得溃烂麻木。
盛惩内心腾升起一股巨大、无力的颓败感。他低声呢喃:“我今天是想见你,所以才来这里的。”
“见到了就走吧,我等会儿还有工作需要处理,不希望有人在旁边打扰。”
她的逐客令明确下了。
其实宋吹今的声音始终是属于清澈温柔的一挂,哪怕她说再狠的话都像是在教人念字一样,没多大的攻击力。但她逼着自己的语气变得冰冷无情,好像这样能给内心的坚持助力。
宋吹今绕过盛惩,坐在沙发上,不再去看他一眼。她低头,打开手机上的某个软件,监控画面铺开,不知看到了什么,宋吹今指尖有些颤抖。
“我待在这不出声,不会打扰到你。”盛惩打着商量,哪还有原先的傲气与果断。
似乎是怕盛惩看到手机上的内容,她急忙摁灭手机,语气急躁犯冲:“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困扰,我已经很明确和你说过,不希望你出现在我面前!”
宋吹今控制着不安的情绪,竭力遏制心头涌起的颤意。
盛惩发现了她的变化,他的视线给向那部手机一秒的注意力,绕过沙发,坐在她身边,他靠得太近,身上的雪松冷香带着一股清新的柑橘香野蛮地笼罩宋吹今的五感,熟悉的香味带来一股庞大的安全感,使得宋吹今不安的内心逐渐冷静下来。
盛惩垂眸,视线直勾勾锁住她,这般热切的眼神使得宋吹今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收紧,接着他的声音响起,缓慢而低沉:“我想近距离和你在一起,看着你。你现在让我走,我可以走,不过我明确的让你知道一件事,如果哪天我找不到你了,我会比任何人都疯。”
“你、不要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宋吹今对我来说很重要,比所有的一切都重要。而且,我的世界很小,只能装得下她一个。”
宋吹今的耳朵有些发热,因为盛惩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因为他过于严肃认真的态度,更因为他炽热的眼神。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他的两眼是偏执地注视着她。
宋吹今听到这,心脏都已经不受控制跳动,但是盛惩最后这句话敲醒了她的沉沦:“你别来烦我……”没有人伤害她,但却有人会伤害他。
“盛惩,我希望接下来的时间里,你都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反之亦然,她更不愿让盛惩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关于生命死亡的伤害。
如果用刺骨的语言就能将盛惩赶走,使他处于一个安全的位置,那么宋吹今会用最刺毒的话对着盛惩。
她能做的只有这样笨拙的驱赶他离开。
因为
她刚才在手机上的,那个曾经她居住过的老旧小区里,在画面中见到了周无晋的身影,他的脸上依然戴着严实的黑色口罩,宋吹今很肯定那个身影就是周无晋。
周无晋,来九海了。
这是一个明确的、危险的信息。
周无晋似乎想摧毁她生活的一切。
宋吹今已经没有害怕的情绪,她气愤、憎恶、厌烦,却永远不会再退缩,她敢直接面对周无晋,甚至拼死也要把周无晋拉下地狱,狠狠制裁。
盛惩微垂脑袋,始终将注意力放在宋吹今的表情上,只是后者把所有情绪都掩盖了,他没能察觉到任何异样,现在的宋吹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谨慎。
她知道盛惩在看她,而她并没有给他一点错误的信号。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总的来说就是不愿看到盛惩出现。
只是,她的这些话再扎心,对盛惩而言已经掀不起波涛。男人的眼睛依然眷恋地盯着宋吹今,从头到脚一寸一寸打量着她,她的沉默让他知道这间房子的女主人确实十分抗拒他的存在。
盛惩一直在压抑情绪,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甩开那些规范纪律,将眼前的女人永远绑在身边。纠缠着她,不让她轻易逃脱,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宋吹今的心跳有些快,她没去看盛惩的表情,她能想象到男人眼底积压的风暴。他此刻的无声,那只是他暂时冷静的假象。她很明白,如今的盛惩软硬不吃,但独有一点——
他怕她生气。
盛惩走了,离开前他没说什么,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吹今。
屋内恢复静悄悄的空间。
宋吹今全身却仿佛处于一场火山随时爆发的岩浆中,承受炽热的煎烤,火山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岩浆终将能毁灭她,也能毁灭该毁灭的人,但不能波及到身边她在乎的人。
第51章 骄傲周无晋的猎杀游戏
在某个昏暗的房间内,唯一的光源便是几台重组过的高级设备电脑在发亮运行着。
周无晋露出全脸,那张脸一半完好无损,俊美如玉,另外一半被灼烧留疤,丑陋如蟾蜍皮,无论俊美,或是丑陋,都不是周无晋在乎的存在。他从来都不在乎自己长什么样,他想要的并不是一张完好无损的脸,他想要的目标只有一个——
毁掉所有向着宋吹今的一切美好。
【好羡慕她,是个长得漂亮的大美女,学历又高,还有才华。她这样的人真幸福啊,什么都拥有,这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幸福”“拥有”“人生赢家”
单单拎出来的一个词,都能刺激到周无晋那颗被浸泡入嫉妒的毒液心脏中。
那条百万赞的跳舞视频上,全是夸赞宋吹今的美好言辞,他内心的嫉妒火焰在可怕地燃起,将他的理智烧毁,看到越多的称赞就越是令他愤恨!
凭什么这样后来出生的人就能得到幸福呢。她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她为什么要抢走属于我的一切。
“为什么你们只能看到她,收养了我就应该全心全意爱护我、珍惜我,而不是把爱分给第二个人,更不能把属于我的爱转移到宋吹今身上。”
“宋开生,路漫白,我的养父养母,你们真的不该,不该把宋吹今带来这个世界。我会毁了她,她在乎的人我都要毁掉,既然
不能让我霸占你们全部的爱,我只好把你们都杀了。”
“可惜,你们都死了,不能看到你们那优秀又善良的女儿逐渐崩溃的样子,哈哈哈哈——”
“看着她在乎的人,珍惜的物,一件一件被毁掉,全都是你们造成的,你们的死也是她造成的!因为她的存在就是要抢走属于我的关切和在乎,是你们没有好好珍惜我,我只能把你们都解决了。谁让你们养了我又再养另外一个人呢”
“嘭——”
周无晋歇斯底里发了一通疯,最后狠狠地将手中的手机砸烂。页面播放的视频暗了下去。
周无晋是那个最不希望宋吹今出生在这个世界的人。因为她“危险”,她会对他造成“威胁”。
没有什么对与错。周无晋的认知里没有这两种东西。他只会做让自己舒服的事。
既然不能永远对他好,不能把他当成唯一,他就杀了他们。没有人能理解周无晋内心滋生的阴暗面,那是他自己无法剖析的存在,他享受这样的阴暗共存体。
“如果宋吹今不出生就好了。那宋开生和路漫白也不会死,真是可惜了,我的养父养母”周无晋死死盯着发亮的电脑屏幕,发出渗人的笑意。
周无晋的母亲和宋吹今的母亲从小认识人,她们在同一个地方成长,在很小的时候两人就因为过于漂亮的外表经常被身边大人戏称为“钻石”和“明珠”。
周无晋的母亲是钻石,宋吹今的母亲是明珠,她们在同一个老师身边学舞蹈,实力不相上下,后来两个人走上不同的道理。
高考结束后,一个选择去京市发展走向娱乐圈,另外一个从始至终都守在原地,坚持自己喜欢的舞蹈。
漂亮的母亲在娱乐圈空有美貌,毫无背景,经历了种种不堪后落得封杀的下场,最后她怀着几个月的身孕回到老家和初恋周泰河相遇,最后两人结婚。时过境迁,那个是她初恋的男人早就在岁月的蹉跎下变得不再纯粹。
嫉妒猜疑,家暴酗酒的父亲,好赌虚荣,游手好闲的母亲,两人共同点就是都憎恶这个家里唯一的小孩——周无晋。
他的成长日渐成为两个大人心中的一根刺,矛盾的爆发点最后总是绕不过他的存在。可是周无晋从小就很平静,他什么都不参与,就算母亲被打他也无动于衷,即使那个父亲骂他,他更是毫无反应。
他的血比谁都冷,好像天生就是如此。周无晋是天生的坏种。
父亲骂母亲是□□,母亲骂父亲是贱货。最后,在某年冬天,周无晋四岁那年,那个男人用拳头打死了这个漂亮的女人,那张漂亮的脸最后已经令人看不清原来的美貌,周无晋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打死。男人做得很完美,最后现场判断是女人烧炭取暖,煤气中毒,在挣扎途中不小心把脸扎进煤气盆中,毁容、窒息、死亡。
后来,在母亲去世一年后,周泰河宿醉的某个深夜里,醉如烂泥,毫无意识,一个放在床头的花瓶摔落,狠狠地砸向他的脑袋……过量的酒精麻痹令周泰河使不上一点力,最后失血而亡
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去世的两个场面,周无晋全程目睹。
两场死亡结果皆被鉴定为意外事故。
自那以后五岁的孩子被周围的邻居说成丧门星,扫把星,谁也不想靠近这个孩子。
五岁,周无晋很平静,他仅仅是个孩子罢了。每个孩子,都拥有全世界最天真的一张面孔。
五岁,周无晋成了孤儿,同年,路漫白偶然得知此事,决定和丈夫一起领养这个孩子。
只是因为读书的时候,路漫白刚来月经,白色裤子染上一片红的情况下是周无晋的母亲出手相助,那个女人曾经是年轻美丽又自信的钻石,在那个时候比谁都耀眼、大方,美丽如钻石般闪耀的女人,在学生时代的她帮助过人的事何止那一件。
如果她不去京市,不进娱乐圈就好了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稚嫩的童真面孔之后是天生的坏相,人的性格早就在那样的环境里定型。可路漫白和宋开生用全部的爱与耐心,慢慢滋养了这个孩子,使他感到爱与温暖,他也是能被当做珍宝捧在手心呵护的存在,他爱这个家,他爱这两个大人。他霸占他们所有的宠爱。
可惜,他只短暂享受过这样的快乐时光,一年后,宋吹今意外降临
后来那份独属于周无晋的宠爱被一分为二,宋开生和路漫白的爱从他的世界里抽走一半分到宋吹今的身上,他不能再独占,不再是唯一。
自此,宋吹今成了所有人的掌上珍宝。
周无晋难过了,伤心了。不知从何时起,他厌恶宋吹今的存在,嫉妒她能够和这么好的父母有血缘关系。
他恨,为什么宋开生和路漫白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既然不属于他的东西,那就全都毁掉吧。周无晋无法霸占的全部幸福,那就创造一场猎杀幸福的游戏,只为宋吹今存在的猎杀。
欢迎光临猎杀幸福的游戏,爸爸妈妈的骄傲,唯一的掌上珍宝——宋吹今。
电脑屏幕闪烁几秒,最后现出一张凌厉帅气的证件照,旁边是关于证件照主人的全部信息介绍,其中用几个刺目的红色大字标记,最后的重点目标人物——盛惩。
要毁掉盛惩的难度很大,但他周无晋最乐意挑战高难度事件,况且盛惩也不是没有落在他手中过,只是那时他真是小看盛惩了。
盛惩是他摧毁宋吹今最大的障碍。
“盛惩也不过是宋吹今的一条狗,宋吹今的狗他又不是没有虐杀过。哈哈哈哈哈,对了,应该找个好日子了,那就让宋吹今看看她的狗是怎么死的吧!”无人知晓的空间里,周无晋喃喃自语,他仰天大笑几声,配上那般凶恶的表情显得无比渗人。
一股沸腾的暴虐因子将周无晋的邪恶计划兴奋激起,他迫不及待想让宋吹今亲眼见到她最爱的人是如何一点一点在她的世界里消失的,那将是一场最精彩的盛宴。
既然是游戏,当然要一步一步来。
第52章 骄傲不吃这顿饭会后悔一辈子。……
南鼓城最热闹的街口是海滨街,这是一条老旧的商业街区。火红的大灯笼成排装饰在重新修过的一栋栋古老的白色洋房前,喜气洋洋,火红喜庆。明天元宵节,将会有一场隆重的祭神活动在这条街道上举行。
今早,宋吹今坐车时短暂经过这边的街道。从九海区驱车到南鼓城区的海滨街需要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在市区内不堵车的情况下。
宋吹今来到南鼓市区这边参加一场教育大会,温修弄到了2张邀请函,他本人对这类枯燥的会议不感兴趣,所以没有来。宋吹今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目前教育大会的重点内容,以便能精进智能和教育二者的有效融合。
宋吹今和某位同事一同前来参加会议,对方负责开车,只是进市区时车子和别的车出了点小摩擦,目前同事还在警局处理这件事。为了能准时赶上教育大会,最后的结果就是宋吹今独自来到现场。
会议在南鼓市会展中心的大会堂举行,上午十点开始,到下午一点结束,持续三个小时。这期间宋吹今没有离席过,她听得很是专注,时不时在平板上记录一些重要内容点。
直到会议结束,走出会议大堂,她才开始拿出手机,准备打个车去某个餐厅。
只是,这个时间点估计有点难打车,今天来参加会议的人涉及有各界教育人事和科技人员,车流只多不少。大家同时散场,外面的车估计已经开始堵起来了。
【你结束了吗?】
宋吹今打开手机微信,就收到莫靖儿的信息,在十分钟前发来的。
宋吹今回复:【结束了,我正准备打车去海滨街,三十分钟后到】
莫靖儿:【那我和小荷花在新鼓金楼等你】
宋吹今:【好】
二月底,南鼓城的春风略显粗暴,室外的风刮得人脸生疼。
从会展东门走出,要下一段较长的台阶,再穿过一片小广场才能到达打车的地方。宋吹今将手中拎的花纹包包斜跨背好,双手放进风衣口袋里,迈着步伐走向前方。
一辆黑色的迈凯伦显眼的停在道路旁,四周留出一片空间,前后左右都没有别的车子挨近它。
车牌六个数字“1”,这是宋吹今很熟悉的京市车牌号,某个男人在京市常开的车子。
他也在这里?
不等宋吹今内心的想法被验证,盛惩就开车门,走下来了。
如果不是她对自己的电子产品有严密的防范,宋吹今都要怀疑里面被盛惩安装了追踪软件。
“你怎么知道的我在这?”她心里的某些想法都展现在脸上了,干脆直接问出来。
盛惩大方解释:“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不过,你可不要误会我,我并没有在你身上安装任何追踪器。”
至于怎么知道宋吹今在这,盛惩没有想解释。
看看他这一幅理所当然且万事皆有他掌控的姿态,宋吹今只更觉得心头缠绕的各种纷乱情绪引得她莫名不安。
这不安、欢喜、担忧、紧张、恐惧的情绪,全都与他有关,更不用说暗处更有一个巨大的威胁在像毒蛇一般盯着她。
盛惩就站在那,不容任何人忽视。她总处在明处,对她威胁的周无晋始终在暗处,如果能利用盛惩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这样可怕的念头,而左手忍不住收紧背包的肩带,内心产生的震撼想法引得她连连惊惧。她被仇恨覆盖了心脏,她只有一个想法——周无晋一定要死。
哪怕两败俱伤,哪怕
萦绕在心头的恨意已经将她固守的善良信念全部摧毁。
父母的善意养育,最终又换来怎样的下场呢?善良的人就该被那样的白白冤枉,最终害死吗?她要将周无晋引出来,将他碎尸万段。她现在已经被一种狂暴的仇恨支配所有情感。
宋吹今看着盛惩,双瞳染上一层红意。她的嘴角不由泛起一抹苦涩的笑。
“哦,我现在正要去新鼓金楼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
盛惩眯着双眼凝视着宋吹今,接而扬起唇角笑道:“好啊,你邀请我,我肯定要去的。”
今天两人穿的恰巧都是薄厚适中的浅灰色的风衣,看上去倒像是穿了情侣装。二人都长得高,身形优越,大衣裁剪优雅的设计为他和她增加恰到好处的时尚感,并肩站一起都像是来参加时装秀。
宋吹今内心深处苦闷,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是很好。
上车前,盛惩调侃着:“怎么,请我吃这顿饭很不甘心吗?”
宋吹今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没有。”
盛惩继续打趣她:“那你为什么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来。”
宋吹今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刚才那阵别扭的情绪瞬间化为一缕轻烟消散,她反呛回去:“确实苦恼,我后悔了,不想邀请你去了。”
“不行,我赖上你这顿饭了。”盛惩看到她表情生动许多,心情略微松了一些,接着又轻快地说,“是我想和你吃饭,不和你吃这顿饭我会后悔一辈子。”
宋吹今不明白盛惩对她某些小习惯的了解。小时候她要是做了什么“坏事”或者是有什么鬼点子,她的眼珠子就会跟现在一样,左右张望,就是不肯望向那个即将诞生的“背锅侠”的眼睛。
盛惩打开车门让她上车,宋吹今也不和他较劲了。
熟悉的车内空间,车里熟悉的摆件都在,有好几个可爱的车载摆件还牢牢贴在副驾驶,一个是菠萝包,另外两个是菠萝喵和凤梨达摩喵。
这些小巧可爱摆件都是宋吹今买的。
坐上副驾驶,宋吹今盯着这些熟悉的物件,内心有几分依恋,不过她想到自己之前有暗暗和盛惩取了些外号,她莫名有些心虚。
宋吹今的视线偷瞥了一眼盛惩的侧脸,他开车向来都很专注平稳,而且也比任何人有耐心,从不会因为一些突发情况而破口大骂,好像他大多数骂人的情况下都是因为手底下工作的人的愚蠢方案
当了一阵子老板,宋吹今好像能理解他的“破口大骂”。只是,她不会像盛惩那样不给人留情面,她自会出题培训员工。
盛惩察觉到她的目光,一本正经说:“再看就要收费了。”
宋吹今立刻转过头,直视前方,耳根染上轻微的绯红。
她后半段的思绪只是绕到了工作上去,忘记收回视线,而盛惩虽说在认真开车,但车子的空间就那么大,宋吹今的呼吸节奏他都能掌握清楚,更别提她这般明晃晃的视线。
面对宋吹今这般直白的目光,盛惩可不是忍者。
要是放在以前两人好的那一阵,宋吹今当时曾经迷恋于他又粘人的程度,盛惩会直接将车子寻个位置,靠边停下,将她整个人拉过来亲个够,待舒缓渴望才能继续安全驾驶。以前,即便亲到宋吹今双唇通红她都不会对他生气。
可是现在盛惩叹息,他只能用力捏紧方向盘,令自己平静,让车子安全行驶。
宋吹今来到新鼓金楼刚好用时三十分钟,运气比较好,来的路上没有堵车的情况。
新鼓金楼总楼层高达39米,大楼主体共七层,有近百年的历史痕迹,前两年年又翻新成一座法式折衷主义建筑,大楼是钢筋混凝土构架。它是南鼓市新兴一处商业大楼,比较靠近市中心,本地年轻人更喜欢来此聚会消遣。
宋吹今和莫靖儿约好在第五层吃饭。
从前公司辞职到九海创业,宋吹今后来和莫靖儿在手机上时不时有联系,两人交流最多的内容就是工作上的事,还有莫靖儿偶尔会和宋吹今吐槽一些家里父母的“残暴”的催婚观念。莫靖儿只要和父母待在一日就会有无止休的催婚烦恼,她这次决定远离京市,来九海和宋吹今工作。不要小瞧父母催婚的魄力,那会令你极其烦恼,只想逃离。
今天两人这顿饭是莫靖儿主动邀请的,她打算来宋吹今这边工作试试,其实考虑了一段时间,也不算是冲动的想法。现在这两位老人天天不是对她催婚,就是逼她去相亲,其实她怕了!怕了!怕了!
莫靖儿是带小荷花一起过来的,明天是元宵节,莫靖儿和她哥哥、父母一起带小荷花来他外婆家聚会。小荷花的外婆家就在南鼓市。
莫靖儿作为一名成熟的姑姑,这些年经常在哥哥的请求下,只要有空就带小荷花游玩。小荷花的母亲生病去世,每个人都怜惜这般懂事的孩子,然而,莫靖儿带娃已经带出心理阴影。结婚生娃,她不会的!不行的!
宋吹今到的时候,莫靖儿已经提前十分钟坐在预定好的餐位上。
在外形是洋楼风格的建筑里,来中式调的餐厅吃中餐,或许这就是流行的、中西融合的奇特意境吧。
宋吹今和盛惩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莫靖儿的眼球立刻就被两人抓住,她招了招手,宋吹今视线也刚好看过来。
“抱歉,我没有迟到很久吧。”宋吹今说。
盛惩先她一步将旁边的空位拉开,示意宋吹
今坐下,她也没推脱。
原本今天只有莫靖儿和宋吹今相约,只是今天恰好没有人照看小荷花,莫靖儿只好又把他带上。在来餐厅的路上宋吹今也提前发消息和莫靖儿说盛惩会来,她询问莫靖儿是否方便,如果不行那可以改天再找个时间聚。
莫靖儿表示问题不大,她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好奇那两人的关系进展的。
莫靖儿平时很少外露情绪,属于淡然型人格,看到盛惩服务宋吹今的举动都忍不住瞪大眼睛。
纵使有那好奇的八卦心,她还是谨记礼貌打招呼:“盛总,你好。”与声科技背后真正控股的大佬是盛惩,这在员工内部不是什么秘密。
盛惩对着她的方向点头,顺势在宋吹今身边坐下。
小荷花甜甜对着宋吹今笑嘻嘻:“亲亲阿姨,你好漂亮。”
“哎呀,小荷花,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宋吹今最顶不住小萌娃的称赞,笑着说,“你也好可爱,今天穿的这件红色老虎小外套很酷哦。”
有部分人就是这样,对着萌物说话时总是忍不住夹着嗓音说话。宋吹今平时的声音本就温柔清脆,更别提她现在刻意夹子嗓音,那嗓音软糯到使人身体发酥。至少离她很近的盛惩喉结已经不受控制上下滑动几下。
小荷花吃着刚才服务员送来的蛋挞,露出笑容:“记得,嘻嘻…~”
盛惩的视线转移到小荷花那张略带婴儿肥的小脸蛋上,在看到对方嘴角那些残余的蛋挞渣滓时,终是忍不住小幅度蹙眉。
——小邋遢。
同时盛惩心里也有几分酸,这小子能让宋吹今用这般甜腻腻的语气说话。
莫靖儿点了这家店的几道招牌菜,还有小荷花喜欢吃的两道甜食,剩下的几样餐品是宋吹今点。当她把菜单递给盛惩时,后者只说了随意两个字。
“再来一道菠萝甜酸排骨,谢谢。”宋吹今递菜单给一旁的服务员。
听到这菜名,盛惩眼神愣了一瞬,接着他的眼光停在宋吹今身上,饱含炽热、柔情。
他爱吃的菜。
宋吹今给他点的。
没有人知道,此刻某个男人的心里像是灌了十斤蜜糖,那样的甜令任何生物掉进罐子里都得溺死。
宋吹今察觉到盛惩热烈的注视,她没说什么也没在意。她全神贯注在和莫靖儿谈论的工作上,她公司接下来的部分发展计划。
莫靖儿却无法像宋吹今那样专注谈论工作。先不说盛惩这样自带威严气场的坐在那,单单是他在人前流露出这边深情的眼神,是块冰都得给他那双幽邃的深情眼看融化了。
莫靖儿觉得自己此刻就是“冰火两重天”,单看盛惩那张自带严肃的脸她觉得自己是在谈什么上亿的生意,而他和宋吹今美艳的一张脸同框时,她又觉得像是看到偶像剧俊男美女演电影镜头。
莫靖儿拿出纸巾,擦擦小荷花嘴角。
小荷花小朋友吃得很开心,是不是抬头对宋吹今笑,或者做出可爱的嘴脸,他似乎很喜欢宋吹今。也是,现在的小孩子比谁都要敏感精明,对美好的、漂亮的、喜欢的人更是藏不住一点心思。他看起来很喜欢这个漂亮的“亲亲”阿姨!
上菜后,盛惩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他就吃那一盘菠萝甜酸排骨,吃了两块。
宋吹今从会场会议结束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早就很饿了,她倒是吃得不少,酥皮罐焖牛肉,八宝糯米饭,黑椒牛肉粒,她都不忌口,每道菜都符合她的胃口。
宋吹今赞道:“这家餐厅的菜都很不错。”
莫靖儿回道:“是啊,这家餐厅就是小荷花的舅舅推荐的。有时候赶上重要节假日我们一家都会带小荷花回他外婆这边待几日,我来过这里吃好几次了,没有踩过雷。”
“以后我们有空可以常来,反正九海离这里也很近。”
“嗯嗯,好。”
盛惩很安静地在一旁看宋吹今吃,后者瞥见他停下筷子,忍不住出声:“盛惩,你再多吃一点吧。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
宋吹今知道,盛惩这挑嘴的毛病又犯了,不合意的食物他就象征吃几口。
从前的宋吹今可能都直接用筷子夹肉,递到他嘴边,轻声细语地劝他开口,一点一点给他喂下去了。
现在,盛惩觉得能上桌和她吃饭,已经是一种恩赐。哪还敢奢求得到她的投喂呢。
盛惩低低叹气,他觉得失忆的自己真幸运,能被这样漂亮又可爱的女朋友投喂。现在恢复记忆,什么也没有了,一联想到曾经的他享受过那样的美好待遇,真的是会嫉妒。
“你能帮我夹那道菜吗。”盛惩指了指放在宋吹今右手边的小南瓜烤奶。
只是,那道菜的距离,他不用伸胳膊都能夹到。
“咳咳咳——抱歉。”莫靖儿刚好在喝汤,看到盛总打这样的主意,忍不住咳了几下。
宋吹今古怪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他依然执拗地注视她。
“唉,行,那你吃吧,多吃几块,不能浪费!”宋吹今将盘子里仅剩的三片小南瓜烤奶全都夹到盛惩前方的空盘。
一共有五块,小荷花吃了两块。莫靖儿不爱吃,宋吹今现在只想吃肉。
那就都给盛惩吧!
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盛惩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宋吹今的动作,她的手腕白皙纤细,每每凑近盛惩眼皮底下时似乎飘来一阵独特的、独属于她的荔枝清香,这令盛惩觉得她比任何甜品都要香甜。直到三片南瓜都落在他盘里,荔枝香味随之渐渐远去,他的心头不由涌上一丝不舍。
鼻尖被南瓜甜腻的味道侵占,盛惩拧眉,他不是很喜欢这道食物。
宋吹今注意到他表情的小变化,忍不住绽开笑颜,“好心提醒,你要吃光哦。”她当然知道,盛惩根本就不喜欢吃南瓜。
盛惩暗暗叹气:“我很乐意吃你为我夹的这道美食。”他丝毫不在意,这道菜是他不爱吃的食物。宋吹今给他夹的菜,里面就算下了毒药,他都会和平欣喜吃下去。
他刻意在说的时候停顿一瞬,宋吹今忍不住睨了个不友好的眼神给他。
餐厅内的温度有些高,盛惩在刚才坐下没多久时早就把外面穿的外套脱下,仅穿着一件纯白的衬衫,两边袖口挽起,他不怎么带手表之类的饰品,目前左手只戴着那颗妖艳的红宝石戒指。
红色对于很多人而来是难以驾驭的俗气颜色。而盛惩却能将其驾驭得很好,刺目的红很衬他骨骼分明而又修长的苍白指尖。
宋吹今才发现他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衣服。他很少穿白色,不,应该说她跟他在一起这些年根本就没见过他穿白色的衣服。她没想到,盛惩穿白衬衫是那么帅气阳光。平时他的气场就过于高傲盛气,很难让人接近,现在身上增添几分平易近人的气息。
此刻,他衬衣的纽扣没有完全扣到脖子上最后一个,而是解了两颗。从宋吹今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若隐若现的锁骨和存在感过于强烈的喉结,她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喉结蛮大的
不过是很平常的一个社交角度,而此时宋吹今像是被眼前的画面刺激到什么刺激到,今慌忙拿起一旁的柠檬水,喝了几口,继而恢复端正坐姿。
她心想,自己可能有点晕碳了,脑子有些不清醒。
从进餐厅到现在,总有好几道视线落在盛惩身上。别人怎么看,他都懒得分出一丝心神去注意,然而宋吹今就算只动了那么一秒,他就是能捕抓到。
盛惩抬起眼皮,宋吹今刚好也将视线望过来,四目相对,他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宋吹今不自在地摇头,表示没事。
莫靖儿就看着这对“过去式情侣”这般眉来眼去,以她多年观剧经验来说,两人真是互相对视都能引起火花四射。不过她可不敢对别人的私事八卦,更何况对面是盛惩。莫靖儿全程逼自己视而不见,专心照顾小荷花。
盛惩依然在慢条斯理地吃着盘中的小南瓜,吃一口又问宋吹今:“你要不要尝尝,味道很甜,你喜欢吃的甜食。”
宋吹今拒绝:“我已经饱了,那些都是你的部分。”
“好吧。”盛惩表示遗憾。
莫靖儿也吃得累了,其实她这顿饭吃起来有些“消化不良”。她已经在竭力控制自己想视线了,要是这一幕拍下来再发到公司员工群里,不知道多少少女心要破碎。
这个时候,莫靖儿的手机来电,是她哥哥打来的。她接起,应声:“嗯好,那你在下面等我,我现在拿钥匙下去。”
挂了电话,莫靖儿和宋吹今说:“我拿车钥匙去给我哥,他要去机场接我爸妈过来。”
莫靖儿的哥哥是早上到南鼓城,他在来南鼓市之前还在海港出差,而莫靖儿昨天带小荷花先来外婆家的,前几天她和小荷花也是在海港都的乐园玩了一圈才过来。
莫靖儿的父母今天从京市坐飞机直达南鼓城,也打算来参加今天的祭神节活动。今天莫靖儿出门,把小荷花舅舅的车子开出来,现在她哥要去机场接人,所
以来和莫靖儿拿车钥匙。
“小荷花,你和阿姨和叔叔好好待在这里,乖乖听话。”莫靖儿摸了摸小荷花的脑袋。
小荷花挖着一小勺布丁:“好~”
宋吹今:“你去吧,我帮你看他。”
“谢谢。”莫靖儿说。
盛惩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
只是,他每吃一口那甜腻的南瓜烤奶,眼神就要落在宋吹今那白净漂亮的小脸上,仿佛她的脸蛋才是最美味的食物。他的眼神总是这样明晃晃发射出浓厚的情意,那里面就像是有一把火在燃起,在对着宋吹今灼烧。
宋吹今感到无可奈何,实在是忍受不了他不遮掩的眼神,“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先慢慢吃。记得看好小荷花,别让他乱跑啊。”起身前还不忘记多叮嘱几句盛惩,让他看好小孩。
盛惩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到最后一片小南瓜烤奶,盛惩将一整块递到小荷花的餐盘里:“给你吃。”
小荷花用那双清湛的眼神对着他道谢:“谢谢叔叔!”
五岁小孩子能有什么心计呢。对小荷花而言,能吃到甜甜的食物只会加倍快乐,这个帅气的叔叔现在令小荷花觉得无比温暖、亲切。
盛惩毫无心虚之意,唇角勾起:“不用谢,记得吃完,浪费食物不好。”
“好~”小荷花笑得明媚可爱。
盛惩放下餐具,身子往后靠,恢复一贯懒撒模样。他看着那小孩鼓起的两腮,只觉得对方嘴角残余的渣滓突然不那么碍眼了,还增添几分天真无邪感。
今天,梅圣集团总裁的身份地位,也就只能欺负小孩子了。
餐厅内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最近的卫生间导视在出餐厅后往右走将近二十米才能到达。
商场的卫生间装修得豪华高级,毫无异味。女性洗手间区域还放置专门定制的薄荷绿环形沙发,能在那边落座补妆,顶头的海绿水晶灯,灯光柔和明亮,无比梦幻。
宋吹今洗完手之后就走向沙发区域坐下,原本她打算给自己补个妆,只是刚才出来并没有带包,只揣了个手机在衣服口袋里。
这时她的手机传来短信震动信息。
手机持续响着。宋吹今坐在角落处空闲区域,在这一刻,打开短信内容,看清里面的内容之后她的世界突变得一片空寂,人与灵魂像是被吸进黑洞撕裂。短信上的一切令她眼前的画面变成黑白世界,而她此刻的脸色逐渐褪去红润,变得苍白无比,没有一丝人气。
时间好似过去很久,直到她忍着身心和精神上巨大的不适再回到餐厅,也只是过去七八分钟
盛惩在她踏进餐厅的一瞬就注意到,原本宋吹今离开五分钟后,他早就坐不住,一直盯着门口方向。看到她还没回来,盛惩正准备喊餐厅人员过来照看一下对面那个吃得十分开心的小鬼头,打算亲自去厕所门口守着她了。
宋吹今距离盛惩的大概还剩五米距离,她的脚步顿时显得无比踌躇、胆怯。不敢再上前一步。
他的目光在宋吹今的脸上巡视,她的眼神有些陌生,里面蕴含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悲伤、担忧、痛苦、恐惧
盛惩的内心有些不安,急忙起身走向她,内心暗想是不是刚离开的这一会儿她被人欺负了?
“怎么了。”他问得很轻。
“只是有点头晕。”宋吹今眨了眨眼睛。她看向盛惩的眼神,那里的悲伤已经溢出。
“先过去坐下,等你朋友回来我带你去医院看看。”盛惩语气平缓,但那满眼的焦急却掩藏不住。宋吹今的状态明显很不好,盛惩开始怀疑上这家餐厅的食物,刚吃饭还好好的,怎么一转身就不舒服了。
话落,他立刻揽上她的腰,打算将人带回座位上坐好。看着她异常苍白的小脸,盛惩没办法再无动于衷。
就在盛惩行动之际,一阵天旋地转,餐椅倾倒,玻璃窗碎裂,屋顶坍塌
一场所有人都预料不及的天灾降临。地震席卷了南鼓城这片区域。
盛惩以任何人都无法看清的速度,立刻用右手单手将宋吹今拦腰抱起,再往小荷花的位置冲去,左手再快速将小荷花单手抱起,他牢牢护着这一大一小,用尽巅峰极致的速度猛地冲向最近的、安全的三角区域。
逃已经来不及了,这场天灾来得太凶猛、暴力。从远处上空俯视,新鼓金楼像是被一条千年巨鳄用坚硬的鳄尾拍碎了这座大楼,剧烈晃动的大楼在短短十几秒内轰然崩塌,人们尖叫惊吼,四处逃散,却无法逃离出巨鳄的毁灭范围。
所有人深陷这片困境中。
只是,人永远无法和天灾比速度。
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盛惩的肾上腺素已经飙升到极致,为了生存,他迅速冲向锁定的那处安全的三角区域。突然,一块碎落的石头从头顶砸下,锋利的石头将盛惩的额角割出一道伤,鲜血缓缓渗出。他没有选择避开,也无法避开,只是直直向前跑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保护好怀里的人。
这一幕都发生太快,不过是瞬息之间。
宋吹今的瞳孔震惊,心脏被压出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声音颤抖着大喊:“盛惩,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跑。”
小荷花被这样可怕的场面吓住了,忍不住放声大哭,然而哭声也被掩埋在巨响之下。
盛惩的两只手臂强壮而有力,那臂上的肌肉发挥出恐怖的力度,死死框住宋吹今和小荷花,两人像是被焊在一条钢筋上,动弹不得分毫。盛惩迅速而敏捷地避开各种坍塌的险境和碎石陨落的危机,自己被砸到几次他都浑然不觉疼痛。
他用尽全部力气庇护着她。
盛惩语气坚持:“我不要你受伤。我带你们先去安全的地方。”
宋吹今望着他流血的额间,双眼浸湿,再灾难面前没有人不会感觉到惊惧、惶恐。
“我也不想让你受伤!”
听到宋吹今这句话,盛惩的心脏犹如万马奔腾,他喘着气,只是更没命地加速冲向最牢固的三角区。
五米、三米、一米,最后停住!
终于,宋吹今靠着安全区,盛惩将她牢牢护在胸前,两人面对面站立,小荷花趴在盛惩胸前哭个不停。地震还在持续,四周的碎石陨落,滚滚烟尘弥漫,肺部吸入浓烟使人呛到而呼吸困难,咳嗽声不止。
土崩瓦解,危机四伏。这短短二十秒,世界就变了样,每个人都在经历死亡的残酷考验。
盛惩仅用着高大的身躯将一片小小的安全区域撑起,庇护着能令他豁出全部性命的宋吹今。
最后一缕光线消失之前,宋吹今望着盛惩额前的伤口,感到无比担忧难过,心疼早已化为无数碎片入侵她的五脏六腑。她一声不吭,只是小心翼翼地擦拭男人脸上的那道血迹。
“我没事,都是小伤。你呢,有没有哪里伤到?”盛惩呼吸急促,满头是汗,他不忍看到宋吹今流露出这样楚楚可怜的表情。
宋吹今喉咙中梗着苦涩的酸水:“我没有受伤。”
她怎么可能会受伤呢,在这样人力无法抗衡的天灾中,盛惩拼劲了全身力量去保护着她。最多、最多只有她身上穿着的大衣的衣角脏了一块。
“还有这个小孩,你看看。”盛惩想转移宋吹今的注意力。他怎么会不清楚宋吹今此刻语气里的
表达,失去光线的前一秒她那眼里的恐惧令他无比怜爱。
盛惩不希望她太过担忧,于是将小荷花递给宋吹今。
小荷花哭到咳嗽。盛惩刚才严防死守,不然一丝危机靠近他们,只是动作霸道野蛮,小荷花五岁未满,小小的身体没经历过这般剧烈颠簸,这会儿已经哭到脸色涨红,更多的是内心诞生起对自然灾害的先天恐惧。
宋吹今连忙抱过小荷花,柔声哄了哄。
最后,地震持续三十秒,巨鳄终于停止了它对这栋大楼的破坏。众人陷入一片黑暗的世界中。
危机似乎短暂解除。
没多久,小荷花因为害怕加上哭累了,最终在宋吹今温柔的安抚下睡晕了过去。
“放他下去躺着,你不用一直抱,你会累。”盛惩支撑起的这片三角区域只是刚够他们两大一小容身,不过放小荷花小身躯在一旁躺着是没问题的。
“我先抱着。”宋吹今坐在地上,将小荷花抱在怀里,这样的姿势不会那么累。
空间窄小,视线一片黑暗,宋吹今耳边只能听到盛惩的呼吸声、心跳声。现在,她无法看清盛惩的表情和现状。
这片三角区域似乎成了一处最安全的小小世界。此时的盛惩依然站着,心弦绷紧,不敢放松一丝警惕。因为,全世界最珍贵的人现在就被他护在怀里。
第53章 骄傲这次终于真的保护了你。
四周漆黑,在黑暗中人的听觉会被无限放大。
这片黑暗的空间里并不寂静,产生危机的焦躁因子弥漫在每个人的身边,无法消散,仿佛在下一秒将会产生一场具有毁灭性的聚变。在坍塌的建筑物下,许多人被困其中,犹如岸边濒临窒息的鱼,无法从陆地逃生。天灾惊险无情,人的生死全靠天命。
突然,四面八方充斥着一阵阵骨碌碌的巨响声,似乎存在着第二只无形的巨型鳄鱼,猛然出现将这栋大楼一口咬碎,这最后的一击使得所有垒砌起来的、静止的坚固再次全面倾塌,分崩瓦解。
地震后的短暂平息,随之而来的是所有人始料不及的余震。盛惩和宋吹今所待的这片空间里剧烈晃荡,瓦砾坠落。宋吹今连忙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用来包裹着怀中的小荷花,她牢牢将这个小孩护在怀里。
而盛惩始终站着,脚下地板晃动不止,他不敢挪动半分,只怕会有落石砸在宋吹今身上。突然,一股巨大的压力猛地砸向盛惩的后背,他发出一声沉重的、痛苦的闷哼声。
这道声音并没有淹没在瓦响声中,而是清晰传入宋吹今的耳尖,像是要穿透她的耳膜,震碎她的心脏。余震停息,宋吹今内心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黑暗中,宋吹今的心脏忐忑跳动,她颤抖着声音问:“盛惩,你怎么了?”
此时,盛惩只能张大嘴,用力呼吸,断断续续开口:“我、没事,只是脚被卡住。你、别动,可能还有危险。”
宋吹今听着他不对劲的语气,心弦紧绷。刚才的余震来得凶猛而极速,而他们又被围困在这片空间中,无法动弹。现在,盛惩的气息令她心神极其不安。
宋吹今将被大衣包裹住的小荷花小心放在地面上,做完这一切,她摸出口袋中的手机,打开手机的电筒,一道光亮闪出,照亮这片窄小的空间,也照见了盛惩身处惊心动魄的险境。
一根一米左右,直径四厘米的钢筋从后贯穿盛惩的胸腹,大片的鲜血染红了他那件纯白的衬衫,惊骇刺目。一股血腥味逐渐充斥着两人的鼻子之间。
宋吹今看见这一幕,四肢瞬间无力,一股巨大的灵魂撕裂感疯狂冲击她的肺部,她像是被一道符咒封印五感,短暂失去呼吸和行动的能力。
她手中握着的手机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独有那光线仍在向上消散。
“盛惩”宋吹今喉间发出一声呜咽。
光线亮起后,盛惩蹙着眉,无力地眯了双眸,内心的想法却是:他现在状态不太好,被她看到了。
盛惩为了保护她受伤了,又受伤了,这次伤得好严重,好疼
宋吹今的肺部像是被卷入飓风中撕裂开,使她呼吸困难。
果然,宋吹今脸上又露出那样自责难过的表情,又是那样永远不会原谅自己,荒谬的将“祸害”的枷锁禁锢在自己的身上。
盛惩脸色苍白,唇上血色全无,而现在宋吹今的状态似乎比他更不好。他更不想宋吹今流露自责,用力扯出一个笑容,安慰她:“其实、我不痛。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的身体是没有多大的痛觉的。”
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宋吹今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流出:“你受了很严重的伤,你流了很多的血。怎么可能不痛,怎么可能你一定很痛,很难受。是我不好,不该让你来这里。”
宋吹今害怕到全身无力,她焦急,痛苦,担忧,而也只能紧握双拳,用尽发狠的力气生生抠出指甲印留在手上,她只能借助痛感来唤醒她的知觉。深深一道印痕像是被订书机印下一般,留在她手上,那是几天都不能消除的伤痕。
“穗、穗穗,别哭了,好不好。”盛惩的左腿确实是被卡在石缝里,而腹部穿刺的钢筋更是将他禁锢住,无法动弹。即便他想帮宋吹今擦眼泪,也做不到。
穗穗?
宋吹今脑中似乎被劈下一道雷。这个久违的、熟悉的、亲切的小名,从盛惩口中念出的小名,只有盛惩失忆前记得的小名,就在此刻从他口中念出来了。
缱绻的字眼震慑宋吹今的神志,心脏狂乱跳动,她无法理智。
宋吹今颤抖着:“你想起来了?恢复记忆了是吗?”
他轻轻地“嗯”一声。
“全都想起来了。”
大颗的汗顺着盛惩的额间流下,滴在他胸腹的伤口上,灼伤在宋吹今的心上。冰冷坚硬的钢筋好似也穿透了她的心脏,令她全身静脉痉挛抽搐,她想大口呼吸,却只能感受到一口气堵在胸腔,使她疼到哆嗦。
——全都想起来了。
只是六个字,宋吹今终是忍不住发出悲痛的哭泣声,声声砸在盛惩心尖上,相比胸腹上的伤口,盛惩心里更痛。
这一次的疼痛是他无法忍耐,无法开口。他紧紧咬着牙,喉咙里像是被人用一把剑卡主,随着一声压抑不住的咳嗽声涌起,一道鲜血从盛惩嘴角溢出。
宋吹今吓到手脚慌乱,她这辈子从未如此无措过。
她伸出手,小心地擦拭盛惩嘴角的血迹,还有脸上的灰尘。宋吹今的手根本无法平稳下来,她用手心小心翼翼的覆在盛惩的脸颊上:“你先别说话,小心扯到伤口。我该怎么做,我能做什么,怎么办”
灾难之下,人如蝼蚁,无法抗衡。逃离生死之门只能由命运主宰。
她什么都做不了。
盛惩却很开心,侧着脸在她手掌心里蹭了蹭,好似这样就能缓解胸前的剧痛。
盛惩用轻柔的气音道:“我没事。”
他想叫她不要哭,也想叫她不要看。但现在的状态,他连开口的力气都很难使出来。
盛惩的呼吸逐渐微弱下去,连带着宋吹今的灵魂也随着他的气息而在消散。她难过地盯着盛惩惨白的脸,那张平日里神采飞扬的英俊面庞此刻毫无生机。宋吹今的四肢变得麻木而僵硬。
她摸了摸盛惩的手,再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他的躯体似乎在变得冰冷。
盛惩微眯着眸子,那道眼神令宋吹今无比熟悉,那里装着他们所知道的那些小时候的回忆。那里有着盛惩对她无条件包容的爱意和牺牲。
这道幽邃深情的眼眸,最是令宋吹今产生剧烈的阵痛和浓烈的不舍。
失血过多,盛惩的眼皮也渐渐无力支撑。
“成成,睁开眼睛再看我好不好。告诉我,你还在我只有你了,爸爸妈妈离开我以后,我只有你了你不要离开我。”她的嘴唇在冰冷颤抖,口中只剩胡言乱语。她像失掉了灵魂的人,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别哭,我还在。”属于她的小时候对他的称呼令盛惩心头血液一暖。
那是青梅竹马最亲密的欢乐时光。
“你不该来找我,不找我你就不会有事,原本你可以完全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呜呜呜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宋吹今反复无助的念叨。
她全身的血液好似随着盛惩胸前的鲜血而被抽走,使她神志涣散,无法表达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很好,你最好了。”盛惩嘴唇动着,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平稳。
然而,他的气息
越来越弱:“还好还好,今天、这顿饭,我跟着你来了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不想看到你再为了我受伤。”宋吹今的泪水滴落不止,四周坍圮的痕迹是宋吹今灵魂崩溃的写照。
她的灵魂随着盛惩渐渐微弱的呼吸而在变得透明。如果盛惩永远的闭上双眼,她会成为一具没有意识的、半死的躯壳。
面临这样的生死险境,如果是盛惩一个人,他对死亡毫无畏惧。然而,宋吹今落下的泪,说出口的话,悲痛的眼神都像无数利刃割在他心上,使他心痛无比。他畏惧让宋吹今再看到死亡的一幕。
可他明白这次恐怕九死一生。
盛惩的呼吸愈发沉重:“让你受伤才真的会要了我的命。”
“我知道你来九海要做什么,这一次我可能是最后一次保护你了,我很后悔当年来九海找你的时候没有去见你,以致于后来让你独自遭遇那些事”让周无晋算计,而你失去了最亲爱的爸爸妈妈。
她怎么能再忍受得住在乎的人离去。宋吹今无法面对这样的残酷事实,她拼命摇头,“我不要和你分开,你不能离开,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不能”
——死。
她根本念不出那个字。宋吹今此生最悲痛、最害怕的事就是眼睁睁看着亲人在自己眼前阴阳两隔。
胸前的鲜血已经将白色的衣服浸染成一片刺目的红。盛惩觉得自己不应该穿这件衣服来,而是穿黑色,那正好能掩盖这刺目的血红色。
白色总是不适合他,一遇到就没有好事。
盛惩经历过几次生死大劫,每次都死里逃生。可这一次落下的大天灾,他已经没有把握能否撑到救援的那一刻,他明白生存下来的几率很渺茫。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然而注视向宋吹今的时刻却焦距明亮。
“盛惩,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你跟我过来,我应该喊你走。全都是我的错。我又让你受伤了,我真弱,我太弱了”宋吹今双手掩面,大声啜泣。她内心在绝望呐喊,那条钢筋似乎穿透盛惩的骨骼再狠狠扎进她胸腔,她全身仿佛被炸裂出一道伤痕,令她痛到喘不过气。
“我能保护到你,从前和现在都是我最骄傲的时刻,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哪怕是、我的命。”盛惩此刻只能感受到自己肺部的气有出无进,开口说话已经令他满头大汗。
似乎会预料到盛惩会说出什么话,宋吹今开口想阻止他。
盛惩轻轻摇头,可能这是两人最后交流的机会了。他抬起手握上宋吹今覆在他脸上的细手,用温柔的语气道:“穗穗,我爱你。”
“我们会被救出去的,你戴上这枚戒指,里面有定位器,会有人来救我们的。”盛惩伸出左手,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依然戴在手上,他开口安慰着她说,“我要是不在了,你去找江斯与,他、能帮你,你想对付周无晋,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面对,江斯与他咳咳咳——”
这一声咳嗽牵扯到伤口上,盛惩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被一把巨锤反复敲碎,疼痛难忍。
“他知道我的计划,江斯与一个人能比我身边十个保镖还厉害,你让他帮你。”
盛惩只有一丝丝的气能使出来,他没有把握在这次的灾难下活下去。他算准无数人心,赢下无数商战,可无法算出天灾的降临。
盛惩这次,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而宋吹今想做什么他知道,都知道。所有的退路他也都帮她想好了。
不!她不要盛惩离开。
听到他用这般深情的口吻,这样像是交代后事的话语,却令宋吹今的心却像是被一颗巨石拖住,再一同沉向冰冷的湖底,那是无尽的深渊。
“我不要找他,我谁也不找,我只要你活下去,和我一起活着。盛惩,你答应过我的,要永远保护我。你小时候说过的你不准食言”
宋吹今将手抽离,她抗拒地摇摇头,不愿意去摘下他手里的那枚戒指。
盛惩看到她退缩,下意识想走上前,可此刻他忘记自己深处的环境。左腿被卡主,胸腹被钢筋贯穿,他被钉在原地,无法往前一步。
“嘶——”
这小小的挪动牵扯到伤口,盛惩喘着气,面色惨白。
宋吹今连忙焦急上前,双手握着他的左手,抽泣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动,会扯到伤口,你不能动。我帮你搬开石头,把脚拿出来。”
宋吹今说完,借着地上的手机那片小小的光亮走到一旁,打算用手搬开压在盛惩脚上的石头。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没有工具,没有借力点,只能用蛮力且不能有大幅度动作,不然鬼知道会再引起怎样的坍塌。她像是疯了一样,徒手挖开那些沉重的碎片。
“穗穗,你不要这样,我的腿没事。”
“小荷花好像醒了,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盛惩诱哄着她,和她商量。
宋吹今低头,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她倔强地摇摇头。
空间密闭,空气稀薄。宋吹今脸上的泪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显得狼狈又脆弱。她的眼神很是坚毅,最终一点一点地挪走卡在盛惩四周的石头,双手被利石割破流血她不在乎,也没有痛感,直到能将盛惩的腿从中解放出来。
盛惩心如刀割,看到她这样弱小的身影,刺红的眼眸里终是不舍地凝聚了一层层迷离的水雾。
“是不是碰疼你了,我再小心一点。”宋吹今抬眼看向盛惩,能清晰看到他眼里的一条血丝。
“我不疼。但是,你的手流血了。”盛惩拧眉,脸上万分心疼。
“还好,我还能帮你把这只被压住的脚解救出来。”宋吹今小声呓语,语气异常悲伤。
盛惩的左脚脚踝上有一圈锯齿疤痕。那是小时候宋吹今和盛惩读小学时,学校组织郊游,她和他不同年级,而宋吹今特别喜欢四处乱跑,喜欢探险,她趁着自由活动时间,老师不注意时离开阵营去找盛惩。还跑出老师规定的活动范围,拉着盛惩走得有点远,她说看到一条可爱的流浪小狗,想让盛惩帮她一起找。可最后小狗没找到,宋吹今差点掉进某个陷阱,是盛惩拉住她使得自己陷入陷阱,最后一脚踏进捕兽夹中。他脚上那道锯齿疤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是你又救了我好多次,你从小到大你都对我太好了,帮我挡了好多次伤害。”宋吹今蹲着,双瞳空洞,此时她一动不动,身躯因为难过而疼到蜷缩。
她哭得很伤心,像是要晕厥一般。生命脆弱,而宋吹今要眼睁睁地看着盛惩蓬勃的生命力渐渐被抽走,这比凌迟她还痛苦。
盛惩再一次感受到无力感,他闭上眼眸,眼眶压抑的泪水终是滑落。
盛惩低声细语:“那你现在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我口袋里,带了一颗糖,你再帮我尝尝,它甜不甜。”
“好。”
宋吹今踉跄站起,纤细的身影像是要破碎一般。她摸了摸他裤子的左边口袋里,没有找到糖,反而找到一条项链。红色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光彩耀人。
“这是”她看向他,泪眼婆娑。
“我骗你的,没有糖。你给我留的那罐糖我其实没舍得吃,”盛惩气息虚弱,他轻笑一声,微声说,“收下这条项链,不戴也可以,它一直都是属于你的。”
那天宋吹今从医院离开,留下一罐菠萝棒棒糖,还留下她一直戴在身上的红宝石项链。项链是小时候盛书奕送给她的,作为报恩的礼物。而这条项链还有一个寓意,是盛惩来到京市后从盛策梅口中听说的:盛家的儿媳妇专属。
盛惩当时知道这个点后,每每看着宋吹今戴在脖子上的这条红宝石项链,心里别提多开心。
那天在医院醒来后,看到宋吹今留下这条项链,再离开京市消息,盛惩才会那样痛苦。爆炸带来的冲击都不足失去她痛苦的千分之一。
现在,盛惩不敢奢求以后。
他自私地希望宋吹今这辈子都不要,更不准忘了他,即使将来她有了别的人光是想象那样的场景,宋吹今飞入别人怀抱的场景,盛惩的心肺就像被戳穿一个大窟窿,那样难捱、疼痛。
盛惩说:“你能不能收下。”
收下项链,这一刻他就奢望的当做宋吹今又回到他世界,仅是他唯一的、一生的爱人。
这样就够了
宋吹今一直都是盛惩认定的爱人,一生一世。
宋吹今颤巍巍地捧着项链,眼神倔强而悲伤:“你要答应我,陪我一起出去,等到了外面我再正式收下,如果、你不和我出去,我就不要这条项链了。现在,我先帮你保管。”
“好,我答应你。”盛惩的手脚开始渐渐冰冷,看到在宋吹今再戴上项链的那一刻,仿佛有一股暖意注入他胸腔,使得那里的痛苦似乎减轻不少。
宋吹今和盛惩面对面站着,她再次用双手小心地捧着盛惩的左手,好似这样就能给他输入温度。盛惩不出声时,她就一直说话,自己说话,直到他应声为止。
时间似乎过去了好久好久落在地上的手机早就已经没有电量,自动关机。
周围又被黑暗笼罩。
“盛惩,你在吗。”
“我在。”
“成成,成成”宋吹今头昏脑涨的,其实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她还是坚持和盛惩站在一起。只是时不时地去检查小荷花的现状。
外面的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要不是小荷花的呼吸还算均匀正常,宋吹今只怕这样小小的孩子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现在,她的注意力只能更多的放在盛惩身上。
宋吹今担忧道:“会有人发现我们吗。”
盛惩答得很肯定:“会的。”
只是,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快撑不住了。即使平日里身体再结实,被这般钢筋穿过胸腹,那也是生存渺茫。
“穗穗——”
“嗯?”
他用着无比微弱的气息在告白:“我爱你,我很爱你。”
“我给你写过信,你看过了吗?”
黑暗中,宋吹今疑惑的声音传出:“什么信?”
“你15岁那年,十月份,我去过一次九海找你,但我不敢见你。我、当时只敢给你写信,夹在你数学笔记里”
宋吹今听着盛惩诉说这一段她并不知道的过去,她张着嘴,嘴唇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也早已流干,她痛不欲生。
盛惩能撑到现在,已经超脱一些人类体能极限。他还能硬撑着一抹笑安慰宋吹今:“你今天是小哭包,一直流眼泪。”
宋吹今的嗓音很是沙哑,她固执道:“我们都能好好的活出去。”
“我爱你,宋、穗穗。”
“我知道你想让我走、离开九海。笨蛋,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再受伤。我小时候说过的要保护你,好好保护你,一辈子”
“这次真的终于保护了你一次。我很幸福,现在你就在我身边。可惜,没有糖”
直至生命倒计时的最后一刻,盛惩多么希望自己带了一颗糖,在他离去的那一秒,他都希望宋吹今尝到的永远都是甜的滋味。
他不想让她触到眼泪的一滴苦涩。
眼皮变得越来越沉,盛惩已经无力睁开视线,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秒,宋吹今小心地捧着他的双颊,轻柔地、缓慢地落下一个吻,在他冰冷的唇上。
咸咸的泪水,悲痛的轻吻。盛惩失去意识的这一刻,内心缠绕着万般的不舍:他没能做到让她永远甜下去。
宋吹今低低哀声哭泣,亲爱的人离别过程会伴随痛苦的腐蚀性,将毁灭你的□□、精神、灵魂。
在最坏的一天,看到最坏的场面,发现残酷的真相,失去最爱的人。最坏的今天,她的灵魂也随之坍塌。
第54章 骄傲宋穗穗,你别想逃跑。
在盛惩昏迷过去的那一瞬,宋吹今的世界也停滞在这一刻。
小荷花似乎察觉到一丝不详的气氛,他迷迷糊糊醒来后只紧紧抱着宋吹今,也没有嚎啕大哭,显得异常安静。
后来,宋吹今的大脑一片空白,至于如何被营救出去的过程她已经想不起来。现在,她整个人的魂魄已经不知所去。
万般幸运的是,这次灾后营救人员来得无比迅速,营救工作进行得很是顺利,他们精准找到盛惩的定位。灾后造成的伤亡不可估量,每个人都凝聚出一股团结的力量,互相鼓励支撑着度过这才艰难的险境。
距离震后过去了三十六小时。搜救的工作依然在辛苦进行,所有人拼尽全力拯救出每个珍贵的生命,创造无限可能-
某家医院内,专门为盛惩成立的医疗急救团队进行了十个小时的一道道缜密手术程序,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在这场与死神争夺胜利的、惊心动魄的战争里,夺回属于盛惩的一线生机。
盛惩多次在生死之线徘徊。过程艰难万险,好在最后获胜的天秤倾向伟大的医护人类。
盛惩能及时抢回一条命。
搜救来得如此迅速,这一切最要感谢的人是盛策梅。因为,盛惩手上戴着的红宝石戒指,其中的追踪器是盛策梅放进去的。在盛惩还没完成集团任务之前,她必须确保他行踪的安全与稳定。红宝石戒指在某一处地方一动不动很长时间,这已经超过盛策梅内心估算的时间,尤其是在南鼓城这般地方。盛策梅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立刻调动各方面人手去南鼓,直觉告诉她,盛惩遇到一些麻烦了。
当年,盛惩在拿到这枚戒指的那一刻,早就知道里面有定位器,他是无所谓。而且他了解盛策梅这类人,如果不给他安装这枚定位器,那么她就会在宋吹今那边出手安装。
他不乐意自己保护的、珍重的人被其他不相干的人那样监视。只有他可以。
所以,知道戒指里面有定位器,他还是会选择戴上这枚戒指,从不离身。再说,这戒指和宋吹今戴的红宝石项链都出自同一个宝石。他自愿带。
地震那天,无数架私人直升机紧急到位,不顾一切代价和人力,以最快的速度营救出盛惩。当时定位器还在发出微弱信号,凭借着定位,专业人员能及时锁定盛惩的位置。
盛策梅人在京市,南鼓城地震的消息早就登顶全国各大网站热门新闻点。盛惩那边也传来了不好的消息,情况比她预想的更棘手。
每一个关于盛惩的危急通知传来时,盛策梅额间的皱纹就深一分。
盛惩接二连三的遭受重创,旧伤还在,又添致命新伤。要活下来,只能听天由命。
当时,盛策梅也对盛惩能存活下来的微弱概率已经不抱希望了
直至盛惩手术过后的24小时,万轶的
好消息才从南鼓城传来:
盛惩小少爷暂时脱离危机。
术后,病人体内异物被完全取出,幸运的是受伤的器官并没有达成严重致死的伤害点,一切的急救来得及时,就能将生命挽回。好在盛惩平时身强体壮,身体修复能力比别人更为强悍,那些损伤的身体器官康复修好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从盛惩手术昏迷过去到现在,在这期间宋吹今一次都没合过眼。她从未觉得如此煎熬,即便难过伤心,她也没有一丝力气去哭了,该流的泪早就流干。
现在,她始终坚持陪伴在盛惩身边,谁劝她去休息都无效。
地震当天,万轶随同部分私人直升机,直接从京市被盛策梅派来负责处理盛惩这边的状况。盛惩目前已经度过最要命的关卡,麻药还未完全退去,他现在暂时陷入昏迷状态。
当时,宋吹今悬着一颗心等到盛惩手术成功才离开简单收拾一会儿,一刻都不曾休息过又回到医院陪同盛惩。
万轶劝她去休息,宋吹今也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万轶内心叹气,而又叮嘱:“我先过去看医生那边的情况。你多少也得吃点东西,否则他醒来也要给我们脸色看了。”
“万姨,谢谢你。”宋吹今眼神疲倦,柔声应道。
万轶看到她这般虚弱的状态内心也增添几分多愁善感,只能随她去了。
“今今,你先吃一点东西补充体力吧。”莫靖儿带小荷花过来探望盛惩和宋吹今。
在万轶离开的前几分钟,她刚好到医院,这会儿万轶走了,莫靖儿和小荷花留在病房内陪同宋吹今。
“我还不饿,你把东西放这里吧。”宋吹今脸色苍白近乎透明,那双平日明亮的眼眸现在一动不动地望着床上躺着的盛惩。
内心翻涌的酸楚始终在灼伤她的五脏六腑。宋吹今不敢闭眼睛,只要视线陷入黑暗中,脑海中总会闪现出盛惩当天被殷红的血浸透的白衣和胸腹前那刺骨的钢筋,还有他闭上眼不再给她一丝回应的画面
她清清楚楚记得关于每一个令她绝望的瞬间。
灾难来临时,莫靖儿没在那栋大楼里,在她将钥匙递给他哥哥的一瞬,地震来得猝不及防,四周的建筑瞬间在他们眼前坍塌。
绝望的人在楼内,更在楼外。
小荷花被保护得很好,没身体没有受到一丝伤口,只是小孩子心里还有些后怕,被救出来后他爸爸将他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守护。今天,莫靖儿听说盛惩脱离危机了才带着小荷花过来探望宋吹今和他。小荷花嚷嚷要见叔叔阿姨。只是盛惩这边看顾防得很严,除了宋吹今之外,其他不相干人员都不能进行探望。
小荷花瘪嘴要哭不哭的样子,大眼睛里闪着泪花,走到宋吹今旁边抱住她的大腿,问:“叔叔还会回来吗。”
莫靖儿心脏一紧,提着小荷花的背带裤将他抱起来,小声叮嘱他:“小荷花,过来,我们不能吵叔叔休息。”
宋吹今鼻子泛起酸涩感,她呐呐开口:“他一定会回来的。”
“今今,谢谢你们将小荷花保护下来。”莫靖儿内心感动又感激。
她当时亲眼目睹宋吹今和盛惩被救出来的过程,整片鲜红的血浸透盛惩白色的衬衫,令人觉得他像是被从血海里打捞出来一般。那样的场面任何人看了都觉得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莫靖儿把小荷花放在沙发上,他安静别乱跑。接着她从背包里掏出一样东西,走过去递给宋吹今。
“对不起,我们帮不上什么忙。这是小荷花的爸爸和我们一家子亲戚一起去寺庙求来的平安符,听小荷花的外婆说很灵验,你、你收下放在枕头边试试。”现在,只能寄托于这样神的慰藉,祈祷盛惩平安醒来。
宋吹今双手接过:“学姐,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们全家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哎”莫靖儿叹气,内心惆怅。
宋吹今小心收好平安符,将其压在盛惩枕头下。
视线里的盛惩眉头微拧,那张英俊的面庞显得毫无生气,凌厉气场荡然无存,只剩苍白病态感。宋吹今心脏揪成一团:“你说得对,我先吃点东西。才能有足够好的状态陪在他身边。”
她的语气坚定,痛苦挣扎的过程已经挺过去,现在最首要的任务就是等待盛惩醒来。他的求生意识如此顽强,她也不能倒下去。
莫靖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一瞬她才察觉到宋吹今的肩头是这般的精瘦单薄:“你手上的伤口也要注意别碰水。”
“你的手能自己拿东西吃吗?”宋吹今的指尖和手掌心都被包扎起来了。
“没什么大碍,那只是一点小小的摩擦伤,上药几天就好。”宋吹今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她吃东西的时候向来不怎么喜欢说话,现在进食也尝不出包子是什么滋味。
莫靖儿看着宋吹今略显机械的咀嚼动作,后者整个人的目光全然放在盛惩的身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好似瘦了一大圈,无比使人怜爱。
在这场地震中,宋吹今她亲眼目睹盛惩慢慢失去呼吸的场面,心里头肯定比谁都难熬。
莫靖儿别过视线,做了一个微小的深呼吸。她擦了擦微红的眼眶,走向小荷花坐的方向:“今今,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带小荷花回去,谢谢你今天让我们进来。你也要好好休息下,盛惩一定会没事的。”
“小荷花,和阿姨说拜拜。”
小荷花噔噔噔跑到宋吹今旁边,昂着小下巴说:“亲亲阿姨,我以后还可以来这边陪叔叔吗?”
他那纯真的大眼睛,稚嫩的童音足以融化每个人坚硬的内心。
“小荷花,我们不能打扰叔叔休息哦。”莫靖儿蹲下,打算和他商量。
“可是,我会很安静的……”小荷花垂下小脑袋,小声嘀咕着。
宋吹今听莫靖儿说过一点关于小荷花母亲的事,孩子清澈的眼神早已表达出他依依不舍的内心世界。
宋吹今揉了揉他圆溜溜的脑袋,轻声哄:“小荷花可以来探望叔叔哦。”
莫靖儿知道这是宋吹今又一个不忍心的举动,她惆怅叹气。
小荷花立刻点头,声明:“姑姑,我一定不会吵到叔叔的。”
“我要保护叔叔!”小荷花年纪虽然小,但很懂事。他内心明白自己当时就是被这位厉害的叔叔救出来的。只是,他很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当时他妈妈在这里躺了好久好久,然后就不见了
宋吹今用小拇指轻轻刮了一下小荷花肉嘟嘟的脸蛋,正视他的眼睛:“小荷花真乖。”
只能这样了。莫靖儿明白,宋吹今对于相熟的人,或者是对她好的人都很善良,很好说话。她从来都是那样对所有人都抱着善意和包容心。
所以,她才决定来到宋吹今的身边,陪她一起闯一番。
莫靖儿和小荷花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前后不过二十分钟。现在情况,病房内的两个人更需要一个独处的、安静的空间。
宋吹今扔尝不出食物的滋味,她没吃几口就放下。她又坐回盛惩的床边,用那双包裹着白色纱布的手,小心缓慢捧起盛惩垂落在身侧的手掌,将其握在手中。
“万姨说让我和你多说说话,说不定你会醒过来早一点。”宋吹今面色神态有些虚弱,她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接着又叹气,“你听到我的声音吗,我说了那么多话,嘴巴都快起泡了。你怎么还没醒过来”
“你当时说来过九海找我,还写信给我。你快醒来告诉我,我很好奇里面写了什么内容。”
“我之前对你说过那么多针对你的攻击性的气话,是我不好。你穿黑色衣服其实很帅,纹身也不丑,我没有觉得讨厌,更没有觉得恶心因为你以前受过很大的伤害,所以你才不喜欢穿白色衣服吗”宋吹今,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画面,通红的双眼终是忍不住酸涩,豆大的泪顺着她的下巴滴滴落下,砸在纯白的被单上,渲染晕开。
宋吹今趴在盛惩床边,压抑呜呜哭声:“我不会怪你,也不会恨你。要是你再不醒过来,我真的要讨厌你的了,我害怕你们都离开我身边。”
“爸爸妈妈都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只有你了。”
平日里女人清软的嗓音早已哭到沙哑,令人听辨不出正常的音色。
恍惚间,宋吹今感觉自己握着盛惩的手心被挠了挠,后者的动作很轻,但她敏锐的察觉到了。
她一个激灵,猛然抬头望向盛惩。他幽邃柔和的目光对上她水汪
汪的双眸,那双明亮的瞳仁已经哭成红通通的兔眼睛。
她的语气百般急切,万分欣喜:“你醒来了!”
汹涌的疼痛从肺部袭来,盛惩戴着氧气罩,暂时没法说话,他只是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宋吹今把盛惩哭醒了。上次她哭得这么严重的情况,还是盛惩小时候被捕兽夹夹住脚的场景。她平时不爱哭,一哭就很厉害,盛惩根本哄不住,哄不停。
盛惩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只有无尽黑暗,他找不到离开的方向,只有一个女人的背影在前方,可是他去追逐,怎么也抓不到那道倩影。梦无止境,在他即将跌入万丈深渊时,一道娇滴滴的,哭哭啼啼的声音把他哭醒了,拽回现实明亮的世界里。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迎上的是她对他焦急而又熟悉的目光。盛惩恍若隔世,刹那间两人身上的时光同时流转倒退,让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他们两人童年的瞬间。
“你伤得太重了,先不要动,我喊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遍。”宋吹今音调极为沙哑。
盛惩身子被沉重的疼痛积压,他无法发力也无法出声,而那幽邃的眼眸里酝酿着无穷尽的心疼。
恰好万轶跟着医生来这个时间段过来检查,宋吹今来不及多说什么话,急忙让位,耐心等待医生们的复检。整个过程,宋吹今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盛惩,似乎怕自己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一般。
而有人比宋吹今更怕她消失。
医生检查出盛惩的状态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宋吹今再次撞进他漆黑眼眸一瞬,他迎向她担忧的目光,抬手做出一个手势动作。
【我爱你。】
三个字,盛惩用手语表达。他知道宋吹今看得懂。
男人的黑瞳浓郁如墨,情深如海。
宋吹今心脏砰砰跳得很快。她试图微笑,却发现自己的双唇颤抖着做不出动作,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现在,盛惩清醒过来,她反而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只怕这是一场不能被惊扰的美梦。
盛惩的医疗团队对于他的身体状态和伤势恢复情况都盯得很紧,整个团队都在讨论,完善治疗方案,用最有效的疗程来医治他。他这条命,还是太过珍贵。如果盛惩真的在这场灾难去世,涉及到太多商业计划的崩盘。盛策梅第一个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命令万轶24小时在那边留意关注盛惩的一切消息。
万轶将盛惩醒来的消息发回京市,那边盛策梅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再来一次,她这把老骨头迟早要提前陨落。
盛惩从未如此配合医生检查过。只有他自己明白,在看到宋吹今哭成泪人险些晕厥过去,而他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才懂得能够拥有一副健康完好的力量躯体将她拥入怀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宋吹今始终留意着医生的检查情况,直到主治医生说出好消息时,积压在宋吹今心头的厚重乌云才消散开。她松了一口气,这一刻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她的身体支撑也到了极限。
宋吹今像一只脆弱的蝴蝶,直直地往地面上落下,她世界陷入一片混沌空间。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时,盛惩眼睁睁目睹她倒下的过程,他双目眦裂,猛地支撑身子坐起,所有的动作都是条件反射,他想冲过去扶着她。
盛惩这般大动静将众人吓了一跳!
他赤裸着上半身,那包扎伤口的地方又浸染了红血,伤口裂开了
“你先别动!”万轶连忙呵斥他,接着招手几个医生过去一起将宋吹今扶起。
盛惩把脸上碍事的东西扒开,急切开口:“把她放到我这边来。咳咳咳——”
他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盛惩的动作幅度大到火箭都拽不回来。
万轶头疼无比,更是拿他没辙,只能先放宋吹今在他旁边。只能庆幸这私人套房什么设备都齐全,就连盛惩躺着的病床都宽敞无比,再躺个宋吹今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万轶从未如此劳累过,她最年轻时待在盛策梅身边经受无数压力的淬炼都未曾觉得有今天一半心力交瘁过。前半生未感受过的压力,在后半生盛惩这里都感受到了。
所有人都顺从盛惩的吩咐去做。
宋吹今是身心过度劳累而使得身体达到临界值,支撑不住才失去了意识。好好睡一觉就够好,也需好好进食,她这是心里积压劳累导致的症状。检查结束后,医生又得重新给盛惩的伤口上药包扎,他伤口比任何人都严重,但看他的脸色除了更苍白些,丝毫未流露出半分的痛苦,他的抗痛能力简直不能用普通人的极限去测量。
一切都整理好之后,盛惩就将医生和万轶赶了出去。
万轶留着不少人在门口守着,对下属们吩咐一些重要细致的安排后,她转身就走。
现在,房内又是只有盛惩和宋吹今两个人,安静的空间,却是和上次在京市截然不同的心态。
这次,他比任何时候都在意自己这具身体的恢复情况,为了将来永远守护在他爱的人身边,他会老实配合所有治疗步骤。
盛惩定定望着宋吹今沉睡的容颜,越看越喜欢。目光再移到她受伤的双手时,眼里溢满磅礴的心疼。
哎
盛惩烦闷叹息一声。他十分清楚宋吹今有多珍视她的双手,从小到大她最爱的就是自己的手,家里人也宠着她,从不会让她干一点重活累活。而宋吹今喜欢敲代码之后,时不时挂在嘴边就是她漂亮的小手就是最适合敲代码。
他当时顺着她的话调侃着:确实,不敲键盘可惜了。
只是他刚一调侃就遭宋吹今娇嗔瞪一眼。
现在,这双最漂亮的手伤痕累累。那些伤比扎在盛惩胸前的伤口还要痛。
宋吹今的睡姿向来都很好,睡着后她就安安静静蜷缩着像只小布偶,漂亮又乖巧,身体还特柔软。只是,她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明显就是没有休息好,睡着后还微蹙眉间,像是做了噩梦。
“成成”睡梦中的人咕哝道。
盛惩遮掩不住的心疼之意渐渐在眼底蔓延,他轻轻抚摸她额间,低声叹息:“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永远都不会和你分开的。
穗穗,我能保护你。
麻药过后,盛惩胸腹的疼痛被放大,冷汗顺着他额间流下,他一声不吭,只是紧紧咬着牙,忍耐这般刺骨的疼痛。然而他低估了这次伤痛的打击,麻药彻底消失了,盛惩没忍多久就又疼到昏睡了过去。
昏睡之前,那左手轻轻握着宋吹今的右手,舍不得松开。
时间缓慢流逝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时刻。窗外天空赤红,通红的晚霞映照着透明的玻璃窗,落日的红光温柔地洒在人的脸颊上。这一刻是静谧的。
晚霞似乎在扑腾跳动,吸引人去看它那娇艳的身姿。
宋吹今眼皮微微颤动,于落日晚霞的呼唤声中睁开眼眸。短暂沉睡一觉后,她身体状态恢复了许多,她刚动了一下手臂才发觉自己的手被禁锢住。宋吹今往那只手的主人看去,视线里是盛惩清俊深邃的侧脸,这样近距离观察更突出他五官是何等的优越立体。宋吹今呼吸一滞,她缓慢抽走自己的手心,小心呼吸着,怕惊扰到他。
她的手有些麻了
抽开手之后,宋吹今小心下床,为自己倒一杯水喝。盛惩没有醒来的迹象,她不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做梦了,梦到盛惩醒来过。
宋吹今放下水杯,坐在一旁椅子上,怅然地盯着盛惩的面庞,内心凌乱而空白。
夕阳暖融融照在他的脸上,为他立体的五官渲染一层薄薄的金色,多了一丝神秘感,安静而神性的磁场第一次出现在他周身。
这样的盛惩给人很远的距离感,宋吹今觉得他好像在离自己远去。她内心弹跳一瞬,继而无尽酸涩感在心尖荡开。
在生死之际,她才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宋吹今内心堵着一股烦闷的酸涩感,晚霞似乎也将她的眼眶染红了。
“宋哭包,你不准哭了。”一道低沉无奈的嗓音响起,在她准备落泪的那一瞬。
盛惩此时还不能动上半身,只能平缓躺着,不过目前可以说话了。只是他一开口就是对着宋吹今使出调侃的、一贯懒散的语气。在宋吹今醒来动作的一瞬,他早有所感,只是没想到一睁开眼又让他看到一只小哭包。
宋吹今眼皮红肿着,她急切否定:“我没有哭了。”
“你真的醒来了吗。要不要再喊医生过来。”
“不用。”
“我需要你过来,近一点”盛惩声音有些虚弱,他的手掌伸出,明显着想让宋吹今牵上。
宋吹今现在心疼着受伤的他,也照做,只是刚握上一瞬,男人反手用轻轻的力气攥住她,令她无法逃离又不会疼痛。触感很深,令她无法挣脱。
其实她也没想挣脱。
盛惩嘴角微扬,笑道:“我怕自己再不醒来,你的眼泪都能让我这躺的地方变成泳池。”即便现在他伤得很深,也故作轻松,根本不会流露出一丝痛楚在脸上让宋吹今察觉。
“什么泳池不泳池,我是担心你!”可是人的骨肉被钢筋贯穿,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痊愈。宋吹今整颗心都紧巴巴他的伤口。
“医生说你要储存力气,好好休息。你不要握那么紧。”宋吹今说着用另外一只手包裹着他的手背,用更大的力气握紧。
“我紧紧握住你就好。”
她的双手被纱布好好包扎着,盛惩看见又是连连心疼:“小心你的手,你不要使力。”
宋吹今说:“我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不耽误我的活动。是你,更需要好好恢复。”
她就是这样,稍微使出一点力就能让盛惩臣服,心甘情愿。他享受被宋吹今用力握紧的感觉,他被她重视,久违的珍爱。盛惩心情喜悦到冒泡,也听从她的话慢慢放松力气,沉浸在宋吹今攥紧的快乐中。
经历这场死里逃生的打劫,两个人内心短暂雨过晴天。
宋吹今欣喜着盛惩没有离去,也更担忧他的身体,开口闭口都是问他现在疼不疼,还有哪里难受,需要再喊医生过来吗
盛惩就这样用能溺死人的温柔双眸,一瞬不瞬盯着她洁净的脸蛋,那上面流露出担忧的表情在此刻都是他麻痹疼痛的麻药。
“你的声音都哭哑了,保护嗓子,少点说话。”盛惩声音低沉沉的,那里蕴含无穷的疼惜。
宋吹今摇头,表示无碍。
他无奈叹息:“我说过,我不会死的宝贝,你放心,你不是说我是癞皮狗吗。我想赖着你一辈子——”
“宋穗穗,你别想逃跑。”
盛惩只要尝到宋吹今给的一点甜,就能顺着杆子往上爬,占尽全部。
宋吹今解释:“我没有要逃,我只是”后面的话她没继续往下收,盛惩却知道她的想法。
只是不想牵扯到盛惩。
“你想吃什么吗,我让人送过来给你。”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现在只希望盛惩好好修养,赶快好起来。
“我想吃糖。”盛惩懒懒道。
男人那道视线含着笑意,却是明目张胆的盯着宋吹今的唇。
他可是记得那里的触感,劫后余生再尝试,肯定是双倍的甜。
宋吹今被他开始不正经的话语和眼神逗得脸红,也不能打他,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力气想有的没的。那双明润的大眼睛又瞪了他一眼:“你就喝小米南瓜粥吧!”
盛惩轻声轻语,音调无比柔和好听:“好啊,宋穗穗喂我,我就喝。”
宋吹今迁就着说:“好好好,我喂你。”
看到她整个人状态不再那么紧绷和悲伤,盛惩眼底的笑意更沉几分,内心暗暗松了一瞬。宋吹今其实好哄,而现在关心盛惩、在乎盛惩的宋吹今更是好哄。
盛惩骄傲地微挑眉眼,他的心窝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满了,充斥着幸福。
还好他是盛惩。是恢复所有记忆的盛惩。
第55章 骄傲讨点小糖的利息。
生活的脚步从不会停留。梅圣集团,CPP集团和与声科技公司在这次灾后捐献的物资和资金达到了不可估量的数字。每个家庭都得到妥善的安置,每个人都得到全面的帮助。
团结的人力也能抵挡天灾的无情。心中有信念,可破万难。
盛惩醒来的这半个月里,宋吹今整颗心都放在他身体恢复情况的每个瞬间里。好在,他伤口最疼痛的前期终于熬过去了。
这天,盛策梅打电话过来给盛惩,话里话外就是催促他抽空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电话打来时,宋吹今也在现场。盛惩正准备吃午餐,他接通电话放一边随意敷衍几句,只打算继续赖皮让宋吹今投喂他吃东西。而宋吹今生平第一次,鼓起勇气帮盛惩回绝了盛策梅的一些工作要求。
她的原话是:对不起盛董,医生说他现在需要先好好休息。工作的事等他身体恢复好之后一定会去处理的,您请谅解一下。
盛惩目前已经能够简单坐起行动,在她说出这些话的整个过程,他垂眸将视线锁定在她脸上,不放过每一秒关于她的画面。男人满眼含着笑意,内心像是泡在蜜罐,那双深情的眸子里的情绪甜到腻人。
盛惩勾着唇角:“宋小穗,你不是说很怕梅老板吗。”
宋吹今挂完电话,被他火热的眼神看得耳朵一烫,将手机丢到他手里,语速飞快道:“一码归一码。而且我又没说错,医生是说你现阶段最主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什么都不能做,身体和大脑都需要一个放松舒适的状态才利于恢复,不能劳累一点。”
“你们集团人才那么多,工作再急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做啊。怎么这样,光逮着你薅”后面那句话,她说得很小声,咕哝的语气貌似带着一丢的埋怨。
盛惩听完,全身毛孔都无比畅爽,使得他异常清俊的眉眼更是撩人:“还是穗穗宝宝最懂得心疼我。这些年我被梅老板压榨得好辛苦,我很辛苦的,工作真的很辛苦。”
她这般关怀紧张的话,释放盛惩某些肆无忌惮的坏心思。
“那是你能者多劳,赶紧恢复好,再去帮盛董打工吧。”宋吹今不顺着他的话走。
看他那百无聊赖的模样,指不定又在打什么得寸进尺的主意呢。
她不会上当了。她要保持警惕,以免掉进盛惩的陷阱里。况且,他好意思说盛董呢,明明他自己就是个工作狂,压榨手底下的员工时更不会心慈手软。那江斯与和余湛就是典型的例子
江斯与和李亦声两人最近一直在九海那边待着,地震当天南鼓市区靠近中心地带,遭受的毁坏十分严重,而九海距离南鼓市区位置稍远并没有遭受波及。宋吹今和谢霏还有工作室的人都报平安了,现在工作的事她可以用电脑解决,其他的一些事都交由谢霏处理。
李亦声也在谢霏的带领下顺利入职公司。
这段时间,江斯与来看过盛惩好几次,他们聊的大多是一些工作上的事。
惊险过后,好似一切都归于平静。宋吹今和盛惩都暂未来得及对那天的、被困在黑暗中许久的情感状况做梳理。只等盛惩身体先恢复,宋吹今别的事情都暂时停止思考,他们享受此刻的静谧时光,。
在三月十日这天,一大早,盛惩的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些话后,盛惩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阴沉下去,周身瞬间被冰冷阴森的气息笼罩。
在宋吹今走进病房的那一刻,盛惩关掉手机,脸上的表情瞬间转换平和柔情:“医生让我一个小时后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时间会有些久。我担心你一个人会无聊,今天你就在酒店先好好休息,好不好。”
“今天要检查了吗。不是前几天刚检查过,是不是有什么严重的诱因?”宋吹今走向他,小脸一片着急,一个冲动就上手摸了摸盛惩的腰腹,胸腹,左看右看盛惩包扎完好的伤口。
盛惩不方便穿衣服,平日里就一件黑色衬衫然后敞开扣子,一大片健壮的肌肉裸露在外,仅凭肉眼观看,他这幅躯体看上去仍然无比健壮。看来这次钢筋穿腹暂时都无法撼动他身材上的肌肉退缩一分。
宋吹今指头纤细柔软,刚触碰到盛惩的肌肉时他
的身体忍不住微微绷住。暗地里下意识使力过猛扯到伤口,男人口中下意识发出一声“嘶”。
宋吹今误会自己碰疼了他,担心他的伤口又有什么复发了。
她的眼神无比清澈单纯,并没有发现盛惩身上有任何异样的变化,那双眼眸里的焦急毫不掩饰:“是伤口又疼得很厉害吗?那还是尽快去让医生检查吧。” 她不是专业人员,看不出什么异样。
“宝贝,我的伤口不疼。要是你再摸下去就是别的地方疼了。”素了太久的人天天看到个又香又软的肉包子在眼前晃悠,怎么可能不馋。
某人是打小就馋,打从心眼底就馋。
盛惩的目光火辣直白,宋吹今昂着小下巴,疑惑的视线直直对上他的眼眸里,男人眼中的浓情深邃无边。
“你胡说什么呢,我是帮你检查伤口!”宋吹今这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瞪大眼睛,磕磕巴巴解释。
盛惩直白的想法毫不掩饰且摆到明面上来说:“是我想吻你,很想吻你的唇。”
说完,他单用右手并主宋吹今的两只手腕,牢牢锁住她的动作,让她动弹不得。
他脸上带着一股平静的疯感,目光锁定着宋吹今那张一开一合的小红唇。那天在黑暗之中,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仍然记得那道柔软的嘴唇触感。当时他千般不舍,万般不愿死。这样美好的人,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和她相处的一生。一生一世都不够,要永生永世。
他怎么甘心死去。这条命,能活下来全靠“宋吹今”这三个字信念支撑。
宋吹今被他黑褐色的瞳仁勾引住,那里散乱着一种强大的磁力,吸引她沉沦。
再想起他说的话,宋吹今耳朵噌就红了,害羞到挣扎:“你现在这带伤的虚弱身体还是好好休息吧。”
盛惩欺身,往她方向靠近,低沉开口:“可是我更想吻你,好想好想。你能不能给我吻一下?”
“我怕医生检查伤口,伤口会痛,我没有勇气面对。”盛惩搬出一个完全不成立的借口,妄图得到宋吹今的同情和纵容。
只是,现在宋吹今脑子保持着清醒的理智。
“我劝你不要越界,别忘了我们什么关系都还不是!”宋吹今气呼呼补充道。
当时她、她那是以为他要死了,所以才会那样做的……
现在什么关系都还不是呢,就算他现在也恢复记忆了,那以前的事也不能当做没发生。宋吹今心底有层薄膜遮盖在两人之间,看不见摸不着,她也不知道如何将其撕开,心乱后只能退缩,忽视那些凌乱的结。
盛惩再诱惑她,使出最大砝码:“穗穗,你不喜欢成成哥哥了吗。”资本家就是很喜欢对猎物做局。在猎物被盯上时,一套又一套的陷阱早已在眼前铺好,层层逼急猎物,势必拿下。
“你青梅竹马的成成哥哥,他从小就喜欢你,长大了更喜欢你。失去记忆,恢复记忆的他都非常喜欢你,只喜欢你。”
“宋吹今,我爱你。你能感受到吗,它在这里跳得很快。”盛惩将宋吹今的双手抵上他心口,再往左五公分就是那道穿腹伤口。宋吹今怕牵扯到他的伤口,她丝毫不敢有所动作。
两人无比贴近,盛惩紧握她手腕处的位置烫到发麻。宋吹今听着他那些直接的告白,心口也有些发烫,双眼直视他,小声道:“就算你是成成哥哥,也不行谁让你盛惩当初惹我伤心难过了。”
“反正、就是我不会那么简单原谅你,跟你和好,你得拿出诚意。否则,我永远不让你吃糖了,你明不明白!”
盛惩从这样近的距离吸到她身上散发的荔枝玫瑰清香,淡雅清甜,令他每一个毛孔都无比舒畅。尤其是看着她一张明艳漂亮的小脸上都是灵动的表情,听着她这样娇嗔又气恼的话,那真是全都长在盛惩喜欢的点上。
她和小时候张牙舞爪的姿态完全就是一个模子。
“是,我的小公主,我明白了。”盛惩凑近她耳边,轻声缓慢说道。待宋吹今未反应过来时,男人含住她红润的小耳垂,冰凉的唇和温热的肤碰撞,侵占三秒,盛惩用极大的克制力才起身离开。他松开钳制宋吹今的双手也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
否则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忍下去。
宋吹今敏感到打了一个激灵!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宋吹今连忙用手捂着耳垂。她不用看都知道,那里一定红到滴血了。
她那嫣红的耳垂和盛惩手上的红宝石戒指色泽相近,细看更精美。
尝到一点小糖使得盛惩略微满足,他全身都释放着一种十分轻松愉悦的信号,嗓子嘶哑:“我和未来老婆讨点利息糖。”
“谁是你老婆了,未来的事还说不定呢。”宋吹今说着气话,看着他无赖的模样,实在没辙。要不是念着他此刻有伤,她真想往他胸口上一拳过去!
“我回酒店了,你自己跟着医生去检查吧。”宋吹今说完,就气呼呼转身走了。最后留给盛惩视线里的画面是那一双宛若上等高级宝石的红色小耳垂。
她肤色白,而且很容易敏感,加上害羞缘故,这一整天估计都不想看到盛惩了。
宋吹今就像一只气恼的小兔子,害羞之后就会躲回自己小窝不出门。
盛惩忍不住轻声笑了笑,他极少放声笑,而一笑声音却无比醇厚好听,此时他丝毫不放低自己的声音。宋吹今在走出房门之前就听得一清二楚,她羞恼大声道:“我今天都不想看到你了!”
“嘭——”她用力关上门后。
若是宋吹今此时还回头,一定能看到男人眼里如汪洋大海的宠溺。
盛惩敛声,走向一旁宽大的沙发,坐下,姿态随意懒散,伤口处的疼痛使得他的呼吸异常沉重。室内终归于平静,宋吹今走后,他眼里寂静到可怕。
盛惩打开手机,拨通江斯与的号码,慢条斯理地说话。
交代一些事情后,盛惩平静地看着手机里刚才的陌生号码,脑海中回忆刚才通话时的周无晋的话。
【你当狗的视频,想不想看?或者你帮我问问宋吹今,她要不要看。】
一股无以名状的恶心和毁灭感充斥着盛惩的胸腔。
他不能,也不会让宋吹今看到。他今天会亲自去把某些无关紧要的,想找死的人处理。
所以等会儿根本不会有什么医生检查,盛惩只不过是想支开宋吹今罢了。
“——找死。”
寂静无声的空间里,男人的声音宛若地狱修罗,阴恻恻,冷冰冰。
第56章 骄傲小荷花失
踪了。
在九海郊区外一栋高大的破败水泥别墅里,诡异寂静的空间里突然爆发出一瞬兴奋而高亢的笑声。
“就连老天都在帮我。哈哈哈哈,真是好地震,来得太好了,好好好!全都让你们死最好了!”周无晋喉间溢出一阵阴森可怖的笑声,“盛惩,你就该死在宋吹今面前才好。老天爷都站在这一边助我,可惜了地震重创都不能带走盛惩这条狗命。”
“那今天,就让他表演一场死在宋吹今面前的好戏。”
周无晋越想越高兴,眼底嗜血的癫狂使得双眸显得通红。他那一半烧灼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另一半俊美无缺的侧脸立在光明之外,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割裂感。
一想到宋吹今身上得到的所有爱会被一一消失,都由他一步步主宰销毁,使得周无晋的精神就越发清爽,比吸了大麻还要令他陶醉、振奋。
宽敞无比的别墅顶毫无多余的装修,仅有冰冷的水泥墙,一面玻璃窗户敞开着,剩下的三面水泥墙上分别挂着一个巨大的屏幕。周无晋内心邪恶的因子在发散着舒畅的热意,他拿起手边的某个遥控器,点击播放键,某一块屏幕亮起,接着震耳发聩的鼓声、唢呐声和喇叭声响彻这片静谧的空间里。
宽大的屏幕上清晰地播发九海当地某一次“祭神傩戏”游街画面,视频上记录的时间显示在六年前。响亮的背景音乐混着嘈杂的人声,鼓声阵阵像是要把人心脏击碎,镜头渐渐拉进,拉进直到对准一男一女的慌乱的画面,那是宋开生和路漫白生前最后的画面他们在竭尽全力躲避拥挤而上的人群
周无晋勾唇冷笑。
“这份大礼,才是我该送给你的现场惊喜。宋吹今,你一定要来啊。就让我看看,你怎么担当起爸爸妈妈最骄傲的那个孩子。”
“我会让你看他们是怎么死的!”
屏幕上画面最终暂停在那两张惊慌而苍白的表情上,路漫白的视线似乎跨越人群,直直定格对准在镜头中。许久之后,屏幕光亮再次变暗。
周无晋第一次得到温暖是来自路漫白和宋开生身上,他贪婪吸取两人身上的爱意,变得膨胀,开始憧憬这个世界的生活。直到后来宋吹今出生,她就像一个无理的侵略者,莫名其妙的诞生在这个世界上,霸占属于他的生活,夺走他的父亲母亲。她是野蛮的掠夺者,仅仅是一个呼吸就能拥有独属于他曾经的爱与温情。
可是宋开生和路漫白也不愿让他一个人回到他们的怀抱里,他要和“侵略者”共存这片曾经滋养着他的、装满爱意的土壤。
凭什么要分享?他不要被“父亲母亲”抛弃,可最终他已经不能独自得到全部的爱了。
得不到曾经的爱意巅峰,他的心脏和血肉里会被腐朽病毒使得健康的细胞慢慢侵蚀,溃烂。他要毁掉爱的背叛者和爱的侵占者。全部都要毁掉!
周无晋坐在宽大的血红色沙发上,缓缓闭上眼眸,眼里的暴躁不见,时间静静溜走,他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而脑海里莫名响起儿时听到的某首老歌
六岁时某天深夜,周无晋发高烧,宋开生当时出差在外地,只有路漫白一个人在家,她急忙忙抱着他打的去医院,她焦急的容颜、温柔的轻哄、温暖的怀抱,那是多么、多么充满安全感的,一个独立的世界。
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那辆出租车里放着那首耳熟能详的童声曲子——
“司机就在这里停车,谢谢!”
莫靖儿出声,打断了车内流淌的童声音乐。车子转过弯后利落刹车。
“行,您慢走啊。东西别落下。”司机善意提醒。待宋吹今下车后他嘴里又随着车内音调乐呵呵哼起小曲。
车子到宋吹今酒店门口停下,莫靖儿一下车就看到宋吹今站在酒店门口。
她急忙忙跑上前,焦急道:“今今,小荷花不见了……求你能不能让盛总那边帮帮我找找……”说完这句话,莫靖儿下意识就想跪下去。
莫靖儿话音刚落,眼眶中一直打着旋的泪水就直直落下。
宋吹今急忙阻止着她的动作。
“你先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报警了吗?”宋吹今在今早和盛惩分别后,她刚到酒店待下十几分钟,就接到莫靖儿打过来的一通着急的电话。
“报警了,但是还不到24小时,我很担心他,我心里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今天早上小荷花的外公带他出门,只是在家附近的公园像平时一样逛,他刚转个身,人就不见了。”莫靖儿极力用冷静的大脑去复述自己所知道的经过。
因为地震的原因,小荷花原本是在一个星期前就要和他爸爸提前回京市。只是他一直哭闹着要留下来看望盛惩,直到亲眼看见盛惩能出院他才愿意回去。他以前就是不能亲眼见到妈妈出院,所以永远失去了妈妈,小孩子内心有自己的阴影和害怕。
莫靖儿不知所措地拉着宋吹今的胳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距离小荷花失踪的时间已经过去五个小时……
“今今,求求你帮帮我。求你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莫婧儿觉得天都塌了。
宋吹今拍拍她的手:“我让盛惩那边的人帮你找,别担心。小荷花一定会没事的。”
盛惩说今天要做一天的检查,现在估计联系不上他本人。宋吹今试图拨打盛惩身边某个助理的电话,但是那边显示无人接听。
她又试图拨打盛惩的手机号码,显示关机。
不对劲,很不对劲。宋吹今皱眉,心脏沉了下去。
平时她怎样都能联系得到盛惩,不可能出现联系不到他的情况。
她的心脏骤然跌进湖底,一股寒颤冷意从心尖溢出,灌向四肢。她不敢想象最坏的一个假设。
莫靖儿擦了擦眼泪,她看到宋吹今变得冰冷的脸色,下意识开口问:“怎么了吗?”
“别急。我先打个电话。”宋吹今很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给她,只是自己现在已经使不出任何笑的力气。
宋吹今直接拨打盛策梅的私人电话。电话拨通的过程中她内心忐忑不安。想想自己之前还因为盛惩身体需要好好修养而不能工作的事回绝了她,现在自己又有求于人。宋吹今咬咬唇,觉得忐忑不安,她从小到大都没那般对长辈说话过。
每天大决策都做不完的盛策梅根本没有把这样不值一提的事情放在眼里。
电话拨通,宋吹今说明来意后,盛策梅只回答:
“有什么情况就找万轶说,让她去处理。”
还没等宋吹今道谢,对方就挂了电话。盛策梅的行事风格就是雷厉风行,宋吹今能拨通这通电话已经是得到对方极大的恩赐。
宋吹今再打给万姨,最终从她口中明确得知:盛惩今早根本就没有任何体检需要进行。
无需再去计较盛惩对她隐瞒的事,目前宋吹今最关心的就是盛惩位置所在。
“那他现在、在医院吗?万姨您能不能帮我查到他的定位。”宋吹今焦急询问。
“可以。”万轶说。
查定位很快,只要盛惩的那个红宝石戒指不离手,那万轶就可以一秒锁定他的位置。
宋吹今屏着呼吸静等那边的回答。
“戒指在医院,不过他人现在没在医院。”
听到这样的结果,宋吹今身子一晃,差点站不住。她使劲咬唇,竭力冷静:“万姨,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这件事很急。我现在找不到盛惩了,您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小孩,他是我朋友的侄子今早失踪不见了。”
“把小孩的信息都发过来,我安排人手出去找。”万轶的语气仍然平稳沉着。
宋吹今的音调染上哭腔与慌乱:“谢谢您,万姨。”
她的大脑一片嗡嗡响,电话何时挂断了都不知道。
宋吹今紧紧握着手机,指尖颤抖地点开某老旧小区的监控,画面闪了一下,接着出现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那个人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当他转头看
向监控时,画面卡了一瞬,最后黑屏了。
宋吹今的心脏如雷声咚咚巨响,她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和冰冷。她却还能分出心神安慰着六神无主的莫靖儿。
“学姐,你别担心,我会帮你把小荷花带回来的。”
莫靖儿声音颤抖:“谢谢你,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了,我真是该死,今天就应该陪着小荷花出去的。”
“不怪你”宋吹今的眼神在这一瞬冷得出奇。
她大概猜到小荷花在哪里的。
只是,宋吹今看向莫靖儿,安慰她:“学姐,我这边让万姨帮忙找人了,你放心,小荷花会平平安安的回来。我现在有点事要去做,如果万姨那边有小荷花的消息我会告诉你。”
“你先回去休息吧。”宋吹今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别担心。
莫靖儿摇摇头,整个人都无比恍惚。
“我再去附近找找。”
目送学姐离开后,宋吹今接着招手一辆的士,让司机往九海开去。在车上,她给万姨发送一个位置,小荷花很可能在的位置。
谢霏和李亦声今天一直在工作室忙着,直到突然看见宋吹今出现的身影,她们才把手中的工作停下。
宋吹今直接往李亦声坐的位置急促走去,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李亦声了。这段日子她都是和江斯与待一起,他把她当成一个漂亮易碎的瓷娃娃看待。可以说江斯与把李亦声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而且,她们都知道,现在的江斯与必然是要时时刻刻都能关注到李亦声的位置信息。
宋吹今喊她俩来一趟办公室。
三个人在宋吹今的办公室内,宋吹今直接说明来意。她简短的说明自己现在的处境,第一次对朋友说关于周无晋的事还有一些猜测,她向来都是喜欢用数据推算出百分百的答案。现在在一些突然发生的事上,她首要的就是相信自己猜想的判断。
谢霏急切地说:“那小荷花现在哪里?”
“我大概猜测了一个地方,”接着,宋吹今看向李亦声,开口问, “你知道江斯与在哪里吗?”
李亦声在手机上打字。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不过我有他的共享位置】
李亦声说完,就在手机上操作,打开某个情侣软件,上面清晰显示出双方目前的位置信息。一眼明了。
宋吹今接过李亦声递过来的手机,浏览上面的位置。
谢霏也伸着脖子凑过来看,接着她嘀咕:“九海别墅,这不是在郊区那边吗。那处荒废的别墅区。”
宋吹今道谢后,把手机还给李亦声。
李亦声闪烁着大眼睛,看向宋吹今,那眼神似乎在询问她要怎么做。
“我现在过去那边,盛惩肯定在那里。可是小荷花那边”宋吹今皱眉,内心的警惕始终悬挂,“周无晋肯定不是简单的绑架小荷花,他一定有别的手段。”
宋吹今内心很清楚。
狗命和人命,在周无晋眼里没什么分别。
即使她已经和万姨说明那边的危险情况,但若是他还有别的爆炸手段呢能远程操控某样东西爆炸,这对精通计算程序的周无晋来说根本就不是难题。
圣林梅苑那栋别墅就是这样爆炸的。
宋吹今拧着眉间,眼睛里的红血丝是那样的突兀。任何涉及人命消亡的结果她都不敢去推算。
谢霏的双攥成双拳,脑子里被周无晋变态的做法给气到要爆炸。
李亦声拉着宋吹今的手,露出一个坚定的眼神。她示意宋吹今看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面打了一行字。
【我可以去把小荷花带出来,你可以相信我。】
【我以前帮过霏霏。】
宋吹今拒绝:“不行,周无晋不是简单的人。他的想法很极端,很危险。他设置的陷阱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人攻破。”
“而且,你要是出事了,江斯与估计会疯死,他……你绝对不能涉险。”明明宋吹今比李亦声还小,但她就是用一副冷静的口吻陈述。
谢霏咕哝:“可是,今今,你要是出事了。盛惩也会疯的。”
【我能做到,比这更危险的地方我都去过。】她打完这段话给宋吹今看,之后就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出门。
李亦声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宋吹今,让她放进包里,接着用手比划,示意她赶紧去找盛惩。
宋吹今想不到李亦声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她挣扎不了半分。
谢霏急得额头冒了汗:“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先去把小荷花就出来,今今你放心。我保证,我会看好声声姐的!”
谢霏相信李亦声。因为她当年就是得到对方的帮助。要不是李亦声将她的全部证件和录取通知书从她的家里偷出来,谢霏永远不可能有上大学的一天。
至于李亦声是怎么做到的,谢霏以前没来得及问她就消失,现在她不敢问。毕竟每个人都要有很多不愿倾诉的秘密。
“答应我两件事。第一,等万姨的人来了再一起行动。第二,你们两个都要平安。”宋吹今眼神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担忧。
李亦声点头。
谢霏拍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可是最惜命的人,还没住上大别墅开上豪车,我不可能会死的。”
“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都斗不过那个死变态。”谢霏咬牙切齿,眼里都要喷射出火焰。如果眼神能把人杀穿,那她一定把那个变态碎尸万段。
现在,对她们而言是最需要互相帮助的时候。
“我和你们说一些周无晋擅长的程序设计陷阱和个人习惯。要是贸然闯进那间屋子触到他设定的机关陷阱,小荷花八成处于危险状态。”
“我怕会有炸弹”想到盛惩别墅之前遭遇到灾难,宋吹今眼神里折射出不安的情绪。
她继而又急得转身对着身旁的两人说:“还是等专业的救急人员来吧,你们别去了。”
李亦声:【这些我都可以避开,但是我需要准备一点东西,也需要霏霏的辅助。】
“我、我没问题。”谢霏咬咬牙保证。听到“炸弹”时她还是哆嗦了一下。
宋吹今沉下脸色,说道:“如果有爆炸你们一定不要涉险。”
谢霏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子孙去他大爷的,周无晋是恐怖分子吗。”
宋吹今摇摇头,苦闷一笑,苍凉开口:“他是恶魔,比恐怖分子还恐怖的存在。”
【相信我,普通的炸弹我都能应付。】李亦声把手机上的字递给宋吹今,她睁大眼睛,认认真真看向宋吹今。
李亦声的过去没有人知道,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宋吹今的眉心始终笼罩着一股阴郁之色,她平时总是沉静的双眸包裹着凌乱的思绪。
现在,她不得不相信李亦声。她要相信李亦声。
“叮咚——”
【有一场大戏准备上演,欢迎光临来现场观戏。我最亲爱的妹妹。】
一条短信从宋吹今手机屏幕上弹出,后面跟着九海荒废别墅的地址。突兀的声响,嚣张的内容,无一不指向那个人——周无晋。
宋吹今垂眸盯着这条短信,恨意如毒蛇在内心滋长蔓延。
“我们先去救小荷花。”宋吹今用着自己几乎都听不见的声音说。
“今今,盛惩那边的处境”或许也很危险。谢霏目光露出担忧,并没有敢把话说完。
宋吹今把手机收起,语气坚定:“先救小荷花,盛惩暂时不会有事。”
温修这会儿刚来上班,车子刚停下,就看到宋吹今握着手机脸色十分苍白的样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他好一段时间没看到宋吹今,有几个程序需要问她才行,没解决他没心思吃饭。刚接到宋吹今来工作室的消息,他就急忙过来。
宋吹今现在要赶着去那个老旧小区,没有时间和温修过多解释。她清了清喉咙,努力使自己平静:“温修,能让你司机送我们去一个地方吗?”
“可以啊,让阿卢送你过去。”温修第一次看到宋吹今如此生气的样子。
阿卢是温修的司机也是实力最强的保镖。
宋吹今说:“谢谢。”
盛惩现在的伤还很严重,根本就没有治愈多少。拖着那样严重的伤口去跟一个未知的变态对峙,宋吹今忧心忡忡,她更担心盛惩胸腹的伤口。即使焦急,她也不能让脸上的表情展露出一丝的害怕。
对着李亦声和谢霏说了句“我去拿个东西”后,宋吹今转身就往办公室走去,拿那台放置在她办公桌的笔记本电脑。
李亦声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宋吹今突然改变主意和她们一起去救小荷花,但她们的内心都很信任她。
宋吹今,其实才是最了解周无晋的那个人。
在去救小荷花的路上。宋吹今避免自己的大脑去胡思乱想,她脑海中已经祈祷过无数次——盛惩你一定要平安活着。
她不能乱了阵脚,不能倒下,不能被吓到,不能输!不能输给所有的、未知的恐惧!
宋吹今仰头,将眼眶中流转的雾气压回去,她会选择走向那片为她布局死亡陷阱的森林。现在,她从来不会惧怕恶意的死亡威胁。
要是周无晋让盛惩出了事。
她会杀人的。
她会杀了周无晋!
第57章 骄傲狼狈的他下跪
【提前预警,这章有动物和人都会被虐,场面有些血腥。不敢看的可以跳过。】-
天生的变态和后天的疯子,两者持着不同的理念,思想行为也并不一致。只是二者都是狠角色,而在这场冲突里,谁能毫发无损生存下来,还未能揭晓答案。
某辆改装过的黑色豪车在公路上疾驰。
江斯与认真开车,到达目的地时,车子平稳停下。
盛惩坐在副驾驶上,窗户开着,他手里支着一支烟,他并没有吸上一口,只是微眯眼眸嗅着那令人沉醉的尼古丁烟味,下一秒那双眼眸睁开,男人锐利的瞳孔中闪烁着冰寒的光芒。
车内气氛异常安静,盛惩没有指示,江斯与耐心等着。
现在,江斯与对谁都能有好脸色,因为李亦声回来了。他记不清多少次在睡梦中梦见她而从哭泣中醒来了。好在这段时间都不是梦,李亦声真的在,真真实实待在他身边,而现在他也知道李亦声过去都发生了什么如果李亦声要脱离那个团体,后续新的身份还需要盛惩出手帮忙。
所以,今天江斯与来这目的就一个——盛惩指谁,他打谁。
盛惩用着没什么起伏的语气道:“下车吧,按照刚才说的计划来。”
“好。”江斯与对于盛惩的计划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平时还好,这种小事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何况是盛惩。现在盛惩身上带着伤,不同平常。
“你的伤,能撑多久?”
盛惩单手狠狠摁灭那点猩红的烟,冷笑道:“撑到对方死。”
江斯与看着盛惩这样过于外放愤恨的情绪,面露惊讶,这使得连江斯与都认真了几分。不过他没再问什么,等盛惩下车后,江斯与调头将车子开走。
盛惩下车,往前方某栋别墅走去。他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胸前的伤口时不时传来阵阵剧痛,若不是他的脸色苍白无血,这般看他迈着不急不缓的慵懒步伐,倒像是在自家别墅前散步一样。
若是细看那步伐,更像是一头狼走在冰面上,等待猎物出现,伺机绞杀。
“啪啪啪——”
踏上四楼时,三声突兀的鼓掌声穿透静谧的水泥空间,朝着盛惩而来。
盛惩侧过头,往声音方向看去,周无晋如一条待攻击而起的毒蛇似的坐在血红色的沙发上。
他凝视着盛惩,眼神阴邪:“欢迎光临,这位——”
“我应该叫你程盛,还是‘宋吹今的走狗’呢。我觉得还是‘狗’这类称呼更适合你,毕竟你——”
“生-吃-狗-肉。”周无晋森森然笑着,眼里邪恶的笑意和半边脸上丑陋的疤痕都无比令人恶心。
四个字犹如地狱锁链狠厉地拍打在盛惩的灵魂上。
“所以呢?”然而,盛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周无晋说的那些事都与他无关。
盛惩轻飘飘的三个字让周无晋阴森的眉眼沉了下去,他最厌烦盛惩这样高高在上的态度。似乎想到了什么,周无晋忽地大笑起来:“哦,我忘了,你这条走狗失去了记忆。你可能不记得我是谁了,不过没关系,给你看看这段视频,我想你应该很快就会想起来很多事。”
周无晋还以为盛惩是处于失忆的状态,不记得他是谁。但他万万想不到,正是当初自己在圣林梅苑设计的那一场爆炸事故让盛惩想起了全部。
“那就有请你观赏这段老旧的视频。”
“滴——”镶嵌在水泥墙上的三块屏幕之一亮起。
周无晋嘴角勾起笑意,眼神中迸射出毒蛇般的光芒,像是能把人毒死。
宽大的屏幕上,画面中的光线时而阴暗,时而明亮,镜头翻转一瞬后直直定格在一条比熊犬身上,它的大脑被一条铁棒硬生生横穿,视频清晰拍下小狗湿漉漉的双眼,还有嗷呜的痛苦声,艳红的血渐渐将它纯白的毛发染红,它倒在血泊中,生命一点点流逝,漫长而残忍的生命折磨,终于它闭上双目,小狗的脸上似乎始终萦绕着一阵阵黑色的疼痛烟雾
然而,画面还未停止,这只是个开始。
十二岁的少年刚刚成长,身材已经初现力量,然而在众多的、比他年岁大的人围攻中,他的反抗坚持不了多久。四五个人拿着铁棍子狠狠地往程盛身上砸去,最后一击重重敲在他膝盖上,骨头似乎都碎了,他来不及闪躲,猝不及防地踉跄,有人补上一脚将他狠厉踹在地上,接着那些人将程盛摁压跪在地上,双膝跪地时,膝盖与水泥地冷冰的触碰谈起一阵阴暗的灰尘。
程盛是12岁的盛惩。
狼狈的他下跪在冷硬的水泥地上。在他面前的是那条失去生命,躺在刺目红色血泊里的小狗。可怜的小狗,可怜的小狗是宋吹今小时候送给程盛的小宠物,它有一个可爱的名字叫“吹泡泡”。
视频里的少年程盛双眸猩红,他狂躁挣扎,却怎么都摆脱不了钳制,他脱口狠声大骂:“周无晋你这个畜生,你怎么敢,你一定要祈祷,等我走出去后不会把你弄死。”
15岁的周无晋抬起脚,踩在小狗的尸体上,之后他缓慢躬身,接着伸手拔出捅穿小狗脑袋上的那条铁棍。那一刹那,小狗似乎痛苦而挣扎地弹跳一瞬。周无晋喑哑的嗓音响起:“这只死东西还挺护主,咬了我好几下。所以我就很不喜欢宋吹今的所有物,都是该死的垃圾。”
“程盛,你和这条狗没有什么区别。”周无晋得意地笑着讽刺。
“你会死的,你一定会死,我会杀了你!”程盛眼中的愤怒使得双目赤红,在看到周无晋对着她喜爱宠物,对着‘吹泡泡’这样虐待之后,他脖子上的青筋猛然暴怒凸起。
程盛暴走的样子是真的会杀了周无晋。只要他能找到一丝机会。
几人险些摁不住手中的程盛,在他准备挣脱之后有一个比较肥胖高大的少年又将手中的铁棍猛地敲打程盛的后背,这一下使得他喉间压抑的一口血喷出,几滴血落在他已经脏污的白色短袖的衣领上。这狠厉的痛打让程盛全身的骨头痛到收缩,使他再次倒了下去。
周无晋眉眼阴郁十分邪恶,不满程盛还有挣扎的力气。他呵斥那几个人:
“给我好好摁住他。”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了。”周无晋给了程盛一个挑衅的眼神,一想到接下来要让程盛尝试的“美味”,周无晋眼底的兴奋和弑杀完全掩盖不住。
周无晋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把小刀,一刀一刀刺向那条没有呼吸的小狗,将它的生肉割下,血淋淋的场面,使得旁人看着不禁干呕。杀戮让周无晋却是越来越兴奋,他手中的动作十分迅速。
“程盛,看好了这是给你的加餐当夜宵,你看看你这么狼狈,不吃点东西充饥,你怎么能有力气活着走出这里。”
周无晋似乎觉得差不多了,他将手中的尖刀随意插在小狗身体上,拿着割下的生肉,走向程盛。
看着双手沾满猩红的血,还带着一些温热,周无晋显得无比亢奋:“哈哈哈哈哈——”
“很漂亮的颜色,可惜了,宋吹今的宠物狗,已经死了,凉透了。真可惜,真是可惜,程盛,你不是很拥护这条狗吗?不,不对,你拥护的是这条狗的主人。那今天就让你尝尝你主人的宠物狗的味道吧。”
周无晋昂起下巴,眼神散发出恐怖的邪恶:“给我把他的嘴掰开!”
程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将掰开他嘴巴的那只手咬出血,若不是身边有人帮助,那根手指或许会被程盛咬断。
众人被程盛发疯暴走的样子吓得一哆嗦。要不是他身上多处受伤骨折,说不定这些人都要被他重击。程盛输在没有防备,输在今天只身一人来到这边,输在周无晋拿着宋吹今吊着他
周无晋突然笑
得阴森,那张容颜上似乎披着一个地狱骷髅。他猛然抬脚踹向程盛胸腔,在对方倒下时,直接抓着他的头发将他脑袋用力砸向粗糙冷硬的水泥地板,“咚咚咚”声传出,一声比一声刺耳,直到鲜血从程盛额间流出,染红他的眉间。
周无晋用着粗暴狠辣的动作将手中的生肉硬生生地往程盛嘴里塞去,而程盛死死咬紧牙关,不会让他得逞
“你尝尝呀,程盛,这是宋吹今那条宠物狗的鲜肉,刚死就被切下来的生肉很美味,很鲜甜。你不是爱守着她吗,今天我就偏要让你好尝尝她那条破狗的死肉!”周无晋发了疯地将一块又一块生肉往程盛嘴上堵去。
少年额间血和嘴巴小狗的血早已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一块血更艳红刺目。
此时,程盛脸上已经没有一处干净完好的地方,少年英俊的容颜早已不在,眉目间的凌厉和高傲在慢慢消散。
时间走得似乎很慢,因为‘吹泡泡’的死亡……程盛红肿的双眸里只剩空洞的深渊。
一场惊心动魄的霸凌发生在12岁的程盛身上。
他的灵魂在这天被击溃,长达很多年的阴影从此在他的精神深处扎根、蔓延。
视频时长不到五分钟,每一分每一秒看下来却过度漫长,犹如过了五个世纪。有人像是亲身经历了五个世纪的残酷战争。
这段被打开的视频像一颗子弹猝不及防地刺穿盛惩眉心,令他短暂失去意识。
播放的视频画面内容极其血腥而残酷,隔着屏幕似乎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盛惩胸腔轻颤,尚未愈合的伤口被波动的情绪撕裂开,衬衣之下的纱布绷带将要隐藏不住那蔓延开的鲜血。
盛惩面上显得淡漠无比,不熟悉他的人只会认为他对眼前的事漠不关心。而他眼尾显露出轻微的颤意已经出卖他绞痛的情绪。
“怎么样,这个地方很不错吧。我专门为你设计的,场景重现和你当年你吃狗肉的地方是不是一模一样,你有没有想起来一些美好的回忆?”周无晋用着挑衅的语气大笑说,“哈哈哈哈哈!对了,我当时都忘记问你,生吞狗肉的滋味怎么样,而且那条狗,还是宋吹今送给你的宠物狗。”
“你说,宋吹今要是知道她寄养在你身边,她最爱的狗被你吃过了,她会是怎样的表情呢?我真的很想见到,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的表情,不过你猜她有没有看过这个视频呢”
周无晋像是吸食某样刺激的药物,脸上兴奋得意的表情极为夸张,那半被烧毁的脸显得无比狰狞。
盛惩也没有给周无晋任何一个眼神。只是将他当做表演的跳梁小丑。
这段过往,存在盛惩内心深处,仿佛一头深渊巨兽时刻能够将他吞噬毁灭。
——12岁的程盛,你太弱了。
如今,盛惩内心怅然叹息。他当年没有能保护她的能力。无力的自责烙印在他心底,他没有能将‘吹泡泡’救下……
程盛年少时的骄傲在那天打成一片片碎块,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拼成一个完整的他。
只是,现在站在周无晋面前的是盛惩,是已经变得极度疯的盛惩。胸腔的伤口痛入骨髓,盛惩紧紧咬牙,将胸前燃起的怒火狠狠压下去。
周无晋蔑视着眼前这个无动于衷的男人。他高声大笑:“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难对付,也比我估算的还要冷血无情啊。”
“哦哟哟,我知道了,因为宋吹今不在这里是不是?别急,她、很快就到咯。”
盛惩瞳孔颤动,眼神显出阴鸷:“你想找死。”
谈起宋吹今的名字,说到宋吹今的存在。盛惩顷刻间暴露出浓厚的杀意。他的心里,脑中想的都是——立刻杀了周无晋最好。
“你想杀我?那没那么容易,我要是死了,设置的程序就会自动向宋吹今发去某个视频。”周无晋指了指刚才播放画面的屏幕,得意地说,“你以为是这个视频吗?不是哦,没那么简单,是她最爱的亲人,临时之前的——绝美镜头。”
周无晋摁亮第二块屏幕,定格在宋开生和路漫白惊恐表情的画面继续转动。周无晋看到盛惩寒冷的神情有些崩塌,他内心极为畅快,他就是要折磨她在乎的一切!痛苦吧!你越是痛苦,到时候宋吹今就越伤心,我要将她的全部都撕碎、践踏、毁灭。
“这是我为她准备的一份最大的礼物,需要她到现场来观看才能打开最佳惊喜,”周无晋对盛惩的态度丝毫不在意,他露出一副极为苦恼的表情说,“如果你愿意去死,我想我可以考虑一下让宋吹今永远都不知道这个视频的存在。”
“说实在的,我真想看看你这条走狗能护主到什么程度。这个交易,你敢不敢做?”
盛惩敛起眉间的杀意。他的眼神变得阴沉无比。
男人始终面无表情地站在周无晋的对面,突然冷声道:“行啊,我很愿意为她去死。”
盛惩的回答极为轻松,使得周无晋怔愣一瞬,他想不到盛惩会那么快就做出决定。
周无晋收起阴恻恻的笑容,端详盛惩脸上的表情,没看出来对方心底的想法。他警告:“劝你不要有多余的想法。”
盛惩没什么语气道:“怎么,你这是又嫉妒她了?”
昏暗的室内光线下,周无晋那张半丑半帅的脸呆滞一瞬,狰狞神情在他脸上显出,仅有几秒。
盛惩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波动,继而嘲讽:“看你这可怜的丑样子,屎壳郎在你脸上作业应该有十年工龄了吧。蚊子路过都要绕道的地方,也许只有你体内肮脏的细菌愿意为你去死。”
“你现在也就只有嘴巴能逞能。”周无晋想不到盛惩还能这样狂妄嚣张。
盛惩今天必须死在宋吹今面前。
盛惩今天一定会死在宋吹今面前!
“你,很垃圾。”盛惩挑眉。只把眼前的周无晋当成一袋垃圾看待。
周无晋的大脑沸腾着,他抬手,指着摆放在中间的单人椅,笑了起来:“那是你坐的位置。如果不希望宋开生和路漫白的视频立刻出现在宋吹今手机里,我劝告你坐好,最好别乱动。”
盛惩幽冷地望向那张椅子。他今天身负重伤,也要亲身入局激怒周无晋,让他将所有手段都使出来。这对他来说不是涉险,是一场刺激的围猎。
周无晋对自己的所有计划都很有信心,至今为止,他想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功过。他想要做的事,想要毁灭的人都能得到。
“然后?你让我来这就是坐着看你这张丑陋的脸?”盛惩坐在椅子上,阴阳道。他懒懒地往椅背靠上,嘴角溢出不屑讽刺,扫过周无晋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堆里的小丑表演一般。
——真是令人作呕。
“盛惩,你别耍什么小心思,否则视频‘不小心’泄露到宋吹今手机上,我可是没有办法撤回的。”周无晋将屏幕里定格的画面关灭。
盛惩施舍一个像是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给他:“你还不够资格。”
变态是一种先天畸形的疾病。周无晋喉间溢出几声嘶哑而又癫狂的笑意。他的内心被挑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厮杀感。他肯定能创造出最完美的艺术品,当一切都消失时,所有都被毁灭,那时亲眼见证父母死亡的宋吹今——她脸上展现的绝望就是最完美的艺术品。
周无晋摁下眼前电脑上
某个按键。咚——一声巨响在别墅内落下,铁块与水泥地碰撞发出如雷声轰隆隆的震响。一座巨大的笼子将坐在中央的盛惩囚住,笼子顶端用厚重的铁块打造,四周的铁栅栏粗壮而结实,在铁栅栏外还用四块木板严实,只有一面露出半米宽的空间,而没有被木板遮住。铁笼的重量仅凭单人之力无法撼动,此刻身负重伤的盛惩更是无力抗衡。
所以,老天爷始终是站在他周无晋的身边。
盛惩的手紧紧按在胸前,那里的伤口像是被一把火灼烧后又被酒精洒上,火辣辣的疼痛直直钻入他的骨骼中。若不是有着比平常人很强悍的意志力,盛惩这样程度的伤口,估计连医院的门都很难走得出。
“这是从你爹躺过的棺材上拆下来的木板吗,和你这个人一样——很臭。”盛惩额头冒出轻微的冷汗,嘴上说出的话却仍是要把人杀死。
他透过敞开的位置,平静地凝视周无晋脸上皲裂的表情,此时的盛惩就像一头伺机等待反扑的巨狼,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周无晋的脖子咬断、撕碎。
“哦,我忘了,你没有爹,也没有人爱你。我记得白靳鹏才是你的亲爹吧?下半辈子他在监狱度过,没有你这种‘丑孝子’去探监,真是太惨了。”盛惩这般话,很黑,很毒,也很直接地击中周无晋内心深处隐藏的痛点。
周无晋大声呵斥:“够了!他不配!”他不会承认自己有那样的父亲,那是他厌恶的存在。
他的父亲母亲都被宋吹今抢走了。
他要杀了所有人!
“木板上涂满了汽油。盛惩,我会让你死在火灾牢笼里,就让你好好享受这被大火吞噬的感觉!”周无晋太阳穴突突跳,像是被刺激到了某处伤口,他狠狠地咆哮。
周无晋手中的打火机盖子被打开又关上,金属碰撞的冰冷质感在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那我真要好好享受了。”盛惩依然冷静自若,他淡淡道,“在我看来,其实这些都很一般。”
笼外失控的人才是真正的困兽。
天色渐渐转黑,别墅内没有一丝灯光亮起,只有微弱的光线在电脑屏幕上投出。周无晋很是适应这样的黑暗世界。然而,距离周无晋估算的宋吹今到来时间推迟了不少,他的内心腾升起一股无名的烦躁。
他很想将一把火烧了眼前的一切,他快压抑不住虐杀折磨生命的暴虐因子。但,能让宋吹今见到所有人都在她眼里消亡。周无晋很期待这一幕的快感。
“周无晋,是我高估你了,”盛惩说,“我还以为你很了解她呢,你也就不过如此。”
昏暗的空间将盛惩的声音放大,也掩盖了他脸上嘲弄和藐视的表情。
周无晋一副胜券在握的主导姿态:“这句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到时候你可别像从前一样如丧家之犬求饶,可别让我低估你。”
周无晋放声大笑:“哈哈,其实老天是站在我这边,你本来就该死在那场地震里,死在宋吹今面前,那样的结局多好啊。不过没关系,今天死更好,那样我就能看到宋吹今脸上惊恐而绝望的表情,我十分期待。”
“你的期待要落空了。”
一道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响起,打断了周无晋的自以为是。
宋吹今走进屋内。她环顾四周,目光直直落在周无晋狰狞的表情上。那样的表情是宋吹今第一次在周无晋脸上看到。从小到大所有关于周无晋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即便是死去的父母也不可能想到,他——是一个残忍虚伪的恶魔。
她的内心极为惊悚、震惊、气愤但她都不会在周无晋面前展露出一丝的脆弱和绝望。
经历与最爱的人生离死别多次,宋吹今的成长被残酷推进,被无情推进。
盛惩望向她,目光露出担忧。他知道她会来,却又不希望她来。
“欢迎,宋家最骄傲的宝贝孩子——宋吹今。”周无晋语气恶劣,处处透露着讽刺。
这是他们真正的第一次对峙,在周无晋撕下他那张虚伪的恶魔面孔前对峙。
宋吹今并没有万念俱灰,今晚,她会从周无晋身上讨回所有的一切。
残酷的风暴正在三人之间形成,那片幽静的森林正在被摧毁。
第58章 骄傲她会亲手斩断恶魔的梦魇。
这栋荒废的水泥建筑里弥漫着寂寥而阴森的冷气。
十分钟前,宋吹今下车,没有让阿卢跟上来,只是让他先在这边等待。她从包里拿出刚才李亦声给她的东西还有一个手机,放在大衣口袋中,其余的东西都没有拿。
苍凉、愤怒、可悲、疼痛各类情绪混杂在宋吹今的心头间,它们渐渐汇聚成一片潮湿的大网,盖住她飞翔的双翼,使得她迷失方向。
现在,宋吹今站在周无晋面前,她开口:“让盛惩离开这里。”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他不可以离开这里,他注定要为你去死。”周无晋咧着嘴角,残忍地笑了起来,“宋吹今,所有人都愿意为你去死,包括你的——父母。你开不开心?”
“够了!周无晋,你才是最该去死的那个人。”宋吹今冷声呵斥。她瞳仁中的怒火在燃烧,她的呼吸粗重,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她无比憎恶愤怒眼前的周无晋。她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让他即刻暴毙死亡。可死却又太过便宜他,为了这种人使双手染上肮脏的血液,根本就不值当一条烂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换不回那些逝去的美好的生命。
周无晋暴力无情摧毁她的一切美好生活,害死她最爱的家人,就算死她会拼尽所有和他斗争。
她本应该能有最美好的家庭,最美好的人生的宋吹今缓缓闭上双眸,将痛苦掩盖。
盛惩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他却能感受到她身上压抑的情感。他轻叹:“穗穗”
宋吹今睁开眼,看向盛惩的方向,眼里的怒火渐渐平息。她说:“不用怕,盛惩,我会救你出去。”
宋吹今的双眼空洞而冷漠
她问:“周无晋,是你杀害我的爸爸妈妈?”
“对,是我杀了他们。”周无晋大笑,语调轻快承认。他说得不痛不痒,满不在乎。
那张恶魔的面孔不再虚伪掩藏。
亲耳听到他口中的答案。
宋吹今的耳膜中似乎有阵阵惊雷在轰隆隆震响。这一瞬间,她似乎逝去思考能力,全身感意识似乎被从身体中剥离,将带回到曾经的九海县
宋吹今一家从青燕城搬去九海县的第四年,她13岁。那年,周无晋19岁,当时的他是全家最风光无限的晏京大学生。
周无晋回到九海的第一个寒假,他当时在京市有了一点钱,回到九海后和同学合伙盘下一家酒店餐厅将其改造成酒吧。就在某天两人去现场参观的那一天,一场严重的大火灾事故了。
意外带来生命的逝去,余下的都是遭受不同程度的伤害。
液化气体爆炸导致周无晋全身大面积中度烧伤,进了ICU后,他前后经历好几次危机的手术治疗才得以抢回一条命。周无晋在医院躺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期间病情多次恶化,器脏功能也产生不少障碍,而那数不清的反反复复的从自身取皮、植皮过程更是一场漫长的、爆裂的疼痛折磨。
后来,愈合的伤口会长了瘢痕,他运气不好又是瘢痕体制。后期又需要进行多次手术,忍耐、煎熬、痛苦他的身心尝试了一万种难受的滋味。
那是周无晋产生第一次想死的念头。
他对痛苦记得最深刻,却忘了为他忙前忙后,倾家荡产的宋开生和路漫白。周无晋在医院昏迷的那两周,大面积的烧伤和各类并发症的存在,使得他的治疗花费和赔偿费将近上百万。
宋开生和路漫白每天都在为他的康复健全和奔波,他们没有实力一下子拿出那么多治疗的钱,前半生的存款全都搭进去了
然而,宋开生在学校申请捐款的无奈,路漫白每天为他精心熬制的餐食,周无晋都看不到。他只能看到痛苦,只能看到面目全非的自己,更是每天见到宋吹今四肢健全,白净美丽的来医院看望他时,他内心滋生的只是愤怒的嫉恨。
两年的治疗期间,他退学了,也不是什么“最漂亮”“最骄傲”的那个孩子。他早就更不是宋家唯一的宝贝。
他只有恐惧
和憎恶。
他不想成为累赘,恐惧失去父爱和母爱。
他憎恶宋吹今的出生和存在,憎恨她分走原原本本属于他一个人的关爱。
“为什么你们要把她生下来,为什么她生下来的第一天没有死!”
“宋吹今,凭什么你要出生?凭什么你能有这样幸福的家庭,身边的人都要事事以你为主?凭什么后到的人能轻易就得到一切幸福和关爱。我才是这个家唯一的孩子!”
周无晋忍着巨大的疼痛治疗那些岁月里,他内心越发敏感,已经变得很糟糕了,无比糟糕。所有的恶性劣根他都有。
最后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想毁掉宋吹今的所有笑容和骄傲。毁灭所有比重铸一滴希望要来得容易。
到20岁,21岁,周无晋伤口基本好了,也能行动了。这两年里,他开始对宋开生设局——金字塔传销。
治疗周无晋的这些年,宋开生和路漫白手里的积蓄早已变得紧巴巴。两人又宠着宋吹今,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不舍得让她吃苦。
于是,周无晋提出自己有一套程序,里面有各省市名师从未透露出来的学习资料,各类相关考题。注册需要钱,越往上需要的钱越多,而就更能接近当年考题的核心。这是他在京市那边认识的一名靠谱的教授告诉他的。
这对一名渴望提高母校升学率的,热爱教育且无私奉献的宋开生来说是一种巨大诱惑。诱惑能使人失去判断力。
“注册需要的钱多不多,如果需要太多钱,很多学生可能都出不起。”宋开生犹豫道。
周无晋抬头,一脸真诚:“爸,您放心吧,不多。而且,您可以让学生的亲戚朋友都参与,不分年龄段,而且一套资料可以好几个人用很划算我来教您怎么做”
“家里不是缺钱吗。妹妹不是要买新电脑吗。”周无晋说出主要的点。
这两个问题,毅然成为宋开生的突破口。
恶魔一旦开了口,就不会暂停这场计划,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对于渴望功成名就的、平庸的人来说。
那两年里,宋开生全心信任周无晋。周无晋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最后他们陷入一场无法逃脱的沼泽,直至死亡,宋开生和路漫白背上的“传销恶名”和“各类谩骂”也没有撕下来过。
“传销份子的女儿”这个称呼也一直跟随宋吹今,后来父母意外死亡,她被带离九海,在京市得以重新开始。
周无晋现在想杀的人从来都不是宋吹今,而是盛惩。死亡对宋吹今来说太便宜她了。他要一步步摧毁掉宋吹今身边她最在乎的人,而那个人刚好更在乎她。
猎杀游戏就是要这样才好玩。
当他杀掉第一只狗,第二只狗,第三只狗数不清多少了。只是到一定的数目之后,杀狗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暴虐因子。他知道,自己更适合杀人。
他杀掉的第一个生命也不是狗。
宋开生和路漫白也不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今天,在这里,盛惩必须死。
周无晋的目标人物本来就是宋吹今。盛惩只是刺激她的一条狗,和那只死去的宠物狗没有什么区别。
宋吹今脑海里的回忆快速闪过,现实的时间里不过是走了十几秒。
直到周无晋冷哼一声,蓦地打断她繁乱的思绪:“宋吹今,到现在你还是那么讨厌。我其实挺烦你这一点,身边的人都得围着你转,明明什么都拥有了,你还表现出那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出来。”
“从你出生以后,我就很看不惯你的存在。谁让宋开生和路漫白把注意力都投在了你身上,给你那么多幸福。而你也夺走属于我的一切,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父母就是因为你的出生而死的!”周无晋越说越兴奋。
他是主宰宋吹今人生的上帝。宋吹今在他眼里就是那最该死的“侵略者”。
“今天,就让你的走狗为你去死吧——”
看不惯的东西,得不到全部的关爱,那周无晋就不喜欢了。他就要毁灭。
周无晋不急不缓地走向那个牢固的笼子,浓厚的汽油味弥漫在四周,只要稍微点燃一角,盛惩很快就会在里面经受煎熬死在宋吹今面前
这就是最棒的艺术结局。
宋吹今内心似乎有一头失控的巨兽在撕裂她的灵魂。灵魂随着周无晋说出口的话被无数次撕毁再重组。
她最善良的父母,她最爱的爸爸妈妈,死在这样一个人渣的布局里这么多年来,宋开生和路漫白对这样的人倾尽养育和关爱,他们终究是被命运抓弄。
真是不值得。
而她,现在才知道这样恐怖残忍的真相。她真不甘心,被这样的人毁了她最美好的家庭。
宋吹今放在衣服口袋中的双手紧紧握着,直到尖锐的疼痛从手心弥漫,直到她被这股痛意唤回逐渐崩溃的理智。
她今天来到这里,和这样的变态废话,也真是不应该。
咔哒——周无晋他手中的打火机亮起,暖色的光线照亮他脸上得意的、可怖的、胜利的小人表情。他走向盛惩的方向。
宋吹今冷静地注视着周无晋的方向,内心只有四个坚定的字——该结束了!
她会亲手斩断恶魔的梦魇。
砰——
“江斯与!”
在打火机亮起的一瞬,一阵枪声伴随着盛惩的怒吼声在这一刻撕破空间。
半秒后再一道相同的枪声响起。
砰——
“啊!啊——”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周无晋只来得及哀嚎,浑身抽搐狼狈地往地上倒去。
泰瑟□□,命中即倒,这是能令许多歹徒闻风丧胆的存在。周无晋挨了两下,这恐怖的两击使得他全身肌肉瞬间痉挛收缩,令他无法设防。
瞬息之间,江斯与用任何人都无法描述的速度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冲过来,直接将周无晋死死压制在地上,他的脚猛力地踹向对方的大脑,使得周无晋脑袋疼到要晕厥过去,现在他毫无一丝力气,更做不出一点反抗的动作,像一只正在死亡的毒蛇。
第一道枪声是宋吹今打出来的。她手中的这把□□是李亦声刚才给她的,江斯与专门给李亦声定制的自卫武器。
而第二道枪声,则是江斯与从暗处发出。
所有的事情其实都在盛惩的算计内,唯独有一样,他算不出宋吹今的聪敏——她或许、可能比他更早就推测出父母的死因和周无晋有关。
盛惩本就让江斯与部署好一切。原本他想自己解决,以身入局,从来都是盛惩喜欢玩的把戏。
周无晋愤怒地垂死挣扎想反抗,可惜都是徒劳。这样的场景好像转换了一般,那一年,12岁的程盛在看到他亲手捶死“吹泡泡”时,内心一定比任何人都绝望,他内心呼唤能有一个人来帮助他,有谁能够帮他救救那只小狗
地震那日,地震发生前。
宋吹今收到了那个视频,12岁的程盛被暴力殴打,被虐待生吃‘吹泡泡’的视频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她不知道少年盛惩受
过这样残酷的、暴虐的、绝望的霸凌。少年的心高气傲在那一天被永远打碎到尘埃里了。
那个视频里的画面让宋吹今气到浑身颤抖,而她现在胸膛内的怒火仿佛能燃灭一切存在。
周无晋是罪该万死的那一个!
今日,她敢开这一枪就不会再怕和这样的毒蛇战斗。
周无晋痛到哆嗦,他不甘心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这次会输。宋吹今应该跪下来求他放过盛惩才对。
宋吹今无力地将举枪的手臂垂下,她没有给周无晋任何眼神,眼里更没有表达出任何波动的情绪。
盛惩大发慈悲说道:“你败就败在你的自负,你的单打独斗,你没有家人,你没有朋友,你什么都没有,你周无晋,没有人爱你,永远不会有人爱你。宋开生的路漫白的爱,你也不配得到。即使他们去世了,在天之灵也只会守护宋吹今一个人,你永远都没有资格得到他们的认可与守护。”
“老天爷也不会站在你身边,你就一个人,永远孤独死去吧。”
“他们只爱宋吹今!”
【他们只爱宋吹今】这七个字犹如七个子弹穿透了周无晋的心脏,打中致命的要害,他机关算计,到最后却得到最不愿意承认的答案。
“我不会让你赢我还有一个人”周无晋垂死挣扎。
宋吹今将口袋中的手机拿出,拨打谢霏的视频,对面很快接起。
“霏霏,镜头转一圈那边的情况。”
谢霏轻快回答:“好咧。”
宋吹今往周无晋方向走去,她微微蹲下,将手中的视频画面展示在周无晋眼前,说:“你说的是那个小男孩吗。周无晋,我们已经把他救出来了。你看看,你的陷阱,你的任何程序在我面前其实都不堪一击。你太差劲,你这样的人怎么能配成为父母的骄傲啊,你从来都不配!”
周无晋双瞳凸出,眼底的血丝显而易见,眼球的颤抖早已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我不信”
就在宋吹今来到这里之前,她们已经把小荷花安全救出。而刚才她们在那边看到小荷花的处境时没有一个人不觉得毛骨悚然。小荷花就那么稚嫩的一个小娃娃被拴在一个铁笼前,笼子里装着几只在暴怒嗷叫的比特犬,那是处于极度饥饿状态下的比特犬。而笼子开关程序可以远程操控,周无晋随时都能把笼子打开。
宋吹今她们如果贸然闯进那间屋子,程序也会自动运行,笼子自动开启,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周无晋早已经是个烂透的人。
她正准备把手机拿走,镜头画面转到谢霏和李亦声脸上。江斯与一看到李亦声出现,内心紧张到弹跳几下。
刚才声声也在那边,那边的情况指不定也很危险。
“咔嚓——”
江斯与不受控制,不小心猛力卸了周无晋的胳膊,周无晋又是疼到嗷叫,额间冷汗浸湿他的长发,两只胳膊都错骨了
透过视频,李亦声直直对上江斯与的视线,她做用手语表达:【斯与,我没事。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江斯与温和回应:“好,等我。”
视频关掉,宋吹今不愿再和周无晋多说一句话。以后也不想再见到这个该死的人。
周无晋会不得好死。
宋吹今呆愣地注视前方,那里好像有着最爱她的爸爸妈妈。他们在微笑和她打招呼,善良的父亲,温柔的母亲,两人牵手似乎是在和他们最爱的宝贝女儿做告别两行眼泪从宋吹今的脸颊无声划过,晶莹的泪珠,如同珍珠般掉落在地。无声的落泪却是痛彻心扉。、
“穗穗”
盛惩原本想说话,然而一开口便是猛烈的咳嗽声先溢出,胸前的伤口早已再次裂开,红血再次染上那件纯白的衬衫。
宋吹今感应到了他的想法,她走过去靠近盛惩。她默默地用手背擦掉眼泪,一开口便说:“盛惩,为什么要把我支开。你是世界第一大蠢货吗?”
“是。”
“蠢货,笨蛋,蠢蛋!”
“我都是。”
一群井然有序的保镖突然涌现而出,别墅顶上盘旋着几辆战斗直升机,门前整齐有序地停放着无数量黑色豪车,还有救护车。
江斯与任务完成后,盛惩和他远远点了个头,前者接收到信息,拿走周无晋摆放在那边的电脑,走到一碰处理上面的视频和各类文件信息。
在看到宋吹今手上的□□时,江斯与就明白这是李亦声给她的,现在他得赶紧完成任务再回到李亦声身边。真是害怕自己一眨眼人就不见!
后来,一切尘埃落地后,宋吹今才向盛惩询问那天他为什么只带江斯与。盛惩解释:“市面上那款《顶级无限玩家》就是江斯与研究出来的。顶级刺激,暴力美学。为了这款游戏,他真的去过这些地方,。”
太过想念李亦声的这六年里,江斯与不要命的,只想死,他会往那些危险的地方跑去。在危险地带和死亡的追逐能让他短暂忘记那些疼痛的思念。
江疯子当过狙击手,穿过热带雨林,碰过大白鲨。
他还挺厉害。这算是盛惩也是给予他一些肯定。
盛惩这么了解他何尝不是也经历过那些危险的事那时,听完盛惩平静的叙述,宋吹今内心久久颤抖。
黑暗的天空因为月亮的升起变得光亮。
盛惩从别墅内走出,一群医护人员冲到盛惩面前,准备将人抬回医院治疗。盛惩不肯放开宋吹今的手,羸弱开口:“穗穗,我想你陪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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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盛惩偷偷背着宋吹今而自己先来见周无晋,这件事在宋吹今这里还没过去。但此时盛惩的伤最要紧。
她冷哼一声,道:“你给我先把伤养好,后面的事再找你算账。”
“好,我都听你的。”盛惩双眼闪烁柔情的笑意。
宋吹今努力别过视线,不受他的蛊惑:“我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你。”
钢筋穿骨到自愿入局。其实周无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就是想让宋吹今知道周无晋的真面目。
可以不要脸地说,盛惩这也是苦肉计的一部分。他不会让自己再处于死亡的威胁陷阱里。
盛惩轻轻地把人抱进怀里,宋吹今又怕扯到他伤口,不敢动。然而,他还有力气,力大大到像是能把宋吹今塞进灵魂中,他的声音低沉:“谢谢你,这次来救我了。”
他迎上宋吹今的目光,面带笑意。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盛惩等来了宋吹今的帮助。她是他爱的女人。
他身边也有朋友的相助。
他不再是一个人,不再被囚困于12岁那年挣扎无望的阴影深渊。
两人对望时,眼底的神情都是那般清澈易懂。
宋吹今鼻子一酸,眼泪像是汹涌的潮水用眼眶中夺出,她哭得很大声,放声大哭,从未有过的大声。
12岁的程盛,无辜惨死的小狗,她的爸爸妈妈
最后,在去医院的这一路上,盛惩用尽全部的力气和轻柔的语言,对着宋吹今千哄万哄。
第59章 骄傲我爱你,从小到大只爱……
最后,周无晋怎么处理,宋吹今没有再向盛惩询问过一丝关于对方信息。她相信,那个恶魔,会永远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这次事件后,在盛策梅的强硬要求下,盛惩转院回了京市。集团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人一旦离得远,脱离掌控范围就会忘记自己身上的重担责任。
盛惩在医院度过一夜,第二天下午就坐私人飞机回了京市。宋吹今暂时陪同。
真实情况是——经过当晚的事件后,在车上,盛惩捂着胸腔咳嗽一瞬,再用那毫无血色的嘴唇虚弱开口,
面孔再流露出难以忍受的疼痛感,对着宋吹今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羸弱状态,就想让宋吹今跟随她一起。
他这样耍赖一般,一会儿说“害怕做噩梦”“其实心里一直有阴影”“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吹泡泡’”“这段时间其实嘴巴里吃什么东西都没有滋味儿”等话语,来表达他此时此刻的无助、脆弱、挣扎。
宋吹今于心不忍,在他伤口彻底好起来之前,她将暂时留在京市陪着他。
在京市的医院治疗一个星期后。盛惩就不想住院了,他要回家里去。
宋吹今也随着他,毕竟他有自己的医疗团队,好心情利于伤口好恢复,只要能让伤口尽快恢复起来,她都不会有意见。
在京市待了差不多两个星期后,这期间盛惩也听了宋吹今说小荷花被周无晋雇人绑架到老旧小区的事。其实周无晋后来的每一步,宋吹今都有所防范,但她当时的重心都放在盛惩身上,没有想到周无晋早已变态到小孩子都不放过。
宋吹今和盛惩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难不恼怒。
而如今,她也不会再对那样的人产生惧怕。
往后的每一天,她不会一蹶不振,她要活得精彩,要做出更灿烂的成绩-
这日,天空湛蓝,阳光和煦,微风徐徐吹着,显得岁月静好人心暖。
一栋豪华高级的私人别墅庄园里。
午后,盛惩一如既往地半靠在私人订制的奢华大床上。他对着不远处办公的宋吹今,又问:
“你会寸步不离地在我身边吗?”
“放心吧,我在这里陪着你。不过现在你得好好休息,你的医生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工作方面,你不能过度劳累。”宋吹今在一旁工作,她敲着笔记本,头也不抬地说。
盛惩爱惨了被她管教的姿态。此刻,他的心跳变得无比健康、热烈、温暖。
“可是,梅老板让我每天必须工作满五个小时。今天助理又送来不少文件要让我审批,签字。”盛惩状似无奈道。
伤成这样,经历多次紧急手术才抢回一条命,盛惩还是得工作。若是以前健全的盛惩,盛策梅是恨不得抓他去工作23个小时呢。现在,一天只用五个小时,算是非常少了。
宋吹今微微蹙眉:“你和盛董好好商量一下,三个小时就好。”
他嘴上说是五个小时,实际上总是会超过这个时间。她手中的动作停顿。
盛惩扒拉手中的文件:“其实五个小时还好,我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了。”现在,这样的时光对他来说就是人生中最闲逸状态。
有她能陪在身边,盛惩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痛,更不会觉得工作累。但只要宋吹今不理他,他就不行,做什么都没劲。就像现在,她已经工作半天都没有和他说过话了。
盛惩第一次,那么讨厌“工作”这个东西呢。
“你要是这样不听我的要求,我永远都不会跟你好了。”她抬头看着盛惩,说得无比认真。
盛惩抓住了重点。他的眼睛紧紧锁定她,说:“那我身体好了,你答应我要跟我好吗?”
宋吹今她转过小脑袋,又盯着电脑屏幕,语气故作勉强道:“要看我的心情了。现在,你给我好好休息!”
“我会听你的话。”盛惩微微勾着唇,说:“那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宋吹今深吸一口气,道:“你再问,我就走了!”
这个问题他今天问了十遍,宋吹今也回答了十遍!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盛惩放下手中文件,直勾勾盯着她,眼神幽邃无比:“宝宝,能不能抱抱你一下。我好久没有抱到你了。”他极度压抑着内心磅礴的爱意,嗓音变得无比低沉沙哑。
他说的“好久”,就是十分钟的久。
他无比渴望得到眼前的女人的全部的爱。他想霸占她所有的注意力。
听着他这样过于直白而宠溺的称呼,宋吹今的一颗心脏跳得好快。
盛惩半倚靠着床头靠垫,对着宋吹今展开那双强而有力的长臂。求拥抱的意图好不明显。
宋吹今用那双明媚的眼睛又瞪了他一眼。如果她不抱,盛惩是会将举手臂的动作举到她抱为止。
宋吹今鼻息间不经意流露出微微叹息,她起身走过去,接着伸出柔软而纤细的双臂轻轻环抱住盛惩的腰。她躬着身,小心注意着不敢碰到盛惩胸前的纱布。
迎面而来的清甜荔枝香味再次使得盛惩全身毛孔都被打开,舒畅无比。对于宋吹今,他好似有那个皮肤饥渴依赖症。她的拥抱比止痛药还要灵验。
“怎么都抱不够。好软,好喜欢。”爱意到浓时,他的表达也从不遮拦。
宋吹今觉得可以了,她微微拉开两人的一点距离,只是还被禁锢在盛惩臂膀中。
“可以了,我还要忙呢。”
“还不够。”盛惩的手掌拉住她的小胳膊,将她拽下,使得宋吹今往床上一跌,稳稳地被盛惩禁锢坐在床上。
他叹气道:“双标的宋主任,你自己就不知疲倦地工作,就不让我工作。这段时间你自己都没好好休息过,你也很累了。”
“今天乖乖睡一觉好不好,嗯?”盛惩低着头,望见她眼里有细微的红血丝。他的眼神流露出对她无尽的心疼和温,他的声音是那样低沉而有力量感,每一个音调都落在宋吹今的心尖。
她这些天里的无措、不安、惊恐、痛苦,所有的情绪都被盛惩看在眼里。她在害怕会失去盛惩,她在难过没有能保护好爸爸妈妈。她在痛恨那恶魔将她的家庭破坏。
她被爱意和死亡同时包裹,曾魂飞魄散过。她迷茫着,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清醒的人。
宋吹今开始觉得很疲倦,善良者却不能善终拥有美好且善良品德的父母却被命运戏弄,将一只魔鬼拎回家,一切都是那么令人毛发悚然。
盛惩拢着她的后背:“我在这里陪着你。”
宋吹今怔愣地看着盛惩,他的面容已经恢复血色,平日里凌厉的容颜此刻显得柔情似水,那其中有着宋吹今熟悉的情意,心疼、担忧、自责、珍惜。
她的眼眶莫名酸涩,那些一幕幕惨剧似乎还在她的脑海中放映。
“爸爸妈妈去世以后,我很害怕看到那个场面他们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脚印,我不敢相信他们离开了我。那时我觉得世界一片黑暗,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生命好像都随着父母的离去而消失了。”
宋吹今开口,语气平静,似乎是在诉说别人的过往。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只想和老天做一场交易,愿意用我的一辈子和生生世世换回父母的生命,我想让他们好好活着。爸爸教书育人一辈子,他倾注了全部的善意和责任在回报着他的母校。妈妈温柔,善解人意而又慈爱,跳舞的她是那样耀眼美丽,对着身边的孩子拿出的是毫无保留的爱意好人要永远长命百岁才好。”
“对不起,我没能及时保护好你。都怪我,我明明有机会,挽回一切。”盛惩艰涩开口。
宋吹今摇摇头,不赞同他的话。
“不怪你。只是厄运降临在了我的身上。”
也许她应该恨周无晋,应该将他死死踩进泥里,可她早已经没有一丝精力再去恨这样一个灵魂肮脏的人。
“地震那天,我好怕你离开我。那是我最害怕失去你的时候,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我已经没有了爸爸妈妈,要是你”后面的话她已经说不下去。宋吹今的嘴唇颤抖着,险些顺不过气来。
盛惩轻柔地拍拍她的后背。
盛惩小心翼翼地抱住她,语气是那样的温柔、沉稳。他开口哄道:“别怕,我在这里。穗穗,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宋吹今柔软而顺从地靠着他,那双莹润的大眼睛忍不住泪落如雨下。
“我想杀了周无晋,我其实心里产生过很
多次让他凄惨死去的想法。他是我的仇人,我真的亲手将他大卸八块,恨不得他死一千次一万次,我要亲眼看到他死!”
“我的爸爸妈妈已经回不来了,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从小到大对他倾注的爱意和关心根本就没有比我少一分一毫,他们两个都很平等地爱我们每个人。我的爸爸妈妈不应该被那样害死”宋吹今呜呜大声哭泣,话不成句。
在周无晋承认是他对宋开生和路漫白下毒手的那一刻,宋吹今只恨自己手里拿的不是真枪,要是一枪能打爆他的大脑,那多好啊。
恨意滋生在宋吹今面前,这几天她无时无刻不想立刻就亲手去杀了周无晋。这段时间,她努力压制内失控的愤怒,那团挤压的暴虐因子总是要突破她的禁锢,掌控她的理智,直到仇人死的那一天才能平息。
盛惩一边伸出大掌帮她擦眼泪,一边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呼吸顺畅。
“我会帮你,你不需要动手,为这样的人脏了手,不值得。”他握着宋吹今的左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她的指尖。
很轻的、很自然的一个动作,温热的唇于指尖冰凉的温度融合,似乎汇聚成了一股暖流流向宋吹今的四肢血液,使得她失控的理智渐渐消失,内心的暴怒变得平静了。
“盛惩,善良的人没有做错。”宋吹今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极度想得到眼前人的肯定和安慰。
盛惩捏了捏她的手:“宋吹今,善良没有错,叔叔阿姨,还有你我,都没有错。对待敌人不是只有让他‘死’这一种结局,会有更惨痛的代价适合敌人。”
宋吹今抽抽咽咽哭泣着,那声音像是一团铁线缠绕在盛惩的心脏上,只要她哭一声,那团线便收力交缠使得他的心阵阵绞痛。
从那天与恶魔对峙到来到京市后,宋吹今的人一直待在盛惩身边,哪里都没去,而她的全部注意力好似都在工作上,她把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只有这样才能忘掉那些痛苦的、残酷的、难过的事实
压抑的情绪到了极限将会在某个瞬间爆发而来,经历过的痛苦早已化作千万根针扎心宋吹今的全身静脉,使得她不敢挣扎,不敢触碰。只有用尽所有力气去将银针剥离,才能够重获新生,纵使千疮百孔,血肉模糊,随着时间的冲淡,伤口就会有恢复的那一天。
她看似状态良好,但内心的世界早已崩溃不全。这一切的一切,盛惩都看在眼里。他内心被狠狠揪着,眼里装满无尽的疼痛。
宋吹今靠在盛惩的怀里,死死地咬着唇,极力忍住哭泣的声音。
盛惩察觉到她的动作,他伸手缓慢地去触碰她柔软的唇瓣,轻声哄道:“哭出来,不要咬。”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宋吹今的泪匣子,使得她的眼泪决堤,如同汹涌的河流在流淌。
从地震之后,亲眼所见盛惩在她眼前渐渐闭上双眼,继而呼吸变得微弱,那样的场面是宋吹今这辈子最害怕的第二个瞬间。
深藏在心底的那个答案在告诉她——盛惩和她的生命已经连接在一起,她不能失去他。
某部电影里面结尾曾说道:如果提前了解你们要面对的人生,不知道你们是否还会有勇气来过。①
盛惩只有一个答案:他会更想要提前来到这个世界。来到宋吹今身边时,让他已长成能保护她的模样,有实力护她周全,护她所有至亲至爱。
盛惩柔声轻哄:“不要自责,不要去怪曾经的你。你不准说自暴自弃的话,心里不准有一丝否定你的过去的想法。宋吹今,她很棒,她一直都是叔叔阿姨最宝贝、最骄傲的公主。”
“从现在到将来,她一定要活得精彩快乐,那样她的父母也只会越开心。”
“现在,你要好好休息下。那边的事我处理,你保护了我,我也要再次保护你。”
阳光从明亮宽敞的大窗户里射进来,房内温暖和明亮。
盛惩黝黑的眼眸中映着宋吹今悲伤的、美丽的容颜,她宣泄压抑的苦闷之后,再次抬头与他四目相对,那一瞬宋吹今觉得盛惩瞳孔中映出真挚、关怀、疼惜、温柔都汇聚成一道道耀眼的光,驱散她心上那边潮湿的黑暗。
她又一次在明媚的春天里,看到比窗外的阳光还要闪耀的光。只属于宋吹今的春天又降临在她的世界里。
宋吹今不自觉露出一个很小的笑:“盛惩,谢谢你。”这些年你一直在。
男人听到这话,眉宇间的温柔更浓三分,他用双手捧着她的脸,认认真真道:
“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来救我,谢谢你还爱我。”
“你以为你离开我之后,自己去面对那些危险的事,我就能好好生活吗?我不能,我不快乐,我不开心,我失眠,我痛苦,我想你。你从京市离开后,直接注销了账号,那才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那比钢筋穿过我的胸膛还要令我疼痛。我害怕看到你对着我露出陌生的眼神,更害怕你转身离开的背影,我最怕你不要我了……那样都可以轻而易举杀了我的。”
宋吹今的心脏开始变得麻麻的,她带着哭腔的嗓音解释:“我不想让你受伤。”
“难道我会想见到你受伤的样子吗?”盛惩轻声叹道,“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好不好,我不会让你再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你要是出事了,我立刻跟着你死去。”
听到他这般偏执的发言,宋吹今眼皮跳了一瞬,她连忙牵着他手,紧紧攥住:“你不要乱说那个字了。我不会出事,你也要好好的。”
她这条命,还是盛惩拼死从灾难中救下来的。她不是那样遇到大事就会寻死的人。
她会好好活着,成长为父母最骄傲的存在。
盛惩十分享受被她关怀的感觉。
“宋小穗,我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只想每天和你在一起。我的心脏这里只要你,你不能丢下我。”
“还好上天站在了我这边一次,让我恢复记忆想起一切。我会用一辈子去守护你,我这里——”盛惩握上宋吹今的手,将其放在他的胸膛上,靠近心口位置,他真诚地说,“心里永远只属于你,也只会爱你。它说想让你当我老婆,可以不以?”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语气又开始变得无赖。
宋吹今只觉得耳朵有点热,挣扎着想将手抽离:“盛惩,你休想得寸进尺!”
“好好好,别气。老婆,那你现在愿意当我女朋友吗?”他是真的不肯让自己嘴上吃一点亏。
左右都是盛惩嘴上占着便宜。宋吹今说:“盛惩,为什么你现在变成了这样,这样的厚脸皮,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盛惩望着她,双目里满是柔情,语气懒散道:“以前是失去记忆,怪我全忘了‘宋老师’的重点教导。小时候我都是跟在你后面学习的,你忘了?我是你的小随从,你说什么我都跟着说什么,你学什么也要我跟着你学,你玩游戏也会带上我,就连你最爱吃的食物你都会跟我分享。”
小时候的事多了去了。
宋吹今略微心虚,咬咬牙不肯承认:“我哪有这样,你这是在胡扯。”
“我爱你,从小到大只爱你,我永远爱你。”盛惩低沉的嗓音有些发颤,他的视线锁定着宋吹今清澈的瞳孔,那里面映出他的身影。
盛惩的表白带着汹涌的爱意,那样毫无遮掩的爱意汹涌地弥漫在两人之间,这一个暧昧对视里。
她的呼吸顿时变得轻盈起来,心跳不再换乱,思想不再失控。那些受过惊吓的岁月,那些惊悚危险的经历终会消散,最终被纯净而浓烈的爱意侵占。
空气中的气温似乎有些热,爱意在逐渐上升,到一定程度后变得像一团团烟花,在空中盛开,绚烂多姿。
宋吹今那双清澈的、漂亮的大眼睛因为被泪水浸湿过,此刻更显清澈,那其中楚楚
可怜的柔情使人无比怜爱。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他忍不住亲吻上她的眼睛,在宋吹今下意识闭上眼睛的瞬间,他顺势而下吻上她小巧的鼻尖,最后落在她红润而柔软的唇瓣上。
初始的吻点在她上唇瓣,轻柔而小心翼翼,在宋吹今微张嘴回应的瞬间,盛惩察觉到她这般微弱的反应,立刻加深这个温的力度,四唇相贴,唇瓣热吻。
绵长而甜热的亲吻,足足持续十分钟,幸福的汽水膨胀在他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中。
她还有爱她的人,爱她的人还在她的身边。
厄运降临,却斩不断盛惩扎根在宋吹今身上浓烈的爱意。
他问:“要不要跟我好,好一辈子?”
她说:“好。”
第60章 骄傲六年布局,赶尽杀绝。……
两人和好之后,盛惩开启了他最擅长的那一套手段“得寸进尺”。
失而复得后,他更是粘人,只粘宋吹今一个人。
就这样一个星期后,宋吹今开始觉得和盛惩回到京市陪他养伤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他真是闲得慌,一闲下来就开始用各种理由要抱抱,要亲亲。
拥抱和接吻是现在的盛惩最喜欢和宋吹今做的事。宋吹今前几次还满足他的这点小要求,但是他亲吻的时长一天比一天多,毫不节制,使得宋吹今的唇有几次都被亲肿。
这天,在医生例行给盛惩进行全身体检还有换药之后,宋吹今和其中一名医生聊了几句,得到的都是好的反馈。
盛惩回到这边别墅后,也让盛策梅从住宅那边安排几位管家过来做事。
在众医生离开后,一名阿姨把为这别墅的女主人准备的一杯小饮料放在茶几上,她和坐在沙发上的宋吹今打了声招呼,也着手去做饭餐了。
盛惩还在楼上没下来,每次检查结束之后他都得再换一身干净衣服。
宋吹今这会儿正乖乖地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思考,她的工作已经完成,平日里携带的笔记本也被随手放在客厅上。
没多久,盛惩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换了黑色西裤配着深蓝色的衬衫,胸前的扣子基本没系上,抬眼就能看到上面缠绕的绷带和若隐若现的腹肌。
宋吹今转开视线,在盛惩走近她之前,提出自己要回九海忙工作的事了。
她话音落下,盛惩停顿站着,认真看着她。空气静默一瞬。
“什么时候去,我安排人送你。”他问。
他回答得太快,宋吹今却显得有些惘然。宋吹今以为他会找理由让她留下。
她就那么失神一瞬,都被他给捕抓了。盛惩走过去,顺势坐在宋吹今旁边的位置,仗着伤口好了大半,用上那无处宣泄的力气,直接将宋吹今抱起,放在腿上。他无比享受被她在意的感觉,此时心里可充盈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盛惩禁锢在宽大的怀中了。
宋吹今憋着嘴,心理不乐意,直接去推他的肩膀:“你放我下来,小心我碰到你的伤口。”
身上的女人哪里都是软的,手中直接而真实的体温触感让盛惩不禁满足到喉结上下滑动。
“我的伤口已经不痛了,碰到也没事。”他略带一丝侃笑,说:“宝贝,你是在舍不得我吗?那我跟你回去吧,反正我的伤也好了大半。”
他凑近宋吹今的耳边,呼出的热气散在上面,使得宋吹今敏感瑟缩一下。她歪着小脑袋躲开盛惩的动作,咕哝着: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盛惩低声笑了一笑,伸手捏了捏她发红的耳垂,下一秒,女人修长白嫩的手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动作。
宋吹今瞪了他,那双妩媚的大眼睛流露出的信息警告他不准动手动脚。
盛惩勾着唇角,主动解释:“梅老板最近一直在催我回去工作了,集团那边还有几件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处理。我还有最后一场重要的仗需要打,这件事是当初我和梅老板约定好的。”
后面的内容盛惩没有再解释下去,因为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宋吹今,她又回到他身边,关心他,在乎他
“所以宋小穗,等我忙完了就去九海找你,我不会让你再逃离我身边,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
“别想离开我的世界。”盛惩现在可真是处于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极乐状态。
宋吹今别扭地说:“我知道了。”
工作的事她理解,最近盛董天天催着盛惩工作的焦急状态,宋吹今都看在眼里,只是她不希望盛惩太累,没有什么比好好修养身体最重要,她很担心盛惩伤口的恢复情况。
“可是我担心你的伤,你工作起来就永远是忙不完,停不下的状态。”宋吹今担心说。
盛惩神情无比认真地说:“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你放心,等你到了九海之后我会每天跟你打电话,打视频,我安排一些人在你身边照顾你,我会盯着你好好吃每一顿饭的。”
宋吹今拒绝:“不用那么麻烦。”
“那我只好收拾行李跟你过去了。”盛惩耍赖道。
两个僵持一瞬,他的目光无比执拗,宋吹今的肩膀最终卸下力来:“好好,你安排。”
宋吹今不在这点小事上和他再争论。
在只有彼此的世界里,两人都互相担心对方。
他的眼神平日里多是凌厉状态,只有在宋吹今面前满是藏不住的溺爱与柔情。他缓声语气不舍道:“等我忙完就过去找你。”
宋吹今抱紧盛惩的腰,声音有些闷闷地说:“保护好自己。”
“不要让人伤害到你。”-
宋吹今回九海那天,是和盛惩一起回去的,坐的私人飞机。原本宋吹今不让他再折腾这一趟,但他不接受,偏要和她一起安全落地九海才放心返回京市。
盛惩的畏惧还没有完全消失,“畏惧”就是“怕宋吹今一去不返”。失而复得的珍宝总是令人太过不真实,总觉得这是一场回光返照的梦。
好在宋吹今足够有耐心,对着他的情绪安抚了几下,盛惩就乖乖听话回京市了。
若再让他在九海这边待一阵子,盛董估计会亲自来抓人了。
说到盛董,在宋吹今准备离开京市前,私底下找了宋吹今面谈一场话,主动提出要和宋吹今的公司合作,在未来她的项目成熟之后,梅圣集团会在宋吹今之后B轮融资的阶段里提供助力。盛策梅眼光毒辣,又爱惜人才,更是懂得谁能够为她所用,宋吹今不会止步于智能教育行业,在宋吹今的智能项目更成熟后,再投入到梅圣集团的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集团只会得利。
而从盛惩回到京市后,盛策梅也没见他一面。盛策梅从万轶口中听说盛惩在九海那些事之后,她没做出任何评价,只是漏出一声冷笑:“跟他说别忘了这些年对付龙森集团的计划,这阵子,也该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了。”
盛惩把宋吹今送回九海后,回到京市就将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一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剩下的时间都拿来和宋吹今打电话或者视频,只是他没想到宋吹今比他更是忙,有好几次他打视频过去都没有人接。没有接就算了,在那之后她也没有打回来。
连续几次这样的状况之后,盛惩就像个被老婆抛弃的丈夫,患得患失。可悲的是,宋吹今还不是他法律上的老婆。
两人隔着千里,盛惩无可奈何,只能按捺心思,用凌厉的手段快速处理这边的工作。
六年布局,步步算计。只有一个最终目的——将龙森集团连根铲除。
除了必须出面的场合,盛惩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家处理工作。余湛和盛惩的团队在外忙到脚不沾地,幸运的是所有计划都在按照着盛惩的想法进行,很多别人想不到的地方盛惩都注意到了,这让在他手下做事的人都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这就是盛惩天生的实力,对金融市场拥有恐怖的、变态的主宰手段。
龙森集团怎么也不会想到CPP投资公司就像一头失控的野狼,死死咬住龙森的金融命脉,野狼用尽全部的狠劲将一块块肥肉从龙森身上四下。二者碰撞的过程中,野狼也难免受伤,但只是一些皮外伤。CPP的手段太凶太快,加上全公司都是为这一天的到来而布局,即便自身损失一大口经济,也要将龙森击垮。龙森防不胜防,毫无还击之力。
盛惩从不给敌人留下一丝生还的机会。给别人机会就是给自己留下后患。
盛惩在海港都交易所设局,使得
龙森集团掉进陷阱,而龙森集团这次不谨慎导致过早掉进陷阱,这其中的原因是:与其关系紧密的堂屹影视公司在前段时间股票大跌,影视公司已经处于破产状态,只差最后的一纸通告。
这一场金融战争在焦灼进行着,CPP的目的依然很直接——掠夺龙森的全部财富。龙森集团和境外集团有勾结,其本部在尼伢国,尼伢国盛产锡,所以该集团手中掌控的锡占据全球44%,龙森具有庞大的汽车制造业。
龙森的掌权人第五珑嘉,有一个最致命的缺点:自信过度。她很喜欢玩风险对冲,做的都是高风险高收益买卖。盛惩明白她这点大弊端之后,就让开始布局,让龙森一步步走向海港都交易所。同样的招数用在龙森集团的身上效果依然显著,这最后一次更是得到一些“天时”。尼伢国的邻国鈤冰国引发海啸,后者处于水深火热状态中,龙森想得到该国合作伙伴的相助都没有了门路,老天这一次是站在盛惩这边。
在临近交割日的前三天,CPP开始逼仓,最终逼得龙森控股爆仓,无力挣扎,只能接受自己惨败的结局。
现如今龙森控股只有死路一条,再无逆转的生机。浮夸的天文数字是龙森控股没落的号角。爆仓是毁灭它的子弹。
六年来,盛惩的布局极其缜密,终于是在盛策梅规定的期限内,提前完成了这项积压在肩上的任务。
这六年的各种布局,不仅是要找各种事情给龙森集团增加压力,最关键的一点是盛惩绝对不能做错事,他每走的一步棋若是下错,则满盘皆输。
在商战,他向来运筹帷幄,要风得风。
唯有举棋不定的瞬间全都搭在宋吹今身上。好在,老天是眷顾他的,不管是事业和爱情,他全都得偿所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