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的第一天早晨,两人提前来到打工的地方熟悉环境,书店在商场中央,客流量还算不错,内置咖啡与轻食。
吃过早饭,阮湘换上工作围裙,正准备去货架整理图书时,却被林延述突然拦住脚步。
男生走到她旁边,指了指围裙身侧垂落两根的带子,语气为难:“阮同学,我碰不到,能帮我系一下吗?”
林延述手长腿长,怎么看也不会是够不着带子,他那点小心机阮湘一眼便知,笑眯眯地配合道:“好啊。”
语毕,她双手抓住林延述腰间的两根细带,在交叉时用力一勒,刹那间,腰部传来的刺痛感让后者疼得差点蹲在地面。
林延述单手撑着桌子,手背青筋泛起,小口小口地嘶着凉气问:“阮同学,你蓄意谋杀亲友?”
“哪有儿?”阮湘眨眨眼睛,表情无辜又懵懂,“林同学,我不是故意的。”
瞧见女生这副样子,林延述无论如何也生不来气,整个人都被她吃得死死,只得磨了磨后槽牙认栽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温柔点。”
阮湘这才收起嬉闹神色,给林延述系了个漂亮的对称蝴蝶结。
两人的工作算不上特别忙,日常就是打扫下卫生,整理库存,再把散乱的图书规整完毕等一些体力活。
只是很快,店长便给他们两人交派了一个新的任务——叠纸星星。
书店最近在搞营销活动,只要消费满两百就送一瓶掌心大小的纸星星,集够三瓶便可以兑换本自选书籍。
纸星星里面有的会写上句只有拆开才能看到的国内外诗词诗歌,如若拆到后带书店定位朗读并po上网,集赞满一百还可以额外兑换本诗集。
之前员工们叠得纸星星都分发的差不多,店长拿出来厚厚几摞折纸条递给两人,嘱咐他们这三天除了打扫卫生外不用再做其他工作,只需叠完这些就行。
店长走后,阮湘望向堆满了一整张桌子的彩色纸条,感叹这国庆的三倍工资还真不是白拿。
林延述这人虽然脑子好使,但手实在是笨拙不堪,给纸条打结时好几次差点把纸撕烂,被阮湘嫌弃地赶去寻找诗词,在纸条上挑着写些句子。
她则负责把纸条挨个打结,在最后和林延述一起折叠。
两人配合默契,意外做得还不错。
纸星星一连叠了两天,阮湘到最后已经身心麻木,感觉自己变成了流水线上的女工,又或者是店门口只会摆手的招财小猫,日日机械地做着重复动作。
终于又叠完一摞,阮湘身心俱疲地趴在桌面,十根指尖充血变得粉扑扑一片,仿佛每根指头都踩上了印泥。
朋友圈里都是同学在各地旅游外出的打卡照片,冯嘉瑶这个刷屏狂魔恨不得要把阮湘整个朋友圈给统治,翻完一条还有一条,跟瀑布似的往下倾泻。
她和周韵筝几人一起去海华市看了烟火大会,海边场景美轮美奂,传来的视频与图片把阮湘羡慕的眼都看直了。
退出聊天框,阮湘指尖拨弄着叠好的星星们,忍不住小声许愿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说什么也不要来打工了。”
“你想出去玩吗?”林延述笔尖没停,写下一连串漂亮的英文单词。
阮湘努力打起精神,继续叠着星星:“其实也不是多想去玩,只是想和嘉瑶她们一起去海边。”
“这次看来是没机会了。”林延述指了指桌子上的几叠纸条,调侃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认命地接受社会磨炼,当好资本家的廉价苦力。”
“好吧。”阮湘语气蔫蔫,“我认命。”
因为怕纸星星叠不完的缘故,两个资本家的苦力埋头苦干,足足加班熬到了晚上十点。
夜色袭人,隔壁猫咖刚刚下班,一只胖乎乎的橘猫趁乱溜出时慌不择路地跑进书店,穿着女仆装的实习店员紧随其后,神色慌张。
这橘猫虽然肥胖,但身姿却格外灵活,一路东跳西跳地引起一阵骚动,把好多本书籍弄得摔落在地。
阮湘出来放风时顺便看了会儿热闹,好心加入到抓小猫的队伍当中,结果却意外被它爪子划伤手背,留下了一道浅浅血痕。
待她带着受伤的手背回到书店隔间时,男生正半身靠在门框,眼神凉凉地瞧着她。
林延述双手抱臂,视线定格在她手背上时,周身气息越发冷然。
阮湘抿了抿唇,没说话,有点委屈。
男生表情无奈,很快去药店买来碘伏和棉签回来。
明亮灯光下,褐色的棉签涂抹在伤口处传来一阵热辣痛意,阮湘倒吸口凉气,蹙眉道:“好痛。”
“还好这猫打过针,不然你这三天工资都要交给狂犬疫苗。”林延述音色像结了霜,冷冷吹过来,“等下我送你回家,剩下的纸条我拿回家叠,你先歇着。”
阮湘脑袋微歪,忍不住道:“林延述,你对我真好。”
闻言,后者掀起眼皮看向了面前女生。
他语气如常,却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宠溺:“我猜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临走前,时针已经慢悠悠地抵达十一的位置,两人把店里卫生打扫完毕,关灯锁门离开。
阮湘前脚刚还没走出几步,一只橘色的身影就骤然闪现在眼前,它肥胖的身躯对着阮湘的小腿就是一通乱蹭,嘴里还喵喵地叫个不停。
“你怎么又偷跑出来了?”阮湘垂眸看着这只乱跑的橘猫,语气颇为无奈。
猫咖这会儿早已锁门下班,现在就算是它想回去也没它的容身之处。
见状,林延述立即将女生拉在身边:“小心它再抓到你。”
“没事,刚刚店员已经把它指甲都修剪整齐了,它一般不伤人,可能那会儿是被我们吓到应激了。”
见猫咖的玻璃门旁贴着店主电话,阮湘嘱咐林延述看好这猫,她去联系下店主,免得猫咪等下再跑丢了。
男生漫不经心地“哦”了声算作同意,面无*表情地蹲下身盯着这只橘猫。
它这会儿倒是不认生,冲着林延述喵了一声,懒洋洋地趴在他的面前。
林延述检查完它指甲,伸出手指轻轻挠着大橘的下巴,低声叮嘱道:“像她那么善良的人不多,以后别再乱跑了,知道吗?”
大橘舒服地眯起眼,十有八九是没有听懂。
林延述缓慢勾起唇角,无可奈何道:“笨蛋。”
店长这会儿刚到家不久,大概要二十分钟才能赶来,阮湘不放心,抱起大橘坐在猫咖门口的凳子上等待。
见林延述半天没反应,阮湘抬起头,声音有意放软了些,可怜兮兮地举起小猫爪子对他摇了摇:“林延述,陪我们等一等好不好?”
女生嗓音本就清甜,此刻又刻意带上撒娇意味,一字字似羽毛浅浅划过肌肤,带来几分难捱的痒意。
闻言,林延述长睫略掀,瞳孔里闪过些说不明的情绪。
他双手放进大衣兜侧,俯身盯着面前女生,嗓音低缓、冷然:“阮同学,你是不是觉得撒娇就可以让我留下来陪你?”
阮湘歪了歪脑袋,眼眸里笑意灵动:“难道你不会吗?”
话音落定,林延述渐渐安静下来。
片刻后,他失笑一声,掌心揉向女生发丝,随后接过了她手中的小猫,默默地陪在阮湘身边。
是你的话,当然可以。
_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末尾,两人如期叠完了所有星星,店长笑呵呵地给他们转账工资并报销了这几天的餐费。
临分别前,林延述送给了阮湘一瓶纸星星作为礼物。
装满彩色星星的玻璃瓶外层有精心绘制的手作图案,瓶口处还缠着根精致的蝴蝶结丝带,无不彰显主人的良苦用心。
阮湘接过玻璃瓶,笑道:“你这么有心啊?”
“嗯,我在其中一颗星星上还写了句诗歌送给你,你记得回家后再拆开看。”
阮湘十分好奇:“为什么现在不行?”
林延述长眸稍垂:“因为我会不好意思。”
阮湘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既然你这么害羞,那我还是不打开看了。”
“不行。”男生字音逐步加重,“你必须要打开。”
夜晚,繁星坠在夜空,散发出点点微光。
回到家中,阮湘顺手将玻璃瓶放在了柜子上。许是没放好的缘故,瞬间,瓶子晃晃悠悠从空中跌落,内里的星星砰地零落满地。
看着满室残星,阮湘头疼地叹口气,内心不断批评着自己的马虎。
这玻璃瓶子虽然不大,但内部容量却十分可观,阮湘把五颜六色的星星挨个拆开,反复检查,可一连拆到最后一个也没能找到林延述写给她的诗歌。
她觉得自己貌似被耍了,立即打电话询问道:“林鼹鼠,为什么我把星星全部拆开都没有发现你写给我的话,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怎么可能。”林延述问,“你认真找过了吗?”
阮湘眼神扫过一条条布满褶皱的星星纸:“我来回检查了足足三遍。”
思考片刻,林延述怀疑地嘟囔一句:“难道真是我没塞进去?”
阮湘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尾音蔫下来,失落道:“对不起,回来的时候我不小心把你送我的瓶子打碎了,也有可能是我把那颗星星弄丢了。”
“没关系的阮同学。”林延述温声安慰道,“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礼物而已,至于那句诗歌有没有看到并不重要,如果你想,我可以亲口念给你听。”
彼时窗外风过林梢,月光倾泻而落,似雾似云。
阮湘轻轻屏住呼吸,听到男生清润嗓音萦绕耳畔,字字清晰:
“Ihavenootherstars,yetyouhaveduplicatedaconstantlyproliferatinguniverse.”(我别无其他的星星,你却复制了,不断繁衍的宇宙。)
林延述语调轻缓,透过听筒传进耳膜,犹如流水击石,松照林间。
心情在此刻仿佛被丘比特扇着翅膀射过桃色金箭,阮湘脸颊不能自控地逐渐发烫,温度连带着把她的心跳都烧快几分。
见女生许久一言不发,林延述低下头,肩膀微颤,打趣道:“阮同学,为什么一直不说话?是害羞了吗?”
阮湘揉揉脸颊,干巴巴地嘴硬道:“谁会害羞啊?”
闻言,林延述将身体靠在椅背,喉间溢出几声轻笑:“嗯,确实,阮同学才不会害羞。”
“是我害羞了。”
……
林延述备忘录:
2018年10月3日。
除你以外,我别无她星。
第92章 守恒定律
国庆假期结束的一连几天,阮湘都处在怏快不乐的状态里,因为从那之后,不管她做什么事情都变得非常倒霉。
具体事例体现在走路平地摔、牙刷掉进垃圾桶、刚换的手机屏第二天就不小心摔个粉碎、以及看场篮球赛被一个栗子头选手砸到脑袋就算了,居然连口渴喝个水都要被呛得两眼泪汪汪。
偶尔几次还好,但诸如此类的倒霉小事一连持续小半个月,任谁的心情恐怕都好不起来。
终于,在有一次不小心把水杯打翻,浸湿刚写完的试卷时,阮湘爆发了。
女生气得近乎要把下唇咬出血来,没管这一桌狼藉,径直跑去走廊外吹风冷静。
听到声响,林延述蓦地抬眸,却只看到一个气鼓鼓的背影。
他没跟上女生,只是默默起身帮她收拾桌面。待后者再回到座位时,桌子已然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洁如新。
不用想也知道这位“田螺姑娘”是谁,阮湘对林延述道声谢,蔫蔫地趴在桌面,只露出一个绑着高马尾的圆脑袋。
“阮同学,心平气和。”林延述侧眸看向身旁女生,哄慰道,“相信我,你不会一直倒霉下去的。”
语毕,他耳边传来道闷闷嗓音,像是蒸笼里尚未搅拌均匀的鸡蛋羹,在蒸煮中泛出一个个泄气的小蜂窝。
“我能相信你说得吗?”阮湘语气委屈,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林延述被她难得示弱的模样可爱到,低声道:“运气守恒定律不会骗人,放心,阮同学,你的好运气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转化为另一种形式。”
闻言,女生这才慢吞吞地抬起了头。
“好吧。”她说,“我信你一次。”
上午的第二节课结束后,阮湘被周韵筝拉去实训楼找遗落的练习册。步伐迈过操场时,她远远望见校长正谄媚地和一个男人说着什么。
男人身份似乎颇有来头,校长平日里总是高高扬起的下巴在此刻恭顺地藏进喉结,姿态尊敬到近乎卑躬屈膝。
见状,阮湘好奇地踮起脚尖,视线往那边探了探:“钱秃在跟谁讲话呢,表情居然这么狗腿。”
周韵筝解释道:“不怪秃秃狗腿,那男人可是方惟江。”
瞧见阮湘骤然怔愣的表情,周韵筝还以为她是被这人的大名给惊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政商圈里均无敌有名的方惟江。”
“他最近刚回国,前段时间学校鼓励咱们参加的那个演讲比赛他还作为评委出席了,结束后特阔气地捐了个图书馆,现在咱学校正巴结着他呢。”
说到这里,阮湘想起前段时间陈柯青好像有推荐过她去参加一个演讲比赛,不过她因为高三学业繁忙婉言谢绝了好意。
现在想来还好她及时拒绝,倘若真的在赛场遇见方惟江,他要是问起阮甄,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见操场上的人流逐渐稀少,周韵筝低头看眼时间,大惊失色道:“我去,快上课了,跑!”
语毕,她一把拉住阮湘掌心朝前跑去,后者扭过头,视线凝望向正被众人包围簇拥着的方惟江,只觉内心正在被一片黏腻的沼泽淹没,逐渐连呼吸都变得奢侈,费力。
阮湘还记得童年时方惟江常会来找她玩,男人英俊儒雅,博学多才,风趣幽默,每次来都带着鲜花、绘本、甜点、以及各种玩具,完美的几乎挑不出任何错处。
唯有一点是和她在一起玩时,方惟江总是分心。
有次他拿着幅定制的数字油画过来,要教年幼的阮湘涂色,两人一起玩得不亦乐乎,脸颊与衣服齐齐沾满了各种五彩缤纷的颜料。
只是画着画着阮湘便发觉出方惟江的心不在焉,男人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就掉在窗边插花的阮甄身上,眼神希冀地简直像在看展柜里的漂亮蛋糕,明明触手可得,可面前却永远有一扇冷冰冰的玻璃。
阮湘不懂这眼神,身上泛起股童稚的以自我为中心,不满地揪住方惟江衣服跟他闹脾气。
男人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抱歉地朝她微笑。
他抓住阮湘的胳膊将她搂进怀里,而后按住她的小手一起落下了这幅油画中的最后一笔。
画作宣告完成的瞬间,阮湘讶异地发现画上的女人居然有张和阮甄极为相似的容颜。
于是她指着画上的女人,好奇道:“叔叔,这是我妈妈嘛?”
闻言,方惟江淡然一笑,从容不迫地拿钉枪打包油画:“不是你妈妈哦。”
“那这是谁呀?”
沉默片刻,方惟江忽而蹲下身,平视着小小的阮湘。
他点了点她的鼻尖,温声道:“她啊,是叔叔喜欢的人。”
……
直到放学,阮湘依旧处于闷闷不乐的状态。
或许是最近的情绪影响到身体,她隐隐又要发烧的样子,整个人都提不起来力气。
王广盛因为要照顾女儿请假了一段时间,平日里接送阮湘的任务便被林延述主动提出包揽。
见女生面色发白,他指背探过阮湘额头,提议道:“要不然再去趟医院?”
阮湘点了点头:“还去上次那家吧。”
其实阮湘的运气变差,最早要追溯到一个星期之前。
自从上次去医院照顾冯嘉瑶时偶遇到了阮甄,她就忍不住常常想起女人,想阮甄为什么又会来医院,想她是不是生了严重的病?
一个星期前,阮湘借着生病和林延述来到医院,却趁着男生排队取药的功夫独自找去了阮甄的病房。
走廊安静,她并没有推门进去,只是谨慎地顺着门上玻璃向内张望,而后故作镇定地选择离开。
很可笑,明明这么担心,她却甚至没有勇气袒露自己的身份,去问一问护士这床病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住院。
等阮湘心事重重地回到大厅时,林延述已经在楼下等了她好一会儿。
他并没有询问女生刚刚独自去了哪里,只是把外套脱掉披在阮湘身上,告诉她外面刮了大风,小心冻到。
这次又来到医院,阮湘看林延述为自己忙前忙后,心情就像是秋天里被铁锅翻炒的栗子,温热的体表裹着糖霜,暖洋洋的。
想到最近自己总是十分倒霉,阮湘低头望着脚尖,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因为她做事又当又立,老天也看不过去才会这样。
明明下定决心和阮甄断绝关系的是自己,可偷偷跑到病房外看她的却也还是自己,现在甚至又因为放心不下阮甄,再次向林延述提出来到这家医院。
虽然阮湘并不会再去偷看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可想法出现的瞬间就已说明一切。更何况阮湘很清楚,其实在内心深处,她也期待着能够再见阮甄一面。
喉咙忽然一阵发痒,阮湘咳嗽几声,把校服拉链一口气拉到最高。
四周人影幢幢,络绎不绝,可却没有一道是那具想见的身形。
半响,她眼尾恹恹垂下,表情落寞起来。
真的好烦。
打完退烧针,林延述把阮湘送回到了家门口。
临告别前,男生将药递过去,忽然说道:“放心吧,阿姨已经出院了。”
阮湘心头一颤,对上他的目光:“你怎么知道的?”
“阮同学,你知道自己很藏不住事情吗?”林延述说,“上次去医院你动作那么鬼鬼祟祟,一看就是藏的有事,于是送完你回家我又独自来了趟医院,果不其然在病房里看到了阮阿姨。”
“我猜你应该是因为担心她,这段时间才会一直闷闷不乐,再加上今天你又说要来洛城私立,让我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别担心,阿姨病得不严重,是皮外伤加流感,今天上午刚刚出院。”
闻言,阮湘心头如释重负,却还是把话语包装的冷硬:“哦,你好爱多管闲事。”
似乎早料到女生会是这个反应,林延述语气温柔中又夹杂着几分无奈:“所以你也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知道了吗?”
“不要生病,要健健康康的。”
阮湘慢慢地垂下头:“我知道了。”
“回去后记得吃药,早点休息,明天我会准时来接你。”
“嗯。”
林延述满意地揉揉她的脑袋:“好乖。”
阮湘抬眸,拿开男生骨节分明的大手:“不许说我乖。”
“知道了,明天见,阮同学。”
“明天见。”
走了两步,阮湘忽然又回过头,低声道:“那个……今天谢谢。”
真别扭啊。
望着女生泛红的耳尖,林延述勾起唇角,摆了摆手。
自那天后,阮湘的运气有所好转,但仅限于不再倒霉,日常平淡如水。
在王广盛恢复正常上班的前一天周末,阮湘收到了林延述约她在公园见面的消息。
彼时夕阳未落,晚霞塑了层光在万物之上,满目浮光跃金。看见彼此,双方的眸光里都不由自主地荡起笑意。
阮湘坐在长椅旁,姿态闲散:“突然叫我出来干嘛?”
林延述神神秘秘的:“你猜。”
“一天不见太想念我?”
“有这层因素,但是不多。”
“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
“想送给你一个礼物。”
阮湘好奇起来:“怎么突然想起送我礼物,是什么呀?”
语毕,一个精致的丝绒首饰盒被男生从口袋里拿出、打开,展现眼前。
阮湘目光扫过去,看到白色绒布上正静静躺着条烟灰色的串珠手链,颗颗珠子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泛着莹润柔和的光泽,好不漂亮。
“干嘛突然给我手链?”阮湘问。
“它可是大有来头。”林延述说,“前几天我路过家饰品店,本来看中一个兔子发卡想送给你,但是迟辰死活不让。”
阮湘推测道:“迟辰审美不错,不让你买肯定是因为发卡很丑。”
“挺可爱的啊,我觉得跟你很适配,我还拍了照,你要不要看一下?”
“不看不看。”阮湘显然对那枚发卡完全不感兴趣,“快说回手链。”
林延述扬唇一笑:“后来我转头就看到了这条手链,感觉气质跟你挺搭配,但怕你不喜欢,本来打算再看看,店员却推销我说这是条转运手链,拥有它的人会被好运伴随左右。”
“你前段时间不是还挺倒霉,我就想干脆买下来送给你图个吉利。”
“这样啊。”阮湘伸出手腕,笑意盈盈道,“那你帮我戴上它吧。”
闻言,林延述抓住女生白皙腕骨,拿起手链。
肌肤与肌肤的相触间,他掌心灼热温度燃烧尽彼此界限。手链滑落在手腕的那刻,阮湘听到男生一字一句,微笑道:“阮湘,我们,好运常在。”
与那双墨色瞳孔对视的瞬间,阮湘忽然明白了什么是运气守恒定律。
她明白了为什么付钱途中会不小心摔碎手机屏,为什么会把牙膏错用成洗面奶,为什么卷子会被水浸湿,为什么好好走路会无缘无故地跌上一跤。
如果都是因为现在的话,她想,其实她还是足够好运的。
彼时一阵秋风迎面刮过,大片渐变色的栾树叶片随风轻舞,落于地面。
林延述眼神温柔,把女生鬓边碎发轻巧地拂在耳后。
阮湘唇角梨涡浅浅,抓住他落在自己耳畔的指尖,迎着心跳,轻声复述道:
“林延述,我们,好运常在。”
……
林延述备忘录:
2018年11月25日。
其实很想告诉她,从认识你的那刻起,我人生中的所有不幸似乎都已被抵消殆尽,可以不用再上紧发条,强迫自己维持动力。
阮湘,能够遇见你,我才是足够好运。
第93章 青霄有路
秋季转瞬而逝,伴着落雪与寒风,阮湘和林延述正式迎来了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寒假。
林桦越在一个月前搬去承云附近的小区,不再和林延述住在同间公寓。
新年过后不久,林延述的十八岁生日如约而至,林成责丝毫没有要给这个大儿子办成人礼的意思,依旧是给林延述的银行卡打了一大笔钱就随意打发过去。
他在经济上倒从不苛待林延述,只是情感上常常把他忽视,视若无物。
不过这样倒正好随了林延述的心意,他早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会因为父母忽视而独自落泪的小朋友。如果可以,他现在甚至想整天整月整年都不再见到他们。
寒风凛冽,两人并肩走在路边,林延述手里拎着一口没动的蛋糕,将阮湘送到上车点。
等车途中,他忽然问道:“阮同学,你准备考哪所大学,还是想做记者吗?”
“对,所以我打算考A大。”
林延述说:“正巧,我也准备考A大。”
“你也A大?”阮湘眨了眨眼,“你想报哪个专业,提前说好,可别追在我身后乱选,我可不做毁人前途的恶人。”
“想多了阮同学,我报A大只是因为A大的建筑学专业是全国排名第一。”
“真——的?”阮湘故意拖长语调,笑着看他。
“好吧,我承认,有点私心。”瞧见女生打趣的目光,林延述话锋一转,“主要是听说A大的伙食不错。”
闻言,阮湘“嘁”了声:“你为什么想学建筑啊,之前从来没听你说过。”
“说出来还挺幼稚的,因为我想亲手设计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其实一直以来,林延述都是个没什么归属感与安全感的人,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从没有真正感受过家的含义,所有闪着暖光的房子对他来说都只是可以小憩的铜墙铁壁。
但不在乎并不代表不羡慕,不想拥有。
相反,他极度渴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家。
从画图、选材、室内装修设计、购买家具,全部由他和爱的人一起操办,不会有任何人的干涉打扰,只由他们两人共同建造的,独属于他们的小小天地。
阮湘说:“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一个很远大的志向。”
“这样不好吗?”林延述问。
“挺好呀,我只是没想到会就只有这么简单而已,不过就这么简单也挺不错的。”
语毕,阮湘看向他,明眸璀璨,正色道:“林延述,只做让你自己开心的事吧,我敢肯定,你值得全天下最好的。”
“嗯。”林延述勾着唇角,却忽而叹了口气。
他盯着面前的女生,似乎意有所指:“可全天下最好的那个,目前还不是我的,怎么办?”
“那你自己想办法喽。”
车流涌动的马路旁,出租车准时准点地停在面前,夜里的灯如明月,阮湘打开车门,伴着晚风轻盈转身。
她朝男生摆了摆手,语调轻快地祝福道:“林鼹鼠,生日快乐,在这个十八岁,祝你万事从愿,永远纯粹。”
语毕,女生顿了顿,眼底神色温柔。
“林延述,我希望你快乐,不止是生日快乐,而是余下的每一天都能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把冗长的岁月过得风生水起,得到好多你本该就拥有的爱。”
“成年亦乘风,请坚信你的翅膀必定会带你飞翔。”
“林延述,十八岁生日快乐!”
“我祝你永远,永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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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日历被逐页撕下,高考在倒数日上一步步逼近。
闷热晚风从窗边吹进时,四周尽是蝉鸣树影,教室内只能听到纸张的翻页声和衣服偶尔的摩擦响动。
阮湘正埋头写着试卷,却被同学们忽然传出的一声声惊叹打断思路,她没抬头,抿了下唇,继续在草稿纸上画线。
“湘湘,别写啦!快看外面!”下一秒,冯嘉瑶兴奋地拉着周韵筝跑到阮湘面前,示意女生看向她指尖的位置。
窗外,夕阳不知何时早已躬身垂落,晚霞破云而出,万千光芒倾倒而下,油画般囊括整片瑰丽天空,把大地晕染的同天一色。
班里的同学们成群簇拥在窗边拍照纪念,冯嘉瑶不和他们抢位置,一手拉着周韵筝,一手拽着阮湘跑去了走廊外的栏杆旁。
仰头凝望着壮丽晚霞,周韵筝情不自禁地感叹道:“真的好美啊。”
阮湘应和一声,拿出ccd准备记录下这片天空,可抬眸间,她余光却扫到了一旁的林延述。
男生穿着校服,站在栏杆的最角落处独对落日。夕阳映照在他清俊侧颜,投落出半明半暗的光影痕迹,如一棵树,又或许是一片孤寂的森林。
几乎是情不自禁地调转镜头,阮湘悄悄将林延述放在取景框的中央,而后按下快门。
“怎么回事?!”冯嘉瑶看见此幕,兴奋地打趣道,“有人的少女心事藏不住了。”
周韵筝推了她一把:“乱说什么呢,湘湘明显是手抖点错了。”
阮湘笑了笑,难得没有反驳冯嘉瑶:“我只是觉得刚刚那一幕很美好而已。”
“快讲清楚,到底是人美好还是景美好。”女生揪着她的袖子不依不饶。
“都……还不错吧。”阮湘眨了眨眼,朝着林延述的方向走去,“你们先看着,我马上就回来。”
“你放心的走吧,不回来也完全没关系。”冯嘉瑶笑嘻嘻道。
闻言,周韵筝一把捂住女生嘴巴,恨不得把她憋死在自己怀里:“就你话多!嗑嗑嗑,一天天能不能吃点好的!”
冯嘉瑶拼命挣扎:“周韵筝!你管天管地怎么还管别人磕什么cp!”
“别人我不管,我就要管你!”
一旁,角落的无人之处,林延述身形寂寥,独自眺望着这片磅礴晚霞。
肩膀突然传来手指的停落拍打,他别过头,在下一刻撞进了女生的清澈眸光。
林延述整个人顿时松弛下来,笑道:“你怎么过来找我了?”
其实最开始林延述也想过找阮湘一起欣赏这片景色,但他还是稍晚一步,等在人群中找到她时,女生身边已然围着三两好友。
她笑得梨涡浅浅,生动又漂亮,于是他脚步不自觉地顿下,选择独自站在一旁,不去打扰她们的时光。
但林延述没有想到,阮湘居然会主动过来找他。
“我来找你有什么好奇怪的,盟友。”阮湘双臂放在栏杆,“今天的晚霞很美,总觉得不和你一起看的话会很可惜。”
林延述语气稍扬:“看来我现在在阮同学心里的地位很高。”
“嗯,你对我来说已经是很重要的人了。”
没想到随口打趣会获得这样的回答,阮湘突如其来的直球把林延述砸得恍惚一瞬。
难得瞧见男生这副怔愣的样子,阮湘乐不可支:“林鼹鼠,你真应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表情有多傻。”
闻言,林延述却一本正经道:“你刚刚的话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想录个音。”
“还录音?你想得美。”
笑闹间,两人突然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而后默契地避开了彼此分外明亮的眸光。
青春的意义或许就在此刻,他们一言不发,却呼吸交错,静静聆听着突如其来的悸动心跳。
彼时天际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有风阵阵而过,将树梢中的光芒吹散零落。
阮湘抬手捧住这光,正欲开口,却看到林延述面容沉静、缄默,再不似刚刚那般活泼。
“为什么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阮湘直言道。
男生从思绪中回神,向她解释:“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有点不舍得,不舍得像这样看起来稀松平常的时光居然已经在倒计时了。”
“原来是在伤春悲秋。”
“嗯。”
林延述目光转向身旁女生,语气坦然:“因为我还想和你看很多次这样的晚霞。”
“当然会的。”阮湘弯起眼眸,眼里明媚比落日更胜三分,“毕竟我们的日子还有很长。”
“你说得对。”
对视间,两人相视而笑。
毕竟她们正值锦瑟年华,富于春秋,未来无法在青春进入分离的倒计时,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因为这片与你共赏的晚霞,会永久在我心中单曲循环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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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时间在一日日的挑灯夜读中来到百日誓师当天。
东曦既驾,鲜艳横幅挂满校园的各个角落,既是祝愿,也是对未来的希冀。
班里人声鼎沸,欢声笑语连天,大家均拿着黑色记号笔在分发的气球上题字祈愿。
阮湘刚垂头写完祝福语,耳边却突然传来阵爆炸声响,一个个气球“砰砰砰”地连环炸开,犹如除夕夜点燃的红色鞭炮。
她被吵得神经衰弱,侧头朝声音源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周韵筝表情认真,唇线绷直,正小心翼翼地在气球上题字,可纵使女生的动作已经轻之又轻,但每次只要一落笔,气球还是总会精准爆破。
迟辰手里拍着气球,路过时忍不住发出了声嘲笑,周韵筝本就烦躁,此刻怒从心头起,干脆一把抢过迟辰的气球直接戳爆。
纷纷扬扬的气球碎片从两人眼前飘落,迟辰眯了眯眼,又开始跟周韵筝每日一决战。
看着两人猫捉老鼠似的打闹,阮湘唇角不由弯起,她回过头,再抬眸时,一个圆滚滚的白色气球霎时出现在了眼前。
她视线上移,问道:“干嘛?”
下一秒,林延述面容从气球后闪至眼前。
男生提议道:“阮同学,我们互相在彼此的气球上写一句话送给对方,等放飞气球时再交换回来,怎么样?”
想了想,阮湘欣然同意。
她接过男生的气球思索片刻,而后认真地写下了一句诗,藏进桌下。
大家又闹了一会儿,开始围坐在一团闲聊。
王浩森问道:“等高考结束你们打算做什么?”
张依琳指尖挽住气球的出气口,不假思索:“去蹦极。”
“不愧是你,班长大人。”冯嘉瑶说,“等考完我要赖在家里,把我这段时间没来得及看的新番漫画小说一口气全追完。”
周韵筝想了想:“我打算去巴黎看卢浮宫,想去好几年了,一直都没有机会。”
见大家目光看向自己,迟辰说:“有游戏战队前段时间邀请我参加青训,我去里面玩玩。”
“我去。”赵晨繁佩服道,“兄弟牛啊,下次带我双排装叉。”
迟辰把手机塞进校服兜里,失笑道:“等你先从黄铜爬出来再说吧。”
“你呢?”很快,迟辰把话题抛给了林延述。
“我?”迎着众人的目光,林延述轻描淡写地抛下重磅炸弹,“告白。”
“卧槽??!!!”
林延述的话语犹如夏日惊雷,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八卦之心。
周韵筝冯嘉瑶和迟辰同时在下一秒视线锁定阮湘,恨不得在此刻能拥有读心术,势要从微表情中看出此人的所有想法。
一时间被众人的眼神包围,阮湘有点措手不及,她看向林延述:“你认真的?”
“可能还需要再确定一下她的心意。”林延述语气不疾不徐,似乎已经有些把握。
“要是被拒绝了呢?”周韵筝面色不渝。
“没关系。”林延述十分果断,“我会继续追。”
“哇哦。”
“……”
阮湘的耳尖因为林延述的话语不可自控地泛起一层薄粉,其实后者对她的感情她很早就感受到了,但是碍于各方面原因,两人谁也没有主动提过。
现在他把这件事拿在台面上来说,显然是在提前暗示她,一点点收拢感情。
阮湘抿了下唇,掩去过速心率:“距离高考结束还早,到时候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但是感情不一样。”迟辰帮腔道,“像林延述这种死倔驴肯定喜欢一个人就认准是她,不会再变。”
闻言,林延述有点无语:“你能不能再斟酌下你的比喻句,别把白痴做成个人简介。”
冯嘉瑶“啧啧”两声:“我感觉我好像陷入了你们play的一环。”
张依琳默默举手附议,又看向阮湘:“你觉得呢?”
阮湘决定装死到底:“我……祝他好运?”
“行。”林延述说,“祝福我收下了。”
王浩森十分无奈:“靠,早知道你们会这样玩我就多余问这一嘴!”
赵晨繁没读懂这几个人之间的你来我往,一头雾水,刚准备开口提问就被张依琳眼神警告,只能悻悻闭嘴。
天空透蓝,白云丝丝缕缕漂浮在上空。
课间,人群摩肩接踵,全校高三学子站在绿茵操场等待即将开始的百日誓师典礼。伴着校领导慷慨激昂的致辞背景音,阮湘和林延述交换回来了原本属于彼此的气球。
林延述垂头,看到女生在他的气球表面一笔不苟地写道:“此去提衡霄汉上,鹏抟鲲运更论程。”
他指尖摩挲过女生字迹,感到肩胛被她用温柔插上了理想的丰满翅膀。
另一边,阮湘对着天空举起气球。蔚蓝中,光影绰绰映照,在墨色字迹旁散发着淡淡的透明光斑。
他们出乎意料地默契,林延述写给她的是:“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
对视间便能明白彼此心中所说,两人相视一笑,在下一刻与操场上的数千同学一齐放飞了手中气球。
瞬间,烟花绽放,礼炮轰鸣,彩带纷扬飘落,万千气球从温度各异的掌心游走,它们在此刻捎带着无数理想与希冀驶向蔚蓝天际,点燃青春赞歌。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阵阵风过,一张张青涩面孔从眼前闪去,伴随无数声奋力呐喊,这一刻,全世界都将看到他们的前程似锦。
触景之时,衣袖处忽然被人轻轻扯动,阮湘回过头,看见林延述正站在光下。
远处有千叶万叶在他身后成群摇曳,男生瞳孔中倒映着整片光景,笑着说道:“*阮同学,刚刚王浩森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什么问题?”
林延述眼神真挚而又专注,不厌其烦地向她重复:“高考结束后,你打算做什么?”
思及,望着他期待的目光,阮湘轻轻弯起嘴角,在此刻坦然道:
“我要等一个人,向我告白。”
……
阮湘记事簿:
2019年2月27日。
我青春的全部,是你。
第94章 太喜欢你
凌晨,四周静寂无声。
林延述疲惫地放下钢笔,指尖揉按着酸痛的太阳穴。手机响起熟悉的消息提示音,他神情不自觉放松下来,拿起手机。
不吃湘菇:「好困,今天就学到这里吧,我有预感我明天可能要起不来床。」
Citrus:「困了就快睡觉,明天起不来不用担心,我喊你。」
不吃湘菇:「OK,但是我有一点点起床气,如果误伤了你,请相信不是出自我本意。」
林延述唇角微勾:「没事,我就喜欢凶的。」
不吃湘菇:「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恶心人?」
不吃湘菇:「干呕.GIF」
Citrus:「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Citrus:「小狗落泪.JPG」
不吃湘菇:「开玩笑的。」
Citrus:「我当然知道。」
放下手机,林延述洗漱完躺在床上,床头灯的橘黄色暖光浅浅照亮这一小片区域,如同被人释放出盏温暖的保护屏障。
保护罩的上方挂着一个崭新精致的捕梦网,这是阮湘花费许多精力与时间为他特地手工制作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捕梦网上尾部的羽毛还被女生细心地用助眠香水浸泡,氤氲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清香。
林延述把它挂在床头上方,白天开窗时偶有风过,羽毛微颤,铃铛轻响,将过滤出的恶梦丢在阳光下晒干蒸发。
隔天清晨,男生打来的电话比闹铃抢先一步把阮湘从睡梦中吵醒,后者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睡眼,随即很快又悠悠合上,接通放在耳边。
“阮同学,该起床了。”林延述似乎也是初醒,嗓音里带了些平时未有的沙哑,语调沉沉,却格外温柔。
阮湘将半张脸埋进枕头里,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被拱得乱糟糟的,不满道:“干嘛这么早叫我,等下洗漱快点的话还能再睡一会儿呢。”
“你确定?我是掐着点喊你的,没时间了,快起床,早上想吃什么?我等下给你买。”
阮湘看了眼时间,挎着脸坐起来。
女生踢了下被子,语气凶巴巴的,但却因为没睡醒的缘故每个字都讲得黏黏糊糊,话语间不像是在发脾气,倒更像是撒娇。
林延述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讲话,只觉得阮同学可爱的不行,他笑意不自觉地弥漫在唇间,打开免提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嗯,行,我神经病。阮同学,起来了吗,不然等下真迟到我可救不了你。”
“起了,别催。”
和话语尾音一起袭来的还有挂断电话的嘟——声,林延述按灭显示屏,去厨房热了杯牛奶。
自这天起,打电话叫阮湘起床这事便成了两人之间的约定俗成,林延述每天早上准时迎接训话,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时间眨眼般在眼前快速闪过,高考前拍完集体毕业照,学生们大多都选择亲近的朋友或鼓起勇气找暗恋对象一起合照。
平常有些不太眼熟的女生男生都来找阮湘一起合拍,她欣然同意,还收到位小学妹红着脸送来的手绘CD。
待身边的人群逐渐散去,阮湘伸了个懒腰,想起今天还没有和林延述一起拍单独合照。
她抬眼望去,在人群中寻找着男生的身影,可却在终于看到他时,无端生出了一阵烦躁之感。
无他,林延述的身旁,此刻正站着秦安宁。
他们并肩站在教学楼下,正对镜头,林延述依旧没什么表情,气息淡然,秦安宁笑意明朗,清丽面容上少见地染出几分薄红。
两人站在一起的场景犹如幅漂亮的印象画作,被绘制在这片青春的光影之中。
阮湘看了一会儿,说不上来现在具体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脏处像是被砂纸磨过,涩涩的很不舒服。
她咬住下唇,顺脚踢飞一块眼前的小石头,转头离开这里。
似乎意有所感,林延述朝远处望去,却只看到了女生熟悉的背影。
反应过来,他迅速朝秦安宁礼貌地道了声歉,而后毫不犹豫地朝阮湘的方向跑去。
“阮湘!”
“阮湘!”
“阮湘!”
他一连喊了三声,女生才别扭地转过身来。
她没看林延述,把眼神扔在地上,声音飘过来:“你不去和秦安宁拍照,过来叫我干嘛?”
话说出口阮湘才惊觉失言,声音低低地补救道:“呃……我只是单纯想问你来找我有事吗,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说完,阮湘迅速垂下眼,不敢去看林延述的表情。
她很不喜欢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被人牵动情绪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有些感情也的确无法遏制,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见状,林延述微微俯身,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的女生问道:“阮同学,是吃我的醋了吗?”
“有点。”阮湘想了想,还是选择把话说得直白清晰,“但是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想因为你而让我的情绪变得忽上忽下,这种不能掌控自己心情的感觉好不舒服……”
林延述问:“你清楚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种感觉吗?”
“你说呢。”阮湘叹了口气,“我又不是感情白痴。”
闻言,男生眼里难掩笑意:“那我们之间算公平了,你现在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我可是在很早之前就因为你开始体验了。”
“哦。”
“不过还是很抱歉,阮湘。”林延述认真道,“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以后我不会再做让你不舒服的事情了。”
他说完,阮湘却摇了摇头:“你不用向我道歉,倒也不是这个的事情,马上就要毕业,你们一起拍个合照很正常,我只是不理解自己干嘛要因为这种小事不开心。”
“我以己度人一下,你要听吗?”
“你讲。”
林延述眉心稍扬,一字一句道:“因为,你太喜欢我了。”
“噗——”
听到这话的瞬间,阮湘的表情管理瞬间失控。
女生笑得别过头去,肩膀一颤一颤:“我鸡皮疙瘩起来了,林延述,你怎么能讲得出这么肉麻的话啊,好受不了。”
林延述干咳两声,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语气尴尬:“那或许……你跟我不太一样。”
原本的坏心情被他三言两语抚平,阮湘梨涡从脸颊边孵出来,打趣道:“行了林鼹鼠,我知道你太喜欢我了。”
“好了不说了,毕业合照我们还没有单独拍。”怕她再调侃下去,男生急忙岔开话题。
阮湘说:“走吧,去操场。”
“我们不在这里拍。”林延述似乎早就想好两人的合照安排,“去天台拍怎么样?”
“也可以。”阮湘取下一字夹递给他,“但是这次再被高主任抓住的话你不许一个人担责了,我们是共犯,知道吗?”
林延述接过发卡,顺势拉住女生掌心朝教学楼里走去。
他回过头,轻笑道:“记住了,共犯。”
风过树梢,夏日蝉鸣大盛。
紧锁的天台大门在林延述熟练的操作下轻而易举地打开,两人久违地走上阳台,欣赏着高处风景。
阮湘走到角落里,看到林延述当初给她买的兔子板凳上已经落了一层灰。
她哀叹口气,从校服口袋拿出包纸,将表面的灰尘擦去。
“阮湘,看我。”林延述忽然叫道。
女主侧过头,模样在下一秒被定格在拍立得镜头当中。
“干嘛偷拍我?”
“你刚刚那样很可爱。”待照片成像,林延述把它拿在阮湘面前,“喏,多漂亮。”
两人身形逐渐贴近彼此,一连拍下许多张照片,林延述几次试图在按下快门时偷偷捏上阮湘的脸颊,但都被后者敏锐发现,迅速闪开。
“干嘛总想捏我脸?”女生疑惑地看着他。
“你知道可爱侵略症吗?”
阮湘表情不解:“这是什么?”
“一种心理现象。在看见很可爱的东西时,大脑会变得具有侵略性,它为了调节这种冲动的感觉,从而就会做出一些举动。”林延述话语忽顿,目光直直地盯着阮湘,“比如我很想捏你的脸,就是因为你实在太可爱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这么说,女生眼尾却不自觉地弯起来,明显很是受用:“算了,你捏吧,不过只许一下,多了我一定把你狗爪子切下来。”
“遵命。”
终于揉捏住阮湘脸颊的刹那,林延述飞速按下快门。
他见好不收,温热指腹摩挲过女生柔软肌肤,点出一个小小漩涡。
“别得寸进尺。”阮湘投去眼神警告。
“完蛋了,阮同学。”林延述举手投降,“我好像病入膏肓了,怎么办?”
“无药可医,你等死吧。”
“我要是真死了你以后可怎么办?”
“不用多虑,我保证依旧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林延述“啧”了声,失笑道:“真是无情。”
很快,男生带来的相纸均被拍完,两人挑挑拣拣地选起照片,你一张我一张地分发,捏脸的那张照片最后被林延述留下,仔细地夹在了手机壳的背后留念。
彼时日光大盛,两人姿态松散地趴在天台的栏杆上眺望远方。迎面忽然飞来一束蒲公英的种子飘在面前,林延述伸手将它抓住,含进掌心。
他指尖捏紧蒲公英的根部,看向阮湘,张开手掌,后者心领神会,微微俯身吹走了这颗种子。
一阵风过,种子借力乘风而起,无忧无虑地扬帆远航。
“也不知道它会在哪里生根发芽。”林延述若有所思,语气浮沉。
他们都清楚,他真正想知道的并不是这颗种子的去向。
天空蔚蓝无暇,望着逐渐消失在眼前的蒲公英,阮湘轻声道:“不管未来去到哪里,相信都是它自己做的决定。”
“林延述。”她问,“即使以后我们毕业去到社会,也还是会和现在一样无所畏惧的,对吗?”
迎着女生略微动摇的目光,林延述笑了笑,赶走她的迷茫,确信地给出答案。
他说:
“我们,一定会这样。”
……
林延述备忘录:
2019年5月24日。
在无数次关于未来的幻想里,她都是我的必需品。
第95章 命运指引
高考前夕,冯嘉瑶在群里发消息喊大家一起去寺庙祈福,说自己有个远房表姐去年烧完香后直接超常发挥,比平常模拟考高了三十多分。
阮湘不信这些,本来不打算去,但实在是架不住冯嘉瑶的撒娇攻势,只好点头同意。
正值夏季,流云舒卷,寺庙外人头攒动,都是些前来祈福的学生。
林延述和迟辰提前在许愿池旁边等待女生们汇合,周韵筝则因为被父母锁在家里学习没能过来,可怜巴巴地发消息让阮湘她们烧香时务必帮她带上一炷。
伴着熏香的缭绕雾气,几人一起走到许愿池旁。
明烈日光下,白色的许愿池熠熠生辉,似一颗华美的珍珠,池里透明水波荡漾,底部无数的硬币泛着闪闪银光。
许愿池旁围了不少学生,大家争先恐后地拿起硬币往中央悬挂的各个花篮里丢去。
花篮颜色不一,每个所代表的祈愿也不一样,有的上面写着财源滚滚,有的则是事事如愿,学业有成。
林延述和迟辰出乎意料地对此很感兴趣,甚至还玩起了比赛,看谁能用最少的硬币丢进最多的花篮,来来回回跟拿球比投篮似的,幼稚得要命。
阮湘嫌他俩太蠢丢人,拉着冯嘉瑶去到了许愿池的另一边。
伴着周围的嘈杂人声,阮湘闭上双眼在心里默念了几句话,而后用力地把硬币往写着“健康平安”的花篮里抛去。
一时间硬币如同飞鸟振翅般疾速远行,可它才刚来得及碰到花篮的边框便体力不支,“扑通”一声落入水池。
冯嘉瑶试了好几次也没能丢进去,试图转换策略:“湘湘,这个离得太远了,我看那个八方来财貌似很好进,咱们换一个,往那里面丢。”
“我先不换,等这个丢进去再换别的。”阮湘婉言谢绝提议,眼睛紧盯花篮,在心里计算着距离位置与风向。
她有时候做事固执到近乎死板,不达目标誓不罢休。
大致估算好时机与位置,阮湘身体微侧,甩臂用力一投,硬币终于稳稳落入花篮中央。
一旁围观全程的冯嘉瑶迅速鼓掌并诚挚献出手中所有硬币,星星眼道:“不愧是你,女神帮我投个事事如愿,我愿为你赴汤蹈火,鞍前马后。”
阮湘弯唇轻笑,从她掌心捏走硬币:“包在我身上。”
两人花费了不少时间,连带着周韵筝的份一起把许愿池里的全部花篮挨个投入一遍。
身边的行人来来走走,等阮湘再抬起头时,正对面已从位花甲老爷爷变成了一对与她们年龄相仿的女男生。
男生气质散漫,穿着件黑色短袖,面容剑眉星目。
他双手插在兜侧,垂眸盯着身边同行的女生,打趣道:“换那么多干嘛,怕我等下投不进?”
闻言,戴着眼镜的女生迅速摇了摇头。
她单手紧抓着脖颈处的翡翠色平安扣,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把硬币含在掌心:“我是希望……”
“看什么呢?”
阮湘正瞧得入神,肩膀被人猛地一拍,她侧过头,发现林延述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边。
他眼神很快锁定对面的男生,再开口时语气不爽:“你刚刚在看他吗,你们认识?”
阮湘别过眼:“不认识,但是感觉他很眼熟。”
林延述慢条斯理地“哦”了声,淡淡道:“他长得确实挺像二年级那个半学期换了六个女朋友的渣男。”
“不像啊。”迟辰观察了下,“这兄弟比那小子帅多了。”
冯嘉瑶点头附议:“不过还真有点眼熟,到底是跟谁有点像来着,哪个明星吗?”
“既然想不起来估计也不是很熟,一直盯着人家多不礼貌。”阮湘戳了戳撇嘴的林延述,忍住笑意,“走吧林鼹鼠,别吃飞醋了,我们出发去下一站。”
在寺里烧过香,众人随着微风来到了院里的榕树旁。这颗大榕树拔地参天,已有百年历史,遮天蔽日,亭亭如盖。
朝阳倾泄,光线垂落,在叶片下投落斑驳星光,如盈盈烈火般点燃了捆绑在须条上的祈愿红牌。
阮湘拿起写好的许愿牌,仔细地挂在了枝条垂落的地方。
林延述读她写得诗句,轻笑道:“青霄有路终须到,金榜无名誓不归。阮同学很有决心啊。”
“当然。”阮湘问,“要比吗?这次的高考成绩总分。”
“赢得话有好处吗?”
阮湘想了想:“输的人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件事。”
林延述莞尔,很有信心般:“我已经想好让你答应我什么了。”
阮湘对此也颇有把握,毫不认输:“那你恐怕要做好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一辈子的准备了。”
“因为,我一定会赢的。”
临近下午,冯嘉瑶撇到寺庙不远处有一个老婆婆支摊在算星宿关系,拉着阮湘便过去凑热闹,美其名曰来都来了就测一测玩呗。
阮湘拗不过冯嘉瑶,和林延述一起交出自己的农历生辰,测出来的结果是她和林延述是业胎关系,林延述是业星,她则是胎星。
阮湘不懂这些也不感兴趣,只随便听了听,内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倒是林延述冯嘉瑶听得无比认真,结束时林延述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附和道:“还挺准的。”
众人分别后,阮湘还是没忍耐住好奇,问了一句:“所以这个业胎关系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延述说:“大概就是今生今世的我,来偿还前世欠你的债。”
听到这里阮湘立刻喊停,严肃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已经脑补出一个酸倒牙的狗血三流故事了。”
“我倒觉得还挺浪漫。”林延述不疾不徐道,“那个婆婆其实还说了一句话,你肯定没有认真听。”
“她说了什么?”
迎面而来的夏季风柔和地吹动树梢,落入怀中,林延述侧头看向身旁女生,闻到她发丝间柔和的铃兰花香。
眸光交汇间,阮湘轻轻屏住呼吸,听到他字字清晰,温声道:
“她说,无论你在哪里,不管我们之间相隔的距离有多么遥远,终有一天我会在命运的指引下,再次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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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在时间紧迫的倒计时中,高考终于迈步来临。
晚自习直至深夜还在亮着的明灯、无数用至空管的笔芯、擦着泪划烂的试卷、桌面上用记号笔写下的目标、蓝白校服在操场中央一次次地聚集散开、疲惫却又不敢去揉按的涩痛双眼,漫长的三年最终浓缩成短短三天与六张试卷,大家翘首以盼地等待着撕开这片青春,跨入康庄未来。
跟随着呐喊人潮跑出校门的那刻,阮湘微微仰头,呼吸着雨后的澄澈空气。
高考的这几天下着连绵细雨,水滴淅淅沥沥砸下来,给明亮的夏天掩上一层雾霾,现在高考结束,又正逢雨过天晴,怎么看都像是某种对未来的正向预兆。
当晚,众人一起约在KTV里聚会放松,庆祝高中生活彻底宣告结束。
阮湘和冯嘉瑶走进包厢时,赵晨繁正拿着手麦唱得鬼哭狼嚎。
阮湘揪着耳朵听了半天,最后还是在屏幕上的MV里看出来他唱得是富士山下。
王浩森守在点歌台旁,听到最后一句歌词刚结束就立马点击切歌,忍无可忍道:“你再唱下去我真怕富士山被你雷到喷发。”
见赵晨繁总算闭嘴,张依琳默默放下堵了三分钟耳朵的手指,扎上了一块哈密瓜放进嘴里。
“我感觉我唱得还不赖啊。”
迟辰面无表情道:“是唱得不错,不过是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中间乱跑调,粤语发音像外语而已。”
“靠,兄弟你嘴也太狠了。”
“比起你唱歌的嘴还是差点意思。”
四周灯光迷离浮沉,阮湘低笑出声,转身看到林延述双手抱臂,正微微垂着头闭眼小憩。
他这几天一直没休息好,此刻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得以松散下来。
迟辰推了他一把:“醒醒,阮湘来了。”
林延述睁开眼,气息还有些懒散,他视线锁定站在门口的女生,眼里疲惫逐渐消失,笑意继而闪过。
“阮同学。”他指指自己身边的空位,“坐我旁边。”
周韵筝默默翻了个白眼,点下一首《臭男人》。
总算能够卸下满身疲惫毫无愧疚感地放松,众人围坐在一起嬉嬉笑笑地打扑克闲聊。
桌子上摆放着一扎啤酒,阮湘今天心情不错,拿起杯子浅酌几口,林延述单手掐着牌,看她一眼,不着痕迹地把酒瓶推远了些。
张依琳扔下一张梅花四,感慨道:“三年高中就这样过去了,仔细想想还蛮舍不得。”
冯嘉瑶笑呵呵的:“班长别难过,以后还可以再聚呀。”
“是啊。”赵晨繁熬煮一锅新鲜出炉的鸡汤,“高中生活是过去了,但是咱们的友谊肯定会一直留在原地,不会变化。”
闻言,迟辰慢悠悠地打出张大王,意有所指:“可有些人,好像不是纯友谊吧。”
此话一出,空气里顿时凝固三秒,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统一把视线定格在林延述和阮湘身上。
灯影摇晃,酒气升腾,配着点歌台播放的柔情音乐,无端增添出几分暧昧色彩。
见众人笑得八卦,迟辰起哄道:“林延述,不是说高考结束就要去告白吗,告了吗?”
阮湘没说话,垂着头又迅速抿上一口酒。
冯嘉瑶激动地与张依琳交换一个眼神,拽着周韵筝的衣服左右乱晃,双眸放光。
“还没有。”林延述抬起眉眼,语调闲闲,似乎早有打算,“人太多了,怕你们起哄让她不舒服。”
“哦哦哦哦哦。”王浩森拖长音道,“那就是你想告白的人就在我们之中喽。”
林延述“嗯”了声,俯身按住阮湘想继续往杯子里倒酒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对她的喜欢,应该蛮明显的。”
……
阮湘记事簿:
2019年6月9日。
不是蛮明显,是太明显了喂……
第96章 一场告白
傍晚,游云稀薄,月明星稀,众人在KTV门口分别时已经快凌晨一点。
张依琳打着哈欠陪冯嘉瑶去看夜场电影,周韵筝家里管得严,最后通牒已经下达,只得不情不愿地回去,迟辰则和赵晨繁王浩森约好了一起网吧包夜三排。
众人像是商量好般或有意或无意地让阮湘林延述落单,默契地给两人制造机会。
阮湘刚刚在KTV喝了两杯酒,虽然浓度不高且本人完全没有任何喝醉的迹象,但林延述依旧不放心,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去。
KTV离阮湘家并不算远,两人一路欣赏景色,迎着舒适的夏夜晚风在路边漫步。
周围的路灯明亮,街上人迹罕至,世界变得静谧无比,好像天地之间只余彼此存在的痕迹。
走着走着,阮湘突然迈步踩在花坛的石砖之上,她双臂伸向身体两侧,脚步沿着直线平稳地向前走去。
难得见她孩子气的一面,林延述身体逐步靠近,怕女生会因为重心不稳而摔下来。
“阮同学,心情这么好?”
女生神情松懒:“总算解放了,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心情当然好。”
“比如说?”
“比如我要赶紧把我的拳击技术捡回来,这几个月没有好好练习基础退步好多,等夏老师回来,肯定会嘲笑我出拳的样子像猩猩打狗。”
林延述笑了:“再报名的时候喊我一起吧。”
“干嘛?”阮湘停下脚步,搞不清他的意图,“这你也要跟我比赛。”
“这次不是比赛,我只是想让你更有安全感。”
阮湘云里雾里,没明白林延述想表达的具体含义。
男生目光转向她,语气分外坦诚、真挚:“阮湘,我知道你很厉害也很要强,自己就能保护自己,但你总会有一个人无法抵御的时刻。不只是你,每个人都会这样,我想做的就是在这个时刻挺身而出,告诉你还有我在,不用担心。”
真诚话语涓涓细流般顺入心间,带来不可抑制的悸动与温暖,阮湘压下嘴角笑意,语调上扬:“说得好听,那我请问林鼹鼠同学,你要以什么身份来为我挺身而出呢?”
“你希望是什么身份?”林延述微微挑眉,反问道。
阮湘才不被套路,闻言,她从石砖上轻盈跳下,站定到林延述面前。
她指尖点碰男生心脏,尾音拖长,不着痕迹地推拉回去:“你知道的,有些事的主动权并不在我,在你。”
闻言,林延述长眸稍垂,想抓住女生作乱的指腹,阮湘却早有预料,更快一步逃脱出他掌心。
微风吹起女生的墨色长发,丝丝缕缕如同展翅蜻蜓。阮湘眼眸弯出笑意,梨涡浅浅,像朵藏在枝叶间的栀子花,清纯又漂亮。
只一眼,就无法压抑心动。
林延述不自觉回忆起两人的初遇再到如今,发现阮湘对他来说就像是在春天里落下的一场雪。
明明春天绝不可能会落雪,但奇迹般的,这雪还是降临在他世界,雪花无知无觉地淋下来,救命般打湿他的脸颊,让他内里早已溃烂的血肉得以自然地从眼眶里流出。
在这片遮盖大地的茫茫纯白中,周围景色四季如春,阮湘站在盎然春意里准备前进,无所谓会不会有人走到她的身边,而他像绝处逢生般步履蹒跚地闯过去与她并行。
阮湘要走,他绝不会拉住她的手自私地让她停下,而是更用力地拼命朝前跑去,直到能够跟着她逃离这个即将吞噬掉自己的漩涡,和她一起并肩从寒冬向着春日奔去。
微风浮动,两人一路走至他们初遇的江边,江面波光粼粼,投影出整片天空与星辰月光,美好的近乎不切实际。
片刻后,林延述忽然顿步,认真地叫住阮湘。
女生眨眨眼,似乎感知到什么,心脏随着他坚定的声音逐步加快心跳。
“阮湘。”对视间,林延述身体渐渐绷紧,嗓音低醇,“其实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和你告白,总想再多做些准备挑一个最完美的时机,但心里却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我,那个时机就是今天,就是现在。”
他呼吸乱了几秒,在此刻坚定道:“我不会和别人一样,在告白时许下承诺说我可以永远保护你、照顾你,因为我清楚地看见过你,知道你所经历过的痛苦挣扎,所以更明白你坚强独立的可贵。你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你自己就是自己的骑士,能够斩断前路的荆棘,但我希望你偶尔也可以松一口气,不要总是全副武装,把自己表现的刀枪不入。”
“阮湘,在我这里你不止有勇敢的权利,更有胆怯的权利,哪怕遇到困难逃跑也没有任何关系,你向前跑,我们就携手并进,你往后逃,我们就抱头鼠窜,重要的是不管你做出哪个决定,我都会和你一起。”
“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留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去经历人生所有的冒险、迷茫,快乐与痛苦,换句话说是你全部的未来,我都渴望参与。”
“阮湘。”
下一秒,林延述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眸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的女生:
“请问,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心脏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给包裹,忐忑不安地上下跳动,将每秒拉至漫长。
整座喧嚣的城市在此刻安静下来,耳边能够听到的只有风声、蛙叫、蝉鸣、心跳,和她唇间即将解开的,吐露真心的答案。
望进他瞳孔的那刻,阮湘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她眸中灿若繁星,倒映着整片光景。
这其中,囊括着他的所有痕迹。
“林延述,我的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我愿意。”
下一秒,阮湘伸手回握住他掌心脉络,正式迈步走进这片名为林延述的森林。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做盟友了。”
她说:“我们,做恋人。”
只是瞬间,身体便毫无抵抗之力地陷入到一个溢满柑橘香的怀抱当中。
再开口时,林延述嗓音近乎颤抖,低声喃喃:“怎么办……简直像梦一样。”
“这不是梦。”
感受着频率相同的过速心跳,阮湘闭上眼,全身心地享受这个温暖的拥抱:“林延述,恭喜你,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啦。”
笑着将发丝埋进他颈间时,阮湘忍不住想,爱情这种事情未免也太没道理,怎么会一旦爱上就变得非他不可,无法将就。
别人再好都变成天空中漂浮而过随处可见的白云,唯他是光、是树、是影、是望去就无法再移开的目光,是所有人都不及的万中无一。
……
盛夏之夜,月色迷人。
阮湘回到小区,站在单元楼下挥手和林延述告别,后者没说话,恋恋不舍的眼神分外明显。
她没想到这人谈恋爱后这么粘,打趣道:“又不是明天见不到,至于表情这么可怜吗?”
林延述煞有介事:“万一真是梦怎么办?明天我睡醒后来找你,你又冷着脸说我们只是普通盟友……”男生嗓音越说越低,只是想想便觉得人生无望。
狂喜过后,他剩余的就只有一份不安心,林延述清楚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幸运的人,很怕这全部都只是镜花水月般的虚妄。
阮湘知道他在担心,小小地叹口气,想要安慰下白痴男友却又不知道采用哪种方法才最为合适。
思来想去,她最后还是决定猛掐林延述手臂来帮他确认现实。
因为疼痛,男生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阮湘收回手,好笑道:“现在还觉得是梦吗?”
痛感让林延述得以清醒,他抬眸,嘴角缓缓上扬:“不觉得了,现在比梦里更幸福。”
热恋期时,彼此的情绪似乎都会被对方的一言一行所掌控,听他说完,阮湘忽然饶有兴味道:“其实我还可以让你更幸福,要试试吗?”
“求之不得。”
伴着尾音,漫天银白月光下,一个纤细的身影主动贴近过去。
阮湘睫毛微颤,温热掌心攀住林延述宽薄双肩。
她轻轻踮起脚尖,突如其来地在男生唇角处献上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唇齿间的触感青涩懵懂,透露纯情。
很快,一吻结束,冲动尽数褪去。
脚步落地,阮湘耳尖稍烫,转身想走却丝毫动弹不得,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腰肢不知何时早已被林延述伸手困住,此刻正被男生牢牢固定在怀里,逃无可逃。
完蛋。
好像玩脱了。
阮湘心脏狂跳,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男生。
月光照耀下,林延述垂眸凝视着阮湘,喉结微动。
他双臂逐渐收紧,不着痕迹地再度拉进彼此距离,动作中近乎有几分强势意味,和以往谦逊有礼的态度变得截然相反,仿佛有什么压抑的感情被这一吻尽数挑开。
阮湘敏锐地察觉到根据他们之间关系的改变,林延述的行为也不再复以往的克制守礼,反而多了几分不可明说的侵略性。
呼吸缠绕间,林延述目光渐深、渐沉。
他微微垂头,低声道:“阮同学,你没有吻准。”
他用得是陈述句,话语中的含义直面摆放在女生面前,似乎没有给她第二种选择。
没想到只是一个吻就会让林延述反应如此剧烈,阮湘掌心慌乱地推在男生胸膛处,又臊又急地想让他将自己放开,声音逐渐失了底气:“你干嘛,我们才*刚开始谈恋爱。”
闻言,林延述目光不自觉停落在女生莹润唇瓣之间,刚刚那一吻的绵软温度还停留在唇角,说不想有更亲密的接触只会是撒谎,但现在的确还不能操之过急。
对于阮湘,他一向很有耐心。
至于这个吻,他会在日后慢慢向她讨要回来。
思及,林延述松开手,主动往后退了一步。
女生立即像受了惊的小鹿般拉出安全距离,心跳如鸣雷骤响。
见她这般模样,林延述失笑,调侃道:“这么怂还有胆子撩我啊,阮同学。”
“我才没有怂。”阮湘强装无所谓,干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不想发展的太快而已。”
“没关系。”林延述语气悠悠,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这么久我都等了,不急,我们慢慢来。”
“我还有个问题。”阮湘说。
“你问。”
她忍耐不住好奇:“那个……你刚刚是不是想亲我?”
“嗯。”林延述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坦诚,耳廓的红色逐渐从内到外蔓延,“我承认,确实有点情不自禁,吓到你了吗?”
阮湘没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摇了摇头,招手跟林延述告别。
脚步一连轻快地跨过两阶楼梯,忽然,阮湘握住栏杆,回头看向站在远处的男生,笑容狡黠的像只讨巧的小狐狸。
这只狐狸好了伤疤忘了疼,聪明地站在自认为绝对安全的位置上,在话音婉转间撩拨道:“林鼹鼠,你知道吗,其实你当时如果真的亲下来也没关系。”
“我啊,不会反抗的。”
话音刚落,阮湘拔腿便跑,完全不留给男生任何反应时间,声控灯慌张地一路追在她身后,迅速点亮每个昏暗空间。
望着女生飞速消失在眼前的背影,林延述神情松懒,眸里闪过笑意,指尖不自觉地轻点上被她吻过的唇角。
今晚,他大概率会失眠了。
……
林延述备忘录:
2019年6月9日。
6月9日,我们在一起的纪念日。
……
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她。
如果大学毕业就结婚的话,阮湘会不会觉得太早啊?
第97章 我是你的
「我和林延述谈恋爱了。」
在对话框敲下这几个字后,阮湘犹豫几秒,把消息发送在了她和周韵筝冯嘉瑶的三人群聊。
只是眨下眼的功夫,屏幕瞬间便刷满了冯嘉瑶发来的鬼畜鸭子呐喊表情包,一只只尖叫鸭飞速闪过在眼前流下道模糊残影,卡得阮湘手机都迟钝几秒。
半分钟后,冯嘉瑶的心情似乎才渐渐平复,发来消息:「我要三秒钟之内听到全部细节!!」
不吃湘菇:「你不是在跟依琳看电影吗?」
我推天下第一:「电影太无聊,班长看睡着了。」
我推天下第一:「这不重要,你先给我讲讲细节快快快啊啊啊啊啊啊!!!」
另一边,迟辰一局游戏结束,看到林延述打来了三个未接通话,他拆开根薄荷味的棒棒糖放进嘴里,拿起手机去网吧门口回电话。
凌晨,四下无人,只有全时便利店的灯还亮着。
迟辰叼着棒棒糖,漫不经心道:“你先别说话,我猜猜,跟阮湘表白成功了?”
“怎么猜到的?”林延述嗓音里泛着笑意。
“平常不是大事你哪儿有主动给人打电话的习惯,还连着三通,再加上你在KTV说得那些话,晚上又单独送阮湘回家,会发生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恭喜啊。”迟辰说:“总算把人家阮湘这颗水灵灵的白菜拱到手了,不枉我兢兢业业当了你这么久的僚机。”
林延述心情好,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就跟你说一声,挂了,我书还没看完。”
“等下。”
迟辰知道林延述没有恋爱经验,咬碎糖果,赶在他挂电话前叮嘱道:“你俩各方面都挺合适的,好好谈。女生心思大部分都挺敏感,平常多注意细节,哄着点,偶尔再来个小惊喜,纪念日和各种节日一定背清楚,这都是我过来人的经验。”
林延述挨个记下,颇有闲心地调侃:“你这是被甩了多少次才总结出来的?”
“滚,我这叫在爱情里进步,你以为谁都和你之前似的,要不是有阮湘,我真怕哪天一睁眼看到你出家去当和尚。”
闻言,林延述抬了下眼皮,慢条斯理地劝告道:“迟辰,男人最重要的是洁身自好。”?
迟辰沉默两秒:“你从哪儿听来的这话?”
“好男人五百条必修法则。”
“这什么鬼东西?”
“阮湘给我推荐的书,这句话是二章的标题,我刚刚一直在看,受益匪浅,念给你听听。”
“好男人五百条必修法则。第一条,真正的好男人往往单纯听话,贤惠顾家。切记,做男人不能太有主见,因为你的妻子往往比你聪明,服从她的指令,让妻子舒心,安心,放心,才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一位好老公。第二条,男人最重要的是洁身自……”
电话在下一秒被猝然挂断,传教失败,林延述神情略带遗憾。他指尖拨过书页,眼尾扫过去,拿钢笔画下重点。
接下来的几天,迟辰颇有种被鬼缠身的感觉。
林延述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拿两人的聊天框当作备忘录用,将《好男人五百条必修法则》的精选内容全部记下发送过来,有时候一天传来的讯息最多能高达99加。
迟辰知道他刚谈恋爱,本来试图隐忍,但最终还是在林延述的坚持不懈下忍无可忍,怒斥道:「你不是有记备忘录的习惯吗,发给我干嘛,吃饱了撑得没事干?」
不迟:「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卡掉线好几次了?队友刚还问我多少钱演一把。」
林延述很快回复道:「1.炫耀」
Citrus:「2.想刺激你。」
眼看对面要发第三条过来,游戏角色又马上复活,迟辰骂了句脏话,一脚踢死林延述的心都有,恶狠狠地警告道:「你他爹再发我拉黑了!」
此话一出,对话框上面的正在输入中立刻暂停下来。
算还有点兄弟情义。
迟辰迅速扔下手机,回到战局。
两个小时后,迟辰打着哈欠退出游戏,懒洋洋地靠在电竞椅上,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到林延述赫然在三分钟前发来一条信息。
Citrus:「明天下午两点十分,去接阮湘出门约会。」
不迟:「你不用去了。」
Citrus:「为什么?」
不迟:「因为你今天必死无疑。」
时间漫步走过,林延述最终还是在迟辰手下侥幸逃生,在两点十分前抵达阮湘家楼下。
可惜今日天空不作美,两人才刚到约会地点便下起瓢泼大雨,本来的游乐园计划悻悻作罢,只能在咖啡厅里躲雨休息。
望着玻璃外的雨幕,阮湘心情似乎也被雨淋湿,一点点泄气起来。
答应林延述告白的那天晚上她一夜没睡,独自想了许多。
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她对爱情并不信任,甚至大多数时候都十分嗤之以鼻,在遇到林延述之前,阮湘压根没想过有一天会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从而打破对未来的许多计划。
可林延述就这样不讲道理的出现了,他敲开阮湘紧锁的房门,拉着她要向外走出,而她站在门口踟蹰徘徊,不确定到底要不要离开这个为自己建立的巢穴。
阮湘清楚自己的本性,很怕会在这份温暖爱意里放肆沉溺,变得和小时候在阮甄身边如出一辙,所以她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禁锢感情,让一切情绪变得淡薄。
但爱情就是这么难以言喻又不讲道理,上了几百道心锁的门还是在他面前被轻而易举地逐个打开,阮湘叹一口气,勺子转动拿铁上的奶泡,把爱心拉花搅成漩涡状。
半响,阮湘鼓起勇气问道:“林延述,虽然刚在一起就说这种话不太好,但我还是想问你,如果我们以后分开怎么办?”
语毕,她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男生,似乎想在他的目光中找出一个答案。
一个可以让她放心踏出那扇门的答案。
林延述知道女生安全感缺失严重,思忖片刻,目光坦然地直面回望过去:“阮湘,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相信我,我只要抓住你的手就绝对不会松开。”
“还记得我们高考前去测的那个星宿关系吗,就像那个婆婆说的,哪怕有一天我们真的相隔开遥远距离,我也会拼尽全力再次回到你的身边。”
“我们分开,是违背天意的。”
林延述话语诚恳的如同誓言,一字一句都是反复揣摩后倾泻的爱意,只希望能够给到她想要的安全感。
阮湘感到心脏的潮湿处在话语里逐渐蒸发,温暖。抬眸间,她在他坚定的语气里踏出房门,笃定这份爱绝不会轻易完结。
“你真肉麻呀,林鼹鼠。”阮湘笑起来,给他看自己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林延述耳廓微红,扁起衣袖:“我也有,算了,下次我还是少说这种话,听起来是不是很假?”
“没有,我相信你,虽然这些话很肉麻,但我还蛮喜欢听的。”阮湘眼眸弯弯,语气轻快,“所以男朋友,以后多说给我听吧。”
“嗯。”林延述嘴角弯出弧度,“遵命,女朋友。”
夏日暴雨来得快走得也快,他们坐了二十分钟左右,外面雨势已经渐微。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般,林延述拿出手机拨拨点点起来,阮湘好奇地凑过去,发现从不打游戏的林延述居然正在玩旅行青蛙。
她定睛一看,发现他养得这只小青蛙名字居然叫做软香。
阮湘顿时以手为刃放在林延述脖颈间,威胁道:“怎么回事,给我如实招来。”
林延述喉结微动,迅速放下手机举手投降:“我可以解释。”
“快说。”
“之前跟你冷战的时候我蛮难受的,听网上有人说这游戏很治愈,我为了寻求心理慰藉才下载下来。”
“那你干嘛要给它取我名字的谐音?”
“因为它很需要我。”林延述扫向女生,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即使它暂时离开了我的身边,我也能确定它一定会回来,所以才给它取名……”
“我当时担心会和你就这么结束,这个小家伙算是侧面反应我的心境。”见阮湘半天不说话,林延述求生欲极高道:“要不然我现在就把它名字改掉。”
“不用,我哪儿有那么小气,并且这只小青蛙还蛮可爱的。”阮湘笑起来,“我跟你开玩笑呢。”
咖啡厅外,潮雨渐停,人潮逐渐涌出聚集在游乐园门口,一对对雀跃的脚步扬起水花四溅。
似乎是为了回报他的坦诚,阮湘先是指向自己,随后又指了指屏幕里憨态可掬的小青蛙,轻声附在男生耳边道:“林延述,放心,现在阮湘和软香都不会离开你。”
“因为我们,都是你的。”
闻言,林延述呼吸一窒,再看向女生时,瞳眸里微光闪烁,多了几分不可言说。
迎着目光,阮湘微微仰头,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
彼此呼吸交织间,这一刻,全世界都是他们的游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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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骄阳明烈,夏日绿意正浓。
距离高考结束小半个月后,成绩分数公布下来,阮湘以三分优势胜过林延述,拿下赌约胜利。
男生输得心服口服,主动询问道:“说吧阮同学,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事?”
“还没想好。”阮湘慢悠悠地吃着冰淇淋,语气不疾不徐,“算你先欠着我的。”
毕业典礼举行那天,和别的班轻装上阵不同,一班的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或大或小的背包。
三班的安初然盯了许久,没忍住好奇心,跑到她们班门口叫住周韵筝问道:“小筝,都毕业了你们干嘛还背着个书包,难道是有什么秘密活动?!”
周韵筝眸光闪闪,难以掩饰话语间的兴奋:“我们班要去埋时间胶囊!包里都是等下我们要装进去的东西。”
早在高考之前陈柯青便告诉她们,她已经和学校领导商议过,如果高考成绩下来班里的总平均分能够超过隔壁三中的一班,就奖励他们在学校莫奈花园的荒地旁埋下独属于自己的时间胶囊,存放期限为足足十年。
等到十年后的今天,她会再将全班同学召集过来,一同挖出当年埋下的时间胶囊,扭开青春回忆。
一班学生十分争气,陈柯青信守承诺,早早就让班里的男生们把她买来的时间胶囊放在莫奈花园,只等全班人员到齐。
“韵筝!快点,我们要出发啦!”不远处,阮湘拉着冯嘉瑶的手,笑意盈盈地朝她喊道。
“我来啦!”
闻声,周韵筝单肩挂上书包,笑着跟安初然招手告别,迎着满目盛夏光芒朝她们奔去。
花园里绿树成荫,草木茂密,繁花片片点缀着石子路径。
陈柯青今天穿了身浅棕色连衣裙配珍珠耳环,一头长发高高盘起,气质闲散又知性,不像是老师,倒更像是她们的邻家姐姐。
她分配好区域,又给班里每人分发一个铲子和胶囊,而后坐在皮椅上饶有兴味地拿出相机记录时光。
阮湘只带了两张照片过来,一张是她和周韵筝冯嘉瑶出去玩时拍得大头贴,另一张则是当时和林延述在天台拍得毕业照。
对于阮湘而言,她们三个人便是她青春的全部。
埋好自己的,阮湘踮起脚尖想看林延述放得什么,男生反应很快,迅速把胶囊扭紧藏在身后,表示这是秘密,想知道要等到2029年。
阮湘“嘁”一声,来到冯嘉瑶身边,女生带来的东西太多,胶囊根本塞不下,此刻正满脸痛苦地挑挑拣拣,选取最为重要的东西。
“漫画书你带一本就算了,拿整套你是怎么想的,搬家呢?”阮湘拾起她散落一地的单行本,语气宠溺又无奈。
“这些可都是绝版漫画,放家里我怕弄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塞这里最安全。”
周韵筝把自己的八卦日记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好,打趣道:“高考一结束,我看某些人智商也彻底清零了。”
闻言,张依琳垂头轻笑,展示自己多余的空位:“实在选不出来的话你可以放我这里,到时候记得拿就行。”
“啊啊啊班长大人我爱你!!!”
另一边,男生堆里吵吵嚷嚷的。
亲眼看着身旁哥们拿出来半截校服袖子后,赵晨繁震惊地瞪大了眼:“我去,这不会是哪个受害者的……”他咽了口唾沫,后半句不敢再说。
“滚犊子,这是我的校服袖子!”
迟辰拿铲子把土压实,扫了眼:“剪掉半截,剩下的你打算cosplay杨过?”
“你们懂个屁,这半截袖子我女神碰过,这份美好的感情我要永远珍藏。”说罢,那哥们深情地望了眼袖子,不舍地塞进胶囊,“唉,希望2029年再见到你,是我和女神一起把你接回家。”
王浩森嫌弃道:“你够了啊,我有点想吐。”
迟辰失笑,扫视一圈,拎着铲子走到林延述身边。
看见他装得东西,男生慢悠悠地“啧”了声,感叹道:“没想到你还挺会搞浪漫,这招够绝,我要是个女生绝对受不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人家阮湘还在不在你身边。”
林延述回过头,语气是自信的淡然:“十年而已,我有信心。”
回忆往昔,迟辰不禁有些感慨:“没想到你不谈是不谈,一谈真打算奔着海枯石烂去啊。”
林延述“嗯”了声,目光珍视地望向不远处的女生。
日光下,阮湘正垂眸蹲在一簇花丛旁边。
女生肌肤白到透亮,指尖微拢,细心地扶起了颗被人不小心踩歪的绿草。
彼时碎金光线尽数倾洒在她脊背,纯净的如同玻璃展柜里摆放的水晶球,雪花纷纷扬扬撒下,囊括所有美好。
垂眸间,林延述眼底温柔,嗓音润朗。
“迟辰。”他说:“虽然我还不够好,但阮湘却一定值得。”
“她值得去拥有,世界上所有人的爱。”
……
阮湘记事簿:
2019年6月26日。
希望她们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止到2029年。
第98章 她的愿望
毕业典礼结束后,趁着暑期,阮湘和林延述打算去夜爬灵觉山。
灵觉山海拔二千多米,徒步大约需要五到七个小时,爬山的前三天阮湘便做好了充足的活动准备,只为跟林延述一决高下。
得知此事的冯嘉瑶无法理解,发消息问道:「你俩真的谈恋爱了嘛,之前爱比就算了,怎么现在爬个山还要比?累都累死了,真是搞不懂你们。」
阮湘已从表象看清本质,如实告知:「这是我们相处的方式,或者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情趣?」
我推天下第一:「原来你俩从高一就开始调情了,刺激。」
我推天下第一:「我要发给周韵筝,她看到绝对气死哈哈哈哈哈。」
不吃湘菇:「不说了,我们马上开始,等到山顶拍日出照给你们看。」
我推天下第一:「你们玩得开心,注意安全!!!」
我推天下第一:「肌肉兔子举铁.JPG」
天色渐沉,断云微度。
阮湘将手机放进口袋,侧头看向了不远处正在买水的林延述。
男生穿着件银灰色冲锋衣,侧颜冷峻,长身玉立,气质如雪后松柏般清冽夺目。
他天生长着张引人瞩目的脸,暑期爬山的学生又多,只是这一小会儿功夫便已拒绝了三四个前来邀约一起夜爬的女孩。
接过矿泉水时,阮湘忍不住笑着调侃道:“人气很高呀,林鼹鼠。”
别人的喜欢与否对于现在的林延述来讲都已经再无所谓,自很久之前,他心里在意的就只有阮湘对他的看法。
担心女生会悄悄吃醋,他主动朝阮湘伸出手道:“所以抓紧你的男朋友,不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那要先看看他能不能跟上我的步伐。”阮湘指尖轻柔地划过男生掌心,微微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林延述,可不要忘记我们的赌约,输了的话可是要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件事。”
“这次再输你就欠我两次了,提前预告下,我要是赢了打算让你学驴叫,你呢?”
温热的呼吸尽数倾洒在耳畔,林延述喉结微动,眸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身旁的女生。
半响,他缓缓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痕迹:“我的想法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你不会想到了比学驴叫还过分的?”
“嗯,不过我想的惩罚和你显然不是一个赛道,说出来,你估计会害羞。”林延述语气淡淡,似乎已胜券在握。
“为了这个惩罚我也一定会赢的,所以阮同学,做好准备吧。”
“什么准备?”
片刻后,他长睫略掀,扬唇一笑:“被我欺负的准备。”
繁星漫步,伴随成千上百的人流,阮湘和林延述支着竹竿一同出发。
路灯柔和的光芒盈盈倾撒下来,点亮了整座蜿蜒山路。
两人步伐稳健,不紧不慢,合理控制着自己的体力。
一连走了两个小时也才刚行程过半,阮湘前行只为赶路,连风景也没顾得上欣赏,此刻已微微气喘,手里的竹竿尾部都被敲裂开来,散成了朵花的形状。
林延述眼尾扫过去,忽然把空水瓶扔进垃圾桶里,慢下脚步:“撑不住了,阮同学,陪我歇会儿。”
阮湘骤然松口气,拉伸身体,靠在墙边喝水休息。
林延述去服务点买了两根烤肠,两人停在原地休整,坐在块巨石上凝望夜空。
周围的人走走停停,阮湘咬了口烤肠,忽而说道:“林鼹鼠,你这谎撒得真够拙劣的。”
“我撒什么谎了?”
“你装累好歹装得像点行不行?哪有人累得走不动了还面不改色。”
闻言,林延述低喘两声,似乎真的煞有介事:“我走出来的是内伤。”
“还内伤,我真想给你狠狠扎出点皮肉伤。”女生咬着竹签,无所谓道,“你不用刻意等我,自己先上去吧,我很快就会追过去的。”
“爬山我占了先天优势,个子比你高,迈出的步伐大,自然比你省力,这说明不了什么。”林延述语气散淡又真挚,“阮湘,你真的很棒。”
沉默片刻,女生将双手撑在身旁,轻轻地“嗯”了声:“我知道。我其实没把输赢看得很重要,即使输了也无所谓,我不怕输,只是习惯于勉强自己把什么事都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
“不过……有时候确实还蛮辛苦。”
思忖片刻,林延述指向高山之外,试着开解她:“那不然试着放松一点,不要只是为了目标前进。就算没有第一个到达终点,但沿途的风景是独属于自己的,只要有收获就算不虚此行,对不对?”
此刻夜空繁星闪烁,山脚下万千灯火在眼前连绵起伏,一路沿至翠绿山脉,流水般滑过心间。
望着面前曾被自己忽略了无数次的景色,阮湘瞳孔微睁,有些情不自禁:“你说得没错,真的很漂亮。”
语毕,她停顿片刻,说不上来现在具体是什么心情,只遗憾道:“原来我错过了这么多。”
“如今发现也为时不晚。”林延述目光停落在女生身上,语气温柔,“毕竟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对吧?”
“嗯,你说得对。”阮湘喘了口气,将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那些曾经因为赶路过快而被她甩在身后的风景虽然不能找回,但未来的路程遥远,她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慢慢前进,欣赏往后的风景各异。
林延述问:“那接下来还再比吗?”
“当然要比。”
下一秒,一道不容拒绝的声音传入耳畔,林延述意外地侧过头,看到山风将女生碎发吹起,似今夜的流云舒卷,满目繁星。
阮湘将发丝捋在耳后,微笑道:“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风景了。”
等到休整完毕再启程时,他们默契地慢下脚步,不疾不徐地伴着沿途风景朝前走去。
随着身边的人流渐稀,很快两人距离抵达山顶便只剩最后两段楼梯,阮湘终究还是输在体力不支,但也仅和林延述差了短短几米间距。
终点就只剩一步之遥,出乎意料的,林延述并没有选择迈步过去,而是骤然停下了脚步。
他发丝被汗浸湿了些,轻喘着气回头,朝身后的女生伸出掌心。
下一秒,两人十指相扣,并肩到达群山之巅。
夜色漆黑如墨,只有山顶的灯还亮着,由于他们爬山的速度太快,这会儿还是凌晨一点,行人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位。
山顶的温度很低,又是夜晚,饶是现在是夏季也有些扛不住。
怕阮湘感冒,林延述买了件景区的斗篷给她披上。斗篷颜色深红如血,绣有凤凰花的图案,外圈围着层白色毛领,宽大的帽子戴在女生头上,再配着她那张清纯白皙的脸庞,莫名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瞧林延述盯着自己看半天,阮湘往手上哈了口气,不解道:“看我干嘛?”
林延述被她萌得语气都软了三分,十分坦诚:“阮同学,你知道吗,你现在很像个小红帽。”
“有病。”阮湘笑着拿出自己买来的祈愿牌,“走吧,我们去金顶找个地方挂上。”
最终两人挑挑选选,找到了颗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古树,打算将祈愿牌挂在它枝干的最里处。
写完祈愿语,阮湘拿着记号笔正要落款名字,却忽然想起来什么般,笑着对林延述讲:“嘉瑶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后,还给我们起了个cp名字。”
林延述来了兴趣:“叫什么?”
阮湘没说话,指尖微动,在落款处写下四个字——温延阮语。
林延述挑起眉梢,颇为满意:“她创意不错。”
“我的朋友当然有创意啦,不像你。”
“我怎么了?”
阮湘“啧”一声,但笑不语。
挂完祈愿牌不久,山中登顶的人逐渐越来越多,两人坐在小板凳上头碰头地吃完泡面,周身总算暖和不少。
距离三点半还差一分钟,金顶的灯光马上亮起,伴随着周围的人声鼎沸,两人手拉着手,笑着和人群一起大声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一瞬间,万千华光从金顶破云而出,点燃整片静谧夜空。
交握的十指传来彼此的掌心温度,林延述微微垂眸,目光盛满面前的女生。
他轻轻叫她名字,而后听到心跳声砰砰作响。
闻言,阮湘侧过脸,回望向他。
一切话语在霎时变成爱情里多余的装饰品,此刻只是对视与掌心相牵,便已胜过人间万千。
……
灯光结束后,人群逐渐散开在山顶各地。
距离日出还有几个小时,两人找到处还不错的观景点,并肩坐在木色长椅上等待日出。
奔波整晚好不容易休息下来,阮湘困意上涌,脑袋小猫打盹似的往下掉,眼帘也随之很快关灯,陷入黑夜。
听着女生的浅浅呼吸,林延述眼睑低垂,小心翼翼地将阮湘侧脸放在了自己肩头。
女生睫毛纤长卷翘,漂亮的像是张拼贴画,林延述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微笑,低声道:“阮同学,晚安。”
云层漂浮,时间一分一秒在睡眠中度过,终于,在众人漫长的等待中,日出降临。
满天苍翠中,一轮新日渐渐跃起,重重劈开云雾朝霞。鲜红日光顿时遮天如盖般笼罩所有,将大地混为一色。
阮湘被身边人叫醒时,映入眼帘的便是群山似火,浮光跃金。
林延述醒得比她早不少,环顾四周看到大家都在对着日出许愿,便问她:“阮同学,不许个愿吗?”
阮湘揉了揉惺忪睡眼,在男生肩膀处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许愿道:“我的愿望是快点拿到A大的通知书,未来能够找到份我喜欢的工作,如果能力允许,就再养一只小猫小狗还有小仓鼠。”
“对比起来你的愿望似乎把我变成恋爱脑了。”林延述说完,就连自己也有点不可思议,“我回忆了下,发现刚刚许下的愿望居然全部和你有关。”
闻言,阮湘忽然莞尔:“林鼹鼠,我还没说完呢。”
明烈日光下,女生虔诚地坐直身体,发丝含金。
她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道:“我的最后一个愿望是,在我实现以上全部愿望的期间和未来里,林延述都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怎么样?”下一秒,阮湘睁开双眼,眸中微光闪动,正色道:“林延述,我的未来里一直有你。”
霎时间,心脏处如同被微风拂过,泛起阵阵涟漪。
林延述失笑,摇了摇头,语气却无比平静:“阮湘,放心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林延述一直在你身边这件事,不需要你许愿。”
他忽而顿了顿,剩下的一字一句皆都发自肺腑,全心全意:“请相信,我会永远是你人生路上的同行者。”
“因为我和我的一切,只属于你。”
……
阮湘记事簿:
2019年7月3日。
我相信你,林延述。
第99章 桃之夭夭
A大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林延述正在帮阮湘收拾搬家的行李,两人前后脚接到电话,挥手告别彼此去拿通知书。
A大是全国闻名的百年名校,出了名的难考,多少学霸削尖脑袋拼命想往里挤,属于要是谁家孩子考上第二天就会全家出动去给祖坟烧香感谢保佑的程度。
晴天朗朗,快递员检查过身份证,把录取通知书拿给林延述时忍不住感叹道:“同学,A大都能考上,牛啊!”
男生表情淡然,礼貌道了句谢。
“今年咱们这儿算是够厉害的,我刚听我同事说他那边也有个考上A大的,还是个特漂亮的女生。”
听他讲完,一直态度淡然的男生忽而抬眸问道:“你同事是不是负责清西区?”
闻言,快递员满脸不可思议:“还真是!你怎么猜到的,学霸脑子都这么好使?!”
“不是猜到的。”林延述接过通知书,扬唇轻笑。
“她是我女朋友。”
……
天气正值酷暑,空气里炎热不堪。
林延述拿着通知书打开家门,却在客厅的沙发上久违地见到了林成责。
男人专程为他而来,可看见林延述也没打招呼,而是习惯性地责问道:“去哪了?电话也不知道接。”
“刚刚去拿录取通知书了,抱歉,没听到您的电话。”林延述刻意掩去和阮湘交往的事情,避重就轻地回答。
“A大?”
“嗯。”
“让你改专业改了没?”
林延述敛眸,指尖不自觉地攥紧通知书:“没有,还是建筑。”
“我不是特意叫人提醒你学金融吗?为什么不听。”林成责声线骤然低沉下去,眼里闪过不耐,“明年你就给我换专业,听到没有!”
林延述不作答,用良久的沉默当做无言抵抗。
很快,男人的怒吼与数十年如一日的责骂再次准时准点地围绕在林延述耳畔,它们暴鸣,尖叫,犹如喷发的火山,把面前本清透的世界再次侵染的浓烟滚滚。
待林成责摔门离去时,林延述表情总算得以松动片刻,他深深地长吁一口气,身体和通知书在下一秒同时疲惫地滑落在地。
指尖忍不住再次掐向腰间的那刻,林延述仰头,默默地想。
这次,总算是他赢了。
下午两人再碰面时,阮湘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男朋友似乎兴致缺缺。
她指尖在男生眼前晃了晃,凑近问道:“怎么啦,考上A大还不开心,总不能是不想和我一个学校吧?”
林延述摇头,恹恹地吹起额前碎发,朝阮湘伸出手:“让我抱抱好吗?”
女生犹豫片刻,还是走进他怀里:“到底怎么了?”
林延述发丝埋进阮湘颈间,睫毛半垂下来,读不出眼底情绪:“我爸上午来找过我,要让我换专业,我拒绝他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阮湘叹了口气,指尖温柔拂过男生发丝,来来回回地帮他顺毛:“在他手底下生活18年,辛苦你了。”
林延述神色颓倦,揽住阮湘腰肢的手臂逐渐收紧,像是某只在主人身边汲取安全感的大型犬科动物。
半响,他慢腾腾地将半垂的眼睑抬起,轻声道:“幸好我还有你,阮湘。”
幸好,我遇见了你。
幸好,你愿意陪在我的身边。
幸好。
为了帮林延述改善情绪,晚饭结束,阮湘以消食为由带着林延述来到了她的秘密基地——一栋破败大楼的天台。
大楼直冲云霄,两人连续爬了二十七楼才到达顶层,等到顶时夕阳早已不知所踪,天色阴沉大半。
望着周围环境,林延述单手扶着墙壁,低声喘息道:“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酣畅淋漓的饭后消食。”
阮湘擦去发丝下的薄汗,回过头问:“但现在心情是不是好了很多?”
“这倒确实。”
夏夜晚风悠悠拂过面颊,林延述走近她身边,环顾四周:“怎么发现的这个地方?”
“病急乱投医。”
林延述愣了下,不明白她的意思。
阮湘没解释,只是从天台的废弃木箱里拿出张毛毯铺在地面,示意林延述坐在她的身边。
接着,她脱下右脚的鞋和袜子,第一次毫不掩饰地对人袒露出受伤的脚底。
视线投射过去的刹那,林延述整个人讶然怔在原地,他一直知道阮湘脚上有伤,但却从未想过会伤的如此严重。
一道可怖疤痕就犹如裂缝般盘踞在中央,竖直贯穿了女生本光洁无暇的脚掌,重重割裂开他的心脏。
阮湘很快穿回鞋袜,解释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够发现这里,以及高中军训没有参加的原因。”
“这伤是怎么来的?”林延述黑眸沉沉,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他至今还记得两人在江边初遇时阮湘一瘸一拐朝前奔跑的模样,早知如此,他绝对要想尽办法将阮湘送到医院,而不是放任她独自离开。
这么长的一道疤,她当时该有多疼。
看到林延述心疼的目光,阮湘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已经过去很久了,给你看伤不是想让你心疼我,只是觉得我们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了,我对你应该再毫无保留一些。”
晚风拂面,伴着静谧夜色,阮湘不紧不慢地向林延述讲述了身上曾发生过的故事。
从家暴的陈承毅,懦弱的阮甄,再到她独自离家学着成长,一桩桩一件件毫无保留地全部向他诉说。
故事落至尾页,林延述沉默地看着阮湘,眼底神色犹如秋日晨雾。
女生扯起个毫不在意的微笑:“干嘛这个眼神看我,难不成觉得我很可怜?”
“不是的。”林延述嗓音轻缓如云,语气却又郑重无比,“可怜的意思是值得怜悯。阮湘,这个词并不适配用在你身上,我只是心疼你的勇敢。”
阮湘讲:“我跟你说这些其实是想告诉你,不管再难割舍,再痛苦,我也已经通过努力逃出了我的原生家庭,相信你很快也能和我一样。”
“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变成一只鸟,那就把这个天台当做你挥动翅膀的起点好不好。”阮湘轻轻笑起来,“林延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摆脱这糟糕的生活,就从现在开始。”
女生话音落定的瞬间,恰逢整点到达,天台的古钟应声敲响,发出的剧烈嗡鸣响彻整座天台,代替林延述做出了无言回应。
望着阮湘坚定的双眸,在这刻,林延述感到他暂停的时间终于得以往前行进,生命的齿轮开始彼此咬合,缓缓转动,只待开启新的篇章。
于是他终于得以发自内心地微笑出来,并对她说道:“好,我答应你。”
从天台下来后,林延述沉郁的心情一扫而空,见时间还不算晚,他便暂时留在阮湘家里帮忙打扫阳台卫生。
正拖着地板上沉积的洗衣粉痕迹,林延述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拖长音叫道:“林——鼹——鼠。”
“怎么了?”
阮湘走到阳台边,对他伸出掌心:“看,我找到了什么。”
灯光下,女生的掌心里静静躺着颗布满灰渍的纸星星,林延述瞧这纸星星的材质眼熟,猜测道:“这是我国庆那会儿在书店给你叠得那些吗?”
阮湘点点头:“刚刚清理柜子夹缝时发现的,我怀疑这个纸星星就是当时你写下诗词的那颗。”
提到这里,林延述忽然想起什么般,作势就要抢走阮湘手里的星星。
女生反应极快,迅速收回手,看着前者在眼前扑了个空。
“干嘛要抢啊?”阮湘打趣,“难不成是怕我拆开?”
“没有。”林延述眼神飘忽,“一句诗歌而已,我不是已经念给你听过了,没什么好看的。”
见他行为举止反常,阮湘饶有兴味道:“既然如此,我偏要看。”
纸星星的一尾被捏在手里,在林延述视死如归的目光中,阮湘无情地拆开了整条星星。
很快,男生深藏于肚腹的话语逐渐顺着干瘪的星星尽数展露出来,纸条上的字迹清隽苍劲,一笔一划都是细心斟酌后的规整。
视线滑过字迹,阮湘轻声念道:「众人称赞繁星闪烁,月色明亮,我想,那一定是他们没能望进你的眼睛。」
“不对呀。”阮湘抬起头,表情疑惑,“林延述,上面的内容怎么跟当时你念给我的不一样,我记得你念给我的明明是聂鲁达的诗歌。”
林延述双手捏着拖把,在阮湘的注视下慌张地别过脑袋,耳尖自内到外一点点蔓延开绯色。
“这个……不会是你自己写的吧?”阮湘试探道。
“绝对不是!”林延述迅速反驳,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哦,那看来就是你自己写的了。”打量着男生通红的耳廓,阮湘唇角渐渐弯起,“如实交代,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原创诗句不用,突然变卦改念聂鲁达的诗给我听!”
闻言,林延述只得坦白道:“原本我是听迟辰的想试着用诗歌撩你,他说女生都吃这一套,但送给你之后我就立刻后悔了。”
“这种话真要给你看也太羞耻了……”林延述顿了顿,实在是难以接受,共情当时的自己,“正好你把星星弄丢了,索性我就自己找了一句想要蒙混过去,没想到最后还是逃不掉公开处刑。”
语毕,林延述已经恨不得拿拖把抛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进去。
阮湘笑得脸颊都在隐隐作痛,打趣道:“别害羞了林延述,你现在念给我听吧,我想听这个。”
“你不是最受不了听肉麻的情话吗?”
“这次不一样,我男朋友写给我的,我不但要听,我还要集中所有注意力认真仔细地听。”
“我才不念。”林延述负隅顽抗。
“念!”
“不念。”
“念!”
“不念。”
“行啊。”阮湘凑近威胁道:“不念我就一个星期不和你讲话,反正你对我也没什么想说的。”
见她这招都使了出来,林延述算是彻底没了办法,只得认命地接过纸条。
见男生答应,阮湘顿时全神贯注起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延述,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与动作。
房间透白的灯光在此刻点亮男生晕红的耳尖,将这份感情投映的纯情而又真挚,他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折上纸条。
“众人称赞繁星闪烁,月色明亮……”
话音忽而骤停,林延述抬眸,望进阮湘的双眸。
下一秒,他全然藏去羞涩与慌张,字音清晰,笃定道:
“我想,那一定是他们没能望进你的眼睛。”
……
林延述备忘录:
2019年7月15日。
呵呵,果不其然被狠狠嘲笑了……再听迟辰的我就是狗。
第100章 和我接吻
九月初,秋叶落黄,正值新生入学季。
报到刚过几天,A大校园墙的一则投稿就爆上了学校论坛主页。
投稿人的文字与配图都再简单不过,一句诚心找人再配上张不算很模糊的侧颜偷拍照便草草结束。
这种投稿校园墙里类似的每天没有十条也有八条,本该很快就淹没在茫茫讯息之中,但却因为被偷拍者的颜值气质拔萃出群,短短一下午时间便爆上了论坛首页。
「卧槽这人谁啊,新生吧,帅得也太超过了!」
「妈呀这脸这身形这气质,这不完全是我未来老公。他哪个学院的?老公我现在就要去偶遇你啊啊啊。」
「我发誓这绝对是我本月最后一条解码回复,这月开学才五天,我已经不知道在墙里回复了多少条关于这位的投稿。」
「他是我们工程院的林延述,今年新生入学代表发言的那个,不过你们死心吧,人家有女朋友了。」
「?!老天奶你待我不公,这种大帅哥怎么能还没遇见我就谈起恋爱了。他女朋友是谁!!!」
「是这位(网页链接)」
「靠!这不是新传院那个美女吗,我哥们昨天花了两个小时去做造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要微信结果被这美女果断拒绝,回宿舍后抱着被子嘤嘤嘤哭了一晚上。」
「开学的时候偶遇到过她,我只能说这张照片没拍出她本人十分之一的美貌,今年评校花要不是她绝对黑幕。」
「这也太清纯漂亮了,完全是校园剧女主……我现在反而开始嫉妒这个叫什么树林的了。」
「这不才开学,谁传的他俩谈上了,能信吗?」
「能信,我来说!我是他们高中的同级校友。他俩高中同班,女生叫阮湘,男生叫林延述,两人在我们高中完全是大佬级别的赫赫有名,长得好看家里有钱就算了,每次考试学校排名就没下过前三你就说离谱不。」
「听朋友说这两人最开始是死对头竞争关系,结果竞争着争出了爱情的火花,约定一起报考A大,高考结束后直接表白光速恋爱,现在在我们高中已然传为一段佳话。」
「呵呵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剧情鄙人只在小说里看过呢。」
「别的不谈,两人看起来确实天生一对,各位痴男怨女散了吧。」
论坛之外,故事里的两位主人公显然并不清楚他们在学校掀起的波动,继续按部就班的生活着。
刚开学不久,阮湘便很快跟宿舍里的另外三位女生熟络起来,大家性格都很和善,虽然有些并不是一个专业的,但平常关系相处的倒也不错。
新生军训结束后,对床的崔忆槿拿着吉他社的入社申请单凑近阮湘身边:“阮湘,有兴趣吗?吉他社帅哥好多的,还给发学分。”
阮湘心里早有打算,婉言谢绝道:“不啦,我打算报拳击社。”
闻言,一旁正化妆的梁初禾不可思议地放下梳妆镜,从头到脚地把阮湘看了个遍:“宝贝,你再说一遍你要报哪个社团?”
女生语气果断地再次重复:“拳击社。”
崔忆槿叹了口气,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女神,能不能别用你这张文艺的脸蛋打打杀杀了,咱们一起去吉他社岁月静好多爽啊。”
听到这话,平日里最寡言的吴桉擦拭着手中镜片,加入到话题中来:“我倒是觉得拳击社很适合阮湘,你们难道是忘了那个表白哥……”
说到这里,崔忆槿梁初禾齐齐咽了口唾沫。
军训的那段时间,隔壁班有个男生对阮湘死缠烂打,走哪儿跟哪儿,根本听不明白拒绝是什么意思,每天都站在宿舍楼下深情表白,把阮湘整得不胜其烦,被她们赐名表白哥。
在又一次表白哥站在楼下大喊阮湘名字时,崔忆槿提议要不然把这事告诉林延述,不然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可女生却只是活动了下身体,面无表情地说不用,她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
虽然阮湘这么说,但吴桉她们怎么也不放心她独自面对这个疯狂的追求者,倾巢出动地跟着她下楼。
夜色阴沉,宿舍楼外只有零星几道身影。
很快,在众人不可置信地惊叹声中,只见阮湘一记利落的侧身飞踢便把表白哥毫不留情地踹倒在地。
“我去。”梁初禾顿时大惊,手里的扫把差点没掉在地上,“天哪,我看到了什么!”
“林黛玉一脚KO癞蛤蟆精。”吴桉扶了扶眼镜,语气也有点不淡定了。
崔忆槿半天才合上嘴巴:“乖乖,这战斗力也太夸张了吧。怪不得阮湘说不用叫林延述,我估计林延述每月还要给她交保护费呢。”
彼时明月高悬,几米外,阮湘缓缓而行,垂眸盯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男生,音色结霜:“同学,你已经给我的生活造成了严重困扰。既然人话你听不懂,那我今天就帮你好好醒醒脑子,身体力行告诉你什么叫拒绝,没问题吧?”
表白哥被踢得脑袋上直冒金星,闻言更是吓得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连忙不住地跟阮湘道歉。
自此之后,他只要是在路上看见阮湘便拔腿就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阎王来寻他小命。
思绪回溯到现在,梁初禾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迅速道:“算了我不拦您了,您想报什么报什么!”
崔忆槿则默默收回了入社申请书,放弃邀请。
虽然最后阮湘并没有报名吉他社,但却架不住一同考上A大的冯嘉瑶非要死命拉着她去看社里的帅哥。
阮湘难以拒绝女生的撒娇攻势,最终还是在社团招新的那天晚上被迫准时准点地坐进了吉他社。
教室内灯光明亮,四周坐满了许多慕名而来的新生,空气中似乎还特意喷洒过香水,弥漫着一股洋甘菊的清香。
阮湘看了眼时间,低声道:“说好只待半个小时,时间一到我就走人,林延述还在拳击社等我呢。”
“知道知道!”冯嘉瑶期待地拿出手机,“希望这个社长真的跟传闻中的一样帅。”
阮湘对男色向来不感兴趣,兴致缺缺,低头回复着林延述发来的消息:「陪嘉瑶她们在吉他社,再稍等下就赶过去。」
Citrus:「阮同学,别忘了你的男朋友已经被你抛弃了半个小时。他很想你。」
不吃湘菇:「那你替我告诉他,我等下会补偿他的。」
不吃湘菇:「小兔亲吻.GIF」
天空色调渐暗,路灯旁,林延述独自站在常青绿树下,清俊的身影投落在地面,分外惹眼。
他看着手机里女生发来的表情包,忽而弯起唇角,打趣道:「你男朋友问,能申请你和这只兔子用同样的方式补偿他吗?」
聊天框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删删停停,显示着女生挣扎的内心,过了好一会儿,阮湘才发来句:「我勉强考虑考虑。」
林延述垂眸轻笑,收起手机,朝着远处的社团活动教学楼走去。
社内,被众人期待已久的社长总算抱着吉他华丽亮相。
平心而论,这位社长在阮湘眼里只算是个普通帅哥,胜在气质干净会穿搭,但似乎玩音乐的人总会在演奏时开启层独属于自己的滤镜,他纤长指尖在琴弦上拨动间,乐声如海浪般翻涌在眼前。
旋律带动思绪,阮湘不自觉想起与林延述在校庆的那次合作表演。
璀璨聚光灯下,男生的身形被渡上一层清寂光线,如同落满细雪的长石。
指尖在黑白琴键落下最后一个音符时,林延述侧过脸,轻声对她笑道:“谢了,阮同学。”
眨眼间,吉他的旋律渐渐变得平稳,式微,落幕于众人的雷鸣掌声之中。
冯嘉瑶星星眼道:“湘湘,帅吗,是不是超帅!”
“嗯。”脑海里的画面停落在记忆尾页,阮湘微笑起来,“是还蛮帅气的。”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阮湘在吗?”
忽然,一道熟悉的清冽嗓音传入空间,男生站在门口,长身鹤立,只是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地带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阮湘愣了下,靠近冯嘉瑶耳边轻声道:“我先走了,你们玩。”
看清来人,冯嘉瑶唉声叹气,实在不舍得阮湘离开:“林延述这也太粘了,分开一会儿都不行。”
崔忆槿悄悄笑了声:“有阮湘这种女朋友,他不粘才奇怪。”
“也是。”
校园外,薄暮冥冥,风清月皎。
四下无人,阮湘被林延述牵至小径旁的林叶间,一头雾水地问道:“怎么突然来找我,不是让你再等会儿吗?”
“本来是想在门口等你的,但我听到你夸他帅了。”男生眉骨压下,语气里藏着微不可察的吃味。
感情是吃醋了啊,怪不得一路上脸臭的要命。
阮湘没解释当时的内心活动,只觉得林延述这样特有意思,调笑道:“啊?我男朋友原来这么小气,夸句别的男生帅也不行。”
“我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再小气点。”林延述警告似的揉了把女生的脸颊,“还笑,我现在很不爽。”
“那怎么办?”
“我需要补偿。”
语毕,林延述睫毛忽而垂下,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生:“阮同学,刚刚的提议考虑好了吗?”
“什么提议?”阮湘试图装傻充愣。
林延述不给她机会,语气直白道:“当然是和我接吻了。”
“?”
一直到被男生按在墙角的那刻,阮湘依旧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她手腕被林延述炙热的掌心锁住,整个人被困在墙面与他身体的缝隙之间。
阮湘抬眸,在看到那双侵略性极强的瞳孔时,睫毛一颤。
她别过眼,强装镇定道:“亲也行,但是只许亲一下,不能亲太久。”
“不行。”男生果断拒绝,指尖懒洋洋地绕过阮湘发丝,“只亲一下这种事怎么可能忍得住。”
“那就不亲了!”
阮湘推过林延述肩膀想从他怀里逃开,却很快又被男生揪着袖子反抓回来。
见这招不行,林延述一转攻势,语气忽然委屈下来,眼神可怜巴巴的:“你又要跑,谈恋爱到现在两个月我就只亲过你五回。阮同学,你是不是对我太残忍了?”
见女生心虚的开不了口,林延述毫不留情地吐槽道:“第一次是表白那天,你主动亲了我的嘴角,第二次是我送你回家,我问你我能亲你吗,你点头,我快吻上去了,你却突然拿掌心捂住自己的嘴让我亲上你的手背,第三次是在公园,我们坐……”
林延述话还没说完,嘴唇便被阮湘用指尖强行关闭。男生眨了眨眼,瞳孔里写满控诉,像只不满还不能抱怨的小狗,尾巴都蔫蔫耷拉下来。
貌似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内心纠结一阵后,阮湘同意下来:“行,你亲,这次我真不跑了。”
闻言,林延述眼神悠悠落下来,示意女主的指腹赶紧离开他的唇间。
阮湘收回手指,叮嘱他:“不许亲太凶,等会儿还要回宿舍的。”
林延述没说话,目光落在女生形状好看的唇瓣上时,唇角微勾,轻轻地“嗯”了声。
莫名的,阮湘有种自己上当了的感觉。
“阮同学,闭眼。”
男生眼里泛着笑意,语调低沉而又暧昧:“现在,我要吻你了。”
怎么接个吻还有预告,有病。
阮湘刚想开口,充满侵略性的吻就在下一秒流连在唇齿之间。
林延述吻得不紧不慢,仔细研磨过女生唇间各处,随着亲吻的加深,他双手逐渐下滑,揽住了阮湘纤细的腰肢。
呼吸的权利被尽数掠夺,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包裹周身。
阮湘被林延述亲得几乎要站不稳,指尖紧攥着男生小臂,想要说出的话语几次落到唇边都变成了无力的喘息。
同样都是第一次恋爱,林延述怎么才亲了几次就能把她吻到晕头转向,她却连回吻都磕磕绊绊,每次都只能被动承受。
难道这也有天赋?阮湘想,这也太犯规了吧。
察觉到女生的走神,林延述惩罚似的用虎牙在她唇瓣轻刺过去,阮湘吃痛地张开唇,却被后者找到机会,更加肆意地掠夺深入。
伴着夜晚的虫鸣,凌乱的呼吸与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杂乱无章。
终于,一吻落幕,阮湘眼里蕴着层缭绕雾气,埋头在林延述颈间轻喘着找回呼吸。
林延述搂着怀里的女生,掌心安抚般轻拍她的背脊,语气是餍足后的独有懒散:“阮同学,感觉怎么样?”
阮湘冷笑一声,抬头,咬牙切齿:“感觉不怎么样。”
说这话时,女生白嫩的脸颊还泛着层暧昧的薄红,她睫毛被生理泪水打湿,湿漉漉地半垂着,话语断断续续甩出来,一副被欺负惨了还要装凶的可怜模样,特别招人疼。
林延述喉结微动,眼神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阮湘泛着水光的唇边:“抱歉,是我亲得次数太少了,没有经验。”
“阮同学。”
他俯身,指尖摩挲过女生水润唇瓣,轻声诱哄道:“再吻一次好不好?”
“我想和你,再找一找感觉。”
……
阮湘记事簿:
2019年9月15日。
他怎么这么会吻啊?显得我好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