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姐在家属院里做事, 我送她过来。你呢,你住家属院?”曾舒仪好奇问了句。
陈澈说不是,“我有朋友在这里, 这不是快过年,给他送点新鲜鱿鱼。”
“鱿鱼?”
听到鱿鱼,曾舒仪有些馋了,榕城靠海,但又不是完全挨着海, 离海边还有个三四十公里。平常市场能买到的海鲜不多, 还得是去渔村里的供销社,才会更多得卖。
陈澈点了点头,“还有一些蛏子和花甲。”
“陈同志,你从哪里买来的海鲜?我!我也想买!”曾舒仪喜欢吃海鲜, 但海鲜不好买,而且不便宜,她这是想着要过年了, 如果陈澈能教教她,她愿意花钱打打牙祭。
卖货那么辛苦, 应该对自己好点。曾舒仪很舍得给自己花钱。
陈澈说不是买的,“我姑姑家在渔村,她给我奶奶送来的海鲜。因为之前我爷爷住院, 得了我朋友的帮忙,家里让我特意送来感谢。”
“好吧。”曾舒仪轻叹一声。
陈澈比曾舒仪要高半个头,看曾舒仪微微垂下头丧气的样子, 让人有些于心不忍,“曾同志,你很想买海鲜吗?”
“一点点啦, 听你提到鱿鱼,我才想吃。”曾舒仪说着都在咽口水,“白灼的鲜甜,用酱油水煮也香,还可以蒸蒜蓉,都好吃!不过没关系,等我再有钱点,总能想办法买到!”
一点吃的嘛,有钱就不难!
陈澈“哦”了一声,快到路口时,他突然道,“如果下次我去姑姑家,我可以帮你带,现在不像以前那么严格。住在渔村的人,都会去赶海弄点海鲜吃,也有人私下里拿来卖,只要不声张就行。”
“好啊好啊,我绝对不和任何人说!”曾舒仪说了自家地址,心想陈澈这人真不错,长得好看,人也好说话,不错不错。
两个人在路口分开,曾舒仪往家的方向去。
而此时的曾舒月,正在周家做卫生。
周盛的儿子特别黏曾舒月,曾舒月拖地时,他也拿个抹布跟着擦,擦完就用黑溜溜的大眼睛去看曾舒月,等曾舒月夸完,再甜甜地笑一笑。
“小康真乖,好了,你去喝水,这里有阿姨就好。”曾舒月把小孩儿哄走,换了干净的水,再去擦客厅的家具。
“舒月,你先过来。”李丹丹这些日子,被曾舒月照顾得特别舒心,看曾舒月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之前是我们考虑不周,不该让你每天走夜路回家,昨晚你一定吓坏了吧?”
曾舒月说还好。
“我和周盛说了,过年那天你就别来了,你前一天多做一点菜,第二天我自己包点水饺。”李丹丹不好意思让人大过年还在他们家做事,“还有这个给你。”
她递过去一个红包,又指了下桌上的袋子,“知道你有个女儿,里边是些点心,你拿回去给孩子吃。”
“阿姨,我……”
“给你的,你就拿着,你带着孩子住娘家,肯定有你的不容易,不要和我们客气,并没有多少钱。”李丹丹知道曾舒月家中情况,这段日子曾舒月事事细心,来探望她的人都说曾舒月好,还有人和她打听,曾舒月在她这里干完,也想请曾舒月去干活。
不过她这个腿还得养两个月,家里两个孩子也挺喜欢曾舒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曾舒月很不好意思,但她不擅长推来推去,只能红着脸答应下来,不过在干活的时候,更卖力了。
这天晚上,她就在周家住下来。
只是夜里周美丽牵着弟弟来敲门,“曾阿姨,今晚我们能和你一起睡吗?”
曾舒月想问为什么,周美丽又接着道,“妈妈在的时候,她就会带着弟弟和我们一起睡。”
听到这话,曾舒月就不忍心拒绝了,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再关灯。
周康搂着曾舒月的胳膊,暖呼呼的,小家伙很快进入梦乡。
周美丽侧身看着曾舒月,“曾阿姨,你可不可以一直在我家干,我不想你去别人家干活。我和你说,小亮他妈妈特别多要求,不好相处的。二妞的奶奶特别凶,我们都怕她。”
曾舒月没听明白怎么回事,等周美丽解释后,她才知道家属院那么多人关注到她。
大家夸她卫生做得干净,饭菜做得好吃,人也和气好说话……想到这些夸奖的话,曾舒月有了些小自豪,她做不到和妹妹一样泼辣飒爽,但她也有自己的优点。
这一晚,曾舒月睡觉时,唇角微微上扬。
一直到大年二十九的下午,曾舒月把该做的都做了,才提着周家给的礼品回家去。
周家提前给她结了这个月工资,加上五块钱红包,她现在手里有了自己的钱,经过国营商店时,买了一卷羊毛,打算给女儿织羊毛手套。
“是舒月啊,这都过年了,怎么不见你回婆家?”巷子口的刘喜旺又翘着二郎腿,两手揣兜里,看到经过的人,都要说上两句,“还有你男人呢,他和你还好吗?”
曾舒月不善言辞,点点头说好,本想回家去,又被刘喜旺喊住。
“别急着回去,大爷和你说,如果你们小夫妻还好着,大过年的,你还是要回婆家过,出嫁的女儿不能待娘家过年嘛。”刘喜旺正说得起劲,全然没注意到走近的曾舒仪。
“刘大爷,你家今天菜是不是挺咸的?”曾舒仪皮笑肉不笑地过来。
刘喜旺下意识说没有。
“真的吗,我还以为婶子今天做菜很咸呢。”曾舒仪挽住二姐的手,“不过你说没有就没有把,只是你家刘勇一直在我家,说我妈做的肉丸子香,要在我家过年呢。我家里人大方,不管是儿子女儿,还是邻居孩子,要想来过年都可以的。”
说完她带着二姐往家里去。
而刘喜旺半天没反应过来曾舒仪的话外之音,还是许招娣哼了一声,“刘大爷,人家是说你闲得慌,吃饱没事管人家事。这个舒仪真是嘴上不饶人,连长辈都嘲讽!”
“啥?她说我多管闲事?”刘喜旺气冲冲到曾家院子里,刚想大喊曾舒仪名字,就看到曾舒仪带着他孙子出来。孙子嘴角还泛着油花花,笑着和曾舒仪说谢谢。
“爷爷,您来喊我回家吗?”刘勇笑着跑过去,“曾婶婶炸的肉丸子好香,她给我尝了一个,我说我妈做的卤肉也好吃,我要去拿来和舒仪姐换炸丸子吃!”
刘喜旺看孙子只想着吃,正在气头上掐两把孙子脸,“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不知道人家心里在骂你贪吃吗?”
“刘大爷,话可不敢这么说,我妈那么好一个人,怎么会骂人?”曾舒仪站在门框里,两只手环抱在胸前,“不过是小孩贪吃点,至于这样吗?算了算了,这是你们家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管的,毕竟我家不吃那么咸。”
曾舒仪说完回了屋里。
刘喜旺站在曾家院子里,骂不是,走也没面子,气得愣住好半天,还是他儿子隔着围墙喊了一声,他才回家去。
“爸,你是不是又说曾家什么了?”刘家强最不喜欢他爸这张嘴,就是因为他爸嘴碎,他妈才受不了跑了。
刘喜旺觉得自己冤枉,“我能说什么?我是好心好意劝舒月顾着点婆家,这都不能说了?”
刘家强眉头紧皱,他就说曾舒仪不可能无缘无故怼人,黑着脸道,“人家曾舒月吃你的还是用你的,还是你和她婆家有关系?”
深吸一口气,他加重语气道,“爸,我再说一次,不要多管别人闲事,少去巷子口八婆。我就搞不懂了,别人家都是女人嘴巴碎,怎么你一个男人也能碎嘴成这样?”
刘喜旺被儿子说了一通,拉不下脸来,指着儿子进屋的背影骂,“你他娘的龟儿子,还教训起你老子我来,你是找打是吧?”
这时他对门小孩笑着跑过来,“刘大爷,刘叔7是龟儿子,那您是龟吗?”
“滚你妈的蛋,你家会不会教小孩,信不信我揍你?”刘喜旺抬手过去,小孩拔腿就跑,还一边喊刘家都是乌龟后代,气得他去对门理论。
而房间里的曾舒仪听得哈哈笑,“这个刘大爷就是碎嘴,他老婆跑了是个明智选择。二姐,你怎么还闷闷的,干嘛在意别人的话,这里就是你家,你交了生活费的!”
“我……我怕爸妈也这样想。”曾舒月道。
曾舒仪撇撇嘴,“咱爸就算有这个想法,他也不好意思说。当年让你下乡去,害你被人欺负,还随便找个男人结婚,他就算心里再偏心,他也不会主动让你走。妈就更不会了,妈是没主见,但咱们四个都是她的命根子。”
“二姐,人是为自己活着的,就算大哥大嫂会说什么,你就当他们吃了屎,乱喷臭屁,不用往心里去。”
“舒仪,我要是能有你这样通透就好了。”
曾舒仪笑道,“你可以改变啊,老天爷又没规定,每个人要一尘不变。再说了,你看胜男胆小甚微的样子,你都给她取名叫胜男了,你不想看她要强一点?”
曾舒月陷入沉默中。
曾舒仪语重心长地叹口气,“你好好想想吧,日子是你自己过,我能说的就那么多。”
该说的说了,她就不会重复地浪费口舌,听就听,不听她也没办法,毕竟是其他人的命运,轮不到她做主。
曾舒仪拿起一块二姐带回来的饼干,入口是浓郁的奶香味,“真好吃,这种饼干只有军区家属院才能弄得到,看来周家人对你很满意。”
曾舒月说是,“舒仪,我在想,如果我一直干保姆可以吗?”
“只要你觉得可以,那就可以。二姐,别管别人怎么说,他们有嘴,我们也有,不爽就骂,谁也不欠谁。”曾舒仪刚说完,她妈妈在客厅喊吃麻芝粿,曾舒仪刷地跑出去,“妈,我要吃一大块的!”
麻芝粿是糯米饭经过捶打,变得软糯弹牙后,可以沾芝麻粉或者花生粉吃的甜食。这在平常是不舍得吃的,不管糯米,还是芝麻和,那都是非常精贵的东西。
林家珍看二女儿没出来,又进屋去喊,“舒月你快点,不然被向民和舒仪抢光了。”
曾舒仪嘴里塞得满满的,看到妈妈和二姐出来,笑得眼睛弯弯的,嘴里的麻芝粿还没咽下去,忍不住地感叹,“过年真好,妈……烫……我被烫到了……呼呼,嘿嘿,还是过年好!”
“你慢点!”林家珍宠溺地笑了起来。
外头不知谁家放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巷子的小孩立马冲出去捡鞭炮。
这一弄,巷子里立马热闹起来,有了过年的气息。
除夕过后,曾舒月要去周家上班,曾庆良他们这些上班的也要轮班,家里就剩下曾舒仪母女和两个小孩。
把两小孩哄睡着后,林家珍笑眯眯地拉住女儿的手,“舒仪呐,过完年你二十喽,我像你这个年纪,都怀你大哥了。”
“妈,我不相亲。”曾舒仪一眼看出她妈的想法。
“诶,你别急着拒绝啊,就咱们巷子里的徐家,他们家有个外甥是城里邮电局的,长得可俊了,你跟妈去看看呗?”林家珍跟在女儿后边。
曾舒仪无情拒绝了,“妈,我说了,我现在没到谈对象时候。你急也没用,过两年我再考虑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陈家一堆的亲戚都挤在狭小的客厅里,陈澈被一大家子热忱的眼神弄得心里发虚。
“小澈啊,听说你工作干得很不错,姑姑的婆家有个姑娘,人特别不错,在供销社上班,姑姑帮你们安排见见?”
马淑芬立马道,“诶,你们村供销社不行,我们小澈得找同样居民户。我看上一个姑娘,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小澈,奶奶安排你们见见?”
一大家子都看向陈澈。
还没等陈澈回答,其他人纷纷说“是啊,过完年二十二,不小了”之类的话。
陈澈实在招架不住,赶忙表明态度,“奶奶,姑姑,我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并不想谈对象,等过两年吧。真的,过两年我一定考虑这个问题。”
“这怎么行?”
“是啊,你早点结婚,奶奶早点抱上曾孙子。”
“还是早点好,听我们的没错。”
……
陈澈一个头两个大,找了个上厕所的理由跑了。
太可怕了,怎么他才工作没多久,家里就那么着急?
陈澈很不理解。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得有点远,看到路边有人在下象棋,他本来没兴趣,直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声音,才停下看过去。
“怎么能悔棋呢?不行啊,我说了不行就不行,我已经将军了,您要是解不开,就换下一个来。”曾舒仪从家里跑出来后,就在这里和人下棋。
谁输了,谁就起来让出位置,赢家则是一直下。曾舒仪已经连赢五局,把这几个大爷大叔下得没脾气,谁都不想再对上曾舒仪,怕输了在棋友面前丢人。
“你来?”
“不不不,我这会不太舒服。”
“那你来?”
“啊?我……我也想上厕所。”
……
一个个推来推去,直到曾舒仪看到路边的陈澈,立马笑着挥手,“陈同志,是你啊,要不你来和我下一局?”
“啊?我吗?”陈澈刚张口,就被两个大叔按着坐下。
大叔拍拍陈澈的肩膀,“小伙子别怕,叔叔给你当参谋,我还不信了,今天我们几个大老爷们,下不过一个小姑娘。”
曾舒仪俏皮挑眉,“没事的余叔,输给我不丢人,我又不会拿着大喇叭到处说。来来来,新的一局开始了。”
她摆好棋子,仰头去看陈澈时,眼里亮晶晶的,好像住了小星星,“陈同志,你先我先?”
陈澈看愣住,“啊?”
“我说,你先走棋子,还是我先?”曾舒仪看陈澈懵懵的,心想这人是不是中午喝了酒,呆呆的样子也蛮好看。
第22章
“啊?都行。”陈澈没想到, 他就这样坐下来和曾舒仪下棋了。
他读书时下棋少,和朋友打球多,没过个几招, 就被曾舒仪吃完大部分棋子。
十分钟后,棋局结束。几个大叔看陈澈这种小年轻输了,觉得颜面挽回一点,嘿嘿笑着说他们再试试。
不过曾舒仪累了,起身说不玩了。
“别走啊舒仪, 再来两局。”
“不来不来, 我再赢就没意思了。”曾舒仪摆摆手,伸了个懒腰去看陈澈,“你这是准备去哪,还能坐下下象棋?”
陈澈说没去哪, 他不好说是家里亲戚太唠叨,“随便走走。”
曾舒仪看了看陈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懂,正月里亲戚来太多, 一个个啰七八嗦是吧?”
四目相对,两人默契地笑了起来。
不过时间不早了,曾舒仪出来有些时间, 在路口和陈澈分开后,哼着曲儿往家去。
巷子里,几个小孩在放捡来的鞭炮, 时不时“啪”地炸两声,吓得曾舒仪贴墙走。
“舒仪,新年好啊, 你没去拜年吗?”斜对门的婶子出来喊小孩回家,顺便和曾舒仪打招呼。
“没有呢。”曾舒仪很久就不去拜年了,原因很简单,她要强不受气,总会让一些亲戚下不来台,她爸妈觉得没面子,就建议她别去。
准备回家时,看到王朝阳去出摊,曾舒仪很惊讶,“今天才正月初一,你去出摊,有人吃吗?”
王朝阳说有,“这种日子,大家要么走亲戚,要么去公园那些地方玩。我不乐意在家待着,还不如去挣点钱。”
从做生意后,王朝阳手里有些钱,新年里给自己做了新棉衣,看着精神多了。
曾舒仪玩了几天,也快闲出病来,回家想了想,第二天她就去公园卖货。
不过这会都是出来玩的人,大家更乐意买个汽水喝,或者吃个小吃。针线纽扣那些没人买,曾舒仪主要卖麦芽糖,还有她妈妈做的手套。
她的自行车摆在王朝阳的三轮车边上,曾舒仪能招呼,看到人就热情叫卖,“麦芽糖,鱼丸肉燕都有,大家来看看,超级新鲜的鱼丸!”
连着卖了几天的货,曾舒仪还认识公园的门卫。这天她和王朝阳准备收摊回家时,曾舒仪端了一碗鱼丸过去,“吴大爷,这几天多谢您照应着,这是刚出锅的鱼丸,给您尝一尝,明天我就不来这块了,咱们有缘再见。”
吴大爷吃了曾舒仪和王朝阳几天的吃食,对于这两人摆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打心眼里觉得曾舒仪这姑娘不错,“怎么不来了?”
“我主要卖小杂货,在公园门口卖不了那么多东西,地去巷子里跑。”曾舒仪笑着解释,“我还是会来公园的,不过没那么频繁。”
“你尽管来,你们小两口不闹事,又会把卫生做好,我不管你们。”吴大爷喝了口鱼丸汤,鲜又甜,心想这两口子真会做人。
听到“小两口”三个字,曾舒仪赶忙解释,“吴大爷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和邻居。”
“不会错,我都见过多少人了,你那口子……不对,是你那同学看你时眼睛都在笑,他心里有你呢。”吴大爷笑呵呵地道。
曾舒仪瞬间僵住,不可能吧?
等她回去时,见王朝阳一直对自己笑,心里更嘀咕,心想下次不一起摆摊了,本来巷子里就有人说他们。
回到家时,曾舒仪的二姐夫来了,还带着一堆村里的土特产。
曾舒仪叫了声“二姐夫”,蹲下看二姐夫带来的东西,“这是咸鱼干吧,闻着真香。”
“是我自己去河里捞的鱼,洗干净后用辣椒那些腌半天,再拿去熏干。”何东笑呵呵地给曾舒仪介绍,“还有一些土豆和南瓜,都是自己家种的。”
这个季节没什么青菜,能从家里背来的,他都背来了。
曾舒仪闻着味道不错,“姐夫你真能干。”
林家珍倒了热茶来,让女婿坐,“舒月现在不住家里,今天太迟了,明天让舒仪带你去找她。”
曾舒仪补充说了被抢劫的事,“本来二姐每天都回来,但这个事之后,我们觉得天黑了不安全,还是让二姐住周家,休息的时候再回来。”
“那……那舒月没事吧?”何东紧张得结巴了。
林家珍说没事,“多亏了舒仪去接她,不然舒月肯定吓傻了。还好那些人都被抓了,不然真让人害怕。”
何东点点头说是。
晚上因为何东带来的东西,家里多了两个菜。第二天一早,曾舒仪带着何东去家属院。
家属院不是谁都能进去,要在门卫处报上住宅和找谁,等门卫去找人来接。
曾舒仪和何东在门口等着,何东时不时往家属院里看几眼,“这里面看着好气派。”
“应该是的,二姐说里边有筒子楼,也有一栋一栋的房子。有些房子门口还有守卫,她都不敢乱走,只敢在东家住的一块走动。”曾舒仪没进去过,也有点好奇二姐说的大房子到底有多大。
何东说有些不敢相信,“我还以为,没那么容易找到工作。”
这次他回家,家里人骂他傻,怎么可以一个人回乡下。就算他不交生活费,他岳父岳母还能把他赶走?
在何家人心里,并不想曾舒月在城里找工作,他们觉得曾舒月是城里人,之前也是迫于无奈嫁给何东,如果曾舒月在城里有了本事,还能看得上何东吗?
他们附近几个村子,都有知青和当地人结婚的,也有很多知青能回城后,就抛家弃口地走了,连孩子都不要。
何家也是这么想,所以在何东一个人回乡下时,被他爸妈大骂没用,要么两个人一起回去,要么赖也要赖在曾家。
“工作当然不好找,这是二姐善良换来的机会。”说话时,曾舒仪看到二姐出来了,笑着挥挥手,“二姐,我们在这里。”
看姐姐到了门口,她不当电灯泡,打算先回去,“你们聊,我先回去。”
“舒仪,你也进来吧。”曾舒月看看自个男人,又去看妹妹,“李阿姨听说你们来了,让我请你们进去喝茶。刚好这些日子,我在空闲时候做了点手工活,你带回去卖。”
曾舒仪卖的手套、鞋垫这些,都是曾舒月和林家珍做的,从布厂买来碎布,家里有缝纫机,做起来很快,曾舒仪按件给她们算钱。
正好好奇家属院什么样,就跟着姐姐进去。
周盛只是营长,住不了独栋大别墅,住的和曾家房子一样的联排,不过院子更大,已经被曾舒月翻整好,给李丹丹种菜用。
“就是这里。”曾舒月带着两人进了周家,“李阿姨,这个是我男人和妹妹。”
“快坐。”李丹丹的腿还没好全,她笑着对他们招招手,目光落在曾舒仪身上时,不由多看两眼,“好漂亮的小姑娘,舒月你们家姐妹都真标志。”
曾舒月抿唇笑着,曾舒仪则是笑着接话,“阿姨您太会说话了,难怪我二姐常常夸您。听说您以前也住村里,难怪我看您那么亲切。”
说到村里的日子,李丹丹特别想念,“哎,城里虽然有自来水,用电也方便,但我还是喜欢村里。吃完饭,大家伙在村口老树下坐着,一天的日子也就过去。不像在城里,买个菜都要坐公交,实在是不方便。”
曾舒月不善言辞,周盛每天早出晚归,李丹丹憋了一肚子话没人说,现在来了个曾舒仪,她抓着人聊得忘乎所以。
何东一样接不上话,就被曾舒月喊到房间里。
小夫妻有几个月没见,这会反而有点生疏不好意思,过了会,还是曾舒月先问婆家如何,“爸妈是不是还怪我非要来城里?”
“啊?没……没有。”何东不擅长说谎,一下就被曾舒月看出来。
曾舒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怪就怪吧,我知道一辈子在村里,胜男以后会是什么命运。但我想让胜男读大学,能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就当是我对不住你们何家。”
“没……没事的。”何东越说,头越低。
“我在这里一个月三十五块,李阿姨说至少还会请我干三个月。我帮你也看着,如果有谁家缺人,我就写信给你。”曾舒月道。
说到这个,何东抬头看了眼曾舒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舒月,爸妈说让我别回去了。”
他从兜里掏出钱,“他们给我们分了家,其他人分了房子田地,这是……是爸妈给我们的钱。”
何家老两口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性格,软包子一个,他们知道儿媳妇在城里有了工作,更不可能让儿媳妇回村里。
既然如此,就逼着儿子来城里,决不能让村里人看他们何家笑话。
曾舒月愣了愣,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分家?是谁提的?你弟弟?”
何东摇头说不是,“就是爸妈。”至于理由,他不敢和媳妇说。
曾舒月眉头紧皱,娘家本就住得拥挤,好不容易她来周家,弟弟又可以睡回去,现在要弟弟再住客厅,他能愿意吗?
而且城里工作不好找,住在娘家要交生活费,多一个人就要多五块钱。
曾舒月不理解,“不是,为什么啊?”
何东不说话了。
夫妻俩僵住,一个想不明白,一个就是不说话。
过了好半天,还是曾舒仪来敲门,曾舒月才起身开门。
“二姐,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你把东西给我吧。”曾舒仪瞥了眼床沿在搓手的二姐夫,难不成两个人吵架了?
曾舒仪这会不知道二姐两口子怎么了,等回家后,得知二姐夫分家了,要在城里住下来,才琢磨出一点意思。
对于何东的事,意见最大的是曾向民和王娟。
“我不睡客厅,反正二姐住周家,平常让二姐夫住客厅。”曾向民也不管尴尬不尴尬,吃完饭当着全家面这样说,“每天在冯木匠那当牛做马,你们看我瘦了多少?”
王娟则是平等地想赶走每一个人,一只手放在肚子上,阴阳怪气道,“舒月现在不是挣钱了么,要我说啊,夫妻俩有个自己的房子多好。既然有钱,出去租一个多好,你们夫妻生活也自在。”
何东不敢去看曾家人的脸,“舒月说,她的工作不稳定,不一定能干多久。”
“既然不稳定,回乡下多好。现在不是挨家挨户都分了田,日子比以前要好多了,干嘛非要来城里?”王娟哼了哼,“妹夫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这日子啊,不能好高骛远,要懂自己几斤几两重。”
“知道不好听,就不要说。”曾舒仪不乐意听,起身道,“还有,既然知道小夫妻自己住更方便,你和大哥干嘛不搬出去,按理来说,你们更有条件吧?”
说完,曾舒仪就回房间关了门。
“向平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你是家里长子,当然要跟着爸妈住,以后替爸妈养老,她想干嘛?我看她才想占着这见房子!”王娟气不过,大声嚷嚷起来。
结果曾向民今天火气也大,“大嫂,你左一个右一个给爸妈养老,我就不是儿子吗?我三姐说得对,你们自己想占家里便宜不肯搬走,当谁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不过我告诉你们,我也是儿子,这房子我也有一半,想独吞,门都没有!”
说完,他也回了房间,看到对床的三姐,愤愤道,“大哥大嫂明明可以申请房子,他们非要赖在家中,我就想不明白,别人恨不得早点分房,就他们不要。如果他们搬出去,家里宽敞多了!”
曾舒仪起身拉起帘子,“我要纠正你一点,这房子不仅仅你和大哥有份,我和二姐也有,所以我们住得心安理得。”
她躺下面对着墙壁,虽然她说有份,但她还是想多挣钱,拥有一间自己的大房子。到时候一间当卧室,一间当书房,还要有一个服装间,和电视里那样。
想到电视,对,她还要买电视机!
做着美梦,曾舒仪进入甜甜的梦乡。
而何东再一次在曾家住了下来,不过他本身存在感不高,也不爱搭话,一开始王娟还找点麻烦,后来觉得没意思,也就没说了。
而王娟的胎是坐稳了,要求越来越多,曾庆良两口子是伺候得十分尽心,就盼着王娟能给老曾家生个孙子。
但是谁也没想到,王娟去给弟弟准备婚宴时出了事。
曾舒仪这天卖货回家,见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两个小孩还是王朝阳他妈送过来,“你大嫂被送去医院了,正好你回来,玉玲和胜男你看着,她们还没吃饭。”
第23章
出事了?
曾舒仪想不明白能出什么事?
她大嫂都过了三个月, 而且弟弟结婚大喜事,她大嫂都愿意给弟弟出彩礼,还会被气到?
曾舒仪还没从思绪中回神, 小侄女她们先说了肚子饿,她只好去做饭。
菜板上有切了一半的南瓜,橱柜里还有几个鸡蛋,看来她爸妈是临时临头被喊走。
曾舒仪把米饭给煮上,再炒个南瓜和鸡蛋, 等她把两小孩哄睡着, 才听到院子外传来开门声,是她弟弟和二姐夫。
“怎么回事,大嫂怎么住院了?”曾舒仪压着嗓子问。
“三姐,有没有吃的, 先让我们对付几口,我快饿死了。”曾向民揉着肚子,脸颊还青了一块。
何东肚子适时“咕咕”叫了两声。
曾舒仪说煮饭, 但曾向民嫌弃煮饭太费时间,让煮几个土豆吃吃。
锅里水烧开放土豆, 曾舒仪等得焦急,迫切地想知道怎么回事,但曾向民说饿得没力气。
还是何东缓缓道, “大嫂的弟妹要退婚,说是明家和王家闹了起来,大嫂去帮忙劝架, 结果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肚子撞到了桌角,孩子没保住。”
“什么?”听到这事, 曾舒仪高兴不起来。她是不喜欢大哥大嫂,但她没那么恶毒盼着大嫂流产,“好端端的,怎么要退婚?”
何东说不知道,“我和妈去医院时,大嫂已经在抢救室,这还是我从王家人口中拼凑出来的经过。现在爸妈和大哥都在医院,我和向民先回来。爸说,明天让你去医院一趟,把玉玲两个送到舒月那里去。”
曾舒仪不解,“爸喊我去医院干嘛?交医药费?”
“不是。”何东摇摇头,“爸心心念念大嫂给他生孙子,现在大嫂伤了身子,医生说以后很难生。就算能生,还不知道计划生育什么时候就实行。他说你能打能骂,让你明天一起去王家和明家……去干架。”
曾庆良本来今晚就要去,但是被医院离不开人,曾向平到了这会不顶事,他就想到三女儿。
“我不去,他要去闹腾是他的事,我去得罪人干嘛?”曾舒仪不想去。
她没有恶毒到诅咒大嫂流产,更没有好心到去帮大嫂出气,吃饱了没事干吗?非要跑去和人干架?
这时曾向民一言难尽地看着曾舒仪开口,“爸说猜到了你会这样说,他说王家和明家害大哥断子绝孙,这个事不能轻易算了。如果你去的话,要来的赔偿,给你一些。”
曾庆良想的是要赔偿,也不是让儿子离婚。因为离婚是件很丢人的事,就算发生这种事,曾庆良和林家珍脑中连“离婚”两个字都想不到。
“一些是多少?”
“这我哪里知道?”曾向民太饿了,闻到锅中土豆的味道,迫不及待打开锅盖,“明天你自己去问爸,我觉得以爸的怒火,你和他狮子大开口,他都会同意的。”
他用筷子叉起土豆,等不及晾冷,饿狼扑食一样吃起来。
至于曾舒仪,嗯……既然她爸这么说了,她就去看看吧。
不过她在她爸心中的形象,竟然有那么厉害?
事实上,曾庆良就是这样认为的。
大儿子不善言辞,吵架、打架都不行。
二女儿更拉到,带上她,只会拖后腿。
至于小儿子,是有点小聪明,也有一些力气,但还是太小了,不够熟练。
只有三女儿,曾庆良在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就是他都说不过三女儿。
此时的曾庆良,毫无睡意,要不是王志刚两口子也在,他早就回家了。
现在四个人坐在医院过道,林家珍早就困得睡着了,曾庆良却时不时往对面瞪一眼。
王志刚是心力交瘁,临近婚期,儿媳却要退婚,这叫什么事?
现在女儿还流产,以后让女儿如何在曾家立足?
四个人各有心思,曾庆良想着明天一定要王家和明家好看。
王志刚则是在想,儿媳那里能不能挽回?
这一晚,曾庆良四个人谁都没再开口,怕在医院再打起来。今天傍晚,他们已经打过一次,警察都来了,说谁要是在医院再打架,就拘留谁。
要不是怕被拘留,曾庆良哪里能安静地看着王家两口子不说话。
就这样过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家老三王卫兵急忙忙跑过来,“爸妈不好了,我二哥不懂啥时候跑了。”
昨天明霞要退婚,王卫国接受不了,和明家兄弟打了起来。
王志刚怕儿子出事,特意交代小儿子看着二儿子。
“我不是让你盯着么,你是不是睡觉了?”王志刚要气晕了,“他么的,养你有什么用?”
他知道儿子肯定去了明家,怕儿子一个人吃亏,急忙忙想去明家,却被曾庆良拦下。
“你去哪里?”曾庆良张开手,“我们不是说好了,待会去你家把事说好?”
王志刚快火上眉毛,急得跺脚,“亲家,咱们回头再说,我儿子去了明家,我得去看看,不然我怕出事!”
田小花也恳求道,“是啊亲家,你让我们先去明家一趟,我们家就在那里,肯定跑不掉的。”
“哼,你们女儿还在病房里,现在只想着儿子,你们真是好爸妈,不愧是能让女儿来找公婆要钱,给儿子当彩礼的人。”曾庆良这时候忘了,他也重男轻女,只要能嘲讽王家两口子的话,他就说。
王志刚和田小花自知理亏,脸涨得通红,也不敢再激怒曾庆良。
田小花快急哭了,“亲家求你了,小娟的事我们肯定要说清楚,但你得给我们时间,让我们把和明家的事先谈清楚,是不是?”
林家珍拉了拉曾庆良的胳膊,“庆良,听亲家的吧。”
“王志刚、田小花,我会在你们家等着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曾庆良哼了一声,让王志刚两口子走了。
林家珍进病房,看到儿媳妇醒了,过去小声问,“小娟,你想吃点什么,妈给你买?”
王娟听到了走廊的对话,忍不住掉眼泪,“妈,我对不起向平,也对不起你们。”
“别哭了,这个时候不能哭。”林家珍道,“听妈的不要哭,其他的事等你出院再说。”
一旁的曾庆良板着脸,责备的话卡在喉咙,但是看到儿媳妇哭了,又没说出来。
曾向平则是皱眉坐着,什么都没说,也没主动关心,想到医生说王娟应该生不了了,他现在就说不出任何话。
甚至听王娟开口,就……就有点烦躁。
王娟说没胃口,林家珍说她去买点粥,再去看儿子和爱人,“我和向民说过,让他今天给我们带吃的。”
他们自己无所谓,吃什么都可以,以省钱为主。
等林家珍去食堂买稀饭时,曾舒仪三个人来了。
“爸,你打算给我几成啊?”曾舒仪直接进入主题。
刚吃一口土豆的曾庆良,呛到咳嗽,“你……你就不先关心下我们,直接就问钱?曾舒仪,你是不是做生意做得太市侩了?”
曾舒仪撇嘴,“爸,你好端端地在这里,我有什么好关心的?你就不要说那么虚假的话了,我这不是市侩,是我聪明。”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一成。”曾庆良竖起一根手指,结果看到女儿起身就走,赶忙过去拦人,“你干嘛去?”
“为了你那一成的赔偿,我得怼明家,还得和王家干,说不定他们因此记恨我,以后在我做生意使坏,都是要算进去的。”曾舒仪可不傻,王家兄弟不讲理,明家在这个时候来退婚,也不见得是好东西。
她不多要一点钱,以后在王家那吃亏了,多不合算。
“好好好,那两成。你得为你大哥大嫂考虑下,你大嫂她……”曾庆良顿住了,因为后面的话,他并不想面对。
曾舒仪面色不动,“大哥大嫂还有玉玲,女儿就不是孩子了?爸,你看吧,你什么好处都顾着大哥,现在大哥却只有女儿,对你来说,这就是你的福报了。”
她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爸留,“他们都有工作,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我也不要多,三成吧。至于要多少,就看我的本事了。”
曾庆良没说话了,当默认。
吃过早饭,曾庆良带着一大家子往王家去。
而此时的明家,平房的院子里,王卫国被他爸妈拉着,双目猩红,他嗓子已经哑了,“明霞,你给我出来!”
明雷是明霞大哥,他带着弟弟挡在门口,“王卫国,你到底听不听得进去人话?昨天我们家就和你说清楚了,我妹妹不想嫁到你们家,彩礼那些全部都退给你家,你们还想干什么?”
王志刚听得冒火,“你退彩礼就行吗?我们家的名声呢?为了准备婚宴,我家花了多少钱,是你们把彩礼退回来就可以吗?”
“那你还要怎么样,我妹妹的名声不也被影响了?”明雷暴怒,王家人来纠缠,现在邻居们都在听。
明雨也在维护姐姐,“是啊,我姐姐现在退婚,也被影响了。”
“那是我家要退婚的吗?”王志刚大声吼道,“明家小子,你们讲不讲理了。是你们姐妹临时临头退婚,这让人怎么接受?”
田小花哭着道,“我就不明白了,明霞到底有什么不满意,非要在这个时候退婚?”
明家只说明霞不想嫁了,但关于这个理由,王家完全不能接受。
屋里的明霞想出去劝王卫国离开,但被她妈妈按住,“不要去,既然下定决心不嫁了,就不要再见了。”
“可是妈,这事是我对不住卫国。”明霞愧疚道。
何翠花叹气,“是这样没错,但我们为你考虑得也没错。嫁人不仅仅是嫁给一个人,还要看一个家的氛围。一开始我们觉得王家还不错,结果没想到,王卫国那个堂哥真的会家暴。”
关于这点,在明霞从曾舒仪那听到后,明家就去打听了。得知是真的,明家人明里暗里地问过王志刚一家,但他们一家的态度都不把这个当回事,王卫国更说他觉得王杰不会没理由就动手。
其实决定退婚,没有一个很特别的理由。就是这些小事堆积起来,让王家人给明霞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从王娟一味地帮扶娘家,嘴里开口闭口就是怀了老曾家的大孙子。
再到田小花两口子哄着王娟各种补贴娘家,在是非面前,从不讲道理。
而王卫国更不会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自己姐姐就该帮扶他,心安理得地自私。
特别是王卫国那句,“就算我堂哥有动手,肯定只是夫妻之间的寻常吵架,而且是有理由的,应该想想我前堂嫂有什么问题。”
这个话,让明霞产生了退婚的念头。但她一开始不敢提,都快结婚了再退婚,说出去多丢人。只是她状态越来越不好,家里人都看在眼里,最后说给家里人听后,她爸妈支持了她的想法。
院子里,王卫国他们和明家兄弟吵起来了。
明霞擦了眼泪,还是推门出去,“卫国,你别吵了。我到这个时候来退婚,是我对不住你。但我真的不想嫁给你,你家里的人,完全没意识到自私的问题。我希望有个和谐的家庭,而不是你家那样处处算着别人家的好处。”
她深吸一口气,“大姐的事,我很难过。她的医药费,我来出。至于彩礼那些,我也不会留下一分钱。”
“可是明霞,你……你说过要嫁给我的啊?”王卫国愣住了。
王志刚更是大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家好得很,谁他么自私了?我看你才是神经病,把我家祸害成这样,给点医药费就算了?”
现在曾家人八成在他家等着了,曾庆良有多想要个孙子,他是知道的。为了所以,曾庆良能忍着女儿拿钱给儿子当彩礼,结果现在鸡飞蛋打,女儿身子还坏了,这让曾家人怎么接受?
明雷:“那你想怎么样?”
到了这会,王志刚直接道,“除了医药费,还得赔偿我儿子名声,和我女儿养身体的钱。何翠花,你是生过孩子的,你知道小产对身体有多少影响,而且马上计划生育,我女儿没有儿子,以后怎么在婆家立足?”
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女儿不能生了,不然女儿更没脸了。
何翠花咬着牙,“你要多少?”
王志刚张开手,比了个八,“我要你八百块,不算多!”
这八百,他拿六百给儿子准备娶媳妇,两百给女儿养身子和哄着曾家,女儿已经这样了,绝对不能让她离婚。
“八百?你怎么不去抢?”明雷瞪大眼睛,“不可能给你那么多!”
何翠花也道,“是啊。怎么可能要那么多,你这太夸张了。”她想着五十一百就给了,但是八百,真不行,她还有小儿子要结婚,不可能把所有钱都给王志刚。
王志刚给爱人使了个眼色,田小花当即当明家外坐下来,“我的老天爷啊,我不活了,我们家孩子怎么命那么苦,遇到一家子黑心肝的!”
她一嚷嚷,那些看热闹的人,有些没听全的,就会问怎么了,她就一遍遍说明家突然退亲,还打架害她女儿流产。
大家一听流产那么严重,不认识明家的已经骂起来。但认识明家的,觉得明家干不出来这种事,纷纷去求证,结果明家没否认,这下他们心里嘀咕起来。
随着看热闹的人变多,何翠花两口子感觉老脸真丢尽了,何翠花让王志刚他们进屋聊,王志刚哼了哼,跟着进屋去。
何翠花道,“亲家,我……”
“谁是你亲家?”王志刚一眼瞪过去。
“好,我不喊了。八百真的太多了,我全家都没那么多钱,少一点吧。”何翠花摆低姿态,到底是她家不占理,“你也看到,我家那么多人花钱,不可能有那么多。”
看两个儿子还想说话,她一个眼神止住。
王志刚想了想,是觉得八百有点不可能,便说七百,“你们坏了我儿子名声,他以后结婚得给人加彩礼,我要这些钱,一点都不过分。”
说完,他拱了拱边上的儿子,“卫国,你说是不是?”
王卫国没接这话,而是在看明霞,他是打心眼里喜欢明霞,想和明霞结婚。
他不理解,他没搞破鞋,也没打骂明霞,有好吃的都先想着明霞,怎么就是他自私了?
明霞不敢看王卫国眼睛,只能坐在她妈妈边上,低着头等两家大人商量。
但七百,明家也拿不出来。
何翠花满脸愁容,“我知道是我们退亲突然,但七百也太多了。你看再闹下去,对咱们都不好,没必要的,少点吧。”
“不行,你家敢做这种不要脸的事,就要付出代价。而且这个时候退婚,谁知道是不是明霞和其他人好了?”王志刚下意识道。
明雷当即站起来,“王志刚,你别乱说话!”
“你还凶我?”
眼看又要吵起来,何翠花赶忙拉着儿子坐下,“有话好好说,别吵,都坐下。听话,明雷。”
在王家人和明家谈赔偿时,曾家人已经在王家坐半天了,只有王卫兵一个人招呼,根本不是曾舒仪对手。
“王卫兵,我们来两个小时了,我不饿,你也饿了吧?”曾舒仪揉揉肚子,“我刚看了眼,你家厨房还有腊肉,去做了吧。”
“那是留着我家自己吃的!”王卫兵道。
曾舒仪呵呵一声,“以前你们去我家时,我家别说腊肉,一桌五个菜,有三个菜都带了肉,然后我自己家一个月吃不了一次肉。我们能这样招待你们,现在我们来了,你却不行?”
她站了起来,“也行,你不做,我来做。反正今天我们可能都要住下了,我是没把自己当客人。”
林家珍小声道,“舒仪,这样会不会不好?”
“你别说话。”这是曾庆良头一回那么支持曾舒仪,“舒仪你去做,有什么好酒好菜全都上,王志刚两口子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今天就住他家里了!”
“好嘞爸!”曾舒仪对弟弟招招手,“向民,来帮我生火,今天让你吃个够。”
到王家厨房,她不仅把腊肉拿下来,还翻柜子找出咸带鱼和鸡蛋,还有白面和大米。
曾向民嗤了一声,“这个咸带鱼还是大嫂带来的。咱家就吃一条,其他的原来都被大嫂拿来了!”
“咱们今天都吃了,你要吃几碗饭,三碗还是五碗?”曾舒仪准备淘米。
“你准备五碗的,我吃不完就带走。”
“行,那你生火,我这就开始做饭。”曾舒仪洗好米,开始切腊肉。就算是正月里,她家也没有天天吃荤腥,现在看到油光发亮的腊肉,口水快流下来。
而王卫兵看曾舒仪姐弟毫不客气,心里快急死了,赶忙跑到街道上,结果左看右看,依旧没看到他爸妈身影。
“再不回来,家里要被曾舒仪掏空了!”王卫兵着急上火。
第24章
曾舒仪煮了一大锅米饭, 把能找出来的好东西,全都煮了。
林家珍想着医院里的大儿子和大儿媳,随便吃了两口, 去医院送饭。
曾舒仪他们则是吃得肚皮滚圆。
曾向民满足地叉开腿坐在椅子上,“三姐,要是天天能这样大鱼大肉就好了。”
“那你挣钱。”曾舒仪道。
“我挣个屁的钱,爸非要我当学徒,两年都没工钱, 而且两年后挣的钱, 还要给师父分。”曾向民不想干了,但他又没那么硬气,不敢和家里说不。
姐弟俩正聊天时,王家人回来了。
王卫国垂头丧气, 进门就回了房间,“砰”的一声巨响,让何东抖了抖。
王卫兵看桌上的碗筷, 快哭了,“爸妈, 他们把我们家的鱼和肉都吃完了!”
“你自己去吃点东西。”王志刚给小儿子拿了五毛钱,他现在不敢激怒曾庆良,把小儿子打发走后, 才笑眯眯地去看曾庆良,“亲家,吃饱了吧?”
曾庆良哼了一声, “你还笑得出来?”
曾舒仪幽幽说了句,“以前你们上我家,我妈都是忙前忙后端茶切点心, 今天茶水没有,饭还要我们自己做。王叔王婶,倒杯茶来不过分吧?”
“不过分。”王志刚哪里敢说不,看了爱人一眼,让她烧水去。
他再去看曾庆良,叹气完,揉了揉眼睛,“小娟的事,是意外……”
“诶王叔,这话不对,你们家是不知道我大嫂怀孕吗?”还是曾舒仪开口,她看王家两口子不顺眼很久了。这次有她爸撑腰,得可劲损王家两口子。
王志刚当然知道,“当时明家突然说退婚,我们都想不到这个事,打起来也是意外,那个时候怎么顾得上谁?”
“要我大嫂给彩礼的时候,你们就想到她,打架起来就忘了?”曾舒仪哼了哼,“你别看我爸,我爸说了,今天让我和你们家谈。爸,你说是吧?”
曾庆良点头说是。
何东是个不说话的,曾向民替姐姐道,“是啊王叔,你和我三姐说就行。”
“亲家,怎么让小孩出面做主呢?”王志刚有点怵曾舒仪,上次曾舒仪来要老母鸡,那个架势,他是体验过的。
曾庆良:“她先说,有什么不妥的,我自己会补充。我现在不想和你们王家人说话。”
光是看着王志刚,曾庆良就火冒三丈。
一句不想说话,堵住王志刚的嘴。
田小花端来热茶,曾舒仪抿了一口才道,“王叔王婶,之前为了给王卫国结果凑彩礼,我大嫂从我爸妈这里拿走五十块,还有她自己给的一部分,这笔钱不用商量,应该全还回来吧?”
五十块的事,还是曾舒仪早上听她爸骂人才知道。说起来,她心里都想骂她爸活该。
“舒仪,你爸妈的五十块,我们肯定还。但是小娟给的……”田小花顿了顿,“剩下的是小娟的钱,还也该给小娟是吧?”
女儿的钱,他们就不用还了,田小花是这样想的。
“是吗?”曾舒仪呵呵道,“王婶是想着我大嫂顾及娘家,事后肯定不会张口要这个钱。但今天我们就要这个钱,就说给不给吧?”
田小花还想开口,被王志刚按住手臂,他说给。
“那现在拿来。”曾舒仪和王家谈钱,可不会讲情面。
王志刚没办法,只好让田小花拿了一百块出来。
曾舒仪却没接,“除了钱,我记得我大嫂还找人买了暖水瓶那些,你们看,是折合成钱,还是我们把暖水瓶带走?”
“舒仪,大家都是亲戚,小娟还是我女儿,你至于算那么清吗?”王志刚有些忍不住了。
曾舒仪挑眉,“可以啊,我可以不算这些。那你问问我爸,我大哥没儿子了,以后靠谁呢?在你们看来,女儿都是没用的诶,只有儿子才能养老送终。”
提到这个,王志刚立马气短,让小儿子把暖水瓶和被褥拿出来。
曾舒仪让弟弟拿着,“正好咱家缺这些。”
她再去看王家两口子,“这些年,我大嫂每个月十块钱地孝敬你们,这是她做女儿的事,我并不反对。但是她对你们那么好,现在她因为你们和明家的事不能再生孩子,以后还不知道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王叔王婶,你们从明家拿了不少赔偿吧?”
从王志刚进门时还能笑,曾舒仪就看出来,王志刚挺满意明家给的赔偿。
王志刚说没有,“明家就给小娟的医药费,还有十块钱给小娟买营养品。这个你放心,我们对不住小娟,我会另加四十,一共五十块给小娟养身体。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也心疼她。”
“不见得吧。”曾舒仪去看弟弟,“你去明家一趟,问清楚他们到底给王家多少赔偿。”
“诶,不用再去。”王志刚急了,“我们都和他们断绝关系了,不好再去的。舒仪,你是信不过我们吗?”
曾舒仪认真地点头,“当然信不过,你们是多守信用的人吗?”
王志刚:……死丫头片子,嘴巴真他么讨人厌。
曾向民拔腿就跑,说一定尽快回来。
曾舒仪再去看王志刚,“王叔,向民已经去明家了,你还是和我说实话,何必把事情弄那么难看。”
这时王卫国冲出来,指着曾舒仪骂,“我们和明家的事,关你屁事!曾舒仪,你一个投机倒把的坏分子,给我滚出去!”
“好啊,那我就出去说。”曾舒仪起身要起来,被田小花拦住。
“卫国,你别说了!”田小花又去拉儿子,“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舒仪,你别听卫国的,咱们就在屋里说。”
这几天家里那么多事,邻居们都在看笑话,要是让人知道他们害得女儿不能生育,以后怎么在这个胡同做人?
曾舒仪说,“在屋里说也行,但这话再让我听到,就别怪我拿个大喇叭去你们单位了。反正我没有工作单位,不用怕面子不面子问题。”
她重新坐下,“这些年,我大嫂往你们家拿了不少东西,前前后后加起来,没有两千,也有一千五吧?”
田小花说没那么多,“怎么可能那么多?”
“行,你们说没有就没有。”但曾舒仪心里算过账,一个月最基本的十块钱生活费,逢年过节拿礼物和钱,还有王家兄弟找工作和上学,王娟都出钱了的。
现在不管她大嫂要不要王家大出血,为了她自己能得到的好处,她也应该多要点,“我大嫂需要静养,是不是得我妈伺候,还是说让她出院来王家?”
王志刚赶忙说,“她嫁给你们曾家,自然是曾家的人,要是回来做小月,别人也会说你们闲话。”
“那要我妈伺候,还得补身体,这就是一笔钱。”曾舒仪道,“接下来是给我大嫂的赔偿,不能生孩子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代价有多大,你们知道吧?”
她可以选择不生,但不能因为别人导致自己不能生。
王志刚心里一咯噔,总感觉曾舒仪憋个大的。
正好这时曾向民回来,说明家给了曾家五百块。
明家被狠狠宰了一顿,自然不会帮曾家遮掩,曾向民一问,就什么都说了。
一听五百块,曾庆良都瞪大眼睛,心想王志刚两口子心太黑了,结果他女儿开口后,他更是惊呆了。
“明家的钱,你们肯定是以赔偿我大嫂的理由去要,这得给我们家,然后你们自己也得出五百,一共一千。”曾舒仪道。
王志刚以为自己听错了,田小花接着道,“舒仪你误会了,我家卫国也受到影响,突然被退婚,以后也不好说亲。”
“也是,你们家的名声不好,那给王卫国一百块,你们给我拿九百。”曾舒仪道。
王志刚说不行,“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你知道九百块是什么概念吗?”
曾舒仪说知道,“是你们弥补良心的概念。”
“不行不行,我们没有那么多钱。”王志刚想着给个五十一百算了,最多一百五,曾舒仪竟然要九百。
他给儿子娶媳妇,都花不了九百呢!
曾舒仪语气坚定,“你们家有钱的,这个我相信你们。而且这个钱并不多,还没我大嫂这几年花在你们身上多。你们要是觉得对,不如我们把明家人喊来一块聊聊,看他们给的五百块怎么分,再看看你们还要不要脸?”
“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工作,不用考虑升职加薪和面子问题。你们不给,我也知道你们单位都在哪里。只要你们能不怕丢脸,随便我去说,反正说一说嘛,损失不了什么。”
曾舒仪刻意顿住,看向王卫国房间,“不过要是全榕城的人都知道,王家苛待女儿,王卫国还有说不明白的理由被退婚,你们说,还有谁会嫁到你们王家来?”
王志刚听得眉头直抽抽,他去看曾庆良,“庆良,你说句话啊?”
曾庆良识趣地道,“舒仪说的就是我的想法,当初你们嫁女儿,要了我家多少彩礼?后来小娟处处想着你们,现在你们家害我们断子绝孙,这个钱不仅是给小娟夫妇的,也得给我们老两口。”
说到生气点,他咬着牙道,“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不然我还能给向平娶二房。和你们结亲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怎么能这样说?”田小花道,“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我们也心疼。但是你们不能逼我们去死啊!”
曾舒仪切了一声,“这就是逼你们去死了?那这样行不行,让你两个儿子改姓曾,认我大哥当爸,这样我大哥有儿子,我爸就不要你们赔偿。”
“曾舒仪,你……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说出这种话?”王志刚快被气死了。
曾舒仪幽幽道,“行了,别那么多戏。我呢,已经给你们少了一百,九百块,一分钱不能少。你们要是不给钱也可以,明天起,我就去你们厂子。”
她挥挥手,“爸,向民,我们走。”
曾向民刷地站起来。
曾庆良却犹豫没动,他们是来要钱的,总不能真不要钱?
曾舒仪却拉着她爸起来,给她爸使了个眼色。
田小花追了出来,结果曾舒仪不给面子,扭头就走。
“舒仪,真……真不要钱?”曾庆良心里很放不下这个钱。
“爸,九百块呢,不让王家吃点苦头,你觉得他们会心甘情愿拿出来?”
曾舒仪说是她的策略,“你想想,让你一次性拿出九百块,你能给?”
曾庆良摇头,“我们家哪里有那么多存款?”
“那就是了,王志刚两口子多爱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你不松口,这九百块我肯定给你要来。至于明家,就是一家子笨蛋,竟然能被王家要那么多钱。说实话,我本来没想要那么多,但看王家拿了明家那么多好处,我就想膈应王家。”曾舒仪承认,她不是个心眼大的人。
她的心眼小得很,最喜欢斤斤计较。
第二天一早,曾舒仪就带着她姐夫和弟弟去王志刚厂子外。
何东和曾向民一人举着一张大字报,曾舒仪则是拿着自己做的木头喇叭,“走过路过都来看看,你们厂子的王志刚父子逼死人了!”
曾舒仪一开嗓,所有人都看过来。
这年头有意思的事情不多,就是**也没这种阵仗,瞬间围了一群人过来。
而医院里,林家珍去送饭,王娟哭红了眼睛,“妈,我对不住你们。”
“别哭别哭,这个时候不能哭,你先养好身体。”林家珍叹气,她也想要孙子,但同为女人,她对大儿媳也有心疼,“吃点吧小娟,事情已经发生,现在以你身体为主。”
“可是妈……”王娟想到自己不能生,后半辈子没了指望,以前敢大声和婆婆说话,现在没了底气,小心翼翼地去看婆婆,“妈,你们不会让向平和我离婚吧?”
如果离婚,她真活不下去了。
“离婚?”
林家珍没想过这个事,“傻孩子,你说什么呢,怎么会让你们离婚?不会的。你安心养身体,快吃。”
老话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就连曾庆良那么重男轻女的人都没想过,更别说林家珍。
他们生气,遗憾,还有伤心,都没想过让儿子儿媳离婚。
王娟听婆婆这么说,彻底绷不住,呜呜哭了好一会儿,等吃完稀饭,她小声问了句,“妈,我爸妈他们,有来看过我吗?”
昨天她醒来,医院里就只有曾向平在。今天都八点多了,她以为爸妈肯定会来看看她,结果还是没有。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林家珍实话实说,“第一天晚上是在的,但后来他们肯定事情多。总是会来的,你是他们女儿,再怎么样也该来看看。”
事实上,王志刚想着要上班,田小花怕二儿子做傻事,一直在家里看着他。
他们也没想到让小儿子过来看看,只是想着女儿有林家珍照顾,应该没啥问题,等家里好一点,他们肯定会来看看。
王娟心里期待娘家人能来看看,只是她从早上等到傍晚,也没等到娘家人,只有婆母守在身边。
至于曾舒仪,早上上班时喊了几遍,等人都开始上班,干脆原地摆摊卖货。
何东不会卖,但是干体力活一流。
曾向民不要去冯木匠那,曾舒仪吩咐他干什么,他都高兴。
眼看着又到了下班时间,曾舒仪把货品收好,又让姐夫他们举着大字报,喝了一口水,再次嘹亮开嗓。
而王志刚刚出厂房,就有同事跑来,“王哥你快去看看,那个小姑娘又在喊,你俩的事到底真的假的?”
其他人也看过来,今天一整天,他们私下里都在讨论这个事。
王志刚脸都绿了,一路跑出工厂,都不敢去看人。他跑到曾舒仪跟前,想去撕大字报,但他哪里抢得过年轻小伙。
抢了半天,什么都没抢到,王志刚气急败坏地看着,“我的姑奶奶诶,你到底要怎么样?”
“你知道我要什么。我今天还没和大家详细说,我每天都来说一点,让大家都看看,你们家怎么欺负人。”曾舒仪笑着道,“对了,我们这几天得误工费,还有辛苦费,我都会算上。你尽管上班,我是无所谓的。我这人就是脸皮厚,还受不得气,咱们就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这时有人问曾舒仪,王家到底做了什么。
“这个嘛,明天我来和你们说。”曾舒仪站在凳子上,“不过我可以先说一点,就是王家男人啊,啧啧,都不行呢!”
她这么一说,大家更好奇了。但曾舒仪故意卖关子,她要是全说了,万一王家破罐子破摔不给钱,那就亏大了。
曾舒仪还是更想要钱,而且她这么一闹,好奇心重的人,自己就能去打听。
王志刚灰头土脸地回到家,得知儿子在家要生要死,直接冲进去打了儿子一巴掌,“我都没寻死,你怎么好意思说这个?”
王卫国被打懵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田小花也愣住,“你打孩子干什么?”
“你别护着他,都怪这小兔崽子,找什么人不好,非要眼睛瞎了找个神经病当对象,害得我现在都不敢见人。你知道曾舒仪今天去我们厂了吗?”
提到曾舒仪,王志刚就恨得牙痒痒,“那个死丫头,他么的给我写大字报,一大早就在工厂门口嚷嚷。我今天在工厂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田小花以为曾舒仪说说而已,“她到底要干嘛啊?”
“还能干嘛?掉钱眼里去的资本主义!”王志刚深呼吸几次都不解气,再去看儿子,“我告诉你,明家的婚事已经退了,你想都别想。你要是再要死要活,我直接绑了你丢出去。”
王卫国“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我心里难受啊,我连闹一闹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哭什么哭?你是男人,被退婚又不是什么要死的事,能不能拿出点骨气来!”王志刚恨铁不成钢地骂完儿子,嘴巴都干了。
田小花眉头紧皱,“看来曾舒仪真豁出去了,难怪曾庆良要让曾舒仪出面,她真敢啊。但是她要九百块,真的太多了!”
“谁说不是,这个死丫头真是太讨人厌了!”骂完曾舒仪,王志刚突然想到在医院的女儿,“小娟怎么样,你今天去看了吗?”
田小花说没有,“我一整天都看着卫国,哪里好走开?”
“那卫兵呢?”
田小花说不知道。
“你也真是的,自己不能去,让卫兵去啊。算了,明天去医院看看,咱们得从小娟入手,她还是曾家人,有她出面,曾庆良两口子应该能少一点钱。”王志刚刚说完,心里又想到,曾家要赔偿,也是会给女儿的,到时候再从女儿手里要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去看看女儿再说。
田小花点点头,其实她也想到曾家把钱给女儿后,是不是能要回来一些,不然这个事情解决不了,总不能让曾舒仪天天去工厂闹,那他们一家真没脸见人了。
此时医院里的王娟,毫无睡意。
她等了一天,都没等来娘家一个人,还从婆婆口中得知她爸去上班了。
竟然去上班?
想到爱人傍晚过来时,冷淡的表情,王娟感觉无比心慌,曾向平一定对她很失望吧?
黑暗中,王娟默默流泪,还不敢哭出声来,到头来身边照顾她的,只有平常看不太上的婆母。
她突然感觉,以前自己做错了一些事,不该这样。
王娟心乱如麻,一个晚上都没睡着,在第二天中午时,她总算等到她爸妈来医院,她却没有那么期待了。
第25章
“爸妈?”王娟坐直了点。
田小花过来按着女儿胳膊, “别动,你躺着就行。爸妈今天过来看看你,你现在怎么样了?”
打水进来的林家珍, 看到王家两口子来了,放下热水瓶,给大儿媳倒了一杯热茶,就默默出去。
王娟这才回话,说话时眼泪一块落下, “妈, 我……我的命好苦,怎么会那么倒霉?”
“不哭不哭,你这个时候不能哭的。”田小花看女儿这样,也有些动容, 给女儿喂茶,问了好些问题后,突然叹气, “小娟啊,你知不知道你公婆去我们家的事?”
王娟说知道, “我婆婆说了,爸妈,你们怎么想的?”
住院这两天, 她都在想,那天打起来时,她退后一点就好了。现在孩子没了, 以后还不能生,她在曾家怎么办?
毕竟她公公多想要孙子,她是心里明白的。
得知公婆去要赔偿, 王娟不敢开口反对,而且为了她以后在曾家的日子,她爸妈应该会退让一些。
“小娟啊,你公婆快把我们逼死了!”王志刚忍了半天,这会忍不住了,“他们让曾舒仪举着大字报,跑到工厂门口,每天都去。现在我在厂里颜面尽丢,你知不知道,他们和我要九百块!你想想,我们家哪里有九百块!”
听到这个数字,王娟也惊呆了。
田小花也叹气,“小娟啊,你知道的,你弟弟现在被退婚,以后说亲不容易。还有卫兵也大了,他得有工作才能找媳妇,我们哪里能那么多钱?”
王志刚也说是,“小娟啊,你平常最体贴我们的,能不能哼公婆说一下,别要那么多。谁家能拿得出来那么多钱?”
田小花连连点头,“是啊小娟。不然等你拿到钱,返回来给我们也行。”
王志刚拱了拱爱人的胳膊,“你说的什么话,小娟也需要钱养身体,得给她留一些。”
王娟听着爸妈一来一回,眼泪无声落下,“爸妈,你们不知道我以后生不了孩子了吗?”
一个问题,让王志刚两口子瞬间沉默。
“可是小娟,我们真没那么多钱。”王志刚为难道,“你也不能看着我们去卖血吧?而且你现在更需要娘家当靠山,如果你弟弟们都有本事,曾家才不敢为难你,这个道理你懂的啊。”
“你总不能,爸我们王家逼上绝路吧?”
病房里王家三个人一直在说话,林家珍站在病房门口,看到女儿来了,赶忙说王志刚两口子在里边。
“我就知道他们在这里,工厂门口没等到人,多半是来这里了。”曾舒仪哼了哼,“妈,你累了吧,回家休息。这里有我。”
“还是我来。”林家珍知道女儿不喜欢大儿媳。
“你听我的,先回家吃个饭,睡一下。我又不会吃人,别那么害怕。”曾舒仪把她妈妈推了出去,等她再回来时,王志刚夫妇已经走了。
她看着病床上的大嫂,“你爸妈是不是让你少要钱?”
面对曾舒仪,王娟心虚同时,又不想看曾舒仪,“这是我家的事,和你没关系。”
“什么叫和我没关系?大嫂,做人要长眼睛,你住院后,是我妈跑前跑后照顾你,至于你爸妈,忙着上班,又去明家要钱。”曾舒仪哼了哼,“你不知道他们从明家要了多少钱吧?”
“多少?”
“五百呢。”曾舒仪张开手掌,“怎么样,厉害吧。但他们一定和你说没钱,让你体谅体谅家里还两个弟弟,说什么王卫国以后不好相亲,王卫兵还需要工作,才能给你撑腰。”
顿了顿,曾舒仪嘲讽道,“但是你都这样了,他们有让你好过点吗?想的不过是钱,只想榨干你的所有价值。”
王娟愣住了。
曾舒仪继续道,“你要想,以后你是要在曾家过日子。我妈好说话,但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你觉得你现在这样,我爸会不会哪天劝我大哥离婚?大嫂,你要是和我大哥离婚,你觉得王家还要你吗?”
这话让王娟心里一咯噔,手脚冰凉,她最怕的就是曾向平和她离婚。
“我劝你啊,清醒一点吧。这个事又不用你出面要钱,你只要不发表态度就行。当然了,你非要执迷不悟,那我也没办法。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曾舒仪说完拍拍裤腿起身,“妈被我劝回家了,你在这里好好想想,晚饭时候,妈会来给你送饭。”
看着曾舒仪走了,王娟直冒冷汗,她讨厌曾舒仪,但曾舒仪说的是现实。
如果离婚,娘家肯定会想办法让她再嫁人,可是她二婚还不能生,如何能找到一个好人家?
病房里,王娟越想越害怕,直到婆母来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曾舒仪则是白天卖货,早上傍晚去王志刚工厂门口。
王志刚连着跑了医院两趟,等王娟出院后,又去曾家,结果曾庆良连大门都不让他进,说不给钱,就没他这个亲家,根本见不到女儿。
“小娟!”王志刚在大门喊,“小娟啊,你快出来。爸来看你了。”
隔壁的刘喜旺跑地最快,“你是小娟爸吧,哎呦,你们两家怎么了,你作为亲家公,庆良怎么把你关在门外?”
“哎,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来看看女儿,之前和亲家拌嘴。”王志刚把自己说得很可怜,让刘喜旺遐想更多。
刘喜旺最爱管闲事,当即去曾家,“庆良啊,做人不能这样,人家亲家来看女儿,怎么也得让他进来吧?”
还在吃饭的曾舒仪,当即放下筷子,冲到王志刚面前,“我和大家伙说说,为啥不让他进屋。因为他们王家害我大嫂流产,你们也知道,马上要计划生育,我大哥以后就玉玲一个孩子了。这种事放你们身上,你们会让他进门?”
这话一出,大家瞬间不同情王志刚。
曾舒仪再去看王志刚,“我说过的,不要在我跟前玩心眼,不管是什么样的事,你不占理,就给我乖乖认错,不然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豁得出去。”
曾舒仪回家时,特意看了眼刘喜旺,“刘大爷,我也多说你一句,真要闲不住,可以去洗洗公厕的。”
刘喜旺:……
院子里的人,哈哈大笑,也有人说曾舒仪嘴巴太厉害,以后没人敢娶曾舒仪。
曾舒仪才不管外边那些人怎么说,坐下重新吃饭。
王志刚在大家伙的指指点点中,黯然退场。他试了几次,都没能见到女儿,曾舒仪就像死猪不怕开水烫,一点面子都不给。
至于曾庆良,其他事他都好说,唯独孙子这个事让曾庆良不肯退让。所以王志刚找了曾庆良的领导做说和,曾庆良都不接受,直接问领导能不能接受这个事。
当然了,大家都接受不了,也就都不在帮王志刚说话。
没办法,最后王志刚赔了九百块,还得加上曾舒仪几个人这几天的误工费。
曾舒仪拿到钱后,给弟弟和二姐夫分了误工费,自己抽了二百七十块,剩下的全给她爸。
曾庆良只拿了五十块给王娟,“这个钱,你拿去养身体,还是给你娘家用,都随你。剩下的钱我帮你们夫妻存着,以后要用钱再找我。”
本来曾庆良是打算扣下娶王娟彩礼,其他钱都给儿子儿媳,但是得知王志刚夫妇找儿媳目的,就把这个钱扣下来了。
王娟也不敢说不,她现在没了底气,只能拿着五十块发呆。
直到她女儿端着茶进来,小姑娘走得慢,看得王娟心提起来,“妈妈,你喝茶。”
看女儿乖巧懂事,王娟眼泪溃堤,紧紧抱住女儿,“我的孩子啊,我以后就只有你了。”
曾玉玲被妈妈抱住,不懂妈妈怎么哭了,但妈妈难过,她也哇哇哭起来。
客厅里的林家珍小声道,“庆良,咱们收着小娟的钱,是不是不太好?”
“那你把钱给她,她又拿去给王家,咱们岂不是白费功夫?”曾庆良冷着脸道,“而且她一个月给王家十块钱,给我们的生活费也是十块钱。以前忍着让着她,现在还让着她干嘛?”
曾庆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从来都不会体贴人,以前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而曾舒仪拿着钱,先拜托赵福弄了张三轮车票,又花了二百二买下一辆三轮车,把两百七十块花了个干干净净。
之前租的车送了回去,她骑着新三轮车回家时,巷子口的人都看呆了眼。
“我的乖乖,舒仪你才做生意多久,这就买车了?”许招娣看得挪不开眼,她家也有辆自行车,但全家省吃俭用一年才买下来,现在曾舒仪可没干多久。
曾舒仪笑着道,“你自个儿去试试,就知道挣不挣钱。”
她不和这些大爷大妈多废话,有了新三轮车,以后不用担心车主不肯租,而且三轮车比自行车更能装货,她能卖更多东西。
经过这个事后,王家那是再也没来找过王娟,更没和曾家联系。
一直到七月下旬,在曾舒仪去银行存钱出来时,遇到了施英华。
“舒仪啊,你快回家吧,刚刚我看到邮递员去你家,好像是给你大哥送录取通知书。”施英华也是来存钱。心里把曾舒仪打量了一圈,没想到曾舒仪现在能来银行,看来曾舒仪的小生意干得不错。
听到是去给大哥送录取通知书,曾舒仪转头就没了笑脸,更没有回家,而是去找白多多下馆子去。
“就是猪,让它一直复读,也能考上大学。”曾舒仪愤愤说了句,端起酒杯一口闷下。
白多多看出舒仪姐不高兴,安抚道,“舒仪姐,你不是说过,读书不一定是唯一的路。说不定咱们以后,比那些读书人过得更好,你说是不是?”
“是,我一定会比他过更好!”曾舒仪再次举杯,“我喝酒,你喝茶,咱们干杯!”
第26章
两杯酒下肚, 曾舒仪肚子里暖融融的,额间也出了细细的汗,“不过多多, 你家现在挣了点钱,你年纪那么小,其实可以回去读书。还是不想读?”
读书不一定是最好的出路,但读书认字,多懂一些书里知识, 对做生意也有好处。
以前白多多家里穷, 供不起白多多读书,小小年纪就辍学在家。
现在白家稍微好点,至少能拿出白多多的学杂费。
白多多摇了摇头,没说话。
“是你不想读, 还是家里不想让你读?”曾舒仪问。
“我没提过这个事。”白多多如实说出心里想法,“我小学没毕业就离开学校,现在去读书, 比班级同学大好多岁。舒仪姐,我怕我融合不进去, 我也不想考大学。但你说向往吧,偶尔会,更多时候, 我还是喜欢和你们走街串巷卖货。”
曾舒仪听明白了,“人确实是这样,怎么选都会纠结。那就看当下感受, 想去就去,不想去拉倒。”
白多多点头说是,“对了舒仪姐, 前几天你说找关系,拿到了一批棉花,真的假的?”
“真的,是火车运输过来,没有保护好,被水淋湿了的。国营商店那质检不过关,所以我和你赵福哥一起买下来。”
曾舒仪想多挣钱,所以听到这个事,当即有了主意,“棉花被淋湿,肯定没那么好,所以我们买来也便宜。我和赵福他们晒了好几天,又找了会弹棉花的师傅,等全弄好,再拿乡下去卖。”
好在现在天气热,每天都是大太阳。曾舒仪和赵福兄弟每天都去晒棉花,尽管胳膊晒脱皮,曾舒仪都干得有劲。
这批棉花,花光了曾舒仪大部分的积蓄,就等着翻倍挣钱。
白多多家一直做茯苓膏小生意,他们家不敢投资,所以曾舒仪没拉上白家一起干。
“等你弄好了,能不能先卖我两床被褥的棉花。我妈的被褥太薄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到了冬天更会咳嗽。”白多多道。
“当然可以,我给你成本价。”曾舒仪吃饱喝足,才踏着夕阳往家去。
刚进家门,曾舒仪看着桌上的碗筷,还有地上的瓜子花生,就知道是亲戚们来过。
曾庆良笑呵呵过来,“舒仪啊,你还没吃饭吧,你妈特意给你留了一块鸡肉和饭。你还不知道吧,你大哥考上大学了,咱家出大学生了!”
“我吃过了,我也知道了。”曾舒仪留下这句话,就回了房间。
“你这孩子,咋回事啊?”曾庆良正高兴,也就没计较女儿的冷淡,乐呵呵地扫地。
过了会,林家珍端着鸡汤泡饭进来,“舒仪,妈给你留的,小鸡腿呢,快吃。你今天累了吧,那么迟才回来,以后别卖那么迟,少挣一块两块没事的。”
饭是温的,曾舒仪拿起筷子,最后抱住她妈。
曾舒仪什么都没说,就是哭。
她委屈的。
曾舒仪不觉得读书就高人一等,但是之前她想读,却被迫不去读书,她心里难受,也怪自己高中怎么不更认真一点,如果一次就考上大学,那就可以继续读书。
曾舒仪哭得难受,林家珍以为女儿被欺负,着急问怎么了。
“我嫉妒的。”曾舒仪道,“妈,咱们做女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林家珍这才懂女儿的意思,无声叹气,随后拍了拍女儿的背,“哭吧,但是你要吃饭,再怎么样都要吃饭,知道吗?”
最后曾舒仪吃完那碗鸡汤泡饭,饱得她不得不在房间里转悠,等二姐带着外甥女进来,曾舒仪还在转。
“三姨,我今天吃到鸡肉了。”何胜男很高兴地来牵曾舒仪的手。
曾舒仪摸摸外甥女的头,再去看二姐,“我听妈说,你和二姐夫要搬出去,是真的吗?”
“是真的。”曾舒月抱着女儿上床,“一直在娘家住,你也知道太挤了。我一直记着你说过的一句话,我都给女儿取名胜男了,却把胜男养得谨小慎微的样子。舒仪,寄人篱下不得不这样,但我不想看胜男这样。你说得对,我性格一辈子就这样,但是胜男不行。”
所以曾舒月要搬出去,李丹丹的腿已经好了,后来给她介绍了家属院另一家人干活,新雇主家儿媳又怀孕,家里孩子多,需要有人帮忙。
曾舒月连着干了大半年保姆,手里也有一点积蓄,加上上个月周盛给她男人介绍了个修马路的活,尽管搬出去会更花钱,曾舒月还是打算搬出去。
曾舒仪赞同点头,“你说得对,你们搬出去住,才是自己的家。”
等她再有钱一点,她也要搬出去。
曾舒月说房子已经看好了,“在家属院附近,走路只要十几分钟,我每天都可以来回照顾家里,累是累一点,但我觉得更有盼头。”
说到这里,看妹妹眼睛红红的,曾舒月抿唇动了动,“舒仪啊,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别太难过,也别去想为什么爸更偏心,咱们改变不了他想法的。如果你还想读书,你现在有了钱,你还可以去读的。”
“二姐,我发现你不一样了。”曾舒仪笑着道,“但我现在不想读书了,我难受是因为为什么不公平。而不是遗憾我没能去读书。我享受挣钱的快乐,也喜欢挣钱,咱们就为了各自的盼头努力吧。”
曾舒月没听太明白,但最后一句懂了。
没过两天,曾舒月一家三口就搬走了。
家里少了几个人,曾向民又搬回原来的屋子,曾舒仪的棉花已经弄好一部分,她跟着赵福兄弟去乡下了。
“卖棉花喽!”曾舒仪站在三轮车边上,“婶儿您看,我这棉花多好,不仅不要票,还比国营商店更便宜。”
“真的吗?我看你这小姑娘白白净净,你们的棉花不会是偷来的吧?”
“怎么可能?”
曾舒仪拿出自己的个体经营证,“您看看,我可是有证经营。我的棉花,是正规渠道买来的,不过我也和您说实话,这些棉花泡过水。但您看看,经过我们重新晾晒,和最开始的没差别。”
乡下人不懂什么证不证,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和曾舒仪讲价,“原来泡过水,那肯定不暖和,便宜点。”
“哎呀婶子,真不能便宜了。”曾舒仪凑过去,“要不这样,您买个五斤,我就给您便宜点。”
边上人听到曾舒仪的话,在这个大婶还考虑时,立马抢着说她要买。
村里平常有钱也买不到棉花,更别说是价格更便宜的棉花,有人开始买后,其他人怕买不到。一块儿抢着买。
不到一个小时,曾舒仪三人的棉花被一抢而空。
他们赶紧离开村子,一路骑回赵福家里,这才敢拿钱出来算。
虽说曾舒仪有小杂货的个体经营证,但现在管得还是严格,她去乡下卖棉花,属于遇到不讲情面的红袖章抓她,那她也是违法。
但如果不那么计较的红袖章,也能当做没看到。
曾舒仪不敢冒风险,所以她和赵福他们说好了,一个村只去一次,而且不再另外搭伙,以免节外生枝。
“磊哥福哥,今天一共挣了一百六十块,咱们三一块分了。”曾舒仪把钱分成三份,“我算了下,剩下的棉花可以卖两千块左右,咱们这次生意,挣得真不少!”
赵磊比较淡定,赵福则是很激动,“舒仪,还是你聪明,当初这批棉花,我们哥俩拿不定主意,还好你坚持要我们买下来。”
“这也是你们消息灵通,才能有这个机会挣钱。”曾舒仪现在一身干劲,就想挣钱。
前前后后,曾舒仪跟着赵福兄弟下乡跑农村,有时候两三天都回不来,但她攒了一股劲,跟着赵家兄弟住破庙都不怕,她就想多挣钱。
等八月底时,棉花全部卖出去,曾舒仪足足挣了七百块。
之前曾舒仪卖货,一个月连七十都不见得有,现在一个多月就能挣七百块,曾舒仪心里那个高兴,恨不得再来个机会,再去卖棉花。
不过这种机会太少,曾舒仪挣了钱并不声张,家里人都不知道。
这天曾舒仪提前了一点回家,刚进院子,就听到家中传来说话声。
推门看到王家两口子,曾舒仪并不意外。
“舒仪,你回来了啊。”田小花笑盈盈地打招呼,仿佛之前的不愉快都没发生过。
曾舒仪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水。
王志刚心里有气,看到曾舒仪忍不住阴阳怪气,“舒仪啊,你是不是谈对象了?我上回看到你和两个男人一块走,怎么,现在时兴谈两个对象了?”
曾舒仪刚倒好的水,直接泼向王志刚。
屋内所有人都愣住。
“你……你干什么?”王志刚没反应过来。
“我干什么?”曾舒仪瞪着王志刚,“我和男人一块走就是谈对象,你眼睛瞎了,还是你脑子坏了?”
“之前说什么不来往,现在看我大哥要去读大学,又巴巴地跑来巴结,王志刚,我发现你这人怎么那么不要脸?”
王志刚站了起来,“曾舒仪,你说什么呢,我好歹是你长辈!”
“那你有长辈样子么?一张嘴就喷粪,你要是不服气就憋着,不舒服也憋着。要是不愿意啊,我不介意再去写大字报。”曾舒仪说完狠狠摔门回房间。
“亲家,你们看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王志刚指着房间门。
林家珍也不高兴,“亲家,我念在你是小娟她爸,才让你上门。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舒仪?”
曾庆良同样道,“是啊王志刚,我女儿清清白白一个人,你他么嘴巴干净点,我还认你这个亲家。”
对于王家,曾庆良是打心眼里怨恨。但从做人面子上,又不能完全断了。以前是他要巴巴讨好王志刚,现在他才不把王家人当回事。
王志刚今天是来送东西,想着女婿要去上大学,工作肯定空出来,他来巴结一下曾家人,哄着女儿把女婿工作给小儿子。
没想到刚才都好好的,从曾舒仪回来后,曾家人就不一样了。
连一直护着娘家人的王娟,这会都拉了拉她爸的胳膊,“爸,你干嘛呢?”
“我……我能干嘛?我不就开个玩笑吗?”王志刚刚说完,曾舒仪又出来了,“开玩笑,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王志刚,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次来,怕不是惦记我大哥工作吧?”
说完,曾舒仪又回了房间。
刚才曾舒仪就在想,王志刚不可能平白无故来曾家,就算是缓和两家关系,但王志刚提了东西,那就是有利可谋。
想到利益关系,曾舒仪立马想到她大哥工作的事。
第27章
曾向平要去读大学, 那棉纺厂的工作就会空出来。在曾向平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停薪留职,等大学毕业再回到原单位继续上班。
还一个是把工作给别人, 毕竟他大学毕业后,是可以再分配工作的。
曾舒仪一下就想明白这一点。
现在去买个工作,没有八百也得六百。
曾舒仪要了王家九百块,现在王家看到有利可图,才和哈巴狗一样厚着脸皮来摇尾巴。
曾舒仪毫不留情戳破王志刚两口子的小心思, 至于怎么收场, 那她不管了。
关上门后,她就贴在门后看热闹。
对于曾向平工作的事,曾庆良两口子也商量过,不过还没来得及和大儿子说。
现在听女儿这么一说, 曾庆良看王志刚夫妇眼神,更加厌恶。
“王志刚,你真这样想?”曾庆良问。
话已经说到这里, 王志刚知道不可能白白要到工作,赶忙辩解, “亲家你别误会,我不是白要你们家工作,我是想来买的。”
听到“买”这个字, 曾庆良心里好受点,心想王志刚还算要点脸。
大家伙重新坐下,王志刚瞥了眼曾庆良两口子, 再去看女儿女婿,“小娟啊,你有段时间没回家了。哎, 爸妈知道你有心结,这不怪你。你也就不知道,你弟弟卫兵没考上高中。”
王卫兵今年十七了,之前就留级过,考不上高中,就更考不上中专。
半大小伙,要是没个工作,每天在家游手好闲,吃药折腾出事来。
正好曾向平考上大学,王志刚两口子一合计,可以来要曾向平的工作。
事实上,王娟知道弟弟没考上高中,她爸妈不敢找她,弟弟找过几次,都是吐槽家里的话。
只是她没想到,爸妈又是有事才来曾家,她以为爸妈是来恭喜向平。
不是纯粹的恭喜,王娟心里就开心不起来。
“小娟,以后向平大学毕业,是可以分配工作的。与其回到棉纺厂,倒不如把现在这个工作卖了,你们能挣钱,以后也不缺工作。”王志刚觉得女儿肯定会高兴,他这次有为女儿做打算了。
王娟问,“爸,你们打算出多少钱?”
王志刚看看女儿,又去看亲家,“亲家,你们也知道,我刚黑锅你们家九百。我们现在穷的叮当响,真没有很多人。不如你们先说个数?”
曾庆良不给面子地道,“外边人找个工作得八百,既然我们是亲家,我就给你七百八。”
“亲家,你……”王志刚心口涌上一股气,但他有求于人,很快又咽下去,“咱们好好聊嘛,都是亲戚,互相帮助一下。”
这时曾向民不乐意地开口,“大哥的工作是我妈给的,既然大哥以后会分配工作,那他得把这个工作给我。”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没想到。
曾向平皱眉开口,“你不是在冯木匠那当学徒吗?”
“大哥,当学徒连临时工都算不上,以后要想进木材厂,还得重新报名考试。但是你的工作给我,我进去就是正式工,这能一样吗?”曾向民去看他爸妈,“我跟你们说实话,我在冯木匠那干得憋屈,我是干不下去了。这个工作必须给我,你们供大哥复读三年,花了那么多钱,现在不会连个工作都不舍得给我吧?”
当然了,曾向民不是真的想去棉纺厂工作,但是他可以拿去卖。
最近他听赵福说,他二姐跟着赵福兄弟卖棉花挣了不少钱,他非常心动。
林家珍说不出话来了,手心手背都是儿子,她感觉小儿子说得有道理。
曾庆良也陷入思考,小儿子还得干一年多学徒,后面招工也得从临时工干,倒不如直接从正式工开始,这样他也不用再养着小儿子。
就是可惜他给冯木匠送的烟和酒,感觉现在放弃,有些心疼当初送出去的礼。
王志刚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向民,你干嘛那么折腾。你和冯木匠学了快一年,现在半途而废,多可惜。”
“王叔,你别着急啊。工作给了我,你可以和我买嘛。”曾向民嘲讽地说了句,“再说了,我这叫什么折腾,直接有工作不好吗?”
当人学徒,不一定能干出头,说是两年学徒,有的人三年五年还在干学徒。
曾向民觉得自己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同样是儿子,凭啥样样好处都给大哥?
“向民,这是我的工作。”曾向平不悦开口,妈给了他的工作就是他的,他并不想给弟弟。
是卖,还是自己留着,曾向平都会自己决定。
“大哥,你说这话,亏不亏心?”曾向民不乐意了,“家里为了供你读书,全家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你自己有钱有工资,从来不会顾及家里生活,都是自己拿去用。明明你自己有钱交学费,非要让爸妈给你交,弄得三姐不能复读,你就好霸着家里所有东西是吧?”
曾向平站了起来,“曾向民,你怎么说话,我可是你大哥!”
“我说破你的小心思,现在着急了吧?”曾向民也大声吼起来。
眼看两兄弟要吵起来,林家珍赶忙起身劝架,但她平常就没什么威信,这会儿子们都不搭理她。
还是曾庆良重重拍了桌子,两个儿子才停下。
曾庆良去看王志刚两口子,“你们要买工作,一百两百就别谈了,今天先回去,等你们舍得拿钱了,再来找我们。”
他作出送客的手势,王志刚再不情愿,也得走了。
不过王志刚两口子把女儿也喊了出去,王志刚小声道,“小娟,你得帮帮你弟弟,以后你在婆家被欺负,你弟弟们才会帮你啊。”
王娟却不太情愿,“爸妈,工作的事我做不了主。你们也知道,我孩子没了后,在曾家就说不上话了。向平更不会听我的,现在他的工资都不给我了,全都自己留着。我看啊,你们真想要向平的工作,就拿钱买吧。”
“我说小娟,你怎么变了?”王志刚皱着眉,“那可是你亲弟弟,你不帮忙,我们还能找谁?”
“可是我真做不了主啊!”王娟这段日子在婆家,婆母还好说,曾舒仪还是老样子,但爱人和公公的态度,她明显感觉到不一样。
她知道,如果还像以前那样找事挑刺,婆家肯定不会让她好过。所以在爱人面前,她变得小心谨慎,什么事都让爱人做主。
但这话,田小花夫妇不信的,“以前向平多听你的话,就算不如以前,也会听一下的。小娟,你是不是还怨恨爸妈,所以不肯帮你弟弟?”
“我说了我没有,真的没有!”王娟急得跺脚,“爸妈,你们能不能体谅下我的难处?”
“我没了孩子,以后还不能生了,我公公那么想要孙子的一个人,我在婆家已经不好过了,你们干嘛还要逼我?”
王志刚却听不进去这个话,“好好好,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王娟啊王娟,亏我们事事都想着你。现在就这么一点小事,你都不肯帮忙。老婆子,我们走!”
王志刚甩脸走了,田小花去拉女儿的手,“别生你爸的气,他是气头上。你也知道,我们的女儿只有一个,肯定心疼你的。向平那你慢慢说,爸妈又不是让你立马办好。回头爸妈做顿饭,你和向平一块回来吃。”
王娟看着爸妈的背影,心里酸涩,但她还没进屋,就听到屋内传来打斗的声音。
她赶忙推门进去,看到爱人和小叔子在地上打在一起,赶忙去劝架。
曾向平不是弟弟的对手,脸上被砸出淤青,兄弟俩一个非要工作,一个就是不肯让,谁都觉得自己有理。
还是曾庆良过来一人甩了一耳光,兄弟俩才停下。
曾向平指着弟弟,“曾向民,你死了这条心吧。妈给了我的工作就是我的。你想要,就从我这里花钱买!”
曾向民更听不得这个话,要不是他妈死死拽住他,这会又冲过去了,“曾向平,你还给我听着了,这个工作我要定了!你要是不给我,我让你大学都上不了!”
说完,曾向平摔门回了房间。
屋里的曾舒仪赶忙坐回床上,默默地给弟弟竖起大拇指,“好样的向民。”
“三姐,你说我过分,还是大哥过分?”曾向民气鼓鼓道。
“当然是大哥过分,大家都是爸妈孩子,凭啥他享受所有好处,我们苦哈哈过日子。”曾舒仪是站在弟弟这边的,“我早就想说这个,你做得好。”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大哥不对。
有了三姐支持,曾向民更有底气,“反正我要他把工作给我,我在冯木匠那别提多憋屈,去了棉纺厂至少是个正式工。”
学徒不可以闹脾气,但正式工不一样,就算摸鱼吵架,都不会被开除。
只要没有上进心,曾向民随便躺平工作。
曾舒仪有听弟弟抱怨过冯木匠,“加油向平,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和我说。”
“三姐,你说像对付王志刚一样,我去给大哥写大字报,你觉得怎么样?”曾向民突然想到。
曾舒仪说不妥当,“这个事不像王志刚的一样,而且你这么闹,也丢了爸的面子。你觉得以爸的脾气,会让你一直在棉纺厂闹吗?到时候爸对你动手,你总不能真的打爸?”
那不管曾向民有理没理,这样和亲爸动手,别人都会站在曾向平那边。
曾向民发愁问,“那我该怎么办?”
曾舒仪想了想,“我觉得啊,你应该像你说的一样,拿捏到大哥的把柄,真的不能让他去读大学。至于什么把柄能让大哥不能去读大学,爸妈又奈何不了你,就得你自己想想了。”
因为曾舒仪也想不到。
曾向民若有所思。
隔壁的王娟在给爱人涂红药水,心疼地小声道,“向民太不懂事了,就算要工作,也不能对你动手啊。”
“哼,爸妈太宠他了,才把他宠得无法无边。”曾向平脸疼、胳膊疼、肚子也疼,他就没和人这样打过架,“他想要我的工作,做梦吧!”
听爱人这么说,王娟犹豫片刻,“那……那你是怎么想的?”
王娟心里对娘家有怨,但弟弟是弟弟,她还是想帮弟弟说说话。
曾向平一眼看出爱人的心思,“我读了大学,肯定会分配更好的工作,不可能再贵棉纺厂这种没前途的地方。而且读大学,学费虽然全免,但火车票、吃饭都得花钱。从现在起,我是没有工资的,那不得把工作卖了换生活费?”
“你说得有道理。”王娟被说服了,“你去读大学没有工资,手里确实有点钱比较好。卫兵这个人蛮不错的,他其实从小还挺关心我,你可不可以和我爸妈少少要一点钱?”
曾向平瞬间放下脸来,“王娟,我认真和你说一次。我还能和你爸妈来往,是因为你还和他们来往。但你要我和以前一样对他们容忍,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给我生个儿子,就让我把工作送给你弟弟都可以。你要是再提这个话,我们俩就别过了。”
他不高兴地关了灯,躺下后背对着王娟。
王娟最怕曾向平要离婚,赶忙道,“我就是提一嘴,你别生气,都按你说的来。”
“嗯,我和向民的事你别管。我就不信了,他还能抢走我的工作不曾?”曾向平并不把弟弟放在眼里,谁都不能拦着他过好日子。
等去大学,社交和讨好老师,处处都要花钱。既然老天爷给他读大学的机会,他就要当天子骄子。
曾向平这里也关了灯,曾庆良两口子却睡不着。
林家珍满脸愁容,“庆良,你说这叫什么事,我觉得向民说得有道理,但向平也有他的理由。”
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怎么选择,林家珍实在头疼。
曾庆良头一回对大儿子有那么些不满意,“我以为向平最懂事的。”
“既然懂事,向民说得也有道理,当学徒还不懂什么时候能转正。但向民也快二十了,他要是没有工作,哪个好姑娘会嫁给他?”林家珍不由地开始操心小儿子的婚事。
说到小儿子的婚事,曾庆良想到现在只能靠小儿子传宗接代,更加重视起来,“明天我劝劝向平,工作是你给他的,而且他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工作,没必要和弟弟争这个。”
夫妻俩说好偏向谁,也就各自睡去。
第二天午休时,曾庆良找到大儿子,两个人蹲在食堂后面的树林里吃饭。
曾庆良看了眼大儿子,“向平啊,这些年,爸妈对你够好了吧?”
曾向平刚想张嘴,被他爸拦住,“你先听我说。”
曾庆良继续道,“你要工作,我们给你工作,你就不用吃下乡的苦。你也知道舒月怎么被人欺负,如果是你去下乡,你也是一样的。后来你娶媳妇,王家要的彩礼是咱们巷子最高的,我和你妈也想办法帮你凑齐。”
“到了恢复高考,你一说要参加高考,我和你妈更是举双手支持,咬着牙给你筹学费。现在你出息了,能上大学了,你能不能体谅体谅爸妈?”
“可是爸,我去读大学就没有工资,总不能让小娟养我们一家三口吧?”曾向平提出自己的难处。
曾庆良我就想到这个,“小娟母女住在家里,吃吃喝喝都有我和你妈。她的工资,也够你读书吃饭。你能考上大学,爸妈都很高兴,可是你也得为弟弟妹妹考虑。之前舒仪说,我们把全家的好处都给你,这个事你得承认。”
曾向平却觉得都是他爸妈应该的,“可是爸,我是家中长子,谁家都是这样。我上班读书,哪一样没有替家里长脸?反而是向民他们,被开除的开除,搞资本主义的也不嫌弃丢人。”
他顿了顿,特意加重语气,“爸,你还是得靠我的。”
“我是指望你给我们养老,但现在有个现实问题,小娟生不了孩子了,得让你弟弟给家里生儿子吧?”曾庆良不得不拿出这个事来说事。
没儿子这个事,也刺痛曾向平的心,“可是爸……”
“向平,如果大学后不分配工作,我还不至于来劝你。既然你能分配工作,让你弟弟舒服点,不过分吧?”曾庆良拍拍大儿子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哪天去办手续吧。”
他不是商量,而是已经定下主意。
但曾向平怎么可能同意?
一份工作能卖大几百块,够曾向平舒舒服服过四年,如果没这个钱,曾向平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从小到大,曾向平就不是个会体谅家里的人,他就觉得他是一家的指望,现在他替家里争光了,家里更应该照顾他。
他追了上去,“可是爸,我读大学也是为了咱们家的脸面。您不想我至少读个大学,又默默无闻地去干点没出息工作吧?那我又何必读大学呢?”
这话让曾庆良陷入沉默,他确实盼着大儿子有出息,那他在巷子里别提多有面子,走出去都威风。
可是小儿子也地顾及,这次没等到曾庆良再开口,曾向平先道,“我自认为我没有错,所以这个事我不能听你的。向民还小不懂事,不明白我的决定,我能理解。但是等我大学毕业,我有了好前程,还怕我提携不了他?”
“爸,咱们得把目光放长远看,不能只看当下。向民又不是真的没事干,你何必这样逼着我,要是我因此心怀怨恨,以后怎么帮家里?”这话就带了一些威胁,不管怎么说,曾向平一定要占着工作,他就是要所有的好处,不信曾向民真有法子拿捏他。
实际上,曾向民还真想不到办法,还是上班时,他师兄给他带来灵感。
第28章
曾向民这人, 从小不爱读书,小偷小摸的事也干过,不然也不会认识社会上的人。
读大学, 什么最重要?
录取通知书呗!
曾向平和王娟都是要上班的,林家珍也会去买菜接送孩子,家里就会有没人在的时候。
曾向民找了个机会,撬开锁,把他大哥的录取通知书给偷了。
这个事, 曾向民也没声张, 在得知曾向平自己找了人,准备把工作卖了,曾向民才捅出来。
当然了,和曾向民通风报信的是曾舒仪, “三姐支持你要大哥的工作,你快去吧,他们就在国营饭店呢。”
曾舒仪本意是让弟弟去搅黄, 她并不知道弟弟偷了大哥的录取通知书。
看着弟弟跑去国营饭店,曾舒仪也跟在后面看热闹。
国营饭店里, 曾向平看着眼前的高主任,主动给高主任倒茶,“那咱们就这样说好了, 我把工作给您侄儿。”
“还是向平你有本事,能考上大学,以后等你毕业, 我得和你倒茶了。”高主任是曾向平车间的主任,他的小女儿高中毕业没等到分配,家里一直很着急。得知曾向平考上大学后, 就找了曾向平几次。
曾向平乐意给高主任一个面子,他收到消息,高主任可能会升副厂长,有这么个关系在,以后说不定能用到。
“哪里哪里,您永远都是我的主任。不管我毕没毕业,都该我给您倒茶。”曾向平面对能攀附的人时,他的姿态完全不一样。
他们说好了,曾向平以六百块把工作卖给高主任,今天就是过来交定金的。
看着桌上推过来的信封,曾向平不由心跳加快,这个事他谁都没说,只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再和家里说,到时候曾向民再怎么闹腾都没用。
这么想的时候,曾向平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因为他看到弟弟冲进来了。
曾向民跑到餐桌前,指着高主任,“就是你要买我大哥工作吧,滚滚滚,他工作是我的,你别想了。”
他把钱丢给高主任。
高主任一脸懵逼,“向平,这是怎么回事?”
曾向平也没反应过来,怎么会被弟弟知道?
“大哥,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你不是想读大学,我和你说句实话,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早就被我偷了,你要是不把工作给我,你也别想去读大学!”曾向民用力拍了拍桌子。
曾向平心跳加速,录取通知书是他命根子,是他三年苦读才换来的成果,说话时嘴唇都在颤抖,“向民你别冲动,你可不能拿这个事开玩笑。”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回家看看就知道。”曾向民道。
一听这话,曾向平立马跑回家去。连曾舒仪都没看到。
而曾向民则是再次和高主任道,“对不住了啊兄弟,我大哥这个人办事不靠谱,他想偷偷卖了工作,但我家里不同意,你回去吧,别惦记这份工作了。”
高主任这才弄明白怎么回事,顿时火冒三丈,他听曾向平说得信誓旦旦,待会就要去办手续,现在告诉他工作黄了,他怎么和女儿交代?
曾向民却不管高主任高不高兴,看到搅黄了大哥的事,走出国营饭店时,笑着和三姐道,“三姐,你怎么知道大哥今天来卖工作?”
“是碰巧了,我正好经过看到。”曾舒仪不会说她是想偷偷给自己加餐,正好遇到大哥才回去通风报信。
“等我有了工作,我请你吃饭!”曾向民势必要拿到工作。
姐弟俩到家时,曾向平已经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正在翻曾向民的床。
曾向民说,“你不用找了,我没放在家里。”
“给我!把录取通知书给我!”曾向平抓住曾向民的衣领,“听到没有,把录取通知书给我!”
他没想过录取通知书会被偷,所以每天只是关了门,并没有特意去藏。不过藏也没地方藏,房间就那么大,花点时间都能找到。
曾向民却笑了,“大哥,我说了,你把工作给我,我就把录取通知书给你。不然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给你。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曾向平还真打了一拳过去,兄弟俩很快缠在一起,隔壁的邻居赶忙跑来劝架,但曾向平这次发了狠,谁也拉不开。
刘喜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报警,最后兄弟俩都被带到警察局。
等曾庆良两口子赶到时,林家珍脸都白的,问女儿怎么回事。
曾舒仪简单交代了经过,警察得知是一家人,让他们回去自己和解。
但回家路上,曾向民记着被大哥多踹了两脚,这会又偷袭回去。
曾向平摔在地上,发出一声低嚎,正想冲过去时,被他爸拽住。
“你们还嫌不够丢人吗?还想再去警察局一趟?”曾庆良的脸都被丢光了,“有什么事回家说!”
但他们刚到巷子口,刘喜旺一群人早就等着。
这会大家吃过晚饭,都没什么事,一个个围过来问怎么样。
“要我说,都是自家兄弟,干嘛呢?”刘喜旺摇头叹气,“向平啊,你是当大哥的,你得多为弟弟妹妹考虑,哪能那么自私?还有你向民,你更小,怎么可以和大哥动手?”
说完曾家两兄弟,他又去看曾庆良,“庆良啊,你这个当爸的不行,没把孩子教育好。别人家是兄友弟恭,你家天天闹腾,也太热闹了。”
曾庆良被说得老脸红透了,硬着头皮挤开人群往家去。
刘喜旺却不放过这个机会,“不过庆良,现在怎么说?向平的工作给向民吗?”
曾庆良实在忍不住,但是回头看到一群邻居,只好拽着两个儿子回家,然后关上大门。
“这个庆良怎么回事?”刘喜旺啧啧道,“你们可看好了,一碗水端不平就这样,迟早打出事来。”
许招娣等人纷纷说是,只有王朝阳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曾家的大门,背着手回家去。
刚进家门,王朝阳就道,“妈,你给我拿一百块,我该进货了,还要把三轮车修一下。”
秋红霞愣了下,“朝阳,不是刚进货没多久吗?”
“都半个月了,最近好卖,我得多准备一些。”王朝阳道。
秋红霞有些为难,“咱家现在没那么多钱。”
“怎么会没钱?我每天都给你钱啊。”王朝阳挣的钱都给他妈存着了,算下来,那么些日子挣的钱没有一千,也有大几百。
他自己省吃俭用,平常没有花销,怎么会一百块都没有?
看爸妈都不说话,王朝阳皱紧眉头,“怎么回事,说话啊?”
“你别那么大声。”秋红霞怕被人听到,赶忙去关门。
王朝阳却明白了,“你把钱借给谁了?”
秋红霞再次不说话,低着头坐下。
“我大哥?还是我二姐?”王朝阳瞪大眼睛,眼里都是悲愤,“你真把钱借给他们了?”
秋红霞还是沉默,王富贵说了句,“朝阳,他们都是你哥哥姐姐,他们有困难,你帮一下正常,别大惊小怪,会还钱的。”
王朝阳笑了,是被气笑了,“之前我卖鱼丸时,我大哥看到都绕道走。过去一年,他有回来过吗?现在把我的钱借走,你们还不和我说,爸妈,我就不是你们儿子吗?”
同样的问题,曾向民也在问他爸妈,他的右脸有很明显的巴掌印,是他爸打的,“爸妈,大哥是你们儿子,我就不是了吗?二姐三姐不敢闹,我偏偏不服气,今天有本事就打死我,不然我就要大哥的工作!”
老曾家好不容易出一个大学生,现在却没了录取通知书,曾庆良气得大口喘气,“我没说不把工作给你,我也劝你大哥给你,但你不能偷他录取通知书啊!”
“为什么不能?”曾向民道,“大哥能不听你的话,我也可以不听。没了录取通知书,我看他怎么嘚瑟,后面再去复读,大概率也考不上大学,就让他守着棉纺厂的工作干一辈子。”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林家珍嗓子都说哑了,两个儿子都没一个听她的。
同样,曾庆良也没了办法,无奈地去看大儿子,“向平啊,你就把工作给你弟弟吧。”
曾向平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啊?我靠自己本事考上大学,工作也是我一直努力,才能混到今天,我凭什么就这样送给他?”
“那妈当初凭什么白白把工作给你?”曾向民也会举例。
看兄弟俩又吵起来,曾庆良头疼欲裂,“好好好,你们都有本事了,你们吵,你们闹,我不管你们了。向平你真什么好处都要,那就守着这份工作吧。”
这个事情,他对大儿子不满更多,毕竟这份工作并不是大儿子自己得来的,也是从家里要去,现在给小儿子并不过分。
曾向民放下狠话,“反正没工作,我不会给你录取通知书。或者你把卖工作的钱给我,那我也可以。”
说完,曾向民回了房间。
曾舒仪只当自己是个透明人,没有主动问话。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天,眼看着要到去大学报道的日子,曾向民却不可能拿出录取通知书,急得曾庆良都长鸡眼了。
曾向平各种施压,却都没用,这时王志刚又找了过来,正好撞在曾向平气头上,被大骂一顿。
“工作工作,你要工作可以啊,拿钱来!在我面前摆什么岳父架子,你不心虚吗?”曾向平骂完人,摔门而去。
王志刚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反了他了!”他进曾家要拉女儿走,结果女儿不肯走。
“爸,你就别闹了,你知不知道向平的大学都上不了了!”王娟越来越觉得她爸烦人,“你要想工作,就给钱吧,现在向平的录取通知书被向民偷走,我们也没办法。”
一听这话,王志刚说要报警。
王娟却无语了,“他们哥俩为了这个事,已经进过警察局,警察说是家事,让我们自己和解。后来找街道办的人过来,结果人家也站在向民那边。爸,你不可能什么事都得好处的,别惦记了。”
她不愿意回娘家,这时候走了,曾向平肯定不会哄着她回来。
经过流产的事,王娟看透很多东西,现在女儿和曾向平就是她的命,至于娘家的事,她是有心无力了。
王志刚没讨到好,只能骂女儿没有用。
王娟都听着,她确实没用,送走她爸之后。再默默去打扫卫生。
一直到曾向平出发的前一天,他实在熬不住,只好同意曾向民说的。
“向民,我希望你记住,以后你要有什么事,别再来找我了。”办完手续,曾向平走出棉纺厂时,深吸一口气,“别怪大哥不讲兄弟情面,是你非要逼着我这样。”
曾向民得到工作,心里乐呵,“大哥,别说你还没飞黄腾达,等你真如日中天时候再来说这个话都不迟。你啊,心太大,三姐说你没有胸襟,不可能办成大事,以后再去工作,也是大人物手下狗腿子,死的第一个就是你。我才要劝你两句,世上的好处不可能都给你,人要学会知足和感恩。”
兄弟俩明明都是回家,但一前一后,谁也不乐意搭理谁。
第二天曾向平就提着行李去学校,他考上本省理工大学,就在榕城读书。
不过学校离他家不近,有七八公里的路,他还是选择住校,等周末再回家。
家里又少一个人,又宽敞了一些,不过曾向民得到工作,并没有认真干活,他的心还是想出去闯一闯。
曾家现在,最努力干活的就是曾舒仪,随着天变冷之后,加上曾向民进入棉纺厂,曾舒仪得到消息,广州那的港口对外开放,可以买到更便宜的棉花和布。
之前卖棉花,让曾舒仪和赵福他们挣到一大笔钱,从那之后,他们都想着再有机会。
所以听到消息后,三个人都心动了,但有个问题,他们都不会开车,就算有钱进货,也无法从广州把货给运回来。
“找个大车师傅?”赵福提议,“大不了给他多一点钱,咱们也能挣一大笔。”
曾舒仪却觉得不行,“从广州到榕城,不是开四五个小时就能到的。这一路上,你以为能一直顺利吗?”
现在是多一点人做生意,但政策上并没有完全开放,还是有人抓投机倒把。如果被抓到,他们会亏进去所有家底,还得去拘留所吃苦受罪。
“那怎么办?”赵福发愁道,“我和大哥去收大米,那些农户说有人举报了我们,害得我们今年收上来的粮食没去年十分之一。要是没有新出路,今年过年得连稀饭都吃不到!”
树大招风,就算赵福兄弟有当村支书的舅舅,但不是每个村的村支书都是他们亲戚。
有人看他们挣钱了,就有人会嫉妒,前几天下乡时,兄弟俩差点就被抓了,弄得他们不敢再去收粮食。
好不容易知道有挣钱的东西,不去走一趟,赵福睡觉都会想着这个。
曾舒仪同样想挣钱,思来想去,“棉花必须要卡车才能运回来,但是布更值钱。我们可以靠人背回来,能背多少是多少。已经入秋了,大家对布的需求同样大,大不了我们辛苦一点,多跑几个来回。”
“而且我们不清楚情况,先去摸个底,如果有机会,以后再大批量进货。”
从榕城出发,坐半天一夜火车就能到广州,不近,也不算太远。
听曾舒仪说完,赵福拿不定主意,转头去看他大哥。
赵磊今年谈了个对象,但对象家里得知他做生意,有些看不上,狮子大开口要三百八彩礼,还得要三十六条腿。
他自己没那么多钱,又不想动弟弟挣的钱,而且结婚后也得让媳妇孩子过好点,所以他同意了,“听舒仪的,我们去广州一趟。”
第29章
要跨省出行, 曾舒仪和家里说实话,家里肯定不同意。
但是买车票和住招待所都要介绍信,曾舒仪这边弄不到, 还好赵磊有本事,给弄到探亲的介绍信。
曾舒仪还是和家里说,下乡去收粮卖货。
不过这次,她妈不太同意了。
“舒仪啊,你老和赵家兄弟在一起混, 有好多人说闲话了。”林家珍皱紧眉头, “你现在是大姑娘,而且和赵家兄弟非亲非故,一直混在一起,真的不太合适。”
顿了顿, 她试着问了句,“还是说,你对他们兄弟有意思?”
林家珍见过赵福, 但是不算熟,小伙子长得憨憨的, 说话做事却不憨,对她是很热情。
“妈,没有的事, 我就是和他们合伙做生意。”曾舒仪一心一意想挣钱,什么男女之事?
且缓一缓。
她还没空。
“那男人和女人待久了,你没意思, 别人说不定有想法。万一人家对你起了歹心,你怎么办?你是姑娘家,能是人家对手吗?”林家珍对女儿处处担心。
曾舒仪知道她妈的意思, 也理解她妈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一开始下乡去卖货,她也担心过。
但她也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她和赵家兄弟接触不是一天两天,已经一年多了,“妈,赵磊哥都谈对象要结婚了,人正经得很,你别把什么人都想得那么坏。赵福哥更踏实,谁和你嚼舌根啊,我去说说他?”
“你坐下!”林家珍拉住女儿的手,“你这风风火火的性格,到底向谁啊?”
她知道劝不住女儿,毕竟现在家里四个孩子,也就只有二女儿会听他们两口子的话,剩下三个孩子都管不到了,“妈就是让你多留一个心眼,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又长那么漂亮,懂吗?”
“懂的妈,我随身带了刀的。”
“你这家伙,怎么还带刀?”林家珍又操心起来。
曾舒仪听她妈说了好些,绕来绕去,总感觉她妈有话要说,“妈,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有话就说呗,如果不行的,我会直接说不的。”
林家珍顿了顿,凑近一点道,“舒仪,你觉得朝阳怎么样?”
今天王朝阳他妈找了林家珍,说两个孩子是一块长大,现在都干个体经济,不管从年纪,还是从各方面,都很能聊得来。
秋红霞的意思是,她家王朝阳看上曾舒仪了,来问问曾家人怎么想。
之前就有人说王朝阳喜欢曾舒仪,不过王家人没挑明,也没示好,曾家作为女方肯定不会有什么行动。
现在秋红霞主动找上门,林家珍是觉得王朝阳人不错,可以和女儿提一提。
“朝阳长得俊,人也勤恳,而且对长辈很有礼貌。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今天他妈和我提了一嘴,说他看上你了。我觉得很不错,所以问问你怎么想?”
如果女儿能嫁到王家,两家挨得近,还知根知底,林家珍越想越满意。
曾舒仪却愣住片刻,这个事,王朝阳可从来没和她说过?
怎么那么突然?
此时的王家,王朝阳得知他妈找了曾家后,并没有高兴,而是急红了脸,“妈,你干嘛自作主张去找林阿姨?我和舒仪什么都没有,你那么突然,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她?”
“我还不是想让你开心点?”自从曝出钱被大儿子借走后,秋红霞看小儿子每天黑着脸,她们两口子怕小儿子记恨,想着让小儿子开心点,才去找的林家珍,“你那么激动干嘛,我和你爸都知道,你一直喜欢舒仪。要是舒仪对你有想法,这不是好事吗?”
“那她要没有呢?”王朝阳之前找家里要钱,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送曾舒仪礼物,讨曾舒仪开心。
最近这段日子,他有感受到曾舒仪对他的疏远,他知道曾舒仪对他没想法,这才想办法让曾舒仪对自己上心。结果他妈来这一出,让他以后怎么面对曾舒仪。
秋红霞想都没想,“怎么会没有,你们一起卖货,又一起长大,她愿意和你来往,肯定有想法。”
王朝阳无语得说不出话来。
秋红霞却当自己说服儿子,“朝阳,你别着急,林家珍听完我说后可高兴了,曾家是愿意和我们结亲的。你是妈最小的孩子,妈还指望你给我们养老,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也老大不小,该成家生孩子了。”
王朝阳无力地蹲下。
不管是瞒着他借钱,还是现在去找曾家,王朝阳非常无力。
他感觉身后有个重重的担子,每次他快直起身板时,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另一边,曾舒仪非常认真地看着她妈,“妈,王朝阳这个人蛮好的,他长得清秀,人品也不错。但我不想嫁给他。”
“为什么?”
曾舒仪解释,“之前我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只是王朝阳这个人,我可能会对他有点上心。但是你想想他那一大家子的人,一家子六个兄弟姐妹,但是逢年过节,来探望王叔王婶的有几个?”
“别人不清楚王家情况,咱们巷子里的人还不知道吗?”
在婚姻这件事上,曾舒仪看到她二姐的被迫妥协,还有大哥大嫂的婚前婚后差别,甚至是她妈的一直忍让,让她更加明白,结婚不仅仅要看两个人合不合适,还要看他们身后的家庭。
王家以前是梧桐巷最穷的人家,原因就是人口多,还有王朝阳爸妈没什么本事。
后来王朝阳哥哥姐姐们陆陆续续工作结婚,每个都会和家里吵闹起来,虽说王家都关着门吵,但梧桐巷不隔音,总能被人听出个一二三。
王家兄弟姐妹,都嫌弃家里太穷,怕被家里拖累,有了自己的家庭后,都不愿意反哺家里。
但是王朝阳做生意有了点钱,王朝阳的哥哥姐姐们才频繁回来,有好几次,曾舒仪都听到他们是来要钱。
有那么多的利己兄弟姐妹,王朝阳爸妈又拎不清,这样的人家,曾舒仪一点也不想嫁。
曾舒仪自己家就吵吵闹闹,所以她羡慕那种相亲相爱的大家庭,如果可以,她希望未来的婆家是和谐的一大家子,至少是大部分和谐。
林家珍的思绪过了过,明白女儿的意思,她却还有点犹豫,“可是舒仪,你嫁的是王朝阳一个人,又不是他们家。”
“那如果我和他结婚,我能不管他那一大家子吗?”如果王朝阳家里氛围比较好,说实话,曾舒仪会考虑王朝阳的,但曾舒仪很清楚她想要的婚姻是什么样子,绝对不会考虑王朝阳,“下次王家人再提这个事,你直接拒绝吧。如果你不好意思说,我来说。”
林家珍说她可以,“哎,我还想着,你会考虑呢。”
曾舒仪笑了起来,“妈,你就这么着急把我嫁了吗?”
“是啊,很着急,可以吗?”林家珍拍拍女儿的背,又开始交代女儿下乡要注意安全。
听着妈妈的碎碎念,曾舒仪以前觉得烦,现在却爱听,把东西收拾好后,第二天下午和赵家兄弟一块上了火车。
这还是曾舒仪第一次坐火车,看什么都稀奇。
赵福一样东想西想,“舒仪你看外边,好快!我都看不清那些山啊树了。”
曾舒仪同样伸着身子往外看去,“是啊,真有意思。”
赵磊是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他一直戒备着,见不少人往曾舒仪这看,起身道,“舒仪,你坐窗边。”
他又弯腰小声道,“别只顾着看风景,我是坐过火车的,车上不仅有扒手,还有人贩子!”
听到这话,赵福被吓到了,曾舒仪也不敢盯着窗外看,而是紧张地绷直身子。
他们买了硬座,一张车票就要十二块五,是他们好几天的利钱,根本不舍得买卧铺。
好在路程不算远,晚上赵福兄弟轮流睡觉,顺利在第二天八点到了车站。
等出了车站,赵福急着上厕所,飞奔一样地跑了。
曾舒仪和赵磊刚在路边蹲下,就有人凑过来,“靓仔靓女,你们要不要住店,我家便宜又干净,比招待所好多了。”
有一个人开口,很快又有人来招揽生意,赵磊问了多少钱,得知只要八毛钱一晚上,比招待所便宜一半,当即动心了。
曾舒仪也想省钱,但她脑中立马窜出她妈的各种交代,反正她和赵磊兄弟也是要开两间房,最后就是曾舒仪去住招待所,赵磊兄弟去住黑旅馆。
只是第二天一早,曾舒仪出下楼去买早饭,看到赵磊兄弟坐在招待所大堂,两人眼神憔悴,看样子很是疲惫,她赶忙跑过去问怎么了。
赵福看到曾舒仪,眼泪汪汪,“呜呜舒仪,我们被人骗了!”
昨晚赵磊他们跟着黑旅馆老板回去,结果到了地方,对方收了八毛钱房费,他们却发现屋里没有灯,结果老板说用电得另外交两毛钱,上厕所一次一毛钱,还有被褥也要钱。
赵福没经历过这种事,当即和人吵起来,赵磊却知道被坑了,找老板退钱,老板却不肯退。
赵福当即和人打起来,老板家却冲出来好几个男人,把他们兄弟打了一顿。
赵福气不过要去报警,结果没用,人家说民事纠纷。他们想在招待所开房间,招待所说没空房间,他们两个大男人,又不可能去找曾舒仪说挤一挤,只好在大堂坐到现在。
“但他开黑旅馆,不是可以抓他吗?”曾舒仪问。
赵福愣住了,懊恼地拍头,“我没想到,他么的,我这就去举报他!”
赵磊却抓住弟弟胳膊,“别去了,没用的。人家敢在火车站门口拉客,能没有关系吗?”
吃一堑长一智,曾舒仪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里气愤,却又没办法,谁让他们人生地不熟,又贪图便宜。
三个人随便吃点早饭,赵磊把弟弟留在招待所睡觉,他和曾舒仪一路打听,才找到码头市场。
看到真如曾向民说的一样,连着一条街都是卖各种各样货物的,曾舒仪瞬间激动了,只是他们去问价格,对方却不肯卖给他们,只让他们快点走。
连着一整天,曾舒仪他们跑了三个市场,都没一家店愿意把货卖给他们。
“咕咕咕”
是曾舒仪肚子在叫,没办法,他们只能先回去吃饭。
第二天三个人一起跑市场,这次他们分开了,曾舒仪多了个心眼,跟着本地人后面,只是他们讲方言,只有一两句普通话,她才听懂,这里晚上也开门。
“靓女,你又来了啊。”
一个店家突然喊住曾舒仪。
曾舒仪见跟随本地人被看穿,她也没不好意思,冲着对方友善地笑,“大哥,我是真想知道,你们这里的生意,应该怎么做?”
店家指着路口的几个男人,“看到那些人没有,我们这里有规定,哪条街只允许谁来取货。我劝你死了这条心,现在市场乱糟糟的,不适合你这种漂亮小姑娘来。”
曾舒仪真不懂有这种规定,“开门做生意,不是谁来买,就卖给谁吗?还能强行规定,只能卖给一些人,这不是……”**吗?
店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不要命啦,我们这些人只是混口饭吃的小老百姓,得罪不了这些人。一开始时还没有这些规定,你们运气不好,这些人也是上个月来的。所以啊,没人敢和你们做生意的。从哪里来贵哪里去,不然你们会惹麻烦的。”
曾舒仪哪能轻易回家,“老板,我好不容易出趟门,要是就这么回去,我几个月白干了。我知道你们做生意的都聪明,总有自己的办法,你给我指条明路呗?”
她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放在了桌上。
店家看到曾舒仪掏钱,却哈哈笑了,“你这靓女好有意思。”
曾舒仪没听懂对方意思,是嫌弃钱少了?
“钱你拿回去,我这里真不能做你生意。”店家挥手赶人,这时路口的几个男人黑着脸过来,曾舒仪看情况不对,只能赶紧走人。
等曾舒仪再见到赵磊兄弟,赵磊说先回去,“我刚才上厕所听到,这里有人看着,得晚上来。舒仪,你是女孩,晚上我和赵福来看看,如果能买就买,不行的话,咱们另外想办法。”
曾舒仪很想说她也可以的,但是第一次到新的大城市,还经历过赵磊兄弟被骗的事,脑中又想起她妈妈的各种叮嘱,曾舒仪决定不逞强,听赵磊的待在招待所。
不过心里有事,曾舒仪一晚上翻来覆去,等天刚亮一会,便迫不及待去敲门。
“舒仪?”赵福睡眼惺忪,只开了一条门缝,确认是曾舒仪后,才开门拉着曾舒仪进屋。
而曾舒仪看到地上的四大袋编织袋,瞬间瞪大眼睛,“这些是?”
第30章
“是布!”赵福高兴地说。
听到是布, 曾舒仪也很高兴,拉开拉链,看到有的确良, 还有呢绒等,但往下去翻,却发现不对劲……
赵福还在兴奋道,“我们以为会白跑一趟,结果那地方, 过了晚上十点就不一样, 好多人都去抢着买。我和我哥一看这情况,立马就去买,而且比我们那国营商店更便宜,一米棉布只要两毛钱, 的确良只要一块钱。”
“这个不对,下面都是碎布!”曾舒仪皱紧眉头。
听到曾舒仪的话,赵福兄弟瞬间止住笑容, 店家说只卖半个小时,让他们快点, 他们只粗略检查,并没有往底下看。
现在翻出来底下都是碎布,就算再便宜, 把这些碎布运回去,也要亏钱。
赵福愣住了,赵磊懊恼地打自己一巴掌。
“这怎么办?”赵福快哭了, 他们大老远跑一趟,总不能血亏吧?
赵磊气性上来,要去找店家算账, 却被曾舒仪拦住,“你现在去,人家肯定不认账。而且他们还有帮手,我们说不定还会因为闹事被抓。”
让她想想,该怎么办?
这种坑外地人的事,对方肯定没少干,如果硬闯,店家们团结起来,也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曾舒仪要的不是钱,而是货。
到了晚上快十点,曾舒仪三人准时到坑赵磊兄弟的店门口,看到店门开了,赵磊抢先一步冲进去。
等曾舒仪两个进去后,又把门关上。
外边有人拍门,店家也怒斥赵磊干嘛。
曾舒仪看了眼,竟然是那天和她搭话的店家,“原来是你啊,老板,这两位是我合作伙伴。你昨晚用碎布充好布卖给他们,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小姑娘,你说什么?我这里做生意向来讲究诚信,而且拿贼拿赃,当时你们没发现,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事后自己放了碎布?”店家死不承认,这时他的弟弟也从后门进来,他赶忙道,“去喊辉哥他们,就说有人在这里闹事!”
“等等!”
曾舒仪拿出一瓶汽油,“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吧?都说横的干不过不怕死的。实话和你说,我们三个是借了一屁股债来卖布,你让我们亏钱,我们也就活不下去。你说说,如果我把你这里烧了,你会不会也赔钱?”
布是易燃品,都不用汽油,点燃一块就能快速烧一片。
曾舒仪就想拼个狠的,让她这么回榕城,她亏了不说,心里还咽不下这口气。
但她不知道,店家的布都是先卖后付钱,如果曾舒仪放火烧了,这个店家也得赔个底朝天。
至于什么辉哥,等他来了,这一片都要被烧了。
不过店家还心存侥幸,“你……你别吓唬我,我又不是被吓大的。你烧了我的店,你也跑不掉,等着蹲监狱!”
“监狱里有吃有住,总比我欠了钱被人打的好。磊哥,既然他不愿意给我们货,那就动手吧,咱又不是没被关过,过个三年五年出来,说不定外边情况更好了。”曾舒仪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动手打开汽油。
眼看着曾舒仪又拿出火柴盒,店家吓得腿软,当即跪了下来,“给……给你们就是了!”
“这才对啊,我们好好和你做生意,干嘛坑人?”曾舒仪给赵福赵磊使了个眼色,拿上本来属于他们的布,曾舒仪又多拿了几块,“因为你的事,我不得不退了火车票,这是你们补偿我的。以后做生意老实点,不然遇上比我们更狠的,别说烧了你的店,你们兄弟俩都活不到明天!”
打开门,外边的客人早就等不及冲进去。
曾舒仪那叫跑得一个快,三个人冲回招待所,连夜上了火车。
就算没有回榕城车票,他们也先去别的地方。
火车没有坐票,三个人坐在两节火车的连接处,到这会,赵福都没太缓过来。
“我……我……”赵福深呼吸好几次,还是很紧张。
曾舒仪同样心跳飞快。
赵磊去看曾舒仪,“真是想不到,舒仪你还有这一面,如果不是知道你底细,我以为你真混过**。”
“我也怕,怕得我扣自己大腿。但想到我投了那么多钱进去,如果亏在这里,我会更气,干脆豁出去吓唬他们。”曾舒仪现在非常亢奋,已经是凌晨两点,却毫无睡意。
赵福有些担心,“你说,店家会不会报警?”
曾舒仪说不会,“他们自己做生意坑骗外地人,他们不敢报警的。如果我们留在广州卖布,肯定会被找麻烦。但我们连夜跑路,他们不知道我们姓名住址,去哪里找麻烦?”
她去之前就想清楚了,所以才敢这么做。
赵磊,“就是这么一来,下次不能再来了。”他还想着,如果能买到足够的货,说不定能长久挣钱。
曾舒仪说不一定,“那个什么辉哥,不可能一直在的,我不信国家抓不了他。还有,去不了广州,还可以去别地方。我听说了,那一带的生意都比我们发达,咱们并不用局限在一种生意。”
曾舒仪没事的时候,就去招待所楼下和人唠嗑,嗓子都说哑了,总是有点收货。
三个人一夜没睡,第二天又换火车回榕城,等下火车站时,已经是夜里六点。
所有的货都先放赵家,曾舒仪到家已经是八点,家里人都睡了,敲门好几次,都没人开门。
她大嫂住的离门最近,另外两个房间的人可能没听到,但大嫂肯定听到了。
只是没有人给曾舒仪开门。
她又不能用力撞门,动静大了,邻居们跑出来,得知她那么迟回来,她的名声真完了。
曾舒仪裹着特意带回来的一块呢子,就这么在院子里坐到天亮。
林家珍早上开门,看到台阶上坐了个人,吓了一大跳,“谁啊?”
“妈,是我。”曾舒仪刚说了句,就没坚持住,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是在医院里,她妈坐在边上红着眼睛,“你这丫头,回来了怎么不敲门?”
“妈,我敲了,你们没听到。”曾舒仪嗓子疼,不想多说话。
她心里难受,如果她自己有房子,何必受这个苦?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从这时候起,非常想要一个自己的房子。
等她出院后,也没提这个事,她对王娟那个样,如果她是王娟,也不会半夜开门。
曾舒仪不爱抱怨生活、抱怨别人,既然有问题,那就去解决问题。
她和赵福他们带回来的布,又让曾舒仪挣了五百多块钱,但他们不敢再去广州,而是另外搭上一个长途司机,让他帮忙从南边带货回来,每次都给二十块钱好处费。
虽然司机带回来的货物有限,但至少比他们自己出门方便安全。
冬去春来,到了1982年五月,计划生育正式执行,曾舒仪的手里也存了一笔钱。
这天曾家刚吃饭,突然听到巷子里传来哭喊声,曾向民端着碗跑出去,很快又回来,“爸妈,是对门的茉莉姐,她啥时候回来的?”
“他干啥了?”曾庆良好奇。
曾向民说是计划生育办的人抓她,“看样子,好像是茉莉姐怀孕了,他们要抓她。”
林家珍道,“我记得茉莉第一胎是女儿,这是要生二胎?但她都怀孕了,计划生育办的人还抓她干嘛?”
曾家人都端着碗出去,许招娣哭着抱住女儿,不让计划生育办的人带走张茉莉,“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我女儿都怀孕四个月了,你们现在把人抓去流产,还是人吗?”
听到张茉莉怀孕四个月,巷子里的人纷纷皱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站出来,“小伙子,我就不理解了,你们管啥都行,干嘛管人家两口子生孩子的事?”
“就是啊,说什么一家只能生一个孩子,那说句不好听的,要是这个孩子出点意外,或者不孝顺呢?”
“那你这话确实不好听,但有道理。而且自古以来,谁家不想儿女双全,结果搞什么计划生育,真是没名堂。现在茉莉都怀上了,你们可以罚可以关人,但不能拉人去流产啊,四个月啊,那都成型了,你们这是杀人啊!”
……
一人一句,巷子里的人都围了上去,大家都不理解,干嘛规定那么死,只让居民户生一个孩子。
曾舒仪同样不理解,人家养得起,就让她生呗。
王娟也出面帮张茉莉说话,她自己是生不了了,但她最痛恨这个计划生育,“你们这样杀人,以后不怕断子绝孙吗?”
一群人冲出来,计划生育办的人没办法,人是带不走了,最后只能喊来警察。
王娟这些人还试图和警察讲道理,但是没用,最后张茉莉还是被带去了医院。
因为这个事,巷子里多了好些怨气,但是大家敢怒不敢言,没办法啊,谁让政策这样。
没几天,曾舒仪准备出门时,看到张家人接张茉莉出院,张茉莉脸煞白煞白的,感觉都没了生机。
等见到赵磊时,曾舒仪都还在想张茉莉的事,她总觉得心里不得劲。
“舒仪,你遇到事了?”赵磊问。
曾舒仪说没有。
“我看你恹恹的,很少看你那么没精神。”赵磊正月里结婚,他老婆也怀孕了,因为要当爸,每天心情都很好。
曾舒仪说了张茉莉的事,“他们还拉45岁以下妇女去上环,说什么不上环,工作就没了。”
“这就是他们有工作的不好,总不能为了生个孩子,丢了工作。要是没工作,就没钱养孩子,大部分人只能妥协。”赵磊道,“但我们就不用怕,我肯定不生一个。我都想好了,不管我媳妇第一胎是男是女,我都要多生两个,以后孩子有兄弟姐妹,才能互相扶持。”
“对了,咱们说回正事,我这个表叔要去南边创业,这边房子是学校分给他的,附近住的都是老师,素养还是可以的。”
曾舒仪今天要去看房,从被关在家外边一晚上,曾舒仪就迫切地想要买房,一直有留意着,听到赵磊说有这么个合适的房子,她就心动了。
赵磊表叔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平房,门口带了个五六平米的院子,种了一些花草。
曾舒仪到的时候,看到整洁的屋子,还是南北通透,能有这种机会并不多,毕竟很少人会卖房子。
对于一般人来说,下海创业?那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干的事。
赵磊小声道,“你要是满意就和我点个头,价钱的事,我和他们谈。”
曾舒仪挺满意的,她挣了钱就是让自己舒服点,一直存在银行,只是心里感受,实际没什么享受。
她和赵磊点了点头,赵磊会意后,拉着他表叔进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