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一时很安静, 只剩下陆见深惊惶的喘息。
“是谁？”缪林又催促了一遍。
大过年的，义务加班就算了，还要在这里挨冻。
烦捏。
陆见深不情不愿地吐出了那个名字：“……夏逢池。”
哦, 夏逢池, 等下，啊？
夏逢池？！
缪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下意识地开始梳理自己的卷发, 以此缓解压力。
怎么会是这个倒霉孩子？算下来，这都是他第二次卷入事故了吧。
虽然同为入学时根据成绩产生的指挥系学生代表, 夏逢池还比陆见深额外遭遇了联合拉练基本没分的惨案，但是两人后期路线天差地别。
陆见深因为过分孤僻甚至孤傲, 很快被民意掀翻下台；夏逢池截然相反，他温柔贴心, 见谁都帮一把，从不回避自己家境不好的事实, 大大方方勤工俭学，并致力于在食堂窗口兼职打菜的时候, 给每个同学舀最大的鸡腿、塞最满的薯条，最后因为一个月多用了两倍的薯条惨遭辞退。
因此，夏逢池不仅在指挥系或者一班，在整个一年级都广受欢迎, 孩子硬生生凭借优越的成绩和超强的人缘，挽回了联合拉练失利落下的分数, 稳坐学生代表一职。
——而这么一个优秀、上进的孩子，居然差一点就在缪林眼皮子底下被毁掉？
“夏逢池？”缪林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带着冷笑，语调听起来像下一秒会发疯拿剪刀捅死所有看到的人的妃子。
但很显然，陆见深是个变态, 而且不像赵耀那样是个好变态，是个脑子坏掉的变态自大狂。他完全没有接收到来自缪林的威胁信号，反倒将其理解为了怀疑。
于是他挣扎着抬头，不允许任何人亵渎他幻梦中妻子的身影：“不，老师！你可能不理解为什么我要执着于一个beta，一个并非alpha完美妻子的beta，但是他是不一样的，我对他崇高的爱超过了一切。因此，我在知道他是迟分化的omega以后，我就决心让他获得圆满。”
缪林面无表情：“这样，我建议你现在开始做梦，在梦里看到一个悬崖就跳下去，直到你身边出现闪耀的光球和狂笑的有翼之物，然后通过闪光的缝隙进入一片深林。我建议你在那里找食尸鬼，看它们能不能把你已经死去的大脑吃掉，说不定有好心猫会替你衔个新的过来。”[1]
“这样不会让你一开口就像个智障。”
性别其实本身在这个星际ABO世界不是特别重要。联邦独立四百年了，alpha和omega最主要的身体素质差异在于一个爆发好，一个恢复快；只有beta不大行，天生低人一等，虽然胜在稳定。
这么想夏逢池要是真的分化成omega，也许也算一种好事：身体素质提高了；指挥系本身允许omega就读，不会被迫转系；毕业以后每个月会多出三天的生理期假。
但是前提是，夏逢池是自愿的。
他会是自愿的吗？
缪林垂着眼，看向在雪地里瑟缩的alpha。
陆见深此时看起来狼狈极了，配上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有些淋湿小狗般的无害。
可是他那些恶心黏腻的野望，已经全都被暴露在了缪林眼前。
变成omega就要被这种人标记，就要因为标记被迫遵从alpha的意愿，退学然后生孩子，一直生到出现一个alpha男孩。
夏逢池怎么可能会自愿的？！！！
缪林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带着近乎燃烧的愤怒：“是我的错。”
程经年下意识上前一步，将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陆见深的表情变为惊讶：“老师，你认可……”
“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应该让年级干部多带你玩，多关注你，多帮你做心理疏导。”缪林打断了陆见深的梦话，语气冷酷。
然而程经年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是我的错，”缪林的手指收紧，心中只有悔恨，“垃圾就应该做好分类，病毒就应该做好隔离。”
“是我错误地以为你还能救，是我傻逼，觉得一个18岁的成年人还是孩子、还有改错的空间！！”
缪林的眼眶红了，他的尾音也开始颤抖。
他此刻心中的自责压过一切情绪。
都是他的错，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叫夏逢池去安慰陆见深，才害的温柔和煦的小太阳被盯上？
缪林吸吸鼻子，放弃装尽在掌握成年人了，假装可靠成年人真的好累：“烦死了，真想给所有人两巴掌。你不会死，你边上两个也没死，只是冻得。我和程经年只会把你交给警察，让警察来审判你的罪。”
“你刚才的发言我已经录下来了，承认有目标而且对自己行为后果知情的计划犯罪，足够你重判了。”
“你是傻逼，唔、我也是傻逼。”缪林又吸了吸鼻子，最后总结道。
意识到被耍了的陆见深剧烈挣扎，一曲一曲的要冲上来打人，嘴里还发出绝望的嘶吼，被程经年一脚踩翻，程经年甚至有余力揽住缪林的肩膀，替他挡走一些冷风。
被双重意义踢了一脚的陆见深，更加生气了。
他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大，以致缪林一边吸鼻子平复情绪，一边担心比他报的星际星际先来的会是街头巡警。
他担忧地往巷外望望。
下一秒，墨菲定律成真，缪林害怕的事果然发生，巷口有人探头探脑，手腕上终端停留在极其醒目的报警页面。
“你别怕……”
“缪老师？”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缪林一愣。
鬼鬼祟祟的人很快从巷口……平移了出来？
“程老师也在啊，要来点永恒玫瑰吗？”夏逢池骑着辆装点得异常华丽梦幻的人力三轮，载着半车厢的透明玫瑰闪亮登场。
还不如来的是巡警呢。
缪林眼前一黑。
当事人怎么出现在这里了？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夏逢池，又要怎么告诉夏逢池呢。
要不然得知自己平白无故被变态盯上，差点被迫变性，多膈应啊。
情急之下，缪林使劲用皮鞋后跟去踹陆见深，试图把他推到更深的阴影里。程经年也和他配合默契，主动迎向夏逢池，吸引这倒霉孩子的注意力。
“这是你自己做的？”
“嗯这个……卖给别人的时候我都说手工的，但是我不骗老师您，这是我们一起手工倒进模具里的，趁没凝固按了一点指纹上去。但是很好看哦，这个也是白霜星特产的植物晶蜡做的，要买一捧给缪老师吗？”一无所知的夏逢池又在探头探脑，不忘推销自己的创业结果。
程经年状似无意地再向前一步，挡住身后缪林悄然蹲下、死死堵住陆见深嘴巴的身影：“卖得怎么样？”
“挺好的，才转了三分之一就卖了一半了，接下来从这里一直到中心街都是大头，我还没来得及走呢，肯定能卖光！”夏逢池察觉程老师不想让自己探究的意图，识相地比了个嘴巴拉拉链的手势，但是还没忍下八卦之心，“程老师，您和缪老师在这里干什么呀？”
“凑巧。”程经年敷衍道。
他谂知说多错多的道理，况且敷衍的态度本身就能作为一种答案，对付夏逢池这种聪明崽子，他们自然能品出自认合理的结果。
夏逢池果然会意，他将三轮踏板一勾，准备骑走：“那好，不打扰你们了。真的不买一点吗？支持大学生创业……”
“唔唔、唔！”
巷中传出了一声呜咽。
夏逢池的腿缓缓伸直，踩到地上：“那是，什么声音？”
程经年不便回头，面上神色淡然，甚至微微流露出一丝困惑：“什么？我不打算买，家里已经很多了，再买的话，我家机器人恐怕要半夜在床边吹唢呐。”
“是吗？”夏逢池仔细观察程老师的表情，实在是自然并且毫无破绽，甚至无意间透露出的同居八卦也很引人注意。
但是，这么自然就是最大的问题！
明知道缪老师在身后，听到可疑的动静却一点都没有回头，这完全不像程老师这种恨不得把所有人护在翅膀底下的人。
看着夏逢池的表情逐渐从狐疑变成要大义灭亲的决绝，程经年突然领会到，缪林偶尔挂在嘴边那句“毁灭吧”到底代表什么心境。
孩子太聪敏了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啊。
“我*白霜星脏话*！痛死了松口！”
身后传来一声缪林的呼痛声。
程经年下意识回头。
就趁着这一空当，夏逢池从车座上一跃而下，风一般掠过程经年身边，直冲向巷内！
程经年原本可以抓住他，但是他抬手终究慢下半拍。
过于聪明的孩子总是在不经意间选择了自己的命运，算了吧，就算瞒着他日后也会探究，不如直接告诉他真相。
缪林正半跪在地上，边甩手边无声地骂骂咧咧。
就趁着他刚才回头，看一眼夏逢池走了没有，陆见深抓住他这一分心，狠狠给他手掌来了一口。
被alpha咬了要不要打狂犬疫苗啊，大司命呢？最需要它的时候怎么没出现啊？？
缪林心一狠，决定换只手继续捂，然而，身后脚步嚓嚓，陆见深眼睛一亮，这让他有了不祥的预感。
“你告诉他们，你以前就答应要当我的新娘的！”陆见深喘着气，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告诉他们你是我的，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啪！”
强而有力的一击。
几乎擦着缪林手臂而下，准确击中陆见深额头。
夏逢池将手中的宣传横幅的旗杆挥得虎虎生风，缪林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你知不知道你从以前就很烦啊？”
缪林&程经年：什么？你们以前认识？！——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小夏冷傲退变态（喂）
［1］：克苏鲁神话中常见的几种进入幻梦境的方法之一，纯虚构文学，请勿尝试
憋死我了，有好多名侦探宝贝在前面已经猜到这个大剧情受害者是小夏了，让我们为大家撒花[加油][加油]
感谢一笑戏游年宝贝和荥蟹宝贝和鱼鱼宝贝的地雷[亲亲]感谢百鬼夜行录宝贝的手榴弹[亲亲]
第62章 辅导员上岗第61天 夏逢池拥有缪林亲……
“不是, 什么意思，你们以前认识？”缪林震惊，“多久以前？开学以前吗？”
没有人理会, 理他的只有同样一头雾水的程经年：“我记得你们一个学期几乎没有交集。”
“是的！”/“没有……！”
两名学生的回答截然相反。
夏逢池一向是个尊重人的孩子, 缪林和程经年都是第一次见他烦躁的大声说话和打断别人是什么样子。只能说，平时温温柔柔的人发起飙来更恐怖。
他抬脚想踹，又怕对方爽到, 于是抡圆旗杆，又给了陆见深一嘴巴子。
“当然没有联系, 因为我烦。”
夏逢池的脸上流露出鲜明的讥讽神色：“我是来上大学的，是当深空探索先遣队的, 又不是来给巨婴当保姆的。每天都‘我爸’‘我爸’地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没断奶整天要嘬他爸的唔——”
缪林一把捂住他的嘴：“哥哥哥我叫你祖宗行吗？！祖宗你再攻击下去万一被人录了, 我们学校校风评比就完蛋了。”
程经年在一旁点头，等到这崽子冷静下来才发问：“我之前给你们上心辅, 说得最重要的一条，你还记得吗？”
“记得, 任何时候都不要为了发泄而发泄……”夏逢池尴尬抿嘴，“尤其是不要为了发泄拉低自己的格调，要时刻记住：因为我们所追求的事业是高尚的，我们也应该是高尚的人。”
“程老师说的记得很牢嘛。我们不是反对你发脾气, 但是作为指挥系的学生，如果养成不好的语言习惯, 带入到工作岗位上是很可怕的。”缪林拍拍他的肩膀，又指指横幅的旗杆，“但是你可以拿这个揍，反正揍不出问题——大不了说是他自己摔的。”
主要还得是星际人武德充沛, 打断几根骨头都算小事。夏逢池这杆子为了携带方便，用的是轻质材料，还中空，就算使劲也抽不断alpha牢固得要死的骨头。
换程经年也许可以，他有特殊的战斗发力技巧。
经过辅导员和武训员的轮番打断，夏逢池突然见到从小就讨厌的人的心情得到了缓解，而且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从两名老师的行为来看，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自己讨厌的人被大家讨厌，那种微妙的爽感，谁经历谁知道。
而且……
“我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你做个了断，因为我……”夏逢池闭上眼睛，深深吸气，再经由鼻腔呼出，“因为我妄想逃避能解决问题。”
“什么了断！我不允许！你从小就是我的新娘唔——”陆见深嘶吼出声，被程经年眼疾手快一下塞住嘴。
程老师的手法和生疏的缪老师完全不一样，一看就是熟练工，手帕放得角度恰到好处，这一下，直接塞得陆见深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
缪林发出一声轻轻的赞叹。
程经年接收到表扬，悄悄冲他一眨眼。
夏逢池完全没发现两名大人在后面的眉来眼去，全身心关注自己的爱恨情仇。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陆见深，一时间思绪万千……
最后决定从头说起。
“首先关于你一直臆想的和我结婚一事，你自己想一想，到底发生在什么时候。”夏逢池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将旗杆攥得吱吱作响，“我说出来都觉得好笑，在幼儿园！我现在都记得，因为后面我回去翻了好几趟监控，最后幼儿园园长求我说你录下来回去看吧，不要来了。”
“就只是因为我跟另一个胖墩抢指挥官没抢过，我哭得撕心裂肺，然后老师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给我随便塞了一个组，让我和你们过家家。”
“我全程配合你是因为我听老师的话，实际上什么都没听见。我听老师的话是因为她又可爱又香，我和我妈说我长大要和圆圆老师结婚，我妈就笑我，告诉我喜欢老师就要听她的话。”
夏逢池“咚”地一声，把旗杆狠狠砸在陆见深脑袋旁边，硬生生插入雪地里。
他俯下=身，无比响亮又清晰地说：“我从小的取向都是女性，alpha女或者beta女或者omega女都行，和你明示暗示过*麒麟座脏话*一百万遍，你耳朵聋吗？”
又是一声脆响。
夏逢池暴力拔起旗杆，用它沾泥的末端拍拍陆见深的脸颊：“口口声声说爱我，怎么不见你为我做个变性手术啊？啊？”
缪林捂住嘴，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哇，小夏同学这个攻击性。
是我亲生学生了。
程经年似乎也和他想到一块去了，通过终端偷偷摸摸发了张缪林大杀四方的表情包过来。
【程经年：一模一样。】
【缪林：。】
他抬头，瞪了程经年一眼。
有些东西他可以想，但是你不能说，懂？
程经年移开视线，默默把两个仍旧昏迷的人收集起来，叠到自己的脚边。
那头被剩下的陆见深拼命摇头，好像在否认什么，脸上写满痛苦，但是暂时没人关心他的心路历程。
夏逢池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着夜空里静默而永恒的群星花冠，沉默片刻，又叹了一口气：“我有时候吧，真是遗憾。”
“遗憾为什么偏偏是我被你盯上，遗憾为什么我家里一直没抓到有钱的转机，也为你妈遗憾。”
他突然低下头，紧盯陆见深：“喂，你知道你妈有多爱你吗？”
陆见深的眼睛瞪大了，他激烈地呜呜呜。缪林贴心翻译：“他应该不这么觉得。”陆见深的档案里有母亲出走的记录，BB查完回来告诉他，这人把他和他妈的合照摆在床头，但是刮花了女beta的脸。
“切。我早该知道的，你就是这种人。”夏逢池用旗杆又是“啪啪”两下，抽得还挺对称，“初中那次我给初恋写情书，后面发现你把它偷走了还拿去舔，你以为我为什么忍下来了？因为爱你不好意思说吗？”
“我告诉老师了。”夏逢池毫不犹豫地打灭陆见深眼里升起的那点希望，“是你妈找到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说是精神损失费，说得很委婉，塞得也很慷慨。正好我家缺钱，我想了个好办法——只要忍受你一点恶心的行为，就能得到你妈的赔偿，多划算。”
“哦，对了，你妈妈后面还告诫过我离你远一点，但是你妈给我的印象太好了，我以为有她一半基因的孩子，总不至于完全烂到骨子里。”
“没想到你确实和你希望的一样，是你爸孤A生殖出来的。”夏逢池犀利总结。
缪林开始遗憾为什么自己手头没有一个按钮，要是这是脱口秀现场，他得为小夏同学把灯拍爆！
文明、礼貌、精准而精妙的冒犯！
被突然激动的搭档在背后猛拍的程经年：？
只是缪林没想到，这节目很快就到了观众互动环节。夏逢池拄着旗杆，缓缓转过来：“对了，缪老师，这家伙又想干嘛？我不想听他说，太恶心了，您能给我转述个全年龄向的版本吗？”
缪林噎住。
他试图和搭档交换眼神：怎么办？该怎么说？
只可惜，在昏暗的巷道里，两人眼神沟通的桥梁第一次接触不良。
程经年：“他想给你用促分化剂，让你分化为omega顺带引起热潮期，然后和你形成最终标记。”
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要怎么斟酌着说，你怎么就全说了？！
缪林几欲吐血。
他伸手，试图在搭档背后悄悄拧一把。
……然后因为锻炼良好的肌理根本无从下手，拧不起来，更加生气了！
好在夏逢池接受的还算平静，或者说，并不意外：“哦好的，谢谢程老师。”
似乎知道缪林在担心他的心理状态，他还补了一句：“缪老师不用太担心我，我一直对于他到底是什么人有心理准备，所以这对我来说嗯……不是太大的打击？”
“不过有个问题我需要了解，”缪林收起玩笑，恢复正色，“他是从什么渠道了解到你是迟分化以至不分化的omega的，你有头绪吗？”
“有。”出乎意料的，夏逢池回答得很快，“我当时发过一条动态。”
他边回忆边在星网动态里搜索关键词：“当时我缺钱，去做了个实验项目的志愿者，有偿捐了一管血，然后验出来我是迟分化的omega，但是因为种种因素，就不分化了，性别停留在偏O一点的beta。然后我很高兴，发了一条动态……找到了。”
【盛夏池塘：省了一大笔抑制剂的钱，不要太羡慕哥[打过马赛克的迟分化omega检测图片]】
“我当时刚拉黑完陆见深的第十几个小号吧，就没在意，他应该是从这里看到的。”
小夏同学，用很习以为常的语气说出了很恐怖的话！
他再度抬头，看着盛放的“永恒花环”：“缪老师，你们报警了吗？”
“因为牵扯很多，星际刑警会接手这个案子。”回答他的是程经年，“你回去不要告诉别人。也不用再担心。他会退学，也会被限制和你出现在同一个星球上。”
“嗯，我知道的。老师，我可以在这里等一会儿吗？”
缪林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干脆应下：“可以。不过你不卖花啦？”
“先等一下吧。”夏逢池抿起嘴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于是，夏逢池就静静地站着，三人一同等待星际刑警的到来。
天空中又开始落起轻盈的雪片，刑警来得不算太迟，带队的人同样是红发妹妹头，只不过是个男性。
小哥向他们行了个礼：“我是岁羽师傅的徒弟，来接收涉案人。”——
作者有话说：岁羽一门是世代相传的红发妹妹头（喂）
明天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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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辅导员上岗第62天（9k营养液） “……
在程经年的协助下, 红发小哥很快将两名涉案人士关进专门车内，并且将分化剂妥善存进专门的物证袋。
他看看剩下那一个，有些困惑：“这个也要带走吗？”
他用手中的仪器一扫, 更加迷茫了：“这是帝国的呀, 有合法出入境证明……”
哦豁，对哦。
缪林心虚地扫了一眼程经年，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这位洋葱爵士其实严格来说, 除了口头嘲讽两句以外没做什么错事，还挨了一通好打, 也算是很快得到了报应。
两人把他绑出来，虽然有一小部分不好善后的原因, 但更大的原因是程经年有点醉了，意识不完全清醒下, 顺手的事。
程经年也“……”了一下，他斟酌字词, 最后自暴自弃：“私人恩怨，线下快打。”
“哦, 这样，那你们记得把他放了。”红发小哥很淡定，“这不归我管，没别的事的话, 我就走了？”
缪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为自己搭档不用铁窗泪感到无比的庆幸, 怀着激动和喜悦的心情，将红发妹妹头的刑警小哥欢送走了。
夏逢池一直看到刑警小哥的悬浮车远去，消失在街的尽头，才回头问：“缪老师, 我有点话想说，但是不知道和谁说，能和你说吗？”
“能的孩子能的，不管你想说什么，”缪林吸吸鼻子，“但是我们能找个暖和地方说吗？”
赴宴的装扮美丽帅气，但是在驱寒挡风这一方面几乎可以说得分为零。缪林在外面这么久，手脚已经冻到快失去知觉。比起穿着厚实的防风作训服外套的夏逢池，缪老师纯属一个靠顽强意志硬撑。
“我把车叫过来了，”程经年将终端塞回口袋，随着他的话语，一辆熟悉的悬浮车出现在巷口，“上去说吧，这里可以停车，就在这里也不用担心你的东西被人拿走。”
“谢谢程老师！”夏逢池毫不犹豫地钻进车内。
缪林指挥着不听使唤的手脚爬上车，坐定前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倒在雪地里的洋葱勋爵：“他怎么办？”
程经年上车，然后关门：“放在那里。他因为嘴欠挨过不少打，会有跟班在他冻死以前把他捡走的。”
随着车门关闭，悬浮车内形成一个温暖的密封空间，薄雪一点点落在窗缝里，描出一道霜迹。窗外的霓虹刚刚好打亮缪林半边卷发，照得他发丝间那些亮片，明亮如天上的花环。
造型师给他们两人搭配的水生调香水，和车内原有的某种清淡的果味熏香混合在一起，为这夜晚更添一层闲适和静谧。
靠垫是软的，座椅是宽敞的，在这样良好的环境里，夏逢池反而情绪低落了起来。他看了一会儿窗外，几度欲言又止。
缪林耐心等着，搓搓手，让四肢回暖：“需要我帮你起个话头吗，还是你再需要一点时间？”
“您起个头吧，”夏逢池犹豫，发出一声自嘲似的轻笑，“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我还要买东西，两位老师也还没吃饭吧？日子总得继续的。”
“行，”在身体逐渐回暖以后，缪林是感觉到有些饿了，“我想想，那就从这里开始吧。”
“恭喜你，夏逢池同学，你过去悲惨的命运结束了，你现在，可以自由的，找喜欢的女生谈恋爱了——当然，不允许任何超过12+的接触哈。”
原本苦着脸的夏逢池，一下子被逗得笑出了声：“什么嘛，我现在压根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欲望了。”
“单身也好，深空探索先遣队优先招收单身的，因为不会动不动打视频电话占通讯频道算力。”程经年说。
他等了一会儿，没从剩下两人脸上看见笑，反而看见了恍然大悟。
程经年：“等下，你们知道我是开玩笑的，对吧？”
缪林和夏逢池齐齐摇头。
在讲笑话领域惨遭滑铁卢的程老师只能更正：“为了保证探索队员的精神状态问题，不会失控，先遣队更喜欢招收有对象的队员，不管对象在主星域还是也在先遣队。”
突然学到了个冷知识的夏逢池咀嚼了一会儿。
眼看着他神色越来越忧郁，缪林连忙打断：“刚才还没说完，这里才是我真的要给你递的话头。结束了这一切，你感觉怎么样？”
“不是很好。”夏逢池把脸埋在掌心里，深深呼出一口气，“我……老师，你千万别告诉小丛，我觉得我有点嫉妒他。”
缪林陷入沉思：“嗯……”
这话乍一听有点怪，但是联系一下情景，还怪……合理的。
丛撷英，夏逢池，两个人名字都是三个字。不对，这条省略。
他们俩都有一个有钱的青梅竹马，都差点成为狗血事件的主人公；甚至于某种意义上，他们都有着一个不幸的家庭。
但是，在碰到的人这一方面，丛撷英比夏逢池运气好多了。
赵耀只是脑回路怪了点，有点不自觉的阴暗批，总体而言，还是把丛撷英的意愿当做圣旨的乖狗狗。
陆见深完全只能说是初具人形。
唉，聪明人总有自己的劫要渡。
缪林有些担忧地看着夏逢池。
小夏同学似乎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再把脸从掌心中抬起时，面颊干干净净，一点泪痕没有。
“我想了一下，其实也不完全是嫉妒，更多的还是羡慕。”他开玩笑似的说，“缪老师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的，我妈的病就是个无底洞，可能我这辈子都会缺钱。要是我的竹马是赵耀那个家伙，我早连他家底一起掏空了。”
夏逢池的言谈完全正常，轻松、活泼，带着点温柔尾音的调侃调子，却听得缪林更加担忧了。他身体前倾，用不算暖和的手握住夏逢池的手掌：“小夏，你现在重要的不是想这些。你可以想想接下来卖花的话术，或者要怎么和别的人竞争。不要把他当成你的谁。”
“碰到陆见深不代表任何东西，也和你本人没有关系。就像走路走着走着被鸟屎砸了，没有人会觉得是自己今天走路姿势不对，或者不该出门，只会懊恼弄脏了衣服。”
“你不必因此否定自己，也千万不要这么做，你和他的相遇是纯粹的概率问题，和你的所作所为无关，你从没有做错什么，在他的纠缠下，你还能考上我们一军，还能赚到钱给家里，已经很了不起了，你明白吗？”
夏逢池的目光几乎下意识的开始四处躲闪、漂移，他的嘴唇也紧紧地抿起来，使劲向下板着。
一秒、两秒、三秒。
“呜哇！”夏逢池最终没有忍住，痛哭出声，“缪老师呜呜呜我好想抱着你哭呜呜……”
缪林手忙脚乱地抽纸巾给他：“别激动！悠着点……行行行你要抱就抱！”
夏逢池毫无形象地接过一大团纸巾擤鼻涕，瓮声瓮气道：“不行，呜，缪老师你这件衣服，呜呜，不是租的吗。”
缪林无语：“我真是谢谢你了，哭成这样还替我惦记着清洁费。这样，你去抱着程老师哭，他只有外面那件是租的。”
夏逢池透过泪光，看了一眼很帅但是很冷酷的程老师，选择坚强地靠在缪林肩膀上哭完。
年轻人的情绪来去匆匆，像是夏天的雷阵雨。夏逢池更一直是个坚强的性子，今天如释重负加上缪林的开解，才让他肆无忌惮地哭了一会儿。他很快收拾好情绪，伸手去拉车门。
缪林一把将他扯住：“等下，刚哭完就下去吹冷风，你也不怕着凉。”
夏逢池老老实实坐回原地。
“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去中心商圈那里找情侣把剩下的花卖完。”
“不是问你这个！更远一点的，比如这个寒假，或者下个学期。”
“寒假的话，再卖点‘永恒花环’的期间限定旅游特产，争取赚够下个学期的数，然后下个学期专心准备机甲大比。”
缪林听得肝疼。
看小夏同学脸上哭过的痕迹基本消失，赶紧将人放下了车，任由他继续他的商业大计。
缪林则是犯愁，愁到程经年提议回去百尺星楼把晚饭吃完，他坐在桌边还愁眉不展。
“怎么了？”程经年问他。
缪林恨不得再来瓶酒，供他借酒消愁：“刚才夏逢池不是说到那个机甲大比吗，我想到就头大。”
机甲大比，几乎每本和机甲搭边的星际文都会存在的超大型活动，在此处也存在。
不同于学期初三校联合拉练的本星球小打小闹，这里的机甲大比，横跨帝国和联邦，所有军校的一到三年级学生全部需要选代表参加，即将进入军队实习的四年级被排除在外。
而作为联邦最顶尖的一批军校，联邦第一军校必然会选拔出学生参加，今年的赛事线下赛场轮到帝国，也就意味着，一旦手下有学生在前期选拔中胜出，其辅导员和武训员也要跟随带队，一同前往帝国。
这比赛一听就很事故高发地好不好！
缪林已经可以想象出可能会有的两种结果：一，他班里没学生被选上，于是一年级大部分辅导员和武训员被派出，他留守白霜星，独自面对数量恐怖的狗血事件；二，他班里有学生被选上了，那么就是他去帝国，人生地不熟，面对一个处理不好万一案发，那么两个国家所有网民全都会看见的，超大级别狗血事件。
“啊啊！我一想就觉得好麻烦！！”缪林以头抢桌板。
“今年在帝国吗？”程经年思考片刻，“不用怕，要是真的有学生被选上，我在那边还是有一点依仗的。”
缪林猛地停下了撞桌子的动作，顶着红红的额头抬头：“？”——
作者有话说：是的，很快又要跳时间啦，不过缪老师还可以再过两天假期[奶茶]
谢谢百鬼夜行录宝贝的手榴弹[亲亲]感谢荥蟹宝贝的地雷[亲亲]
第64章 辅导员上岗第63天 是什么构成了程经……
“什么依仗？”缪林的手指有一瞬间的颤抖。
与别的情绪无关, 纯粹因为激动。
从他认识程经年的……第二个礼拜吧，他就觉得这男的真是太神秘了，什么都懂一点, 又什么都不大说；过去像是笼罩在一团迷雾里。
在认识的这半年里, 缪林能捕捉到程经年透露出的一星半点痕迹，甚至有好几次，他都感觉搭档已经话到了嘴边, 但是最终还是一个字未提。
现在，在百尺星楼的包间里, 在明亮璀璨的永恒花环之下，他终于肯说了吗！
缪林握紧了筷子, 嘴上还是选择虚伪地客套两句：“啊，是我问太多了, 如果你不想讲的话，可以不用讲的。”
“没事, ”程经年笑笑，重回光线明亮的地方, 才发现他脸上那点酒意始终没有完全褪去，面颊上仍然存着一点红晕，“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甚至有些上不了台面。”
他提起茶壶, 给自己和缪林都倒了一杯热水。
店家加在水里的干花，有几瓣顺着水流淌了下来, 蓝紫交织的花瓣像是极光，在玻璃杯中飘荡着。
缪林捧起杯子，抿了一口，从水里尝出了淡淡的甜味：“上不上台面, 要我这个听的人说了才算。而且你今天在那个皮特跟前，多潇洒啊。”
讲到这里，缪林没忍住，漏出一声偷笑：“张嘴就是‘你问他肯不肯当程经年的狗’，多帅啊~”
程经年表情复杂地眨眼，半晌后，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我喝醉了。你以后可以拿这个把柄，在我发你夸夸视频的时候反击我。”
这话听得缪林满意，虽然他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台词实在太过嚣张，要是没有特定的情境烘托，说出口有点困难啊。
趁着两人相对沉默，各自憋坏心思的时候，训练有素的服务生鱼贯而入，快速上齐了菜品，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百尺星楼的服务一向周到，但是不讲究虚头巴脑的仪式感或者高级感，菜上得快，量大管饱味道还好，再搭配星际最前沿的保温技术，完美达成让客人不被打扰的吃完一顿饭的需求——当然，如果是需要打扰的相亲局或者饭局，服务生也会在适当的时候端着菜进入包间，搭配详细的长介绍，缓解所有人的尴尬。
缪林实在是饿了，他先吃了两口，才想起来问程经年：“我可以边吃边听吗？我会很认真的，就是怕你觉得没有仪式感。”
程经年自己也夹了一筷：“没关系，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经历。我一直不是很好意思告诉你，但是……”
“今天凑巧碰到了？”缪林接过话头。
“对。尤其是接下来我们很大概率要去帝国，与其让你从别人嘴里拼拼凑凑，听到一些什么对我产生误解的话，不如干脆我来说。”程经年垂下眼睫，显得若有所思，“我不大擅长讲故事，从哪里开始说……”
缪林将一条油炸小鱼嫩滑的蒜瓣肉吸溜进肚：“从那个‘瑞斯’家族开始说起吧。”
程经年从他筷子底下抢走另一条火候最完美的小鱼：“好主意。”
瑞斯家族，帝国的老牌贵族，帝国皇帝棋盘上，唯一从开局残存至今的主教棋。他们一向贯彻机敏而低调的作风，灵活周旋于军界和商界。
“听起来很厉害啊。”缪林嚼嚼嚼，不忘评价道。
程经年发出一声轻嗤：“他们拥有的，也就只剩下这种古老的虚荣心罢了。”
帝国的王室可不是被局限在原地的孱弱王棋，他们本身即为黑王，又为白后，还是棋手，诸般棋子在他们掌心调动、磨损，一个与帝国同样古老的世家能残存至今，不过是因为孱弱罢了。
所以，当这一代瑞斯家族的继承人，布莱特·瑞斯长到十六岁，完成性别分化，被检测出是5S级别的最强alpha时，这个主家分支加起来没超过五十人的古老家族，全部欣喜若狂。
之后的日子对他们像做梦一样，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不是在年末宴会上，而是私下单独接见了瑞斯家族的家主和年轻的继承人，并且为他举办了宴会，划分封地，并且授予他“哲弥纳”的封号。
“等等，这个封号是不是有点耳熟？”缪林听得实在认真，险些把花瓣一起喝下去，“而且你怎么还没出场？能快进吗？”
“我不擅长讲故事，事先给过免责声明了。”程经年失笑，他重新给缪林续上一杯水，“很快就要结束枯燥的背景介绍了。”
新诞生的顶级alpha即将前往封地，他的婚事从原先的无人问津，很快变得炙手可热。瑞斯家族能延续那么久，除了本身菜到构不成威胁，也有一部分原因可以归功于他们脑子实在灵活。
为了防止全家族的希望被人迷晕去借种，瑞斯家族选出几个拥有丰富经验的老人，在暗地里悄悄跟着这位“哲弥纳”去了封地。
这也许是他们做出过第二明智的决定，直到今天仍在庆幸。
——直到离开家中规矩的约束、长辈的庇护，这位被全家寄予厚望的继承人才原形毕露。
他贪财好色、贪生怕死、好逸恶劳，可以说是个除了信息素和长相一无是处的草包。想指望这位大少爷承担起庇佑一方的职责，除了做梦，只有祈祷他突然被一个异界奋斗批魂穿。
或许瑞斯家族一夜之间被灭满门也可行，说不定能刺激到这个大少爷，让他勃然醒悟、洗心革面呢？
瑞斯家族派出的老爷们冷汗直冒，要是真信了这小子，让他放手去做，等他把封地搞得一团乱，搞坏瑞斯家族的名声事小，连累帝国神圣的顶级alpha传说蒙尘抹黑，被联邦耻笑事大！谁都不想知道，一向引以为傲，甚至用于间接宣传君权神授的传统被狠狠踩了一脚的王室，到底会做出怎样可怕的报复来。
于是，瑞斯家族的长老作出了有史以来最明智的决定：
他们表面装作招募护卫，实际从应招的年轻人当中，选了个低调但能力出众的beta，来作为扶持布莱特·瑞斯的“影子”。
“就是你吗？”缪林吃了个七分饱，开始慢悠悠拣水果拼盘艺术造型里的零件，“别人这么说我会觉得他在自吹自擂，但你说不一样，我觉得他们赚大了！不过……”
他看看搭档醒目的银发：“你这个发色，低调？”
“那个时候染了黑发，”程经年摸摸自己的头顶，摸到一手发胶，“帝国那边比联邦的性别歧视更多，beta被默认要低调、勤劳、任劳任怨，千篇一律，因此beta的头发约定俗成是黑色的。相反的是alpha，他们被迫把头发全染成金色，还要假装是天然的。”
瑞斯家族对新招揽的beta很满意。社会抚养的孩子，代表他没有背景；加入军团，代表他有向上爬的野心，因为这是帝国社会抚养的孩子唯一一条，有可能实现阶级跃升的道路。
再加上他很能打，真的很能打，战斗技巧出类拔萃就算了，体能更是超过了一些alpha。
虽然瑞斯家族在贵族当中式微，甚至可以说是弱小，但是拿捏一个空有野心但没有背景的刚成年的beta，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很简单。
于是，仿若命运的箴言，镜像双生的哲弥纳，真的迎来了一明一暗两位受封人。
说到这里，程经年沉默了，他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多汁的小羊排，不知是回避内容，还是真饿了。
或许两者皆有。
缪林体贴的跟着沉默。
只要一想到，同样刚成年的年纪，自己班上这群崽子每天傻乐，享受人生的同时顺带给他添堵，而那时候的搭档，已经在艰难谋生，并且还要作为别人暗地里的影子，所有成绩都被夺走。
“不要用那种看小可怜的眼神看我，”程经年抬头，叉着一颗黄色的果子在缪林眼前威胁似的晃了晃，“我说了，我是有野心的，我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嗯呢，小可怜……不对，野心？
“你现在还有吗？”缪林小心翼翼，他真的非常不想换搭档，“我是说，比如借着武训员这个作为跳板然后继续往上爬之类的，我不是反对你我只是……唔。”
程经年将那颗果子塞到了缪林嘴里，满意地看着他被酸得皱皱的：“没有，一方面因为我在联邦身份也算尴尬，另一方面，现在看来，我当时的野心，就是能不被那些贵族当做耗材，自由活着吧。”
酸到皱皱巴巴的缪林依然坚强地投来了看小可怜的眼神。
程经年没招了，举手以示投降。
总之，也许可怜也许不可怜的beta确实做得不错，他完美承担起了影子的责任，平日里也低调话少，这让瑞斯的家主很满意，给他赐名“耶尔·瑞斯”——然后被低调的beta暴起揍成猪头。
家主试图追责，在beta有意无意的放纵下，真正的继承人越发声色犬马、放浪形骸，骨头都泡软在了温柔乡里，根本没有丝毫能够自立起来支撑封号、庇佑一方的迹象。
家主惊觉不要说谴责了，万一beta一个不顺心想要离开，他们根本找不到一个又嘴严又有能力的人取代他的位置，家主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beta过得也挺舒坦，无论是大少爷本人、家属，还是朋友，在他这里全都是不听话揍两顿就老实了的范畴。
直到他接到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任务——
作者有话说：提问：是什么构成了程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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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辅导员上岗第64天 快点干杯，以后缪……
再普通不过的护送任务, 布莱特·瑞斯甚至都懒得出门，最后找了个借口，只让“影子”前去。
缪林听得揪心：“那你有没有发现猫腻？有没有觉得不对劲？这人是不是故意推卸啊！”
“这倒没有, 只是因为那趟航班要跨越帝国和联邦的边境, 行程太远，手续太麻烦，大少爷嫌烦。”程经年拍拍搭档攥紧的手背, 示意他放轻松。
怠惰让布莱特·瑞斯逃过一劫，却也让几年间打下一定名望的“哲弥纳”陨落。
——飞船在跨境时莫名发生爆炸, 伤亡惨重，程经年此行的护卫目标直接死在爆炸中, 飞溅的热浪和金属也让程经年无暇他顾。
等到他再次醒来，是在那间布满钩针作品的小木屋里, 大司命特地熄灭了壁炉，将那个地方换成一块投影幕布。
五彩斑斓的白雾蹲在他手背上, 向他发问：“我们把你救过来了！但是很遗憾，你的身体受到的损伤过重, 不得不搭配义甲以后才能继续生活。但是北落师门查询了你的过去经历，对你很欣赏，让医生给你用的Theta型号哦！”
彼时尚且是黑发的程经年沉默不语，他眼神空茫而没有落点。
“Theta型号！带增幅的！别人想用都得排队呢！”白雾夸张地比划着, “你不激动一下吗？”
“……多少钱？”
“什么？”白雾愣住了，它原地抖抖, 从身体里抖出一团星体，“北落师门，快醒醒，你看上的好苗子想跑！”
星体打了个咕噜, 很快光焰明亮起来，浮到空中。它打量了一下程经年，随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拿喷流烫白雾：“大司命你是不是没自我介绍？！我问你！你是不是没自我介绍！”
白雾发出，或者更贴切地说，播放出一声惨叫，但是依旧理直气壮：“没有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我是大司命，你是北落师门，这还有哪里不清楚？”
被称为“北落师门”的星体毫不留情地给了它一喷流，抽得白雾陀螺般旋转。
随后，星体转向程经年，喷流缓缓收拢，行了个优雅的礼节：“您好，我是联邦军政法的代言人，ai北落师门。您现在正身处联邦境内的医院，由于您的伤势较为严重，您的意识被上传至医疗空间进行暂时分离，等待康复后重新下载。”
“由于我极为欣赏您的天赋和性格，我谨代表联邦军方向您投出橄榄枝，希望您能加入我们。当然，即使您拒绝，我们也会为您承担此次医疗的费用，并且将您安全送回帝国。”
“……其他人呢？”年轻的beta显得迟钝而茫然，他银色的睫毛微微翁动，像是一场新雪。
“您是指您的队友吗？”北落师门询问。
是的，影子时期的beta，身边聚集着一群同为社会抚养的beta伙伴，他们结成了一个小队，表面上是为那个alpha大少爷服务，实际上是借着庇护伞行自己欲行之事。
“我们尽量救下了所有能救的，但是有两人因为距离爆炸中心距离太近……我们也尽可能地收集了他们的骨殖……”
“您和您的队友都是无名的英雄，联邦真的很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机会，让你们以自己的姓名行走在阳光下，真正收到属于您自己的感激。”北落师门将喷流缩紧，连机械音都硬生生挤出几分诚恳来。
“如果我答应……我需要做什么？”银发青年露出明显的迟疑神色。北落师门和大司命都很熟悉这种表情，这意味着它们很快就要成功了！
大司命亲亲热热地凑上去，奇异的触感麻得青年一激灵。
五彩斑斓的白雾打开了那个投影屏幕：“你只需要挑一下你的义甲颜色就行。”
它本意是给程经年展示仓库色卡，然而青年的目光被露出半边的窗外吸引：“那是什么？”
“是白霜星的‘永恒花环’。”北落师门轻轻飘到程经年肩上。
而那一夜的星河，如同此夜般绚烂、璀璨。无数细碎的星芒流淌着，如同被平缓的溪流冲刷着的溪底碎沙，缓缓翻涌、闪烁。
“有这个颜色的吗？”程经年问。
“有哦，‘永恒花环’银一直是很畅销的款式，”大司命分出一小团雾，揉揉青年发根处的那点银色，“是和你的头发一样的颜色。”
讲到这里，程经年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像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而他耳廓上的义甲金属在灯下微微泛着光，和他同样璀璨的银发交相辉映。
“这就是有关我过去的所有故事了，”他最后这样总结，“我当过黑手套，也当过逃兵。我和信任我的朋友们一起叛逃到此地，但是最后我留在白霜星，他们去了深空探索的最前沿。”
他用右手支着下巴，等待搭档的反应，却等到一声斩钉截铁的反对：
“不。”
“这才不是全部。”缪林愤愤，一时情急之下，居然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水杯。
两人手忙脚乱地擦了半天意外倾倒的花茶，直到门外的服务生恰到好处地送上毛巾，两人才解决了这一问题。
经过这么一打断，缪林的情绪一下子续不上来，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打算说什么：“就是那个……那个布莱特的结局，是你听说的还是？”
“是我推测的。”程经年依旧支着下巴，他用左手摆弄了一下叉子，显得不是很自在，“我后面再也没有关注过那边的情况，只是听说帝国新分封的‘哲弥纳’被撤销了。”
缪林愤愤：“不行，我必须得听到这一家确切得到报应。”他快速打开终端，敲开北落师门的对话框。
【北落师门[ai]：抱歉，我作为联邦军政法的代言人，与帝国方面无故私联不符合规矩，因此我无法为您效劳。】
【北落师门[ai]：但是，我知道一个绝妙的ai选。】
【北落师门[ai]：请容许我介绍：妄言斋。】
【缪林：？这个我见过了，它不是管游戏的……】能知道这个吗？
缪林的疑问没来得及打完，终端界面骤然切换，变成带着纸张纹理的浅黄色，四周是摇动的淡墨色竹影，伴随着清丽的古琴声，一本在摇折扇的蓝皮线装本出现在终端正中。
什么玩意儿？
我疯了吗？
卷发的辅导员抬头，从搭档脸上看到同样的不可思议。
太好了，看来是这个世界不正常！
线装本摇摇折扇，在缪林以为它会吟诵一首定场诗的时候，跳出了一行墨迹淋漓的行草：
【妄言斋：快哉快哉，喵兄，找在下有何吩咐啊？】
缪林：“……”
怎么办啊？这个ai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太不靠谱了啊？？
他试探性地说明自己的要求，没想到线装本将折扇一合，再打开时，原本画着墨兰的扇面上写满了字。
【妄言斋：这就是阁下想要的，关于其人的陌路。某虽不才，但职责之便，使得某可畅游二国，倾听一切消息。】
缪林看了线装本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
没办法，看久了实在是有点精神污染。所以这古风ai表面上是个无害的智能npc扮演者，实际上是个情报头子吗？？
联邦和帝国知道吗？？
【妄言斋：噫，又之，帝国之山鲁佐德，与在下习相近，性相近。但吾只帮信赖的朋友做事。】
突兀被塞了个信任大礼包的缪林不说话了。
他点点扇面，上面的文字自动放大，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极为简明扼要的总结。
在失去极为得力的“影子”后，这位生而不凡的5S大少爷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仗着信息素等级高、浓度大，到处碾压别人。瑞斯家族试图故技重施，然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程经年。
那边，大少爷的祸越惹越多，瑞斯家族最终壮士断腕，对外宣传继承人发了疯，真的将他关进了精神病院里。这壮士断腕式的遮掩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王室，在他们眼前显得分外拙劣。皇帝稍作手脚，他们就失去了贵族的身份，沦为平民。
“大快人心，快哉快哉！”缪林和妄言斋一起海豹鼓掌。
怎么这么快就被同化了？
程经年侧目看搭档。
然而他的嘴角却悄悄弯了起来，眼神柔和而明亮。
缪林很愉快地告别了妄言斋，端起瓷杯，以茶代酒：“那叫什么……前尘尽去，所有该得的人都得到了报应，接下来你的未来肯定光辉璀璨。”
程经年一味支着下巴笑：“把我当学生哄呢？”
“少废话，别害羞了！”缪林将杯子凑到搭档跟前，放下豪言，“快点干杯，以后缪老师罩着你！”
程经年举杯轻碰：“好，干杯，以后要缪老师罩着我了。”
两人将杯中花茶一饮而尽，相视一笑。
……然后第二天，两个人都躺在床上，再起不能。
小潘难得体贴，没有吹它那破唢呐，依次给两人带来洗漱的水和面巾。
因为前一天吹风重感冒的缪林吸吸鼻子，嗓音沙哑：“程经年……他怎么了？”
小潘按了下喇叭——真不知道它的设计师怎么想的，给一个家用机器人这么多噪音发生器：“程经年由于Theta型号义甲过负荷运转，对身体产生影响，简而言之浑身酸痛，爬不起来了。”
听到这话，缪林心中一跳，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由于肢体乏力跌回被褥间。他继续哑着嗓子：“小潘，你帮我带话……”
“哔哔！”小潘又按了两下喇叭，“你们自己打终端通话，小潘很忙！”
机器人溜溜达达走了，只留下头晕脑胀的脆弱人类倒在柔软蓬松的被子里——
作者有话说：很快会好的，生病也有生病的黏糊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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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辅导员上岗第65天 可能你不信但是我……
缪林其实基本没和程经年打过视频通话, 从相遇开始，他们两人就由于职责基本绑定在一起。音频通话倒是打过很多，基本用在沟通紧急情况上, 缪林只要看见程经年的头像就心头一紧。
视频通话……尤其是这样, 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却各自待在床上的视频通话……
缪林在播出的那一刻，甚至有些紧张, 连高热但干燥的手心都冒出一点汗。
好在程经年接通得很快，没有给缪林过多的紧张机会。
视频通话一接通, 缪林吓了一跳。他从没见过程经年这么病恹恹的样子，对方银发凌乱散落, 草草堆积在枕侧，更加衬得整张脸苍白而缺乏血色。惨白的唇角更是紧抿着, 显露出一点忍痛意味。
缪林紧张道：“你没事吧？”
他一开口，破铜锣嗓子又同时吓了两人一跳。
卷发青年显然对自己此刻的脸色缺乏认知, 他脸上同样带着病气，因为感冒, 鼻尖和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程经年反过来关心他：“你感冒还好吗？”
两个病号隔着屏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 苦中作乐一般笑起来。
“我还好，一会儿就进医疗舱了, ”程经年将头转向屏幕外的方向，侧耳听了一会儿，“小潘应该已经在准备了，很快就好。倒是感冒不推荐过分依靠外力康复, 你好好修养。”
缪林艰难地翻了个身，将半张脸埋进枕头，示意自己在休息了。但是没趴多久，他就感到由于喉咙发炎吞咽困难，小潘送来给他当早餐的营养液在胃里抗议。
于是缪林先拨开挡视线的自然卷，再用乏力的手臂支起半边身体，然后以0.5倍速转过身。
屏幕那头的程经年漏出一声笑。
缪林用视线问他“笑什么？！”
程经年接收到了信号，在光线良好的时候，他们还是很默契的。他说：“想起联合拉练第一天晚上的事了。”
“什——”缪林从嗓子里艰难挤出一个音节，又很快止住。
他也想起来了。
在野外，雨停后的夏夜里，风里充斥着植物的清新气息。初来乍到睡不着的地球人悄悄翻身，却在转身时正巧撞上星际本地人在黑夜里幽幽的绿眼睛。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明明发生在半年以前，却让人想说怎么才过去半年，又怎么已经过去半年了。
缪林指尖敲敲屏幕，想打点什么字，又作罢。
算了，这样一时安静相对的氛围也很好。
缪林彻底将手臂放了下去，只留下终端投影的画面悬在空中，一转头就能看见程经年的脸，仿佛两人正并肩躺着。
嘶，在野外还行，回归城市文明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对劲呢？？
缪林又把投影位置换到眼前，但是仰躺着看搭档的脸，更加不对劲了啊！！
他又调角度，就这样忙忙碌碌，程经年给他晃得险些晕终端。
在缪林忙于调整的档口，小潘完成了医疗舱的转移，正叉着腰等待查收完待机呢，就见两个人类腻腻歪歪，视小潘若无物。
小潘生气！
小潘当即翻出唢呐……算了，还是病人，不用唢呐。它在内置的发声器内找出一个最破坏气氛的音效——
“咕嘎——！”
一声尖锐而愤怒的破音尖叫鸡。
缪林揉着耳朵，本想把通话挂断。
程经年用两句话说服了一人一机。
他对缪林：“之前有被帝国那些贵族的跟班恶意关过医疗舱，我有点反感这个，能不用就不用，但是……”
他对小潘：“终端防水。”
缪林心软得像被扎扁的大司命，轻轻、柔柔，还微微泛麻。
小潘气得用尖叫鸡即兴演奏鸡（交）响乐，咕嘎叽呀乱响，最终伸出机械臂，“砰”的一下，将程经年抬起来，扔进医疗舱里。
大量的气泡充斥了缪林的屏幕画面，翻涌的水声伴随着小潘得意离去的竖琴圆舞曲，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
缪林悄悄打字，连字号都调到最小：
【你还好吗？没被呛到吧？】
“没有。”程经年同样小小声说话，“小潘也没有把我乱放，我只是故意做给它看的。”
确实如他所说，银发的青年正靠在一个略高出液面的头枕上，五官露在修复液上，发梢散在液体里。
缪林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终端那头程经年已经闭上了眼睛。
在感冒带来的困乏里，缪林听见搭档耳语：“休息吧，反正今天什么都不用做。”
他感到眼皮越发沉重，一点点、一点点，不知何时眼前一黑，陷入了梦乡。
……
等他再睁开眼时，程经年仍然闭着眼，在医疗舱内躺着。
密度较大的修复液将他散落的银发托起，眉眼间隐隐带着些湿润的光泽，恍若在岸边月下小憩的鲛人。
此时此刻是一个梦境吗？他真的睡过去又醒来了吗？还是他依旧在梦里。
也许是星际人的身体素质实在变态，缪林一觉醒来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病中的疲惫褪去了大半，肢体虽然依旧乏力，但是却像躺在云上。
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和一阵前所未有的冲动。
自从穿越到星际以后，缪林其实一直有根弦绷着，在每一个时刻带来被勒紧的隐痛。往大了说是整个星际的命运，往小了说，是每个学生的安全和未来。
他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当然，不是他想退出乐队的意思。
也没打算退出辅导员和武训员的组合。
每次在夜里突然醒来，看着窗外或明亮或暗淡的行星环，缪林总会生出一股莫名的感慨——
背负着拯救世界命运的异乡来客，经历一系列挑战，遇到一些或好或坏的人，结下或深或浅的缘，向着一个已知的结局努力，等待其后的嘉奖。
只是，分给他的会是什么？比起那些一无所知就穿越了的人，缪林早早知道自己无法返乡的命运。虽然星际也有古地球，流传的部分文化和地球极为相似，但是代餐终究比不上正餐的饱足感。
他很努力地让自己忙起来，故意放大一些情绪，掩盖过想家的落寞。他也在交接新的朋友，建立更深的联系，像他毕业后留在大都市而非回乡一样。
只是偶尔，关于故乡的秘密会在深夜冒出来，像非要睡在人胸口的二十斤胖猫，压得人喘不过气。
缪林蹭蹭枕头，压在自己的手臂上，快速瞄了一眼屏幕。
搭档依然闭着眼，医疗舱内的修复液循环着，漫过他的下颔线，像地球的潮汐一般涌动着。
白霜星上的海洋是没有明显的潮水涨落的，海波和江流都显得格外温柔。
于是缪林也闭上眼睛，陷入一片略微昏沉的黑暗里。
“你会不会有些时候，觉得我很奇怪？”
他梦呓一般说道。
缪林听见一声代表疑惑的鼻音，因为医疗舱内空间狭小，带了些立体混响。
“就是，比如说，会和一般人不大一样，之类的。”缪林说得含含糊糊。
“一直觉得。”
这话惊得缪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鼻子都感觉没那么堵了。
但是终端那头的程经年依旧闭着眼。
不知道是因为修复液还是医疗舱，他说话似乎比平时更费力一些，吐字更慢、更沉：
“我一直觉得，你不同于任何人。”
缪林“唰”一下把眼睛闭上了。
他不是笨蛋，他听得懂也分得清好话和反讽，只是这这这、有点太超过了啊！
“我和你说别的事情呢，不要撒、阿嚏娇！”
文学作品里都爱说，失去视野会让其他感官更敏锐，是真的吗？缪林紧紧闭着眼睛，努力张着耳朵在听，但是好像并没有比平时听到更多细微的响动。
他只听到程经年在笑，胸腔的震动搅乱些微水流，带出不和谐的波浪音。
他听见搭档熟悉，但是更低沉柔和的声线，带着一点帝国人特有的滑音：“愿闻其详。”
“可能你不信但是我是穿越者！……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中二病妄想症……”
也许是感冒的昏沉冲昏了头脑，缪林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一鼓作气将那个一直硌着他，让他在清晨无端醒来，让他始终与这个崭新的星辰大海隔着一层的秘密喊了出来！
……虽然没忍住自己吐槽了自己。
缪林用手掌按着自己的耳朵，不知道是用力还是不用力。
他能听见心脏快速的搏动轰鸣，听见血液流经的隆隆声，但是，也还听见了搭档很平静的一句“知道了”。
缪林不可思议地睁开眼睛。
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了？？！
程经年在终端那头看着他，绿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含着一点笑，半点惊讶或者怀疑都没有。
缪林顶着头痛爬了起来。
不行，他得坐起来说。
他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搭档是全然不相信、以为他在开玩笑，还是半信半疑，或者相信然后从此对他敬而远之，他都有一套完整的心理预案。
但是！
他怎么能这么冷静呢？！
缪林的斗志，不合时宜的燃烧了起来。
怎么有人听到认识的人是穿越者都没反应的，而且是关系这么近的搭档诶！不问我穿越以前在哪里吗？不问我怎么穿越的吗？……不问我，回不回去吗？
不行，*白霜星脏话*，今天我缪小林必须要让程经年这男的这个逼装不下去，一定要看到他惊讶的表情！
他吸吸鼻子，直视程经年的眼睛，不错过他脸上一点微表情：“那如果我告诉你，我还有系统呢？”——
作者有话说：喵老师早就准备摊牌，但是他一直在等橙老师先说出来[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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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辅导员上岗第66天 那不是他基本上从……
“那如果我告诉你, 我还有系统呢？”
面对缪林抛下的王炸，程经年依旧不为所动，甚至透露出几分哄小孩般的慈祥：“嗯嗯, 这个没想到, 我很惊讶。”
缪林用压根不信的眼神看着他。
就随你胡说吧，你刚才听完明明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真的。”程经年又强调了一遍，“我很惊讶。”
缪林倔强地要爬起来, 下床亲自和程经年对线，起身时狠狠一晃, 栽回床上。
“啪！”一声程经年拍上医疗舱舱盖的声音。
这会儿他的声音比刚才急切真诚多了：“你别动！没伤到吧？我这边马上就可以结束，我过去找你, 行不行？”
“你还是老实在里面泡到结束吧。”缪林召唤小潘，把不省心的搭档医疗舱盖子锁死, 没到时间，别想爬出来！
做完这一切, 他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借力, 让自己更舒服一些：“你是不是当我在开玩笑？我等下证明给你看，我——”
“没有怀疑你在开玩笑，”程经年温柔打断，“只是我从一开始就有些隐隐约约的怀疑, 因为你的有些习惯不像联邦人，也不像帝国人。”
自以为伪装天衣无缝的缪林愣住了。
他眼睛睁得溜圆：“一开始？有多开始？”
程经年沉吟片刻, 在打击他自尊心和实话实说之间，选择了后者：“在学期初的时候，那次戴小乐出事，你和那个保安说‘军部严打’。”而星际人不习惯于用“严打”这个词语, 因为打击和打击感在星际人的生活里实在太过常见，显得不够严重。
什么“军部严打”？？
缪林按着太阳穴使劲回忆，只觉得本就晕乎乎的脑袋更加卡壳了。
好在CPU彻底停转以前，缪林总算找到了这段记忆——
发生在他们见面第一周左右！开学前几天！全书的第一章！
那不是他基本上从一开始就被怀疑了吗！！
缪林差点顺势晕倒，他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弱弱问道：“你怎么没有把我抓起来？”
“一方面，我更相信用眼睛看到的你，”程经年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显得他那双绿眼睛几乎可以算是波光荡漾，但是他接下来猝不及防接了句残酷真相，“另一方面，我找北落师门报备过情况，它告诉我，它也已经在观察监督你了。”
就是你把ai引进我终端的啊？
缪林幽怨。
你是安心了，你知道它们每天把我的终端当ai之家，就差聚众来点网络病毒当茶歇了吗？
“不过，”程经年话锋一转，两人顿时攻守易型，“我之前告诉你我来自帝国的时候，你也没有很惊讶。”
他微微眯起眼睛：“难道那时候，你也以为我在开玩笑讲故事吗？”
缪林一下子气短了：“那是因为……你一看就很有故事……”
自从发现程经年偶尔疏于掩饰的那点帝国口音[1]，他就在背地里给这个一看就很有故事的男的编排了不少身世，从王子复仇记到流亡杀手，偶尔还有点扫地武训员和水氏百夫长鹤成精，合计66套。
没想到最终拼拼凑凑起来，居然真能合上。
程经年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点自嘲：“既然瑞斯家族那个漏洞百出的影子计划都能维持那么久，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他深绿的眼睛望过来，泛着些许疲惫，像是深冬的森林：“周围发生的很多事都很奇怪、很离奇，很……这是一本书吗？我觉得只有这个能解决我的困惑。”
“不是。”缪林摇头，他只有在这样隔着屏幕的时刻，才有机会和搭档长久对视，“小说需要逻辑，只有生活才不需要。就像那个一时兴起，在课上把自己卡进椅子底下的学生。如果在小说里出现，会有人骂‘怎么可能有这么笨的人’，但是现实里确实发生了。”
“送我来的人告诉我，这也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只不过你们……只不过这里的世界意识因为一点对狗血的喜好，按下了转向键，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刹不住车，所以送我来，希望我解决烂摊子。”
“狗血？”程经年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很少看文娱作品的武训员迷惑了，“什么算狗血？”
缪林尽可能简洁的解释了一下定义。
武训员开始举一反三，他这会儿精神看起来比早上好多了：“omega私奔到一半，发现对象也是omega，还是为了复仇归来的同父异母的兄弟，算吗？”
缪林使劲点头。
“那alpha爱上小妈，然后杀父夺妻，算吗？”
缪林有点困惑，但还是点头。
“beta和alpha结婚，但是A出轨了一个O，最后beta离家出走，alpha才追上来说他是真爱，也算吗？”
缪林点头的动作已经有些迟疑了。
他伸手搓搓脸：“不是，你都是从哪里听来这些事的，不会是你以前——”
“——是我以前的任务里见到的。”程经年丝滑接话，“在帝国，所有的分离和相聚都在树的见证之下并不是一句空话。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可以理解了……”
缪林不大能理解。
这么精彩的八卦，那个大少爷怎么会不爱看的？
但是他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处理的那些事情不都是狗血八卦吗？他爱看吗？
缪林扪心自问，换位思考，马上否决。
他巴不得自己每天处理的都是类似“老师我终端被土拨鼠拖走了”“老师我相机被一只很大的鸟叼走了”之类的小问题，就算笑出声也没关心，因为倒霉学生自己也在笑。
程经年的嘴唇已经有了健康的血色，他的思维和判断也跟着回笼，他继续若有所思，只不过是对着缪林：“……你今天，好像和平时有一点不一样。”
只可惜经历过以丛撷英为首的一群谐音梗怪摧残的缪林，警惕心拉满：“不一样在哪里？我感冒了，所以是雨霖铃？”
程经年的五官很明显地扭曲了一瞬间，他凭借自己想说的话，硬生生憋住了笑：“不是，我本来在想你平时很少看我这么久。”
“你总是很快移开视线。”
“那是、那是因为，”缪林感到舌头打结、脸颊发烫，估计是感冒的原因吧，“那是因为哦，对，忘记说了，是因为我的系统。”
缪林叽里呱啦讲了一大通，附带无数自己绝对没有乱侵犯别人隐私，尤其是程经年隐私的保证，总算将阅读器系统的功能解释清楚。
程经年又露出来一点无奈的笑：“我知道的，你不会乱看的。而且我也不介意你看——你能看见被阅读者的心声吗？”
“看运气吧……”缪林回忆，“因为叫阅读器，所以基本上写的和小说一样，有没有心声，主要看作者在那里有没有插入心理描写。”
“是吗？那你试过，只有人能看吗？”程经年淡淡道。
“ai是不行的……别的动物我还没有没试过。”
“稍等。”
程经年转头语音输入了一条信息，很快，小潘就引着左牵奶右擒牛的红发妹妹头警官岁羽进了缪林的房门。
酷姐的第一句话是关心：“身体很不舒服吧？要多休息。”
第二句话是抱怨：“你们家机器人太有个性了，刚才在我家窗外吹唢呐，搞得我家所有鸟和猫都在尖叫。”
因为程经年总算坦白了自己的过去，他和岁羽是怎么认识的总算能说了。他俩认识的原因，就是那起跨国星舰爆炸案。
作为离爆炸中心最近的幸存者，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岁羽多次找过程经年，并且极度欣赏这个年轻人坚强的性格，和北落师门合力，将他举荐进了联邦第一军校。
只是这个案子始终未破——至少在岁羽这里是这样，她认为现有证据链薄弱，指向的并不是真凶，嗅觉敏锐的红发酷姐为了死咬不放，主动申请了回避休假。在最近，这个案子似乎终于有了些新的进展，具体的内容她不肯告诉程经年或者缪林。
但是她带黑白花宠物来的速度还是很配合的。
在红发警官好奇的眼神里，缪林与黑白花的小动物们挨个对视过去，大多无事发生，只有对视到那条黑白边牧时，眼前一闪而过一篇……汪汪日记？
【昨日晴转小雪】
【姐姐带我出去散步了，又要牵着蠢狗，烦死了，我不是才是姐姐最心爱的小宝贝吗唔。】
【姐姐和我玩搭手手问答游戏，好玩，告诉姐姐，我想吃鱼了！】
【姐姐拒绝我了，伤心，啃沙发并且诬陷是蠢狗做的，爽了。】
【明日不知道天气！我希望是晴天！】
【姐姐不知道看了什么，一直不肯和我说“吃吧”，端着终端一直拍，不管我按多少次“说话”和“快点”都没有用，好气哦】
【姐姐给我放汪呜嗷的视频了！我爱姐姐！不生气了，高兴！】
缪林：“……”
缪林顶着岁羽炽热的视线，伸手拨弄了半天边牧已经搭到他床边的脑袋，总算找出来一块泛蓝的毛发：“岁姐，你的这只狗，是不是有混过变星边牧的血统啊？”
“你怎么知道？！”岁羽大惊失色，“你会算命吗？宝的外公确实是变星边牧。”
缪林沉默和小狗黑溜溜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没弹出新的小狗日记。
因为边牧是边牧，狗是狗，你家这个尤甚啊……
岁羽一头雾水的带着奶牛军团走了。
程经年总结：“看来，你的系统只能对有实体的，和人类智商水平相近的存在生效。”
缪林倒回被窝里，有气无力地点头。
“所以，你几次无缘无故昏迷，也是因为这个吗？”——
作者有话说：[1]：这个设定出现在第29天（二编：也就是30章），我知道有人肯定忘了（）
作者老是会把章数和天数搞混，真是不好意思[爆哭]
边牧有参考西卡和停子
预收滞销，帮帮我们[爆哭]点进去看一眼，感兴趣的话收藏一下吧
感谢荥蟹宝贝和百鬼夜行录宝贝的手榴弹[亲亲]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因果，写完喵老师感冒我自己这两天也感冒了[爆哭][爆哭][爆哭]
第68章 辅导员上岗第67天 他还没到养儿防老……
提及昏迷的事, 缪林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对着搭档大倒苦水，将这奇怪的红锁制度抨击了个遍, 重点在于澄清不是他身体的问题。
看着缪林的眼神暗示性地瞟了又瞟, 程经年抿着唇角，故意道：“是这样吗？那我看来，可以放心把你的锻炼计划删掉了——”
缪林没忍住, 在程经年看不到的地方握拳，发出一声小小的“好耶！”
程经年这下子是真没忍住笑：“高兴早了, 下个学期的机甲大比要去帝国，我们班里肯定有学生得去, 到时候还要再给你突击特训。”
缪林做作地吸吸鼻子：“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可是感冒了耶。”
能拖一天是一天, 相互交换了秘密可是一件大事，值得一个无所事事的假期。
就这样休息着、休息着, 那些永恒的花环和烛台内的光焰逐渐黯淡，它们也一天天矮下去。
当时大采购来的食材一天天减少, 直到见底，冰箱和保鲜柜重新变得空空荡荡，散落在房屋各处的零碎生活气息倒是越来越多。
程经年的后遗症在泡完医疗舱当天就好了，缪林的感冒还持续了几天, 正好那段时间程经年也在静养，于是两个人在家里宅了一段时间, 每天足不出户，刷刷星网打打游戏，骨头都要躺酥了。
然后在确认感冒好全了的第二天早上，缪林被程经年从被窝里拽出来, 眼睛都没睁开，拖着跑了三公里。
只在洗漱完以后喝了一杯热水的缪林哇哇大叫，说这是虐待！！
“哦，那你去告我吧。”程经年嘴上说的很无情，却带着缪林拐进一条弯弯绕绕的小巷，穿行而过，两人出现在一条热闹繁华的早餐街上，显然带路的人早有预谋。
“你感冒康复的时间太久了，而且症状也有点重。虽然可能有积郁成疾的关系……你在听吗？”程经年放下勺子，表情无奈。
缪林当然没有在听的，他吃煎包喝大馄饨，已经美到了一个忘乎所以的境界。煎包是薄皮的，一口下去汁水四溢，烫舌头也不肯浪费鲜美的肉汤；馄饨皮像云一样漂浮在碗里，汤是用开水将肉末烫熟，再往里加了紫菜、虾皮和一些榨菜，清淡却鲜美，正适合冬天的早晨，完美解去煎包的油腻。
吃到一半，再往煎包里面灌点醋，吃一个加醋的，最后一个煎包同样咬开一个口子，这次加完醋连肉汤一起倒进馄饨汤里，改变一下馄饨的风味。
这就是在星际早餐吃煎包馄饨的完整版教程。[1]
缪林满足地擦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馄饨和煎包。”
程经年同样喝完了馄饨，在吃一碟新的煎包，闻言抬头：“这么好吃吗？”
“嗯！”缪林使劲点头。
“那就好，”程经年无情宣判，“接下来每天早上我们出来跑步，你都可以在这里吃早饭。”
缪林如遭雷击，他支吾半天，从搭档盘子里抢了个鲜虾生煎美美吃完，这才找到理由：“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不需要减肥，而且跑完再来吃这些不就没有效果了吗？”
“不是减肥，是增强你的体质。”程经年也擦擦嘴。
程经年此人，表面上像个冷酷暴君，实际上是个男妈妈，但是再仔细探究一下，会发现这人当男妈妈的时候也有非常独断专行的一面。
缪林就这样被强行拖着，一直到假期结束为止，每天早上都被抓起来跑步，唯一一天休息还是托了大司命的褔。
【大司命[ai]：你怎么还没订阅我的公众号？算了，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正扒在门边不想走，险些就被程经年成功扛出去的缪林一喜：“等等！”
“又是什么理由？”
“不是，这回真是正事！”缪林给他看终端消息，“你看，大司命找我。”
程经年沉思片刻，将缪林从肩上放了下来。
主要是，能让大司命放弃推销自己的订阅号的，肯定是正经大事。
关于这一点，两位和ai打过很多交道的人达成了共识。
于是缪林得以回到沙发上坐着，程经年换下运动鞋，开始翻箱倒柜凑食材充当早饭。
【缪林：什么事？】
他抬头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忙活的搭档，鬼鬼祟祟打字：
【缪林：不管大事还是小事，慢点讲也没关系，甚至讲的越慢越好。】
【大司命[ai]：好奇怪的请求。】
【大司命[ai]：但是我和你的关系，值得我为你生成这么多数据冗余。】
【大司命[ai]：你还记得，上次你委托我检测的药剂吗？】
什么上次？什么委托？什么药剂？
缪林失忆三连。
他翻看了一下自己和大司命的聊天记录，明明之前每天的记录都是这样的：
【大司命[ai]：订阅我的公众号了吗？】
【缪林：无】
【大司命[ai]：快去订阅】
【缪林：不要】
第二天又重复一遍一模一样的四句对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大司命的忧郁。[2]
——虽然大司命可能确实挺忧郁。
【大司命[ai]：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大司命[ai]：记忆衰退，请订阅大司命健康公众号，获取自查问卷。】
缪林说，停，要是我真记忆力衰退成这样，等我打开你的订阅号，就想不起来我是来干嘛的了。
【大司命[ai]：作为你的好朋友，我会提醒你，及时把问卷推送到你眼前的。】
缪林又说停，他还没到养儿防老的时候，不管这“儿”是男是女是硅基是碳基。
【缪林：我到底什么时候，给过你药剂？上一次丛撷英那一次吗？那个结果不是早就出了吗？】
【大司命[ai]：你在做梦吗？就是你前几天通过星际刑警那边上交的，那个促分化药剂啊！】
缪林愣住。
怎么是这个东西的后续？
一方面，这瓶药剂他当时交给星际刑警了，默认他们接手后续调查，没指望得到过反馈；另一方面，为什么这个会是大司命来啊！他以为会是北落师门，再不然黑市相关，BB来也合理啊。
厨房里传出了用猪油煎鸡蛋时那种迷人的香气，缪林免不了有些躁动。
【缪林：所以后续是什么？】
【大司命[ai]：你这个人类真的很奇怪，刚才是你叫我慢慢说的，这会儿又催。】
【大司命[ai]：你回忆的也正好，简单来说，新药剂和旧的那份样本里，有杂质出现了重复，我们的搜查范围一下子减小了一半。】
厨房那边，程经年端着喷香的时蔬肉松鸡蛋卷出来，但是缪林一时间无暇他顾。
他正在终端里追着大司命问问题。
【缪林：什么杂质重复？什么意思？说清楚】
【大司命[ai]：……】
它直接关掉了聊天框，缪林的终端上跳出个加载中的进度条，不一会儿，一团Q版的五彩斑斓的白雾出现在缪林终端桌面上。
它打开了外放，柔和清晰的电子音传了出来：“这样比较方便，程经年也在吗？”
程经年把同样五颜六色的蛋卷放在桌子上，应声道：“我在，需要我做什么？”
“请你协助我做补充说明。”
“总之，我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为你们二位说明情况。首先是杂质，这是一种药剂制作生产过程中不可避免存在的物质，它可能来自原材料，也可能来自生产线的自然磨损。它的含量微乎其微，完全不会对药物的性质或者人体产生任何影响。”
“可以用特殊的手段完全滤去杂质，但是那样的成本极其高，是一般药剂没有必要也不能承担的，因此，只有少数罕见病会采用这种技术手段。扯远了。总之，之前虽然有一定的药剂了，但是由于药液种类单一，而且样本量有限，我们的搜寻工作实在困难。”
“你们提供的新种类药剂，为药剂杂质谱系筛查提供了更多样本，在交叉对比之下，我们找到了几种特定的成分，它们只出现于特供大工厂的流水线里。”
缪林一手点住喋喋不休的白雾：“稍等，这个结论北落师门和我们讲过了。”
白雾不满地抖抖，发出一声漏电似的嗡鸣恐吓：“多点耐心，多点宽容，我还没有把话说完！”
“经过更大范围的筛查，还有一点玄冥的帮助，在得知黑市背后天狼增四的存在后，我们排除了一些ai作为混淆的药物——它在这方面完全不是我、我们的对手。”
“我们最终发现了一个新的事实！”
“——黑市背后的药剂生产线，同时在生产某种卖遍帝国和联邦的药剂！”
缪林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等到桌面上的蛋卷都不再冒着热气，而是晾晾到了一个刚好入口的温度。
他夹起一块，塞进嘴里，蛋卷的嫩滑、时蔬的清甜和肉松的酥脆，一时间一起在嘴里爆发，好吃得他眯起眼睛。
大司命对此表示强烈抗议：“喂，我说完了！那么重大的发现，你就这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缪林嚼嚼嚼，咽下蛋卷：“就这？”
白雾气得膨胀起来，硬生生将整个屏幕都笼罩在里面，甚至用身体将整个投影的大小都撑开了一点。
缪林无语：“你知道到底有多少能被称为药剂的东西同时在帝国和联邦大范围销售吗？”
“确实是的，”程经年站在搭档这一边，“往高端的说，高级补剂、保健药剂就有很多种类，往常见的说，营养液、抑制剂、生理盐水，甚至人造血浆，都可以归纳进药剂的范围。”
大司命停止膨胀，它挤挤满满地说：“那你们再弄一个新品种的黑市药剂过来！”
ai消失了。
缪林和程经年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我怎么觉得……这次机甲大比肯定不会太平了？”缪林犹犹豫豫地说——
作者有话说：[1]：天津碳水王爷的梗
[2]：捏他的《凉宫春日的忧郁》
明天有更新
谢谢荥蟹宝贝的地雷[亲亲]
第69章 辅导员上岗第68天（10500营养液）^……
“往好了想, ”程经年试图安慰搭档，“从你来以后，三校联合拉练、永恒花环节日, 有哪一个太平过了？”
“这算哪门子安慰！”缪林吐槽。
程经年显然早有准备：“虽然都不太平, 但是你不是都解决了吗？你有丰富的应对问题的经验。”
“谁想要这种经验啊呜呜呜……”缪林飞速吃完蛋卷，趴在桌子上，用脸滚来滚去, “真不想开学，真不想上班……”
“谁懂在学校里上班的痛苦啊, 能不能一直放假啊……”
……
只可惜，缪林的哀嚎没有被任何神明听到, 即使是时管所，也吝于为员工实现这个小小的、卑微的愿望。
在他的百般不情愿中, 新的下半学期，还是按时到来了。
提前一天到校整理办公室的时候, 缪林蔫蔫的。
统计学生返校和报道情况，处理一些因为遭遇星盗或者星际风暴的延迟返校的时候, 缪林蔫蔫的。
在准备开第一次返校班会的时候，缪林蔫蔫的。
一众学生代表来办公室报道，领走资料的时候，缪林蔫蔫的。
夏逢池留下来, 特地告诉了他陆见深被退学还要面临多年牢狱之灾，并且判处一大笔罚款, 之后被他心心念念的alpha爹地除名的时候，缪林还是蔫蔫……不，他一点都不蔫了！
“真的吗？”他支棱起来，在开学季格外繁多的文件里反复翻找, 果然找到一份因为不紧急被淹没的，来自星际法庭的退学情况说明书。
“是真的！”缪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连腿在桌边磕碰了也顾不得。
他起身，离开办公桌，一把抱住夏逢池：“太好了！”
“是的但是缪老师你能先松开我吗……”夏逢池尴尬地推拒两下，“老师、可以了！我喘不过气了！”
缪林依言松开他，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你怎么不哭啊？”
“什么？哭什么？”夏逢池露出很夸张的惊讶表情，“我上次是没忍住哭了，缪老师，不要因为这个以为我是爱哭鬼啊。”
“不哭吗？”缪林只是耐心的，再重复了一遍，“上次是难过，但是这次可以是真的高兴和释然了哦？”
夏逢池脸上的表情冻结住了。他一时间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眼眶才慢慢的、慢慢的红起来。
“缪老师，我……”他刚一开口，就有一行眼泪淌了下来。
缪林贴心地抱住他，任由这倒霉孩子将脸埋在自己肩头：“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说话时带起些微震动和嗡鸣，和他温柔的话语混合在一起，像是某种亘古不变的箴言：“前事之尘已去，你该走的路都走完了，你的未来，会如同天上的花环一般璀璨明亮，永不熄灭。”
他感觉到夏逢池重重地点头，再抬起脸时，眼眶只剩下一点微红，不见任何哭过的痕迹。
温柔的小太阳冲着缪林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谢谢你，缪老师。”
“也谢谢您，程老师！”
他退后两步，对着缪林和程经年分别深鞠一躬，在缪林阻止以前跑掉了。
“这孩子……”程经年笑着摇摇头，转头想对缪林说点什么，却见前一秒还是可靠师长模样的搭档，已经突兀像大司命一样扁了下去，“不是，等等，刚才发生什么了？！”
扁扁的缪林发出蔫蔫的哀嚎：“我突然发现……虽然因为这事发生在放假期间，不用对事情本身作状况说明，但是我要对陆见深的退学做情况说明……”
“——这混账东西怎么退学了还能祸害到我啊！！！”
程经年报以同情的眼光。
然而现在，也已经不是他能够施以援手却被缪林嫌弃的时候了。离机甲大比真正召开还有半个学期，连预选赛开启都有一段时间，但是各个军校的武训员已经被迫忙碌起来，开始筹备预选赛关卡。
他不找缪林帮忙，已经因为是武力天花板所以特别擅长了。
时间就这样，在程经年的筹备关卡和缪林的写材料中过去，偶尔有些学生整点小活。包括但不限于，A宿舍的学生养了只兔子，最终导致D宿舍的学生失恋了这样的离奇事件。
“首先，你把这个兔子能源关掉，然后收回去，”缪林揉着眉心，“它是那个……奇恰公司的智能宠物，对吧？”
“是Chi-chia……”A宿舍学生弱弱抗议。
“无所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兔子，性格太拟真，半夜敲鼓了，对吧？”缪林深深叹气。
“对！每次都半夜敲，我还以为是隔壁宿舍敲的……”B宿舍学生说着说着开始心虚。
缪林努力心平气和：“所以，你就和他打架了。”
C宿舍学生委屈：“他半夜过来骂我，我就没忍住，和他动手了嘛。”
“你动手就动手，怎么把宿舍搞停电了的呢？”缪林匪夷所思，“还有你。”
他转向最后一个D宿舍的学生：“你要不是用电脑开变声器，至于终端和人网聊暴露不是O吗？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男子汉大alpha的，在网上到处装omega喊人哥哥是干什么？想毁坏omega群体的风评吗？”
D宿舍学生支支吾吾：“这不是……听说帝国太子网恋了一个白月光，砸钱然后被甩了，我也想钓个帝国富哥，给我们联邦GDP做贡献嘛……”
“那你没图到钱就这么要死要活？”缪林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万一事情败露，人家有手段查ip查出来是我们学校，学校的名声该怎么办？”
“我那不是……我后面发现他不是富哥我也喜欢他嘛……想来一场跨国的AA恋……”学生扭扭捏捏。
缪林的脸上失去了表情：“程经年。”
银发的武训员从繁复的界面里抬起头：“我在。”
“他归你了。”
“好。”武训员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同学，跟我去一趟训练室吧。”
其他学生目露敬畏的看着他们两人离去，那名alpha学生的脚步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缪林将二郎腿一架，挨个点过去：“你，携带违禁物品，一千字。你，冲动行事，两千字。你，主动打架加毁坏公共物品，四千字。有疑议吗？”
学生们挨个摇头，老实得像一群鹌鹑。
只是走之前，有个学生没忍下好奇心：“缪老师，那剩下那个人呢？”
缪林温温柔柔：“等程老师把他恋爱脑打吐出来，他就会因为行为癫狂被罚六千字，再加上我们一军的传统，谁惹出事来解决不了，最后闹到老师这里，翻倍，最后是一万二。”
提问的学生一下子把嘴闭得像蚌壳，又像螃蟹一样横着溜走了。
缪林很无语，并且时常感觉自己办公室是个动物园，而他是个动物饲养员。
程经年回来的时候，缪林正坐在位置上若有所思，看到他进门，也只是点了个头。
“怎么了？”程经年把挂在臂弯的外套钩上门后，“今天怎么没问我结果？”
“我在思考，我的工作和动物饲养员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动物饲养员能摸毛茸茸。好了，真的不问我结果吗？”
程经年和缪林对视了一会儿。
缪林没忍住得意的坏笑：“我就知道你憋不住！好吧，结果是什么？”
“他放弃了。”程经年坐回靠背椅上，脚下一蹬，滑轮咕噜噜转了半圈，椅背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半个冷酷无情的银色后脑勺，“到最后他为了结束，甚至连承认阿尔西拉大劫案是他做的都敢说。我可以保证，他以后一想起‘网恋’这个词就会生理性不适。”
缪林侧目：“这才……一个小时。我该感谢你对我手下留情了吗？”
“准确的说，53分钟。”程经年又一蹬椅子，将自己转回原位，“是他‘永恒花环’期间玩得太高兴，疏于锻炼。”
“说到锻炼，我负责的部分关卡已经完工通过审核了，你想试试吗？”
“什么……！”缪林的问号还在嘴边，头顶上不分由说套下来一个连接器头盔，于是问号一下子拉直变成了感叹。
由于是单独的部分关卡，整个关卡界面显得异常简陋，甚至没有带外界声音遮罩，所以程经年的解说很清晰地传进来：“可以随便点一个试试，还没有进行真实感官链接，你就当在打游戏。”
真的吗？
缪林将信将疑地随手点开一个。
三分钟后。
“yue——”辅导员逃命似的摘下头盔，全然不顾黑发在过程中打结、凌乱。
掉点头发算什么，再不摘下来，缪林都怕自己吐在办公室里！
程经年被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只能默默提供拍背服务。而缪林腕上终端里，后知后觉地弹出一条辅导员小群的新消息：
【梅辛斯塔：[语音]yue——你们千万别——yue、信武训员说的随便试试关卡yue——】
“这是人打的吗？？？”
……
“这是给人打得吗？这个难度真的有人类能打得过去吗？”
【哈哈哈哈这是第几个崩溃的军校生了？】
【不知道啊没数，反正我点进去的每一个标着“机甲大比预选赛挑战”的直播间，最后都以主播耻辱下播告终】
【今年好像是试题难度普遍偏高的一年吧？】
【我知道！因为试题由各校武训员出题和深空拓荒队出题两个部分组成，今年我们联邦拓荒队和武训员素质普遍偏高，所以题目也难！】
【那不是能薄纱帝国！】
【那不是能薄纱帝国！】
【那不是能薄纱帝国！】——
作者有话说：能不能一直放假——（发自心底的哀嚎
感谢一笑戏游年宝贝的地雷和百鬼宝贝的手榴弹[亲亲][亲亲]
第70章 辅导员上岗第69天 缪老师夜观星宿，……
联邦的网友们抱着美好的希望, 冲进各个直播间，最后看到的是千奇百怪的失败结算动画。
【道理我都懂，整个机甲炸得只剩下屁股是什么操作？】
【驾驶舱紧急脱出就算了, 苟完也是一种战术, 谁教你直接冲上去的？用头打吗？】
【逛了六个直播间集齐了所有机甲四肢碎片，妈妈我可以兑奖了吗？】
【前面的，为什么逛了六个才齐？】
【这就和五马分尸是分几块一样的道理】
【更何况, 这里还有个屁股】
【能不要提屁股了吗？我笑得停不下来，被老板委婉地建议去看精神科了——他话术还不真诚, 一看就是从大司命那里抄的！】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抄过】
【别哔哔了，你行你们上啊！】
这句直白的挑衅激起了向来武德充沛的星际人民的胜负欲, 于是各行各业的联邦网民纷纷涌入预选赛的大众赛道……
——最终报名半小时，下线半分钟。
这时, 才有弹幕姗姗来迟：
【小道消息，据说这些关卡刚做出来的时候, 把军校辅导员都难哭了】
【我怎么听说是难吐了？】
【你们这小道消息还能再及时一点吗……我老婆以为我一个alpha怀孕了！】
【噫↑↓玩得花不要怪网友好吗（鄙视.jpg）】
【反正我就一个想法：我招，我什么都招, 你倒是问我呀！！】
【那你也很强了，我眼前一花就跟着一黑，下一秒已经在播结算动画了】
他们的感想和缪林是一样的。
缪林抱着头盔一头俯冲向桌面，被程经年及时拦了一手。
程经年小心扶着额头, 将人扶起来：“没这么夸张吧……”
缪林说话都不敢把嘴张大，怕魂从嘴里飞出去：“我……我招……阿尔西拉大劫案是我做的……”
程经年：？
他放任搭档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 然后将人转过来，握着肩膀：“真的有这么夸张吗？”
缪林放任自己的后脑勺在椅背上滚来滚去：“这真的是人做的吗？你们到底想筛选谁？”
程经年不语，只是放出两段视频。
标准制式、默认藏蓝色涂装的机甲先后在两段视频内旋转腾挪，明显看出第一段余地更多更从容, 第二段整体动作更简洁流畅，也用时更短。
“你录的？”缪林问。
“是，第一段是二年级水平的标准通关解，第二段是我自己全力以赴的最优解。”程经年边说边转搭档椅子，“我设计的关卡其实不难，只是需要稍微找到一点规律。”
缪林按住他的手：“是是是，亿点规律。你真的确定，这个是二年级学生能达到的水平吗？”
“也许……需要预习一些三年级的内容。但是大家出题的标准都是这个：一年级追求坚持实践，二年级追求通关，三年级追求完美通关。”
“我知道了。”缪林双手合拢，把终端握在心口，“我希望我们班上的卷王学生少一点，人少更好带队，也更方便筛查问题学生。”
程经年伸出手，包住他的手背：“那我和你一起祈祷。”
……
程经年的估计是准确的，在几天后，无数铩羽而归的军校生总算摸出规律，由联邦第一军校三年级二班的一名机甲系学生率先破题，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是用时已经和标准通关相差无几。
在他完成通关后的一分钟内，又先后有七名同样来自白霜星军校的三年级学生完成通关。
乐得他们武训员辅导员走到哪里都呲个大牙：“你怎么知道我学生第一个解题了？”“是呀太险了，就差一点就给赶上了。”
第二名的是三年级一班的学生，她的辅导员和武训员那两天一直跟在二班那对搭档背后，眼神很凶恶，颇有些磨刀霍霍的意思。
缪林一边看热闹一边祈祷，一边把失误合集当搞笑视频刷一边祈祷，一边看点高燃瞬间剪辑一边祈祷，搞得自己差点精神分裂不提，很快整个一班甚至整个一年级，都知道辅导员缪老师突然开始搞封建迷信。
这事一路传着传着，再传回缪林这里时，已经截然不同。
事情发生在很普通的一天，缪林和搭档一起在食堂吃过早饭，溜溜达达地回到办公室，准备例行祈祷，然而电梯门一开，办公室外站着一个有些眼生的学生。
这名学生扎着高马尾，鼻梁和右眼内眼角之间一颗小痣，气质如轻烟淡墨，清雅含愁。
缪林思考一会儿，从记忆深处挖掘出对应的名字：“……言青许？”
“缪老师！”听到呼唤的瞬间，水墨美人霎时活了过来，那点愁啊烟啊全抛之脑后，变回普通傻乐大学生。
“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缪林费力回忆。
虽然从没有单独见过，但是他记得，言青许是医疗系的学生，不同于机甲作战系的肌肉控制大脑，也不同于指挥系的大脑过分发达，医疗系的学生向来和后勤系的学生一样，安静、低调……除非他们扎漏了模拟机器人。
所以医疗系一向是最少因为事故被叫到辅导员办公室来的，偶尔两次还是为了预防期末背不完上天台造成惨案——后勤系虽然也低调，但奈何“发明家”多，每次宿舍检查违禁用品，其他三个系加起来数目不到后勤系的一半。
最近也没有考试啊？
缪林心想。
除了……
“是机甲大比！”言青许眼睛亮亮的，“缪老师，我是特地来向您报喜的，我通过了医疗系的初选，您的预言果然是准的！”
“等下，停停，”缪林满头问号，“什么预言？我什么时候做出过预言了？”
“啊……就是，所有人都在说，缪老师夜观星宿，发现我们班一定会有人进入机甲大比，于是日夜祈福……”
缪林：“？？？”
他听到身后的程经年没憋住，笑了一声。
他满头问号的打开门，示意言青许先进办公室再说。
“第一，我是咱们一军的辅导员，不搞任何封建迷信，别传出去，害得我又要写报告。”
“第二，我不会占星！我连天上哪个是哪个我都不认识！！”
缪林绝望地捂脸。
言青许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毕竟一向是学生来辅导员办公室哭天抢地的，很少有辅导员先崩溃。
他贴心道：“老师，那我给你澄清一下……？”
“澄清！必须澄清！”
缪林把脸埋在手掌里，做了个深呼吸，才把头抬起来，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亲切得体：“是这样的，老师还是要恭喜你，通过了预选赛，进入机甲大比的现场赛。今年最终赛场比较特殊，把终端和我的贴一下，老师把数据传给你。”
“好的。”言青许乖巧点头，并且递出终端，“我回去会好好研究做笔记的。”
又简单叮嘱了一通最终赛事的信息填报流程和注意事项后，缪林在名为“联邦第一军校一年级一班参赛人员名单”的文件里，郑重打下第一个名字：
【医疗系-言青许】
医疗系的omega打过招呼离开了，关门前缪林还在叮嘱他千万记得在校园墙上替自己澄清流言。
“咔。”
门扉完全合拢的声音。
缪林瘫倒在靠背椅上，感慨道：“多乖巧的一个孩子啊，一看就不会闹幺蛾子。”
“你没听出来吗……？”程经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听什么？”辅导员眨眨眼睛，“他在阴阳怪气我吗？没有吧？”
“没有是没有，但是，”智能屏的输入笔在程经年指间转过一圈，“笃”地敲上桌面，“你没有听出来，他有一点帝国口音吗？”
“什么？！”缪林，一下子坐直了。
“因为没有涉及最容易分辨的成语，所以你可能听不出来，”程经年支着下巴，“帝国人在发开口音的时候，位置比联邦人更靠后。”
有吗？
缪林使劲回忆。
奈何他说联邦话靠的都是时管所开的外挂，分辨这些细微的习惯实在是有点太过为难他。
程经年换了一只手支下巴：“还有一个你可能更不乐意听的消息。你听不出区别来，是因为他的口音刻意伪装过。”
“什么意思？”缪林嘴上仍然在装糊涂，然而程经年和他自己都清楚，这不过是在逃避现实。
程经年试图安慰：“往好了想，起码我们可以有特定的关注对象了……”
“往坏了想，”黑发的辅导员倒在桌上，“一旦出事整个帝国和联邦都会看到，还会被录下来未来的一百年、两百年，一直到我死了以后都还会有人回放……”
程经年没有再说什么，在如此宏大而亘古的社死面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自己一个人搞砸事情叫倒霉。
在整个部门面前出篓子叫失误。
在整个单位出问题叫闯祸。
影响到上下级或者甲乙方公司叫“我是怎么被炒鱿鱼的”。
以上的所有事，都会在未来的某天，某个名为“你在工作中闯过最大的祸是什么”的帖子留言里见到。
但是在机甲大比上，如果像之前一样闹出狗血事端，不管成与不成，都会有星网主播把它剪辑进搞笑视频盘点里。
“不行！”缪林弹起来，“马上，必须马上！我必须马上去找北落师门或者妄言斋，找它们要言青许的详细档案资料！我必须解决这个隐患！”
程经年举双手赞成。
然而他们的豪言壮志很快被抛之脑后，因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连续不断的有新的一班学生前来报名，各个细究下去，都有能成为小说或者电视剧男主角的潜力。
看到赵耀进门时，缪林彻底没招了：“你怎么也来了？来跑龙套吗？”——
作者有话说：新篇章，嘟嘟嘟[加油]大的要来了
感谢荥蟹宝贝和文案诈骗宝贝的地雷，感谢百鬼夜行录宝贝的手榴弹[亲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