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宵夜

    咔哒。


    随手将浴室门反锁,霍矜年将那件皱巴巴的睡袍扯下,打开花洒冲洗去一身的黏腻薄汗。


    “哗啦啦——”


    有淡淡的血丝融化在热水中,顺着小腿流过脚踝,最终消失在下水道口。


    冲了一会,他把花洒的水调小了,余光扫过不远处的镜面,里面人裸露出的后背十分凄惨。


    新鲜出炉、咬得又多又深、泛着滚烫热意的牙印一层叠着一层,还混杂着指印和淤痕,乍一眼看上去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


    霍矜年啧了一声,伸手去按压胸|口上最深的一个印记,激起一阵尖锐的刺痛,足以看出下嘴的人有多钟爱这块地儿。


    还真是个狼崽子。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还蛮乖的,这些痕迹表面上看着可怕,但仍然在情|趣范围之内。


    这些啃咬撕磨所带来的痛痒和难耐,远远大于纯粹的疼痛,甚至于咬得狠了,还会安慰似的低头舔舐,笨拙而温柔。


    他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觉得很奇怪,这和之前的所有经验都不太一样。


    实在是……太温和了。


    和他所需要的强度相比,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程度,甚至比不上他随手用烟头摁出来的伤口严重。


    想到这里,霍矜年余光扫过小臂内侧的一条细长伤口,已经愈合成一条浅白色的疤痕,看不出什么来了。


    但当时流了多少血又缝了多少针,就只有他和医生知道了。


    其实说清楚也没什么。


    关于自己的独特癖好,要求沈佑严格按照步骤来,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不过拿钱办事、利益交换,不需要有交流,更没有讨价还价的环节。


    人是天生就会实施暴力的,甚至不需要多加引导,只需要一个允许,突破一次底线,剩下的事就会顺理成章了。


    热水浇头而下,霍矜年将湿透的额发尽数抹到脑后,在一片潮闷的窒息中,想到刚才种种。


    他放下饵料,给了允许,接下来的事却并没有顺理成章。


    他想起那小孩直起身,一脸困惑地问他什么意思时的那个表情,又想起一开始的尝试结束时,那人茫然又难堪的神色。


    看起来都好像要哭了。


    只是一晃眼,那双眼睛里的细微水光就消失了,才知道那不过是光线和角度造成的错觉。


    但他在那一瞬间,竟前所未有地生出了点心惊肉跳的怯,怕见到不合时宜的眼泪,也怕见到意料之中的嫌恶。


    等回过神来,就再也无法强硬地逼迫什么,最终还是妥协。


    冲洗了一番,霍矜年关掉花洒,扯过浴巾盖在头上,遮住了英挺而晦涩不明的眉眼。


    ……算了。


    反正合约的期限是一年,慢慢来吧。


    -


    一墙之隔的地方。


    沈佑仍然躺在那张床上,他重新拿到了手机,登上学校图书馆进入知网,开始查找涉及恋痛行为的论文。


    看论文脑力消耗得快,他看了几篇觉得更饿了,只好保存下来想着等之后回去再看。


    又切回了浏览器,想获得一点大众的、简单易懂点的说法。


    沈佑按照描述百度了一下,第一页和第二页的内容还好,但加载进入第三页后,跳出来的文字和画面就让他满眼闪烁着马赛克之光——


    等等,这是什么?


    前方好像是新世界的大门,怎么办,要打开吗?


    沈佑看了一眼房门,已经十几分钟没动静了,霍先生应该在洗澡,他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开来粗略看了一下。


    嗯……这种姿势是什么,这么刺激的吗?


    这种玩法又是什么……继[哔——]和[哔——]后又继续[哔——]真的是可以的吗?


    这些道具未免太奇形怪状了吧!真的可以用在人身上吗?


    ——会死的吧!


    他闭了闭眼,用力拍着滚烫的脸颊,试图手动给自己降温,但无果。


    眼看时间不早了。


    沈佑只好一骨碌爬了起来,回到他的客房浴室里囫囵冲了一下,又洗了一遍头发。


    这次乖乖地吹干了头发,换上了新的睡衣,整个人又变得干净蓬松起来。


    本来已经可以躺下休息了,但现在可是在线下,他可以到霍先生面前说晚安,然后听到那人亲口回应他。


    想到那个场景,沈佑就忍不住翘起嘴角。


    而一推开门,他就闻到了一阵食物的香气。


    不是电饭煲蒸好后扩散开的米香,也不是炒菜时葱姜蒜和油花一起爆开的香气,没有那么家常和重口味。


    滚烫的,清浅的,却在第一时间就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沈佑想了想,猜测是哪个阿姨过来做宵夜了,总不能是田螺姑娘显灵了吧。


    他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循着香气一路找到厨房,却见那门后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霍先生?”


    听到声音,霍矜年侧头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将面前的火调小了一点,“洗完了?”


    男人换了一条藏青色的睡袍,前襟有些松散,毫不介怀地露出身上的种种痕迹。


    这件睡袍似乎是定制的,即使穿得随意,也完美地衬出了他的肩背线条,中间腰线收束得恰到好处,丝绸布料垂坠感很强,一路垂落到小腿。


    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沈佑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他上前探出头,看着正咕噜冒泡的锅,还有一旁切好的青菜肉片,倍受震撼。


    “霍先生,你居然会做饭?”


    是真正能看又能吃的食物,而不是什么黑暗料理,也不是加热一下就能入口的速食品。


    霍矜年神情淡淡,手上动作不停,“会一点,但是不常做,只是勉强能入口的程度。”


    但他挽起袖袍露出小臂,一手执筷一手调味,翻搅锅里面条的动作利落,完全不像是“不常做”、“勉强能入口”的样子。


    沈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锅。


    虽然多半能猜到答案,但他还是有些踌躇,小心地伸出了试探的触角。


    “这是做给我的吗?”


    霍矜年没有绕圈子,“是,怕你饿死在这里。”


    从一开始肚子就咕咕叫了,哪怕期间双方都有意忽视,偶尔也还是能听到一两声,简直像被谁虐待了一样,可怜巴巴的。


    “嘿嘿。”


    沈佑真的很想忍住的,但深呼吸了好几下,还是止不住肚子里到处乱跳的弹簧。


    被按到底端又松开,撞得心脏砰砰直跳,嘴角也跟着上扬。


    不多时,切得薄薄的鲜肉片被下了锅,随着面条在高汤里翻腾,快煮好后,嫩绿的生菜也被放了下去,原本寡淡的面条顿时变得色香味俱全。


    “……”


    沈佑歪着头,看着眼前热腾腾的蒸汽、美味扎实的食物、温暖的顶光灯,突然生出了点回到初中的恍然。


    他不知道多少次等在那个窗口前,满心期待着今天的饭菜。


    还可以额外带一份回去给妈妈,医院的饭菜又贵又不好吃,自从换成了这个窗口的饭菜后,妈妈的气色都好了很多。


    当时霍先生真的考虑得很齐全,不仅处罚了涉事的领导和教师,还给他换了一个班,去到了另外一栋教学楼上课,远离了原来的老师和同学。


    后来的班主任对他很好,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的成绩开始逐步好转。


    哪怕需要挤压时间打工、兼职和照顾妈妈,他也在一年之内进入了火箭班,等到初三那年,他已经稳稳占据年纪第一。


    中考他考上了省重点高中,但那时候妈妈的情况已经恶化,家里更是债台高筑,不可能攒得出学费和生活费。


    而且……离开了这里,他就吃不到这个窗口的饭菜了。


    最终他骗妈妈中考考砸了,留在了原来的初中,后来妈妈没熬过他的高一,他拥有的就只剩下窗口稳定供应的一日三餐。


    每一粒米,每一块肉,每一片菜叶,都在那漫长的两千多个日夜里,一点一滴地滋养、塑造和浇铸成了他的血肉骨骼,甚至是性格和灵魂。


    于是有些东西也悄无声息生长,等回过神来,已经枝繁叶茂、根深蒂固了。


    “咕噜噜……”


    青菜和肉片刚刚熟透,面条也变得软硬适中。


    霍矜年关了火,斟酌着放了一些盐,又滴了几滴香油下去,那股香味便瞬间爆开来,弥漫在整个厨房和客厅里。


    他将面条盛在一个大陶瓷碗里,简单摆了一下盘,打开配料罐时动作一顿。


    “葱花香菜吃不吃?”


    沈佑回神,猛地点头,“吃!我不挑食,也没有忌口。”


    这碗热腾腾的面很快被端上餐桌,香气四溢。


    沈佑坐下来,肚子已经咕咕叫着催促起来,他无比虔诚地双手合十。


    “感谢霍先生的馈赠。”


    霍矜年只道:“吃吧。”


    得到开饭允许,沈佑顾不得烫,挑起一大筷子面塞进了嘴里,下一秒,眼睛瞬间亮起。


    好吃!


    他吃得很急很快,说不上安静也说不上吵,只一边吃一边从鼻子发出微不可闻的呜呜声。


    好像激动得一头插进饭里的小狗崽,生动诠释了什么叫风卷残云和埋头苦干。


    霍矜年坐在餐桌另一侧,随意支着额头,眼皮微垂,盯着这人头顶上的两个发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眼熟。


    好像很久之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在他面前这么吃东西,脑袋很圆但颈脖细瘦,将脸埋在盘子里,拼命往嘴里塞饭菜。


    满身脏污,狼吞虎咽。


    怪让人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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