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感觉升级之后的视角有些奇怪。
他已经把书架上的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出什麽特别地方。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书架和普通的书。
看书架的材料、看书籍的摆放，对比他刚刚去过的那个书店，这里只是普通的破破烂烂。
以杰的个性，应该不会在和人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别的地方吧？
这个视角一直定在这里是有什麽用意吗？
五条悟一头雾水。
然后他听见有人和杰说要去结账，接着两人的声音慢慢变小，就像是两个人说着话一起走远。
直到五条悟完全听不到杰的声音时，视角猛地飞掠，很快又停在书店的前台上。
刚刚视角移动得太快，就算是五条悟也看不清周围。
不过他已经大致弄清楚视角的问题——
这个视角所呈现的画面并非是杰的眼睛所见到的，而像是一个伴飞在杰身边的东西所看到的。
应该是杰的咒灵吧。
这个咒灵能够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
如果与杰的距离超过某个限度，就会像刚刚那样被吸引到杰的身边。
——这不就意味着他可以从第三视角看到杰了吗！
他可以确认小小杰现在的脸有没有婴儿肥；他可以检查一下杰手腕的伤势是否严重；他可以观察杰的表情，看到杰的喜怒。
他还可以检查一下杰身上有没有别的伤！
这升级可太好了！
问题来了，这个视角可以移动吗？
不要再对着木头的花纹猛看了！快点把镜头对准杰！
五条悟用点击眼中商城图标的办法尝试对视角进行控制——
失败！
五条悟尝试将咒力注入，同化并控制视角——
失败！
五条尝试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办法——
全部失败！
五条悟不得不考虑一个可能，如果这个视角来自于杰的咒灵，那控制权是不是在杰的手上啊？
杰，动一动！
爱出风头的家夥也会羞于见人吗？快把镜头对准你自己！
大概有什麽东西听到了他的呼唤，五条悟眼前的画面一阵乱晃之后，终于定格在夏油杰脸上。
坏消息，镜头离得太近，只能看到杰的怪刘海在他的额头乱晃。
很快，镜头又稍微拉远，能够看到小小杰被一个壮汉拦腰抱住。
壮汉真的很壮。
能够被壮汉单手提起来的小小杰也是真的很小。
两个人在快速移动。
镜头很快就超出可以自由活动范围被快速吸引到杰身边，然后继续保持静止不动。
它就这样一段一段地跟着杰移动。
画面在动静之间快速切换。
五条悟感觉他就像是坐在一辆被堵在高速上的车里。
虽然每次只能向前挪十米，但司机就是要把油门踩到底，然后立刻急刹车。
杰就是那台被他紧追不舍的前车……上的小装饰。
理论上来，那个壮汉提着杰的这个动作是会让杰脑袋朝下的。
杰为了避免发生这种事情，现在正努力攀着壮汉的手臂，挺直上半身。
杰的身体随着壮汉的跑动摇摆，看起来真的很像是那种下端是弹簧的车载摇头小摆件。
五条悟被自己的联想逗笑，连画面骤起骤停带给他的不适感都缓解了不少。
而且在五条悟真的“晕车”之前，壮汉停了下来。
这次镜头停止的位置很灵性，正好将夏油杰的上半身全部收录在取景框里。
他终于可以好好看看杰了！
等一下！他的婴儿肥小杰呢？
谁把他家小杰可爱的婴儿肥偷走了！
也不是说现在这个下巴尖尖、脸小小的杰不可爱啦。
但是杰现在的这张脸和他熟悉长大之后的那张脸有什麽不同？
他只需要把杰的照片放进P图软件里等比例缩小一下，就可以直接发到妈妈群组里去展示自家孩子了！
哦，还要再单独调整一下杰的眼睛——果然脸变小之后，就是会显得眼睛大呢。
什麽？重生之后他手机里没有杰的照片了？
那没事了。
五条悟气呼呼地迁怒——
一定是有人虐待他家小小杰，把他家孩子的婴儿肥都饿没了！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的脸猛看，试图用意念让小小杰变成圆滚滚的。
看着看着，五条悟就失了神。
杰在笑啊——
他看起来真的好开心啊！
虽然刚刚在忙着调整视角，五条悟也没有错过杰做的事情。
五条悟知道杰刚刚帮一位被骂的女士解围，他都听到骂人的那家夥被杰噎得发出鸭子叫了！
那位女士虽然有些啰嗦，但也是在关心杰呢！
保护弱者，帮助他人——
真好啊，杰又一次从这种事情中感觉到快乐。
杰现在所在的那个世界，是能够让他发自内心笑出来的世界啊！
五条悟看着杰的笑容，忍不住跟着微笑。
真好啊！
他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纯粹快乐的杰了！
五条悟刚刚发出感慨，夏油杰的笑就戛然而止。
甚至因为夏油杰停得太急，笑声的尾音都变成了“嘎”。
五条悟大笑——
杰，你怎麽也发出鸭子叫了呢。
*
夏油杰上一秒还在感叹好想和悟分享他的快乐，下一秒脑中就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五条悟对你说：你们在纯洁的书架前说些什麽虎狼之词呢。】
三遍。
系统把这句话重复说了三遍！
它甚至还故意把声音调成了那种烂大街的机械女声——语速均匀，但抑扬顿挫是一点没有。
唯一的优点就是吐字清晰，但同时，发音还可能不标准。
听第一遍的时候，夏油杰只听到了“五条悟对你说”这部分。
原本就很开心的夏油杰笑得更加兴奋——
他收到悟的消息啦！
第二遍听完，夏油杰突然意识到悟所说的“虎狼之词”指的是什麽，立刻不笑了。
他也觉得店员的小姐的说法有些怪——
什麽叫把他的双手绑起来，做些奇怪的事情？
是虐待这个词烫嘴吗！
害得他现在都不知道怎麽向悟解释！
而且说他和杰森之间的氛围有差到看起来像是他在被虐待吗？
你们哥谭人怎麽回事？
如果说他向那位店员小姐解释这个问题时的尴尬程度是一，那向悟解释的尴尬程度就是一千、一万。
不，是没有上限！
系统重复第三遍的时候，夏油杰忍不住问：
“系统你是卡了吗？”
他没有得到回复。
系统还在专注地用它的机械女声继续说：
【五条悟对你说：老子要检查一下杰的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
夏油杰沉默。
这句话和刚刚那句连起来，听起来更怪了！
【五条悟对你说：杰，快把镜头对准自己。】
夏油杰茫然：这句话又是什麽意思，悟到底看到了什麽啊？
【五条悟对你说：杰，动一动。】
鉴于身边还有其他人在，夏油杰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只是张开双臂像是伸了个懒腰。
【五条悟对你说：谁把杰的婴儿肥偷走了。】
夏油杰：啊？谁在造谣！
他哪来的婴儿肥，悟在说什麽？
【历史留言已播放完毕。】
夏油杰：啊？历史留言是什麽意思？
系统呢？
系统出来解释一下！
悟现在是在看着他吗？
悟能像系统一样，和他直接通过思考交流吗？
还是悟只能听见他说出来的东西？
还有他和悟之间是不是有点时间差？
他都已经站在外面半天了，悟说的还是发生在书店里的事情呢。
最重要的是，为什麽是这个机械声播报啊！
就不能让他直接听见悟的声音吗？
夏油杰越想疑问越多，然而系统始终一声不吭。
面对系统的再一次沉默，夏油杰没有之前那麽慌了。
他估计系统又在维持两个世界的联系。
也就是说，悟现在正在看着他。
夏油杰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周围，决定先尝试一下在脑内交流。
他说：悟，好久不见。
机械女声再响：
【最新留言：杰，你怎麽也发出鸭子叫了。】
夏油杰：？
什麽鸭子叫？
哪里有鸭子叫？
废物系统！
不行，他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研究一下据说升级了的系统！
这样想着，夏油杰抬头看向同样已经停止大笑的杰森。
杰森正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夏油杰好奇地看过去，只见那边墙面上的涂鸦画着一个漆黑的骷髅面具——还挺酷的。
夏油杰收回视线，戳了下杰森的手背。
杰森回过神来，低头看他：“怎麽了，累了吗？要回家吗？”
夏油杰点点头，抿着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说：“我想回X学校了。”
去杰森那里的话，整间屋子里只有他和杰森两个人。
如果他尝试和悟说话，说不定会被杰森发现。
去X学校的话，他只要钻进宿舍就不会被人打扰了。
杰森点点头，只是说：“先回我那取摩托车，再送你去X学校。”
夏油杰当然没有意见。
两人走在回程的路上，杰森突然又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应该不会是去找X教授聊你的心理问题的吧？”
“我没有心理问题。”
夏油杰纠正，他有些奇怪杰森的反应：“阿福说X教授是全世界最好的心理医生，他不是吗？”
杰森皱眉，山根也跟着抽动。
“你知道阿福为什麽会这麽说吗？
“X教授可以深入一个人的大脑，了解你全部的记忆，包括那些你觉得已经忘记的部分。
“他还能够读懂你的思想，知道你在想什麽……就好像是住在你的脑子里一样。
“在别的心理医生还在分辨你话语中真实的、能够采信的部分，X教授只需要去你的脑子里转一圈就能知道你的问题。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怕吗？对于他来说你没有一点秘密。
“更可怕的是，X教授可以操纵你的记忆，让你忘掉他想让你忘掉的——只要忘掉那些会导致你心理不健康的记忆，你就痊愈了。”
脑子里真的住了个系统的夏油杰：……
他尝试把系统想象成X教授的样子，感觉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而且，他和X教授相处这几天，觉得教授不是一个滥用能力的人。
杰森说的都是杞人忧天。
这时机械女声又一次响起：
【五条悟对你说：哇。杰你有什麽心理问题。】
夏油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他和悟之间的时间差好像缩短了一点。
他眨眨眼睛，再次对着杰森说，也是回答悟的问题：
“我没有心理问题。”
杰森敷衍道：“好好好，你没有厌食，你只是饭量小。”
夏油杰鼓起脸颊，刚要反驳杰森，就听到机械女声再次响起：
【五条悟对你说：什麽。杰，你厌食吗。】
好的，不是他的错觉——
他和悟之间的时间差真的在缩短。
现在已经完全同步了！
夏油杰十分严肃地反驳两人：“我没有厌食！我饭量超大！”
杰森没有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并顺手指了一下路边卖辣热狗的小推车。
夏油杰低咳两声，假装什麽都没有看到。
——要是和杰森比的话，他的饭量确实显得有点小。
但夏油杰觉得这不是他的问题，是杰森的问题。
【五条悟对你说：杰，老子以后会监督你吃饭的。】
夏油杰瞥了一眼杰森，小声嘀咕：“我真的超能吃的。”
杰森听见小孩的话，为了给小孩留点面子，用力忍住不要笑出声。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杰森家楼下的洗衣店门口，杰森对夏油杰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推车。”
杰森刚转身走开一点，便立刻大声笑出来。
夏油杰对着他的背影气得牙痒痒。
一直到完全看不见杰森的背影，夏油杰环视周围，发现也没有其他人。
他看着虚空，低声说道：“悟，好久不见。”
机械女声立刻响起：
【五条悟对你说：杰，好久不见。】
夏油杰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机械声女声，他宁可接受系统的聒噪。
好好的气氛，全都被破坏了！
不行！他不能降低底线！
让他听悟的声音啊！
机械女声没有一点改变地再次响起：
【五条悟对你说：杰，转个身。你现在在拿后脑勺对着老子。】
夏油杰：……
他默默向后转。
【五条悟对你说：杰，刚刚镜头的位置变了。你现在还是在背对老子。】
夏油杰：……
他再次沉默转身。
【五条悟对你说：杰，镜头……】
这句播报还结束，机械女声突然换了一句话：
【检测到发言重复率高，怀疑再次卡顿。正在重连中，请稍候。】
夏油杰：……
烦死了！
刚刚同一句话放三遍的是你，不同的话重复了一点就重连的也是你。
他早晚要换一个有智商的系统！
一束红色的流光停在夏油杰身边。
杰森跨坐在摩托车上，单腿撑地。他的脑袋上带着大红的全包式头盔，就是和之前的那个不太一样。
夏油杰随口问道：“你还为骑摩托准备了专门的头盔？”
杰森同样随口答道：“之前那个被打破了，正好换这个升级版的。”
他向后退了一点，让小孩坐到他前面。
夏油杰想起他中毒时浑浑噩噩看到的那个红头罩，又想起布鲁斯去换药前看向杰森的那一眼。
他确认道：“你是被布鲁斯收养过没错吧？”
你们真的是父子，而不是什麽仇人关系吧？
他原本以为杰森和布鲁斯之间的故事是叛逆儿子殴打老父亲。
没想到他们是互殴啊！
杰森扶着夏油杰坐稳，低笑出声：“这就是韦恩家的家庭文化。你会有机会体验的。”
“抓稳了，我的小弟弟。”
油门一声轰鸣，摩托车迅速冲了出去。
夏油杰把反驳的话语和被风吹起的刘海一起吃进嘴里。
——某个自己带着全包头盔的家夥完全没有想起来要帮小孩也准备一个。
疾风扑面，吹得夏油杰睁不开眼。他干脆直接闭上眼睛。
全黑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一行泛着蓝色荧光的字：
【杰，这家夥就是你在那个世界的家人吗？】
夏油杰惊讶地睁开眼睛，那行字仍然飘在他的眼前。
风实在太大，他又闭上眼睛。
那行字闪烁几下，终于消失不见了。
这是悟的留言吗？
系统不用那个机械女声播报，改用文本弹幕了吗？
真的不能让他直接听到悟的声音吗？
X学校已经近在眼前，夏油杰决定等他独处的时候再好好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不仅是这个问题，还有关于系统、关于两个世界融合，关于能量的事情，他都需要好好和悟商量一下。
*
摩托在X学校门口停下，夏油杰与杰森告别。
他目送杰森驶向与他们来时完全相反的方向，猜测杰森要去度过一个精彩的夜晚。
夏油杰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其实他去杰森那里似乎也有空间独处。
毕竟，马上就要到哥谭人真正活跃的时间了。
他踩着即将消失的夕阳走进校舍。
他来得正巧，学生们正结伴往餐厅的方向走。
尽管夏油杰一夜未归，大家看到他回来也并不惊讶。他们还把X教授身边的好位置让给他。
抢到X教授另一边位置的小变种人帮他端来晚饭，还安慰他：“没关系的，X学校会是你永远的家。”
不知道发生了什麽的夏油杰茫然地道谢。
他听到周围的几人一起发出叹息声，更茫然了。
——大家为什麽要一副他很惨的样子。
他在外面玩得可开心了！
夏油杰看向X教授，试图查找答案。
查尔斯冲他眨眨眼睛，凑到他耳边，但不算低声地说：“我的承诺依然有效。”
“如果你不喜欢韦恩家，还是可以和我一起走。我去和布鲁斯打官司争夺抚养权。”
夏油杰无语，看来变种人也有看报纸的习惯。
他同样用大部分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
“谢谢你，教授。布鲁斯没有我的抚养权，我还是自由的。但是我打算留在哥谭，不会和你一起走。”
查尔斯故意孩子气地耸肩：“哦，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但是我需要纠正你，孩子。
“被人收养，进入一个家庭并不意味着失去自由。
“当然，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只是想要表达还没有人拥有你的抚养权。这是非英语母语者在表达上的一些小瑕疵。”
夏油杰没有应和。
他觉得果然还是杰森太夸张了。
查尔斯如果真的在随时使用他的能力的话，就不会曲解他的意思了。
夏油杰的表达没有出错。
他的确认为进入家庭就会失去一些自由。
家人间的羁绊是依靠，也是束缚；是底气，也是负累。
作为家人，他们应该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目标。
如果家人之间产生分歧，大概就会像杰森和布鲁斯那样互殴吧。
【杰，认真吃东西！】
字幕突然在夏油杰眼前闪烁，打断他的思绪。
夏油杰立刻卷起一叉子意大利面塞进嘴里，假装乖巧。
不知道摄像头在哪个位置，夏油杰只好赌它在没人的位置。
他一边咀嚼，一边朝那边眨眼睛。
幸好，他赌对了——
镜头正面对着夏油杰，将他的小动作完整发送给五条悟。
被食物塞得鼓囊囊的两颊看起来就像是五条悟期待已久的婴儿肥。
五条悟心软得说不出话来。
小杰，真是太可爱了！
这就对了嘛！
小孩子只需要吃吃喝喝，然后快乐地去玩。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其他人来烦恼好了！
哦，对了。
等下问问杰他的家人都是从哪里找到的。
他去看看有没有人需要被照顾。
“家人？我想不起来了。”
夏油杰回到房间之后，看到五条悟的问题有些失落。
他说：“我失忆了。”
“为什麽会来到这里，为什麽会变成小孩子的样子，我全都不记得。”
五条悟忍不住说：【幸好你没有忘掉老子。】
夏油杰坐在床边抱着膝盖，看到这行字歪了下头。
他笑着说:“刚到这里的时候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明明到达这里就是前几天的事情，夏油杰却觉得像是过了好几年一样久。
“我到这个世界后最初的记忆，就是一醒来发现我被一个人扛在肩膀上走在昏暗的隧道里。
“当时什麽都不记得，只记得会有一个银白头发的人来救我。
“结果我歪头一看，这人另外那个肩膀上怎麽还扛着一个银白头发的人。
“我当时就想完蛋了，我们被一网打尽了。”
五条悟瞪大眼睛。
他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击中。
杰在连自己都想不起来的时候，却还记得他……
杰在等待他去救他……
五条悟失语，抬手擦了一下眼睛。
刚刚趁着杰坐在摩托车上，五条悟探索了一下升级之后的其他界面。
然后他就发现这个升级版不仅是变成了第三视角，还可以像最初的那个商城图标一样，直接浮现在他的眼前。
也就是说，他现在不需要再像是睡觉一样找地方安置身体。他甚至可以一边看着杰，一边做些别的事情。
——简直像是在看杰为他定制的直播。
夏油杰进入宿舍后，五条悟迅速坐到自己床前的地板上。
他面向着床，眼睛里是杰坐在床边的样子。
两张床在他的眼睛里重合。
此刻，杰就坐在他的面前——
五条悟看着正在笑着说话的杰伸手，想要抱一抱杰。
他只触摸到一团空气——
他的杰，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失去了好多记忆，却牢牢地记得他……
夏油杰猛地停下，回应他眼前一直闪烁不停的弹幕——
不知道从什麽开始，他的眼前便只有一个【杰】字在不停的闪烁。
他开始还以为是废物系统又卡了。
刚刚他突然意识到，也许真的是悟一直在叫他。
夏油杰面对着虚空，笑得有些无奈。
他说：“我在呢，悟。”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却不知道该摸些什麽。只好假装悟的脑袋就在他的面前，做了个抚摸的动作。
“我继续说了哦。”
五条悟看着杰的手与他的手重叠。
变成小孩之后纤细的手指恰好插进他的指缝，就像是他们十指相扣。
接着小孩的手又往前伸。意识到杰是在抚摸什麽时，五条悟立刻把脑袋伸过去。
被安慰了。
五条悟保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回答夏油杰：【好呢，我在听。】
夏油杰将他的经历事无巨细地讲给五条悟听。
他说友善的小变种人们，和不知为何保存着系统和他部分记忆的X教授。
五条悟疑惑：【你没仔细问问他是从哪拿到那个球的？】
夏油杰赧然：“这几天的生活太丰富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夏油杰说哥谭存在方式奇怪的咒灵，说隐藏身份守护哥谭的义警们被他迅速扒了马甲。
他说义警们对他的热情。
五条悟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杰你要小心啊。】
夏油杰满不在乎：“他们产生咒灵真的很快。跟他们在一起，收集能量的效率超高哒。”
夏油杰又说没用的系统，和匪夷所思的世界毁灭与融合。
五条悟：【我的确是做了一个预知未来的梦。然后一觉醒来我就回到入学高专那天了。】
【老子超兴奋地去找你，结果发现你在六岁的时候失踪了。没想到还真的能看到你六岁时候的样子。】
两人同时发现了一个问题：两个世界的时间是不同步的！
五条悟兴奋：【杰，我们要早点攒够让世界融合的能量！老子要养六岁小杰！】
夏油杰吐槽：“我看你就是想当我爸爸！”
五条悟：【杰，你知道这边购物车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做什麽的吗？没用的东西都清掉，不要让他们占用融合世界需要的能量。】
夏油杰回答：“系统之前说商城模块是独立的，它应该也不清楚。”
五条悟：【感觉最耗费能量的那个应该就是了，我比较一下进度条好了。】
夏油杰惊讶：“竟然还有进度条这麽高级的东西吗？”
五条悟：【也是某一天突然出现的。同样突然出现的还有活点地图和答案之书。】
夏油杰回忆起系统对他说的会提交需求并上架商城。他向五条悟解释道：“那个活点地图应该就是世界缝隙地图。”
五条悟闻言，找到地图看了一眼，发现竟然还真有一条红色短线在闪烁。
只是这个地图，不太像是日本的地图啊。
五条悟询问：【杰，你那边能找到世界地图吗？】
夏油杰记得某个房间里好像挂着一幅。
他推开门走出宿舍，走廊里一片寂静。
大家都睡了。
时间在两人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悄然流逝，已经是深夜了。
五条悟突然问：【杰，你困吗？】
夏油杰答：“我不困。悟，你困了吗？”
五条悟答：【我也不困。】
两人迅速过掉这个话题，谁也没说“就算不困也该好好睡觉”这种话。
夏油杰站在世界地图前。
这还是他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认真地探索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大陆的版图与他原本的世界相差不是很大。
有些城市改变了名字。
有些不存在的城市出现，也有些城市消失不见。
夏油杰还找到了这个世界的日本。光从地图看的话和他原本世界的日本一模一样。
五条悟吐槽：【至少那边的日本不会有天元的结界。】
活点地图里显示的果然是夏油杰那边的世界。
五条悟对照着世界地图，找到了世界缝隙所在的位置——在一片广阔海域的正中心。
五条悟想起那个突然消失的海洋咒灵，随口提了一句：
【之前有个特级逃走了，说不定就是掉到那边去了。】
夏油杰惊讶：“什麽特级能从你手里逃走啊？”
五条悟为自己正名：【不是从我手里，是被禅院甚尔追丢了。杰，你还记得那个禅院甚尔吗？】
夏油杰回忆了一下，一点印象都没有。
五条悟追问：【那你还记得完全的天与咒缚吗？一个零咒力的家夥。】
夏油杰再次回想，还是什麽都没想起来。
“我好像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但是我认识他吗？”
五条悟即答：【不认识。】
【杰不需要认识他。总之就是这家夥去祓除咒灵的时候，把咒灵弄丢了。】
夏油杰不明所以，只是感叹：“让零咒力去祓除咒灵也太勉强了吧。”
完全没有意识到大海里面也会有智慧种群存在的两人在共享了缝隙的位置后，就将这话题抛之脑后。
五条悟又问：【那这个答案之书是什麽？】
夏油杰想起他做的那个梦，回答道：“系统BUG了吧。”
五条悟一直盯着夏油杰的表情——人怎麽可能会被同一个表情骗两次啊！
他立刻察觉到夏油杰的隐瞒。
五条悟控诉：【杰，大骗子！】
夏油杰惊讶，选择性地复述了当时的情况：“就是我做了个噩梦，问了系统一个问题。然后系统说他回答不了，要让商城添加新道具。”
“我以为它会添加一些能够解决问题的道具。那添加一个答案之书，不就是BUG了吗？”
夏油杰好奇地问：“悟你翻出什麽答案了？”
五条悟：【杰你先说你问的问题。】
夏油杰对那个梦印象深刻，问了什麽倒是有点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世界融合之后，咒灵会怎麽存在之类的吧？”
五条悟觉得这不是杰隐瞒的东西，继续追问：【那说说你做了什麽梦。】
夏油杰避重就轻：“就是世界融合的瞬间，这个世界那些原本没有攻击性的咒灵变成我们熟悉的那种，杀死了好多人。”
五条悟评估着夏油杰的表情，觉得他还有所隐瞒。
于是公平起见，他也要对杰隐瞒答案之书的答案。
他回答：【我翻到的答案是烦恼都会消失的。】
五条悟不给夏油杰追问的机会，继续说道：【我想让天元解除结界。】
夏油杰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啊？”
虽然这件事是被五条悟紧急拿出来的，但他之前的确这样思考过。
【正是因为天元的结界笼罩着日本，日本的咒灵才会泛滥。在日本之外，咒灵的存在并不常见。我觉得撤掉天元的结界，说不定能够抑制咒灵的产生。】
【假设世界融合之后咒灵存在方式也会同化的话，还是让一切都保持着最原始的样子，不去干涉比较好。万一同化的进程被结界破坏了怎麽办。】
【我要铲除一切会阻碍我养六岁小杰的存在！】
夏油杰无奈说道：“悟开心就好。”
相隔着两个世界，无论五条悟想做什麽，他都只能给与精神上的支持。
无论五条悟想做什麽，他都会支持的。
看过世界地图后，夏油杰走在回房间路上，扭头看到了天边的满月。
听说哥谭的夜晚常常乌云密布，很难见到月亮。
夏油杰在窗边停步，抬头向上看。
另一边，五条悟也移动到窗前。
可惜，他的月亮是弦月。
两人靠立在各自的窗边，同时发出感叹：
“月色真美啊！”
【月色真美啊！】
听/看到对方默契的慨叹，两人又一同笑起来。
夏油杰担心打扰到学校里已经睡着的大家，直接从打开窗户跳到院子里。
他向外走了几步，看到了栏杆外哥谭的街巷。
夏油杰又问了一次：“悟，你困了吗？”
五条悟答：【不困。杰，你困了吗？】
“当然没有！”
夏油杰笑起来，冲着围墙助跑。
他跨坐在围墙上，看着远处的光亮，询问他的挚友：
“悟，准备好开启新世界的冒险了吗？”
【当然。】
看着这两个字，夏油杰仿佛看到了挚友张扬的笑脸。
他跳下围墙，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
夏油杰没有注意到，校舍里某间房间，有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他离开。
罗根睡眼惺忪。他刚被夏油杰吵醒要出去查看情况，查尔斯就跑到他的脑子里阻止他。
现在，他询问还在他脑子里没有离开的查尔斯：“小孩儿自己去探险了，用我去把他抓回来吗？”
查尔斯笑笑。
“不用。那孩子不会出事的。去睡吧罗根，离天亮还有好久呢。”
罗根把自己砸回床上，吐槽道：“这样看那孩子真的很适合蝙蝠家，连作息都一样。晚安，查尔斯。”
查尔斯又笑。
“晚安，罗根。”
*
黑面具有些焦虑，最近的哥谭不太平——
有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用血腥手段吓唬全哥谭的黑|帮，就连他的手下也开始有人退缩。
用比那个红头罩更加暴力的手段震慑住心思浮动的手下后，黑面具暂时稳住了局面。
但是显然，他的老夥计企鹅人就没有他这样干脆利落的手段，甚至连老巢都被那小子抢走。
哈哈，他还去探望了他受伤的老夥计。企鹅人气急败坏的表情非常值得回味。
那时候，他还只当那小子是个横冲直撞的愣头青，准备给他一个教训。
然后他就得到消息，小丑要给红头罩点颜色看看。
——那小子完了。
于是黑面具停下他的计划，指挥手下去把红头罩抢走的企鹅人地盘抢回来。
谁也不知道中间出了什麽变故，小丑为什麽没有找那小子麻烦，而是去捉弄什麽韦恩家新的养子。
小丑那个该死的疯子！
但是好消息，红头罩自己闯进了小丑的陷阱。
更好的消息，蝙蝠侠也赶到了！
——上啊，蝙蝠！把那两个坏蛋一网打尽！
坏消息，红头罩从蝙蝠侠手里跑掉了。
更坏的消息，蝙蝠侠还让那小子带走了韦恩的养子。
红头罩甚至还让他的手下——就是冰山餐厅里新冒出来的那个打架很猛的保安，大家都认得他那个臭鼬条纹刘海——带着韦恩养子招摇过市。
蝙蝠侠该不会和这个红头罩是一夥的吧？
——这可真是最坏最坏的消息了！
他的实力一向比企鹅人要强。
阻止他现在还没有吞并掉企鹅人的原因，就是蝙蝠侠会平等地痛殴他们每个人。
如果蝙蝠侠选择偏袒某一个黑|帮老大，那哥谭最黑暗的日子就要来了！
黑面具觉得，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要在红头罩的势力在哥谭站稳脚跟之前搞死他。
于是，他有了一个计划。
首先，他先去阿卡姆探望了一下疯帽匠。
虽然疯帽匠也是一个疯子，但他比小丑优秀的一点在于他的发明很有趣。
他的脑波控制器能将普通市民变成他的打手，正适合用来绊住蝙蝠侠和罗宾。
——他们□□之间的战斗，义警少来沾边！
……
夏油杰听说哥谭的夜晚十分热闹。
没有一个具体的目的地，他就向亮着灯地方随意地走。
【杰，你看你的右手边，那些人是在集体梦游吗？】
夏油杰按照五条悟的提示看过去，只见一群穿着睡衣的金发碧眼的男男女女走在一起。
他们甚至边走边玩，时不时蹲下来或者踮着脚抬高手，像是在摘花一样——
尽管他们脚下踩着的是柏油路，身边立着的只有路灯，根本无法长出花来。
最重要的是，他们全都闭着眼睛。
夏油杰好像听到了一阵轻快的音乐。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仙境。
但他很快回过神，又看见五条悟的弹幕：
【杰，他们身上的咒力似乎有些奇怪。】
夏油杰仔细去看，咒力哪里奇怪没看出来，却看见了一个身上没有咒灵的人。
原来之前书店里的那位店员小姐也在队伍中！
夏油杰问五条悟：“他们的咒力哪里奇怪？”
五条悟无奈：【太模糊了，看不清。】
于是夏油杰说：“那我们追上去离近点看。”
夏油杰坠在队伍后面，又想起来这种事情好像应该通知蝙蝠侠。
他掏出下午杰森给他买的手机，里面还只有杰森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夏油杰编辑短信，将情况发送给杰森。
——他这个假养子没有布鲁斯的联系方式，杰森这个真养子一定有！
第32章 【杰，你在做什麽！】
杰森·陶德，他曾经接受过蝙蝠侠为他定制的为期六个月的义警上岗培训，并成功拿到毕业证——一套罗宾制服。
他说这个没有炫耀的意思。
他只是想表达，他的学习能力其实还不错。
因此他跳槽之后能够迅速掌握如何做好一名黑|帮老大，应该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可惜黑面具并不这麽认为。
尽管他十分警惕红头罩，但那是因为他慧眼识英又未雨绸缪。
——他在这小子身上看到了成为哥谭之王的潜力。
潜力。
只是潜力，懂吗！
作为在哥谭这片混乱的泥沼中厮杀出来，身后又有一整个家族托举的黑|帮老大，黑面具是看不起横空出世，没有背景的红头罩的。
——啊？你说蝙蝠侠和红头罩是一夥的？
蝙蝠侠算什麽背景！
蝙蝠侠只会拿拳头砸人，他懂什麽黑|帮！
就连布鲁斯·韦恩那个甩手掌柜，说不定都比蝙蝠侠明白黑|帮的本质——
布鲁斯能够长久地不管韦恩集团的业务，却还没有被董事会架空，不可能单单只是因为他姓韦恩吧。
就像如果现在黑面具宣布退居幕后，黑面具帮的二把手可不会继续兢兢业业地为他工作。
他们只会趁着他熟睡割掉他的脑袋，然后为了当新的老大开启战争。
这其中的人性幽微、步步为营，蝙蝠侠那个只会带着拳头来问情报的暴力分子他懂吗！
黑|帮是一个帮派，一个组织，一个高效运作的机器。
血腥的威慑也许可以让手底下的人听话一时，但让黑|帮这台机器运转起来的永远只会是利益。
财富、权利、声望、名誉……
这些才是驾驭一个黑|帮必需的东西。
红头罩他一个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懂得什麽是人情交易，什麽是利益往来吗？
黑面具得承认，红头罩那小子把他的初登场设计得很漂亮。
趁着老大们聚会送上二把手的人头这个行为不仅有创意，而且很有效地震慑住了那群胆小鬼。
但是，这不够——
红头罩已经向众人展示了他的力量，却没有和他们共享利益。
他甚至要求那些毒贩不许在学校里做生意？
——这样带着点理想主义的愚蠢，可真是年轻人啊。
那小子以为抢到一个冰山餐厅，他就能取代企鹅人了吗？
天真！
只要科波特家族还没有破产，企鹅人随时可以在其他地方重建冰山餐厅。
如果他愿意，就建在现在这个冰山餐厅正对面都可以。
到时候真假冰山餐厅大战，黑面具肯定，赢的一定是企鹅人的那个。
——就因为他是一个科波特。
这个姓氏代表着底蕴、代表着人脉、代表着财富。
代表着企鹅人身上有利可图。
而红头罩在做什麽？
红头罩在砸那些小帮派的饭碗。
红头罩甚至还想砸他的饭碗！
全哥谭人都知道，他黑面具是哥谭最大的毒品供应商——
他手下的化工厂日夜不休。
停止学校里的毒品交易，就是在从他的兜里掏钱！
而红头罩这个小子在做这件事之前，甚至没有想过要来和他商量一下。
——如果这个外来的小子能找到其他市场，黑面具其实也并不是那麽在意放弃学校这块肥肉。
——他是供应商，只要能卖出去，卖给谁都无所谓。
也许不久之后，红头罩会意识到他做了错事。
这个有能力的年轻人会纠正自己的错误。
不过，黑面具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他会让红头罩知道，黑|帮是不可以犯错的——
去地狱里悔恨吧，红头罩！
黑面具联系上了所有被红头罩威胁过的小帮派首领。
失去饭碗的他们只能在红头罩手下苟延残喘。
但是没关系，黑面具来拯救他们了！
用疯帽匠牵制蝙蝠侠只是第一步。
黑面具还在哥谭市政附近策划了几场爆炸，保证能让GCPD和蝙蝠侠疲于奔命。
而最关键的——诱杀红头罩的任务，黑面具决定就交给这些失去了生意的可怜虫们。
黑面具会为这些人提供场地和武器，他甚至帮他们准备好了计划，保证能够让红头罩从哥谭消失。
黑面具坐在办公室里，从落地窗俯瞰他为红头罩选定的葬身之地。
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他还准备了一架望远镜放在旁边。
万事俱备，只等狂欢的烟花绽放——
黑面具摇晃着杯中的红酒，期待着他的好消息。
*
杰森将夏油杰送到X学校后，驱车来到一个废弃工厂。
这里原本是属于黑面具的钢厂，因为工人的错误操作造成爆炸——至少黑面具是这麽向税务局报告的。
整个钢厂被烧得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不管是修复还是推倒重建都很麻烦，黑面具索性重新找了个地址建更大的新工厂。
这里也就这样荒废下来。
后来，一些小帮派将这里占为己有，当成他们聚集的据点。他们甚至还集资，给这里重新装上了大门。
又随着这些人向红头罩投诚，这里一同被归为红头罩的名下。
但因为红头罩只要求这些小帮派不要向青少年贩卖毒品，除此以外不管他们死活。这些小帮派仍旧把这里当成他们的据点。
今晚，他们将在这里举行一次全体集会。
杰森停下摩托，把头盔摘下来抱在怀里，走进废弃工厂。
他来得有些晚了，里面人满为患。他只能蹭到一个角落的位置靠墙站着。
——他也没有挤到前排的兴趣就是了。
杰森抬头看向他头顶正上方二楼位置那扇失去玻璃的窗户，确定了离开的路线。
杰森旁边的少年被附近的人挤了一下，后背撞上杰森抱着的头盔。
他发出一声惊呼，回头说道：“嘿，老兄，你为什麽带着凶器来集会？”
少年看清他撞到的东西时忍不住惊叫。
但他在发出声音前，又迅速捂住自己的嘴。他凑到杰森身边小声确认：“红头罩？”
“不，这只是我骑摩托时戴的头盔。”
杰森摇头，不着痕迹地避开少年伸出来的手。
“酷！你有一辆摩托！”少年惊喜地说。
他再次往杰森的身边蹭了蹭，神神秘秘地说：“老兄，你也是我们红头罩保护协会的吗？”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东西的杰森：？
你刚说你们是什麽？
杰森摇头：“不，我不是。”
少年不信。
他拉开外套拉链，露出胸口上的图案——一个手绘的红色头盔。
杰森认出这就是照着他之前那个已经被蝙蝠侠打坏的头盔画的。
确定杰森已经看清，少年又立刻做贼似的拉上拉链。
他打量四周，确定没有人在注意他们，才再次粘贴杰森。
“我已经展示了我的高级会员证明。兄弟，你可以相信我！”
虽然不知道要相信什麽，但杰森什麽都不想相信！
你们要保护红头罩的事情，有通知红头罩本人吗？
你这样看起来真的很像是红头罩的狂热粉丝啊，会追到他家藏到他床底下的那种！
少年没有感受到红头罩的抗拒，仍然十分热情地说：“我就是论坛的版主彼得。你在论坛里的id是什麽？”
原来你们还有一个论坛。
杰森没有吭声。
看着杰森沉默，彼得恍然大悟。
他表示理解地说道：“没关系。我早就劝你们不要用那种id了，太不方便交流了。你看现在你自己都不好意思说。”
杰森仍然沉默。
那种id是哪种id？
彼得再次询问：“你为什麽还是来了。大家不是都说这次集会有问题，不能来吗？”
杰森终于听到一句可以回答的话。
他反问道：“你不是也来了吗？”
彼得被噎了一下，低声嘀咕：“我不一样。”
“我要来看看那些人在搞什麽阴谋。如果他们想要对付红头罩，我还能去报信。”
杰森瞥了少年一眼，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坚定。
正在这时候，组织集会的人终于出现。
废弃工厂里唯一崭新的大门被关闭，发出巨大的声响。
人群一片哗然。
巨响中，杰森回答彼得：
“没什麽不一样的，你待会保护好自己。”
组织集会的是烟花帮的首领。和他的帮派一样，他的名字在哥谭并不出名。
大家往往统称他们为卖“烟花”的。
这里的“烟花”当然不是指真正的烟花。同样，也不是那些烈性爆|炸|物的代称。
所谓“烟花”，指的是一种神经毒素。
这种毒素具有起效快，作用时间短的特点——就像烟花一样，炸一下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因此，在烟花帮的口中，这东西的成瘾性低，十分适合年轻人们在安全地找刺激。
是的，烟花帮只售卖这一种毒品，且专门针对学生们。
简直就是在红头罩的雷点上蹦迪。
上次“割头大会”，烟花帮的损失也惨重得尤为突出。
那次之后，烟花帮已经名存实亡。
不能做生意，失去收入的帮众们全都跑去加入别的帮派。
杰森还以为这个首领也已经转行了呢。
杰森看着站在最中央的台子上意气风发的家夥，很难和记忆里的烟花帮首领联系起来。
只见这个首领举枪朝空中射击了三下，强行让在场的人静音。
然后，他开始了演讲——
“朋友们！同胞们！红头罩出现扰乱了哥谭的宁静，让我们像丧家之犬般落魄。难道我们真的就要这麽忍气吞声吗？”
……
演讲又臭又长。
无非就是些煽动情绪，让大家联合起来反抗红头罩的话。
杰森掏掏耳朵，觉得有些无聊。
他侧眼看到彼得一脸严肃，正噼里啪啦地用手机打字，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刚刚说要通知红头罩，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彼得百忙之中回答他：“没有。”
杰森又问：“那你要怎麽通知他？”
彼得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按键，工作似乎告一段落。
他看向杰森答道：“你知道六人定律吗？”
“世界上任意两个人创建关系，最多只需要六个人。”
彼得对杰森说道：“这就是我建设论坛的原因。”
“就像上次黑面具要对付红头罩的消息那样，只要将消息发布到论坛上，大家就有办法让红头罩知道。”
杰森想起他不久前在小巷口看到的那个不知道在提醒谁的要黑警惕面具的涂鸦。
——也许，他找到了那个涂鸦的来历。
杰森好奇地问：“那你联系上红头罩了吗？”
彼得叹口气，“红头罩和蝙蝠侠一样，痴迷于保密自己的身份，我们找不到。”
“但是我们在试图联系冰山餐厅新来的那个保安。
“他深得红头罩信任，一定能联系上红头罩的。而且他的特征还十分明显，查找和他有联系的人会容易很多！”
因为特征明显，所以拿染发喷雾把刘海染黑的杰森：……
他又好奇地问：“你们的进展如何？”
彼得再次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有些焦躁地回答：“快了。我们已经联系上冰山餐厅上一个领班的姑妈的干弟弟的妻子的外孙女。”
杰森：……
感觉这个差得还挺远的。
就在此时，杰森感觉到他贴身放着的手机在震动——有人给他发消息。
号码是杰森回到哥谭之后新办的，他只交给过几个在帮红头罩干活的人。
不是吧？
这样还真的能找到他啊？
杰森掏出手机，看到发信人是夏油杰的名字，先是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他就说，那个什麽姑妈又外孙女的，不可能找到他的。
看眼时间，杰森又开始皱眉。
小孩大晚上不睡觉在干什麽呢？他不想长个了吗？
还是说，这小孩改变主意要接受韦恩家的收养，正在提前适应罗宾的生活？
杰森点开信息，查看内容。
破案了，这小孩想当罗宾。
疯帽匠也算是个老朋友了。
这家夥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以为他真的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疯帽匠。
他执着于找到他的爱丽丝，为此绑架了不少金发碧眼的少女。
不过疯帽匠也算是比较专一的罪犯。他每次犯罪的受害者大多只有一个人。
像小孩在短信里所说的一队人，确实有点反常。
不过更重要的是，夏油杰是怎麽遇到他们的？
有X教授在，很难想象疯帽匠会跑到X学校附近犯罪还没有被发现。
坏了，这小孩真的想当罗宾，都已经开始深夜探险了。
杰森恍然。难怪小孩要回X学校去，原来是为了半夜溜出来方便。
早知道这样杰森还不如直接把小孩带过来呢。
至少他还能照顾着点。
而且，杰森环视了一圈众人身周形状各异的咒灵。
他说不定还能再亲眼看看小孩使用能力。
杰森很想赶过去把小孩抓回去睡觉，可惜他这边也才刚刚开始。
烟花帮首领终于结束了他的演讲，开始让大家选择立场。
愿意一起加入反叛红头罩队伍的人可以得到一杆枪，不愿意的人就只能得到一颗枪子——
好消息：目前为止没有人被射杀。
坏消息：每个人都得到了一把将会对准红头罩的枪。
杰森再次看了眼头顶的窗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鈎爪枪。
他问彼得：“会用吗？”
“你……你你你……”
彼得瞪大了眼睛，对着杰森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们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杰森不耐，直接将鈎爪塞进彼得怀里。
他回复夏油杰，让他别管疯帽匠，赶紧回去睡觉。
然后他要了彼得的通信号码，把小孩发来的信息附上他此刻的位置信息原样转发给他。
“你把这条消息重新编辑一下发到911去。”
彼得满口答应：“好的老大，没问题老大，保证完成任务老大！”
说完，彼得又捧着手机傻乐：“嘿嘿，我拿到红头罩老大的联系方式了。”
杰森欲言又止。
如果有的选，他也不想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彼得。
但是相较而言，他更不想让蝙蝠侠得到他的联系方式。
杰森叮嘱道：“记得保密。”
彼得连连点头。
蝙蝠侠在报警热线里装了个后门，出现危急的警情蝙蝠计算机会立刻示警。
夏油杰还是不够熟悉哥谭——
遇到罪犯想要联系蝙蝠侠完全不需要知道他的私人号码，直接报警才是最快的。
将小孩那边的事情安排好，杰森又看向自己这边。
不知不觉，还没有做出选择的人只剩下他和彼得两个了。
不过，大家似乎也不打算再让他们选择了。
众人围拢过来，手中的枪口对准他们。
烟花帮首领站在人群后面，大声喊叫：“红头罩！你既然敢偷偷溜进来，就死在这里吧！”
他用力挥手，下令道：“开枪！”
杰森抱着他的头盔，向前走了一步。围拢过来的人群便后退一步。
没办法。之前的血腥还历历在目。
即使红头罩手无寸铁，众人的心中仍然全是恐惧。
杰森随便扒拉了一下刘海。他的掌心被染成黑色。
染发喷雾的颜色褪去，露出他白色的挑染。
人群中有人惊呼：“是你！”
杰森露出张狂的微笑：“是我。”
他再次向前走了一步，人群却不再后退。
大家纷纷抬高枪口——
他们也许会害怕暴戾残酷的红头罩，却不会害怕一个只是打架有点厉害的小保安。
烟花帮首领在人群后面大喊：
“红头罩派你过来送死，你凭什麽这麽狂！”
杰森笑得更灿烂了。
他双手将头盔举过头顶，手指微动。
立刻，“滴——滴——”的倒计时声音响起。
“红头罩让我来给你送份礼物！”
说完，杰森直接将头盔扔了出去。
头盔在空中划过完美的抛物线。
人群四散奔逃，也有人对着头盔射击——
轰——
头盔爆炸了！
杰森早在将头盔扔出去之后，便立刻夺过彼得手中的鈎爪枪，带着他从窗户跳出去。
爆炸的热浪带来强烈的推背感，杰森护着彼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杰森跳上之前藏好的摩托车，戴上新的头罩。
他冲着还在愣神的彼得喊：“快上车啊！”
彼得傻愣愣地“哦”了一声，同手同脚地爬到杰森背后。
杰森叮嘱了一声“抓紧”，便拧紧油门冲了出去。
摩托飞驰出去好远，彼得才回过神来。
“你……头罩……炸弹？”
他的声音被风吞没，杰森只隐约听到了几个词语。
杰森缓缓放慢车速，停在路边。
他回身看了一眼彼得，彼得立刻软着腿掉下去。
杰森伸手扶了他一把，帮他站稳，又询问道：“你自己应该能回家吧？”
彼得愣愣地点头。
他突然回过神来，拉住摩托尾巴，大声询问道：“那群人，不会都死了吧？”
杰森又回头看了彼得一眼。
彼得通红的眼睛里汪着泪水，杰森有点心软。
于是他说：“如果你早点叫急救车的话，说不定能救下来几个。”
彼得看着眼前冰冷的头罩，忍不住松开手。
杰森再次拧紧油门，迅速离开。
彼得看着杰森离去的背影，有些委屈。
彼得喜欢红头罩。很喜欢很喜欢。
如果要问理由，他能说出很多来。
比如红头罩很酷；
比如红头罩保护学生们不受毒品侵害，是个好的黑|帮老大；
比如红头罩挑战小丑，红头罩还赢了……
彼得觉得红头罩虽然是个黑|帮，但他也是个英雄！
他没有，他没有想过红头罩是这样的——
刚刚在场的人，大多都只是普通的帮派成员。
他们可能只是做些搬运东西，发送情报这样的事情，他们没有伤害过其他人。
有些人以前可能都没有摸过枪。他们刚刚拿到枪之后都不会用，甚至连保险都没有打开。
还有人可能并不是真的想要反抗红头罩，他们只是被威胁了。如果不是有红头罩在，彼得也会违心地拿起枪的——
可是，红头罩是怎麽做的？
红头罩竟然直接对着他们扔炸弹！
他想把他们都杀死，就因为这些人想要反抗他！
红头罩不是英雄吗？
红头罩怎麽可以这麽做！
彼得哭着打开手机，进入他创建的论坛，点击销毁——
他再也不要喜欢红头罩了！
哦，对了。
报警……叫救护车……
彼得再次接通911。
*
彼得两次拨打911的情况被蝙蝠计算机标记为紧急，直接示警。
夜巡之前，蝙蝠侠都已经穿戴整齐。却因为他身上有伤，被罗宾和蝙蝠女孩联手按在蝙蝠计算机前，和阿福作伴。
此刻，他点开蝙蝠计算机的提示才发现疯帽匠逃出来了阿卡姆。
他立刻站起身，准备出发。
同时，他询问阿福：“为什麽GCPD第一次收到疯帽匠消息的时候，蝙蝠计算机没有发现？”
阿福回答：“我会让蝙蝠计算机进行故障检测的。”
蝙蝠侠点头：“等我回来看报告。”
说完，他就跳上备用蝙蝠车走了。
两人对话的时候，通信频道里的罗宾和蝙蝠女孩一声不吭。
排除蝙蝠计算机故障的原因，会这样当然是因为他们两个联手更改了蝙蝠计算机示警的对象。
为了能让布鲁斯安心在蝙蝠洞养伤，两人把蝙蝠计算机的大部分示警都转接到他们随身携带的设备里了。
如果是平时，这样操作是不会被蝙蝠侠发现的。
——他们已经试过很多次了。
然而今天哥谭的爆炸事故特别多！
就算把消防全部派出去人手也不够，戈登局长也带着GCPD全体出动了——
蝙蝠女孩和罗宾一直在跟着GCPD救人。
就在两人忙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他们收到了疯帽匠的消息。
再仔细一看，消息的提供者是夏油杰。
虽然报警的是一个叫彼得的人，但“感觉他们的咒灵有些奇怪，我跟上去看看”这种话，应该只有夏油杰才说得出来。
芭芭拉很想立刻赶过去——
从夏油杰被小丑绑走以后，芭芭拉只在他昏迷的时候匆匆见了一面。之后，夏油杰就被红头罩带走了。
芭芭拉注意到夏油杰回到X学校之后，又想趁着夜巡顺路去看望他。
谁知道她根本分身乏术！
即便是此刻，还有许多被困火场的人等着救援呢。
而提姆就很淡然了。
在见识过那把直接被抜断的椅子上的锁，和被夏油杰救下来的人之后，提姆对夏油杰的实力很有信心——
稻草人的恐惧毒气都没办法奈何他，疯帽匠的脑波控制器也同样不足为据。
相比之下，提姆觉得这几场爆炸并非意外。
他们接连发生得太巧合了，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大概只有找到这个人，爆炸才会停下来。
于是提姆和芭芭拉商量之后，决定等抓到这个人之后，再去处理疯帽匠。
谁知道，因为他们长时间没有处理这条信息，又加上彼得的第二通报警电话，让蝙蝠计算机对这件事紧急程度的评价提高，直接让布鲁斯知道了——
芭芭拉和提姆对视一眼，一起假装无事发生。
现在他们还是专注于爆炸的事情吧。
……
另一边，布鲁斯注意到通信频道的沉默，立刻就明白了怎麽回事。
他又很多话想说，但又全都吞了回去，只是憋着一口气向疯帽匠的所在地赶去。
疯帽匠此刻在哪呢？
黑面具贡献了一家废弃的化工厂，当做疯帽匠的根据地。
此刻，疯帽匠正按照自己的审美装饰这里——
开茶会需要巨大的餐桌，上面应该铺着洁白的桌布。
茶味的芬芳混合上甜品的香气，融合成幸福的味道。
这里需要有树，那里应该有花。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应该有他亲爱的小爱丽丝。
满身肌肉的壮汉与瘦成竹竿的中年人被疯帽匠控制着，一同搬运一块巨大的大理石——疯帽匠觉得这麽大的空间需要几根罗马柱作为装饰。
被控制的人也许无法反抗疯帽匠不合理的要求，但疯帽匠同样也无法让人类超越自己的极限。
中年人的手臂剧烈地震颤着，终于还是脱力。
他松开手，与他合作的壮汉无法独自抬起这石块。
大理石砸在两人的脚上，死死地压住。
被大理石落地的声音惊动，疯帽匠看过来，有些恼怒地嘟囔了一声“废物”。
他招呼来其他人将石块搬走，控制两人离开原地。
疯帽匠皱眉看着洁白的地毯上出现血污，控制两个罪魁祸首去拿点东西来遮住。
两人被控制着离开——
他们走得一瘸一拐，留下一地血脚印。
然而即便如此，两人却连一声痛哼都没有发出来。
疯帽匠看着这一串脚印疯狂大叫，让两个人停下。
他再也忍受不了他的茶会上有两个制造垃圾的家夥——
他又叫来其他人这两个受伤的家夥扔出去。
他找来红色的玫瑰，用花瓣覆盖住血污。
茶会现场重新变得美丽。
疯帽匠看着他努力的成果，满意地拍拍手。
他突然惊喜地看向门口，他感觉到了——
他的爱丽丝们终于来了！
*
夏油杰跟在梦游队伍最后，将这些人的咒灵全部都收集起来。
只是他暂时还没有决定是自己吃掉，还是直接喂给系统。
【杰，你不吃咒灵玉吗？】
夏油杰不知道为何有些抗拒在悟的面前直接吞吃咒灵玉。
就好像，如果让悟看到的话，他一直坚持的东西就会消失不见。
但是他甚至都想不起来，他坚持的是什麽。
难道是什麽不能让悟知道的秘密吗？
夏油杰猜测着，对五条悟的疑问这样回答道：
“之前都是直接喂系统转化能量。不知道我吸收后的咒灵还能不能喂给系统，还是先不吃了，免得浪费。”
有古怪。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变小的面容笃定地想。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杰好像就不再当着他的面吞吃咒灵玉了。
是从那年夏天开始的吗？
那个发生了很多事情的夏天——
一开始，他因为对无下限有了新的领悟，一直在研究术式的事情。
后来，他在实力提升之后就开始和杰分开出任务。
那年夏天的咒灵又格外多。
等他从忙碌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漫长的夏天里，他和杰竟然只匆匆地见过几面而已。
再后来，杰离开了——
从那之后，他们真的好久都没有见面。
终于见面了，他们也没有多说几句话。
——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那个夏天。
他曾尝试回忆那个夏天，弄清楚杰离开的原因。
然而，如果带着怀疑去看，那时候的风也可疑，雨也可疑，和杰分开行动的他自己最可疑！
如果冷静地去看，那时阳光与风雨，都再正常不过了。唯一不正常的就是他和杰见面的次数真的好少！
五条悟得出结论，是杰在躲着他——
果然还是他最可疑！
可是五条悟不明白，杰为什麽要躲着他？
这个问题，他能从已经失忆的杰这里找到答案吗？
五条悟诱哄道：【杰，你不试一下怎麽知道呢？】
【先拿出一个咒灵玉尝试，就算不能喂给系统也不会损失太多。】
【万一等一下发生战斗，再去吃不就有点晚了吗？】
【现在的杰小小的。就算技巧没有退步，体重也逊色太多了，和人上去拼体术很危险的。】
夏油杰觉得五条悟说得有道理。
但抗拒的心情依旧没有减少。
【杰是不愿意让我看吗？】
五条悟干脆直接问了出来，他说：
【那我把眼睛闭上，杰偷偷吃掉再叫我。】
隔着世界壁，明明只是一句完全没有约束力的承诺，夏油杰的抗拒却少了很多。
他小声问道：“真的吗？”
五条悟闭着眼睛回答：
【我已经闭上眼睛了哦！】
说完，他便立刻睁开了眼睛。
夏油杰已经拿出了咒灵玉。
夏油杰完全没有想过悟会骗他这个可能。因此也就想不到，他的动作已经被另一个人全部收于眼底——
他深吸一口气憋住，将嘴巴张开，把咒灵玉塞进喉咙。
咒灵玉消失之后，他熟练地擦掉眼角挤出的生理性泪水，才呼唤五条悟。
“悟，我吃掉咒灵玉了。”
他尝试着将这个咒灵喂给系统——
夏油杰有些兴奋地说：“悟，我已经吸收的咒灵也可以被系统吃掉！”
“我可以先把这些咒灵都吃掉了！”
没有得到五条悟的答复，夏油杰有些疑惑：“悟？”
五条悟的思绪已经飘远。
杰吃咒灵玉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不是应该很轻松的，像是咽一颗硬糖那样，就吃掉了——
奇怪，他的记忆好像混乱了。
杰之前有在他面前吃过咒灵玉吗？
“悟？”
五条悟回过神来，回复夏油杰：
【杰，带着这两个咒灵就够用了吧。我们的敌人不全都是非术师吗？】
幸好杰那边只能看到字幕，无法得知他的语气。让他可以藏住哽咽，装成什麽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五条悟很想让杰干脆直接把咒灵玉全部喂给系统。
但是杰现在只是个小孩子，他需要自保的力量。
隔着遥远的世界，五条悟无法保护他。
五条悟已经很久感受过这样的无力。
他不是最强吗？
为什麽连保护杰都做不到？
夏油杰不疑有他，又将剩余的咒灵玉先收起来。
两人对话时，梦游的队伍也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废弃的工厂在月色下仍然黑魆魆的，只有一束惨白的光从敞开的门里漏出来。
夏油杰将视线转向不远处黑暗的角落。
他不太确定地询问：“悟，那边是不是有咒灵？”
【没错，有四只。】
四只咒灵，也就是四个人。
夏油杰看看仍然在往工厂里走的庞大队伍，又看看那边的四个人，追了上去。
先去找落单的家夥问问情况吧——
四个人走得并不快。
准确的说是两个人走得并不快，还有两个人，被走路的两人以别扭的姿势扛在肩上。
不仅被扛着的人姿势别扭，走路的人看起来也有些奇怪。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被控制了。
“他们要做什麽？”夏油杰低声问。
【不知道，再看看。】五条悟答。
这次距离够近，五条悟能够看清四人身上的咒力流动。
因为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咒力只会向他们身上的咒灵泄露，咒力的流动变得很容易看清。
【杰，他们身上的咒力在从咒灵流向身体里，最后聚集在脑部！】
夏油杰有些不明白。
“这是什麽意思？反转术式吗？”
五条悟突然提问：【杰，你还没有学会反转术式吗？】
夏油杰面无表情：“我失忆了。”
五条悟轻咳一声，仗着夏油杰听不见笑得肆无忌惮。
【我的意思是说，因为咒灵的咒力在反向注入他们的大脑，他们才会被控制的。】
夏油杰懂了：“也就是说，我把他们的咒灵祓除之后，失去了咒力来源，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脱离控制。”
他话音刚落，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从工厂内部传来。
【看，起效了。】
夏油杰将外面这四人的咒灵祓除掉，便迅速往工厂里跑。
在赶路的间隙，夏油杰问：“难道这个世界也有咒术师吗？”
没等五条悟回答，夏油杰就见到了制造这一切的人——
一个身材矮小，面部毁容，带着相对他的身高来说比例极不协调的高大礼帽的，非术师。
五条悟安慰明显在失落的夏油杰。
【也许是他控制这些人的手段有问题。】
夏油杰点头说：“先把这家夥制服吧。”
“爱丽丝们”在尖叫，疯帽匠也在尖叫。
“是谁破坏了我的茶会！是谁！我要杀了他！”
然后他就看到了走到他面前的夏油杰。
这个黑发的小男孩不会是他的爱丽丝，也没有被他的脑波控制器控制——这就是那个来捣乱的小混蛋！
“杀了他——！”
疯帽匠一边往后退，一边指着夏油杰尖叫着下达命令。
仍在疯帽匠控制之下的人纷纷涌上前来，然后一一被夏油杰祓除掉咒灵。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实在没有章法。
变成了小孩的夏油杰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等待着他们自己醒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疯帽匠控制两种人的手段不同，这些“非爱丽丝”们身上的咒灵被祓除后，很快就昏倒在地。
他们黑压压地趴了一片。
夏油杰避让过睡在地上的人，走到疯帽匠面前。
他伸出手，想要看一下他的帽子里有什麽。
刚刚悟告诉他，这个帽子里面似乎也有咒力在流动。
疯帽匠发现这个小孩什麽都没有做，就让他的士兵失去了控制。
他惊恐地尖叫：“怪物！你不要过来啊——！”
蝙蝠侠达到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迅速射出一枚蝙蝠镖，擦着夏油杰的指尖飞过，阻止了夏油杰的动作。
蝙蝠侠落到疯帽匠面前，看着夏油杰身后到了一地的人，用他那喉癌一般低沉的声线质问夏油杰：“你做了什麽？”
“啊？”夏油杰不明所以，“我在祓除咒灵啊。”
蝙蝠侠反手抓住想要溜走的疯帽匠，仍然紧盯着夏油杰：“那他们为什麽会这样？”
夏油杰反应过来，蝙蝠侠这是把他当坏人了！
夏油杰的内心比他想象得要平静得多，就像他早就有自己是个恶人的认知。
但是无论好人坏人，因为没有做过的事情被质问都会心情不好吧。
夏油杰召唤出火焰咒灵，直接让疯帽匠的帽子烧起来。
蝙蝠侠立刻将疯帽匠护到自己的身后，喝问道：“你在做什麽？”
他双手握拳，浑身紧绷。
夏油杰知道，这是一个随时可以出招的状态。
“我的帽子！”
虽然十分不舍，疯帽匠还是尖叫着扔掉了他被烧着的帽子，露出顶在脑袋上的脑波控制器。
【杰，这东西好像能利用咒力诶。】
五条悟惊奇地对夏油杰说道。
夏油杰指着那个控制器，干巴巴地对蝙蝠侠说：“这东西能利用咒力。”
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怕他再不走，就克制不住打蝙蝠侠一顿的冲动了。
难怪他们家会有父子互殴的家庭文化，他算是见识了！
夏油杰气呼呼地走出工厂。
恰好此刻，太阳升起。
夏油杰看着天边的太阳，低声对五条悟说：“悟，早上好。”
五条悟刚要回应，突然画面像是卡了一样。
等待许久，画面弹出五个字——已断开连接。
啊？这次又是为什麽啊？
怎麽就断开连接了？
五条悟尝试重连，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生气！
正好天亮了！去找天元聊聊撤掉结界的事情吧！
……
夏油杰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五条悟的回复，却等到了系统的声音：
【能量快要到安全值了，不能再连接了！】
夏油杰立刻将刚刚拿到的咒灵玉拿出来，让系统放开了吃。
系统却没有开动，而是说道：
“我刚刚发现，如果你先吸收掉那些咒灵，我再提取能量，转化率会更高一点……”
夏油杰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把咒灵玉往自己的嘴里塞。
系统不敢说话，只默默地转化能量。
昨夜祓除了不少的咒灵，只是质量都不高。
夏油杰一个接一个地塞着，感觉十分麻木。
最开始他还数着吃了几个，后来也数不清了。
恶心的味道让他几欲作呕，他只好歇一歇再继续。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往X学校的方向走。
昨晚走过来时还觉得有趣的路，突然变得痛苦起来。
但其他痛苦似乎可以减轻恶心的感觉。
感觉轻松一点后，他又继续吃起来。
五条悟重新连接上来后，看到的就是夏油杰明明满脸痛苦，却还在往嘴里硬塞咒灵玉的画面——
【杰，你在做什麽！】
第33章 吵架
在断开连接的瞬间，五条悟是愤怒的。
就像是消息点击发送后，你却看到一个不停旋转的圈圈——
这种好像是个进度条，却根本没有进度提示的东西仿佛能够转到天荒地老。
你盯着它转啊转，转啊转……
终于，你观察到它旋转的速度慢下来，以为总算要结束这场漫长的等待时，它又恢复了之前的速度——
哦，它刚刚只是卡了。
在过了很久，你已经反复问过它数次“该结束了吧”后，这个圈圈终于变得不一样了——
它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叹号！
［发送失败，请重试。］
看到这行提示的那一刻，很难有人忍得住不去砸一下比如手机，比如近在咫尺的桌子之类的东西吧。
反正五条悟忍不住。
于是他跑去薨星宫砸了个爽——
喜提总监部的痛骂、五条家长老们的哭诉，以及夜蛾正道的铁拳制裁。
他现在又不是高专教师五条悟，做事之前还需要考虑对学生们负责。
高专一年级的五条悟，只需要负责让他自己高兴！
对大言不惭的烂橘子，他充耳不闻；对苦口婆心的家老们，他假装掏耳朵；对夜蛾，他开无下限挡住——
反正他没错！他爽了！其他人又打不过他！
如果天元能够直接答应撤掉结界就更好了。
五条悟叹息。
果然人一老，就会变得固执，根本听不进去别人说话。
五条悟承认，他敲门的时候是把动静搞得大了一点。
不过他又不是什麽危险人物，天元那家夥一个劲地用结界术逃跑是什麽意思嘛！
而且其他人来得也比他预料中要快。
尤其是他们家的那群老头子，明明全都是一把老骨头了，竟然还用了发送术吗？
他们也不怕在路上闪了腰。
不过没关系，这次不成就下次再来。
下次他会记得敲门的时候温柔一点，不要吓到精神脆弱的天元老婆婆的。
向自家长老和夜蛾保证他不会再乱来，五条悟溜溜达达地回宿舍了。
路过烂橘子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做个鬼脸——
烂橘子气急败坏的脸真的好有趣。
可惜杰看不到他这边的画面。
五条悟又开始无所事事，隔个五分钟就要查看一下有没有连接上杰那边。
所以说，这次断开连接的原因又是什麽啊——
五条悟戳着商城的页面，却得不到一个答案。
好吧，这也在意料之中。
听杰说，他这边只是一个商城，系统的智能模块在杰那边——
杰现在一定在想办法重新连接。
至于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好烦。
这种杰在远方，而他不知道可以做什麽的感觉好烦啊！
如果能知道他这边的世界缝隙开在哪里就好了——
他可以直接把这边的特级咒灵打残抓起来，通过缝隙全都给杰送过去。
想到就做，五条悟又去找禅院甚尔确认那个咒灵消失时的情况。
那个咒灵消失的地点是一片海域。
之前不知道世界缝隙的事，还猜测是那个缝合线搞得鬼。
现在嘛，这边是海，那边也是海。
两边的海通过世界缝隙相接，这是一件多麽合理的事情啊！
五条悟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那咒灵能通过世界缝隙去到杰那边，他难道就不可以吗？
说不定他过去得比咒灵还容易呢！
他身上可是有系统的商城模块——
这个模块难道不应该靠着与系统本体的联系带着他找到杰吗？
五条悟满怀期待地赶到咒灵消失的海边——
等着吧，杰！老子一定给你一个大惊喜！
五条悟在海水的上空走来走去……
五条悟在水面上游来游去……
五条悟在水底走来走去……
五条悟什麽都没有找到。
没关系的——
海洋这麽大，他又不知道世界缝隙具体的位置，他再换个地方找找！
五条悟折腾了一天。
直到月亮再一次出来，他仍然一无所获。
反倒是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并且一天多没有吃东西，让他觉得十分疲惫。
五条悟躺在沙滩上打了个哈欠。
他身边是燃烧的篝火，和他从海底带上来的鱼。
五条悟知道，他现在应该去吃点热乎乎的主食，而不是用差点烤焦的鱼糊弄；
他也知道，他现在应该回去睡一觉，而不是计划着再去探索新的海域。
五条悟什麽都知道。
但是他不甘心——
怎麽能让杰再一次独自努力！
上一次他已经放任过杰了，这次他一定要追上去！
五条悟连突然出现在杰面前时应该摆出什麽样的表情都想好了！
然而他没有想到，他给杰的惊喜没有准备好，杰却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休息得差不多，五条悟准备继续去海底探索。
他刚刚将篝火熄灭，习惯性地点开商城，突然发现连接恢复了。
世界缝隙什麽时候都能找，但现在他要和杰说晚安！
五条悟点进去——
画面正对着夏油杰微微仰起的脸。
五条悟看到杰蹙着的眉，紧闭的眼睛还有不自然抽动的喉结。
那痛苦太过生动，让五条悟几乎感同身受。
【杰，你在做什麽！】
“悟，你来了！”
看到五条悟的消息，夏油杰很是开心。
夏油杰的脸上扬起浅淡的笑意，与五条悟过去曾经看过千万次的笑容一样。
一股毫无来由的愤怒从五条悟的心底升起，却不知道该冲谁倾泻。
难道他要对着杰发火吗？
因为杰在吃咒灵玉？
这也太可笑了——
这是杰的术式。
祓除咒灵，吞吃咒灵玉，役使咒灵——
咒灵操使夏油杰从觉醒术式的那一刻，就开始吞吃咒灵玉。
五条悟想起第一次在高专见到夏油杰的时候。
他们两个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杰以牺牲数个咒灵为代价接近他，然后狠狠地给了大意轻敌，没有使用术式进行防御的他一拳。
他不服气叫嚷着要再来一次的时候，杰却在对着空气叹气。
五条悟那时候以为，杰是在遗憾他们触发了高专的警报，战斗被闻讯赶来的夜蛾制止。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杰是在叹息他辛苦吞掉的咒灵被浪费在无关紧要的战斗上……
他怎麽可以因为杰吃咒灵玉生气呢？
可杰为什麽又在吃咒灵玉呢？
明明那个世界，并没有让杰不得不使用咒灵对抗的敌人。
明明那个系统，需要咒灵玉充能。
明明杰那麽痛苦，为什麽还不肯停止呢？
“悟，你可以先把眼睛闭起来吗？”
五条悟听到夏油杰这样对他说。
【为什麽？】
他问道。
“我要把这些都吃掉，悟不要看。”
夏油杰拍拍自己的口袋，他的咒灵玉都被放在了那里。
他十分自然地提出要求。
“悟快点把眼睛闭起来。”
五条悟将肚子里一大段的话全部吞回去，只是问出完全看不出情绪的三个字：
【为什麽？】
夏油杰愣了一下。
他已经大概知道自己不想当着悟的面吞吃咒灵玉的原因——吃咒灵玉实在是太痛苦了。
悟是天才。
对于悟来说，提升实力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虽然悟也会经历瓶颈，但悟从不怀疑他能否解决那些问题。
与他不一样——
夏油杰提升实力的过程总是很狼狈。
咒灵玉的味道是无法被习惯的。
无论吃过多少次，想要呕吐的欲望也只增不减。
但是夏油杰从来都没有讨厌过自己的术式。
能够操纵千奇百怪的咒灵，使用令人意料的战法，他的咒灵操术就是最棒的！
他希望悟也能这样认为。
他只想给悟看到他从容不迫地操纵咒灵的帅气样子！
至于其他的，悟还是不要知道了。
可是他能直接回答悟吗？
我吃咒灵玉的样子太丑了，不想给悟留下这样的印象，所以悟不要看。
——如果他这样说的话，悟一定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如果能拍照的话，悟还会从各个角度拍照片。
光是想一想，夏油杰就觉得前方是地狱。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苦恼的样子又气又急，他追问：
【很难回答吗？】
【还是在想借口骗老子？】
【之前那两个咒灵不够用吗？杰为什麽又在吃咒灵玉？】
看到五条悟的问题，夏油杰松了口气。
哎呀，原来悟不是在问为什麽不给他看啊。
抛去纠结，夏油杰轻快地答道：“因为系统说这样他能获得更多能量。”
夏油杰大声咒骂废物系统，抱怨道：
“悟你知道吗？原来我们想要保持连接也是要花能量的！
“刚刚突然掉线，就是因为原本存在系统里面的能量要不够了。
“所以我们要多攒一点能量在系统里。还要攒出足够的能量让两个世界融合，所以能多转化一点能量就要多转化一点。”
夏油杰说完，便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咒灵玉。
“悟，快把眼睛闭上。”
五条悟的确闭了下眼睛。
再睁开眼，他就运转术式对着海面狂轰乱炸——
他真的，真的要气疯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夏油杰呼唤：“悟？”
五条悟看着眼前歪着脑袋的杰，疲惫地叹了口气。
他停下术式。
【别吃了。】
夏油杰耐心地解释道：
“系统说，我们连接需要的能量会随着时间指数增长。
“我现在手里这些咒灵的实力都不怎麽样，转化的能量也不多。
“不趁着现在多充一点，等下又要突然断开连接了。”
五条悟看着朝霞映照在夏油杰的脸上，让他的小脸都显得红润了一些。
他答道：【那就直接把咒灵玉喂给系统。】
夏油杰微微睁大眼睛，争辩道：“那能量就浪费了！”
五条悟：【浪费就浪费！】
夏油杰急道：“如果能量不够又突然断开连接怎麽办？”
五条悟：【断就断！反正你别吃了！】
……
夏油杰没有想到五条悟会这样说，一时间沉默下来。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咒灵玉嘀嘀咕咕。
声音太小，五条悟没能听清。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夏油杰在说什麽了——
镜头似乎附带了面容追踪功能，调整了一下位置，再次让夏油杰的正脸进入画面。
看口型，小孩低着头，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悟是大坏蛋！
泪水氤氲在夏油杰的眼中，正因为重力的作用不断地往下落。
五条悟愣住了。
他见过夏油杰很多表情，却唯独没见过他这样的——
明明已经委屈得流泪，却要把脸藏起来哭。
如果是以前，他惹杰不开心的时候，杰只会冲着他一拳打过来。
但是现在，杰打不到他——
而且，杰怎麽骂人也这麽可爱啊。
是因为变小的缘故，连脾气都变成小孩子的样子了吗？
五条悟叹了口气。
自己弄哭的人当然只能自己安慰。
这时候他又开始遗憾文本难以传达出语气，会让他哄人的效果大打折扣——
【是，我是大坏蛋。】
五条悟看到夏油杰突然瞪大了眼睛。
看到五条悟的字幕，夏油杰立刻用袖子捂住眼睛，迅速抬起脸。
等他放下手臂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很严肃。
就连眼角的那道红痕也可以解释成是朝霞照出来的。
夏油杰假装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再次对五条悟说：“悟你把眼睛闭起来。”
五条悟：【我不闭！你不许吃！】
“我就吃！”
夏油杰气急了，干脆不管五条悟会不会看到，直接将咒灵玉往嘴里塞。
——反正悟刚刚连接上的时候已经看到过了。
不会被拍下来的话，被看到一次，和看到无数次没有差别。
【夏油杰！】
五条悟气得连名带姓地喊夏油杰。
但是无法传达语气的文本对夏油杰来说根本没有威慑力。
也在怄气的夏油杰塞咒灵玉的动作甚至比之前更急了一点。
刚塞进去他就后悔了——
咒灵玉体积不小，甚至比他用现在这幅小孩的样子攥紧的拳头都大。
变成小孩子之后，不仅是手变小了，喉咙也变小了。
吞咽咒灵玉也就变得更加困难。
虽然咒灵玉会在进入喉咙之后消失，但异物感还是很明显的。
夏油杰刚刚那样用力一塞的后果就是，咒灵玉消失之后他咳嗽不停。
五条悟看得十分焦急，却也只能苍白地询问：
【杰你没事吧？】
五条悟的这句询问在有一只手拍上夏油杰的背部时，显得更加无力。
一辆摩托车停在夏油杰身边。
穿着一身骑行服的芭芭拉焦急地跳下车，她一边帮夏油杰顺气一边询问：“没事吧？”
“咳咳咳……我没咳咳……没事咳咳咳……”
夏油杰艰难地回答两人。
芭芭拉急道：“先别说话，调整一下呼吸。”
五条悟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此刻，他悬停在大海上空，身周空无一物，连风都绕过他。
他知道。
他没有办法阻止夏油杰的。
当初他就站在杰的身后，他都没能拉住离开的杰。
现在他与杰隔着两个世界的距离，他又能拿杰怎麽办呢？
五条悟伸出手，按在画面里夏油杰的胸口上下移动。
——就好像这样能让杰恢复得更快一点似的。
五条悟被自己的自欺欺人逗笑。
他再次叹出一口气。
他固执的只会一条路走到黑的杰啊——
……
夏油杰好容易平复了咳嗽，询问面前突然出现的芭芭拉：“你怎麽会在这里？”
如果要解释经过，那芭芭拉要说的就太多了——
昨天她和罗宾一起追查爆炸案的幕后黑手，自然也去了彼得提供的那个废弃钢厂——
彼得在与911沟通的时候十分焦急，却说得不够清楚。911接线员听到是爆炸案就下意识地将救援任务分给了GCPD。
进入现场之后，他们才发现事实与报案人所说的出入很大——现场的伤亡情况并不严重。
除了一个带着头盔的人脑袋都被炸没了，其余的只有在爆炸点附近的人受了些轻伤。
精妙的剂量控制，绝佳的操作手法。
如果爆|炸|物不是一个头罩的话，她和提姆说不定还会称赞一下这名炸弹客。
在询问幸存者，了解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情，并查看现场枪械后，两人做出相同的判断——幕后黑手是黑面具。
事情弄清楚之后，他们当然是去找黑面具——
不管他有什麽计划，他想要针对谁，都应该停下来了。
正在他们赶路途中，芭芭拉接到了蝙蝠侠的联系。
蝙蝠侠需要关于夏油杰的情报。
于是，她就得知了蝙蝠侠做过的事情——
她真是一点都不奇怪蝙蝠侠会搞砸她那个让小孩亲近蝙蝠家的的计划呢。
Fxxx Batman！
为了挽救她的计划，芭芭拉当然要过来看看小孩的态度。
蝙蝠侠竟然因为有太多昏迷的人需要救治，就放任小孩一个人离开！
他到底能不能意识到，夏油杰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
他一夜没睡，跟着疯帽匠的受害者找到疯帽匠的老巢，并且拯救了所有人！
而蝙蝠侠，竟然就让这样一个小孩独自再走回X学校吗？
当然，蝙蝠侠自有他的道理。
蝙蝠侠觉得夏油杰在独处的时候会展露他的秘密。
——当然，通过录音，他们都听得出来小孩的自言自语像是在和某个人对话。
蝙蝠侠认为这可能是一个叫做“悟”的咒灵。
芭芭拉却觉得小孩也许需要让心理医生评估一下——她就说始终与负面情绪为伴，人是会出问题的！
看啊，自言自语是多麽标准的人格分裂症状。
而蝙蝠侠只会评估小孩的危险程度！
再说一遍！Fxxx Batman！
面对夏油杰，芭芭拉收起对蝙蝠侠的腹诽，微笑着说：“我听说布鲁斯惹你生气了？”
夏油杰摇摇头，没有看芭芭拉，反而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说道：“我没有生气。”
芭芭拉的心止不住软了再软。
哦，他虽然生蝙蝠侠的气，但却不会迁怒到她。甚至在她提起的时候，愿意为了蝙蝠侠遮掩。
多好的孩子啊！
“走吧，我送你回X学校。”
芭芭拉向夏油杰伸出手。
【杰，你生气了吗？】
夏油杰看着来自五条悟的字幕，试图解释他的想法。
可他刚借着回答芭芭拉的问题解释了一句，就收到了五条悟新的弹幕：
【杰，有什麽话等你独处的时候再说吧。】
夏油杰皱了一下鼻子，牵住芭芭拉伸过来的手。
靠谱的芭芭拉当然会为夏油杰准备头盔。
嘴部被挡住，夏油杰想要只做口型不出声都做不到。
夏油杰郁闷地坐在芭芭拉身前，只能庆幸她拆掉了那个自制的儿童座椅。
——他今天已经被悟看到好多出糗的样子了。再加一个儿童座椅，他自己都想要断开连接了。
不！他才不要断开连接呢！
他好不容易和悟联系上的，当然要越久越好。
不然他那麽多咒灵玉不就白吃了吗！
夏油杰郁闷地捂了一下口袋。
那里还剩下好多咒灵玉。
五条悟趁着夏油杰没办法说话，直接了当地问：
【杰，吃咒灵玉很痛苦吧。】
夏油杰在心里点头。
很痛苦。
但他这是他的术式。
这是他为了成为强者，必须要忍受的痛苦。
【杰知道你吃掉咒灵玉再喂给咒灵，和直接喂给咒灵相比，能够多收集到多少能量吗？】
这个夏油杰确实不知道。
但既然系统会专门提醒他，就说明提高的数量一定很可观啊！
【杰知道想要让两个世界融合需要多少能量吗？】
不知道。
但肯定需要很多。
夏油杰微不可察地摇晃了一下脑袋。
【那杰算过不同级别的咒灵，分别可以提供多少能量吗？】
他确实没有问过这麽精确的数据。
但是总归是咒灵实力越强，能够获得的能量越多嘛。
【杰知道如果只用低级咒灵，想要让世界融合的话会需要多少吗？如果换成高级咒灵呢？特级呢？】
啊？有必要计算这麽精确的数量吗？
就算这是换算特级咒灵与低级咒灵的咒力差也已经很麻烦了！
——夏油杰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完全被五条悟的思路带着走了。
【我猜这个换算一定很难。】
夏油杰点头。
芭芭拉感觉到身前小孩的动作，有些发愁地低头看了他一眼。
夏油这是困了？还是又在和第二人格交流了？
【那我们来算一点简单的东西。】
【假设直接将咒灵玉喂给系统，低级咒灵可以提供一能量，高级咒灵可以提供一百能量，特级咒灵可以提供一亿能量。】
【再假设，你先吃掉咒灵玉再喂系统能够多提供的能量是上面的一半。这提高的已经很多了对吧。】
夏油杰再次点头。
【那就是说，你直接给咒灵喂咒灵玉浪费的能量，低级咒灵是零点五，高级咒灵是五十，特级咒灵是五千万。】
【那融合世界需要的能量应该不止一个特级咒灵吧？】
夏油杰仍然点头。
是啊是啊！所以一点能量都不能浪费呢！
五条悟图穷匕见：【所以除了特级咒灵的咒灵玉，你都不应该吃！】
夏油杰愣住。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他中间跳过了什麽步骤，为什麽他会和悟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
察觉到夏油杰的茫然，五条悟乘胜追击：
【杰你看，零点五与五千万相比是不是微不足道。】
【你需要吃一亿个低级咒灵，才能补足一个特级咒灵的浪费呢！】
——这是五条悟在仔细思考之后，想到的折中的办法。
杰以前也很喜欢收集低级咒灵。
杰他觉得就算是杂鱼也可以充当炮灰。而且也存在一些术式很有意思，但是实力不强的咒灵，让杰很感兴趣。
那时候五条悟就觉得有杰些过于来者不拒了。
——在真正高端的战场上，炮灰能起到的作用很有限。
不过他在和禅院甚尔战斗时就是因为战场上的杂鱼太多才翻了车，这话说出来显得有点没有说服力。
搞得他后来都不好和杰讨论这个了。
现在他知道杰吃咒灵玉这样痛苦，自然旧事重提——
杰，少惦记那个没用的咒灵海战术了！
给老子优中选优，只收集特级咒灵啊！
五条悟试图给夏油杰洗脑：
【但是每个咒灵玉带给你的痛苦是同样的！】
【也就是说，你只需要吃一个特级咒灵，痛苦一次，就可以抹平你放弃的一亿次低级咒灵，就可以减少一亿次的痛苦。】
【所以，你以后应该只吃特级咒灵。至于那些低级别的，直接丢给系统就可以了！】
夏油杰看得晕乎乎的，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他的脑子里一边是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水滴石穿的经典故事，一边又是一和一亿，零点五和五千万的相互换算。
恰在此时，他们已经到了X学校。
芭芭拉停下车，抬手在小孩已经直愣愣的眼睛前挥了挥。
“怎麽了？累了吗？”
夏油杰回过神。他摇摇头，摘下头盔还给芭芭拉。
他盯着眼睛里换着花样劝他放弃吃低级咒灵的字幕，鬼使神差地问道：
“如果是你，你会选一亿个零点五，还是一个五千万？”
芭芭拉不明所以，“这是什麽脑筋急转弯吗？”
她思考了一下，反问道：“不能都选吗？”
是啊，为什麽不能都选呢！
如果都选的话，他不就有一个亿了嘛！
夏油杰反应过来，他无视眼睛里硕大的【不可以】三字，用力地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见功亏一篑，五条悟在那头恨得牙痒痒。
然而峰回路转，芭芭拉又说：“那我还是选五千万吧。”
“太贪心全都想要的话可能反而什麽都得不到。一亿这个数字又太大，感觉收集的过程中很可能出现意外。还是五千万，既多，又是一次性的，能够安稳地得到。”
五条悟立刻附和：
【就是这个道理！】
【杰，我们只要不浪费特级咒灵的能量就好了！】
【你快把口袋里的咒灵玉都喂给系统！等下能量不够，我又要掉线了！】
好吧，夏油杰被说服了。
他把咒灵玉喂给系统，还拍了拍口袋，示意五条悟他真的喂了。
X学校里十分热闹。
因为安全拆除变种人抑制器的办法已经找到，现在韦恩集团的工程师正在他们的临时实验室里帮助大家摘抑制器呢。
这种场合本不需要韦恩集团的高层在场的。
但是布鲁斯还是来了。
他仍然在上次的位置上，和X教授一起喝茶。
夏油杰和芭芭拉一走进来，就看到了他。
只是这一次提姆并不在场。
芭芭拉见到布鲁斯后挑了下眉。
她凑到夏油杰耳边，对着他领后的窃听器小声嘀咕：“我猜他不是来道歉的。”
布鲁斯立刻咳嗽了两下。
芭芭拉只当听不见，她问夏油杰：“你想过去吗？还是回房间休息一下？”
夏油杰当然想立刻回房间，但是五条悟的弹幕却在此时弹出来：
【杰，你困了吗？我有点困了。】
【刚刚一直忘了说。在断开连接的这段时间里，两边的世界时间流速大概是不一样的。】
【我这边已经过去一天了，杰那里似乎才过去不久。】
【所以，杰，不要担心，你会一直联系上我的。】
【让我们一起去睡一觉吧。等你睡醒，你还会看到我的。】
五条悟当然也很想再多看看夏油杰。
但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主动断掉两边的连接。而不是再次让系统耗到没有能量，把他踹下线。
他发誓，如果系统再和杰说能量用光了，杰他以后绝对会不分咒灵级别，把全部的咒灵玉都吃下去的！
夏油杰抿着嘴，既是对芭芭拉说，也是对五条悟说：
“我想回去睡觉了。”
同样通宵了芭芭拉表示理解，立刻对夏油杰说。
“虽然太阳都已经升起来了，但晚安，做个好梦。”
夏油杰勉强地勾了唇角，低声回应。
“晚安。”
【晚安。】
五条悟第一次主动断开连接。
他看着从海平面升起的太阳，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将夏油杰送回宿舍，芭芭拉坐到同样是通宵的布鲁斯身边，“我以为你是来找夏油的。”
布鲁斯点点头，“也可以这麽说。”
“儿保局约我来谈谈关于收养这孩子的事情。”
芭芭拉眯了眯眼睛：“我不认为在发生了昨晚的事情之后，那孩子会愿意被你收养。”
布鲁斯纠正她：“那孩子一直都不愿意被我收养。”
他耸耸肩，无奈地道：“芭芭拉，我也不知道为什麽儿保局会认为我将要收养那个孩子。”
想起自己做过什麽，芭芭拉闭了嘴。
X教授在一旁听着两人针锋相对，微笑道：“那孩子说不定会改变想法呢。”
他挪动轮椅，“我要去给失眠的孩子送一杯牛奶，有人想要和我一起去吗？”
第34章 他们这叫成长必经的小烦恼！
夏油杰和衣平躺，双手交握放在肚子上，看起来安详又平静。
夏油杰闭上眼睛，只感受到一片黑暗。
他知道，悟已经断开了连接——
他才没有期待眼前突然冒出一条弹幕呢！
他只是觉得好不公平！
只有悟能够看到他这边的画面，他却连悟的声音都听不到。
只有悟能主动进行连接、主动断开连接，他却只能等待悟连上来。
他也很想知道听到悟的声音，看到悟的样子啊！
他也很想随时随地找到悟的啊！
就算，就算不能和悟说话，让他偷偷地看着悟也可以啊！
悟说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悟说他很快就会重新连接的。
都已经过了好大一会儿了，悟怎麽还没有回来？
一夜未睡让夏油杰的眼睛变得酸涩。
即使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仍然能够感受到眼皮的沉重。
——这是身体在他通宵之后发出的抗议。
不仅是眼睛。
夏油杰感觉到左胸口处的刺痛，一时间还有些分不清那疼痛是来自于心脏，还是其他地方。
夏油杰知道，他应该睡了。
可是他不想——
他反复回忆悟再次连接之后两人所有的对话，夏油杰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们两个，之前那样应该算是吵架了吧？
悟太过分了！
悟怎麽可以说“断线就断线”这种话呢！
难道想要始终保持和对方连接的人只有他一个吗？
悟说了这麽过分的话，却没有和自己道歉。
然后他还对悟说，他没有生气？
好吧，他的确没有生气。
但这也不是悟趁着他说话不方便忽悠他的原因！
啊啊啊啊啊——
之前有人在他旁边，悟不让他说话就算了。有了独处的机会，悟又擅自跑掉！
不行了，越想越气！
好想把悟抓回来，和他说清楚啊！
说到底，吃咒灵玉就是他的术式。
就算没有系统，他不还是一样要吃的吗？
悟又不是他的爸爸，凭什麽阻止他吃咒灵玉啊！
等一下！
夏油杰惊坐起身。
如果按照悟说的，在他们断开连接的时候，悟那边的时间过得比他这里快的话。
那岂不是说，如果他积攒能量耗时太长的话，悟要等待的时候就更长了！
坏了，这下世界融合之后他真的要叫悟叔叔了。
不，只是叫叔叔可能都算是好的。
怕就怕，他要直接叫悟爷爷——
天塌了！
夏油杰只觉得有一股紧迫感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融合世界需要能量，和悟保持联系也需要能量，破系统想要点别的功能还需要能量——
全都需要能量！
什麽选一亿个零点五，还是选五千万，他要一亿！
能量这麽紧缺的情况下哪容得下他浪费分毫！
就算低级咒灵能够转化的能量不多，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就算只有零点五，他也不能放过！
不行，他不能再这麽慢悠悠地等待那几个人的特级咒灵再生了。
他要更主动地去收集咒灵！
——还睡什麽觉啊！
——去大街上抓咒灵了！
系统试图阻止夏油杰。
虽然五条悟的计算过程问题很大——
他怎麽就能随便给出的低级咒灵的能量是一、特级咒灵是一亿这样毫无根据的数据呢，但系统同意五条悟的结论。
夏油杰吃咒灵的样子实在是太吓统了！
——它真怕世界还没有融合，夏油杰先被咒灵玉的味道恶心死了。
然而夏油杰拒绝和它交流。
好吧，它知道，它在就意味着五条悟不在。
夏油杰就是看它不顺眼呗。
没关系的。
它已经是个成熟的系统了。
它不会为了宿主刻意地无视而伤心的。
啊啊啊！
快来个人拦住他啊！
五条悟呢！五条悟你在看吗——
你快看这个人！
夏油杰飞快地跑到门前。
他打开门的时候正好和手中握着一杯牛奶准备敲门的查尔斯撞个正着。
夏油杰立刻伸出手接住杯子，拍了查尔斯的轮椅一下让他后退。
他自己也同样拧身，避开飞溅出的牛奶。
一滴牛奶溅在夏油杰的脸颊上。
稍微有些烫的温度让夏油杰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衬得他眼下的黑眼圈更加明显。
查尔斯看着小孩眼下的乌青询问：“怎麽了？是睡不着吗？我带了牛奶来，也许会有点帮助。”
他的视线看向夏油杰手中洒了大半杯的牛奶。
查尔斯继续说：“哦，也许你需要一杯新的。”
“不用了。”
夏油杰摆摆手，抬手将牛奶一饮而尽。
他说：“谢谢你教授。但是我等下准备出门。”
说着，他反身回房间找来抹布，收拾干净地板上的奶渍。
在夏油杰忙碌的时候，查尔斯一直凝神看着他。
小孩除了黑眼圈重了点看起来并没什麽异常。
然而，这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查尔斯感受到了这孩子发自灵魂的疲惫。
就好像是他已经在悬崖边跋涉许久，但保护他不掉下去的安全设备却仅有一根绷直的蛛丝。
也许只是一阵微弱的风，就会吹断这最后的安全绳，让夏油杰坠入情绪的深渊。
查尔斯有些后悔。
也许哥谭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也许他应该把小孩带走。
好在现在他仍然有机会做这件事。
在夏油杰把地上的牛奶清理干净，准备把杯子送回厨房的时候，查尔斯挡在他的面前。
“孩子，也许你还记得你已经一夜没有睡觉了。
“去找面镜子看看你的黑眼圈。我可不能放任我的学生这副样子到处乱跑。”
夏油杰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下，什麽都没有。
当然了！黑眼圈又不是痘痘那样可以摸出来的东西。
查尔斯笑得十分和蔼：
“我听说你遇到了疯帽匠。是昨夜的冒险太过刺激，让你仍然沉浸其中吗？
“如果你需要有人帮你唱摇篮曲的话，我非常愿意代劳。”
夏油杰愣愣地回答：“啊？不用了。”
“我不困。”
这并非假话。
刚刚短暂的闭目养神足以让夏油杰恢复活力。更何况他还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特别精神。
然而，这都只是饮鸩止渴而已。
查尔斯看着那根摇摇欲坠的蛛丝发愁。
好吧，为了让这孩子放弃那些执拗的想法，也许他应该稍微透露一点消息。
查尔斯做出决定，于是说道：“其实我是有一些关于你记忆的事情和你说，才来找你的。”
夏油杰：啊？
见到小孩愣神，达到目的的X教授笑了笑，询问道：“我们不进房间里说吗？”
夏油杰回过神来，将X教授让进了房间。
阻止夏油杰去拉凳子，查尔斯劝说小孩直接坐在床沿——
床单上只有一点轻微的褶皱，根本看不出夏油杰睡过的样子。
查尔斯看着小孩在床边正襟危坐，失笑道：“放松一下，我只是想要和你分享一个故事。”
“关于，我是如何拿到那枚让你恢复记忆的球。”
查尔斯的语调不疾不徐，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放松。
夏油杰下意识照做，舒展身体靠在床头。
“让我想一想，这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天罗根讲的那个故事你还记得吗？”
夏油杰点点头，身体又向下滑落了一点。
“他说的大致没错，事情的开始的确是我和艾瑞克意见不合，结果也的确是我们和好。
“但是过程错了。
“阻止了艾瑞克的是一位从天上掉下来的朋友。”
夏油杰原本微闭的眼睛又突然睁大。
他下意识地重复道：“从天上哈——掉下来？”
话说到一半，他还打了个哈欠。
X教授点头。
“是啊。
“他出现的时候我正被艾瑞克压制着。我仰躺在地上的时候发现了从天上掉下来的他。
“我们目光交汇——他大概接收到了我的求助。
“他还在半空中就突然朝艾瑞克出手。看不见的攻击让艾瑞克疲于防备，我也因此才逃脱。”
夏油杰眼睛开开合合，努力让自己醒过来。
但是烙印在他身体里的疲惫与困倦似乎同时爆发，他只能闭着眼睛询问：“看不见的攻击，他是咒术师吗？”
查尔斯回道：“也许是吧。”
“这位朋友来去匆匆，我们之间并没有交流。
“他刚刚帮我解围，自己就被从光圈里出现的神秘魔法师抓走。魔法师说，这位朋友走错了时间。魔法师要把他送回去。
“在他离开之后，我捡到了那颗球。”
夏油杰似乎已经睡着了，却仍然梦呓般问道：“时间……魔法？”
查尔斯伸出手，将小孩的身体放到床上，又帮他盖好被子。
看着小孩睡得不安稳的样子，查尔斯拍拍他，说道：
“是的，时间魔法。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可以穿梭时间的魔法师。就算是意外走错了时间，他也能帮你回到正轨上。”
夏油杰翻了个身，陷入香甜的梦中。
他还嘟囔着梦话：“不要……爷爷，要悟……”
——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麽。
查尔斯又帮小孩掖了掖被角，才掩上房门离开。
之前拒绝他一起过来的邀请的布鲁斯正站在门口。
布鲁斯对他说：“如果你想要了解一个人，并不需要与他交流。”
查尔斯佯装恼怒：“嘿，不要把我说成是会没礼貌地在别人脑子里乱钻的家夥。”
布鲁斯充耳不闻，只是询问：“因为你见到了一个属于哥谭，属于韦恩家的夏油杰，才认为他应该留在这里？”
X教授冷着脸否认：“我后悔了。我要把这孩子带走。”
蝙蝠侠比X教授更冷酷。
他笃定地说：“不，你不会。”
“肆意扰乱时间线的人，都不会有什麽好下场。这是你自己说的。”
“如果这就是未来，那我会促成这一切。”
X教授无奈地叹了口气。
“蝙蝠侠，时间线是十分玄妙的东西。只是微小的改变，并不会对现实造成破坏。
“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把那位魔法师介绍给你。”
“是吗，那谢谢你。”
布鲁斯眨眨眼睛，和X教授告别：“我要在儿保局的人来之前做一点准备。放心吧，教授，我会照顾好这个孩子的。”
查尔斯欲言又止。
他其实并不放心，却也没有阻止布鲁斯行动。
无论如何，最终做出决定的都会是那个孩子。
未来养父愿意展示他对孩子的关爱，总比不愿意好，不是吗？
*
五条悟断开连接之后没有动弹。
他的眼前仍然是商城内部的界面。能够连接杰的按钮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但是他不能按下去——
他两天没睡，杰也是一夜没睡。
他们都需要休息了。
只是他选择断开连接的时间点不太好。
他和杰才刚刚起了争执，却没有人主动说和好——
他是想要说的，但是他都已经承认自己是大坏蛋了诶！
是杰想要假装无事发生，才让争执继续的！
该轮到杰说了！
但是杰被咒灵玉噎到呛咳的样子真的很可怜。
唉，下次连接的时候先对杰说对不起吧。
他要记下来点，不然时间太久，他忘记了怎麽办！
五条悟看着仍然显示可连接的界面发愁——
杰怎麽还没有睡着啊！
杰不会是气到睡不着了吧？
五条悟的脑中蓦地浮现出一个画面——
淩晨三点半，杰在床上翻来覆去，只因为和他吵架了。
要不，他先去和杰和好，再去等杰睡着自动断开连接？
五条悟拉住自己跃跃欲试的想法。
不可以！
如果重新连上杰，他绝对舍不得再次主动断线。
但他同样拒绝被系统踹下线！
被系统踹下来虽然不会伤害到他的身体，但会让他的精神遭到巨大的痛苦！
——就像是在大结局前戛然而止的影片，永远在转圈圈的告白信息，总是在失约的下一次。
那种如鲠在喉的错愕，漫长的忐忑和纠缠在一起的期待与失落实在是难以忍受。
光是数着日子等杰睡醒就已经足够痛苦了，他不要再给自己增加难度！
可是杰怎麽还没睡啊？
要不他偷偷去看一下？
啊，不可以！
他连上去就又要消耗能量了。
既然能量都用了，却不能和杰说话不就浪费了吗——
杰吃咒灵玉那麽辛苦，他可不能做这种浪费能量的事情！
可要是和杰说话，就不是偷偷上线了。
五条悟努力劝说自己忍住。
时间就在他反复纠结中静静流淌。
太阳再一次沉入海底的时候，五条悟终于看到商城页面里显示的【已断开连接】。
——杰终于睡着了。
五条悟吐出一口气。
盯着商城界面太久，浑身都僵硬了。
他从沙滩上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啊，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天呢。
既然杰睡了，他也要去睡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五条悟带着海风的腥咸味道在深夜里回到了五条家。
老爷爷们平时睡得都很早。
五条悟挨个房间去叫人，把家老们聚到大广间。
他占据了家主的主位，打着哈欠对所有人说：
“从明天开始，叫家里所有式神使派出他们的式神去我指定的地点游荡。
“如果有发生式神失踪，或者失去控制的情况不要自己去找，让他们通知我。”
五条悟站起身，环视众人：“有没有问题？”
家老们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
“那就这样，大家早点睡。”
五条悟点点头，径直离开了。
五条悟吩咐完事情回去睡觉，被叫醒的家老们却睡不着了。
五条家主想要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可他刚接近主位就差点被鱼腥气熏个仰倒。
他不着痕迹地转身，溜溜达达地又坐回刚刚的位置。
他询问众人：“悟大人的要求，大家怎麽说？”
有人说：“当然是安排人去做啊。难道你还能拒绝他不成？”
也有人说：“悟大人自从进入高专之后就天天折腾人。上次要去一个头顶带着缝合线的人还没找到，现在又要让式神去跳海，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
还有人说：“不管他想干什麽，只要他不打天元结界的主意就让他去吧。”
众人纷纷附和。
“没错。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悟大人想做就做吧。”
人老了之后被吵醒就很难再入睡了。
反正也睡不着了，众人干脆聊了起来。
“是不是快要到天元同化的日子了。五十年过去，五条家与星浆体也变得生疏了，天元应该不会还打着让悟大人保护星浆体的主意吧？”
“记载里有人针对星浆体都已经是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星浆体被总监部的人严密地保护着，直接送去高专就行，找悟大人干什麽。”
有人用扇子捂着嘴呵呵笑道：
“如果与星浆体有瓜葛的是加茂，或者禅院，我一定会促成他们去保护星浆体这件事。
“现在的小年轻没见过市面，见到小姑娘可怜就会心存怜悯，说不定就动了恻隐之心要放了星浆体。到时候加茂或者禅院搞砸了天元的同化，可要放不少血才能平息这件事啊。”
一时间没人说话。
用扇子捂嘴的这个人环视一圈，挑眉问：“怎麽，我说得不对吗？”
一时间骂声四起。
“好阴险啊！”
“真恶毒啊！”
“做点人事吧！”
……
提出计划的人“啪”一声合上扇子，又笑了一声。
“错。现在和星浆体有瓜葛的是我们五条家，阴险恶毒不做人事的是禅院和加茂。”
众人反应过来，再次附和：
“是啊，没错，我们悟大人单纯，可不能被他们阴了！”
五条家主又问：“如果天元执意要让悟大人去呢？”
提出计划的人摇了摇扇子，答道：“那就让悟大人去。”
家主叹息：“悟大人一定不会送星浆体去同化的。”
拿扇子的人又笑：“反正谁也打不过悟大人，让他们不服憋着。”
在场众人全都愣了，齐声道：“啊？”
“你们没有注意到悟大人对术式运用已经很熟练了吗？他已经成为当代最强的术师了。以后这咒术界，是我们五条家的天下！”
拿扇子的人说完，就站起身。他伸了个懒腰，向众人道别：
“诸位，睡不着的就给悟大人办事去。我困了，我去睡觉。”
一个人离开带动了其他人。
家老们各自结队，有人去干活，有人去睡回笼觉。
然而无一例外的，他们眼中都闪着兴奋的光。
——未来的咒术界，是他们五条家的天下！
并不知道自己被寄予厚望的五条悟回到他在五条家的房间后，也没有睡觉。
他倒不是失眠，只是手机真的很好玩。
咳，不是，他是说他在学习如何与青少年正确的交流。
五条悟睡前随手刷了一下之前加入的“妈妈群组”，发现里面正在热烈地讨论着和小孩争吵的话题。
有一个妈妈说：他家志雄很喜欢吃一种鲱鱼罐头味道的糖。
五条悟大惊：怎麽会有这样可怕的糖！
志雄妈妈说，那种糖里似乎有什麽奇怪的添加剂，志雄吃多了就会吐。
五条悟忍不住吐槽：有没有可能鲱鱼罐头味道的糖，吃了就是会吐啊！
但志雄就是很喜欢吃，他甚至拿所有的零花钱买了一大堆这种糖。
志雄妈妈在发现志雄吐了之后便想把他的糖全都扔掉，不让他继续再吃。
志雄又心疼自己的糖，又说如果糖被扔掉的话，他的零花钱不就浪费了吗？总之就是不同意，一定要吃剩下的那些糖。
母子两个人就吵这样起来了。
志雄妈妈对孩子没有办法，就来群组里求助。
五条悟看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觉得既视感十分严重！
这不就是他和杰嘛！
忽略掉说让志雄妈妈带孩子去检查异食癖的建议，五条悟认真地阅读大家的办法。
他甚至找了个本子，一条一条地记录下来。
五条悟发誓，他从小到大读书的时候都没有这麽刻苦！
等着吧，杰！
下一次连接的时候，他就不是五条悟了，而是五条·儿童心理学大师·悟！
什麽吵架？他们从来没有超过架！
专家说了，他和杰这个叫亲子共同成长过程中必经的小烦恼。
等五条悟将所有的建议都整理好，又特别标注出他可以用的，天光已经大亮。
他伸个懒腰，将本子合上。
好了，他要快速睡一个觉。
要是等杰醒过来，他还在睡可就糟糕了！
此时，等在五条悟房间门口，想要在干活前在悟大人面前露个脸的五条家式神使们：
“悟大人还没出来吗？”
“是啊，他房间里的灯亮了一夜。可能天亮之后才睡下吧。”
“悟大人既有天赋，还如此努力，怪不得他能这麽强大！”
……
既天才又努力的五条悟趴在枕头上，吐出一声梦呓：
“杰……”
第35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光是大睡一场，通宵造成的精力流失是很难被补回来的。
五条悟醒来之后仍然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反转术式好像失效了似的。
他直勾勾地睁着眼睛愣神，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试图思考，但脑子却像是团浆糊一样，什麽都想不起来。
是感冒了吗？
去让硝子帮忙看看吧？
这样想着，五条悟从床上坐起来。
他走进盥洗室，发现牙膏用完了。
他举着牙刷走出房间，直接去隔壁宿舍敲门——
杰！我的牙膏用完了！给我用你的！
五条悟敲啊敲，敲啊敲，却一直没有人来应门。
他有些奇怪，难道杰出去了吗？
这时，夜蛾从他的身后路过，奇怪地问道：“悟，你为什麽一直在敲空房间的门？”
五条悟更加奇怪地反问：“杰什麽时候从这里搬走的？我怎麽不知道？”
“杰？那是谁？”
夜蛾正道拉住路过的家入硝子询问：“硝子，你知道这个人吗？”
硝子嘴里叼着烟，歪头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没有印象。”
五条悟急道：“你们怎麽会不认识杰！硝子，是我们的同期夏油杰啊！夜蛾，你连自己的学生都忘记了吗？！”
夜蛾正道与家入硝子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茫然。
夜蛾正道：“我只有你和硝子两个学生啊！”
家入硝子：“同期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两人笃定的表情让五条悟开始怀疑是他睡迷糊了。
可杰明明就是他的同期！
五条悟还记得两人一起借着祓除咒灵的机会在全国各地玩。
他记得他们两人一起去游戏厅，杰因为把币都扔给抓娃娃机却一个都没有拿到，气到想要让咒灵进去作弊。
他记得他们为了限量供应的大福一起排队，结果刚好在他们前一个人那里卖光。为了安慰他，杰又陪他去吃了一下午蛋糕。
他记得他和杰一起保护天内理子……
他记得杰叛逃……
他记得杰的百鬼夜行……
杰一定是因为咒灵玉太难吃，才想要里香那样强力的咒灵一劳永逸的！
他都说杰那个咒灵海战术不行的啦！
等一下，咒灵玉很难吃吗？
五条悟突然察觉到不对——
他是怎麽知道咒灵玉很难吃的？
小孩子模样的杰痛苦又努力地往嘴里塞咒灵玉的样子再次浮现在五条悟的脑海里。
对了，杰不在他的隔壁！
杰在另一个世界！
他们通过一个系统交流——
那个系统就在他的眼睛里！
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睛里为什麽什麽都没有！
五条悟瞪大了双眼，似乎这样就可以找到他记忆中曾经存在的商城图标。
然而他的眼睛里始终空无一物。
没有商城图标，没有可以连接到杰的画面。
什麽都没有——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因为太过思念杰而产生的幻梦。
因为杰的邻居婆婆说杰在六岁的时候就失踪了。
所以他才会在梦中想象出一个六岁的杰在异世界吗？
五条悟失落地闭上眼睛——
叮铃铃——
睡前定好的闹钟准时响起。
五条悟睁开眼睛，眼前是他在五条家的房间的天花板。
真是的，做了一个好莫名其妙的梦呢。
五条悟看着他眼睛里商城图标抱怨。
杰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才不是他的梦呢！
他点开图标，意外地发现连接竟然已经恢复了。
不是吧，杰怎麽醒得比他还早！
他只是睡了半天，不是睡了一天半吧！
杰到底有没有好好睡觉啊！
五条悟急忙进入连接，再一次被杰吞吃咒灵玉的样子冲击——
杰又在偷偷吃咒灵玉！
杰这个家夥！
杰这个家夥……
他到底要怎样才能阻止杰啊！
五条悟回想着他睡前整理的知识点——
这种情况不能和孩子争吵，要与孩子沟通交流，充分理解他们的想法。
五条悟对夏油杰说：
【杰，我们不是说好只吃特级咒灵的咒灵玉了吗？杰为什麽又开始吃低级的咒灵玉了？】
夏油杰没有回应。
他也没有停止动作。
杰站在街巷的角落里，对着过路的人伸出手，一颗咒灵玉就这样在他的手中成型。
杰张开嘴，抬手将咒灵玉塞进嘴里，吞咽下去。
然后他再次对着过路的人伸手，拿到一颗新的咒灵玉。
祓除，吸收。
祓除，吸收。
周而复始。
就好像是一个被设置了程序的机器人，杰机械地重复做着这件事情。
五条悟努力地叫杰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得到一点反馈。
杰的眼睛空洞无神，就连痛苦的表情都变得麻木。
五条悟简直不敢想杰在这个地方站了多久，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他。
他碰不到杰，他的声音无法传达给杰。
他没有办法阻止杰。
他只能看着……
就像那年新宿街头，他没有办法阻止杰离开。
他现在依旧无法阻止杰一意孤行地吃咒灵玉。
杰，我该拿你怎麽办啊！
夏油杰突然抬起脸，将眼睛对准虚空。
镜头似乎扭曲了他的面容，让他现在看起来有点像是个成年人。
——这是五条悟更加熟悉的夏油杰的样子。
那张脸上还残留着痛苦与麻木，眼角的泪珠反射着阳光，刺得五条悟眯了下眼睛。
但是夏油杰的语气十分平静，他说：
“想杀我就动手吧，这次是有意义的。”
霎时间，街道在五条悟眼中变成了新宿的样子。
记忆中转身离开的杰在向着他的方向走。
杰又一次谈起意义，却变得疲惫又痛苦。
就好像站在这里的不是他熟悉的杰，而是一个被意义捆住手脚的怪物。
五条悟看着杰越走越近，直到停在他的面前。
夏油杰对着他露出笑容，脸上的绯红显得格外温柔。
然后一道刺目的闪光亮起——
五条悟又醒了。
他打开眼睛里的商城图标，发现画面仍然是断开连接的状态。
五条悟反复确认杰那边应该还在睡觉。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他设置的闹钟响起还有两个小时呢。
终于，他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五条悟将手机撇到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愣神。
——这都是什麽乱七八糟的梦境啊！
杰现在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咒灵并不会伤人。
而且杰还失忆了。
杰不会再一次绝望到踏上杀死所有非术师的绝路。
而他，会在这个世界保护好所有杰在乎的人。
一切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他绝不会再让一切重演。
五条悟再次打开商城图标，查看连接的情况。
确认仍然显示未连接后，五条悟起身。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嗯，说是这样说，但其实具体的内容都被他吩咐给五条家和禅院甚尔了，他只需要等消息就好。
五条悟思考过后，觉得世界缝隙的事情还是不能完全交给其他人。
决定了！今天还是去海边！
做了决定后，五条悟再次确认夏油杰未连接。
不过，在他出发之前，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有五条家的仆人始终注意着这间屋子里的动静，在发现五条悟进入盥洗室后，他们就送上了早餐。
五条悟一边检查着菜色，一边又查看了一次两边的连接情况。
五条悟挑挑拣拣地吃完了早饭，和仆人抱怨：“为什麽早饭全是海鱼料理，好腥。”
仆人答：“是家主大人吩咐的。他似乎认为悟大人最近喜欢吃海鲜。”
五条悟一边查看着夏油杰那边的连接情况，一边随口吐槽：“是他自己牙掉光了只能吃点软和的鱼肉，又不想让人知道吧。”
仆人不敢接话，沉默地退去了。
吃了一顿不太满意的早饭，五条悟直接赶往海边。
出发前，五条悟又查看了一次连接情况。
五条悟这个海边还真的是来对了——
五条家的式神使们在海滩上排排坐，式神们则在海面上忙碌着。
倒不是说他们在偷懒。
但是与咒灵操使这种天生能够操纵大量咒灵的式神使不同，一般的式神使能够操纵的式神有很多限制。
比如个数的限制、次数的限制以及能力的限制。
个数与次数的问题都好解决——
一个人能够操纵的式神数量不多？
那就增加式神使的人数。
每个咒灵只能使用一次，或者一段时间？
那就多多给他们搜集可以契约的咒灵。
总之，为了达成悟大人的命令，五条家倾尽全力。
但是能力的限制却不好解决。
就像无论夜蛾正道是怎样制造傀儡的天才，也很难解决泡熊猫这种毛绒的身体泡水之后会变得活动困难的问题。
同样，适应水下环境的式神也很少。
毕竟对于咒术师来说，陆地才是他们的战场。
没有人会特地把难得的契约机会浪费在只能在水中战斗的咒灵身上。
现在在海底干活的式神大多是水陆两栖的类型——
然而这个数量还是太少了。
式神都不熟识水性，更不能指望式神使们能够到深海里探索。
没有办法，五条悟只能亲身上阵。
他再次看了一眼连接，确认它仍然没有恢复，便缓步往大海里面走去。
将无下限运转到极致，让溶于海水中的空气重新析出，将海水隔绝在外。
五条悟行走在海底。
他将黑色的幕布直接在眼睛里展开，调整到不会阻挡视线的位置。
这样他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和杰连接上，又不会耽误正在做的事情啦！
五条悟漫无目的地在水下走来走去。
一连两天。
直到五条家的长老们哭天抹泪地送来一批鱼类式神，让式神使们契约，五条悟才终于得以解放。
两天了，杰还没有醒过来——
这样的事情五条悟早在发现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时便有所预料。
只是等待的时间实在难熬。
也许要经历过许多次之后，他才能习惯这种感觉吧。
再次变得无所事事的五条悟回到高专。
在接了几个祓除咒灵的任务之后，五条悟决定再去找天元聊聊。
站在薨星宫的门口，他再次确认杰那边没有连接，才慢慢往里走。
这次去找天元需要闯过的结界好像变多了。
好在他提前准备了好用的咒具——
只要戳一下就能强制解除发动中的术式，结界全都一碰就碎，这玩意不是用来对付自己的时候果然很好用！
五条悟闲庭阔步地深入薨星宫。
他眼睛里是一直显示着未连接的黑色屏幕，同时他向着四周大喊：“喂！天元！出来玩啊！”
终于，在咒具的帮助下，五条悟深入到薨星宫的底层。
一个穿着和服，面容枯朽的老婆婆站在五条悟的面前。
她努力撑起世外高人的气质，用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
“六眼，看来你遇到了一段奇遇——”
五条悟突然抬手，制止了天元的话。
“啊，你等一下。我这边有点事情要忙。”
天元：啊？
她看到五条悟在这样说了之后就站在原地愣神。
在五条悟坚持不懈地查看下，黑色的屏幕终于有了变化——
能够再次连接了！
五条悟第一时间点击接入杰那边的画面——
小孩模样的杰刚刚睡醒，正在赖床。
小杰正在尝试睁开眼睛，只是一直没有成功——他眼周的肌肉和眉毛一起努力，皱眉的样子都显得很是可爱！
五条悟立刻和他打招呼——
【杰，睡得好吗？】
夏油杰的眼睛刷得一下睁开，金色的瞳孔中盛满了雀跃。
他笑着回应道：“悟！你来了！”
睡醒之后能够立刻见到悟真是太好了！
五条悟看着小孩的笑脸发呆。
杰怎麽睡一觉什麽脾气都没有了？
他的小抄里好像不是这麽写的啊！
五条悟掏出手机，打算去妈妈群里实时求助——
结果发现薨星宫里竟然没有信号！？
他对着天元抱怨：“你这里怎麽连网都没有啊？”
然后五条悟转身就走，他要去地上找信号了！
看着五条悟离开的背影，天元一头雾水：这家夥是来做什麽的？
而且她可以知道结界之下发生的所有事情，也包括他五条悟一觉醒来性情大变的事。
她已经如此全知全能，要网络干什麽？
她现在的这具躯体已经快要到达极限。
同化在即，六眼却变得奇怪，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
——是那个家夥有了新的计划吗？
天元深思着，重新将薨星宫封闭。
另一边，夏油杰暂时没发现五条悟的回复变慢了。
他正在兴奋地和五条悟分享他做的梦。
“悟，我做了一个好怪好怪的梦！
“我梦到你通过世界缝隙掉到了我这边的世界！
“但是，你走错了时间。你没有掉到我现在所在的时间，而是去了八十年前！
“然后嗖一下，你变成了一个老爷爷，捡到了刚刚掉到这个世界的我……
说着说着，夏油杰便自己皱起了眉：
“这样说的话，你在这里独自生活了八十年。
“身边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而你还没有一个能够跨世界交流的我……
“这个梦好讨厌，我怎麽会做这样的梦啊！”
发出【我和我家孩子吵了一架，但是他睡一觉就好了，完全没有记仇。我现在该怎麽办？还要道歉吗？】这个问题之后，五条悟只得到了一连串的夸赞——
【这是天使吧！小杰真是太可爱了！】
【小杰真懂事！杰的爸爸你教育得真好！】
【可以让小杰和我家孩子聊聊吗？我家孩子有一点不满意就会记好久，给他买礼物也只能让他忘记几天，等下次他不满意了就又会提起来！】
……
好了好了，知道了！
他当然知道他的杰是最好的！
所以有没有人能告诉他现在这时候该说什麽啊？
好吧，没有正经回复，五条悟只好自己努力。
他已经升级了，他现在是五条·儿童心理学大师·悟！
哦，杰在说梦到他去找杰了。
决定了！
等杰说完，他就告诉杰他正在努力找世界缝隙这个好消息……
【等等！你怎麽做个梦还要把自己说哭了？】
【杰，那是你的梦，不是真的！】
五条悟看着表情迅速变化的夏油杰，赶快安慰他。
夏油杰擦了擦眼睛，首先强调道：“我没哭。”
五条悟立刻哄孩子：【嗯嗯，你没哭。是我看错了。】
夏油杰又说：“而且这不是梦的问题！”
“是悟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八十年的问题！”
五条悟不明白，这事不就是杰梦到的吗？怎麽就不是梦的问题了？
不过这些问题傻子才会在这种时候问呢！
五条悟安慰夏油杰：
【不会的。杰不会让我一个人的。】
五条悟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也许夏油杰是在害怕自己会孤零零地在异世界里。
他继续哄孩子：【你看，我们现在不就正在联系吗？什麽都不会把我们分开的。而且之后，等我们融合了世界，就可以一直见面了。】
夏油杰抽了两下鼻子，哼哼唧唧地说：“可是，这个要能量的。好多好多能量。”
五条悟听懂了——
谁说杰把之前的不愉快忘了的！这不是根本没忘吗！
他还想着吃低级咒灵玉节省出来的那丁点能量呢！
这家夥哪里是天使，分明是魔鬼！
把他的心放在地狱之火上炙烤的魔鬼！
好在五条悟早有准备。
他严肃地对夏油杰说：【杰，如果补充能量的方式会伤害到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夏油杰小声嘟囔：“咒灵操使吃咒灵玉算什麽伤害啊？”
五条悟即答：【算工伤！】
夏油杰被这个无厘头的回答逗笑。
他无奈地说：“悟，我这不是在工作，不能算是工伤。”
五条悟没有反驳。
他只是陈述事实地说：
【杰，我们作为咒术师祓除咒灵，然后获得报酬。这就是一项工作。】
【如果你不想继续这份工作，是可以离开的。七海就离开去考了大学，后来还去公司里上班了。】
【你还记得七海吗？七海建人，是我们的后辈来着。】
夏油杰对这个名字印象不深。
提起后辈，他似乎只能想起某人躺在太平间床上的场景。
流出的鲜血甚至染红了盖在身上的白布。
夏油杰如实地对五条悟说了。
五条悟沉默。他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但他仍然对夏油杰说：【那人是灰原雄。七海与他是同期。】
【他就是在祓除咒灵的时候出了意外。那之后，七海就离开了。】
【杰，咒术师是一项充满了危险的工作。但至少我们可以选择放弃这份工作。】
夏油杰沉默地听完。
他回避咒术师的问题，而是说道：“可是我现在并不是在做咒术师。也没有人付我报酬。”
五条悟立刻接道：【让两个世界融合不就是最好的报酬了嘛！】
【而且，上班的家夥还会在工作的时候摸鱼呢，杰现在这种情况更是要好好保护自己！】
【万一吃咒灵玉吃出问题，可没地方让你报工伤保险。】
夏油杰无语。
他感叹：“悟你是什麽时候变得这样能说会道的啊。”
五条悟咬牙切齿：【当然是因为某个思想偏激只会钻牛尖的家夥啊！】
夏油杰问：“谁啊？我认识吗？”
五条悟见他是真的茫然，又想起杰现在失忆，再次狠狠的磨了磨牙：【当然认识，你们还特别熟悉呢！】
夏油杰疑惑：“真的吗？我不是只和悟特别熟悉吗？”
“难道说是硝子，还是那些我还没有想起来的家人们？”
五条悟叹气，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幸好，这时有人敲响杰宿舍的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夏油杰打开门，见到一个没见过的金发大姐姐站在他的门前。
金发大姐姐见到夏油杰，拎起脖子上的工作证展示给他看。
“夏油先生，你好，我是珍妮。”
夏油杰很喜欢对方公事公办的态度。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把他当成大人，叫他夏油杰先生的人呢。
只是夏油杰并不知道对方是做什麽的。
他也看不懂那个工作证上面的“CPS”是什麽的缩写。
珍妮看着有些拘谨的夏油杰心生怜爱。
她越过夏油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宿舍，询问道：“能让我进去吗？我想询问你一些问题，夏油先生。”
“哦。”夏油杰让开身。
珍妮坐到座位上，拿出一沓文档。
她对夏油杰说：“夏油先生，我们并没有找到关于你生父生母的信息。我可以认为你现在是独自一人的吗？”
夏油杰不明所以，但是点点头。
珍妮继续说道：“好的。鉴于你现在的年龄，我们CPS会负责为你匹配寄养家庭。”
“我们注意到你在登记信息的时候，曾经多次填入韦恩家的信息。请问你是有意接受韦恩家的收养请求吗？”
夏油杰皱眉，“我没有。”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珍妮接下去的问题卡壳，她抬眼惊讶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
“请恕我冒昧，你拒绝的理由是什麽呢？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韦恩家作为寄养家庭都是最好的。”
此时，五条悟也在夏油杰的脑子里对他说：
【我觉得她说的也没错。】
【去他家，你遇到特级咒灵的几率都变大了。少去街面上找路人的低级咒灵吃。】
夏油杰拒绝道：“我和韦恩家的关系好，不代表我要被他们收养。”
“我不需要别人收养我，我能够自己照顾自己。”
珍妮噎了一下，说道：“我要提醒你，夏油先生，我了解到查尔斯先生将在三天后离开哥谭。到时候即使你仍然住在这里，也会面临财政危机。最重要的是，你没有收入来源。”
“合法的。”珍妮想了一下，又补充道。
夏油杰闭嘴了。
他这个年纪能够找到的工作的确都不合法。
又不是哪里都是咒术界，还雇佣童工。
珍妮继续说：“如果你执意不接受韦恩家的收养请求，我们CPS会负责为你匹配更多的寄养家庭。你总会选到你满意的。”
“你可以现在就告诉我你的要求。”
夏油杰抱怨：“就一定要选吗？”
珍妮严肃地点头：“是的，先生。除非你离开哥谭，不然让你进入寄养家庭就是我的工作。”
“即使你去了别的城市，这项工作也会被交到别人手中。我们CPS的工作就是要让所有的孩子都回归家庭。”
夏油杰皱眉，小声嘟囔：“我看哥谭街头流浪的小孩也不少。”
珍妮眼也不眨地解释道：“在文档上，那些孩子是有家庭的。”
五条悟在夏油杰的脑子里大笑。
【杰，你看！这才是专业打工人的态度！】
夏油杰无语。
他确认道：“你是说，只要我在文档上填上一个寄养家庭就可以了吗？”
珍妮点头：“是这样没错。”
夏油杰对她说：“那我会去和韦恩先生聊聊的。”
珍妮收起文档，站起身对着夏油杰鞠躬：“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夏油杰被她的态度感染，不由自主地回了一个鞠躬礼，说道：“辛苦你了。”
“夏油——”
布鲁斯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他站在门外，从没关的房门看到对着鞠躬的两人，疑惑地问：“你们在干什麽？”
第36章 【我不同意你吃代餐！】
珍妮目前正在儿保局实习。
儿保局（CPS）全称是儿童保护服务局。
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保护儿童的政府公益机构。
儿童是社会的未来，儿童是国家的基石。
保护儿童的心理生理安全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责任。
巴拉巴拉……
——上面这段话就是她在面试时对主管说的话。
至少在开始工作前，她是真的有这麽想过。
在她开始工作前……
进入实习期，珍妮先做的就是跟在各位正式工屁股后面打杂。
他们的工作风格可以大致分为两类：
一类是“不出事就是最大的事情”。他们真的很博学，懂得很多处理文档的技巧，让她受益匪浅；
另一类她就不太喜欢了。
他们信奉“工作是我家，有钱我随便花”。他们有合作的寄养家庭，通过操纵孩子们被寄养的去处谋取政府的补贴金。
令人绝望的是，因为有第一类人做出来的天衣无缝的文档，第二类人的行为很难被调查出来。
珍妮曾经试图找主管投诉他们。
无果。
主管对她说，CPS一直是这样工作的。
珍妮尝试着向更上级写举报信。
举报信被主管送回她的办公桌。
他还鼓励她，说她是个有理想的好女孩。
珍妮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威胁她。
但主管提醒了她一件事——她是有理想的。
如果这些人只会利用孩子们牟利，那就由她来抢走他们的工作，为那些孩子找到真正适合他们的家庭！
她标记了所有只是在骗政府补贴金的寄养家庭，她抢着接待来提交收养申请的当事人，她学会做出没有瑕疵的文档——
珍妮开始真正地融入CPS。
主管又来和珍妮聊天，说她可以独立处理业务了。
他拿出一份残缺不全的文档对珍妮说：“这个孩子需要你的帮助。”
珍妮接过文档，首先为这文档里已经填上的和没有填上的内容咂舌。
怎麽会有孩子完全不填写亲生父母的信息？他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哦，这是个外国人。那他可能是从海上飘过来的。
然后他是被韦恩家捡到了？为什麽会有这麽多韦恩的信息？
她问主管：“只要等韦恩办了收养手续，这些空白的信息就能全部补全了吧？”
主管对珍妮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你不懂。韦恩先生在想要收养小孩的时候是十分积极的。如果他真的有意收养这孩子，那他的收养申请早就已经摆在我的案头了。
“年轻人，这对你是一个考验。你需要为这位异国来的小孩匹配一个合适的家庭。
“等你解决了这个，你就可以提交转正申请了。”
好吧，该死的转正。
她一定会处理好这个孩子的问题的！
虽然主管那样说了，但珍妮还是觉得应该尝试一下韦恩家。
如果他们能办收养手续，对所有人来说都会方便很多。
不过，不管怎麽说，最重要的还是孩子的意见。
在去见那孩子之前，珍妮做了很多准备。
包括但不限于，研究他的数据，提前筛选寄养家庭，和韦恩先生进行交流……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学习一下日本的礼仪。
总有人觉得小孩子不懂事，可以随便糊弄他们。
其实小孩子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
只有尊重他们，才能获得他们的尊重。
不过，日本人真的好奇怪啊！
见面要鞠躬，说话要鞠躬，道别也要鞠躬。他们怎麽干什麽事情都要鞠躬？
她要让她的小当事人知道，她是一名专业的CPS社工！
在见到孩子之前，珍妮先遇到了韦恩先生。
布鲁斯先生很温柔。他表达了强烈地想要收养小孩的意愿。
她在心中握拳——耶！开门红！
之后珍妮又去和那孩子交流。
起初，他们之间的交流不太顺利。
珍妮不明白，为什麽会有人拒绝韦恩家的收养。全哥谭都找不出比韦恩家更优秀更有经验的收养家庭了。
但是后来，他们的沟通渐入佳境。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这孩子虽然抗拒韦恩家的收养，但是对于造假文档糊弄事一点都不排斥。
珍妮在心中叹气，这孩子一定吃了很多苦，才会变得如此乖巧懂事（圆滑世故）。
而如果这孩子能够和韦恩先生达成协议，她将是最大的受益人。
这一切都是CPS敷衍工作造成的恶果！
珍妮心中五味杂陈，既感激又羞愧。
她发自内心的向这孩子鞠躬，感谢他的付出。
然后夏油杰就对着珍妮鞠了一躬……
珍妮不知所措。
现在夏油杰还礼了，她应该怎麽办？
查礼仪的时候因为通篇都是鞠躬鞠躬，她就没有仔细读下去。
她应该什麽时候直起身呢？
就这样和他对拜吗？
是不是可以了，腰好酸啊……
“你们在干什麽？”
是韦恩先生的声音。
珍妮想：太好了，有人来了！
她应该可以直起身了吧！
她偷偷瞄了一眼正缓缓直起身的夏油小朋友，松了一口气。
日本人，真可怕啊！
珍妮偷偷感叹。
她努力绷住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仍然是很专业的样子。
当然，此刻她也只需要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就行了。
夏油杰主动对布鲁斯说道：“你能和我签寄养协议吗？”
布鲁斯皱眉。
他瞟了一眼站在一边不说话的CPS社工，才对夏油杰说道：“韦恩家大概无法通过寄养家庭的审核标准。孩子，我很乐意收养你。”
夏油杰转头看了一眼在旁边装专业的珍妮，询问道：“真的吗？”
寄养家庭和收养家庭的确是有两份标准。
但以韦恩家的情况和同事们炮制文档的水平，韦恩先生想要获得一个寄养资格并不困难。
珍妮回想起与韦恩先生的谈话，最终只是沉默地对夏油杰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孩子能够被韦恩家收养的话，真的是让所有人都方便的结果。
她在为了自己的方便欺骗一个孩子。珍妮发自内心地唾弃自己。
但是这关系到她的转正！
如果她能够转正，就会帮助到更多的孩子了。
夏油杰不疑有他，只好对布鲁斯点头。
“但是我不想去你家。我只需要我的文档上有一个监护人的名字。
“如果你不同意，我也可以去找别人。”
夏油杰打算得很好。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认识了一些人，他总能找到愿意为他写下名字的人的。
布鲁斯挑眉，他顺着小孩的话说：
“总之让我们先把手续办好吧。需要准备的材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至于办了手续之后的事情，自然是之后再说了。
夏油杰跟着点点头：“需要我做什麽？”
珍妮在一旁见到两人这麽迅速地达成共识，还有点愣神。
此时被一大一小两个人盯着看，她立刻反应过来。
她从怀中的文档夹中抽出几张纸，又将笔递给夏油杰：“只需要在上面签字就行了。”
说完，她又看向布鲁斯，说道：“韦恩先生，你需要处理的手续可能有点多。”
布鲁斯：“当然。我很熟悉这个。”
珍妮听到这话干笑了一声。
布鲁斯·韦恩，虽然至今还没有结婚，却已经是三个男孩的爸爸。他当然熟悉这个。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夏油杰正一笔一画地在文档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五条悟在脑海中打趣：【杰，你这个好像在签卖身契哦。】
夏油杰的笔停顿一下，立刻引来了珍妮与布鲁斯的视线。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签名字。
正在此时，又有人来找他。
一阵风将他桌面上的文档吹得散落一地，一个白发的少年站在夏油杰的面前。
福特左右看看，发现自己好像闯祸了。
他又飞速地将现场还原，甚至还注意了文档的前后顺序。
五条悟看到这个人显眼的特征立刻询问道：
【杰！杰！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和你一起被抓的白头发的家夥吗？】
夏油杰签下最后一笔，然后举着文档点了点头，像是对自己的书法很满意的样子。
五条悟吐槽：【杰，你连字体都变回小学生的样子了，就不要陶醉了吧哈哈哈——】
夏油杰生气。
这人到底在笑什麽啊！
他不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才点头的吗？
然而现在他面前这麽多人，他又不能真的和五条悟就这样吵起来。
被人发现他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会很麻烦的。
悟，好烦！
夏油杰心中腹诽，决定要无视五条悟一分钟！
他扭头看向几天不见的福特，以眼神询问他的来意。
而福特则在认真地看着他刚刚签名的文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注意到夏油杰的视线，福特回过神来。
他回答道：“啊，我就是听说儿保局的人来找你了，过来看看你。”
福特的语气有些古怪，就好像儿保局的人会欺负夏油杰似的。
怎麽听都觉得福特的话很刺耳，珍妮决定为自己正名：
“这位先生，请你放心。儿保局会服务好每一个失去家庭的孩子的。”
一抹轻蔑的笑意在福特脸上闪过。
他扫了一眼珍妮的工牌，回应道：“你还是实习生就能独立处理案子了吗？真厉害。”
福特将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反而让珍妮听出了其中的侮辱意味。
珍妮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位先生，你是对我们有什麽不满吗？”
福特反而撇过了头，低声嘟囔：“不敢。”
是不敢，而非不是。
珍妮看福特这个态度更加生气。
而在一边的夏油杰和布鲁斯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麽突然就要吵起来了。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让两人继续吵下去。
于是夏油杰和布鲁斯默契地选择一人负责拉住一个。
布鲁斯对珍妮说：“是不是该轮到我签字了？”
珍妮立刻找回自己的专业态度，拿出需要布鲁斯签名的文档。
布鲁斯接过文档说：“我们去外面吧，给孩子们留点空间。”
于是珍妮就这样被他带走了。
夏油杰则抓着福特的衣角，询问道：“你怎麽突然生气了？”
此时，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动作有点不舒服。
杰的手在干什麽呢？
说话就好好说话，为什麽要抓别人的衣角！
杰就是仗着变成小孩子故意做些可爱的事情！
可恶啊！他也想小杰抓着他的衣角仰头说话啊！
以上的心理活动全部被五条悟归纳为一句话，发给了夏油杰：
【杰，好孩子不要随便抓陌生人的衣角。】
还在单方面无视对方的夏油杰看到这句话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故意把手攥得更紧了些。
五条悟看到之后更加生气了。
他只好实话实话：【杰都没有抓过我的衣角，怎麽可以抓别人的。】
夏油杰看到这话之后吓得立刻松手。
好怪啊，悟。
这话听起来就好像是那种占有欲超强的阴湿情侣之间才会发生的对话，悟说起来完全崩人设了啊！
可惜福特还在这，不然他一定好好问问悟是怎麽说得出这种话的。
夏油杰叹气。
福特看到小孩的小动作失笑。
他戳了一下小孩的额头，说道：
“小小年纪叹什麽气呢。
“本来是听说儿保局的人找你，想来给你传授一点经验的。不过既然你最后还是被韦恩家收养了，那你也用不上了。”
夏油杰好奇地问：“什麽经验？说不定我以后还能用上呢？”
福特摆手：“你用不上了。本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些绝对不能去的寄养家庭。”
夏油杰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
他问：“为什麽绝对不能去？那些家庭不好吗？如果他们不好，为什麽还会被放进推荐名单里？”
被接连的问题砸中，福特干脆说：“我带你去见见他们吧。”
得到夏油杰的点头，福特抱起小孩，带着他快去赶往目的地。
看到小孩被人抱起来，五条悟又觉得难受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因何而来。明明之前也看过别人抱着杰，可他就是看这个白毛不顺眼！
为什麽呢？
因为他也有一头白头发吗？
因为他对杰太殷勤了吗？
还是因为，这家夥曾经被杰误认成自己？
想要最后一种可能，五条悟豁然开朗。
是啊，就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杰曾经在这个家夥身上查找过自己的影子，他才会这样在意的！
杰怎麽可以觉得别人看起来和自己像呢！
【我不同意！】
五条悟情绪激动，直接让这条信息传递过来到夏油杰的眼前。
夏油杰一头雾水，不知道五条悟在说什麽。
正巧，福特带着夏油杰在一间公寓的门前站定。福特率先走进去。
夏油杰落后一步，低声询问道：“悟，你在说什麽？”
【我在说你吃代餐的事情！】
【你不要把别人当成我！】
夏油杰不明所以，却仍然认真地答复：
“我怎麽会认错呢？你可以五条悟啊。
“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五条悟……”
福特察觉到夏油杰没有跟上来，回身招呼了他一声。
“来了。”夏油杰跑着追上去。
五条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却还要继续问：
【是杰自己说把他认错的！】
夏油杰无奈强调：“我那时候失忆了！”
福特正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前敲门。
听到夏油杰的声音，他随口问道：“怎麽了？你想起什麽了吗？”
夏油杰故意说道：“我想起我有一个烦人又无理取闹的挚友。”
福特感叹道：“那很好啊。”
夏油杰又故意反问：“这好吗？”
福特笑起来：“当然好了。你不是正笑得开心吗？”
啊？
夏油杰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有多大。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提起悟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有多开心。
*
房门被人警惕地打开一道小缝，防盗链绷直着发出声响。
一双眼睛透过缝隙盯着外面的人看。
“福特！你等一下。”
开门的人看清来人后立刻叫道，迅速将门关上再重新打开。
他激动地询问道：“你这个月怎麽这麽早就来了！”
福特将夏油杰让到自己的身前，推着他的后背介绍道：“我带来了一个新朋友。夏油，这是彼得。彼得，这是夏油。”
“你好！”
彼得十分热情，拉着夏油杰就往屋里走。
只是他问的问题就有些奇怪了。
彼得问道：“你好小啊，是被坑去谁家了？霍尔、奎克、乔治还是奥力托？”
夏油杰被问得一头雾水。他回头向福特求助。
福特双手插兜跟在两人身后。
接收到夏油杰的目光，他勾起一抹坏笑，代为回答道：“都不是。不是你们之前知道的人。”
三人走到室内，就见房间里坐着七个少年。
他们面前各自摆着一摊东西，有毛线、有易拉罐、有颜料，还有人抱着一台笔记本计算机。
彼得听到福特的回答大吃一惊，他对其他人说：“嘿，兄弟们，加害者名单和受害者名单今天要同时更新了。”
听到这话，大家纷纷凑过来。
福特清了清嗓子，宣布道：“都听好了。是韦恩。”
“韦恩……”
“是韦恩？”
“韦恩！”
“怎麽会是韦恩呢！”
……
众人又惊讶又不可置信的表情让福特笑出来。
这时，彼得反驳道：“不可能是韦恩！哥谭的政府补贴里都有不少是韦恩家的捐款。他为什麽要贪寄养家庭补助这点蝇头小利。”
福特笑着扶上夏油杰的双肩，将他挡在自己身前对众人说：
“你问这孩子被坑去谁家，我只是回答你的问题而已啊。
“朋友们，欢呼吧。我们以后也有韦恩家的人脉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看着这一连串的发展，仍然感觉莫名。
但这并不耽误五条悟对夏油杰说：
【杰，这家夥好像是个坏人诶。】
夏油杰当然也有同感。
只是他愿意给他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一个机会。
他纠正福特的话：“我只是和布鲁斯形成了文档上的收养关系。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原本还在愣神的大家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向夏油杰表示欢迎：
“欢迎你加入我们！”
“别怕！我们也会照顾你的！”
“你有什麽想学的技术吗？我可以教你编程。虽然有些难，但学会之后绝对比他们那些做手工的轻松。”
……
众人反应又让夏油杰看不懂了。
他们为什麽这麽热情？
福特伸手拦住大家，“好了好了。我还没有和夏油介绍过情况呢。你们先歇一会。”
立刻有人开始收拾地面上的杂物，清理出了一块可以围坐的场地。
彼得跑去给大家倒水，夏油杰的那一杯还特别加了蜂蜜。
福特趁机去外面给大家买了快餐。
有了可乐之后的，彼得准备的白水无人问津。
夏油杰觉得彼得有点可怜，成为在场中唯一喝水的人，当然是蜂蜜水。
彼得被感动得眼泪汪汪，非要挨着夏油杰坐。
大家落座之后就开始讲各自的故事。
众人的故事大同小异——
一切都要从他们突然破碎的家庭说起。
突然失去自己的家庭，未成年的孩子们会被儿保局暂时抚养。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儿保局最终还是要把孩子们送去寄养家庭。
但寄养家庭却不会真的抚养他们。
如果只是在拿了政府补贴之后将他们赶出去的，已经算得上仁慈。
有些人将孩子们视为奴隶，交给他们繁重的劳动。他们甚至还能够联系上愿意雇佣未成年的劳工，让孩子们为他们挣钱。
而如果孩子们重新联系上儿保局，等待他们的也不是保护，只是将他们再次送回那个魔窟一般的寄养家庭里。
“所以我们跑出来之后就四处流浪，认识彼此后就聚在一起行动。”
“幸好福特现在的老板人好，愿意付给他高额工资，才让我们有地方住，还能租到笔记本。下个月我挣到钱，就可以去买一台属于自己的笔记本了。”
“我们卖手工艺品也挣了不少钱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明明他们既热情又开朗，夏油杰听了却只觉得愤怒。
大概是因为他们身上盘踞的咒灵级别都不算低吧。
也许他们真的已经从过去中走起来了，但苦痛已经在他们身上烙下痕迹。
只是可惜，这痕迹只有夏油杰和五条悟能够看到。
夏油杰手指微动，这些人身上的咒灵玉变成了咒灵玉。系统立刻把它们全都吞掉。
那些苦痛最后的痕迹也消失不见了。
夏油杰轻声问：“难道就没有办法让这些家夥得到惩罚吗？”
众人同时愣了一下，又一齐发出爆笑：“你在想什麽，这里可是哥谭！”
福特倒是挑了挑眉，询问道：“之前彼得不是说要去找红头罩吗？还兴致勃勃地建了红头罩后援会的论坛。怎麽，放弃了？”
众人的视线一起转向变得失落的彼得。
有人挥手道：“快别提了。彼得说红头罩是个坏人。”
五条悟问夏油杰：【杰，他们说的这个红头罩就是之前和你一起逛街的家夥吧？】
夏油杰点点头，对众人说：“其实，我认识红头罩。他应该也不是很坏。”
夏油杰试图查找盟友，看向同样帮杰森做过事的福特。
福特点头：“他是个好老板。”
彼得突然暴起，大声叫嚷道：“那就是个枉顾人命的混蛋！他和那些为了一点钱就折磨我们的家夥没有区别。”
其他人立刻围上去安慰他。他们纷纷顺着彼得的话说。
“是是是，他是坏人。”
“他是大坏蛋。”
刚刚帮红头罩说话的夏油杰和福特没有动。
两人面面相觑。
正在这时，夏油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理论上，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红头罩。
第37章 【杰不要再受伤了。老子会心疼。】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杰森才刚刚睡下不久。
昨天晚上，他把彼得扔在路边，直奔黑面具的大厦。
黑面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黑|帮老大。
他掌控着哥谭大部分的工厂，是哥谭市里毒品流通的源头。
他还经营着大大小小的借贷业务，用高利贷把许多人逼得家破人亡。
他残忍，嗜杀，贪婪。鲜血与金钱铸就了他的犯罪帝国。
不过，与哥谭大多数同样穷凶极恶的罪犯不同的是，黑面具从不主张他罹患精神性疾病。
——他竟然没想过在阿卡姆给自己预订一张床位！
也就是说，一旦他的罪行暴露，他会得到应有的审判。他会被关进黑门监狱。
先不提黑门监狱能不能关住他，但至少他会被严密地看管起来。
可惜蝙蝠侠和GCPD始终没有找到他犯罪的证据。
毕竟有一整个黑|帮的人会为黑面具顶罪。
他是个精明的犯罪者，又与哥谭市政的工作人员联系颇深，甚至曾经操纵过市长选举。
蝙蝠侠也对他无可奈何，只好放任他在哥谭兴风作浪。
但是，老蝙蝠没办法是因为蝙蝠侠有原则。
蝙蝠侠不杀人。
蝙蝠侠还成天想着把罪犯抓起来送给法庭。
蝙蝠侠甚至不愿意交出他手里的窃听录音。就因为这些证据是非法的。
好吧，蝙蝠侠有蝙蝠侠的原则，但他可是红头罩。
红头罩会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哥谭。
比如，直接杀了黑面具——
他们这群黑|帮老大总喜欢给自己找个窝。比如企鹅人的冰山餐厅，比如黑面具的大楼。
杰森要称赞他们这个好习惯，大大降低了他实行斩首行动的难度。
抵达黑面具的大楼后，杰森先去大楼的地下室里逛了一圈。
他早就来踩过点，地下有黑面具的武器库。
他今天出来的比较匆忙，没带多少武器，只好先找黑面具借用一下。
杰森小心翼翼地进入地下，却意外地发现这里的防守比他预想中的要宽松许多。
将几个守门的家夥击晕，又用一段重复录像替代了监控的画面。然后他就大摇大摆地进入黑面具的武器库零元购了。
黑面具不愧是在哥谭盘踞几十年的大黑|帮，武器库的库存真丰富啊。
杰森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快乐地想要把这里搬空。
他甚至找到了几把RPG！有了这个大宝贝，就算是直接炸楼他都可以考虑一下了！
摩挲着手中的炮筒，杰森有了一个计划。
在被人发现监控的异常之前，红头罩从武器库撤走。
他爬到旁边一栋高度相差不多的大楼楼顶，扛着RPG对准黑面具的大楼。
只要黑面具在这一侧的房间里，杰森就能直接击中他。
通过瞄准镜，杰森找到了坐在落地窗前喝红酒的黑面具，和他身边的那台望远镜。
看着对方闲适又嚣张的样子，杰森又想出了一个点子。
他将RPG放下，转而拿起也是从黑面具的武器库里拿出来的狙击枪。
这柄狙击枪兼具射程远和杀伤力强两个优点，虽然弄出来的场面不如RPG大，但小也有小的好处——
杰森瞄准。
第一枪打中黑面具手中的红酒杯，跳弹擦过他脸上的面具，留下一道白痕。
瞄准镜里，黑面具惊坐起身。他立刻回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枪，环顾四周。
大楼里迅速响起警报，有持枪的护卫小队向黑面具的房间赶来。
黑面看向身边的望远镜，跑过去查看对面大楼的情况。
杰森与黑面具的目光在瞄准镜与望远镜之间交汇。
杰森友好地冲着黑面具伸出中指。
他藏在头罩下的嘴角勾起，再次扣动扳机。
第二枪对准望远镜——
高倍镜下观察到的子弹似乎速度都变快，黑面具发现子弹直冲他面门的时候目眦欲裂。
他努力躲避，不小心把自己绊倒。最后还是被子弹擦过小腿，划破了裤子。
黑面具从地上爬起来，再望向对面的时候，那个该死的红头罩手上的武器已经换成了RPG——
这可不是靠着闪躲就能活下来的武器！
黑面具转身就跑，已然顾不上什麽黑|帮老大的风度。
然而直到他与护卫队汇合，预想中的爆炸声都没有响起。
黑面具做出判断，那个红头罩一定是被其他人阻止了！
比如，那些不杀人的蝙蝠。
哈！活该！
让你和那些蝙蝠合作！
黑面具在楼梯间里停留。他需要做出抉择。
是趁着蝙蝠捣乱折返回去反杀红头罩，还是就这样直接离开。
黑面具决定先派一个手下去看看情况。
手下的反馈很快传回来：
“老大！红头罩和罗宾打起来了！”
“天啊！红头罩要把罗宾打死了！”
轰——
RPG的爆炸声终于还是响了起来。
黑面具宕机立断，立刻下令：“走！”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甚至等不及手下传来新的反馈。
去看情报的手下躲在燃烧的房间外面。
看见红头罩拿枪抵着罗宾的脑袋，他努力忍住喉咙里的尖叫。
他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只想等待一声枪响。
然而枪声迟迟不来，对讲机那边的老大也很久没有声音。
心情稍有平复，手下偷偷睁开眼睛。
他看见红头罩拿着两把枪，和拿着根棍子的罗宾打作一团。
他不能理解，为什麽手里有热武器的家夥要和人打近身战！
虽然不理解，但和他也没有关系。
再次确认老大早就跑掉，他也迅速跑了。
黑面具的大楼里前后开出好几辆车。
红头罩想要追上去，却反复被罗宾阻拦。
他气急败坏，反手抽出贴身的手枪指着罗宾的脑袋。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对着罗宾恶狠狠地说：“你是想试试我的枪法吗，冒牌货？”
罗宾同样抽出他的长棍甩了两下。
他沉着冷静地说：“蝙蝠家可没人会杀人。”
杰森被挑衅到了——
他欺身而上，把手枪当成板砖用。
他疾声厉色：“我现在是红头罩。”
两人战作一团。
但杰森很快就占据上风。
杰森一拳打中提姆的下巴。
提姆被击飞，长棍也脱手飞了出去。
杰森一脚踩上提姆的胸口，枪口对准提姆的脑袋。
杰森说：“你该好好练练你的身手，冒牌货。”
突然，两枚蝙蝠镖飞至——
一枚打偏了杰森的枪口。一枚打向杰森的胸口，逼得他后退几步。
蝙蝠侠从远处滑翔而至，落在两人之间。
蝙蝠侠将提姆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持枪的杰森，没有说话。
杰森却有话要说。
他收起枪，做出一副无害的样子，却说出最伤人的话语：
“这次来得挺快啊，老蝙蝠。
“别担心，这个罗宾离死还远呢。”
看着蝙蝠侠身上的咒灵与自己身上的一起涌动，杰森开心了。
他又看一眼人去楼空的黑面具大楼，甩出鈎爪离开。
蝙蝠侠和罗宾停留在原地，没有人追上去。
等杰森在外面饶了一大圈，再次回到黑面具大楼的时候，两人已经不在了。
杰森也不在乎。
他本就不是为了蝙蝠侠回来的。
黑面具走得匆忙，许多东西都没有带走。
现在它们无人看守，红头罩自然是笑纳了。
带着自己的手下，红头罩直接把黑面具的大楼搬空。
一群人忙碌到天亮。
将大部分东西送到冰山餐厅，红头罩才回家休息。
叮铃铃——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杰森挣扎着睁开眼睛，将手机接通之后放到耳边。
然后他就被一串超大音量的喊话袭击了——
“不好了老大！黑面具带人打过来了！”
“怎麽办啊老大！我们打不过他！杰森今天还翘班了！”
“老大救救我们啊！”
对面说话的时候，背景音里还响起一阵杂乱的枪响。
听得出来激战正酣。
杰森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从床上起来。
“昨晚上不是刚拿了一堆武器吗？直接用最大火力砸过去。”
电话那头换了个人。
听到杰森的话，对方冷静地说道：“老板，如果使用重型火力自卫，会直接炸毁餐厅的，这样是我们的损失更大。”
杰森踱步到冰箱前，拿出一罐可乐。
他单手拉开拉环，对电话那头说：
“武器没了可以再买，餐厅塌了可以再建，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死了可就不能复活了。
“不用顾虑其他的，只要能少点伤亡就行。”
杰森话音刚落，电话那边就响起了一阵猛烈的连环爆炸。
在经久不息的爆炸声中，杰森将手中的可乐一口闷了。
电话那边仍然是那个冷静的声音。
他说：“老板，你昨天带回来的东西用完了，黑面具的人也跑干净了，就是冰山餐厅又需要重建了。但是老板，我们没钱了。”
杰森冷漠地说：“哦，那就去想办法。金猞猁，我相信你的能力。”
金猞猁冷静的声音终于出现了波动：
“老板，不是你说……”
与此同时，电话里传出最开始拨电话那人的声音：
“嗨呀真爽，我就说这大火力唔唔唔……”
杰森听着他偷奸耍滑的手下们耍宝，冷酷地说：
“我说钱没了可以再挣，当然是身为餐厅总经理的你挣啊。加油，金猞猁，你可以的。”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昨晚抢回来的东西可能不剩多少了。
虽然冰山餐厅又塌了。
虽然他没能睡上几个小时。
但杰森的心情十分不错。
只要一想起老蝙蝠沉默着不说话，但身后的咒灵剧烈涌动的样子，他就爽了。
夏油杰那小子说的对，咒灵这东西真的太明显了。
蝙蝠侠可以不张嘴，可以控制肌肉、控制表情，但他没办法控制情绪。
说起来，那小子昨天晚上不睡觉跑出去玩，后来又遇到了疯帽匠，现在怎麽样了？
杰森拿起手机，调出夏油杰手机里的定位，发现这家夥跑去东区的某个公寓了。
夏油杰这是在哪？
他这是在为X教授离开之后查找住的地方吗？
那这个公寓可不好。距离犯罪巷太近了，鱼龙混杂的，十分危险。
就算夏油杰身负特别的力量，也不代表万无一失。他不也同样被小丑抓了吗？
杰森越想越不放心，干脆直接给夏油杰打电话。
因为看见你的定位在东区，所以来问问你在干什麽？
杰森当然不会直接说这样的话啦！
电话接通，杰森直接询问：
“你昨天跑出去玩有没有碰到自己的伤，我带你去找莱斯利医生复查一下吧。”
杰森为夏油杰准备的手机质量非常好，一点漏音都没有。
其他人虽然知道夏油杰接到的是红头罩的电话，却完全听不到他说了什麽。
夏油杰看了看周围有意无意瞟着他的众人，回复道：“红头罩，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听到夏油杰的话，彼得率先拒绝：“不用！我们不需要他帮忙！”
杰森听着这跳脚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
他好奇地询问：“你在哪呢？遇到了什麽困难吗？”
夏油杰回答：“不是我的困难。是一些……”
彼得再次打断他的话：“不许告诉他！”
福特给其他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将彼得拉走。
他又对夏油杰说：“我们这里的位置不方便让红头罩知道。你要是有事的话，和红头罩约个地方，我送你过去。”
夏油杰这时才反应过来杰森拨通电话后第一句话说了什麽。
他立刻回答福特：“没事。我没事。”
小孩脸上抗拒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福特想装没发现都有些困难。
五条悟也在夏油杰的脑海里控诉道：
【杰！快去复查！不要逃！】
福特拿出手机，做出要发送消息的样子询问夏油杰道：“那我去问问红头罩？”
杰森听到电话另一边的对话笑出声来。
他直接给福特发了个消息，又嘲笑夏油杰：“看医生有那麽可怕吗？莱斯利医生多温柔啊。”
看完红头罩消息的福特也说道：“都怪我，我都不知道你伤得很重，还带你出来玩。别怕，莱斯利医生不仅人温柔，医生也非常好。”
夏油杰腹诽：他是怕看医生吗？他是怕被悟看到伤口！
之前悟那边的视角与自己的视角同步的时候，他还可以用自己不看的方法来避免让悟看到。
现在悟那边的视角变成上帝视角了，他要怎麽藏伤口嘛！
尽管夏油杰十分抗拒，但福特和红头罩两个大人还是以“为夏油杰好”的名义强行把他送到了莱斯利诊所门口。
烦人的大人！
小孩子没有人权吗？！
他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
看着强行抱起夏油杰就跑的福特，五条悟难得地觉得这人有些顺眼。
他还在催促夏油杰：【杰！快去找医生！】
虽然知道早晚都要看，但夏油杰就是要磨蹭。
他看杰森还没到，就拉着福特等杰森。
看穿小孩的拖延把戏，福特失笑。
福特配合着小孩，和他说起刚刚的事情：
“彼得今天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不是在针对你，你别放在心上。”
夏油杰摇摇头。
他有些好奇地问：“他好像对红头罩有些意见，为什麽？”
福特摊开双手。
“我也不知道。
“他从我这拿走有人要举行集会对付红头罩的消息之后，就没再联系过我了。
“也许是他去了集会之后发生了什麽事情吧。你可以问问红头罩。”
“问我什麽？”
红头罩的摩托停在两人面前。
“怎麽等在门口？莱斯利医生不在吗？”
福特扶着小孩的肩膀，把夏油杰推给红头罩，笑道：
“好了，哄孩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福特眨眼就消失不见。
杰森将脑袋上的头罩摘下来，低头看着夏油杰迟疑道：
“你想要我怎麽哄你？唱摇篮曲可以吗？”
唱摇篮曲并不只是杰森一个人的创意，五条悟也想到了。
只是可惜，跨世界通信只能传递文本，无法传递他的歌声。
于是他便自己改词，自由创作：
【别怕，别怕，我亲爱的宝贝。我的眼睛始终注视你。】
【别怕，别怕，我亲爱的宝贝。我的双手永远保护你。】
……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拒绝两个人：“不要唱，我不想听。”
杰森奇怪地看了一眼夏油杰绯红的脸颊和耳朵，伸出手去试了试他的额温。
“奇怪。没有发烧啊，怎麽脸这麽红？这也要让医生给你好好检查一下啊。”
当然是因为悟在他的脑子里刷屏根本不带停的！
好吧，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夏油杰见实在没有办法逃避，只好深吸一口气向诊所里走去。
看着小孩萧瑟的背影，红头罩差点以为他要勇闯枪林弹雨了。
今天的诊所人满为患。
莱斯利医生正在她的小手术间里忙碌着，还有十几人在门口排队。
杰森大致扫了一眼，认出这些人都是黑面具的手下。
黑面具这个黑|帮老大做得真跌份，手下人受了伤竟然还让他们自己跑来小诊所。
会给手下全额报销医药费的红头罩老大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一声让排队的众人看向杰森。
有人认出这个额前挑染的壮汉是红头罩的心腹。
他们立刻紧张起来，握紧放进口袋的枪柄。
“你想干什麽？莱斯利诊所可是休战区！”
恰在此时，莱斯利医生从小手术室里推着因为麻醉而昏睡的病人走出来。
见到黑|帮们剑拔弩张的样子，莱斯利医生皱眉，厉声呵斥：“想打架的都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众人闻言立刻将手从口袋里掏出来。
甚至有人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清清白白，乖得像鹌鹑一样。
杰森看到他们的样子，又不屑地哼了一声。
莱斯利医生又凶杰森：“你也一样！没事做就过来把这个病人送到病房里去！”
杰森不敢反驳，乖乖照做。
夏油杰跟在他的身上，看到病房里已经躺了好多人。
杰森把病人安置在病床上，反身对夏油杰说：
“看来莱斯利医生是没空搭理你了。我来给你换药吧。”
夏油杰立刻将双手背后，歪着脑袋说：
“既然莱斯利医生没空，那我们就下次再来吧。”
五条悟和杰森的反应异常同步：
【不行！】
“不行！”
夏油杰质疑杰森的技术：
“你可以吗？不会让我伤上加伤吧？”
“放心吧。上药这种事我可熟练了。听没听说过久病成良医？你之前看到我的伤口了吧，全是我自己上的药。”
杰森推着小孩走进医疗室找药。
夏油杰在胸口比划了一个“Y”字，惊讶地问道：“这个也是吗？”
杰森愣了一下。
他张口就是胡说：“啊，你说那个。那个我嫌医生的手艺太糙，自己修理了一下。”
夏油杰瞪大眼睛，不知道该说什麽。
五条悟发现不对：【杰，你什麽时候看过他的伤口？他还在你面前脱衣服？】
夏油杰不明白。
他们都是男的，脱了上衣走来走去不是很正常吗？
他回忆着，不清晰的记忆里好像也有悟脱掉上衣的模样。
悟的皮肤白皙顺滑，而且没有伤口。仿若一块无暇的羊脂白玉。
但这并不会让悟显得弱气，因为悟的肌肉很结识，层次分明。
悟是那种很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显瘦”的类型……
一只手在夏油杰的眼前划过。
杰森拉过他的手，随口问：“你怎麽脸又红了，不会真的发烧了吧？”
五条悟也同样看到了夏油杰表情的变化。
怎麽回事？他就问了一句，杰就回味起来了？
他还脸红？这家夥的身材很好吗？
五条悟挑剔地瞥了一眼杰森，觉得也就那样。
五条悟再一次在夏油杰的脑子里刷屏。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们两个一起出去祓除咒灵。因为天气太热，他在旅馆里脱掉了上衣——
杰也不是没看过他的身体呀！杰，快想起来啊！
然而，很快，五条悟就没有了刷屏的心情。
杰森解开夏油杰手腕上的绷带，五条悟终于看到了夏油杰的伤口。
就算经历过清创和缝合，这道伤口看起来仍然很狰狞。
五条悟回忆起杰还带着这道伤乱跑，忍不住叹气。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杰受伤。
毕竟杰总想着打近战，又没有无下限护身，受点小伤也挺正常的。
只是那些伤口和这个完全不同。五条悟想。
之前杰就算受伤，五条悟也确定杰不会出问题。
杰的身边有他。他们身后还有硝子。杰就算浪一点翻车了也没事。而且，杰那麽强，能够让他翻车的家夥太少了。
可杰现在只有他自己。
如果杰在那边出了什麽意外的话……
五条悟甚至无法继续想下去。
没看过的时候他十分想看。可真的看到了，五条悟又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察觉到五条悟的沉默，夏油杰突兀地开口：
“没事的，我不疼。”
正小心给夏油杰换药的杰森低着头，随口夸奖道：“嗯嗯，不疼，我们小夏油真勇敢。”
【杰不要再受伤了。老子会心疼。】
夏油杰看着悟发来的消息，呆愣地眨眨眼。
他回过神，低声答道：“当然。”
第38章 “我会死掉。”
通过系统与五条悟连接的弊端就在于，夏油杰说话的时候总是要顾忌他身边的人。
比如此刻，在杰森的耳朵里，他们之间的对话是这样的——
杰森：“嗯嗯，小夏油真勇敢。”
夏油杰：“当然。”
因此杰森抬头看了小孩一眼。
只见夏油杰正襟危坐。
他两眼看似正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实际上根本没有聚焦。
看起来就像是小孩不敢面对自己的伤势，正在努力回忆一些美好的事情来转移注意。
小孩皱着眉，双颊上却飞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红晕，看来转移注意的效果一般。
听说有人害怕的时候就会一直脸红呢。
算了，给小孩留点面子，不拆穿他了。
杰森重新低下头，继续专心地处理小孩的伤口。
而对于五条悟的来说，他和夏油杰的对话就是这样的——
五条悟：【杰不要再受伤了。】
杰：“当然。”
五条悟觉得，杰答应得这麽痛快，一定是在敷衍！
杰这个家夥前科累累！
他就是属锯嘴葫芦的！遇到什麽事情就会憋在心里！
嘴上只会“是是是，好好好，只是苦夏而已”，其实他已经偷偷在被窝里以泪洗面好长时间，还偷偷不吃饭！
五条悟越想越觉得他看穿了杰的小心思。
他十分严厉地对夏油杰强调：
【杰要说到做到！】
【杰不可以敷衍我！】
【我会盯着杰的！我会一直盯着杰的！】
【不仅是受伤的事情，还有吃饭的事情也是！杰要好好吃饭，不可以厌食！也不可以偷偷吃咒灵玉！】
夏油杰没有找到回应五条悟的机会，只好沉默地被五条悟轰炸。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蹙眉。
悟这些话，就好像真的把他当成小孩子了一样。
难道他是什麽阳奉阴违的人吗？
难道他会对悟食言吗？
为什麽悟好像一点都不信任他呢？
夏油杰不知道，他的脸都被气红了。
五条悟看到了。
他停下来，后知后觉他好像说得太多了。
关于杰的事，他好像总是后知后觉……
他只是，有一点恐惧。
如果是以前，有人对五条悟说他会感到恐惧，五条悟一定会觉得很可笑。
他可是无敌的五条悟啊！
可事到临头他才知道，原来他也会害怕。
他害怕所谓的系统都只是他的一场梦，所以他要反复确认系统的存在。
他又害怕杰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意孤行地难为自己，所以他要在连接恢复的瞬间就点进来。他要在杰勉强自己之前拉住他！
他害怕的，是杰不在他身边。
如果认真算起来，自他与杰相识，两人分离的时间早已远远长过他们相处的时间了。
可他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样明晰地意识到杰距离他如此遥远。
他们的距离遥远到只能凭一个不知道来自何方的系统联系。
这联系又微薄到即使某天他睡醒后找不到眼中的商城，也只能将这些日子见到的杰当成一场幻梦。
他曾经真的失去过杰。
现在他只不过是勉强找回了杰的一片剪影。
现在的杰还失忆了，就连剪影也不够完整呢。
五条悟叹息。
没有意识到弹幕突然的停止是因为挚友的情绪不佳，夏油杰还以为悟只是词穷了。
夏油杰可真怕悟要是再说下去，他就要当着杰森的面和悟吵起来了。
总感觉他和悟之间的角色调换了！
明明在他模糊的记忆里悟才是更像小孩子的那个。
而他才是那个滔滔不绝地说教，试图纠正悟行为的人。
好吧，他承认，他想要和悟一直黏在一起的想法也很幼稚。
但是，谁在学生时代不期待和挚友手牵手去厕所啊！
虽然这样做的女孩子更多，但难道男孩子就不能做了吗？！
他找到了悟这麽好的挚友，当然要好好享受这段感情！
但是悟呢？
悟有享受他们的羁绊吗？
悟为什麽会对他产生不信任的情绪呢？
恰巧在此时，杰森处理好了一只手腕上的伤口。
换到另一只手腕后，找回了手感的杰森不再小心翼翼，也能分出一点注意力到别的事情上了。
他对疑似还在害怕的小孩说道：“你这麽怕疼，怎麽弄伤自己的时候还那麽冲动？”
夏油杰终于逮到机会，立刻抱怨：“好啰嗦。”
为了不让该听到的某人误会，他还特别在说话之前先用口型念了悟的名字。
说完之后，夏油杰瞟了一眼杰森，确认杰森不会抬头后，他还对着空中呲了呲牙。
接收到挚友的怨念，五条悟捂着胸口——
啊，小杰这样吓唬人的样子奶凶奶凶的，也好可爱！
如果看不到小杰，他一定会死掉的！
见五条悟没有反驳的意思，夏油杰满意了。
他再次看向被他们牵连的杰森。
夏油杰低咳一声，试图蒙混过关。
“杰森，我刚刚不是在说你。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杰森想起他入侵蝙蝠家的后门，看到的那些关于人格分裂的数据，挑了下眉。
他好脾气地问：“什麽事？说来听听。”
夏油杰立刻问道：“你知道昨天晚上我遇到的那个人是谁吗？他的设备是从哪来的？”
这问题本来应该是他在发现疯帽匠的设备能够利用咒力后，直接询问蝙蝠侠的。
但是昨晚他和蝙蝠侠的相处并不算愉快，他又和悟因为别的事情吵架，完全没有关心这件事的心情。
现在见到杰森，才重新想起来。
“我还以为你要说你刚刚在电话里面说的事情呢。”
杰森低着头完成最后的包扎工作。
他将夏油杰的两只手腕摆到一起，满意地点了点头。
夏油杰这才发现，杰森给他的两只手腕分别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五条悟大笑：【杰，恭喜你解锁了魔法少男制服的手部配件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闭了闭眼。
悟好烦啊，吵到他的眼睛了。
夏油杰抬手就要将蝴蝶结解开，却被杰森拦住了。
杰森对着夏油杰坏笑道：
“我努力了好久，你要尊重我的劳动成果呀。
“如果不喜欢的话，就快点好起来吧。”
五条悟也跟着点头。
【杰，在你伤口愈合之前就这样吧！】
【不想当魔法少男的话，就要快点好起来啊！】
【如果你能学会反转术式的话，就能咻——地一下好起来了。】
夏油杰无语。
所以说，魔法少男到底是什麽梗啊！
至少说魔法少年吧。少男好难听哦！
还有，反转术式是什麽可以速成的东西吗？不要说得好像和去菜市场里买颗土豆一样简单好吗！
虽然腹诽多多，夏油杰还是放下手，决定眼不见为净。
他再次询问杰森关于疯帽匠的事情。
杰森回忆了一下答道：
“疯帽匠那家夥在反派里算比较老实的类型。虽然人比较疯，但行为模式很固定。
“他没有能力独自从阿卡姆里跑出来，每次都是跟在其他人屁股后面。而且他也不爱和其他人一起去搞事，出来之后也是单独行动去找他的‘爱丽丝’。
“不过他那个脑波控制器有点麻烦。要是普通人被控制的话，处理起来会耗费不少时间。
“怎麽？你昨天晚上遇到危险了吗？”
夏油杰摇了摇头，将他昨晚发现的关于疯帽匠的控制效果与咒力有关的事情讲给杰森听。
杰森听完果然蹙眉。
他两手一摊，无奈地道：
“我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能看到这些的，不清楚疯帽匠以前的脑波控制器什麽样。
“不过如果那个控制器有变化，蝙蝠侠肯定留下了数据。我可以尝试查一下。”
虽然杰森谦虚地说是尝试，但他看胸有成竹的表情就知道，他没觉得自己会失败。
夏油杰眼睛亮亮地点头，十分期待地看着杰森。
杰森将他拿出来的药品和纱布放回原位，对夏油杰说：
“走吧。回我那去，我需要一台计算机。”
两人出门的时候，莱斯利医生仍然在手术室里，但是在排队等待的人群中多了几个维持秩序的人。
说实话，夏油杰觉得有没有这些人维持秩序，区别都不大。
莱斯利医生的威望让大家变得自觉，就连黑|帮来了这里都不敢把枪掏出来。
反倒是这些人身上的咒灵全都级别不低，说不定需要一点帮助。
有个带着口罩的人注意到自己被盯着看。
他先是惊慌地躲避夏油杰的视线，又鼓起勇气回望过来，有些惊讶地发现看他的人竟然是一个小孩子。
他冲着夏油杰眨眨眼，口罩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似乎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夏油杰浅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祓除掉这个人身上的咒灵，夏油杰追上正在等他的杰森。
随着夏油杰的脚步，所有人身上的咒灵都变得一干二净。
阳光透过窗户发出丁达尔效应，散射在夏油杰的身上仿若圣人的光晕。
杰森看着这一幕。
有那麽一个瞬间，他甚至恍惚地以为看到了拯救世人的圣子降临。
然而杰森并不知道，绷着一张小脸显得既严肃又圣洁的夏油杰，正在挨骂。
刚刚祓除掉的咒灵里虽然没有特级，但也有几个能够摸到一级的实力了。
夏油杰有点舍不得那些被系统直接吞掉的咒力，偷偷地把他们留了下来，准备等悟断开连接之后吃掉。
但是谁能告诉他，悟是怎麽发现的？！
五条悟在他的脑子里刷屏：
【杰为什麽还留着咒灵玉没有给系统？是打算背着我偷偷吃掉吗？】
【杰太过分了！我就知道杰根本没有把和我的约定放在心上！杰！大骗子！】
【老子生气了！老子不管杰了！杰去吃咒灵玉吧！】
【杰！老子说老子生气了！你快哄老子！】
【杰——】
最后，五条悟也不再说多余的话，只是一味地叫着夏油杰的名字。
在被五条悟发现的第一时间，夏油杰就立刻将咒灵玉都扔给系统了。
真麻烦，他现在连说几句话哄哄悟都做不到。
他现在是真的一点偷藏的想法都没有了，只希望悟能够消气。
杰森看着夏油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之前说咒灵对你有用，那你需要多少咒灵啊？”
夏油杰答道：“我也说不出一个具体的数值，但总之是很多的。”
杰森不着痕迹地轻瞥小孩，开玩笑般地询问道：“你拿这麽多咒灵是想要做什麽？统治世界吗？”
夏油杰抿了抿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五条悟也停下了他的刷屏，认真地旁观两人接下来的对话。
杰森被夏油杰的反应弄得心头一紧。
他故作玩笑地再次问道：“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你的终极目标是统治世界？”
夏油杰抽了抽鼻子，反驳道：“统治世界是什麽好事吗？我为什麽要统治世界？”
杰森松了一口气。
夏油杰嫌弃的神情不似作伪，看来是真的没有“统治世界”这种超级罪犯标配的伟大理想。
然而夏油杰的下一句话，又让杰森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夏油杰说：“我是在拯救世界。”
众所周知，当一些认知障碍的家夥说出“拯救世界”的时候，他们做的事情其实是“统治世界”，而最终导向的结果很可能是“毁灭世界”。
杰森看着夏油杰，眼神不自觉地变成了审视。
他希望这个孩子不是那些无可救药的野心家。
夏油杰察觉到杰森的态度，并不觉得意外。
但他也并非是冲动地泄露世界融合的秘密。
他早在之前就和悟商量过了，为了提高他们收集咒灵的效率，就需要找其他能够看得到咒灵的人一起帮忙查找高质量的咒灵——
杰森就是这个人选之一。
当然，目前也是唯一的。
因此，他对杰森说：“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继续说吧。”
杰森从车把上拿下一个儿童头盔扔给夏油杰，对他说：“上车。”
在行驶的过程中，五条悟突然对夏油杰说：
【杰，你还藏着咒灵玉吗？现在吃掉吧。】
【这家夥看得到咒灵，还有能够祓除咒灵的咒具。你要小心，吃几个咒灵防身吧。】
真的一个咒灵玉都没有剩下的夏油杰：……
所以说他刚刚到底为什麽要挨骂啊！
夏油杰气鼓鼓地摇头。
半路上，杰森突然停在一家大超市门口。
他对夏油杰说：“我去买点零食，你在这里等我。”
超市门口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可以祓除的咒灵。
夏油杰目视杰森的身影消失，疑惑地询问：“悟，他这是什麽意思？”
五条悟也不能理解。
【大概是觉得你只是一个小孩，轻敌了？】
夏油杰觉得不是这个理由，但他也想不出别的原因。
他对五条悟说：“悟，你快点为刚刚凶我道歉！”
【我才不！】五条悟拒绝：【明明是杰自己偷偷藏咒灵玉不对！】
“那几个咒灵的级别真的很高啊。”
夏油杰盯着路过的人身上的咒灵挑挑拣拣，级别太低的直接喂给系统。
他说：“你看，过去这麽多人，他们的咒灵质量都没有我之前留下来的那几个高。看来不管是哪个世界，医院都是吸引咒灵的场所。”
五条悟看着这些咒灵的质量也很不满意。
他想到等下杰非常痛苦地吃掉咒灵玉却只能得到一些三流货色就心烦。
但是想到待会万一杰和那家夥谈崩，还打输了，五条悟只觉得更加心烦。
夏油杰挑拣半天，只勉强凑出了一些能力比较特别的咒灵。
就在他抬手，准备往嘴里塞的时候，五条悟突然制止他：
【那家夥回来了。】
早就买好了东西却等在超市里，使用窃听器听完了全程的杰森在夏油杰许久不说话之后才走出来。
他假装没有看到小孩急急忙忙往口袋里藏东西的动作，拎起手里的购物袋示意：“大丰收！”
夏油杰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鼓着掌说道：“太好了。”
杰森将购物袋扔到小孩的怀里，自己坐上摩托。两人重新向目的地驶去。
夏油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杰森这次走的这条路好像和之前走过的不太一样。而且路上的行人明显更多。
他一路又收集了很多咒灵，名副其实的“大丰收”。
甚至还有两个一级咒灵，夏油杰准备待会找机会吃掉。
与夏油杰上次来的时候相比，杰森的家并没有变化。
夏油杰抱着零食袋坐到沙发上，一双眼睛冲着杰森眨啊眨，看起来乖巧极了。
杰森笑了一下。
他对夏油杰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连接蝙蝠洞的后门。趁着系统加载的时间，我们可以好好地聊一聊。”
说完，杰森就走进一间房间并关上门。
杰森走进房间。
房间里有一整面墙的屏幕排列成九宫格的样子。
其中一个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杰森家客厅的画面。
有声音从扬声器里响起——
夏油杰看着杰森消失，将手伸进口袋里摩挲里面的咒灵玉。
他歪着头思索，十分想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这总不能用轻敌解释了吧？”
五条悟提出新的思路：
【在遇到不熟悉的敌人时，要先防守几轮看清楚对方的出招。也许，他是在观察我们？】
夏油杰说：“有道理。所以他现在在房门后面偷听？”
夏油杰猛地站起来，把咒灵玉接连塞进嘴里。
五条悟没有防备会看到这一幕厉声大喊：
【杰——】
夏油杰没有时间回应五条悟，他立刻操纵着刚刚收服地咒灵向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包围过去。
还没等他指挥咒灵破门而入，门被从里面打开。
杰森走出来，看到贴在墙边的咒灵轻松地说：
“小心一点，这面可是承重墙，不要弄塌了。”
他走到夏油杰的面前，与他隔着一个茶几，大种姓之刃在他的双手中显现。
五条悟提醒：【杰，小心！那两把咒具很厉害，最好不要让咒灵碰到！】
夏油杰微不可察地点头，让咒灵隔着一段距离包围住杰森。
杰森仍然很放松。
他将大种姓之刃放到桌子上，说道：“别这麽剑拔弩张的。既然你都已经准备把拯救世界这麽大的秘密告诉我了，我能知道是什麽让你这麽紧张吗？”
夏油杰当然不会放松警惕：“你在偷听我说话。”
杰森点头：“这个我不能否认。”
夏油杰又问：“你都听见了什麽。”
杰森回答：“应该挺多的。这里面有什麽不能听的内容吗？”
夏油杰说：“所以你也知道我现在没有好用的咒灵了。我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了！”
不是的。
让夏油杰突然激动地，想要对杰森动手的并不是这个原因。
只是因为那个真正的原因有些说不出口，他才会想到这个完全站不住脚的理由。
杰森再次耸耸肩：“我以为我们后来多绕的那一圈有让你收获好用的咒灵。”
五条悟虽然一言不发，却始终在观察着杰森的动向。
他保证，如果对方轻举妄动，他会第一时间给杰示警。
但是他的眼睛告诉他，杰森表现出来的放松是真的。
杰森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道歉。
“好吧，监听你是我不对，我道歉。不过我也帮你摘掉过好多个窃听器了，算我功过相抵吧。”
夏油杰：“啊？”
杰森说：“你以为我随手甩窃听器的习惯是哪来的？当然是有人教我的啊。”
夏油杰听懂了。
他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说蝙蝠侠？所以他也听过我和……说话。”
杰森点点头，确认道：“蝙蝠家的窃听器算半个公共频道，他们大概都听过。”
夏油杰缓缓地收起咒灵，绝望地坐到沙发上。
所有人，都听过他和悟说话。
他还以为这是他和悟的秘密呢。
杰森看到夏油杰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他并未追究这个，而是问道：“现在可以说说你想怎麽拯救世界了吗？”
夏油杰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杰森点点头，“这很明显。”
夏油杰：“但是我的世界与这个世界有部分黏在了一起。所以我需要这些咒灵提供能量，让两个世界真正的融合。”
杰森皱着眉问道：“如果就这样保持两个世界黏在一起的状态，会有什麽后果吗？”
夏油杰严肃地说：“我会死掉。”
完全没听说过这件事的五条悟立刻连刷问号。
杰森眨眨眼，问道：“就这样？”
夏油杰这才说：“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光是这个就足够我行动了吧？”
五条悟仍在不断地刷问号。
杰森点点头。
他刚想继续说点什麽，房间里的计算机却响起警报声。杰森立刻进去查看。
再次变成夏油杰的独处，五条悟终于发出一点别的文本：
【杰，解释一下！什麽叫你会死掉！】
夏油杰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如果要让我一直和悟保持这样的状态，我会死掉的。”
【？】
五条悟深呼吸，再次说道：
【杰，我在和你谈很严肃的事情。】
夏油杰答：“我也很严肃。”
“悟，我失忆了。但是悟还记得。
“所以悟看向我的时候，看向的是那个还记得的夏油杰。悟想要的夏油杰是某个人的残影，不是我。
“都是因为我们隔得太远了，才会这样的。如果我们能够一起创造新的记忆，悟就不会一直把我当成别的人了。”
五条悟引以为傲的大脑宕机了。
他反复理解了几遍夏油杰的话，不确定地询问道：
【杰，你该不会……在吃自己的醋吧？】
夏油杰立刻梗着脖子否认：“我才没有吃醋！”
如果他能控制耳朵不要变红的话，或许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五条悟一边笑一边道歉：
【抱歉，杰，都是我的错。】
【是我太过沉溺在过去了。因为过去和杰在一起的记忆太珍贵，所以我总是怀念那时候呢。】
【杰，让我们一起创造新的回忆吧。】
夏油杰这次连脸都红了起来，他轻轻地“嗯”了一下。
五条悟又问：【所以杰说的会死掉的，真的是因为这个吗？】
夏油杰捞过身边的抱枕，把脸埋起来，又“嗯”了一下。
五条悟继续问：【那杰刚刚又为什麽突然吃咒灵玉？应该不是为了先下手为强吧？】
夏油杰这回不说话了。
难道要他说因为不想让人听到他和悟说话，所以应激了吗？
很奇怪的啊，他和悟又没说什麽限制级的东西。
他只是，只是想要独占这些对话而已。
五条悟又问了一次。
夏油杰快要耐不住他的缠磨，准备再胡乱编个理由。幸好他还没有开口，杰森就打断了他。
“FXXX Batman！”
杰森大喊一声的，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间。
他对夏油杰说：“这里暴露了，我们要换个地方。”
看到夏油杰的样子，杰森忍不住说：“要不我还是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动不动就脸红，说不定是内分泌出了问题。”
第39章 他要在每天在杰的耳边放一百遍！
“你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症状是病，得治。”
杰森好像只是随口一说，之后又在各个房间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
独留夏油杰彻底将脸埋在抱枕里，任五条悟怎麽哄他都不肯抬头。
杰森撬开地板，从里面拿出几把枪。他将这些枪全部藏在衣服下面，光从外表很难察觉。
他又从冰箱里拿出几个头罩，随意地塞进背包。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他那些大部头的书。背包里塞不下，杰森索性直接抱在怀里。
杰森将抱枕从夏油杰的怀中抽出来放到一边。
他招呼夏油杰道：“好了。我们该走了。”
夏油杰觉得，杰森现在这个背着背包，怀中抱着书的造型很有玩摇滚的文艺青年的味道。
超酷！
杰森玩笑道：“不要讳疾忌医哦。走，带你去看医生。”
夏油杰急道：“我没病！我脸红都是有原因的！”
反正已经在悟面前说了很多，夏油杰现在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随便吧！
他就是吃醋了！他就是想要独占悟！他就是会因为悟忽悲忽喜！
他们可是挚友！此生有且只有彼此的挚友！
不仅此生，上辈子也是，下辈子还会是！
他对悟抱有这样的感情不是很正常的吗！
杰森“嗯嗯”两声，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他与房间里的家具依次道别。
“再见，床。”
“再见，沙发。”
……
夏油杰在一边看着他，眼神奇怪。
夏油杰忍不住问道：“你难道是那种没有朋友只能每天和家具打招呼的类型吗？”
杰森的声音停下来。
他的手按上夏油杰的头顶，用力地揉搓。
他恶狠狠地说：“难道你这个小鬼很会交朋友吗？”
夏油杰努力将自己的脑袋拯救出来。扎好的丸子头被弄乱，他索性直接将头发散开重新扎。
夏油杰嘴里咬着皮筋，十分骄傲地对杰森宣布：“当然！我有一个超级好的挚友！”
杰森推开门往外走，似乎只是随口说道：“你说的挚友不会就是一直在你的脑子里说话的那个人吧？”
夏油杰毫无警惕心地答道：“是啊。”
杰森以他花了半年时间速成的心理学知识评估着小孩的表情，故意说道：“你应该知道，大多数人一般会把脑子里的另一个人叫做第二人格，而不是朋友的对吧？”
五条悟哇哦一声，对夏油杰说：【杰，他说你有病！】
夏油杰当然也听出来了。
他立刻跳脚：“你是说我有病？！”
杰森回忆着书本上的知识点，说道：“当DID患者被指出‘朋友’并不真正存在的时候，往往会表现出激烈反驳、拒绝承认事实等反应。”
他指着夏油杰说：“和你现在这样差不多。”
夏油杰皱着眉看杰森，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相信我来自其他的世界，却不相信我能够和悟聊天？”
杰森答：“平行世界不是一个新概念。但通过脑波跨世界联系是。就算是最强大的心灵感应者X教授，他能力覆盖的范围也只是这个地球而已。”
夏油杰忍不住吐槽：“地球是可以用而已来修饰的吗？”
杰森耸耸肩：“至少比起你所说的跨世界来说，地球也仅仅只是而已。
“而且医学影像显示，你的脑域不仅并没有得到特别的强化，看起来还与精神类疾病患者有相似之处。
“如果你想要证明自己的正常，大概要展示一些更有说服力的东西。”
两人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杰森的车库。
他拍拍摩托车的座椅，示意夏油杰上车。
就在夏油杰思考他该如何向杰森证明悟真的存在时，五条悟提醒他。
【杰，应该是他们向你证明你真的病了才对吧？】
夏油杰突然反应过来，他疑惑地问：“什麽医学影像？你哪来的影像？”
杰森跨坐在摩托上对夏油杰笑：“就是你之前在蝙蝠家给你拍的那些。”
夏油杰更疑惑了：“我什麽时候拍过……”
他想起来了。在刚到这里的时候，提姆确实带他去检查过身体。
不过，那时候他不只是在台子上躺了一下，又抽了点血吗？什麽时候拍过影像了？
杰森趴在车头上冲着夏油杰眨眼。
他的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自豪，说道：
“借鉴了一点外星科技，蝙蝠侠将各种功能集合到了同一台机器上。蝙蝠计算机里关于你的情报绝对比你想象得要多得多。”
五条悟与夏油杰忍不住默契地开口：“好变态啊。”
五条悟对夏油杰说：【杰，你还是去找别人吧，不要再和这家人搅合在一起了。】
夏油杰点头又点头。
没有等来夏油杰的惊叹，杰森默默叹气。
他催促道：“快上车，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夏油杰没动。
他疑惑地歪头问道：“你刚刚不是去探蝙蝠洞的后门了吗？就算暴露也是暴露给蝙蝠家的人吧。被家人知道自己的住址也需要跑吗？”
杰森语塞。
他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催促夏油杰，让他上车。
杰森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夏油杰不禁感叹，不愧是会把互殴当作家庭文化的父子关系啊。
说着要与蝙蝠家保持距离，夏油杰最终还是爬上了杰森的摩托。
没办法，他在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就算他愿意到处流浪，也会因为小孩的模样徒增许多麻烦。
对夏油杰来说，最简单的办法还是找个看得见咒灵的本地人帮他查找特级。
而且，他已经给杰森透露了许多消息，杰森还没回答他最初的问题呢。
等待小孩坐稳，杰森一拧油门冲出去，将这栋住了有段时间的小家抛在身后。
夏油杰回头去看，那栋公寓很快就消失不见。
*
与此同时的蝙蝠洞中。
提姆正在追踪一个地址——
不久之前，他发现有人试图侵入蝙蝠计算机的数据库。
对方的计算机技术不算特别高明，但却轻易地攻破了最外层的防火墙。
因为有不同的人接手过蝙蝠计算机的系统，在提高安全性的时候大家又不约而同地选择向内逐级加密，导致现在的数据库外有数层防火墙。
最外层这面墙的设置时间大概可以追溯到提姆成为罗宾之前。
来人拆除防火墙的办法简单粗暴，他直接使用了密钥——
这是蝙蝠家的人不得不使用临时找到的设备登录数据库的时候会用的方法。
但是在此人入侵数据库的时候，理论上掌握着这串密钥的人正巧全都在韦恩大宅里。
确定没有人泄露密钥，又发现来人并不清楚更内侧防火墙的密钥，提姆对来人的身份和目的起了兴趣。
于是，他设置了一个假后门，引导对方进入。
只要对方通过假后门访问数据库，提姆不仅能够得知对方的目的，还能反追踪对方的位置。
对方第一次访问浅尝辄止，只是站在假后门的入口并没有深入。
就好像他只是误打误撞闯进来的一样。
对方退去的也很快。
发现对方不打算深入，提姆立刻着手追踪他的位置，却还是让他先一步消失。
后来很久，对方都没有启用这个假后门。
不过提姆倒是猜到了他的身份——杰森·陶德，曾经的罗宾，他当然熟悉蝙蝠计算机。
只是蝙蝠计算机的数次更新都发生在他死掉之后，杰森才无法得知全部的密钥。
对于这位前辈，提姆的态度很复杂。
蝙蝠侠和罗宾追逐罪犯。
而提姆，他追逐活力双雄。
说提姆是喜欢着他们长大的都不为过。
在他成功认出迪克就是罗宾之后，扒掉蝙蝠的马甲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自然，提姆也轻易地发觉了罗宾换人。
不管是迪克还是杰森，对于提姆来说都是超棒的罗宾！
他喜欢他们、崇拜他们，就像是粉丝追逐偶像一样，追逐他们。
察觉到杰森归来后，提姆是开心的。
无论如何，那个出身于犯罪巷的罗宾能够活着都是一件好事。
但是，无论提姆给自己糊上多少层滤镜，他都无法忽视杰森带给他的疼痛。
——他是指身体上的。
杰森这个家夥下手真黑！
眼睛上的乌青还没有散去，提姆的身上又多了好几处淤伤。
将杰森想要的数据找出来送过去，然后反追踪他的位置。
浑身都在疼的提姆将键盘敲得震天响。
不管是因为他这个“冒牌货”罪不至死，还是别的原因，至少杰森都没有对着他开枪。
这至少说明尽管杰森打破了不杀原则，依旧不是一个滥杀的人。蝙蝠侠担心的那种“杰森被拉撒路池水控制”的情况没有发生。
提姆亲眼见证过布鲁斯失去杰森之后的痛苦模样，也见识了杰森对蝙蝠侠的执着。
提姆觉得，他们两个需要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把地址选在杰森的这个安全屋就很不错。
成功追踪到杰森的地址，提姆反手发给了布鲁斯。
接着，他又找出已经改到第三十九版的离家出走计划书，放到蝙蝠计算机的桌面上。
放大，再放大。
提姆保证，布鲁斯只要回来一定能第一时间看到这个。
然后，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蝙蝠洞。
提姆找到阿福，对他说：“阿福，我要去隔壁大都会出差。你记得提醒布鲁斯去集团开会。”
再见吧，蝙蝠侠。再见吧，红头罩。
你们两个人的矛盾自己解决去——
提姆下线。
*
杰森回到哥谭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除了刚刚离开的那间安全屋布置得像个温馨的家，其他安全屋都只是存放装备的仓库。
思来想去，他最终带着夏油杰来到冰山餐厅。
之前手下通知他冰山餐厅塌了，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住人。
摩托车停在冰山餐厅的门前。
夏油杰看着仍然破损的大门感慨：“哥谭的基建速度好慢啊。”
“早就建好了。这个是今天刚坏的。”
杰森示意小孩跟上，率先走进去。
冰山餐厅内部的重建工作热火朝天。
一个高壮的男人看到杰森立刻迎上来，用力地拍着杰森的肩膀说道：“嘿，杰森！你今天翘班可是错过了一场大战！”
杰森面无表情地拿开大汉的手，“棕熊，我和红头罩请假了。”
闻言，夏油杰看了杰森一眼。
五条悟代他吐槽：【他这是自己写假条，自己批啊。】
又一个高瘦的青年走过来。他接话道：“老板可没和我说过这个。杰森，我要记你缺勤。”
夏油杰在一边捂着嘴，和五条悟一起大笑。
“随便吧。”
反正他的工资也是他自己发，发多发少都一样。
杰森无奈地摆手，又说：“金猞猁，这里有地方可以住吗？我打算以后都住在这里了。”
高瘦青年金猞猁扫了一眼在旁边偷笑的小孩，答道：“没有。”
“如果你能让这孩子的父亲掏点赞助的话，说不定会有。”
杰森愣了一下，反问：“他父亲是谁？”
金猞猁答：“布鲁斯·韦恩。”
杰森猛地转头看向夏油杰，仿佛被背叛了似的盯着他。
“你不是不接受那家夥的收养吗？”
夏油杰歪了下头，疑惑地反问：“我没有和你说吗？”
杰森没做声，仍然盯着他。
夏油杰“哦”一声，慢吞吞地将他与布鲁斯之间的协议说出来。
“果然没有天上掉钱这样的好事。杰森，红头罩的办公室里有张床，你要是不怕就去住那里吧。”
金猞猁失望地叹一口气后走开，继续去盯着重建工作。
杰森沉默地带着夏油杰走进办公室。
五条悟不知前情，正在询问：【这家夥难道是那种会嫉妒二胎的类型吗？】
夏油杰纠正道：“准确的说，韦恩家应该不止两个孩子。”
五条悟又问：【那他是第几个？】
夏油杰答：“好像是第二个。”
五条悟懂了：【上有比他大的更懂事，下有比他小的被偏爱。老二确实容易受夹板气，难怪他不欢迎新成员。】
夏油杰小声反驳：“感觉杰森不是这麽小气的人。”
五条悟继续输出：【人不可貌相。不要看他像什麽样子，要看他做了什麽。你看他，他现在就超级凶地盯着你呢。】
【杰，快跑啊！】
夏油杰收到提示，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直接窜到房间外去了。
他隔着房门，对上房间内杰森无奈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
杰森坐在桌子后面，掏出口袋里的存储器插进计算机，冲着夏油杰招手。
“你跑什麽？我又不会吃了你。
“过来看看这个数据值不值得让我弃置我的安全屋。”
夏油杰重新走进房间，关上门。
他蹭到杰森对面，隔着桌子小声提问：“我其实有件事没有想明白。”
数据盘的解析还需要一段时间。
杰森靠在椅背上抬抬下巴，示意他有话直说。
“就是你换地方应该是因为不想让蝙蝠侠找到你，对吧？
“那你确定蝙蝠侠会去找你吗？”
“明明你都觉得你们关系不好来着。”
桌子稍微有点高，夏油杰为了能够与杰森对视，此时正踮着脚趴在桌子上。
从杰森的角度只能看见小孩鼻梁以上。
夏油杰两只眼睛眨呀眨，看起来可爱极了。
然而就是这麽可爱的孩子，说出的话却特别伤人。
比起不知内情的夏油杰，杰森清楚地知道他做了什麽。
在发现他被反追踪的时候，杰森是有机会在地址泄露之前溜掉的。
但是他没有。
他坚持将数据全部拿到手之后才退出。
与其说地址是意外泄露的，还不如说是他亲手送出去的。
他在做什麽呢？
像是个走丢的孩子一样，哭喊着要爸爸来找他吗？
这是只有被爱着的孩子才能做的事情啊。
他也可以期待吗……
杰森沉浸自己的情绪里，直到被夏油杰的动作惊醒。
他看见一个看起来就很邪恶的球突然出现在夏油杰手中，然后小孩直接抬手柄球吞下去了！
之后杰森就看到原本应该裹在他身上的咒灵，出现在小孩身后。
这就是夏油杰控制那些咒灵的办法吗？
之前只是隔着摄像头看到小孩好像吃了什麽东西，杰森的感觉还不明显。
现在亲眼看到，杰森终于知道小孩为什麽厌食了！
吞下那种一看就不能吃的东西，他不厌食谁厌食！
夏油杰退后一步，对着杰森鞠躬。
他直起身道歉：“对不起，看到你身上的那个咒灵感觉差了一点，忍不住再多压榨一点负面情绪。”
杰森气笑了，他无奈地道：“你是真的一点咒灵都不想放过啊。”
夏油杰认真地点点头：“是的。为了尽快收集到足够世界融合的能量，就算不择手段我也会做。”
五条悟试图劝阻他：【杰，你不用这麽着急的。】
夏油杰充耳不闻，继续对杰森说：“两个世界的流速不同。如果我一直磨磨蹭蹭的话，也许就见不到悟了。”
杰森感觉到了夏油杰的急迫，突然生不出气来。
他无奈地拍了拍小孩的头：“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逮着我一只羊薅吧。”
“我看你也没有把所有的咒灵都变成球吃掉，有什麽标准吗？”
“最简单的判断方法就是体型越大越好。”
夏油杰快乐地回答：“你要是发现了谁身上的咒灵很大，就告诉我。”
“早就计划好了是吧。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带你溜进阿卡姆看看啊？”杰森无奈地瞥了小孩一眼。
夏油杰的双眼立刻亮起来：“可以吗？”
“我听过他们的故事，感觉产生特级咒灵的几率很高。”
此时，计算机响起提示音，数据解析完成了。
杰森转头看向计算机，冷酷地拒绝夏油杰：“不可以。”
“你最好不要主动出现在哥谭那些罪犯面前，很危险。”
杰森在数据里看到了一个意外的名字——莱克斯·卢瑟。
莱克斯集团最新研发、还未正式投入使用的一项技术，被疯帽匠运用在了他新版的脑波控制器上。
夏油杰发现杰森的情绪不对，疑惑地问：“这个人是那种疯狂科学家吗？”
杰森摇头：“不算是。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资本家。”
“问题是，他是大都会人。为什麽莱克斯集团的新技术会流到哥谭来？”
夏油杰仍然不明白：“这有什麽问题吗？就算高专在东京，我们也需要去处理横滨的咒灵啊。”
杰森还是摇头：“一般情况下，大都会人和哥谭人都很有地域意识。而他们一旦联合起来，就说明他们准备搞个大事。”
就算杰森这样解释，常年全国各地跑的咒术师还是不能理解。
五条悟问：【会有多大？毁灭哥谭？】
夏油杰复述了他的问题之后，又问：“那你打算怎麽办？去找疯帽匠吗？还是这个莱克斯·卢瑟？”
杰森一推键盘，向后靠在椅背上说道：“我不管了。”
“我都能察觉出的问题，蝙蝠侠怎麽可能察觉不到。就让他头疼去吧。我现在可是黑|帮老大，为什麽要操心这些。”
夏油杰不说话，只是点了点杰森的背后。
人可以口是心非，咒灵却无法控制自己不长大。
杰森说不管就真的不管，他转移话题：“你不是还遇到了一件难事？说来听听？”
夏油杰却不肯配合。
他说：“可是我想知道那个机器为什麽可以利用咒力。蝙蝠侠会去调查这个莱克斯集团吗？我去找他。”
杰森挥挥手，对他说：“去吧去吧，去找你的新爸爸吧。”
夏油杰不动了。
杰森斜着眼睛看他，问：“怎麽还不走？”
夏油杰开始给杰森讲彼得遇到的事情。
“我看彼得他们似乎已经挺过来了。但我就咽不下这口气。凭什麽坏人做了坏事不会受到惩罚，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这个世界就是这麽烂。”杰森用气声呢喃。
他回过神，对夏油杰说：“这个事情我管不了。”
“我可以杀掉一两个做了坏事的家夥，可只要儿保局内部的风气没有变化，总会有新的坏人出现。
“儿保局里的工作人员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只是首恶与帮凶的区别而已。不是坏人出现在儿保局，是制度催使人变坏。
“这不是黑|帮或者义警可以解决的事情，需要更多人的努力。”
夏油杰皱眉：“那就放任他们这样了吗？”
一股无力感攀上夏油杰的双肩。
这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让他想要放出咒灵大肆破坏。
五条悟同样皱眉，他忧心忡忡地呼唤：
【杰，你在想什麽？】
夏油杰抿着嘴，不肯回答。
杰森却在这时坐直，对夏油杰说道：“说不定布鲁斯有办法。”
夏油杰疑惑：“你不是说义警不行吗？”
杰森点头：“蝙蝠侠不可以，但是布鲁斯说不定有办法。”
夏油杰还是没法适应他们这种把秘密身份和本人完全分开的表达方式，只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杰森站起身，拿起头盔对夏油杰说：“走吧，我带你去找布鲁斯。”
五条悟突然问：【如果布鲁斯去管儿保局的事情，那谁去查莱克斯的事情？】
夏油杰再次复述。
“把你的手机拿出来。”杰森说。
夏油杰照做。
杰森接过夏油杰的手机，输入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直接按了拨通键，塞到夏油杰的耳边。
杰森对着夏油杰做口型，说：“我去大都会。”
“喂？请问是谁？”
电话很快接通，布鲁斯的声音响起。
夏油杰鬼使神差地问道：“布鲁斯，你现在在哪里？”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才答道：“夏油？我以为你和福特在一起。”
杰森听到夏油杰的问题疯狂摆手。
夏油杰干脆直接问道：“我和杰森在一起。你有去找杰森吗？”
布鲁斯再次沉默。
终于，他回答：“是的，我在他家门口。”
夏油杰立刻回答：“那你再等一会儿，他和我在外面，很快就回去了。”
夏油杰挂断电话。
杰森手臂环抱，沉着脸问他：“你这是什麽意思？”
“你都听到了。”夏油杰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帮你解决问题。”
“又不是深仇大恨，父子两个出现了矛盾就要及时沟通啊。”
旁观这一切的五条悟沉默着感叹：杰果然失去了很多记忆啊——
他对夏油杰说：
【杰，希望你永远记得今天。不管发生什麽，都要及时和我沟通啊！】
夏油杰抽空回答他，脸上的表情自豪极了：“我当然有什麽事都会和悟说啦！”
然后，他又十分无赖地对杰森说：“你去找布鲁斯和解，然后把事情拜托给他，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大都会了。完美！”
杰森盯着他：“你就是不愿意去找布鲁斯吧。”
夏油杰点点头，“是啊，感觉和他不熟，不太好意思麻烦他呢。”
杰森气道：“所以你就好意思折磨我呗！
夏油杰理直气壮地点头。
杰森气急败坏地抢过夏油杰的手机，编辑了一大段信息发给布鲁斯后，直接关机扔还给他。
“走，我们现在就去大都会！”
此时，五条悟正在戳着侧边栏里的购物车，试图戳出一个录音功能来。
给他把杰刚刚说的话录下来！
他要在每天在杰的耳边放一百遍！
第40章 【小杰真棒！吃了肉就能长得壮壮的。】
布鲁斯·韦恩在最后一份文档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从此刻开始，他将拥有那名叫做夏油杰的孩子的抚养权与监护权。
尽管他收养那孩子的动机并不单纯。
尽管那孩子认为这场收养仅是一次逢场作戏。
尽管他和那孩子之间似乎还有些矛盾没有解决。
尽管……
尽管有这麽多的尽管，布鲁斯仍然觉得作为一个迎来新家人的仪式，此刻的场景过于草率——那孩子甚至都没有在场。
CPS的总管极尽溢美之词，滔滔不绝地称赞布鲁斯对哥谭无家可归的孩子们的贡献。听起来就像布鲁斯将全哥谭流浪的孩子都收养了似的。
布鲁斯却在走神。
他在盘算应该为新的孩子准备些什麽。
那孩子似乎有些抗拒住到韦恩庄园，但也不能一直让他住在X学校里，要为他在外面准备一间公寓吗？
还有零花钱。
既然那孩子不住在韦恩庄园，阿福就没有办法面面俱到地照顾他。他的零花钱需要多少才合适？
提姆的信息就是在这个时候发来的。
只有一个地址。
布鲁斯下意识开始分析。
这个位置在上东区，却很少被牵扯进黑|帮的混战中，安全性还不错。
附近有足够多的快餐店。虽然不太健康，但至少不至于让不会做饭的孩子饿到。
附近同样也有超市和商业街，购物十分方便。
而且这里距离莱斯利医生的诊所也很近。
总之，如果夏油杰不愿意住进韦恩庄园的话，这里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在布鲁斯计划去联系房东买房前，他又意识到提姆除了这个地址之外什麽都没有说。
提姆很少会给他发这样没有前因后果的信息，是这栋房子有什麽问题吗？
布鲁斯沉思，打算一会就去看一看。
唱了半天独角戏的CPS主管终于词穷。
他询问道：“韦恩先生，你还有什麽问题吗？”
布鲁斯回神，立刻起身道别。
主管殷勤地送他出门，目送布鲁斯离开。
直到布鲁斯的车消失在视野中，主管才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刚刚完成了任务的实习生正在和老员工吵架。
两人吵架的原因很简单。
拥有这次贪墨政府补贴机会的老员工已经联系好合作的寄养家庭。然而他安排好的一切都被实习生带来的韦恩先生破坏。
心中怨气很大的老员工冲着实习生阴阳怪气，讽刺她抢走这个任务就是为了接近韦恩。
实习生不甘示弱，直言任务是主管派发，她只是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主管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冷眼旁观，没有上去劝架。
很难想象CPS这样一个帮助儿童的机构中，竟然全是这样一群冷漠的人在工作。
主管叹了一口气，将实习生叫走——
他说过，如果实习生能够完成任务，她就可以转正。
他需要问问这个实习生有没有改变主意。
如果这姑娘听了刚刚那些脏耳朵的话仍然不愿意放弃，他会为她转正的。
珍妮昂首挺胸，像一只高傲的天鹅般跟在主管身后。
老员工失去了战斗的对象，颓丧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隔壁桌的人将手臂伸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肖，别伤心，这次是你运气不好。我们不是都知道那个小孩和韦恩有些关系吗？下次，下次你请塞恩帮你写文档，给你申请个顶格的补贴。”
老员工摆摆手，失意地说：“我女儿想要在花园里装个秋千。我原本以为这笔钱十拿九稳，就提前花了钱请人修整草坪。”
“现在没了这笔钱，我要拮据好长一段时间。现在流浪的小孩那麽少，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轮到我下一次。”
老员工抬起头，对着隔壁桌的好心人说：“巴特，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你了？你能不能和我轮换一下次序，之后让你连拿两次。”
“那可不行，我还想要换车呢。”
隔壁桌的好心人立刻将手缩了回去，摆手拒绝。
他又说：“不就是一个秋千吗？你把工人辞了自己去扎，能省好多钱呢。”
两人话不投机，各自沉默下来。
……
另一边，布鲁斯驱车前往提姆给他的地址。
韦恩家族是在哥谭传承数代的首富之家，布鲁斯自小在庄园里长大，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
后来他也曾去世界各地游历，见识过也体验过最贫穷最困苦的生活。
但在极富与极贫之间，关于大多数普通人生活的状态应该是什麽样子，布鲁斯是从他的两个孩子身上学到的。
虽然他的两个孩子的情况也不能算普遍——
他的第一个孩子，迪克·格雷森曾经是一名马戏团的杂技演员。空中飞人“飞翔的格雷森”一家在哥谭家喻户晓。
这孩子与他的父母一起跟着马戏团四处巡演，甚至称得上居无定所。
然而没有固定的住处并不代表这孩子不幸福，被父母爱着的迪克也成长为一个懂得爱人的好孩子。
而他的第二个孩子，杰森·陶德出生于犯罪巷。
父亲失踪、母亲吸毒，让小小年纪的杰森不得不承担起生活的重担。
在布鲁斯收养杰森之前，曾经听小杰森诉说过他的梦想。
小杰森说：等他长大了，他要拥有一间属于他自己的房子。
他会将房子收拾得干净又温馨，和妈妈一起住。
他的家，会位于远离黑|帮的安全地带。周围开满他喜欢的店铺——超市、快餐店、书店。
最好能够和诊所离得近一点，这样他就可以在诊所打工来抵消他妈妈的药费，也能更好地照顾妈妈。
当然，如果附近能有洗衣店就更好了。他又要想办法搞钱，又要照顾妈妈，应该会很累。
布鲁斯到达地址后，看着公寓一楼的自助洗衣店失语。
他大概知道，提姆为什麽会将这个地址交给他了。
他怎麽会忘记呢？
他挑选房子的标准来自杰森。
他当然会对杰森选的房子越看越满意。
布鲁斯抬起头，数着窗户找到了杰森的家。
窗台上有摆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朵白色的小花正随风轻轻摇曳。
布鲁斯甚至能够想象出杰森在窗边看书，因为书页上的花影露出微笑的样子。
那个孩子喜欢学习、喜欢阅读。
他独处的时候总是很安静，甚至是有些多愁善感的。布鲁斯曾经抓到过他为了书中故事偷偷落泪。
过往的回忆涌上布鲁斯的心头，他反复咀嚼着那有些稀少的父子温情时刻，让他鼓起了勇气。
他需要和杰森聊一聊——
作为布鲁斯与杰森，作为父亲和孩子。
布鲁斯拾级而上，站在杰森家门口。
门关着。
当然，这是一句废话。
如果门开着，他就要担心红头罩是不是在被追杀了。
布鲁斯催促自己上前敲门。
然而身体似乎有自己想法，迟迟不能行动。
如果杰森在家，杰森应该已经发现他站在门外。
他没有来应门，是因为不愿意见他吗？
布鲁斯心中忐忑，又检查了一遍他的着装。
稍显宽大的西装掩盖了他健硕的身姿，当需要以哥谭宝贝布鲁斯的身份活动时，他总是会这麽穿。
此刻，他只是布鲁斯。
没有蝙蝠侠，最好也不要有红头罩。
只有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和他归来的儿子。
布鲁斯抬起手。
叮——
他的手机响了。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布鲁斯走远一点接起这通陌生来电：“请问是谁？”
布鲁斯的眼睛盯着杰森的房门。
在楼道里说话是很容易被室内的人听见的——
就算刚刚杰森没有发现他站在门外，现在也该听见了。
“我是夏油杰，我和杰森在一起。”
“你等一会儿，杰森会去找你。”
电话挂断。
布鲁斯重新忐忑起来。
不提两人之间的理念冲突，只是单纯地邀请杰森回家。
他能做好吗？
布鲁斯打起腹稿来。
在他第五次因为一定会和杰森吵起来而把新想出来的开场白毙掉的时候，他收到了夏油杰发来的长长的讯息。
略过大段对CPS违规操作的控诉，布鲁斯只总结出了一句话——
杰森不愿意见他。
好吧。好吧。
看来需要鼓起勇气的不只有他一个。
布鲁斯安慰过自己，切换成蝙蝠侠模式重新阅读起这段讯息。
蝙蝠侠皱眉，他知道一些部门在工作的时候不是很合规，就连戈登管理的GCPD也无法完全杜绝腐败现象。
但是他没想到CPS的人会如此猖獗。
杰森的顾虑是对的。
黑|帮也许可以通过吸纳那些孩子来保护他们，却没办法用杀掉加害者的办法来拯救受害者。
这件事的确由常年赞助市政的布鲁斯来做，不，应该是由韦恩集团发起抗议更加合适。
蝙蝠侠十分欣慰地回到车里。
如果杰森还没有准备好，他可以下次再来。
蝙蝠侠驱车回到韦恩庄园，他需要和提姆商量一下具体的计划。
从车库直接进入蝙蝠洞，蝙蝠计算机的屏幕自动亮起。
布鲁斯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那个离家出走计划书——
提姆，跑了。
*
大都会与哥谭距离很近。
一架跨海大桥将两座城市连接起来。开车仅需几个小时，就可以从一座城市到达另一座城市。
不过杰森并不打算直接用摩托载着夏油杰去大都会。
他的理由简单且充分：
“大都会可不是哥谭，带着你这种小豆丁骑摩托是要被交警拦下来查驾照的。
“我的驾照早就被注销了。”
夏油杰不理解：“注销之后不能重新申请吗？”
杰森记得他好像暗示过夏油杰他死过一次，但小孩明显没有理解。
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杰森按着小孩的脑袋左右转转。
杰森问：“你是喜欢大巴，还是轮渡？”
此时他们站在购票大厅里，两种交通方式的售票窗口前都排着长队。
夏油杰看着两边差不多的人数，一时间选不出来。
五条悟那边的视角突然飞出去。
卡着可以离开夏油杰身边的最大距离，视角为五条悟展示了两边的候车大厅。
在看到一个身上缠着高级别咒灵的人后，五条悟立刻帮忙做出决定：
【杰，选轮渡！】
杰森和夏油杰来得正巧，他们正好买到了这艘轮渡上的最后两张票。
杰森带着小孩上船，发现座位都已经满了。
船员用广播通知大家系好安全带，没有安全带的人就抓稳身边可以抓住的一切。
杰森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毕竟这是哥谭的船。”
不管是有人逃票占了他们的位置，还是售票处超额售票，他们都不好强迫已经坐好的人站起来。
杰森又看了一眼夏油杰的身高，又扫了一眼船舱内警惕扫视着周围的年轻小夥们，觉得也不是不能让他们表现一下“爱幼”美德。
杰森问：“你想要去坐吗？”
与此同时，没有找到他刚刚看到的那个高级咒灵，五条悟正在催促夏油杰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夏油杰摇摇头，问道：“可以去甲板上吗？”
“当然。”杰森带着小孩往二层甲板上走。
还没踏出楼梯，两人就同时看到了很有存在感的某人。
准确地说，是他身上的咒灵很有存在感。
五条悟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人，兴奋地对夏油杰说：
【杰，就是他！他身上的咒灵长得也好快，比我刚刚看到的又变强了！】
夏油杰转头去看杰森：“提姆也是去调查莱克斯的吗？”
杰森低眸，推了小孩的后背一把：“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有人跟在两人身后，不太客气地让他们不要堵着路。
杰森侧过身凶狠地瞪了来人一眼，把人吓得缩成一团，讷讷不敢言。
之后杰森又让开路，顺势退回船舱里去了。
五条悟看到杰森奇怪的反应问：
【他怎麽了？】
夏油杰边向提姆走，边解释道：“提姆是布鲁斯的第三个儿子。”
五条悟恍然大悟：【那个被偏爱的弟弟。】
“我怀疑没有这种设置。”夏油杰小声吐槽，“被偏爱的话怎麽还能养出这麽大的咒灵。”
五条悟信誓旦旦地说：
【杰你不懂。如果对小孩的期待过高，也是会给他压力的。】
在距离提姆还有几步的位置，夏油杰突然停住脚步。
他冷不丁地问：“悟，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期待你成为最强，期待你解决所有问题，给你压力了吗？”
完全没想到这一点的五条悟愣了一下。
其实，他在说刚刚那句话的时候，想到的是满口大道理的杰……
不知道杰现在还记得多少，就先不要告诉他了。
做出决定的五条悟笑了一下，轻声叫着夏油杰的名字。
【杰，不要搞错了。】
【我才不是因为别人的期待成为最强的。】
【正因为是我，才是最强。在能够超越我的小鬼成长起来之前，我会一直是最强的。】
【杰，我才不会因为别人产生压力。】
看着这些文本，夏油杰的脑海中浮现出五条悟叫骄傲臭屁的样子。
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悟这样随心所欲，没有烦恼的样子真好啊。”
五条悟立刻反驳：
【谁说我没有烦恼的？】
【不能和杰面对面就是老子最大的烦恼！】
落日的余晖洒在水面上，泛起金色的波光。
一天又即将结束。
等到他们断开连接，杰去睡觉，他又要独自等待好久才能再见到杰。
夏油杰小声嘟囔：“我也很想立刻见到悟啊……”
两人的对话没能继续，因为提姆发现了夏油杰——
那麽大一个活人站在他身边嘀嘀咕咕要是还发现不了，提姆可以直接不用回哥谭了。
他走到小孩面前询问：“夏油？只有你自己吗？”
夕阳打在提姆的脸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暖黄的滤镜。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阳光直射，让提姆的脸纤毫毕现。也让他眼底的乌青格外明显。
五条悟哇哦一声：
【硝子十天半个月不睡觉，也没他这麽厉害的黑眼圈呢。】
【错怪硝子了，反转术式还是有点用处的。】
夏油杰很想问一问硝子为什麽会十天半个月不睡觉。他记忆里的硝子虽然忙碌，却也没有这麽夸张啊。
可惜提姆还在，夏油杰暂时还想瞒一瞒异世界通信的事情。
夏油杰忧心忡忡地问：“提姆，你有多久没休息了？我听说不睡觉的人很容易猝死。”
出门之前特地认真化妆，把脸上的痕迹都遮住，自觉他现在看起来应该十分清爽的提姆不明所以：“啊？”
夏油杰手指抵上自己的脸颊，言简意赅：“这里，黑的。”
提姆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化妆镜，这才发现他的遮瑕被海风吹掉了。
迅速地补了一个妆，重新恢复活力的提姆冲着夏油杰眨眨眼。
“好了。”
看着提姆流畅的动作，夏油杰目瞪口呆：“你怎麽还随身带着化妆的东西啊？”
“嗯。”提姆捏着下巴严肃地说：“因为我要去做坏事。”
“所以我等下不能带你玩。”提姆再次问：“谁带你来的？我带你去找他。”
夏油杰乖乖回答杰森的名字。
提姆立刻改口：“你应该可以自己回去的吧？”
看着提姆的反应，五条悟再次表示疑惑：
【所以被偏爱的老三为什麽会怕受夹板气的老二？他不会是被打了吧。】
夏油杰很想劝五条悟放弃那个奇怪的人设。不过他也很同意被打这个猜想。
他体贴地冲提姆点点头，讲起他和杰森的来意，然后他问：
“提姆，你也是来调查莱克斯集团的吗？我们可以一起行动。”
的确有计划去莱克斯集团看看的提姆：……
两个人合作一定会比一个人效率高。
但是，他和杰森？
提姆迟疑地问：“杰森同意吗？”
夏油杰立刻点头：“当然，就是他让我来问你的！”
提姆心中惴惴不安，但还是答应下来。
拜托，那可是杰森·陶德！
就算现在他是罗宾，提姆对前两任罗宾的喜爱也丝毫不减。
如果合作能够让他和杰森改善关系，就太好啦！
夏油杰得到提姆的同意，立刻跑到下面去把杰森拉上来。
杰森拖着脚步慢吞吞地跟在夏油杰身后。
当他在提姆面前站定时，太阳恰好完全沉到海平面之下。
甲板上没有灯光。近处是黑漆漆的一片，远处是哥谭与大都市两座城市风格完全不同的霓虹夜景。
杰森察觉到面前的人浑身紧绷。黑暗中，他发出一声嗤笑。
他问：“你有什麽计划？”
夏油杰站在两人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虽然有点不太道德，但他还是忍不住为两人身上疯涨的咒灵叫好。
杰森也注意到提姆身上咒灵的变化。
这小子上次见到他可不是这个样子，还十分勇敢地挑衅他呢。
杰森忍不住给提姆打了一个不及格，再次嗤笑出声。
提姆虽然看不清杰森脸上的表情，但听他这样“嗤、嗤”地漏气也知道，这家夥没想什麽好事。
他不甘示弱地反问：“为什麽不先说说你的计划呢？”
杰森毫不客气地答：“怎麽？你想要配合我吗？我倒是不介意拥有一个小跟班。”
夏油杰在心中和五条悟一起喊：“打起来！打起来！”
如果不是担心他拍手会打断两人的针锋相对，他一定配合上动作。
然而，两人还是被他的肚子因为饥饿发出的声音打断了。
啊，午饭时间好像被他睡过去了。他是不是一天都没吃饭了？
提姆和杰森同时看向小孩，又一起转头看向越来越近的大都会，看起来颇有默契。
提姆率先后退一步，他说：“明天说莱克斯集团的开放日，我准备去看看再说。”
杰森挑眉：“韦恩集团少总裁去参观莱克斯集团的开放日？你确定你能查到有用的东西？”
提姆答：“韦恩少总不行，不代表大都会高中正在申请大学的学生不行。”
他又问：“你呢？假扮成培养孩子的单亲爸爸溜进去？”
杰森拒绝：“我有其他的途径进去。”
他又看了一眼认真听着两人说话的夏油杰，对提姆说：“高中生带弟弟也很合理。明天你带他。”
提姆摇头：“明天是学校活动，突然出现一个小孩很可疑。”
夏油杰听来听去，不可置信地问五条悟：“我这是被嫌弃了吗？”
虽然他是在问五条悟，但杰森和提姆一定也都听见了。
两个人可疑地同时沉默，又默契地一起撇开头。
五条悟在他的脑子里哈哈大笑，回答他：【杰，把小孩子留在安全的地方才是合格的大人啊！】
自诩和小孩更熟悉一点的杰森低咳一声，转移话题问：“等下上岸后就直接去吃东西吧。你有什麽想吃的吗？”
提姆也跟着询问：“你们安排好住所了吗？要和我一起去住韦恩酒店吗？”
需要被留在安全地方的夏油杰：“都好都行都可以，反正我的意见不重要。”
杰森挑眉：“谁说不重要，你的意见特别重要。来，说说你有什麽意见。”
夏油杰立刻看着杰森说：“我明天要和你一起去！”
提姆那边本来就只做了他自己的计划，没办法带上他也能理解。
但他可是跟着杰森一起行动的，这家夥能怎麽把他撇下呢！
“行吧，你跟着我。”杰森勉强地点点头。
哐当——
船靠岸了。
船粘贴岸边，引起一阵晃荡。
提姆和杰森都下意识地去抓夏油杰，却被夏油杰闪过，让他们两人抓住彼此。
然后夏油杰才慢悠悠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两人的手上，笑眯眯地说：“都是一家人，要好好相处啊。”
船停稳。
夏油杰也收回手，并带走提姆身上又长大了许多的咒灵。
杰森的那个还小，再养一养。
港口里灯火通明。
提姆率先往下走。
杰森看见小孩把那个球放进口袋，于是问：“你不吃他的吗？”
夏油杰摇头：“我要先吃晚饭。”
两人简短地交流之后也跟在人群后面下船。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站立位置旁边的栏杆外侧，闪烁着红点。
那是提姆刚刚上船时，随手贴下的窃听器。
*
蝙蝠家的公共频道里，正有人和蝙蝠女孩大声抱怨：
“你们为什麽全都不记得通知我！”
接到提姆的求助信息，迪克立刻和局长请假飞奔回家。
他到家才发现，家里发生了巨变！
杰森回来了，还换了一个小丑用过的代号！
布鲁斯又收养新的小孩了！
芭芭拉无语地听着某人发疯，冷酷地问：“提姆不是把你叫回来了吗？”
迪克充耳不闻。
是的，提姆把他叫回来了。
然而孩子增加并没有让韦恩庄园热闹起来，甚至提姆也离家出走了！
提姆把他叫回来就是为了让他填补罗宾缺席的空缺！
他，迪克·格雷森，aka夜翼，已经单干了！
他也是有自己的城市要守护的！
布鲁德海文离不开他！
偶尔也会给迪克做技术支持的芭芭拉疑惑地问：“最近布港发生了什麽大事吗？好像没听你说过。”
迪克：……
他吐出一口气，重新振作起来。
他说：“我要去找杰森！布鲁斯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芭芭拉默默给出情报：“他现在可能在冰山餐厅。”
*
杰森当然不在冰山餐厅，他正在大都会的韦恩酒店里的餐厅。
提姆选择的落脚点是韦恩集团旗下一家高端的商务酒店。这里的餐厅不仅为住宿的客人提供餐点，还经常承办各种商务宴会。
虽然他们三个不是酒店里唯一穿着休闲装的人，但杰森就是觉得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犯罪巷出身的穷小子是他身上永远的烙印。就算他曾经被首富收养，也无法洗掉。
杰森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夏油杰。
这小孩坐在这里的时候有一种目空一切的淡然，反而格外适合这里的气氛。
在等待餐点的时候，他对夏油杰说：“看不出来你还挺适应这种地方的。以前去过类似的地方吗？”
夏油杰思考过后，摇了摇头：“想不起来。”
五条悟提醒他：
【去过的去过的。这个价位的话，和我们之前一起吃过的那家不好吃的寿司店、一般般的烤肉店和难吃的怀石料理店差不多。】
夏油杰睁大眼睛，他看了一眼提姆，用手捂住嘴轻声说：“悟你竟然能记得？”
五条悟答：【因为杰一直在抱怨浪费了刚挣到手的工资，我就看了一眼。】
夏油杰点点头，将五条悟说的三家店转述给杰森。
杰森抿着嘴，迟疑地问：“这个评价，你不会也在店里说了吧？”
夏油杰答：“当然不可能啊！我还是很懂礼貌的……”
五条悟的回答姗姗来迟：【是的。我们就是当着主厨的面说的。】
夏油杰才说了一半的话继续不下去。
他低咳一声，摸一下自己的肚子，可怜兮兮地说道：“饿了。”
一直歪头看向别处的提姆立刻回头，对夏油杰说：“叫服务生过来催下菜？”
夏油杰摇头：“没关系，也不是那麽急。”
看着提姆又将脸转开，夏油杰戳了下杰森：“你们两个怎麽不说话啊？不是还要合作吗？”
杰森拨开小孩的手指，低声道：“合作只需要共享情报，不需要额外的交流。”
夏油杰立刻反驳：“才不是呢！如果和合作对象没有默契，万一行动中互相拖后腿怎麽办？”
杰森轻嗤：“他不会这麽菜的。”
提姆的耳朵动了动，握紧了拳头。
监听设备将两人的声音完整地传递进他的耳朵。
虽然杰森这句话能够算是对他的认可，但听起来可真是让人生气啊。
杰森指着提姆的小动作对夏油杰说：“而且你看，他能听见我们说话，是他主动孤立我们的。”
提姆回过头，盯着杰森看。
夏油杰也盯着杰森看，仿佛在看叛徒。
他咬牙切齿地发出气声：”你是说，刚刚我和悟说话的时候，他也听见了。”
杰森点头。
夏油杰气道：“你知道为什麽不告诉我？”
杰森裂开嘴，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你们以后就是家人了。我在帮你们促进兄弟感情。兄弟间有什麽问题多多沟通准没错！”
夏油杰没想到他之前对杰森说的话这麽快就被还回来。
他气鼓鼓地说：“你们两个也是兄弟啊！你们的沟通呢？”
杰森靠在椅背上，斜着眼睛看提姆。
“我不是，别算我，我是个死人。”
夏油杰被杰森的无赖样打败了。
他缓了一口气，正要再问的时候，他们的餐点来了。
看到杰森点的烤肉排，夏油杰小手一拉，就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冷酷地说：“死人也不用吃东西。”
杰森噎了一下。
他没说什麽他现在又活了这样的话，只是问夏油杰：“你吃了我的肉排，还吃得下自己的饭吗？”
夏油杰嘴里塞着食物，点头又点头。
杰森气笑了，拍拍小孩的脑袋说：“行，可别吃多了半夜去催吐。”
无视了提姆推到自己的面前的餐盘，杰森对夏油杰说：“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今天晚上你们好好培养兄弟感情吧。”
说完，杰森便离开了餐厅。
夏油杰看着杰森身上并没有出现特别波动的咒灵，有些疑惑：“他生气了吗？”
很快，提姆的窃听器失去作用。
他摘下隐形耳麦，移到小孩的身边坐下，回答他：“应该没有。我猜，他是去找潜入莱克斯集团的办法了。”
看着夏油杰想要立刻追上去的动作，提姆拦住他，继续道：“别急，他要去的地方应该不太方便带小孩。”
夏油杰疑惑：“你怎麽知道？”
提姆喝了口气泡水，答道：“因为如果明天不是莱克斯集团的开放日，我大概也会用那个办法。”
他对夏油杰笑了一下：“别担心，我对杰森很熟悉。我们不会互相拖后腿的。”
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步说：“好怪啊。”
提姆又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催促道：“快吃东西吧。”
在吃饭之前，夏油杰觉得他饿得能吃下一整头牛。
在把杰森的肉排吃了一半之后，夏油杰觉得他吃饱了。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问他：【杰，你怎麽不吃了？】
夏油杰小小声地说：“我吃饱了。”
反正提姆也知道他会和悟说话啦。
他不装啦！
提姆偏头看了一眼小孩的饭量，想起那份营养不良的报告。
曾经和夏油杰一起吃过许多顿饭的五条悟才不听。
【杰，你真的吃不下了吗？】
夏油杰摸上自己的胃部，非常平坦。
他猛吸一口气，将肚子鼓起来之后说道：“一点都吃不下了。”
提姆又偏头看了一眼小孩的动作，想起那份预测骨龄有28岁的报告。
看来失忆甚至会影响心智的成熟程度。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卖萌，既觉得他可爱，又觉得生气。
他反复斟酌，最后像真的哄小孩一样哄道：
【既然小杰的肚肚都鼓起来了，那我们就不吃肉排了。但是小杰自己点的面包还没有吃，小杰不想尝尝吗？】
夏油杰沉默着，松开憋着的气。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说：“悟，好恶心。”
五条悟立刻凶他：【少废话，快点吃！】
【杰吃得太少了！至少也要让你的肚子真的鼓起来吧。】
夏油杰小声反驳：“那样我会吐的。”
五条悟突然问：【杰吐过吗？】
【杰难道会在和我一起吃完东西之后，跑到房间自己偷偷催吐吗？】
夏油杰觉得这个话题十分不妙，他立刻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五条悟却不依不饶：【杰都失忆了，怎麽能肯定你没这麽做过？】
夏油杰反问：“那我为什麽要这麽折腾自己？吃不下的话直接不吃不就好了！”
五条悟立刻答：【当然是因为杰就是一个别扭固执，口是心非还要粉饰太平的家夥啦！】
想不起来自己做没做过，但感觉这操作真的很耳熟。夏油杰心虚得不敢反驳。
他只是问：“那悟到底怎麽样才能信我没做过嘛！”
五条悟即答：【杰再吃一点吧。】
【我看着杰吃完，就相信杰。】
此时，提姆默默地在夏油杰面前放上一个新的盘子。
他刚刚把餐桌上的食物重新组合了一份。有肉有菜，还有主食，看起来营养就很均衡。
更重要的是，分量看起来少了很多。视觉上没有之前餐盘摆满一整桌那样的压迫感了。
提姆和夏油杰，或许也是和五条悟商量：
“晚饭吃太多也不好，把这些吃完就好怎麽样？”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也退后一步：
【好吧。】
【杰，我们循序渐进地来。我会看着你的饭量涨回来的。】
夏油杰冷漠地“哦”了一声，开始消灭盘中的食物。
五条悟说哄小孩就是真的哄小孩。
他看着夏油杰吃了一块肉就说：
【小杰真棒！吃了肉就能长得壮壮的。】
他看着夏油杰吃了一片菜就说：
【小杰真乖！小杰真是一个不挑食的好宝宝！】
他看着夏油杰咬了一口面包就说：
【小杰不浪费粮食，小杰真厉害！】
看着五条悟的这些话，夏油杰全程食不知味。
他甚至已经无法分辨他觉得反胃，是因为他吃多了，还是因为看到了悟的话。
不过提姆挑选的食物分量刚好。
夏油杰刚刚觉得胃部涨起来，他已经吃完了餐盘里所有的东西。
夏油杰擦了擦嘴，再次对五条悟说：“悟，真恶心。”
五条悟假装没听到，最后夸奖道：
【小杰真棒，全部都吃完了。】
夏油杰无语。他翻了个白眼，不想回应。
吃饱喝足，就可以回房间休息了。
提姆订的是一个套间，夏油杰分到了自己的房间。
提姆还有事情要忙，确定了夏油杰可以照顾好自己后，他就离开了。
夏油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大都会的夜景。
大都会的夜景与哥谭完全不同。
也许是因为阳光更加青睐这座城市的原因，大都会的夜晚远不像哥谭那样雾气沉沉。
远处高楼顶端的大型球体仅凭着楼顶的一圈点状灯具就清晰可见。这在哥谭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夏油杰打趣道：“如果在哥谭的话，这个球会变成蝙蝠侠他们使用鈎爪时候的障碍物吧。”
他这样说着，突然看到那个球边闪起一道亮光。
夏油杰看着悬停在他窗前的人，才知道原来那道亮光是一个人在空中飞行的轨迹。
来人穿着一身蓝色为主体的紧身衣，身后红色的披风十分亮眼。
他胸前那个红色“S”标志格外有存在感。
夏油杰知道这个人。在来大都会的路上，杰森曾经给他科普过大都会的守护神——超人。
超人看着愣神的小孩，敲了敲窗户。
“可以让我进去吗？有人告诉我这里有一个孩子需要我的帮助。”
夏油杰打开窗户，仍然有些发愣。
对夏油杰来说，超人身上比他那个“S”标志更有存在感的，是他身上的咒灵。
那满溢到裹满超人全身的咒灵，比起他第一次见到蝙蝠侠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也不遑多让。
夏油杰眨眨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超人，问道：
“这个问题可能有些不太礼貌，但我听说你是个外星人？”
超人点头。
他露出似乎可以包容一切的灿烂微笑，“是的，氪星是我的家乡。”
夏油杰询问五条悟：“外星人也会产生咒灵吗？”
五条悟也不知道。
就算是最强如五条悟，也是第一次见到外星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