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宛墨怎么也想不明白,分明是情蛊发作,诱她步步沦陷,迷失在和凡女鱼水之欢中。
怎么在谢今朝口中,她梨宛墨成了过度纵欲之人?还新婚燕尔?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和凡女是道侣了?
“废物庸医,”梨宛墨盯着谢今朝,“今日之事,若有他人知晓,我定要找你算账!”
谢今朝龇牙笑笑:“剑仙大人放心,医者最重要的就是为患者保密,您今日从明月楼离开,绝不会有人知道您来过这里。但是呢,诊费您得给一下。”
梨宛墨道:“若我没记错,来的时候已经给你五千灵石了。”
“那只是约诊的费用,”谢今朝重新覆上面纱,背着手拿着毛笔回到诊桌后面,眼神里写满了对金钱的渴望:“约诊费只是个见面费,见面后还有诊断,我为剑仙大人您诊断灵脉,是个技术活呢。”
梨宛墨不耐烦说:“你要多少灵石?”
谢今朝低头写方子,脸上挂着客客气气地笑:“剑仙名声在外,我就不多收您的诊金。您付我一万灵石,我给您抓一些补气养肾的药。这个药拿回去熬好,您和您道侣都能喝。”
听到“补气养肾”几个字,梨宛墨眉心一跳:“放肆!”
谢今朝手一抖,以为是价钱没谈清楚,她强调:“这个价钱已经给过您优惠了。”
梨宛墨操出一道灵力劈向谢今朝,怒道:“我看你这医仙的名声,根本就是浪得虚名!什么有用的都看不出来,你与那些坑蒙拐骗的术士有什么区别?不如去死!”
谢今朝侧身一避,灵力劈开了她身后的一幅挂画,医仙急忙丢下笔逃跑,一边大喊:“救命啊!医闹啊!”
正好此时江荨赶过来,谢今朝连忙躲在江荨背后,双手抓着江荨的肩,在她身后露出一双小眼睛。
梨宛墨正在气头上,看见江荨走出来,一双乌亮眼睛微微泛红,像是刚哭了一场,还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
梨宛墨目光一顿,旋即解释:“这医修是个骗子。”
谢今朝急忙澄清:“剑仙大人,我只是想为您开点良药,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这位年轻女修着想啊!”
梨宛墨看着江荨:“让开!”
江荨让到一旁,谢今朝立刻跟了过去,就像老鹰捉小鸡的鸡崽一样追着江母鸡。
“您若是嫌诊金太贵,我给您优惠一些便是,”谢今朝手忙脚乱躲避空中飞来的笔墨纸砚,只逮着江荨一个好说话的人往她身上蹭,还不忘急中生智安抚梨宛墨:“再之,您无法动弹一事,我可以为您去请教我师祖,您手下留情……”
江荨被谢今朝晃得头晕,她正想弄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呢,一回头只见什么东西迎面而来,她避之不及,身体被谢医仙拽住当盾牌用——
不及江荨回味过来,头上覆下一片阴影,她反应迅速,立刻开启了免伤卡,但还是痛晕了过去:“……”
谢今朝发现抓着江母鸡晕了过去,终于不再装怂了,一只手扶着江荨,另一只手施法筑起结界抵抗梨宛墨,正色敛容说:“剑仙,你若再闹下去,惊动明月楼的人,你的秘密我肯定是守不住了。”
梨宛墨收了手,目光落在被一块砚台砸得满头鲜血的江荨身上,漠然无语。
谢今朝摸摸江荨的脸,用灵力止住伤口的血,一面吐槽:“真可怜啊,伤这么重都没叫出声。这好歹飞过来的只是一块砚台,要是刀剑什么的,你这可怜的道侣岂不是要丧命于此?”
梨宛墨说:“你不是医仙?”
谢今朝:“救人哪有杀人快?你也不能仗着我是医仙就这样下手没轻没重吧?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剑宗的人,一个两个三个都这样!一言不合就出招,不是伤人就是损坏东西!我救的人里面十个有八九个都是被剑宗的人伤的!”
梨宛墨听不进抱怨,打断她:“她怎么样?”
谢今朝:“对凡人来说可能是致命伤,她脑壳都破了,但好在她有一定的修为,所以问题不大,吃颗丹药半天就恢复了。”
医仙从袖里掏出一瓶丹药,对梨宛墨说:“别小看这丹药,这里头都是仙界的灵草、以及灵兽骨髓炼制而成,公开售价一颗两万,谢绝还价。”
梨宛墨:“……”
谢今朝摇摇瓶子,继续鼓吹手里的丹药,满脑子都是赚钱的事。
梨宛墨垂下眼眸:“你等她醒了让她付。”
谢今朝愣住:“剑仙大人,你不会是没钱吧?”
梨宛墨:“你见过几个有钱的剑修?”
她还很理直气壮?
谢今朝气笑了:“没钱你还来看病啊?没钱你还伤你道侣?”
梨宛墨:“她不是我道侣。”
谢今朝笑道:“是,我想也是。您堂堂剑宗钦定的未来掌门,怎么可能会和一名刚刚筑基的小修士结为道侣?是我冒犯了,我向你道歉。”
梨宛墨烦躁:“你先喂她吃药。”
“恕难从命,”谢今朝收起小药瓶,起身悠悠说,“医修的规矩,拒不赊账,您若拿不出钱来,我是不会喂她丹药的。再说了,她反正也不是您道侣,吃不吃药根本不重要,您也不会花心思来照料她。我说的对吗?”
梨宛墨沉默。
“反正不吃药也不会死,顶多疼个十天半个月,等伤口自然恢复长好,何必要花这笔钱呢?”
谢今朝的手抚过江荨的脸,拨开她额前碎发,惋惜道:“可惜了这张漂亮脸蛋,看起来是要留疤了。”
梨宛墨:“她乾坤袋里有许多新买的衣裳,每一件价格都价格不菲,还有一些零钱,凑一凑应该够付诊金。”
谢今朝摊手:“剑仙大人,您看我一身素衣,哪有买衣裳的需求?您要是问当铺在哪边?明月楼一楼有一家,需不需要我为您引荐?”
梨宛墨一忍再忍,几乎要破功。
若不是瞧见了梨宛墨身体被封印、无法动弹,谢今朝怎会步步紧逼欺她至此?昔日她怎么没看出来谢今朝是个这样的人?亏得梨宛墨还救过她性命,称她一声“医仙”。
一颗丹药价钱如何她梨宛墨岂会不清楚?区区药方又值几个钱?若只是一些轻微的皮外伤,梨宛墨自己也能替江荨治好。可若是伤得深了,留下疤痕对一女子来说,乃终生遗憾。
梨宛墨虽然并未将此女视作道侣,但也并非像谢今朝说的那样凉薄。江荨对她掏心掏肺,梨宛墨自己能感觉出来。若有机会,梨宛墨也想给她一些酬劳和回报。
梨宛墨不知道谢今朝的算计和试探,想了片刻,开口说:“你取我本命剑作抵押,先喂她服药。”
谢今朝眼皮一跳:“当真?本命剑可是你们剑修的命啊?”
梨宛墨:“你看我和你开玩笑?”
江荨是被系统提醒音唤醒的,醒来正好听到这一段话,吓得急忙翻转身体爬起来,疯狂摆手,还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谢今朝:“好可怜,脑袋被砸坏了话都不会说了呢。”
梨宛墨才想起来解除江荨的噤声术。
江荨猛抽一口气,顶着鲜血淋漓的脑门,唇角上扬,挤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梨剑仙,我没事,我不疼,我们回去吧!”
梨宛墨:“……”
谢今朝:“哟呵?”
江荨刚站起来头还有点晕,脚步酿跄着扶着诊桌站稳,迎上梨宛墨的目光,她笑道:“嗨呀,让你担心了!都怪我不争气,我现在没事了,一点皮外伤而已,能有什么事嘛!”
梨宛墨心里好像被抽扯着,拧巴得一阵古怪感受。她隔空施术清理江荨脸上的血,编织出精细复杂的灵力束处理江荨的伤口。
这个举动让江荨更加感动,她红着眼睛说:“本命剑是剑仙的命根子,你下次千万不要说出抵押本命剑这种话,会被人算计的。”
梨宛墨看着她嘴唇一分一合说着好听的话,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怎样才能亲到她的嘴?
愚蠢庸医,竟然说这不是情蛊的作用?
梨宛墨眼神冷了下去,丢下一句:“回去。”
“好。”江荨整顿形容,将木匣子重新合上,将梨宛墨背上身。
合上木匣的时候,江荨看着梨宛墨的脸,满心欢喜,眼神晶亮,她早就忘了今天发生的各种倒霉事情!
再对上谢今朝的时候,眼神冷却三分,江荨说:“医仙,今日之事,烦请保密。”
谢今朝蒙着脸,眯着眼睛点头:“你放心吧,回去有需要再来找我,不管是治气血亏空,还是治头上这个伤。”
江荨知道谢那会害她受伤,还故意给宛墨挖坑,骗她差点跳进去。宛墨心性单纯,不会去想这些,她只当是钱没给够。
“这是今日的诊费,您辛苦了。”江荨拿了剩下的一万诊金给谢今朝,并解释说:“今日出门仓促,只带了这些。”
“好说好说,”谢今朝见了钱就开心,“单子我给你写好了,等下去药房拿药吧,我再让下面的人给你拿些治外伤的药。”
江荨应酬完毕,带着宛墨离开下关镇。
只隔了一层木匣壁,梨宛墨紧紧贴着江荨的背,一遍遍地回想着这些时日的相处,回想着那会儿看着江荨时——心脏一阵阵被抽扯的感受。
疼吗?梨宛墨经历过肉.体上的疼痛百倍千倍于此。
不是疼。
是某种怪病。
江荨御剑飞了一段,梨宛墨在匣中跟着颠簸了一段。察觉到她体力不支,没多久又落地休息。
梨宛墨摇晃铃铛。
江荨急急忙忙停下来,打开木匣,关心道:“怎么了,宛墨?”
比起“梨剑仙”这个称呼,梨宛墨还是喜欢江荨叫她的名。
一开始很不适应,毕竟这世上没有人这样叫她,也没有人叫她“宝宝”。
就连玉流仙尊,也只是喊她的字。
梨宛墨注意到自己越来越适应江荨的存在了。
而今日谢今朝和她说的话,还是不能令她信服。她怎么会贪恋凡女的身体?……分明就是蛊毒。
梨宛墨决定立刻、当下就做出分辨。
她朱唇微启,说了两个字,足足以令江荨羞到站不稳,几乎跪了下去。
荒郊野外,江荨环顾四周,哆嗦道:“现……现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