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涂黎立马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赤色的眼瞳中泛起了水光，换来沈灼言一个没什么温度的轻笑，而后就被无情地扔到屋外和重剑一起罚了站。
院子里，双腿站立猫猫目光幽幽地转向一旁同样立着的重剑。
她的重剑，一款新型全自动闯祸机，可恶。
重剑默默往离涂黎更远的方向挪了挪，整只剑突出一个心虚。虽然方向是某只猫猫的潜意识带的没错，但砸窗这件事完全就是它的锅。
涂黎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腿酸，不免有些委屈，但这点委屈很快就消失了。
她瞪了漆黑的重剑一眼，示意它过来点儿，而后直接靠了上去。啊，舒服多了。
起初，涂黎还是一边担惊受怕一边罚站偷懒，到后来，见自家师尊压根没注意，索性就直接躺着睡了。
虽然是把小徒弟扔到外面去罚站了，但沈灼言还是放了一丝神识在小家伙身上的，因此是知晓猫猫在偷懒的，不过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略显无奈地轻摇了摇头，沈灼言走入了房屋深处的洞府，集中精力去做自己的事情。
等到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沈灼言抬眸，第一时间探出感知确认某只受罚猫猫乖不乖，眉目间便浮起几分微妙的情绪，而后无奈起身向外走去。
刚一踏出大门，沈灼言便看到了倚在重剑上呼呼大睡的猫猫，略微有些头疼地将涂黎抱进怀里，转身回屋放到床上。
算了，虽然睡着了，但至少还有两只脚是着地的。
涂黎这一觉睡醒的时候，心里一惊，立马囫囵坐起来，视线扫过周遭，确认是熟悉的地方后，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动了动耳朵，试图确定自家师尊在不在周围。
悄咪咪地移开自己的小被子，涂黎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刚踏出房门，就被一道微凉如水的声音给钉在了原地。
“过来。”
涂黎顿住，默默探出脑袋，一看，沈灼言正手执一卷书垂眸细看，视线都不曾移开书上。
观察了片刻，涂黎觉得自家师尊心情好像还可以，应该能解除警戒，于是才缓慢地挪了过去。
“师尊，您在看什么啊？”涂黎一边好奇地往沈灼言手中的书上瞧，一边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沈灼言下一秒就把手里的书给合上了，面色如常地将书放至一旁，转眸看向涂黎，“醒了？”
“嗯。”涂黎不大好意思地应了一声，顿了顿，继续道，“您要不还是再罚我吧。”
“已然罚过了，还罚什么。”沈灼言语调淡淡地说道。
涂黎愣了一下，眼珠一转，扑进沈灼言怀里来了一个贴贴，师尊宠猫猫，师尊好，猫猫爱师尊，猫猫棒！
沈灼言因这一扑眸中泛起几分笑意，开口时话语却没有什么波动，“别闹，安分点儿。”
涂猫猫完全没有因为师尊话里的冷淡而退却，硬是在沈灼言怀里打了个滚。
沈灼言垂眸轻轻捏着猫猫的耳朵揉了揉，而后才缓声道：“起来吧，不想出门了？”
涂黎这才乖乖巧巧地坐好，“想。”
沈灼言缓声轻笑，素手一翻，掌心出现了一只银色的细手镯，其上的纹路繁复而诡秘，看起来有种独特的美感。
考虑到某只猫猫个头实在太小了，这只手镯被戴到了猫猫的脖子上，尺寸还算合适，不会有拘束感。
涂猫猫晃了晃脑袋，没感觉有什么不适，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沈灼言，“这是礼物吗？”
“是镣铐。”沈灼言轻轻敲了下涂猫猫的脑壳，似笑非笑道。
涂黎鼓了鼓腮帮子，哼，想骗猫猫，她才不信。
“准备好了吗？”沈灼言接着问道。
涂黎点头。
下一瞬，涂黎便觉得眼前的画面一变，耳边便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是人间界的烟火气。
涂黎眨了眨眼睛，扒着沈灼言的小臂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使劲瞧。
沈灼言垂眸，揉了揉小猫的脑袋，迈步走入黑石城。
一踏入人间界，沈灼言身上便覆上了一层隐匿效果，路过的行人扫上一眼便会忘掉方才看到了什么。
这件事，涂黎在东张西望了半天后才发现，不过，她只当是师尊为了避免麻烦主动为之，并未多想，眼睛早就跟着周遭的新鲜东西跑了。
由于某只小猫只是想下山玩儿，也没有个具体的目的地，沈灼言便自顾自向前走去。她倒是有自己的目的地，先喂喂猫，再买点儿储备粮，天剑山上适合幼崽的口粮也确实不多了，不管是灵植还是灵兽，种类都只有那么几样。
虽然完全可以靠辟谷丹来解决，但幼崽毕竟还在长身体，需要营养，养得精细些也不为过。
而且，小家伙拎在手上跟没有重量似的，搞得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养的出了什么问题，而涉及到天冠族的古书早就被人为毁得差不多了，第一剑宗内相关的藏书又实在算不上多，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本……咳，总之，她乐意怎么养就怎么养。
沈灼言自认性子冷清，不会溺爱孩子。
“师尊，我想站得高点儿。”涂黎哼哼唧唧地开口，显然这个高度已经不能满足她了，根本就看不到远处的情形。
沈灼言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在意。小家伙又不是要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于是涂猫猫攀着沈灼言的胳膊爬上了她的肩头，眼睛亮晶晶地开始观察周围。
“师尊，那边为什么聚集了那么多人类幼崽啊？”涂黎的视线看向远处，很是奇怪地问道。
沈灼言抬眸，视线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落至城中心的一处空旷地带。虽然就一个练气期的修士来说，涂黎的五感超乎寻常的敏锐和广阔，但她并不打算和小徒弟说起这件事，就先当个普普通通的快乐小猫吧。
“他们在测灵根。”沈灼言为小徒弟解释道。
涂黎闻言歪了歪脑袋，好吧，她的确看到那些孩子们排着队到一个大人那里去做什么，但实在看不真切，“我们能走近一点吗？”
沈灼言没有拒绝小徒弟想要看热闹的心情，但也不打算靠得太近。在往那边走的同时，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小徒弟突然冒出来的可爱问题。
“时间太过久远了，师尊也不能确定。”
“以前？测出有灵根的孩子除特殊情况外，都会先到四大学院进行相应的基础学习，从学院毕业后，就会进入和宗门的双向选择。”
涂黎闻言缓缓眨了下眼睛，所以，像她这种的，应该就属于特殊情况了，对吧？
正想着，涂黎突然注意到那边测灵根的地方展开一张长长的卷轴，漂浮在一排孩子面前，有淡淡的金光点缀，不知是什么东西。
“签吧，放心，仙长不会害你们的。”涂黎听到那边有个人说道。
涂黎：？
“师尊，这好像不太对吧？”涂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刚测出灵根就让签什么东西，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卖身契吧。
沈灼言面沉如水，眉头微蹙，开口时语调寡淡，“看来为师许久不曾下山，已经不再熟悉这个世界了。”
涂黎脑袋一歪，和师尊进行了一个面颊贴贴，而后才接着问道：“师尊，你能看出那里面是什么内容吗？”
沈灼言侧眸瞥了她一眼，心说小徒弟还是太爱撒娇了，现在倒还好，等再长大些便不能再娇纵了，免得养出个性子太软的。
“那是天道契约，只有契约双方能看到其中的内容。”沈灼言解释说。
哦。涂黎略有几分失望，但瞧着那些已经开始签约的孩子脸上雀跃的表情，她又觉得可能是她想错了。兴许是什么好事儿？
就在涂黎纠结的时候，沈灼言已经收回视线，迈步往最初的目的地而去。
“希望夜莺商会没有倒闭。”沈灼言语调随意地说了一句，很难说有没有转移某只小猫注意力的意思。
涂黎果真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脱口而出，“夜莺商会？”
“嗯，专做修士生意的。”沈灼言回说。
涂黎眼中的疑惑更浓了，“位于人间界的做修士生意的商会？”
沈灼言的眸色深了深，仿佛水中晕开的墨迹，流风回雪，染上几分凉意，“八百年前，可没有什么人间界与修真界，只有碎星大陆。”
涂黎没吭声了，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的师尊和现在这个世界隔着一条长达八百年的鸿沟，但，在这八百年里，师尊在做什么呢？人总不会平白无故消失八百年。
交谈间，沈灼言已经迈步走进了一间客栈，涂黎下意识抬头看了下客栈的招牌，杜鹃客栈。
进入客栈的前院，走过一段曲折的游廊，再跨过一道垂花门，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