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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萝卜

    平安锁上面的样式确实有些老旧, 可始终精致,若是带回现代定是个古董,纪舒愿把平安锁收下, 朝丁红梅道谢。

    他把平安锁揣进怀里,与丁红梅一同回到院里吃饭, 就算是他们,也很少吃项祝煮的饭,一家人围坐在桌边, 项巧儿夹起一筷子糟猪肉,边吃边夸赞纪舒愿。

    “多亏了大嫂, 我们今儿才能吃着大哥的手艺。”

    纪舒愿夹一筷子土豆, 味道确实不错,不似这边儿人一贯的炖,项祝往里加了苦酒和少量番椒,吃着虽有些辣, 辣也是能接受的量。

    “辣……”纪舒愿刚说完,项巧儿就吐出一口气,她忙不迭盛一碗白菜豆腐汤,吹着喝一口, 又觉着更加辣了。

    纪舒愿方才刚说过不辣,可瞧项巧儿这模样还真不像是装的, 显然丁红梅也觉得不辣:“吃着什么了, 我觉着倒是不辣。”

    项巧儿把凉茶喝完,把辣压下去后,才有空开口说话:“番椒籽。”

    原本番椒便是当作配菜炒的,为的就是有个辣味,不吃也算不了浪费, 几人纷纷笑着:“辣一回便知晓了,往后就别吃了。”

    确实是长记性了,项巧儿闷闷点头,决定往后对这番椒籽敬而远之。

    吃过饭回到屋里,纪舒愿找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将平安锁包住收进柜子里,合上后钻进被褥中,待项祝回来时,他缩成一团,虽说只暖热了上层的被褥,但还是昏昏欲睡。

    项祝躺下后,纪舒愿自觉将脚搭在他身上,犹如抱着一个火炉,脸侧在他肩上蹭蹭,打着哈欠眯着眼睛往项祝身上瞧:“困……”

    言外之意是,今日没空做其他的了。

    “困就睡,看我做什么。”项祝轻抚两下他的肩胛骨,转头将烛火吹灭,又拉下床帘。

    整个床榻上一片昏暗,纪舒愿闭着眼睛趴在他手臂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项祝将他身上的被褥扯上来,盖住他的肩膀,又将他往怀里搂紧些。

    董家老实不少,这日来取除虫水,董远拉着推车,纪忠清跟在他身侧,两人一块儿敲开门,语气比往日客气不少。

    “项叔,我来取除虫水。”董远朝项长栋笑着,又从怀里掏出余下的铜板递过去,纪舒愿在一旁坐着,看董远的模样好似并不想跟他讲话。

    纪忠清也是,从踏进院门后就只扫过他一眼,随后便直勾勾望向项长栋,分明是把他当空气了。

    “愿哥儿来给他们弄吧,我把这院子里的菜摘点,午时吃了。”项长栋今日腰痛,难得待在家中,可他始终静不下来。

    两人不得不将视线落在纪舒愿身上,纪舒愿扬起唇角,天真地朝纪忠清笑着:“兄长把拉车停在这儿就好,除虫水在沐浴屋里放着呢。”

    他起身走到沐浴屋里,把上层的木盖掀开,拿过侧边放置的葫芦瓢轻轻搅一下,将上层飘着的残渣舀出,示意两人将空木桶放在地上。

    将他俩所需的六桶除虫水舀出来,石缸里也仅剩一个底,纪舒愿把木盖盖上,示意他们带桶离去。

    “诶,底层不是还有呢吗?怎的不舀给我们。”纪忠清诶一声,甚至打算伸手去拿开木盖。

    纪舒愿也不怕被他们发现,除虫水是由番椒和大蒜制成,水里放的米醋以及水的量才是更难把握的。

    “你们确定要?底部的可都是无用处的东西。”纪舒愿再次提醒他们,不知他们的想法,但总归是想知晓是用何物制成的。

    “无妨。”董远说着,又拿下来一个空木桶,放置在地上,听着他这话,纪舒愿也不再多说什么,将底下的东西都舀出来倒进木桶中。

    两人得到想要的东西,推着拉车离开院子,纪舒愿望着两人的背影,无奈摇摇头,猜测他们许是真的觉着拿底下的东西,便能将除虫水做出来。

    “爹,我去地里找夫君去了。”

    地里的菜差不能到了收成的日子,知晓今日董家会有人来拿除虫水,再加上项长栋腰痛不能弯腰,便让他留在家中,将除虫水给他们舀出来。

    这会儿将他俩送走,纪舒愿也没别的事儿,自然想去地里找他们几人,项长栋应一声,纪舒愿便再次开口:“爹你还是躺着歇会儿吧,别弄菜了,我们吃的时候再摘就是。”

    项长栋是觉着太闲了,他朝纪舒愿摆摆手:“你快些去吧,我再摘一点就不摘了。”

    他应当自个儿有分寸,纪舒愿便出了院子,往地里走去,今儿先去的是萝卜地,时辰快到午时了,辰时项祝狩猎卖完银子后,去找过徐嗔,说今日会送些萝卜过去,他也点头了。

    可他还是有个要求的,前阵子给他的菜方里并未有萝卜菜式,他想让纪舒愿赠予一张方子,他便与萝卜一同收下。

    纪舒愿左想右想,最终想出一道萝卜丝饼,将萝卜切成丝,倒进面糊中,捏成饼煎成金黄色,便能出锅了。

    纪舒愿走到地里时,项祝袖口卷起,折到小臂的位置,他不时停下来,用衣袖蹭蹭额角的薄汗,随后又继续拿起铁锹,把萝卜刨出来。

    项巧儿跟丁红梅在一旁捡,项祝始终有些刨不过来,幸亏他们来时多带了一个铁锹,当纪舒愿到时,便拿起铁锹,跟着项祝一块儿刨萝卜。

    家中的木架车是借来的,不大,一回拉得不多,纪舒愿把萝卜上的土摔掉,丢到车上后拍了拍手上的土:“好了,我觉着装不下了。”

    “我也觉着。”项祝点头,将两个铁锹递给项巧儿后,拉着驾车上的带子挎在肩上,纪舒愿在后方推着。

    路程虽不算太远,但等两人抵达鲜食斋时,还是出了一身热汗,纪舒愿拿过一张手帕,帮项祝擦了擦汗渍,随后才跨进门,轻声叫了下小二。

    方才掌柜的已经同他讲过,他看到纪舒愿后便随他一同出来,带着他们往后门去,后门与灶房连着,打开门就能将萝卜运过去。

    “掌柜的说了,这菜您送过来就是,我们这儿有地窖,能装的下,而且我们掌柜的在旁的地方也有食铺呢,根本不愁用不完。”小二向他说着,纪舒愿松了口气,他方才还在想,若是他不想一回要这么多的话,就让萝卜在地里再稍微长几日。

    没想到徐嗔竟在别的地方还有食铺,难怪他每日闲着,果真是有底气。

    羡慕归羡慕,但还是得先把萝卜卸下来。

    小二叫了两名厨郎,他们拿过一个小推车,将萝卜搬到上面,不过三趟便将萝卜卸完,纪舒愿洗过手擦干,将菜方拿出来递给小二:“这是答应徐掌柜的菜方,萝卜丝饼。”

    “既然都来了,纪师傅便给我们做一回瞧瞧吧。”方才卸菜的其中一人说道,另一人也随之附和一声,“是啊,纪师傅先做一回吧,我们仔细瞧瞧。”

    纪舒愿有些纠结,虽说是没什么事儿,可他确实有些不想做,脚步声从巷口走进,徐嗔的声音传来:“吵什么呢,我从门口就听着了。”

    小二将方才几人的话跟徐嗔说过一遍,他听到后轻嗐一声:“还是得问问项兄夫郎的意见,若是不愿便罢了。”

    项祝转头看纪舒愿,瞧出他的不愿来。

    “家中还有这事儿要做,舒愿在方子上把步骤都写的挺清楚的,若是食铺的厨郎有哪儿不懂的,明儿我们再来教一回就是。”

    “既是这样,你们就收敛些,先自个儿做个试试,菜方都给你们了,还想着偷懒呢。”徐嗔轻斥一声,两人当即拿着菜方进了灶房。

    纪舒愿也有些明了了,应当是怕做不好,想让他先做一回。

    “再急着回去,喝口水的空闲总是有的吧。”徐嗔带着他们走进鲜食斋坐下,帮两人倒了杯茶水,账房将银两递过来给他们。

    虽说才几百文,倒比往年只够自个儿吃好太多了。

    方才确实有些累得慌,纪舒愿拿过茶杯一口气喝了半杯,余下的半杯慢慢喝着,边喝边听两人讲话。

    “听方才小二说,你别的地方还有食铺,难怪我们我们当时说卖菜,你都没说用不完的事儿。”项祝也端起茶杯,跟他碰了碰。

    徐嗔听闻摇头无奈摊手:“不过是家中的闲置铺子罢了,左右是闲着,便被我用来开食铺了,生意也算不上多好。”

    纪舒愿知晓他是在自谦,毕竟这间铺子就经常人满为患,别的地儿肯定也不会太差。

    两人笑笑便作罢,项祝又向他说:“午后我再送来一车,你们这儿能放的下吗?还是要直接送到别的食铺去。”

    徐嗔思索半晌,朝方才那小二扬了扬手,他当即走过来,弓着腰朝徐嗔笑:“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你待会儿驾着马车,随项兄一同去取萝卜去,带回来直接送到莫城那儿的铺子。”徐嗔吩咐着。

    不用在这儿干活,小二自是高兴的很,他刚应一声,项祝却朝他摆了摆手:“这车地里的萝卜还没刨出来呢,总不能让小二在地里等着吧,且午时还得吃饭呢,待申时吧,申时一刻你来便是。”

    想着他不知晓路,项祝特意拿过一张纸,将路给他画了出来,清晰无比,就算是不识方位也能看得清楚。

    “可行。”徐嗔闻言点头,还想跟项祝再喝一杯,被他伸手婉拒,与之道别后两人往家走,纪舒愿拍着胸膛的钱袋,面上满是笑意。

    “怎的这么高兴?”他笑着,项祝也不由自主地扬起唇角来。

    纪舒愿把衣襟敛了敛,单手推着侧边的木架:“赚了银两,我自是高兴,若是往后我们也能有一间铺子就好了。”

    第92章 诓骗

    “你想要开一间食铺?”一说铺子, 项祝就想到食铺,纪舒愿听闻摇摇头,他并不想开食铺, 灶房里满是油烟,若是往常在家给家人煮饭倒还好, 可要是让他每日都待在灶房,他还真受不了。

    “开一间卖菜的铺子,我们得把菜种得好一些, 到时候都不需要拉着去卖,他们都争着抢着来买咱家的菜了。”纪舒愿想着, 都要笑出声。

    项祝却觉着他这想法有些不真实:“村里都是农户, 就算是种得再好,他们家中也有种的菜,应当不会来买咱家的吧。”

    “自然不是卖给农户啦。”纪舒愿推了一把,让车轮碾过一条小水沟, “是卖给集上那些不种地的商户,我们把菜种大些,跟他们说是从塞外运回来的种子,才会长得如此好, 且味道也比往常的菜要好,他们肯定会买。”

    纪舒愿不是没买过菜, 不过冠上个进口的名头, 价格却差的多,他便把精髓学了过来。

    “不妥。”项祝听闻摇摇头,他们的菜籽分明只是普通的菜籽,怎能凭借塞外菜的名号售卖,“我觉着还是开食铺更好些, 供自个儿家用,也不用采买别人家的菜了。”

    项祝属实想得太过简单,纪舒愿虽然没开过食铺,但他舅母当年开过早餐铺,凌晨起床后得准备几个小时,和面包包子蒸包子包饺子,他假期时也去帮忙过,确实累得很,还得刷碗洗碗之类的。

    他光想想感觉手臂就开始泛酸了。

    纪舒愿始终摇头:“不好,不要食铺。”

    若是跟徐嗔那般,灶房有厨郎的话,肯定谁都想开,可他家中并未有那么多银两,肯定得由自个儿做。

    眼看纪舒愿如此抗拒,项祝也只好摇头:“你不愿就罢了,但也不能诓人。”

    项祝不同意这法子,纪舒愿也只好想将想法搁置,不过他也不愿意开食铺,两人各自沉默着,途中都未吭声。

    抵达地里时,两人各自站在一头,隔了好远的距离,项巧儿与丁红梅面面相觑,纷纷察觉两人间有些不对劲。

    项巧儿凑近丁红梅询问一句,可方才两人都在这儿,项巧儿不知的,她怎会得知:“捡你的萝卜吧,别想这么多,许是方才送萝卜推车有些累了,这才没讲话。”

    丁红梅安抚项巧儿,也当是安抚她自个儿,可当日头升至头顶时,两人都没吭声,这回她才知晓,两人这是真的在闹别扭。

    她把萝卜丢进驾车上,朝纪舒愿摆了摆手:“这会儿该煮饭了,愿哥儿跟我一同回家吧,巧儿在这儿跟你大哥刨萝卜。”

    往常也是这样,纪舒愿并未察觉到异常,他抬眸望项祝一眼,又收回视线,朝丁红梅点点头。

    他能察觉到项祝有些生气,可他分明也没说什么,是觉着他诓骗人不好,还是他方才说不想开食铺的缘故,纪舒愿有些不清楚。

    他收回视线,跟随丁红梅一同往家中走,路上纪舒愿一直低着头,只能瞧见他头顶的发旋,丁红梅稍稍走慢了些,开门见山询问道,“你与老大是怎的了?闹别扭了?”

    说没有是假的,纪舒愿看丁红梅一眼,将方才两人间的对话重复一遍:“娘,我方才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项祝性子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纪舒愿百思不得其解,丁红梅倒是一下子知晓了,她无奈摇摇头,向他讲述起曾发生过的一件事儿。

    项祝幼时被诓骗过,一塞外的蛮子瞧他眉清目秀的面容,便想将他抱走,拐到塞外去,幸亏被路过的村子猎户碰到,弹弓打到蛮子的眼睛,项祝又咬上他的手,那蛮子才落荒而逃。

    从那以后,他对塞外是有些厌烦的。

    “你并不知晓,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事儿不怪你,是他反应过大了,待吃午饭的时候,我好好说说他,你也别觉着是你的错。”丁红梅安抚着纪舒愿。

    听丁红梅说过后,纪舒愿确实觉着有些自责,可他真是不知晓这事儿,他轻嗐一声,早知方才就不想进口的事儿了,不想进口就不会说塞外,不说塞外项祝就不会想起蛮子。

    纪舒愿垂着头,走到灶房坐下烧火,丁红梅看他一眼,又不知该如何安抚,只得作罢,打算待会儿好好说说项祝。

    今日丁红梅煮饭,辰时和好的面,这会儿已经发好,她把面团从盆里拿出来,洒上一层面粉在案板上,又把面团放上去,揉好之后擀成薄片,纪舒愿看着她把面皮叠在一起,用刀切成细条,呆愣地望着她的手。

    锅里的水已经煮开,丁红梅把锅盖掀开,切好的面条下到锅里,望向刚收回视线的纪舒愿。

    院门咯吱响了一声,纪舒愿下意识望过去,与项祝对视后,他又瞬间转头,将眸光移到灶膛的木柴上。

    丁红梅把锅盖盖上,走到项祝面前,面色凝重,眉间拧起:“你太不像话了,他并不知晓你幼时的事儿,怎能莫名其妙对愿哥儿耍脾气呢。”

    “我并不是莫名其妙,诓骗人就是不对的。”看来纪舒愿跟丁红梅说了方才的事,项祝也没打算认错,他把铁锹竖在墙壁上,脸色并不像往常那般柔和,看上去还有些冷冽。

    纪舒愿从未听过项祝如此的话,他根本不敢转头看他,只能听到丁红梅讲话的声音:“这怎能算诓骗呢,而且他不过是说说罢了,也并未这样做。”

    “说出来便是这样想了,他心里定是想这样做的。”项祝又说。

    这回丁红梅也有些恼了,她一巴掌打到项祝头上:“我说一句你说十句是吧,我还管不了你了──”

    眼瞧丁红梅真上手了,项巧儿匆匆拦住,叫着大嫂、爹。

    纪舒愿听到动静后立即起身,走到两人身旁,屋里的项长栋也匆忙走出,他这会儿腰正疼着,生怕过去拉架被误伤,他伸着手,想让两人停下,又不敢太靠近。

    项祝也不是不孝之人,他并未动手,只有丁红梅在打,从纪舒愿这边来看,项祝是单方面在挨打,可还是得拉着点,不然他伤到脸了可怎么办。

    许是打累了,丁红梅站起身子,拍了拍衣裳上的褶皱,朝项祝指了指:“给愿哥儿赔不是。”

    哪有男子给哥儿赔不是的道理,纪舒愿连忙走到项祝身旁去,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娘,这事儿都怪我。”

    “怎么就怪你了,跟你根本就挨不着边,能有你这么个夫郎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竟然还跟你耍性子。”丁红梅坐回椅子上,帮自个儿倒了杯茶水喝着,应当是喊累了。

    纪舒愿还想说些什么,腰间一紧,他脚步倏地一腾空,他下意识抱住项祝的腰,防止自个儿摔下来,身后的项巧儿瞧着项祝的动作,抬步刚想去追,被丁红梅拦住:“别去了,让他俩自己商量。”

    直到碰上床榻,纪舒愿才总算松了口气,他刚要出声,肩膀被倏地按下,脸埋在被子里,他倏地一愣,随即屁股上挨了一下,他挣动着,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看。

    “夫君你打我做什么?”

    他想用手掌挡住,却被项祝伸手拨到一边去,又打了两下:“学堂的夫子没教过吗?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①。”

    纪舒愿委屈的很,他翘着腿扭着身子想阻止项祝的动作,还未出声解释却被堵住嘴,等他没力气挣扎的时候,他才向他说明他方才气愤的原因,并不是丁红梅所说的曾碰到蛮子的事儿。

    “我总归是个男子,虽说当时年纪小确实有些惧怕,现在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我再因此埋怨你,属实是不该。”项祝解释道,又说明他生气的缘由,“我是气你诓骗他人,就算商户不缺银两,也不能用诓人来赚取,这是不好的。”

    他说着眸光落在纪舒愿肚子上:“若是这会儿你肚子里有孩子,说不准就被他学去了,还未出生便学会诓骗人。”

    前面的话纪舒愿还能接受,最后一句显然是项祝开始胡乱编造了,可他还是委屈的厉害,他往后缩了缩,不想跟项祝贴得太近。

    项祝也知晓方才下手是重了些,他刚想过去哄他,还未开口便听到纪舒愿出声:“我从未上过学堂。”

    项祝顿住动作,方才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他沉沉叹出一口气,看向纪舒愿望过来的视线,他很想给自个儿一巴掌,他可真不是人。

    “学堂夫子没教过吗?”这句话或许会让纪舒愿心里难受,项祝单膝跪在床榻上,伸出手想将他揽进怀里,可纪舒愿始终往后退,最终挤在角落里。

    “我方才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着急了……”项祝向纪舒愿道歉,然而纪舒愿却并未听清,他这会儿有些头脑昏涨,他抱住膝盖,脸埋在胳膊上,沉默地望着自个儿的反应。

    可恶,真不争气,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怪癖,往常他自己玩儿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呢。

    他没怎么听项祝说话,只是耳根逐渐发烫,很想找个法子让这动静消下去。

    他的沉默让项祝以为他在憋着劲儿,他顿时变得慌张起来,伸手拉着纪舒愿的小腿,将他扯过来:“让我看看你。”

    纪舒愿脸憋得通红,闻言更是想别开脸,不让他瞧见,腿曲起挡住腰,可项祝手劲儿大的很,拉开他的手臂按在耳侧,膝盖也压住他乱动的腿,随后动作一顿。

    他方才担忧纪舒愿因他的话而难过,谁知他竟然……

    项祝笑出一声气音,吊在半空的心脏也随之落下,他单手按住纪舒愿的手,另一只手摩挲着他的脸侧:“怎会如此,是方才打你的缘故吗?”——

    作者有话说:①:来自《论语·为政》

    第93章 骨头

    纪舒愿不吭声, 别开脸望着一旁的枕头,默默将腿收回,试图让项祝忘记方才瞧见的一幕:“不是……”

    “那是什么缘故?”项祝分明知晓, 还非得一直问,纪舒愿又烦又难受, 他挣了挣手腕,想把项祝赶出去,“你出去, 我想自个儿待会儿。”

    “自个儿待会儿做什么?”项祝明知故问,纪舒愿又不好意思出口, “你想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纪舒愿“哦”一声, 眸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随后揽住他的腰往上一提:“这事儿还是得有人帮着,你一人怎么能行呢。”

    他想说他一人也行,可项祝太过强势, 纪舒愿只能老实躺着,咬着手腕侧过头,窗外日头高升,他根本不敢仰头去看项祝的模样。

    散落在床榻上的日光让他变得有些急促, 纪舒愿烦躁地推开项祝,又被他拉到床沿, 他慌张地望着窗外, 向项祝说:“你能不能行,不行就──”

    “嗯,不行。”项祝附和他的话,行为却与大相径庭……

    “哄好了?”丁红梅瞧见项祝独自出来,不见纪舒愿的身影, 询问道。

    项祝听闻点头:“已经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就好,人家都不嫌弃你,在你患得隐疾的时候都愿意跟你结亲,而且愿哥儿年纪比你小几岁,犯些错也是常事,你多教教就好了。”丁红梅说。

    她这一说,项祝又想起方才纪舒愿说他从未上过学堂的事,他轻叹一口气,看来往后还真是得去教他些事。

    “我知晓了。”纪舒愿还在屋里躺着,烧火的人变为项巧儿,项祝则去把菜择了,洗好之后给丁红梅,她切成段之后放进锅里。

    汤面条里的菜不需要煮太久,丁红梅示意项巧儿不用再烧火,又让项祝去屋里叫纪舒愿。

    听到房门推开的动静,纪舒愿翻了个身,背对着项祝望着墙壁,耳根的热还未褪去了,脚步声走进,最终停顿在床榻旁。

    耳尖被手指轻轻捏两下,纪舒愿缩了缩脖子,耸起肩膀遮住耳朵:“痒。”

    项祝哼笑一声,松开手拍拍他的头:“吃饭了。”

    “我不饿。”纪舒愿抬起手臂,挡住脸,显然不想跟项祝讲话。

    这下换项祝要哄他了:“要不让你打回来?打哪儿你自个儿决定。”

    纪舒愿耳朵动了动,将胳膊垂下,扭头眸光扫向项祝:“果真?”

    总觉着纪舒愿眼神有些不怀好意,可方才已经说过,总不能言而无信,项祝点头:“真的,赶紧出来吃饭,待会儿还要去地里。”

    得到想要的答案,纪舒愿翻身下床,提上鞋整理好衣裳,推开门走到灶房,丁红梅看到他的表情如同往常一般,便知晓确实是哄好了。

    “洗手去。”

    纪舒愿看一眼锅里的面条,应一声转身走到井边,洗完手后项祝已经把碗端出来,正放在院里的桌面上。

    他坐下吃着,心情看上去很是愉悦,项巧儿时不时往纪舒愿面上瞧一眼,又落在项祝身上,总归是不似方才那样气氛沉重,她也松了口气。

    吃过饭后,项祝扛着两把铁锹,腾出一只手向纪舒愿伸去,然而纪舒愿却环臂将手收起来,不让他碰。

    他伸手扒两下纪舒愿的手臂:“放下来。”

    纪舒愿才不,方才他都不牵他,这会儿又想牵,他可不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不放。”纪舒愿继续抬手,甚至将手要举到肩膀的位置,项祝收回手,呼出一口气,“罢了罢了,不放就不放吧。”

    果真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纪舒愿稍微放下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不再多问两句吗?万一再问两句我就放下手了。”

    “总不能强迫你,既然你不愿,我不牵就是。”这会儿倒如此体贴入微,往常他不让项祝做的事,他硬做的还少吗。

    纪舒愿冷哼一声,向左跨一步贴上他的肩膀,手指碰碰他的手,项祝斜睨他一眼,看着他的手指蹭他手背,想去握他的手。

    “做什么,好好走路。”项祝往旁侧挪一步,拍拍纪舒愿的手臂,装作没懂他的意思。

    给台阶都不下,纪舒愿也不想跟他牵手了,他瞥项祝一眼,刚想跨步离开,下一瞬,手腕被攥住,大掌顺着手背滑落,最终跟他十指相扣。

    纪舒愿挣脱两下没挣开,项祝握得更紧,再次重复方才的话:“好好走路。”

    牵上了手,纪舒愿确实能好好走路了,他“哦”一声,瞄项祝一眼,唇角带笑跨步往前走。

    项祝跟项巧儿已经装了半车萝卜,四人没费多久便将车装满,纪舒愿仰头瞧一眼日头,应当已经到了申时,可鲜食斋的马车还未过来。

    他坐在地上,拿过水壶喝过一口后递给项祝,项祝接过坐到他身旁,向项巧儿和丁红梅摆摆手,让她俩先回家歇着去,他俩在这儿等着。

    纪舒愿觉着也是,也没什么费劲儿的地方,他跟项祝两人足够了。

    这时辰还有些暖和,纪舒愿靠在项祝肩膀上,稍微一动就滑了下去,后脑勺撞上他的腿,他仰躺着,眯着眼睛望向天空,项祝抬手帮他遮挡住日光:“犯困了吗?”

    不困,但躺着晒太阳很是舒适,纪舒愿点点头,故作犯困的打了个哈欠。

    “睡会儿,等人来了我叫你。”

    纪舒愿本是不困的,听到项祝的话,他点点头,阖上眼皮,意识却逐渐消失了,直到听到讲话声,他才缓慢睁开眼皮。

    鲜食斋的小二已经来到,马车停在地头,项长栋正跟他说话,纪舒愿立即坐起身来,看一眼项祝,嗔怪道:“夫君怎么不叫我。”

    “你睡得正香,我怎能扰了你的梦,而且他刚到,还没开始往车里装萝卜。”项祝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褶皱,伸手将他拉起来,“你先清醒会儿,我去跟他装萝卜。”

    纪舒愿已经被吓得清醒了,而且项长栋腰伤未愈,不能干活,他仓促起身,拍拍衣裳往车旁走去。

    马车位置不算小,可里面总归是坐人的,项祝怕萝卜将车里弄脏,纪舒愿便回了家,拿来一块布,将萝卜用布包着装到马车中,小二赶车离去,三人也一同回了家。

    往后几日,他们将白菜和萝卜留些在家中,余下的都卖给了鲜食斋,总算送完之后,几人都累得不行。

    这日辰时,卖掉猎物后,纪舒愿跟项祝去买了些肉骨头,骨头价格没肉贵,不过也不便宜,这段时辰确实太累,纪舒愿打算回家煮个骨头汤给家里人补补,两人商议过后买了一截骨头。

    除了骨头,纪舒愿又买了莲藕,打算熬莲藕排骨汤。

    两人拎着吃食回家,途中碰到村长扛着锄头,项祝跟他打过招呼,他反而看向纪舒愿,跟他说着有关教人种菜的事儿。

    “我那日问了,有六户农户想跟你学着种地,其中有三家说按往后卖菜分成给你银子,另外三家说现在给你,你想想要多少。”

    这还真不好想,若是要的多了,万一往后菜卖不了这么多,说不准农户得找他算账,若是要的少了,他又觉着有点亏。

    他沉吟不语,村长也知晓他应当还没想好,他朝纪舒愿摆摆手:“待你想好后再告知我也无妨,不过得快些,再过几日就要种新的菜了。”

    纪舒愿向他道谢,两人往家走,可他属实有些想不出来,他靠在项祝身上,想得有些头痛:“夫君想想吧,我们该收多少银子啊。”

    “往常种菜都是家里吃,不会卖出去,可若是卖掉的话,他家中就没吃食了,我们这一分地的菜只能卖一百文,往坏了想,就算他们能卖八十文,我们直接收银子的话,就收三十文好了,就算卖的不多,他们也不会觉得太亏。”项祝思索一番道。

    费脑子的事儿交给项祝,纪舒愿听到后觉得有道理,便朝他点点头,分成的话不用多费脑筋,给他们所售卖的银两三成就是。

    回到家中时,他瞧见家里人也没怎么歇着,丁红梅拿着针线,正缝制着东西,项巧儿也坐在旁边,偶尔也缝两针手里的香囊。

    纪舒愿走过去瞧一眼,她手中拿着的是上回给他的鸳鸯香囊的另一半,是想在项祝生辰赠予他的。

    “大嫂你回来了。”项巧儿放下针线,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骨头上,眼眸中的光瞬间暗下去,“怎的是骨头,想吃肉。”

    “骨头汤更补,晚饭时便让你尝一回,保准往后你不想吃肉了。”纪舒愿此话说得大言不惭,项巧儿却并未觉着他在说瞎话,往日的吃食都是平常菜,但他总能做出别的味道。

    “好呀好呀。”项巧儿兴奋点头,连缝制香囊都有劲儿了些,丁红梅眸光也看向骨头,纪舒愿以为她是觉着太贵,便主动打开将里面的骨头给她看,“娘,我们并未买太多,只买了一根,把它切成几段稍微炖炖就好。”

    “啊?”丁红梅闻言一愣,眉间拧起紧紧盯着他,纪舒愿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难不成这么些娘也觉着多吗?

    “怎么买这么少,虽说只是用来炖汤,而不是为了用它填饱肚子,可这一根属实太少,一人一口汤便没了。”丁红梅摇摇头,嫌他买的有些少了。

    竟然不是觉着贵,纪舒愿连忙摇头:“就像娘说的,也不是用来填饱肚子的,待会儿多放些水熬久一些,将骨头中的骨味都熬出来,汤汁就会变得更鲜。”

    家中距集上有些远,就算现在去重新买,来回路程也要许久,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第94章 鲤鱼

    把骨头放在灶房后, 纪舒愿跟项祝去了村长家,向他说明方才想好的价钱,村长听闻后思索半晌, 也点了点头:“不算太多,他们应当会愿意的。”

    既然来了, 他们就跟着村长的步子,一块儿走到那几户农户家中认了认脸,一瞧教种地的竟是哥儿, 他们都有些惊诧。

    不过又转念一想,是哥儿也正常, 毕竟男子都去狩猎了, 种地自然是得让哥儿姐儿来。

    纪舒愿定的价格不高,很顺利地将银两收到手中,他把铜板揣进怀里,抬眸瞧一眼项祝, 虽说村长是因知县才如此尽心尽责,可也帮了他们不少忙。

    他凑近项祝耳边,向他说着:“不如邀村长去家中喝碗汤?”

    汤要晚饭才能熬好,项祝想到纪舒愿应当是想向他道谢才会如此, 他便点头应了:“可行,你跟他说?”

    “还是夫君说吧。”纪舒愿将项祝推到村长身旁, 他往一侧挪了挪, 并未离太远,听着两人说话。

    项祝眸光从纪舒愿身上移开,向村长说道:“村长是否要去我们家中吃顿饭,这阵子您太劳累了,家中舒愿熬了骨头汤。”

    村长不能收村民送的鸡鸭, 吃顿饭还是可行的,他听到有骨头汤,便点头应一声:“那我就去了,你们可别觉着我吃太多。”

    “家里窝窝头多得是,自然能管饱。”项祝笑着,伸手握住纪舒愿的手,捏捏他的手指,听他跟村长多寒暄几句,随后三人分别各自回了家。

    将这事儿跟丁红梅和项长栋讲过,他们也觉着是该邀他来吃顿饭,不过是加双筷子的事儿,也能跟他打好关系,若是往后有事儿需要找他,肯定比以前更容易些。

    如此的话,纪舒愿就要多做点菜了,他坐在椅子上思索片刻,最终决定先去钓一条鱼回来,就算不大也能做成一盘菜。

    “我跟大嫂一块儿去。”项巧儿听到纪舒愿说要去钓鱼,立即将手中的针线放下,往院里走。

    她还从未跟纪舒愿一起去钓过鱼,倒是跟项长栋去过,可她从未钓到过鱼,也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旁的。

    “大嫂,听爹说,你钓鱼他都比不上,果真吗?你也教教我行吗?”项巧儿也想钓到鱼,让爹也如此夸赞夸赞她。

    纪舒愿觉着这事儿并不是教就能钓到的,还是得靠运气,前几日都是他运气好,说不准今日钓不到呢。

    他朝项巧儿勾勾手,示意她过来,等在走过来后,他凑近她耳朵,轻声说道:“钓鱼的法子就是让它自个儿上钩。”

    “让它自个儿上钩?”项巧儿撤回身子,琢磨半天都没想明白,她刚想继续问,纪舒愿却朝她摇摇头,“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项巧儿看他一眼,瞧见他唇角的笑,便知晓他肯定是在逗她,她轻哼一声:“大嫂不愿说就不说,怎的老是逗我。”

    说实话,纪舒愿还真没逗她,毕竟最大的功臣是鱼食而不是他,若是今儿鱼想吃鱼食了,自然就上钩了。

    “好了好了。”纪舒愿将怀中提前做好的鱼食递给她,“用这鱼食,总能钓到鱼,若是钓不到就是时辰不够。”

    方才逗她的话被忘记,项巧儿接过鱼食,蹦蹦跳跳地往河边走去,两人走到往常项长栋钓鱼的地方,刚坐下没多久便看到董父前来,身后还跟着纪忠清。

    项巧儿对纪忠清很是讨厌,瞧见他后,她啧出声,别开脸不去看他,纪舒愿也看到她的动作,没想到她对纪忠清如此不待见。

    “怎么了?”纪舒愿把鱼食递给她,询问她,“他又没对你做什么,怎么如此烦他?”

    “就是烦他。”他那时确实并未跟项巧儿吵,可她从丁红梅那里听过,纪舒愿在家中肯定过的不好,那日又瞧见纪忠清如此气势凌人,他肯定也对纪舒愿不好。

    既然她不愿意说,纪舒愿便不再询问,把鱼食挂在鱼钩上,他教着项巧儿甩线到河里,等她坐下等鱼上钩的时候,他也挂上鱼食。

    果真是鱼食的功劳,两人坐下不过一刻钟,钩子便被咬住,两人一前一后钓到两条鱼,惹得正钓鱼的人纷纷侧头望过来。

    上回纪舒愿钓到鱼的时候,就有几人在,也因此认得他是项家的夫郎,这回又瞧见他俩钓到鱼,那人便轻嗐一声:“这项家夫郎气运好的很呐,上回好似是他第一回钓,就钓到了,这回也钓到两条,真是有本事。”

    这话大概听着确实是夸赞的话,可仔细一听,字里行间却都是阴阳怪气,纪舒愿也不惯着他,论阴阳怪气他可是学过的。

    “真的是呢,叔这话说的确实如此,我也不知为何,这鱼怎的就老是吃我家的鱼钩呢,真是让人伤脑筋。”纪舒愿说着轻嗐一声,摇摇头似乎很是无奈。

    那人顿时不再吭声,继续坐回他的位置,将鱼钩和鱼食带走,往另一边挪了挪,根本不想再瞧见纪舒愿。

    纪舒愿对他丝毫不在意,两条鱼是够了,毕竟就他们几人吃,项巧儿这会儿也兴奋的很,第一回钓到鱼,回到家中她自是得好好炫耀一番。

    两人正收拾着东西,纪忠清却逐渐靠近,最终站定在纪舒愿面前,项巧儿看到他就烦,还未出声就被纪舒愿拉到身后,他看向纪忠清,有些疑惑:“兄长找我有事吗?”

    许是被村长说过,纪忠清这次语气稍微好了些,询问他有关鱼食的事儿:“你这鱼食在哪儿买的,还有余下的吗?”

    “这鱼食是我夫君制的,他不让我给旁人。”纪舒愿垂下头,掩盖住眼眸中的笑意,唇角却在下垂,项巧儿越听越烦躁,也不顾纪舒愿拉着她,冲出去说话夹枪带棒的,“这可是我们家的秘方,怎能让你知晓。”

    这次换做她拉着纪舒愿的手,她一手拎着木桶,一手抓着纪舒愿,风风火火地往家走。

    走出些距离,纪舒愿拍拍她的手臂,等她松开手才喘了口气:“你走得还挺快,我都有些跟不上了。”

    项巧儿也喘着粗气,不过是被气的,她轻哼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着纪舒愿,有种装大人的模样:“大嫂就只知晓在家中逗我,怎的一碰着你兄长就如此低眉垂眼的,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你还学会训斥我了。”纪舒愿接过她手中的木桶,也知晓她是在关心自个儿,可对付纪忠清这种人,就得跟他软着来,不然就他这身子骨,若是动起手来,说不定怎么吃亏呢。

    而且他虽说是软着来,只动动嘴,可也没让纪忠清多舒坦,他听着纪舒愿的话,肯定更是气愤,若不是方才项巧儿将他拉走,说不准还能看到他的脸色呢。

    “总归没吃亏不是,他方才也被气得不轻。”纪舒愿对此还挺得意,项巧儿却不这样觉着,她就是觉着他的性子太软了,才会被欺辱。

    项巧儿拎着鱼钩,叉着腰向他说:“大嫂不能如此惯着他,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上回不就直接去了家中找你要除虫水吗?虽说这回语气好了些,但还是一个道理。”

    “大嫂得跟我学,下回你就这样说,不给,我就是知晓鱼食的法子,就是不给你,凭什么给你。”

    也不知项巧儿这性子随谁,丁红梅跟项长栋好似都不是这般,不过她说得也对,如此便能直接断了纪忠清的念想,可对纪舒愿确实有些难,他属实得跟她学学如何否了他人的话。

    “好,下回我会试着这样说的。”纪舒愿点头,虽说项巧儿对“试着”这话不太满意,但他也算是有些长进。

    两人拎着木桶回到家中,刚跨进门,项巧儿便高喊一声“我回来了”。

    丁红梅闻言抬头,项巧儿立即跑到她面前,扬起下巴把木桶往她眼前递,指尖指向左侧那条:“娘你瞧,左边这条是我钓到的。”

    “你钓到的?”丁红梅听闻也有些惊诧,她现在还能回想起来,上回项巧儿没钓到鱼的时候,哭了整整一刻钟,最后还是给她两块糖才哄好。

    听出她话中的疑问,项巧儿急促地望向纪舒愿:“自然是我钓到的,不信你问大嫂。”

    “嗯,确实是巧儿钓到的。”纪舒愿应道。

    “这敢情好,不如今儿你来煮你这条鱼如何?”丁红梅向她说着,想让她试着去灶房煮饭,她闻言摇摇头,把木桶放下往纪舒愿那边儿挪了挪。

    “大嫂做的鱼才更好吃,若是我做,别说吃了,说不定都得丢地里做堆肥。”项巧儿说完又补一句,“而且今日这吃食可是邀村长来吃的,我还是不出来丢人现眼了,我还是烧火最好。”

    上回还说嫁近些吃纪舒愿煮的饭,这回他倒不说嫁近些的事儿了,纪舒愿闻言凑近她低声说道:“听闻有一道“鲤鱼跃龙门”,是对科举的祝愿,吃了后便能中举。”

    听闻这话,项巧儿转了转眼眸,探究地望着纪舒愿:“大嫂莫不是诓我吧。”

    “自然不是。”现实中确实有那么一道菜,就是做法有些繁杂,纪舒愿望向项巧儿,瞧出她确实有些兴趣,“如何?想学吗?我教你。”

    项巧儿不爱做菜,可寓意如此好的菜,学上一回也无妨,她闻言点点头:“学也行,但大嫂不能骂我。”

    纪舒愿怎么能骂他,若是做的不好吃的话就赠予周敬,总归是不会浪费的,若是他嫌弃的话,就当是提前得知了此人品性,不嫁于他就是。

    “自是不会,待你做好后,我陪你一起去赠予周敬。”纪舒愿调侃一声,项巧儿闻言偷瞄一眼丁红梅,发觉她并未听到,这才松了口气,并未反驳纪舒愿的话。

    第95章 秧苗

    两人说着悄悄话, 丁红梅虽隔得不远,不过还是没听到他们讲话的内容。

    身子撤远些,纪舒愿朝项巧儿使了个眼色, 她当即开口:“娘我觉着你说得对,我确实该学学煮饭, 今儿就让大嫂教我做鱼吧。”

    不知他俩方才说了什么,可项巧儿愿意学做菜也是件好事,丁红梅点头, 又告诉纪舒愿一声:“得注意些,若是麻烦的地儿还得你帮帮, 不然的话就要浪费了那条鱼。”

    “娘放心, 我肯定好好教她。”

    吃饭时辰定在晚间,但骨汤得提前熬,纪舒愿带着项巧儿走到灶房,他拿起刀, 正反翻看两遍,最终走到院里,用磨刀石将刀磨得锋利些,随后才回到灶房砍骨头。

    项巧儿站在案板旁, 纪舒愿则跟她解释砍骨头:“这砍骨头也有巧劲儿的,你得卯足了劲儿, 一下子给它剁断。”

    “砰”地几声, 骨头被砍成几截,纪舒愿把骨头放在碗里,洗干净上层的血水,姜切片葱切段,锅里添上水放进骨头, 项巧儿坐在灶膛前烧火。

    水烧开之后,纪舒愿掀开锅盖,边跟项巧儿说边用汤勺把上层漂着的浮沫撇掉:“上层的浮沫舀干净,这些都是熬出来的。”

    项巧儿点头,默默将它记在脑中。

    不过她最期待的还是待会儿的鲤鱼跃龙门,虽不知怎么做,但听名字都觉着挺好吃。

    熬汤要小火慢炖,纪舒愿让项巧儿往灶膛里填上一些木柴烧着火,他把锅盖稍微留些缝隙,带着项巧儿走出灶房,将钓来的鱼放进盆里,把鱼鳞刮干净,剪刀开膛破肚,鱼内脏掏干净。

    纪舒愿冲掉手上的血渍,抬眸时恰好与项巧儿对视,她眯着眼睛皱眉,眉眼都缩在一起,看上去好似有些怕。

    “害怕吗?”

    项巧儿摇头否认,她不是没见过杀鱼,只是瞧见它被开膛破肚,有些不忍心去看,但是吃的时候还是挺香的。

    得到她的回答,纪舒愿便继续把鱼处理好,途中让项巧儿去灶房,将骨汤搅一遍。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纪舒愿已经把鱼处理好,他拎着鱼鳃的部位,把盆里的水倒掉,带着鱼回到灶房。

    “斜着切,多切几刀,注意别把它切断了。”纪舒愿向项巧儿说着,把刀递到她手里,在旁边仔细看着,他方才已经做了示范,项巧儿学着他的动作,将鱼斜切了几刀。

    鱼放在盆里,把姜片葱段放进去,倒一点米酒稍微腌制一番,用玉米面加水和成面糊,项巧儿拎着鱼,纪舒愿伸手把面糊抹匀在鱼上。

    锅里倒油烧热,纪舒愿怕她烫到,从她手中接过鱼,一手捏着鱼鳃一手拎着尾巴,让它呈现弯曲的形状,将一半鱼放进油里炸,稍微固定动作后,才将它全部放进油锅里炸着。

    等把鱼炸好之后,项巧儿将鱼捞出来,纪舒愿则准备着酱汁,葱姜蒜末爆香,老冰糖、酱油、些许大酱加入锅里,红薯粉加水后搅匀将酱汁收汁,直接浇在鱼上。

    “香,这算是我做的吗?”项巧儿猛嗅一下,仰头望向纪舒愿,听闻后纪舒愿当即摇摇头,“自然不算,肯定得你自个儿从头到尾做才算。”

    “啊?”项巧儿呆滞着,后退一步,“杀鱼也得我自个儿来吗?”

    “当然,送人的吃食自然得亲力亲为,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来帮忙?”纪舒愿思索着,“帮忙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怕你大哥吃味。”

    他这话说的有些道理,虽说周敬与项巧儿两人彼此有意,可纪舒愿毕竟是哥儿,且是有夫君之人,给别的男子送吃食属实不好。

    项巧儿似是想到他方才处理鱼的场景,顿时五官皱起来,半晌后叹了口气:“我杀就是了。”

    怕端出去鱼会冷掉,两人先把它盖上,用还热着的锅继续炒菜,等炒好菜之后,锅里的汤也熬的差不多了,虽然没几块骨头,但莲藕和排骨熬许久之后,味道还是不错的,汤也开始泛白。

    纪舒愿刷好几个碗,将汤盛好之后放在案板上,把菜全部端出去,不多时,项祝带着村长走进来,项长栋也迎上去,让他们俩说话,项祝走到灶房碰碰纪舒愿的肩膀,眸光落在汤上:“这汤瞧着真不错。”

    “那是,熬了一个时辰呢。”纪舒愿扬起下巴,又向他说道,“那条鱼是我跟巧儿一块做的,待会儿吃完后你得好好夸夸她。”

    项巧儿难得主动学着做菜,项祝定然会夸赞一番,不过这会儿还是先让村长吃过后再说,几人围成一圈坐着,纪舒愿本不想跟他们挤在一起吃饭,可村长觉着他应当上桌,毕竟种菜这事还得靠纪舒愿。

    最终他还是坐到项祝身侧,并未多说话,基本都是项祝跟项长栋在讲,纪舒愿跟项巧儿、丁红梅在一旁吃,他夹起一筷子鱼肉,蘸取盘子里的汤汁,满意地吃着。

    项巧儿显然也对这口味挺喜爱,两人各自从一侧夹起,将鱼吃了小半,方才村长来时带了些自家酿的酒,纪舒愿回到灶房帮他们洗了三个小酒杯,随后又帮他们斟满。

    聊天途中不免说到纪舒愿,村长拿起酒杯向项祝碰了碰:“老大找了如此能干的夫郎,当真是好福气呐。”

    “是呢,确实是我运气好。”项祝酒杯压低,两人碰杯后喝完,纪舒愿吃饱了,正打算去刷碗,陡然听着这话,又稳稳坐下,转头与项祝对视上。

    他冲项祝挑挑眉,扬起下巴唇角微扬。

    看到他这模样,项祝伸手揉两下他的头发,纪舒愿立即出声:“我吃饱了,我去刷碗。”

    他说完,一溜烟儿离开,端着汤碗回到灶房,不一会儿,项巧儿也从院里溜进来,跟他一起刷碗。

    三人将一壶酒都喝完,才总算结束,家中所酿的酒不醉人,只是喝完有些头晕罢了,丁红梅将项长栋带回屋里,项祝则打算送村长回家,怕他路上走不稳,纪舒愿也跟着他一同去。

    去时路上项祝还是清醒的,然而回来途中,他却像没了骨头似的,整个人往纪舒愿身上压,他也没法子,只能扛着他歪歪扭扭往家中走。

    等让项祝躺倒在床上时,纪舒愿已经出了一头汗,项祝这大高个儿还真不是白长的,扛着他属实有些吃力。

    他叉腰踢了踢项祝的腿,刚准备去脱他的鞋子,却被他弯腿一勾,纪舒愿一个踉跄,直接撞上他的胸膛,闷哼声在耳侧响起,他慌忙打算起身,手腕却被压住,项祝翻身将他抱在怀里。

    温热的气息带着笑,洒在他脖颈,项祝笑着调侃他:“还挺有劲儿。”

    这是在说他方才将他扛回来的事儿,他果然是装的,他就说呢,这酒分明喝不醉人,连村长都清醒着,他怎么可能会醉。

    “早知晓便将你丢到外面去。”纪舒愿冷哼一声,“既然醒了,我便不帮你擦脸了,你自个儿去院子里洗把脸去。”

    项祝搂着他不松手,半晌后才出声:“知晓了,待会儿再去,哦对了,还未夸赞巧儿呢。”

    他说着起身,去到院里夸项巧儿一番。

    虽说项祝没醉,项长栋却是真的酒量不行,直到翌日他才不再头晕,这几日他的腰伤已经好了个大概,便想着去地里干点农活,总在家躺着也不是个事儿。

    今日纪舒愿跟项祝一同去狩猎,并未狩到其他稀罕玩意儿,不过赚取的银两也还不错,许是气温转暖,冬眠和怕冷的野兔野鸡也都出了窝,纷纷掉入他们挖的陷阱。

    纪舒愿揣着钱袋往家走,待两人回到家时,家中根本没人在,他俩猜测是去地里了,他们拿起铁锹,刚打算出门,就碰到了村长。

    他将纪舒愿叫住,向他说着:“方才有人找来了,说想先向你询问一番有关种秧苗的事儿。”

    白菜萝卜收完后,地里最适宜的是小麦、南瓜、冬瓜、扁豆以及菠菜之类的菜,小麦是为了能够打小麦面做面食,其余的都是往常家中吃。

    不过现在还不是思索哪块儿地种麦子的时候,这会儿得先将秧苗种出来,项祝点头应声后,纪舒愿便跟着村长往其中一家农户家中去。

    这家农户打算在地里种大蒜、扁豆和冬瓜,大蒜的话好种些,将原先留下的大蒜直接埋进土里浇水就是,扁豆和冬瓜确实得好好种下去。

    纪舒愿拿过锄头,锄好一小片地后把土刨出来些,用铁耙子耧出几条小沟,将种子撒进去,再把土盖上一层,随后轻缓地在上层浇一遍水。

    “这样被土盖住,再慢些浇水,种子不容易被冲走。”纪舒愿叮嘱一番,“一定要轻缓地浇水,不然种子便会被冲出来,浮在土上就长不出来了。”

    其实撒种子都大差不差,是他们怕纪舒愿有特殊法子,这才让村长叫他过来,瞧见与他们相差无几的秧苗法子,他们便放心了。

    他们没有其他要问,纪舒愿道别后回到自家地里,项祝和项长栋正在锄地,项巧儿和丁红梅也蹲在地里拔草。

    项长栋时不时扶着腰,看上去腰伤还没完全恢复,纪舒愿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锄头:“爹你去歇会儿吧,是不是腰又开始痛了。”

    纪舒愿确实心细,项长栋摇摇头想说无妨,项祝也开口,让他去一旁休息会儿,两人都这样说,他也不再推辞,将锄头递给纪舒愿,走到一旁歇着去了。

    纪舒愿接过锄头,走到项祝身旁的一道沟渠中,边锄地边询问他有关项长栋腰痛的事:“爹这腰痛是怎么回事?往年也如此吗?”

    第96章 养鸟

    “嗯, 应当是前几日收白菜萝卜时有些累着了,歇歇便好了。”项祝向他解释道。

    光歇肯定不能除根儿,还不如早些去医馆瞧瞧, 纪舒愿看向项祝:“我们带爹去医馆看看去,拿点药膏涂好的更快。”

    “上回我也这样说过, 可爹不愿意去。”项祝摇摇头,向他解释着。

    倒是有些能理解,总归是有些怕的, 就算只是腰痛,去了医馆就会觉着这是件大事儿。

    “我们明儿去医馆拿点药?悄悄的不告诉爹。”纪舒愿还是觉得要拿着药膏, 痛了歇歇又干活, 如此反复岂不是会愈发严重。

    项祝看项长栋一眼:“万一爹不愿意用呢。”

    “不会,我们就告知他花了好多银子,且医馆说了,不能退回去, 他为了银子也会用的。”纪舒愿算是拿准了项长栋的想法,项祝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

    项长栋不知晓他俩在讲何事,但也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眸光,他拧眉刚想询问, 两人又收回视线,惹得项长栋一头雾水。

    他满是疑惑地揉了两下腰。

    翌日一早, 项巧儿也随两人去狩猎, 许久未练准头,她手中拿着弹弓,边走边捡石头,时不时停下步子去打路边的草。

    纪舒愿正背着弓箭,他听到动静后也停下脚步, 擦拭着额角的汗渍:“打草无用,你打树上的枝条,若是能打中枝条,待会儿就一定能打中鸟。”

    枝条细的很,若是项巧儿能够打中,就不会用打草来练手了,她也是要点面子的,她闻言应一声,听纪舒愿的话去打天上的树枝。

    纪舒愿听到“咔嚓”一声,仰头打算夸赞她,还未开口,便项巧儿轻嘶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打偏了,不过也算是打中了。”

    她方才瞄准的是左边那条树枝,打中的是右边这条。

    纪舒愿沉默片刻,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掌拍拍她的肩膀:“那你待会儿打鸟的时候得稍微瞄偏一些了,说不准还能一石二鸟。”

    “真的会吗?”项巧儿把他的话当真了,纪舒愿别开脸不吭声,快步走向前方,追赶上项祝的脚步。

    “诶大嫂你别走啊。”项巧儿紧跟上去,非要问明白他方才说出的话,纪舒愿始终不吭声,略过项祝往前走,走到狩猎的地儿才停下步子,转头朝项巧儿伸出手指,示意她噤声。

    “嘘,瞧树枝上面有鸟,你快打。”纪舒愿轻声说着,项巧儿也放轻脚步,仰头往树上瞧,果真看到一只鸟歇在树枝上,她放缓呼吸,拉开弹弓,闭上左眼瞄准鸟。

    石头“咻”的一声飞出去,擦过鸟的翅膀,撞上树枝掉落在地上,鸟受了惊,匆忙飞走,只落下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咳。”纪舒愿干咳一声,压下唇角的笑,向项巧儿安抚着,“方才就说了,你必须得瞄偏些,才能打中。”

    项巧儿确实按照她觉着正的方向打的,她冷哼一声,开始责怪纪舒愿:“大嫂方才并未说仔细,我都询问你了,你非要往前跑,根本不回复我。”

    这话纪舒愿回复不了,他只是瞎说的:“罢了罢了,还是多练会儿最重要,别管这歪点子了。”

    “你们走这么快做什么?”项祝姗姗来迟,并未听到两人方才的话,纪舒愿朝他摆了摆手,“无事,只是瞧见了一只鸟,想让巧儿打个试试。”

    “打到了吗?”项祝这话显然是明知故问了,从两人手中没有鸟也能看出,两人并未打到。

    “自然是没有的,哪儿这么容易。”纪舒愿把弓箭递给项祝,伸手捏了捏肩膀,扛着弓箭算是负重前行,肩膀确实痛的很。

    让项巧儿在这儿打鸟,纪舒愿跟着项祝一块儿去到狩猎的地儿,等他将野兔野鸡都掏出来后,两人便去了树林深处。

    背弓箭背的有些累了,纪舒愿今日并未打算狩猎,而是直接把弓箭递给了项祝,让他去狩猎,他紧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向深处,纪舒愿瞧见一只野鹿,他停下动作,拍拍项祝的肩膀,示意他往那边儿瞧,他压低声音,生怕把野鹿吓跑:“鹿……”

    项祝顿时屏住呼吸,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野鹿正低头吃草,好似并未察觉到他们,他抬起手臂,从后腰的箭筒中拿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往后拉。

    项祝准头可比项巧儿好的多,他这一箭直直刺进野鹿的腿,它叫一声后躺倒在地上,一时之间根本站不起来,纪舒愿跟项祝匆匆跑过去,拿过布袋绑住它的腿,让它动弹不得。

    野鹿体格比上回大,这回肯定能卖得贵些,纪舒愿光是想想就笑出声来,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它带到集上。

    只是用布袋肯定不行,稍微一动说不准布袋就会破掉,它直接就摔地上了。

    “我们没拿绳索。”纪舒愿向项祝说着,他自然也是知晓的,本没想到今日会狩到野鹿,就带了几个布袋。

    项祝望着布袋,沉默片刻后倏地想到,他拿起布袋卷成一团,随后将它的四条腿固定住,留出一截布袋能让人握着。

    “待会儿你跟巧儿抬着,我背着野兔野鸡的那个布袋。”项祝安排着,纪舒愿也应了声,两人回到陷阱旁时,项巧儿还在那儿坐着。

    她手边放着一只鸟,好似还被东西拴住了腿,纪舒愿凑过去,才瞧见鸟腿上被一根丝带绑着,应当是为了阻止它飞走。

    纪舒愿看一眼项巧儿头上,果真是她头上绑头发的丝带:“这是你方才打到的鸟?”

    其实是它伤了腿掉下来的,正巧掉在项巧儿怀里,她刚好接住而已,并不是打猎而来的鸟,是捡来的。

    “当然。”这样说会让纪舒愿觉着她准头好,项巧儿便如此说了句,眸光落在两人手中的野鹿上,也顾不得手里的鸟了,“哇,大哥大嫂这是你俩方才狩到的吗?”

    纪舒愿向她点点头:“如何?”

    “我只是不会用狩猎的器具,不然肯定也能狩到野鹿。”她说完,又不由自主地望着那只鹿,她的鸟跟鹿比起来,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默默将鸟收回,还未出声,纪舒愿突然出声:“这鸟也卖不了几文钱,带回家养着吧。”

    “真能养吗?”项巧儿从未忘过鸟之类的,她怕爹娘不愿意。

    项祝身为男子,在家中讲话还是有所分量的,纪舒愿用肩膀碰碰项祝,询问他:“能养吗?”

    “能。”项祝说完这话,项巧儿放心不少,她眼眸一亮,将它捧在掌心示意纪舒愿瞧,凑过去轻声说道,“大嫂我只跟你一人讲真话,它其实不是我狩到的,而是直接掉进我怀中的,你瞧,它伤了一条腿。”

    “你若是养可得看好了,别让黄鼠狼逮到吃了。”纪舒愿叮嘱她一番。

    “黄鼠狼还吃鸟吗?它不是吃鸡的吗?”项巧儿手指摸着鸟的羽毛,对此很是疑惑。

    “只要能填饱肚子,它就吃。”黄鼠狼吃得可多了,纪舒愿这可不是故意吓项巧儿的。

    她听闻立即将鸟搂紧了些,默默将它圈进怀里。

    项祝背着弓箭和装着猎物的布袋,纪舒愿和项巧儿抓着两侧的布袋,两人抬着往集上走。

    野鹿比上回的那只体格大,卖出的价格自然比上回更高些,纪舒愿接过六两银子,掂量两下后揣进怀里,他望着项巧儿的模样,伸手摸了摸那只鸟。

    “其实炒炒应该还挺好吃的。”

    他冷不丁开口,项巧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虽然上回用鸟煮好的汤确实好喝,但上次她并未见过鸟活着时候的模样,这时她都跟鸟相处好一会儿了,自是有些舍不得的。

    “大嫂不是说让我养的嘛。”项巧儿将鸟藏在身后,警惕地望着纪舒愿。

    纪舒愿跟项祝笑着,也都没多说什么,项巧儿在外面等着,两人走进医馆,将项长栋的情况告知大夫。

    大夫听过后,将放置在柜台上的跌打膏拿出来:“你们方才说这情况是因疲累所致,近些日子别干活了,得多歇歇。”

    纪舒愿递给大夫银两,又倏然想到项巧儿怀里的鸟,他走出医馆,朝在门口等候的项巧儿扬了扬手。

    “怎么了?”项巧儿不知他要做什么,走到他面前询问一番,纪舒愿指指她怀里的鸟,“给它瞧瞧。”

    方才纪舒愿还说要吃了它,这会儿又说给它瞧病,项巧儿有些不信:“可这是给人瞧病的,鸟也行吗?”

    这时候应当还没有兽医这一说辞,但总归是差不多的,他向项巧儿点点头:“总归不喂药,给它瞧瞧腿,涂点药就算了。”

    纪舒愿说的有理,项巧儿这才随他一同走进医馆,瞧见项巧儿抱着鸟,大夫还有些惊诧:“这是给鸟瞧病?”

    “只是腿有些伤了。”纪舒愿向大夫解释着,不过既能赚银子,他便从项巧儿手中接过鸟,查看一番后,发现它腿折了。

    他去后院捡了两根树枝,给鸟上过药后,用树枝固定住,又撕下一小条绷带绑好。

    “好了。”大夫把药膏收回,并未多收银子,只收了一文钱,毕竟不能亏,药膏制法还是挺繁琐的。

    纪舒愿想掏钱袋,还未拿出来就被项巧儿挡住,她从口袋掏出一文钱递给大夫。

    纪舒愿有些惊诧,想不到她还愿主动掏出一文钱,要知道,一文钱可是能买两块糖块的。

    “我要养自然得我掏银子。”项巧儿还挺自觉,项祝听着默默点头,“确实如此。”

    第97章 赠鱼

    三人慢悠悠回到时, 项长栋和丁红梅始终不在家中,纪舒愿把药膏放到堂屋,项巧儿趴在桌面上逗着鸟。

    纪舒愿跟项祝一块儿往地里去:“我猜爹肯定是在地里。”

    “不用猜, 他必定是在地里。”项祝无奈摇头,根本不需要多猜便能知晓, 他一直都是闲不住的性子,前两天大概是真的腰痛,才勉强歇了歇。

    他们抵达地里时, 项长栋正挥动着锄头,丁红梅也在一旁拔干草, 听到脚步的动静, 她仰起头,朝两人扬了扬手。

    “今儿狩猎如何?”

    纪舒愿将方才狩到野鹿的事儿告知于她,又将买了药膏的事跟她讲过,还是让她劝说为好, 项长栋肯定更愿意用。

    “已经买了药膏,在堂屋里放着。”纪舒愿说道,丁红梅听闻点头,应和一声, “待会儿回去我肯定盯着让你爹涂。”

    她这么说,纪舒愿也不再担忧, 不过方才大夫讲过, 不能太过疲累,一转头,只见项祝走到项长栋面前,将他手中的锄头接过,示意他回家去。

    “我回什么家, 这地还没锄完呢。”项长栋并不想将锄头递给他,又指指侧边的锄头,“那还有一把,你用那把就是。”

    项祝哪儿是因为没锄头才让他回去的,他指指项长栋的腰,向他说着:“爹腰最近不是疼吗,方才舒愿给你买了药膏,跟娘回家去涂药去吧。”

    “怎么买那个?”项长栋拧眉,随后出声,“多浪费银子啊。”

    果然跟纪舒愿的猜测相同,项长栋确实觉着费银子,纪舒愿闻言匆匆点头:“确实是有些贵,而且方才大夫说了,这药膏可不能退回去,若是爹不用的话才是浪费。”

    “这为何不能退,我分明没用。”项长栋听着这话,顿时觉着不对,这医馆按理说不该如此黑心,从未拆开过的东西竟不让退。

    “大夫说了,这药膏可珍贵的很,从医馆拿出来就相当于拆开了,而且还得月余用完,总归是好东西,爹还是涂腰上为好。”项祝也说着,语气强硬,意思就是说这药膏退不掉。

    既然还不回去,便只能收下了,项长栋轻叹一口气:“罢了,我用就是。”

    他松开握着锄头的手,由项祝接过,抬步与丁红梅一同归家,瞧着两人的背影,纪舒愿也拿起另外一个锄头,走到另一头开始锄地。

    锄地的时辰过得很快,纪舒愿一抬头便瞧见日头落下,项巧儿的声音也从一旁传来,是来叫他们回家吃饭的。

    项祝走到他身旁拿过锄头,归家途中,项巧儿瞧纪舒愿好几眼,明显有话对他说。

    “有话就说吧,总瞧我我也猜不出来。”纪舒愿示意项巧儿说,项祝也顺势瞧过去,项巧儿看到项祝,连忙推着他的脸,让他别往这边看。

    “大哥先去看另一旁,我这话得跟大嫂自个儿讲。”总归纪舒愿都会告诉他的,项祝别开脸,稍微离他俩远了些。

    眼看项祝走开,纪舒愿才转头望向她:“说吧。”

    项巧儿伸手遮挡住嘴唇,凑近纪舒愿耳朵:“大嫂,若是我想明日赠予他鱼的话,我们该如何瞒过爹娘呢。”

    “这还不简单,你直接说要给二妹送去就是。”纪舒愿思索半晌便出声,项巧儿听闻惊呼一声,“大嫂说的是,可若是娘去询问二姐怎么办?”

    “那可能就得告知她这事儿了,你想让她知晓吗?”

    项巧儿对项妙儿还是有些信任的,她闻言点头:“可行。”

    “明日狩猎回来后,先去沈家一趟,去的时候拿些东西,不然若是娘问起的话,说不准会说漏嘴。”纪舒愿给她出主意,项巧儿点头,想着待会儿吃过饭后就去做菜。

    “吃完饭就做?”纪舒愿调侃她,“怎的这么着急,这才几日。”

    “我不知晓他几日去科举考试,万一往后我去了,他不在家中该如何。”项巧儿考虑的还挺细致,虽说前些日子她并不承认,可从话中还是能听出来的,她也心属周敬。

    “明日便明日吧。”纪舒愿看她一眼,特意询问一番,“你当真不怕,要不我帮你杀鱼吧。”

    项巧儿朝他摆摆手:“不用,大嫂不是讲过都要亲自做吗,自然得从杀鱼开始。”项巧儿觉着那日纪舒愿的话说得有理,便想着自个儿来。

    “若是受不了得告知我,或者让你大哥杀鱼。”项巧儿应声,回到家中时,丁红梅已经煮好饭,正把红薯粥盛出来。

    纪舒愿把锄头放下,洗过手之后走到灶房,将丁红梅盛好的吃食端到院里,项长栋这时从屋里走出来,身上带出一股儿药膏味,应当是刚用过,纪舒愿便放心了。

    吃饭时,项巧儿朝纪舒愿使了个眼色,他看过之后便开了口:“巧儿方才不是说要给妙儿赠送条鱼吗?什么时候杀?”

    此话一出,家里人都往他身上瞧,丁红梅仿佛恍然大悟:“就是说呢,昨个儿怎的忽然想要煮饭了,原来是想做给你二姐吃。”

    项巧儿有些心虚,随意应两声便当回了丁红梅的话,吃过饭后,丁红梅甚至还想帮项巧儿杀鱼,被她拦住才算作罢。

    “别瞧了,沐浴去。”项祝拍拍纪舒愿的肩膀,想让他先去沐浴,别站在瞧项巧儿杀鱼了。

    往常纪舒愿自个儿动手还不觉着,今日看项巧儿杀鱼,还真觉得有些残忍,他后退两步,朝项祝点头:“你来瞧着她,若是她怕的话你就去帮帮她。”

    “知晓了。”项祝让他赶紧去,站在方才他的位置,低头望着项巧儿,“能行吗?当心刺别割到手了。”

    上回纪舒愿就是被刺割到手的,项祝不得不多叮嘱一番,项巧儿应一声,还以为项祝不知晓这是赠予周敬的,她抬眸望项祝一眼:“大哥还是去跟大嫂一块儿沐浴吧,这样还省水了,我自个儿能行的。”

    “果真能行吗?”省水不是项祝所在意的,他只是怕纪舒愿泡太久了。

    “真的,大哥快去吧。”项巧儿再次催促,项祝听闻此话,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那我可真就去了,若是待会儿你大嫂问起你来……”

    “我肯定说是我让大哥去的。”项巧儿眼眸认真,肯定不会出卖他,项祝直起身来,满意点头,“那就好,我便走了。”

    瞧杀鱼哪儿有跟纪舒愿一同沐浴有趣,项祝推开沐浴屋门时,纪舒愿刚泡不久,察觉到帘子外的声音后,他立即抓紧浴桶边沿,喊了声:“有人。”

    他不知谁在外面,怕是项长栋或丁红梅,话音刚落,他便听到项祝干咳一声:“我知晓。”

    纪舒愿松了口气,看着项祝掀开帘子走进,边走边脱衣裳,他眸光顺着他衣裳往下滑,最终落入脏衣篓中。

    “不是让你看着巧儿吗?万一同我上回一样割到手了怎么办?”纪舒愿有些担忧,更何况她还是第一回杀鱼。

    项祝单腿跨进水中,将他搂进怀里:“有什么好看的,我方才也跟她讲过了,她聪明得很,肯定不会伤到手的。”

    “嗯?”纪舒愿觉着他想是在骂自个儿笨,毕竟上回他就伤到手了,“你骂我?”

    “怎么会呢。”项祝捧一捧水,泼在他脖颈,另一只手系紧了些他头上的发带,防止头发被沾湿。

    纪舒愿侧头瞪他,他话里分明有别的意思,从他唇角的笑意中就能瞧出来,可项祝偏偏不承认。

    “我那时是有缘由的。”纪舒愿向他解释,“那会儿天太冷了,我手有些冻僵了,才会不小心伤到手。”

    “嗯,我知晓。”项祝话里满是敷衍,一听便知晓,他还想说些什么,腰间就被拍了下,他另一只手搓着他的肩膀,“好了,赶紧洗,待会儿冻着了。”

    说的比唱的好听,若不是他忽然出现,他这会儿已经泡好了,纪舒愿拿过一旁的皂荚,搓过一遍之后,刚想起身,却被项祝拉住手腕:“再等会儿,等我洗完。”

    纪舒愿跌坐在浴桶中,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项祝,这时又不怕他冻着了,非让他在这儿等着。

    “我先去穿件衣裳吧。”纪舒愿承认他身材属实不错,可还是身子最重要,看到项祝应允后,他匆匆起身,还不忘伸手摸一把他的腹肌,走下浴桶后擦干身上的水渍,穿好里衣后扭头看项祝。

    项祝也洗的差不多了,他走到纪舒愿面前,瞧他眼睛都直了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握住他的手指按在他腹肌上:“喜欢摸,待会儿让你摸个够。”

    纪舒愿仓惶撤回手,还在嘴硬:“方才只是不小心触碰到罢了,我本不喜欢的。”

    “当真。”项祝轻叹一口气,“我本以为你喜爱的,既然不喜爱,晚间也别碰了。”

    他的手每日都搭在腹肌上,如此才能睡得好些,今儿项祝竟然说不让晚间碰,纪舒愿连忙出声,生怕项祝说真的:“我……喜爱的。”

    “喜爱什么?”

    “……”纪舒愿不吭声,项祝也只是笑笑。

    他穿上衣裳,弯腰打算将纪舒愿抱回屋里,还没碰到他的腿就见他后退一步,说:“我要去院里再瞧瞧巧儿呢。”

    “有什么好瞧的。”项祝还是这句话,又觉着项巧儿杀鱼动作属实是慢,这都什么时辰了,都没杀好,真是耽误事儿。

    他直起腰,推开沐浴屋的门走出去,果然看到项巧儿还在磨蹭,他走过去站定,询问项巧儿如何了。

    “快好了,冲冲水就行了。”项巧儿仰头看着项祝,虽不知大哥为何如此催促她,但还是向他说着。

    一桶水提上来,项祝拿起水瓢舀一瓢水:“抓着鱼鳃提起来,我舀水你冲。”

    “哦。”项巧儿把鱼拎起来,让水将鱼身上的血和内脏残留冲干净。

    第98章 爱摸

    一桶水将鱼身冲洗干净, 项祝催促的紧,项巧儿只好匆忙起身,将鱼放进灶房的盆里, 用盘子盖住,生怕夜间会黄鼠狼或野猫之类的拉走。

    “你该去沐浴了, 沐浴屋里我已经收拾好了。”只要项巧儿进去沐浴屋,纪舒愿肯定就会跟他一同回屋了。

    纪舒愿还不知晓项祝打的什么算盘,他看到项巧儿回堂屋拿了衣裳, 走进沐浴屋,正看着的时候, 项祝走到他身旁, 握住他的手:“这回不担忧了吧,瞧你手凉的,赶紧回屋去。”

    “好。”纪舒愿话音刚落,身体便猛地腾空, 方才不让项祝抱,这会儿他倒逮着机会了。

    纪舒愿揽住他的肩膀,脊背贴上床榻,他刚想要起身就被项祝按下去。项祝迫不及待地脱掉衣裳, 露出精瘦的腰以及来回晃的亵裤腰带。

    他灵光一闪,半起身伸手抓住腰带, 将项祝往身上扯, 手指摸上他的腹肌,项祝眸光一顿,随后回神:“不是说不喜爱吗?”

    “不喜爱就不能摸吗?”纪舒愿仰起头,颇有一种恃宠而骄的感觉,惹得项祝发笑, “自然不是,你爱摸就摸,待会儿可别松手。”

    “嗯?”纪舒愿觉着有些不对,途中他便知晓项祝的意思了,他刚把手拿下去,就被项祝握住手腕放回原处,另一只手腕也被攥住,他只能干看着,别开脸盯着墙面。

    不让纪舒愿用手碰,项祝也不帮他,有种让它自生自灭的模样,最终还是憋不住,纪舒愿感觉它没死,可他快要被项祝玩死了,分明本子里没有写这种法子。

    他手指无力地摊在床上,愤愤地看向项祝:“你不会自己这样玩儿过吧?”

    “当然没有,只是我猜测过一番,如此肯定很是有趣,瞧你的模样,我当真猜对了。”项祝笑着,将他的里衣穿上,又换了床被褥。

    纪舒愿嘴角抽了抽,别开头不去瞧他,方才的场面属实丢人,他一玩过众多小玩具的现代纯gay,竟会被他玩出小溲,当真是丢脸。

    他拿起枕头压在头上,一副不想同人讲话的模样。

    项祝将新被褥盖在他身上,伸手扯过他头顶的枕头:“怎么?用枕头盖住头就觉着我认不出你了?”

    纪舒愿也没这么傻,他不吭声,将被褥拉过来盖住头顶。

    “别把自个儿闷坏了。”许是猜测到他如此的缘由,纪舒愿躺下后抱住他,“方才是我的错,下一回我绝对让你自个儿来,我不再碰你的手了。”

    他还想着下次,纪舒愿冷哼一声,闷闷的声音从被褥中传来:“没有下回了!”

    也不知是气还是羞,项祝拍拍他的后背:“可舒愿不是说想给我生孩子的吗?”

    这会儿纪舒愿正在气头上,哪儿还顾得着这个,他继续发出闷声:“不生了,要生你自个儿生。”

    这话说的,他自个儿怎么生。

    还是得先骗他出来才是:“哦?没成想舒愿竟如此大气,那我明日就去找媒婆,让她帮我再相看一个……”

    话还没说完,纪舒愿便掀开被褥,猛地起身坐在他腰上,恶狠狠地开口:“你敢。”

    “我不敢。”项祝笑着扶他的腰,又被他一手挥开,纪舒愿吹灭蜡烛,趴在他胸膛,“睡觉。”

    “还气吗?”项祝问。

    纪舒愿不吭声,项祝继续问:“气坏了身子可不行,这会儿不能睡,得不气了才能睡。”

    他还知晓不能带着气过夜,纪舒愿勉强消了些气,刚打算掀开被褥,便听到项祝再次出声:“不然的话,若是你夜间做梦踹我下床怎么办?”

    纪舒愿一怔,半晌后听到项祝的闷笑,他猛地掀开被褥,抬腿踹在项祝腿上,他一时没在意,还真被踹到了地上。

    幸亏他用腿撑住,才并未掉落在地,项祝看纪舒愿一眼,面色有些泛红,不过气倒消了不少,项祝单膝跪在床沿,俯身凑过去,又被纪舒愿伸腿抵住他的肩膀。

    “我还在生气。”纪舒愿向他说。

    项祝应一声:“要怎样才能不气?你说。”

    暂时还想不出来,纪舒愿晃晃腿,思索半晌后开口:“先留着,待我往日想起来再说,你到时候可别装忘记。”

    “不如签字画押?这样我就跑不了了。”项祝主动提及,纪舒愿听闻觉得不错,他朝项祝扬扬下巴,他后退两步下床,找出半张纸墨,写上方才两人说过的话。

    纪舒愿是有些识字的,只是上回说没上过学堂,签自个儿名字也是行的,项祝也并未骗他,他扫过两眼后便在项祝名字底下写了自个儿的名字。

    “我收着。”纪舒愿甩两下纸张,将笔墨甩干后,叠好压在枕头底下,转头盯着项祝,“虽说我放在这儿,可知晓的人只有我们二人,若是哪日找不着了,我必得询问你。”

    “知晓了。”项祝肯定不会碰这纸,不过是一个要求罢了,他还没这么坏,“这回能睡觉了吧?”

    明日不仅要狩猎,还得早起瞧着项巧儿做鲤鱼跃龙门,纪舒愿也觉着有些困了,他“嗯”一声,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原本只抱着项祝的腰,睡着后又逐渐挪动到腹肌上。

    项祝忍俊不禁,伸手将他往怀里搂了搂,这才阖上眼睛。

    翌日两人还未醒,便听着从窗外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纪舒愿掀起一边眼皮,把脸埋在项祝怀里:“好吵……”

    这时辰大概还不到卯时,不过也能猜出,大概是项巧儿在灶房,项祝轻抚两下纪舒愿的后脑勺,让他继续睡,自个儿则掀开被子起身,穿好衣裳走出屋。

    果真如他所想,正是项巧儿在灶房,项祝走过去,看着她有些手忙脚乱,项祝瞧着有些慌:“当真是这样做的吗?你先等会儿,我把你大嫂叫来。”

    “无妨,大哥,昨日大嫂就是这样教我的。”虽然项巧儿这样说,但项祝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回到屋里时,纪舒愿也已经睁开眼睛,就是有些不想离开被褥。

    他带有困意的眼眸望向项祝,向他询问着情况:“如何?是谁?”

    “巧儿在做鱼,你还是去瞧瞧吧,看她那阵势,我真怕锅会被她炸了。”项祝告知纪舒愿,他听闻当即起身,不怪项祝,他确实也有些惧怕项巧儿真会炸了锅,油炸属实有些危险。

    他提上鞋,穿好衣裳推开门走到灶房,项巧儿正捏着鱼在锅里炸,听到动静后转头,看到顶着凌乱发丝的纪舒愿,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嫂你的头发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看她这模样,应当不会炸锅,纪舒愿看过一眼后才放心去洗漱,待他洗漱过后,再次回到灶房,项巧儿已经炸好鱼,正对着酱料犯难。

    纪舒愿走过去询问:“怎的了?有何不妥的。”

    项巧儿捏着下巴,沉默思索半晌:“读书人是否不能饮酒,可我方才已经加了米酒。”

    米酒只是用来去腥味的,纪舒愿对项巧儿说:“不加米酒的话,这鱼可就腥了,前日我做的也加了米酒,无碍。”

    听到纪舒愿说无妨,项巧儿这才算松了口气,她继续煮着酱料,纪舒愿坐在灶膛前烧火。

    锅里的酱料很快煮好,项巧儿拿着勺子舀出浇在炸鱼上,刺啦刺啦的声音响起,香味传来,纪舒愿默默点头,项巧儿还挺有煮饭天赋,这味道与他那日做的一模一样。

    “味道闻着不错。”纪舒愿拿出食盒去洗过一遍,让她将鱼放进食盒里,洗净锅后,往锅里添了些水,将窝窝头放进蒸篦上蒸熟,带着去山上,又将热水倒入水壶中带着。

    许是方才动静太大,三人准备出门时丁红梅被吵醒,等她出来时只瞧见他们的背影,她也没多想,走过灶房瞧过一眼,看到还未收拾的案板,便知晓是项巧儿做了鱼。

    她回到堂屋继续睡着。

    纪舒愿今儿始终背着弓箭,经过一阵子背弓箭,他的劲儿属实大了些,今日走到一半才开始喘粗气,他手掌搭在项祝肩膀,示意他走慢些。

    项祝伸手想把他背上的弓箭取下来,却被纪舒愿挡住:“诶,你这会儿让我放下,岂不是功亏一篑,我肯定得背着走到山上的。”

    “你瞧你这喘的,待会儿话都说不出来了。”项祝还是想拿弓箭,纪舒愿抬步就跑,这时也不嫌沉了。

    项巧儿可跑不了,她手里拎着食盒,生怕菜翻倒,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抱着,肯定不能跟纪舒愿一同跑。

    纪舒愿率先抵达山上,他将弓箭放置在石头上,等项祝上山后,将他腰间的水壶摸过来,喝一口水后喘了口气,看着项祝去掏陷阱。

    项巧儿把食盒放在石头上,转头看纪舒愿:“大嫂帮我看着食盒,我去给大哥撑着布袋。”

    “诶,恰好我饿了,不如先让我尝一口。”纪舒愿说着,作势要掀开食盒,项巧儿诶一声,跨步走过来按住食盒,“大嫂怎能这样,我待会儿去集上给大嫂买吃食,你就别吃这个了。”

    往日吝啬的项巧儿竟会用自个儿的铜板帮他买吃食,纪舒愿笑一声,收回手指:“好哇,那我要吃烤鸭。”

    烤鸭价格可不便宜,项巧儿咬咬牙,为了护着鱼,只得废点银子了,她摸摸钱袋,有些心疼银子,倒还是拎着布袋往项祝那边儿走。

    纪舒愿歇完后,项祝也已经把猎物装进布袋,他跟项巧儿把布袋拎过来。

    让项巧儿在这儿看着布袋,纪舒愿拿起弓箭,示意项祝往树林深处走,途中,项祝询问纪舒愿:“方才巧儿脸色似乎有些不对,你又怎么逗她了?”

    纪舒愿将他方才说过的话告知项祝:“我只是随口一说,谁成想她还真愿意掏银子给我买烤鸭。”

    项祝听闻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轻叹一声:“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今日并未狩到大猎物,两人很快便从树林出来,走到项巧儿身侧时,她正数着铜板,边数边叹气,还不知两人已经回来。

    “数什么呢?”项祝把弓箭放在一旁,弯腰拎起布袋,这才看到她手上的铜板,纪舒愿也看过一眼,随后轻拍下她的手臂,“还真数铜板呢,我不吃烤鸭,方才是逗你的。”

    项巧儿正愁眉苦脸地把铜板往钱袋里装,听到这话瞬间喜上眉梢:“大嫂不吃烤鸭啦?真是太好了。”

    她把钱袋揣进口袋,起身将食盒抱进怀里,笑容满面地往前走。

    下山时,纪舒愿始终背着弓箭,虽说有些累,但还是练体力更重要,猎物不多,布袋由项祝背着。

    项巧儿还不知晓项祝已经知道,她抬眸示意纪舒愿,让他出声将项祝支走,两人穿过街巷往周敬家中去。

    在纪舒愿说在这儿等他的时候,项祝便知晓了,他点头应和一声,叮嘱两人注意着,毕竟周敬是男子。

    两人拎着食盒穿过巷子,越走纪舒愿越疑惑,他扭过头看项巧儿:“你当真知道路吗?”

    项巧儿向他摇摇头,随后说道:“他跟我口述过一遍,我都记住了。”

    她记性还不错,但纪舒愿还是有些担忧,走了好一会儿,他们两人才站定在一家院子前,左瞧右瞧也都没瞧见有什么牌匾之类的,也不知是不是周家。

    “只能敲门了。”纪舒愿想让项巧儿敲,又想着她毕竟是姐儿,还是自己敲比较好,他曲起手指敲响院门,不久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口中喊着“谁啊”,是个女声。

    项巧儿面色一黑,她从未在周敬口中听说他有姊妹之类的,纪舒愿也有些疑惑:“周敬同你说过他有姊妹吗?”

    “并未说过。”项巧儿捏紧食盒,有些想走,可女声已经愈来愈近,他们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咯吱──”

    木门被拉开,纪舒愿看到这人与周敬长相有几分相似,应当是家里人,他向来人笑笑:“打扰,周敬此时在家中吗?”

    “找周敬啊。”女子朝屋里喊一声,周敬应声后走出来,看到项巧儿和纪舒愿后惊诧一瞬,向女子说过两句话,便跟两人一同走出屋,又阖上门。

    “你们今儿怎的来了?”

    纪舒愿示意项巧儿同他讲话,可她现在有些纠结,她把食盒放到身后,询问他方才那女子的身份:“方才那人是?我并不知晓你还有姐姐。”

    周敬扯起唇角,知晓她是误会了,他向她解释道:“那是我娘。”

    不止项巧儿,纪舒愿也很惊讶,周敬娘瞧着年纪尚小,并不像有孩子之人,未等纪舒愿疑惑,院门被打开,周敬娘拉开门,朝他们笑着:“怎的不进来说话,我刚泡好了茶。”

    这次纪舒愿仔细看过一眼,看到她眼角的皱纹,这才证实了周敬方才说过的话,他连忙朝她摆摆手:“不了婶儿,我们家中还有些事要做。”

    “这样啊,那就下次再来吧,我下次给你们煮些菜吃。”她说完转身离去,纪舒愿再次示意项巧儿把东西给他。

    知晓女子的身份,项巧儿松了口气,这才勉强将身后的食盒拿出来:“我不知晓你何时参与科举,总之在科举前吃了就是,这是大嫂教我做的鲤鱼跃龙门,意为祝愿你中举。”

    除了娘亲以外,项巧儿是第一位给周敬煮饭的女子,他当即收过食盒,眸光落在项巧儿面上,朝她笑着:“多谢,我定会吃完的。”

    项巧儿红了耳根,纪舒愿移些步子,让两人多说几句话。

    第99章 嫂嫂

    毕竟还未定亲, 两人并不能一同待太久,周敬是有些分寸的,让他们在这儿等着, 转身进屋,半晌后才把食盒拿出来, 上面沾着水,应当是刚洗过。

    他把食盒递给项巧儿:“食盒洗过了,里面有我娘给你们的果子, 带着回家吃吧。”

    项巧儿接过后掀开瞧一眼,除了红柿外, 还有橘子和山楂, 她想推回去:“太多了。”

    “不多,家中就我跟娘两人,本就吃不完,放坏了多可惜。”周敬推着她的手, 示意她将食盒带走。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客气了。”纪舒愿握住食盒,按在项巧儿怀中,“替我们同婶儿道声谢, 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多谢嫂嫂。”周敬如此称呼, 纪舒愿还有些不适应, 不仅他,项巧儿本就通红的耳朵更似要滴出血来,她娇嗔地朝周敬斥责一声,“别瞎叫,这是我大嫂。”

    她说完, 立即拉着纪舒愿往巷子口走,回来的路倒是顺畅了些,纪舒愿也能记住点路,两人走到与项祝分开的位置时,他还没回来。

    纪舒愿站在墙根,瞧项巧儿两眼,又瞬间收回视线。

    “大嫂有事就直说。”项巧儿能察觉到他的视线,纪舒愿闻言又望她一眼,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周敬还挺懂事儿的,还知道叫人。”

    他说的是方才叫的“嫂嫂”,项巧儿伸手揉揉脸,试图将脸上的红揉下去,可偏偏适得其反,反而越揉越红。

    “大嫂没觉着有些冒犯吗?毕竟我们还未结亲。”项巧儿侧目望他一眼,说完又收回视线。

    “并不觉着啊。”纪舒愿在这儿虽说年纪小,辈分却挺大,有人叫他称呼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着冒犯呢,“总归只是和称呼,就像比你年纪小的叫你姐姐,你会觉着不舒服吗?”

    纪舒愿说的例子倒是不会让她不舒服,可这分明不同,周敬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之并未成亲,他就不该叫你为嫂嫂。”

    “怎么?你还吃味了?他叫我嫂嫂你先不满意了?”纪舒愿说着,伸手捏捏项巧儿的脸颊,眯着眼睛想笑。

    她挣开动作,转身背对着纪舒愿,并不承认:“我没有这样说,这是大嫂你自个儿说的。”

    两人在这边嬉闹,项祝从另一边街道走过来,走到俩人面前时,他俩还没发觉他,他只好伸出手,碰碰纪舒愿的后背,让他转过身来。

    后背突然被碰了下,纪舒愿猛地转身,看到是项祝才松了口气:“夫君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怎会如此无礼。”项祝把今日售卖猎物的银两递给纪舒愿,他装进钱袋,不过并未装完,而是留下三文给了项巧儿,“给妙儿买些吃食去,买的时候记得询问,刚生下孩子不久能不能吃。”

    项巧儿捏着铜板,高兴地应了声,把食盒递给他,屁颠屁颠地往小吃摊子走去。

    “今儿竟如此大方?”项祝并未觉着不该给项巧儿,只是出声调侃一番,纪舒愿闻言当即跟他说,“我家中有银子,我会用我的银子填上这窟窿的。”

    项祝笑着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我又没说什么,毕竟是自家妹子,给几文钱有什么的。”

    他说完话锋一转,“方才那周敬如何,瞧见那鱼有何表现?是否有嫌弃的模样?”

    “他哪敢有,高兴还来不及呢。”纪舒愿不由得炫耀两句,“他还回了点水果,除此以外,他叫我嫂嫂呢。”

    “嫂嫂?”项祝瞧着面色不佳,他冷哼一声,“还真会攀亲戚,他又没跟巧儿结亲,叫什么嫂嫂?”

    不愧是兄妹,他俩的说辞都相差无几。

    “总归是时间问题,更何况,他还给了些回礼。”

    纪舒愿掀开食盒盖子,将里面的水果露出来让项祝瞧:“可都不便宜呢,我们年关都不舍得买的。”

    “他们家怎么有如此多水果。”按理说,书生家中都应一贫如洗,别说吃水果了,吃菜都得省着些花,项祝对此很是疑惑。

    “听周敬说,是旁人送的,且他家中只有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大抵是亲戚送来的水果。”纪舒愿猜测道。

    大概就是项祝猜测的这般,不久后,项巧儿便拎着两个纸包走回来,纪舒愿还未询问,闻这气味儿便知晓里面是烤鸭。

    烤鸭不按斤称,直接按个数卖,虽说有时爹娘会给她些铜板,但她应当没有这么多。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竟然够卖烤鸭的?”纪舒愿惊讶的很。

    项巧儿仰头轻哼:“区区几十文罢了,我还能没有吗?”

    过年的压祟钱都掏出来了,这回项巧儿是真成穷鬼了,只是并未跟纪舒愿说,她把其中一份递给纪舒愿:“我特意让摊主切了两半,这一半是给大嫂的,这一半我待会儿给二姐送去。”

    竟让小他如此多岁的妹妹破费,纪舒愿接过烤鸭,良心有些不安,看着走在前方的项巧儿背影,纪舒愿望向项祝,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油纸包,低声说道:“总觉着我像是在骗她银子一样,不如我们待会儿回去给她些银两吧。”

    纪舒愿提议,项祝也点头应声:“确实是,虽说往常也会给她银两,可都是一文两文的给,这一回她说不定连压祟钱都给用了。”

    两人越说越觉着她可怜,纪舒愿两步走到项巧儿身侧,跟她一同走,将项祝落在身后。

    项祝这下觉着他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三人很快抵达松茂村,沈家院门敞开一条缝,项巧儿敲响房门,不多时,项妙儿自个儿来开了门,看到三人后,她瞬间眯着眼睛笑起来:“你们今儿怎么有空前来?快来进屋。”

    “不了二姐,我只是来送些吃食的。”项巧儿说着看纪舒愿一眼,他立即明白,伸手将项祝拉到一边去。

    “这是有话瞒着我们?”项祝有些不高兴,他冷哼一声,“亏我替她瞒着爹娘呢,真是不知好人心。”

    “说些体己话罢了,更何况你不都知晓了吗?”不过是跟他说周敬的事,纪舒愿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消消气,“生气会变丑的。”

    “当真吗?那我确实得多生气几回,让自个儿变得丑一些。”项祝说完又冷哼一声,装作生气的模样。

    纪舒愿实在有些忍不住想笑,还从未见过想用生气让自个儿变丑的男子,项祝还真是头一份儿。

    “气性别这么大,变丑了我可就要休夫君了。”纪舒愿凑近他说道,为了报昨日他说要去相看哥儿的仇。

    项祝又跟他贴近了些,嘴唇蹭着他的耳根:“旁人能如同我一般,知晓能让舒愿舒服的法子吗?你舍不得休了我。”

    大概率是不能的,项祝的法子有些纪舒愿都没见过,更别说旁人会了,他推开他的脸:“青天白日,夫君真是愈发大胆了。”

    项祝想说是跟他学的,可瞧着他别扭的表情,以及通红的耳根,还是噤了声揽着他的肩膀。

    松茂村距石头村不远,不出半个时辰他们便抵达家中,丁红梅正在院里锄地、种秧苗,瞧见纪舒愿后,她朝他伸了伸手,示意他过去。

    “愿哥儿来瞧瞧,这块儿够不够用。”丁红梅往后挪了些地儿,让纪舒愿来看。

    瞧着比上回秧白菜萝卜苗的时候要大,纪舒愿刚想说好似有些大了,便听到丁红梅出声:“我觉着吧,地是有些小了,不如我们去询问一下,瞧瞧旁边挨着的地是否有人愿意租赁出去?”

    “娘,还是别了,我们这会儿才刚知晓些种菜的法子,还是种到收成更好的时候再租赁地吧。”

    租赁过来的地,也要多操心去看,纪舒愿实在觉着累得慌,可若是不看,说不准就长得不好,如此一来,收成自然会减少,还不如这时不去租赁,等往后这两块儿地长成了,让爹娘瞧着,他再去管租赁那块地更好。

    下一茬再瞧一瞧,若是这一茬收成不错,他还能收到教种田农户的银子,到时候,便用这银子去租赁土地,听上去是省了一笔。

    “那行,就用这么一小块地秧苗就好是吧。”丁红梅询问他,纪舒愿闻言直接上手,从她手中拿过锄头,“娘去歇息吧,这里还是我来弄。”

    丁红梅没吭声,也没走,就在身后瞧着纪舒愿锄地、刨土、搂平、浇水、撒种子、盖土,记住流程之后,丁红梅主动出声,说要来试试另一块儿地的播种。

    这一茬他们打算半块种冬瓜和南瓜,半块种菠菜之类的,另外一块种小麦。

    小麦能直接用耧车种,冬瓜南瓜菠菜之类的必须得自己秧苗,耧车他家也是没有的,还是得问旁人租或是借,一般来讲,都是认识的人,就算是租赁的话,也只会象征性地收几文钱。

    纪舒愿把南瓜冬瓜种上,丁红梅也拿过锄头,走到另一片空地去撒种子,想到种子,他又想起年前项巧儿吃的向日葵籽,虽说这会儿还有些冷,但地是用布盖住的,布底下甚至有些热,养秧苗是适宜的。

    “向日葵?家中可没有这种子。”丁红梅有些伤脑筋,对于吃,项巧儿敏锐的很,她当即跳出来,向两人说道,“我这就去给你找,那姐儿家中肯定有留下的种子,我去要几颗回来。”

    本就不是卖的,是打算自个儿种出来吃的,也就不讲究这么多了,只要能种出来就好。

    项巧儿动作利落,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当即去了那姐儿家,在两人烧火煮饭还未煮熟时,她便带着一把葵花籽回了家。

    第100章 下蛋

    纪舒愿往灶膛里填上几根木柴, 接过她手中的葵花籽走到院里,塞进土中又盖上一层土,把布扯过去压着, 防止冻到。

    他走到井边去洗手,边告知项巧儿:“好了, 就等它发芽了。”

    “如此便好了?”项巧儿有些惊诧,许是觉得太过简单,纪舒愿擦拭着手, 闻言疑惑道,“难不成你还以为要抱在怀里取暖吗?”

    “这倒不至于, 只是我没见过爹娘种向日葵, 没想到与往常种菜苗的法子相同。”项巧儿向他解释着。

    这法子哪儿有什么不同,不过就是挖个坑放进去埋点土浇点水的事儿,余下的便全看它们的造化了,若是长不出来, 也怪不了旁人,毕竟条件都是相同的。

    “这会儿还看不出什么,等它们发芽才是本事呢。”纪舒愿轻笑一声,继续回到灶房去烧火, 项巧儿跟在他身后,时不时问上几句, 都被他好声好气回复。

    连吃饭时, 她甚至都锲而不舍地跟着纪舒愿,被项祝轻斥过后,她才稍微老实些,不再耽误纪舒愿吃饭。

    秧苗还得多日才能长出来,这阵子他们只去锄地, 纪舒愿可就忙的多了,家里人已经知晓,要留些沟渠,以便后续浇水施肥,可他要教的那些农户不见得会,她们将一整块地耧平,根本没留沟渠的地儿。

    纪舒愿站在地头,按着太阳穴沉默不语,前些日子他忘记说了,瞧着这些平地,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已经费了劲儿。

    “怎么了?”村长站在他身侧,看他这模样好似有些苦恼,纪舒愿无奈摇摇头,将要留沟渠的事儿跟村长说过。

    “已经耧平了,若是重新挖沟渠的话岂不是有些麻烦了。”

    村长觉着是有点,但还是得听纪舒愿的话:“无妨,我去同她们讲讲。”

    村长怕纪舒愿不好说出口,便走到几名农户面前,向她们说着他的意思,几人有些没听太懂,村长便朝纪舒愿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

    纪舒愿接过农户手中的铁锹,踩了个印记,用铁锹刨出一条沟渠,向她们解释一番:“这沟渠是为了往后浇水和施肥用的,到时候就不用怕肥料撒到菜里伤到菜芯了。”

    幸亏农户也是善解人意的,无人埋怨他未提前说,几人瞧过一遍后,便纷纷拿过铁锹,回到自家地里去刨沟渠了。

    “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村长询问纪舒愿,他捏着下巴思索半晌,暂时没有旁的事情叮嘱,不过还是得告知她们一番,若是种秧苗的时候,一定要叫他过来瞧着。

    村长笑了笑:“这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叫你的。”

    这样倒省了不少事,直到她们将地里的沟渠刨好之后,纪舒愿这才算满意,他刚准备跟村长道别,却被他挡住,说要让他去家中吃顿饭。

    虽说他是村长,但纪舒愿毕竟是个哥儿,他扯了扯唇角,心中还是有些惧怕的,还未思索好如何拒绝,地头便传来项祝的声音。

    “舒愿。”

    纪舒愿猛地转头,小跑着到他身边,手指捏着项祝的袖口,急促且低声说着:“村长让我去他家吃饭。”

    他明显不想去,项祝拍拍他的手背,抬头跟村长对视着:“村长要让舒愿去家里吃饭?今儿怕是不能了,方才娘专门给舒愿煮了碗汤,得尽快回家去喝了。”

    “既然如此,便早些回去吧,我本想还叫着你呢,我这话还未说完你就过来了。”村长无奈摇头,项祝伸手揽着纪舒愿的肩膀,向他笑着,“往后时辰长着呢,还怕吃不到饭吗?”

    “这倒也是。”村长也笑了声,两人又寒暄几句,项祝便带着纪舒愿往家中走,途中纪舒愿沉沉呼出一口气,项祝瞧见他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将他的发丝拨到耳后,“这么害怕?”

    “我可是胆小柔弱的哥儿,自然得怕了。”纪舒愿轻哼一声,将他的手臂攥得更紧。

    他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项祝甚至都能察觉到他身子的温度,他拍拍纪舒愿的肩膀:“下回知晓了吧,还不让我陪你过来吗?”

    他是觉着家里人手不够,才让项祝在家中锄地的,毕竟项长栋腰伤还未恢复,让娘和项巧儿在家中做农活肯定不够。

    “知晓了,下回必须得把我们地里的活做完,再来教他们,这样的话就能让你陪我一同来了。”纪舒愿默默点头,抿唇面色凝重。

    项祝轻轻敲一下他的头:“不过方才的话也不是诓你的,娘真给你煮了汤。”

    “真的?什么汤?”纪舒愿还是挺喜爱喝汤的,闻言他眼眸一亮,拉着项祝的手脚步加快了些。

    项祝被他拉得踉跄一下,随即顺着他的步子加快了些:“这么着急,我还没回答你是什么汤呢。”

    “无妨,回到家中便知晓了。”纪舒愿对汤来者不拒,然而当瞧见锅里的土豆汤时,他沉默半晌,很想捶项祝两拳。

    他也没说是土豆汤,亏他还以为是骨汤之类的。

    “我方才都说要回答你了,可你偏偏不听。”项祝朝他摊手,也很是无奈。

    纪舒愿憋着一口气,走到灶房凑近丁红梅,看一眼锅里的土豆汤,从灶台底下拿出些菠菜,走到院里让项祝跟他一块儿择菜:“待会儿放锅里当配菜。”

    两人手脚麻利的多,很快便把菜择完,纪舒愿清洗过后,拿着菠菜回到灶房,不用刀切,直接伸手将菜从中间掰断,丢进锅中。

    菠菜不需多煮,随意焖一会儿便能吃,丁红梅本就觉着少了些什么,在纪舒愿把菜放下去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我说呢,好似少了些什么,原来是少了点青菜。”

    虽然主要吃食是土豆,还有点配菜装饰还是蛮不错的,丁红梅盖上锅盖,又让项巧儿烧着另一个锅的火,指了指案板上的面糊:“愿哥儿来烙饼吧。”

    烙饼纪舒愿最是拿手,等丁红梅出灶房后,他拿过面糊里的勺子,舀出一勺倒进锅里,用锅铲将它往两侧压,铺成一个圆形。

    待一面煎熟后,便将它翻过来,去煎另一面,正当他等待期间,瞧见烧火的项巧儿正盯着他笑。

    他一脸茫然,用手腕擦了擦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项巧儿并未回答他这句话,反而询问他:“大嫂没瞧见面糊中有所不同吗?”

    面糊还能有何不同,纪舒愿低头仔细瞧过一眼,才发觉里面好似放了鸡蛋,可他上回也放了鸡蛋,并未觉着奇怪。

    “里面放了鸡蛋?”纪舒愿询问一声,项巧儿立即应声,“是了,大嫂当真是瞧的仔细,不过今日娘可没让我去买鸡蛋。”

    她这话便相当于直接告知纪舒愿了,他听闻先是怔愣,随即面上一喜,转移视线往鸡圈望去:“是咱家鸡下的蛋?”

    “大嫂也不信对吧,可还真就是咱家鸡下的,往后都不用去村头买鸡蛋了。”项巧儿下巴仰着,唇角溢出笑来。

    “我当然信,本就是母鸡,怎能不下蛋呢。”他就是没找到会如此突然,也可能是最近他有些繁忙,竟忘记鸡快要到下蛋的时辰了。

    “娘还说了,这些都是你的功劳,若不是大嫂请来的符画,我们家的鸡肯定养不活,更别说能下蛋了。”

    这可真就有些给纪舒愿戴高帽子了,分明是他们当初买的鸡崽是病鸡,可他上回没说,这回就更不好多说了。

    他干笑两声:“那符画果真是有用,不枉我花了好几文银子,倒也不亏。”

    “当真是不亏。”项巧儿也随他点头。

    丁红梅回来时,面上的笑始终没消下去的,纪舒愿方才回来时只顾着想汤的事儿,倒没瞧见她的脸色。

    察觉到纪舒愿的视线,丁红梅笑容愈发明媚:“巧儿同你说了?愿哥儿当真是咱家的福星,你进门后,咱家哪儿哪儿都好起来了,先不说打猎都能狩到大猎物,就连往日养不活的鸡,这回竟也能下蛋了,今晚你必须得多吃些。”

    打猎本就是运气使然,不过养鸡这事儿确实能算在他头上,若不是他,恐怕还得去村头买鸡蛋,属实浪费银子。

    “那我今儿要吃两碗。”纪舒愿伸手比了个耶,丁红梅被他动作逗笑,“别说两碗,三碗都成。”

    项祝在院里听到他们讲话的声音,他走到灶房,环臂望着纪舒愿:“夜间可别吃太撑,吃完就躺当心肚子不舒服,待会儿若是吃不完就给我。”

    纪舒愿也不是非要吃两碗,只是想附和丁红梅的话,不过项祝说的也对,吃不完的可以给他,有夫君还有这好处,当真是好。

    土豆汤中没有肉,但与鸡蛋饼一同吃着味道还是不错的,纪舒愿今儿吃的不算少,他吃了一碗汤泡两块饼,肚子都变得圆鼓鼓的,连刷碗蹲下时都觉得有些挤肚子。

    他洗漱过后瘫在床上,掀开被褥手掌贴在肚子上,轻轻抚摸着,项祝刚进来便瞧见他这副模样。

    他把衣裳搭在衣架上,爬上床后拨开纪舒愿的手掌,换他的手按在上面,甚至侧过头,将耳朵搁在上面:“让我听听有没有动静,哎呦,踹到我的耳朵了。”

    纪舒愿被他惹得面红耳赤,他这模样,分明是觉着他怀了孩子,他推开他的头,让他稍微离远些:“夫君真会羞人,我只是吃撑了。”

    “饭前怎么同你说的,还非要吃如此多,瞧着真像有孕之人。”项祝不死心,边说边往他身旁靠,这回他没贴过去,反而伸手将他拉过来,让他歪倒在自个儿身上。

    纪舒愿换了个舒适的位置,头顶的发丝蹭着项祝的脸侧:“娘今儿高兴的很,我可不能驳了她的面子,况且自家鸡下的蛋就是比买来的香,我才多吃了些。”

    鸡蛋哪有香与不香,总归都是鸡蛋味儿,项祝觉着他这都是借口,只是想多吃些罢了。

    项祝眸光往下瞧,落在他肚子上:“这会儿也不好睡觉,不如我们出去转转消消食。”

    “这深更半夜,天气又冷,出去消食我可不去。”纪舒愿别开头,否决这个法子,项祝“哦”一声,随即不再吭声,正当纪舒愿以为他想不出别的法子时,他突然一笑,吓他一跳。

    纪舒愿扭过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他一个跨步压在身上:“那就做些能在屋里消食的事儿吧。”

    “嗯?”纪舒愿手掌按着他的肩膀,推一下没推开,再次用劲儿的时候却被项祝俯身按回来,他半推半就地躺下,提前叮嘱项祝,“夫君,你动作别太大,万一我……”

    “我自然知晓。”项祝揉两下他的头发,单手遮住他的口,不让他出声。

    翌日狩猎归来后,纪舒愿抓一把麦麸洒在鸡圈里,刚洒进去就有几只鸡凑过来,而独有两只没动,待在窝里缩成一团。

    他俯身凑过去,能猜到鸡应当是在下蛋,眼瞧他一动不动,项祝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瞧什么呢?”

    “鸡似乎在下蛋。”纪舒愿伸出手指放在唇上,让项祝低声些,“别吵到它们。”

    两人动作实在怪异,不久后丁红梅也凑过来,询问他们在做什么,得知鸡在下蛋时,她也噤声等着两只鸡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两只鸡才总算出了窝,纪舒愿探头去看,果真看到两颗蛋,他拍拍项祝的肩膀,示意他过去:“夫君去捡鸡蛋吧,我有些怕鸡啄我。”

    “我也怕怎么办?”项祝没动,反而转身瞧他,纪舒愿倒没想到,他竟然也怕鸡啄,不过想想也是,并未有人说男子不能怕鸡。

    他猛吸一口气,刚打算跨过鸡圈就被项祝压住肩膀,与丁红梅一同笑他:“我一男子怎会怕鸡?跟娘在这儿等着。”

    他抬腿跨进鸡圈里,避开鸡,悄摸伸手掏着鸡窝里的鸡蛋,一只手抓过两颗,趁鸡吃食没瞧见,他匆忙跨过围成的栏杆走出来。

    “两颗。”项祝把手摊开,纪舒愿接过还有些温热的鸡蛋,模样与昨日的丁红梅相差无几。

    这可是他头一回将鸡崽养到下蛋,确实有些不太一样,纪舒愿拿着鸡蛋让丁红梅瞧:“娘,这鸡蛋要拿出去卖吗?”

    一颗鸡蛋八文,吃掉总觉着有些亏。

    “不卖,自家养的自然得自个儿吃。”丁红梅觉着还是留着吃比较好,毕竟往常也要吃些鸡蛋,不然的话还得继续去买,岂不是给旁人送银两了,“刚好这时候天气还不热,还能多放几天,等天气热的时候,再考虑卖鸡蛋的事儿。”

    鸡蛋是纪舒愿除土豆外,更爱吃的吃食,不过鸡蛋在这儿算是昂贵,以前只能偶尔吃过一回,但现在家中的鸡下蛋了,肯定能比往常多吃几回。

    “娘,今天能吃鸡蛋吗?”纪舒愿望着她,眼眸中满是期待,既然鸡都能下蛋了,自然往后也有的吃,丁红梅便点头应了声,“能,如此的话,午时便由你来煮饭了?”

    “好。”纪舒愿忙不迭点头,煮饭不难,煮自己爱吃的吃食更是一种享受,他接过鸡蛋,思索半晌后,打算做道鱼香鸡蛋。

    这会儿时辰还早,纪舒愿把鸡蛋放到案板上的碗里,又用另一个碗盖住,如此才放心出门。

    地还未锄好,纪舒愿拉着锄头走,显得很是轻松,项祝扛着锄头,侧目看他:“扛不动就给我。”

    “你不累啊。”纪舒愿没打算给他,自己继续拉着锄头把柄,“还是这样拉着更省力些,我的劲儿还是留着锄地比较好。”

    他比当初刚进门时吃胖不少,但每日项祝都抱着他睡觉,自是知晓他身子的单薄,若是把锄头扛在肩上,说不定会把肩膀硌得发痛。

    “还是得多吃些。”项祝冷不丁开口,纪舒愿仰头侧目瞧他,“夫君昨日还说不让我多吃。”

    “晚间自是得吃少些,辰时与午时倒能多吃,吃过干活能消食,晚间也没空闲让你消食,若是你还想用其他法子消食,我倒是不介意。”项祝向他说。

    纪舒愿哼笑一声,拉着锄头快步往前走,昨日的体验感属实不算太好,事前说的好好的,可项祝途中分明不听他的,颠簸的犹如骑马,他觉着胃里的吃食都要出来了。

    “不用,往后我晚饭一定不吃如此多了。”纪舒愿哼出声,快步往前走。

    瞧着他愤然的脚步,项祝低笑一声,快步走到他身侧,虽说纪舒愿还是闷头走,但腿长有差距,他还是甩不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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