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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喂饱

    纪舒愿拉着锄头到地里, 项祝跟着他的步子也走过去,手臂贴着他的肩膀跟他挤着,纪舒愿戳了戳项祝:“太挤了, 夫君离我远些。”

    “总归就这么些没锄了,一起也无妨。”项祝非要跟他挤, 纪舒愿推了推他的肩膀,“夫君去另一侧,这样会锄的快, 我还想赶紧回家炒鸡蛋吃呢。”

    原来是鸡蛋更为重要,项祝闻言淡然一笑, 跨步离纪舒愿远了些。

    纪舒愿并未瞧他, 只是闷头锄地,他拎起锄头,猛地夯进土里,用力一拉, 木柄“咔嚓”一声断掉了,他一怔,下意识转头看项祝。

    项祝正背对着他,跟他隔了有半块地这么远, 他待的地方分明都已经锄过,纪舒愿觉着他是在气方才自己让他离远些的话, 可这会儿又不得不去寻他。

    他拉着木柄, 站定在项祝身后:“夫君?”

    项祝头都没转,纪舒愿伸出木柄在他面前的空地杵了两下:“锄头坏了。”

    应当是日子久了,木头腐朽才会断掉,项祝知晓缘由,但也只是瞥他一眼:“方才不是还让我离远些吗?”

    “可挤着就是慢, 我本是想快些锄完地。”纪舒愿撇撇嘴,单手撑着那根木柄,百无聊赖地戳着地,“若是夫君不管我的话,我可就不锄地了,我拿着锄头回家去,让夫君自个儿锄。”

    这么点儿地,项祝一人也能锄完。

    项祝看他一眼,拿过他手中的木柄,往锄头所在的位置走去,纪舒愿则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他身后。

    不过即便是项祝,瞧着锄头也有些难办,半根木柄都断在里面,得用东西将外圈的铁丝拧开,才能把木柄拿出来,可这会儿没有钳子之类的,总不能徒手去拧。

    “家中有钳子,你回去取吧。”项祝向纪舒愿说道。

    纪舒愿对这些不清楚,自然是听项祝的,他让他回去,他便转身往家中走,带着钳子回来时,地又被项祝锄了一大半,只剩一小片。

    他把钳子递给项祝,想着自个儿总不能不干活,便拿过完好的锄头去锄地,项祝将那锄头修好时,纪舒愿这边儿也已经锄完,他坐在枯草地上,正用衣袖擦汗。

    纪舒愿肯定又如同前几次一般,莽足了劲儿锄地,才会如此累得慌,项祝叹出一口气,拎着刚修好的锄头,搁在他面前,弯腰将水壶递过去,拧开后凑到他嘴边:“就不能慢些吗?瞧你额头上的汗。”

    纪舒愿懒得接,直接张嘴喝过两口,等项祝收回水壶后,才出声:“夫君若是回家跟娘告状怎么办?说我不做事,这可不行。”

    他怎么可能告状,而且瞧这两日丁红梅对鸡的重视,就算项祝告知她,她也只会说让他谦让些罢了。

    “农活本就该男子做,旁人家的哥儿有你一半能干都说是祖上烧高香了。”项祝这话倒说得不假,纪忠清进门月余,从未在董家的地里瞧见过他,每次路过时只有董父董母在,董远也只有偶尔才会在。

    纪舒愿哼笑一声:“那夫君还不对我好些,老是生我的气,夫君气性也太大了吧。”

    “你不主动惹我,我会生你的气?”项祝把水壶合上挂在腰间,把他衣袖拉下去,遮挡住纤瘦的手腕。

    确实没说亏纪舒愿,刚进门时他有些愧疚,毕竟是替嫁而来,自然得夹着尾巴做人,可当被替嫁拆穿,再加上家里人对他一直很好,他就有些遮不住情绪了,便有些放纵了。

    “我方才也并未说什么惹怒夫君的话呀。”纪舒愿仔细想过,除了说有些挤以外,属实没有旁的意思。

    项祝听闻冷哼一声:“再仔细想想呢,关于鸡蛋的事儿。”

    “鸡蛋?”纪舒愿挠了挠头,许久才想到那句“等着回家吃鸡蛋呢”,他沉默半晌,有些不确定地询问出声,“夫君莫不是在跟鸡蛋较劲?”

    项祝虽不吭声,可表情早已暴露了他的情绪,纪舒愿嘴唇艰难抿成一条直线,还是遮不住他眼眸的笑意。

    项祝有些无奈:“罢了罢了,你想笑就笑出来罢,别把自个儿憋坏了。”

    听到项祝破罐子破摔的话,纪舒愿笑得更是猖狂,方才面上的阴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角笑出的眼泪,项祝就这样望着他,瞧他到底何时能笑够。

    总归是有笑够的时辰,纪舒愿呼出一口气,挪到项祝身侧,握住他的手掌:“夫君别这么小家子气嘛,我许久都未吃过鸡蛋,如此好吃的东西,吃不到的时候只能多想想,可这会儿就在家中放着,我自然就有些急促了,都怪我不顾着夫君的情绪。”

    纪舒愿说完叹息一声,垂头靠在项祝肩膀上一动不动,项祝瞧不见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他伸手揉两下他的头,心底有些泛酸,虽说鸡蛋属实有些贵,往日吃不到,可总不至于会如此急促,纪舒愿应当从未吃过,才会如此。

    难怪昨日的鸡蛋饼吃了如此多,都吃撑了还非要说是怕驳了丁红梅的面子。

    “我并未怪你,往后有想吃的说就是了,虽说家中并不算太富裕,总归能吃得起肉和鸡蛋的,更何况自家的鸡也能下蛋了,往后够你吃的。”

    “就算觉着吃鸡蛋比夫君重要,夫君也不会责怪我吗?”纪舒愿仰起头,眼巴巴地瞧着项祝。

    其实是有些会的,但瞧着纪舒愿的表情,项祝根本不好说出口,他垂下眼帘,与纪舒愿对视一眼:“嗯,不会责怪你。”

    “诓人。”纪舒愿一眼就瞧出他的假话,他学着项祝往日的动作,伸手蹂躏着他的脸,但因脸颊太瘦,纪舒愿只能捏着一层皮,“夫君没说实话。”

    手感有些不好,纪舒愿撤回手,撑着下巴靠在项祝身上:“我往后将夫君放的比吃食重要些就是。”

    项祝正笑着,纪舒愿又倏然开口:“就算吃不饱的话,也有夫君喂饱我。”

    他笑容一顿,并未思索太久便得知纪舒愿话中的另一种含义,项祝拍拍他的腰:“好哇,那午时便别吃饭了,等我喂饱你。”

    真被项祝听出来,纪舒愿还有些羞赧,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仰头望着天:“今日日头挺好,待会儿回家洗洗衣裳,明日便能晒干,夫君我们回家吧。”

    转移话题的模样当真是破绽百出,项祝装看不出,他点头应一声:“确实,前几日换下的被褥也要洗洗了。”

    不用想也知晓被褥的遭遇,纪舒愿干咳一声,装作听不明白,他弯腰拉着地上的锄头,不过这回他没有再独自愤然离开,反而转头瞧项祝一眼,催促他:“夫君快些,今儿我必定让你尝尝,我炒的鱼香鸡蛋。”

    前阵子买来的鸡蛋用作炒菠菜和熬汤,正儿八经纯炒鸡蛋还是头一遭,纪舒愿回到家中,把锄头放下后便去了灶房,鸡蛋还在碗里盖着,他净手后把鸡蛋打出来,蛋液搅匀。

    项巧儿本想烧火,还未坐下便被项祝赶出去,他坐在椅子上,仰头瞧着纪舒愿:“做好后得第一个让我尝。”

    “好。”纪舒愿擦干手,拿过胡萝卜切成丝、木耳泡发后切成丝、番椒也切成丝,葱姜蒜也切好放在案板上。

    鸡蛋不多,就算炒一盘菜也不够家里五口人吃,纪舒愿便想着再做一道醋溜白菜,案板上放着丁红梅和好的面,一个锅烧水煮面,另一个起锅烧油。

    先把蛋液炒熟盛出备用,再将葱姜蒜放进去爆炒,倒入一勺大酱炒香,蔬菜丝全部倒进去翻炒几下,把炒熟的鸡蛋和酱汁加入,大火收汁盛出。

    没忘记方才项祝说的话,将鸡蛋盛出来后,纪舒愿当即拿过筷子,夹出一块儿鸡蛋凑到项祝嘴边:“夫君。”

    项祝张口吃掉,边咀嚼边点头,热气将他烫得发出哈气声:“味道不错,若是下回舒愿能帮我吹冷就更好了。”

    味道不错就好,这时也没法给他吹冷了,纪舒愿默默记下:“下回一定。”

    他把菜放在案板上,掀开锅盖瞧一眼面条,又盖上加了些水让它再煮开一次,趁面条还未煮熟,纪舒愿将白菜爆炒盛出,面条便煮得差不多了。

    “巧儿去叫爹娘过来吃饭。”项巧儿刚走进灶房,又抬步转身回到堂屋叫人吃饭。

    “先给夫君盛。”纪舒愿夹了几筷子面盛进碗里,舀一勺鸡蛋和白菜盖在面上,随后递给项祝,“此为盖面,意为菜盖在面上。”

    这说辞倒通俗易懂,项祝净手后接过碗,端到院里去吃,等给其他三人盛好之后,纪舒愿才盛他自个儿的。

    他端着碗出去的时候,项祝已经吃了大半,纪舒愿并未询问他们味道如何,从几人吃相来瞧,便知晓不会太难吃。

    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各自吃完一碗面,如此静悄悄纪舒愿还有些不习惯,他刚放下碗,便与项巧儿对视一眼。

    项巧儿帮纪舒愿倒了杯茶水放在他面前,又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大嫂,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结亲更好。”

    前阵子还给周敬送鱼,今儿倏地说这话,属实有些怪异。

    “为何?结亲有什么不好的。”纪舒愿想劝说她,然而却被她下一句话堵得说不出口,“若是结亲了,大嫂煮的饭我便吃不到了。”

    又是上回的话,亏得纪舒愿还以为她有什么旁的说辞,他轻叹一声:“在你结亲前,我把我会的菜式都教给你,如何?”

    “不如何,若是我未来夫君喜爱吃我做的菜,老是让我去煮饭怎么办。”项巧儿眉眼皱在一起,面上满是懊悔。

    前阵子怎的没想到这一层,竟真给周敬做了条鱼,项巧儿也不知她那时脑子怎么想的,一想到会被逼迫着煮饭,还不让出去玩儿,项巧儿便不想结亲了。

    第102章 怀了

    纪舒愿低声询问:“你这是又不想同周敬结亲了?”

    项巧儿别开脸:“我本就没说过要与他结亲。”

    总归是两人间的事, 纪舒愿摊摊手身子往项祝那边倾斜,他掀起眼皮挑眉,示意他去瞧项巧儿的模样。

    项祝把碗里的面吃完, 手背贴上他的额头,并未在意项巧儿的事:“快些吃, 吃完我来刷碗。”

    纪舒愿直起身子,继续把碗里的面条吃完,鸡蛋不多, 也比往常的吃食好吃太多,他吃完后有些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项祝刷碗时, 纪舒愿就蹲在他身侧, 撑着下巴询问:“你听到方才巧儿说的话了吗?”

    项祝向他摇摇头,他俩凑得如此近,从旁侧根本听不清,于是纪舒愿便向他复述一遍。

    听到后, 项祝摇摇头:“无妨,巧儿总是如此,想一出是一出,过些日子说不准又觉着结亲不错。”

    纪舒愿点头, 看向背对着两人的项巧儿,瞧不出她的脸色, 不过撒鸡食的手法倒是豪迈。

    项家的秧苗率先长成, 这几日项祝独自前往狩猎,纪舒愿便带着家中几人去地里,如同年前一般,他们各司其职,不久便把地里的秧苗种好。

    许是听到风声, 翌日村长抵达项家,特意将纪舒愿邀去教农户种菜,项祝跟纪舒愿刚打猎回来,还未喘口气,可村长实在急促,他们也不好耽误时辰,喝了两口茶便前往。

    项祝坐在一侧,瞧着纪舒愿在地里与那些农户认真讲话的模样,心里满是骄傲,旁人家的夫郎可不会懂得如此多。

    纪舒愿能察觉到旁侧的视线,他时不时望过去,都与项祝对视,如此被他盯着,他还有些羞赧,他伸手遮住耳侧的红,继续跟农户说种地的事儿。

    “要注意些两颗秧苗间别隔太近了,不然它长不好的。”纪舒愿叮嘱她们一番,待她们转身回到自家地里种秧苗的时候,他走回项祝身旁,抬脚碰碰他的鞋,“夫君我们回家吧。”

    “教完了?”项祝站起身,朝他伸出手,纪舒愿握住后点头,两人一同回家,项祝轻笑一声,想到方才的场景,“若不是少了根木尺,舒愿的模样还真像是夫子。”

    纪舒愿叉腰仰头,作势要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来:“木棍也不是不能代替木尺,夫君便来当我的学生罢。”

    项祝揽着他的腰将他往前带:“怎么?还想教训我?”

    “我怎敢呢。”纪舒愿伸出手指,戳两下项祝的肩膀,又被他攥住手腕,两人笑着闹着回到家中,与坐在院里的项妙儿和她夫君沈一平撞了视线。

    沈一平端着茶盏,眸光环视四周,项妙儿并未带孩子回来,听到动静后转头望过来朝他们笑着:“大哥大嫂回来了?”

    项祝应了声,纪舒愿便不再吭声,他坐下后帮自个儿倒了杯茶水,刚碰到唇便听着沈一平询问:“听说大嫂对种地颇有见解?”

    纪舒愿刚要出声,就被项祝伸手挡住,他哼笑一声:“妹夫这话是从何处听说的。”

    沈一平轻嗐一声:“这事儿整个村里不是都已经知晓了嘛,且听说大嫂还知晓如何除虫,我就说呢,年前家中为何要来借用石缸,原来是用来做除虫水的。”

    他有些责怪地看一眼项妙儿:“妙儿也是,都不知晓询问一番,家中如此忙我都没来帮忙。”

    他这话说得不老实,帮忙定然是假,纪舒愿望着他面上的笑,能看出他的虚伪,项祝自然也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家里又不是没人了,更何况当时妙儿刚生了孩子,你作为父亲,还是先顾着妙儿和孩子更好。”

    沈一平笑容逐渐消失,面上满是尴尬:“大哥说的是。”

    怕他继续说这事儿,项祝转移话题,询问他关于满月酒的事:“这也过了两月了,你们准备何时办满月酒?”

    “过几日就办了,大哥别担忧。”沈一平笑着说,好似听不出好赖话,“只是这阵子在忙农活,听到旁人说大嫂懂得多,我娘便想着,能否让大嫂也去我家中瞧瞧如何种菜。”

    “种菜有什么难的,你们往年都没种过吗?”项祝握住纪舒愿的手,目光柔和地望向他的肚子,“而且你大嫂也怀了孩子,近日不能太劳累。”

    此话一出,整个院里的人都很是惊诧,特别是在堂屋门口坐着的丁红梅,她快步走出来,站定在纪舒愿面前,握住他的手,面上满是欣喜:“果真吗?真的有了?”

    纪舒愿抬眸望项祝一眼,有些不知如何开口,项祝没跟他商议便直接用这事儿当挡箭牌,若是丁红梅真信了,往后该如何收场。

    察觉到他的视线,项祝朝他看过来,他点点头,纪舒愿也只好低声应道,丁红梅面上喜悦更甚,她慌张地瞧着纪舒愿,对他百般询问:“何日知晓的事儿,身子有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娘我好着呢。”纪舒愿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丁红梅关心的话语,被项祝如此一说,沈一平真不好说让纪舒愿去他家瞧种地了。

    两人待到吃过饭才走,等他们走后,纪舒愿立即拉着项祝回屋,他怒斥着,低声询问:“这下该如何收场,娘肯定已经信了你的说辞。”

    “既然如此,便不收场了。”项祝揽着他的肩膀,手掌向下抚摸,“说不准明日真就怀孩子了呢。”

    并未发生的事,项祝又从何得知,纪舒愿拍开他的手:“夫君别说笑,我是真的在担忧。”

    “也不是没有法子。”项祝收回手,眸光落在他脸上,纪舒愿望着他询问,“有什么法子?”

    项祝干咳两声:“自然是尽快怀上比较好,今日便开始如何,明日去售卖猎物时,还能去医馆让大夫开些能尽快有孕的药。”

    “又是那些难喝的药?我才不要喝。”纪舒愿摇摇头,并不想再当药罐子,“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那便只能靠我了?”项祝干劲十足,纪舒愿拍开他的肩膀,走出房门后,又被丁红梅围住,甚至说翌日狩猎都不许他去。

    往日纪舒愿根本睡不醒,今日未到卯时他便醒了,他抬头望向项祝,手指轻轻触摸着他的鼻尖,下一秒被攥进掌心,项祝掀开眼皮看他一眼,又拍拍他的手背:“时辰还早,再睡会儿。”

    纪舒愿捏着项祝的手,低声说道:“当真不能告诉娘吗?我还未怀上孩子。”

    “今儿去瞧瞧大夫再说。”项祝搂紧他,像是在敷衍他,纪舒愿伸手摸摸平坦的肚子,靠在项祝手臂上打了个哈欠,觉着肯定未怀,他根本没有一点感觉。

    卯时,两人偷偷摸摸出了门,纪舒愿想背弓箭,刚拿到手又被项祝接过:“今日由我背着,别太累着了。”

    稍微放松些也挺不错,纪舒愿跟在项祝身后走着,甩着胳膊步子放缓。

    将狩到的猎物卖掉后,纪舒愿把银两装进钱袋,跟着项祝去了医馆,他坐在一旁,瞧着与大夫讲话的项祝背影,虽听不着两人在讲些什么,但他总觉着有些紧张。

    脚步声逐渐靠近,纪舒愿仰头看着大夫。

    “最近身子有何不适吗?”大夫边说边向纪舒愿伸手,手指搭在他脉搏上,眯着眼睛询问。

    纪舒愿思索半晌,最终还是摇摇头,他并未觉着有何不适,大夫闻言沉默地摸着他的脉搏,项祝表情也变得凝重。

    一时之间,医馆里只有学徒的脚步声。

    直到大夫收回手,纪舒愿才敢喘口气:“大夫?我……”

    “确实有孕了。”大夫整整衣裳站起身,纪舒愿呆滞半晌,转头视线落在项祝身上,项祝明显也有些惊诧,昨日他分明是瞎诌的,竟真歪打正着了。

    项祝对医馆大夫医术很是信任,他眼眸中满是笑,眯着眼睛捏住纪舒愿的手指:“你瞧,我就说吧,今日果真怀了孩子。”

    纪舒愿觉得太不真实,他视线落在肚子上,颤抖着手指按上去,抬眼看项祝一眼,又看肚子一眼。

    他动作有些好笑,项祝宽厚的手掌按在他手背上:“怎的这副模样,应当是高兴的事才对,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询问一番大夫。”

    项祝起身,纪舒愿也不想独自坐这,便跟在他身后,站到柜台前听着两人讲话,他从大夫口中听出,他有孕不到两月,把脉能摸出来,最近得注意些别做太重的农活。

    纪舒愿手指搭在柜台上,紧紧盯向大夫的面容,想从中瞧出些虚假来,他怀疑这事是项祝特意让他讲的。

    直到安胎药递到项祝手中,纪舒愿才有些实感,他望着安胎药,揽着项祝手臂的手指不自觉攥紧。

    项祝回握纪舒愿的手,将他带出医馆,向他解释着:“我昨日当真不知晓,不过是随口一说,想尽快让沈一平消去念头罢了。”

    纪舒愿也知晓,他又不是神仙,还能未卜先知吗,他只是有些难以接受罢了,虽然他是gay,但他当了二十多年的男人,猛然告知他怀孕,还是有些赫人。

    他看了眼肚子,这会儿表面还瞧不出,可纪舒愿知晓,他应当真怀了孩子,他沉沉叹出一口气,低着头瞧地上的脚印。

    纪舒愿面色不好,项祝便以为他是不想有孕,可也找不着安抚他的话,他只好用力捏着他的手,试图以此来安慰他。

    “痛,你使这么大劲儿做什么?”

    纪舒愿甩甩手,想让他松开,项祝稍微放松点,并未放开,反而贴他更近:“怕你不想要孩子。”

    怀都怀了,还能堕胎不成,纪舒愿撇了撇嘴:“怎么会,我可没这么狠心。”

    第103章 怕疼

    “没有就好。”项祝曲起手指, 蹭到他脸颊捏捏,“既然如此笑一下给我瞧瞧。”

    纪舒愿拍开他的手,朝他呲牙一笑:“如何?”

    “罢了, 还是别笑了,你这笑比哭还难看。”项祝揉两下他的脸, 又不让他再笑,纪舒愿张口就想咬他的手,即将碰到的时候停顿一下, 视线移到他手指上,甩甩手, “罢了, 放夫君一马,咬了说不准会肚子痛。”

    这是在嫌他?项祝唇角弥漫着笑,捏捏他的手:“这是得怕,别乱咬东西, 有事儿跟我说就是。”

    纪舒愿心里略有些烦躁与不安,却只能藏在心中,他踩着步子继续走,刚走一步身侧便传来叹气声, 项祝有些无奈,看来是没听懂他的暗示:“是有些怕吗?”

    怕自然是有的, 更多的是别扭。

    他实在想不出来要如何去生这个孩子, 且生孩子痛的很,纪舒愿虽然没瞧过友人生子,电视剧里的场景他可看得多了,真是越想越怕。

    纪舒愿点点头,看项祝一眼, 拧眉倒吸一口凉气:“生孩子肯定特别痛,我最怕痛了……”

    麻药之类的这会儿还不存在,纪舒愿说完更是深深叹息一口气,说实话,他不仅怕痛,也挺怕血的。

    古装剧里生子逝世乃是常事,纪舒愿对此时种地、养鸡、狩猎的日子还是挺欢喜的,可若是──

    纪舒愿不敢多想。

    “别怕,我们回去多问问娘和妙儿,肯定有缓解的法子。”项祝虽对此不太清楚,但既然纪舒愿有孕,他必然要多了解些的,“若是真痛,到时我就在你身侧,你痛了就咬我,我陪你一块儿痛。”

    纪舒愿嘿一声,没成想往日项祝老是惹他,这会儿还挺浪漫?他眯着眼睛,方才的忧愁也被他这话逗散:“夫君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本就是我们两人的孩子,哪有你受罪,我在一旁瞧着的道理。”项祝面色凝重,并未觉着这话说得有何不妥,“若不是没法子,我生也成。”

    这还真没法子,不过这种渣男语录纪舒愿见得多了,虽知晓项祝应当比那些男子好的多,可这痛始终是不能替的。

    他冷哼一声:“那夫君可得准备些药膏了,说不准我会将你胳膊咬上几个窟窿,得好久才能养好。”

    “再怎么咬我也受着。”眼瞧他面色恢复了些,项祝松了口气,就纪舒愿这么小劲儿,就算卯足了劲儿,也不过是犹如被猫抓了一般,甚至都没他以前被野兽抓伤的严重。

    他往常也不是没被纪舒愿抓过。

    纪舒愿被他的话哄好了些,对此也稍微少了些抵触。

    怀了孩子还是有些好处的,当两人回到家中时,面对丁红梅的责怪与埋怨,纪舒愿倒不再觉着担忧了,毕竟他是真的有了孩子。

    “前一日怎么同你讲的,让你别去狩猎,好好在家待着就是,怎的一醒来又不见了。”丁红梅拧眉,说话不由得重了些,连带着项祝也被斥责两声,“老大你也是,不知晓路不好走吗?还敢带着愿哥儿前往……”

    项祝就站着听,纪舒愿躲在他身旁,目光扫视一圈,竟觉着心里有些暖暖的,忍不住扬起了笑。

    丁红梅总算是说完,她轻叹一声,回到灶房去和面,纪舒愿刚打算把银两放回屋里,便被项祝握住手腕:“方才笑什么?我被娘说你就这么高兴?真是不知晓心疼夫君。”

    他无奈摇头,瞧上去似乎很是委屈,纪舒愿抿着唇憋笑,拉着他往屋里走:“谁说的,我这是乐极生悲,夫君方才虽然瞧着我在笑,其实我担忧的很。”

    项祝也是上过几日学堂的人,闻言一愣,这词当真是如此用的吗?

    他呆愣的模样让纪舒愿更是觉着好笑,他坐在床榻上,将那装着银票的木盒子拿出来,开锁后把银票倒出来,朝项祝勾了勾手。

    项祝坐在他身侧,手掌揽着他的腰,凑过去亲了一口:“白日便如此着急了?”

    “别乱说。”纪舒愿扭开脸,将银票折起来,默默数着,“我还真想如同娘说得那样,租下来几块地,多种些菜去卖,不过我这身子也不好多动。”

    好不容易养好了些,一怀孕,往后又要顾着身子,即便纪舒愿愿意,丁红梅肯定也不愿让他如此疲累。

    项祝隐疾好了,纪舒愿又刚怀了孩子,怎么想都觉着担忧,这不刚进来一刻钟不到,丁红梅便敲响了门,口中喊着项祝。

    纪舒愿以为是有要紧事,他碰碰项祝,示意他去开门,他则继续数着银票,项祝从他身旁离去,拉开房门,与冷风一同进屋的是丁红梅压低的声音。

    “这话我不说你也该知晓,不过我还是不放心,你们这时候不能再同房,你自个儿也得注意些,当心愿哥儿的身子……”

    纪舒愿听得有些脸热,他想着往常两人好似并未在外面太过亲热,怎的让丁红梅会如此想他们。

    门合上,脚步声也逐渐远去,项祝眼眸含笑走过来,纪舒愿望他一眼,耳根早就红透了:“你还笑,肯定是往日夫君老是握着我的手,这才让娘误会了。”

    “这有何误会不误会的,娘也是过来人了,我患得隐疾如此之久,倏然好转肯定会有些控制不住自个儿,娘是在怕这个。”项祝大方地说出来,惹得纪舒愿更是脸热,他还真不害臊,竟直接说了出来。

    纪舒愿目光从他面容下移,落在腰下的位置,沉默半晌后猛然出声,似是有些为难:“可我也控制不住自个儿。”

    房事可是纪舒愿心中一大趣事,若是因怀孕而没了乐趣,当真是令人烦躁。

    “无妨。”项祝早就知晓他会如此,他手指挑起纪舒愿的下巴揉着,“只是不让太贴近,用旁的法子也是可行的,以前我隐疾并未好转之前,舒愿不也是挺舒服的吗?”

    这话倒是真的,纪舒愿信项祝即便只是用玉势便能让他难以自拔。

    两人还是没在屋里待太久,当纪舒愿和项祝一同走出屋子时,丁红梅隐约可见地松了口气,看来还真是往其他地方想了。

    纪舒愿耳根的红还未褪去,他装作没听着丁红梅的模样,转眼看向正瞧着他的项巧儿:“怎的如此看我?”

    昨日项巧儿便知晓他怀了孩子,就是有些没好意思问,今日他主动出声,项巧儿也顺着他的话开口:“大嫂当真有孕了?”

    若是她昨日询问,纪舒愿恐怕还有些心虚,今日已知晓怀孕是真,他便不再说假,冲她点点头:“当真,医馆大夫把过脉了。”

    项巧儿面色很是凝重,她目光移到纪舒愿肚子上,拧着眉想伸手:“大嫂肚子里真的有个孩子?上回我听二姐说过,生孩子可疼了。”

    她话音刚落,纪舒愿还没说话,项祝立即变了脸色,他轻啧一声,语气有些凶:“别说这事。”

    好不容易才不让纪舒愿想起痛的事,项巧儿这一说,说不准又让他变得怕了,项祝说完看向纪舒愿,他脸上没有惧怕,反而瞪了他一眼:“你为何如此凶?巧儿说的也是实话啊。”

    纪舒愿一时之间没想起痛的事,项祝方才插科打诨还是有些用处的。

    “舒愿说得是。”项祝贴着他的手臂,“我方才突然想起了别的事。”

    “什么事?”纪舒愿被他这句话引得有些好奇,他往项祝身侧凑了凑,想听他继续往下说。

    项祝环臂思索半晌,最终开口:“嗯,明日你是不能同我一起狩猎了。”

    纪舒愿一怔,不让他做农活倒是可行,毕竟他也不想干活,可不让他狩猎便是不让他出门,他顿时有些泄了气儿:“今日就出去了,根本不会有什么事儿。”

    “娘说得有理,这会儿天短,卯时还未天亮,山路属实难走,我又不能一直顾着你。”今日是不知他真有孕,项祝才带他出门,可此时已经知晓,肯定就不能不注意了。

    “就是就是,大哥说得是,大嫂还是在家待着更好,我也听说过,这刚怀上前几月可得注意些,更何况大嫂身子刚养好一点,肯定更得注意。”项巧儿忙不迭说着。

    项巧儿都知晓的事,若是纪舒愿不愿,岂不是有些不懂事了,他趴在项祝肩膀上,耷拉着眉眼,仿佛浑身的劲儿都被他这句话给吸走。

    “在家多睡会儿还不好吗?有想吃的告诉我,明日我去给你买。”项祝摸他的脖颈,哄着他。

    一听到这话,纪舒愿顿时直起身来,觉着他或许能借此说个有些过分的要求,譬如从他刚来便惦记着的吃食。

    “想吃兔子也可以吗?”

    此话一出,项祝满脸诧异,纪舒愿顿时觉着定是不行,也是,一只兔子可是能卖五百文,吃了属实太可惜。

    “若是不可──”纪舒愿还未说完,项祝便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一直冲他笑,“自然可以,明日吃吗?你自个儿做还是让娘帮你做?”

    瞧他这模样,好似早就有想法了,恐怕是觉着不好意思开口,不过是个兔子,狩猎便能狩到,也不算什么稀罕物,纪舒愿想吃也没什么不能的。

    项祝答应太快,以至于纪舒愿没反应过来,半晌后他才回过神,应答着他的话:“我自个儿做!”

    兔肉自然是得麻辣的才好吃,不过也得顾及家里人的口味,他们都不能吃辣,那便给他们做红烧兔肉,给自个儿做麻辣兔丁。

    纪舒愿想着都快要流出口水,察觉到项祝盯着他在笑,他收回兴奋,干咳一声故作镇静。

    第104章 麻辣

    翌日一早, 纪舒愿睁开眼睛的时候项祝正在穿衣裳,听到动静他走了过来,伸手扯了扯被褥, 把两侧掖好,又把他的发丝拨开:“再睡会儿。”

    纪舒愿手臂从被褥里钻出来, 攥住他的手指不让他动:“兔子。”

    “记着呢,给你留一只带回来。”项祝笑了笑,他睡得迷糊还想着兔子, 当真可爱。

    得到他的回答,纪舒愿打了个哈欠, 阖上眼皮没松手, 又睡了过去,项祝把他的手指松开,掖进被褥里盖好,这才放心出了门。

    纪舒愿醒来的时候还不算晚, 他穿好衣裳走出屋子时,家里人刚吃完饭,瞧见他出来,丁红梅急匆匆回了灶房:“愿哥儿先去洗把脸去, 我把饭热热。”

    前一晚项祝跟她说过,要留一只兔子给纪舒愿吃, 几人都没什么意见, 就是有些担忧他的口味。

    “我也是过来人,从前询问过大夫,不能吃太辣。”丁红梅坐在桌边,向纪舒愿说着,“待午时老大回来后, 由我来做兔肉,你就别碰了。”

    纪舒愿有些不愿意,兔肉不吃麻辣的还有什么意思,可要是跟丁红梅犟说不准会吃不上,但他还是想试过一遍,他眼眸中满是恳求:“娘,我就放一点番椒,有个味儿就成。”

    他语气太过诚恳,丁红梅都不好拒绝了,更可况他现在有孕在身,若是不让他吃,大概会影响心绪,从而影响孩子。

    “只放一点?”丁红梅问。

    纪舒愿猛地点头向她保证:“只放一点。”

    瞧着他点头,丁红梅这才松了口。

    吃过早饭后,纪舒愿去了趟地里,项巧儿被丁红梅叮嘱过,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挎着他的手臂。

    他走得有些难受,转头望向项巧儿,想让她稍微松开点:“你这抓的如此紧,我都快走不动了。”

    项巧儿幡然醒悟,应一声后换了只手,始终是搀扶的模样,纪舒愿有些无奈,觉着她太小题大作。

    “今日怎的不跟别家的姐儿出去玩儿了?”纪舒愿问她一句,项巧儿闻言摇摇头,“娘说了,看顾大嫂一日会给我一文钱。”

    她还真是好打发,一文钱便如此听从丁红梅的话。

    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项巧儿轻嗐一声,向他解释着:“我自然不是为了要那一文钱。”

    她目光落在纪舒愿肚子上:“大哥未结亲的那些年,他们都说大哥患得隐疾,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大哥那会儿并不反驳,以至于旁人都觉着大哥真得了隐疾。我肯定得护着未出生的侄儿,等大嫂生了,我非得瞧瞧他们的脸往哪儿搁。”

    此事由她口中一说,还挺爽快的。

    纪舒愿也真想瞧瞧,往后他们知晓他生了孩子时的表情,肯定很是精彩,他笑容一顿,拍了拍脸颊,怎的又想到这儿来了。

    前些日子菜收成时,便把上面盖着的一层布以及竹条收了起来,且天逐渐变得暖和,他们也没再把棚子搭起来,远处瞧着光秃秃的一片地,近处仔细一看,那些秧苗长得还不错。

    “过几日得浇浇水,冷风一吹这地是干得快了些。”纪舒愿蹲在秧苗边上,手指抠着地上的土,项巧儿站在他身侧,默默点着头。

    脚步与讲话声传来时,纪舒愿正跟项巧儿拔着地里刚冒头的嫩草,他捏着草抬头,望着站在面前的纪忠清,“啊”了一声:“兄长怎的来这儿了?有事要寻我吗?”

    前些日子董家知晓纪舒愿教农户种菜的事儿,吃饭时便跟纪忠清说了两句,话里话外都是说他没本事,既不会种地,还只知道吃,锄个地都得三两日,根本比不上纪舒愿。

    从小就被向丽敏哄着惯着,如此被婆家说,纪忠清自然很不乐意,他又不好直接冲进项家去找纪舒愿,只好来地里闲逛,好不容易才碰着纪舒愿。

    “听说村长让你教农户种菜?我怎的不知晓你还会这个?在家中从未见你种过菜。”纪忠清有话直接问,纪舒愿听闻“哦”了一声,说话也挺不客气,“家中有母亲在,我这些种菜的法子根本算不了什么,还是不讲出来让母亲心烦了。”

    纪忠清觉着他肯定是不愿意说出法子,这话只是个幌子罢了。

    “此时也不晚,不如你告知我,我回家跟娘讲讲,她肯定觉着你很是聪慧。”纪忠清笑着,好像告知他种菜法子纪舒愿是得了什么好处一般。

    “还是算了罢。”纪舒愿冲他摆摆手,轻轻叹出一口气,“我知晓娘亲不喜爱我,兄长不用如此诓我。”

    他说着低下头,声音也隐约带着些泣声,项巧儿瞧不出他在装,只知晓这董家夫郎将大嫂惹哭了,往常她都忍不了,更何况这会儿纪舒愿怀着孩子,她更是怕他身子受不住。

    项巧儿往纪忠清身边挤了挤,手掌也推搡着:“这种地有何难的,难不成你家这几十年都没种过菜吗?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去狩猎。”

    纪忠清看项巧儿一眼,想着下回一定得挑个她不在的时候,这小妮子还真是不好对付,伶牙俐齿的,比纪舒愿会说多了。

    “这种地肯定也有法子的,听说你家还有不一样的肥料?”纪忠清始终不死心。

    纪舒愿仰起头,应了一声:“这倒是有,不过法子不难,直接将吃不完的菜叶埋地里就是。”

    他轻易说出口,纪忠清还有些不信,他拧着眉往他脸上瞧:“当真?这菜叶也能做肥料?”

    “这有什么好骗兄长的,兄长若是不信,我也没法子。”纪舒愿摇了摇头,拍拍衣裳上的褶皱,抬步离开这儿,留纪忠清在地头站着。

    走到瞧不见纪忠清身影的时候,项巧儿轻啧一声,有些不明白:“大嫂为何要把肥料这事儿告知他。”

    “上回堆肥的时候隔壁人家都瞧见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告诉他点东西,说不准他还想一直追着我们,烦得很。”纪舒愿并未准备回家,而是去了另一块菜地。

    方才纪舒愿说肥料是菜叶,这会儿纪忠清应当正琢磨着,两人清净不少,把地里的杂草拔完,再次抬头时,项祝正朝着他俩走来。

    纪舒愿眼眸一亮,视线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一番,想找到兔子,看完他才发觉有些不对,哪儿有人带着猎物来地里的。

    “大哥,你回来了。”项巧儿顺着纪舒愿的视线转头,看到项祝后叫了声,她拍拍手上的泥土,把草丢在一边儿。

    项祝朝她点点头,站定在纪舒愿面前把他拉起来:“拔完了吗?”

    “拔完了。”纪舒愿拍拍手,一脸期待地盯着他,看他这模样,项祝轻笑一声,“兔子带回来了,娘正在家中宰杀呢。”

    纪舒愿的确爱吃兔肉,但还真没宰杀过,听着项祝的话,他浅浅松了口气,把手上还浮着的一层土拍到项祝身上。

    项祝无奈地捏着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家走:“回家好好洗洗手。”

    他笑着跟项祝走,项巧儿也跟在两人身后,三人一同回了家。

    丁红梅宰杀兔子的动作挺麻利,三人回来时,她已经处理好,一张兔子皮正挂在墙壁上晾着,血水顺着尾巴往下滴,纪舒愿看过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手指攥紧项祝胳膊。

    “怕?”项祝带着他走到井边,舀出一盆水让他洗手,纪舒愿听闻点头,“虽然想吃,可瞧着还真是有些赫人。”

    项祝走到墙边,将兔皮拎着挂到另一侧瞧不见的墙上,纪舒愿这才好受了些,他洗干净手,跟着项祝走到灶房,丁红梅已经把兔肉剁成块,旁侧放着番椒。

    瞧着番椒的量,属实是一点,应当不足一根,纪舒愿呆滞地望着丁红梅,沉默半晌还是开口:“娘……”

    “诶,嫌多吗?”丁红梅用刀尖碰了碰一旁的番椒,甚至还想将它扒开一半,纪舒愿匆匆挡住她的手,“不多不多。”

    项祝瞧他这动作,忍不住想笑,被纪舒愿瞪一眼后,又抿唇憋住:“娘先炒不辣的吧,留些我来给舒愿炒辣的。”

    他说完,坐到灶膛前去烧火,纪舒愿本想坐在他身旁,还未坐下就被推着走出灶房,丁红梅让他坐在院里,又给他倒了杯热茶:“坐这歇着,灶房烟重的很,别呛到了。”

    他还没这么矫情,纪舒愿刚想起身,可丁红梅压住他的手臂,与之对视一眼,他只好叹了口气,老实坐着:“我待着就是了。”

    但纪舒愿怕项祝做不出他想吃的味道,在灶膛中火烧得正旺的时候,他将项祝叫出来,从备食材开始,把做麻辣兔肉的法子叙述一遍,又再三叮嘱一番。

    “夫君清楚了吗?不清楚的话我再讲一遍。”纪舒愿盯着项祝的眼眸,瞧他不吭声,刚打算出声项祝便噗呲笑出声来,他伸手揽住纪舒愿的肩膀,向他说,“清楚了,你就在这儿坐着等着吃就是。”

    纪舒愿松了口气,不过真不好就坐着等,他朝项巧儿扬了扬手,将麻辣兔肉的做法跟她讲过一遍,示意她去灶房里盯着。

    不一会儿,丁红梅便端着她做好的兔肉走出来,只是闻着纪舒愿都快要流口水,不过他还是想吃麻辣的。

    过年时还剩的有花椒,虽瞧不见,但纪舒愿能闻到花椒放进油中的刺啦声,紧接着是番椒的味道。

    呛鼻的味道从院里都能闻到些,纪舒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丁红梅连忙将他拉出院子,不一会儿便听到灶房传来咳嗽声,项巧儿小跑着出来,项祝还待在里面。

    咳嗽声时不时从里面传来,纪舒愿想过去自个儿炒,又被丁红梅拉住:“你在这儿待着,我去炒。”

    她进了灶房跟项祝说着话,半晌又走出来。

    “老大说他来,没事儿,一会儿就不呛了。”丁红梅伸手挥了挥,试图将他面前的味道挥散开,番椒并没有多辣,不久这呛鼻的味道便散了不少,项巧儿继续回到灶房烧火,纪舒愿则坐在院里等着菜出锅。

    第105章 比划

    等菜期间, 丁红梅又进灶房一趟,将热好的窝窝头拿出来放在桌面上,项长栋这会儿刚从外面回来, 刚走进踏进院子便闻见香味。

    “这久违的味道,真是许久未尝过了。”项长栋洗了把脸, 走回堂屋,不久后拿出一坛酒来,丁红梅瞧着酒, 出声轻斥一声,“这大白日的喝什么酒。”

    “我高兴还不成吗?”项长栋面上满是笑, 他坐在椅子上, 用劲儿拔开酒坛上的木塞子,朝纪舒愿扬了扬下巴,眼眸中竟瞧着有些湿,“不成想我还有看到孙儿的一日, 我老项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这话不是询问,可确确实实是对着纪舒愿说的,他顿时不知该如何出声,不过幸亏项祝这会儿走出来, 他单手端着碗,把炒好的麻辣兔肉放在纪舒愿面前。

    望着桌面上的这坛酒, 他“哎呦”一声:“爹怎的舍得把这坛酒拿出来喝了。”

    “有好事儿不得庆贺一下, 今儿我们爷俩好好喝一回。”项长栋示意丁红梅去灶房拿两个碗,项祝去洗了手,随后坐在纪舒愿身侧,朝他摆了摆手,“爹怕是忘了, 舒愿可不能闻太多酒味儿,我还是不喝了,爹自个儿喝就是。”

    “对对,你瞧我这脑子。”项长栋说着,收回一个碗,只放在自个儿面前,满上之后喝了一大口,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乐得合不拢嘴。

    纪舒愿没想到项长栋会如此高兴,他瞧项祝一眼,并未出声,下一秒手掌被握住,项祝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必担忧。

    他一边跟项长栋说着话,一边拿过窝窝头递到纪舒愿手中,又转头向他说:“先尝尝味道,若是真辣得吃不了就放着,待会儿我来吃。”

    就这么一点番椒,对于纪舒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点点头,接过窝窝头和筷子,夹一块兔肉,猛吸一口气,想了大半年的吃食总算吃到,他忍不住动了动喉结咽下口水,张嘴吃进嘴里。

    项祝煮饭确实有一手,方才不过是跟他说过一遍,这味道竟犹如大厨,纪舒愿眯着眼睛笑,边咀嚼边朝项祝点头:“夫君做的好吃。”

    “辣吗?”项祝伸着筷子,从碗里夹出一块兔肉,并未直接放进口中。

    “一点辣。”纪舒愿说着凑近他耳侧,边看丁红梅边低声说,“若是再多一根番椒,肯定很好吃。”

    项祝也不是不能吃辣,只是不太爱吃罢了,不过纪舒愿倒没说谎,这味道并不算太辣,听到他补充的话,项祝轻笑一声:“还是往后再说吧,娘能让你吃辣已是顺着你了。”

    知足常乐,纪舒愿还是能懂这话的,他叹一口气,继续夹起一块兔肉放进口中,转头又咬了口窝窝头。

    兔肉吃完后,他嘴唇都被辣得发红,鼻尖都被辣出一层薄汗来,项祝去灶房端出来一碗红薯粥放在纪舒愿面前,他喝过一口,又被辣得哈着气。

    方才吃的时候没觉着,这会儿辣劲儿才猛地冲出来,纪舒愿吹了吹红薯粥,低头慢慢喝着。

    项长栋独自喝了半坛酒,瞧着有些醉意,丁红梅将他扶到屋里,项巧儿端着碗往一边挪了挪,纪舒愿侧目望项祝一眼,身子斜靠在他肩膀,手掌搭在肚子上:“真不觉着有什么不同,感觉与我往常并无二致。”

    “这会儿还瞧不出来。”项祝放下筷子,手掌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贴上他的肚子比划着,“往后身子就会笨重了,肚子会变这么大。”

    “啊。”纪舒愿拍开他的手,额头撞着他的胳膊,语气恹恹地,“你能不能别说这些。”

    “好,不说。”项祝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起身,回到灶房拿出来一只勺子放进他碗里,他捏着勺子柄搅了搅,试图让红薯粥冷得更快些。

    纪舒愿再次靠在他肩膀上,刚打了声哈欠,便听到项祝询问:“听巧儿说,方才在地里的时候碰着你兄长了?”

    “嗯,大抵是被董家人说了吧,心里有些不痛快,想找我问问种菜的事儿。”纪舒愿没觉着有什么,眯着眼睛盯着红薯粥,吃饱了当真是有些困。

    项祝拧眉:“还打算让你去帮他家种地还是怎的,你还告知他堆肥的事儿了?”

    “我只是说了菜叶埋土里,可没说得放许久才能用,而且我觉着他肯定是不信的,说不准这会儿正到处询问呢。”纪舒愿掀开眼皮,朝项祝挑眉一笑,“总得给他找点事儿做,不然老是闲得到处跑。”

    “找点事儿还不简单吗?明日我去将他家的陷阱都掏了,把猎物都放走。”项祝把勺子放下,拍拍他的肩膀,“困了?喝完回屋再睡。”

    纪舒愿坐起身,端起碗拿起勺子,舀着喝粥:“如此是否有些不妥,夫君这样做也只能让他夫君有事儿,他还是能在家闲着。”

    他摇摇头,把勺子放在碗里,一只手按住勺柄,直接仰头大口把红薯粥给喝完,他把空碗放在桌面上,揉揉肚子刚打算起身,又被项祝拦住:“那就别管他了,若是他下回找你,你便把事儿都抛到我头上,让他有事儿找我。”

    “不好。”纪舒愿皱了皱鼻尖,仰头盯着项祝的眼睛,纠结半晌还是说出来,“夫君大概不知。”

    他说完这句话又停顿片刻:“当初兄长是想与夫君结亲的,只是在夫君送彩礼时,他偶然得知夫君患得隐疾,这才让我替嫁过来的。”

    “舒愿是想说,他对我很是喜爱?还是想说让我避着他?”项祝对纪忠清这反应并不意外,毕竟他本就是为了避开这种人,才到处宣扬自个儿患得隐疾,因面容喜爱,又因隐疾不进门,倒是遂了项祝的意。

    “我……”纪舒愿停顿一下,虽有些羞赧,但还是不好意思地出声,“我不想让夫君与兄长走得太近,夫君也别去找兄长说理。”

    他说完又有些后怕,项祝应当不会觉着他善忌吧。

    纪舒愿当即想向项祝解释一番,未开口便听到一声笑,项祝拿过桌面上的空碗,笑着看他:“我瞧不上他。”

    此话一出,纪舒愿先是怔愣一瞬,随即又将视线落在项祝身上,还未问出个所以然来,项祝朝轻嗐一声:“你是不是还得问出缘由来,若是硬要说缘由的话,便是他性子不好吧,如此娇纵还是在董家享福更好。”

    说起来,纪舒愿觉着项家才是更享福的,不仅爹娘好,连项巧儿也对他很是担忧。

    第106章 动手

    “夫君意思是我在咱家是来受罪的?”纪舒愿蹲在他身侧, 歪着脑袋问他。

    项祝哪儿是这个意思,他手上带着水,伸手想往纪舒愿脸上蹭, 幸亏他躲的快,才没让他得逞。

    “我的意思是, 只有你才能来咱家享福,你兄长那种,别说爹娘了, 巧儿都对他忍不下去。”项祝收回手,朝他笑了笑。

    他这话说得倒对, 项巧儿对纪忠清确实不待见, 纪舒愿扬唇一笑:“这样说的话,我应当还算让爹娘满意?”

    哪儿是算让爹娘满意,整个石头村都找不出第二个更让婆家满意的夫郎,项祝毫不吝啬地应了声:“确实如此。”

    听到这话, 纪舒愿面上的笑容更甚:“我也挺喜爱爹娘和巧儿的。”

    “我呢?”项祝把洗好的碗放在一旁,舀出一瓢水冲洗着,纪舒愿思索半晌,最终开口, “大概也喜爱?”

    “你这话是问我呢?”项祝把碗收起来,凑到他面前, 轻轻咬一下他的耳尖, “好好说话。”

    纪舒愿后撤一步捂住耳朵:“自然是喜欢的。”

    项祝勉强接受,他哼笑一声,后退半步将手中碗叠在一起,把里面的水倒出来,等他再次出来时, 纪舒愿始终蹲在地上,他擦干手上的水,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方才不是还在犯困吗?这会儿又不想睡了?”

    “夫君陪我一起吗?”纪舒愿伸手抱住项祝的手臂,将他往屋里带。

    青天白日的,纪舒愿犯困还能说是因有孕,他睡觉算怎么回事,项祝想摇头,可纪舒愿眼眸里闪着光,他沉默半晌后还是推开了门,他将纪舒愿的衣裳解开,掀开被褥让他先躺进去,随后也解开衣衫坐进去。

    “你睡着了我再出去。”

    纪舒愿打了个哈欠,冲他点点头,阖上眼皮没一会儿便睡着了,项祝扶着他的胳膊让他躺平,又把被褥掖了掖。

    这几日纪舒愿闲来无事,除了去自家地里闲逛以外,还会去那些农户的地里瞧上两眼,这阵子也不需太费劲,地里的秧苗长得还行,隔一阵给它浇些水就好。

    关于肥料这事儿,总归不是什么告不得人的法子,他便直接告知农户们,让她们煮饭时不要将烂菜叶丢掉,把菜叶闷在一块儿,堆肥成肥料。

    她们得知这法子后,惊诧一瞬后便记着了。

    项祝最近除了狩猎就是陪着纪舒愿,甚至连他去趟茅房项祝都得在门口等着他,纪舒愿洗过手,甩着沾着水的手往他胸口贴:“夫君至于如此黏人吗?我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儿,去趟茅房还得你陪着。”

    “当然至于。”项祝扯过手巾,握住他的手帮他擦干净,又带着他坐回椅子上,“前几个月可得看顾仔细点,你不怕我还有点慌呢。”

    纪舒愿也挺怕的,不过两人怕的事儿不同,虽说在这里哥儿挺着肚子是常事,但让他想出自个儿大着肚子的场景,他还真想不出来。

    他低着头,望一眼因坐下而稍微有些弧度的肚子,伸手摸了一把,嗯,这会儿还都是堆起的肚子肉。

    气温逐渐升高,床榻上的被褥也换成了更薄些的,纪舒愿枕着项祝的手臂,他刚抽动两下手,纪舒愿就被吵醒,他眼睛眯开一条缝,按住项祝的手臂:“我也要去狩猎。”

    气温升高,白日也变长,卯时起床时天色已经泛白,这会儿也没了看不着路或者路滑的说辞,项祝看一眼纪舒愿,眸光朝堂屋的位置瞧一眼:“跟娘说了吗?”

    说了肯定不让他去,纪舒愿伸腿攀在项祝腰上,手臂搂紧他的脖子:“若是夫君不让去,我便不松手,老是在家待着,我都快长木耳了。”

    项祝听到他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手掌摸着他稍微变粗的腰,叮嘱一番后也算是松了口。

    纪舒愿松开手,从他身上跨过下了床,穿好衣裳后拉开屋门,偷偷摸摸探出头,瞧见院里没人,他这才松了口气,迈出屋子去洗漱,这动作看得项祝发笑。

    他穿好衣裳系好腰带,走出屋子的时候纪舒愿正在灶房热饭,眸光还是时不时望着堂屋。

    项祝无奈笑着,洗漱好走进灶房,听到动静后纪舒愿把水壶递给他,背上布袋推搡着他的脊背:“快些走,待会儿娘该醒了。”

    两人步子轻且急,合上院子门后又往前走了挺远,纪舒愿才松了口气,推搡的手松开,转而抓住项祝的手掌,猛地吸了口气:“许久未去山上了,今儿我得好好打两只鸟。”

    他怀里装着弹弓,路上不免多捡了几颗石头。

    这会儿日头也比冬日升得快,两人抵达山上时,已经有些热了,纪舒愿擦擦额角的汗,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喝一口水,项祝去掏陷阱,他喝完水把水壶盖上后便仰起头,拿出弹弓和石子。

    树枝上趴着几只鸟,纪舒愿屏息敛声,拉起弹弓往头顶打,一颗石子飞出,擦过鸟尾巴抛出个弧度,最终落在地上。

    纪舒愿脸色不太好看,这阵子没碰弹弓,准头竟退步如此之多,他收回弹弓,转头与项祝对上视线。

    他冲他撇了撇嘴,又摊摊手叹出一口气:“这不是我真实的准头,夫君知晓的。”

    “嗯,我知晓,定是这弹弓的事儿。”项祝拎着猎物走过来,将他手中的弹弓接过,“我待会儿好好瞧瞧它,收拾顺手了再给你。”

    纪舒愿用力点头,随后拎起弓箭,他原本想跟着项祝一块儿去树林深处,但刚走了一步,便被项祝接过弓箭。

    “在这坐着等我。”项祝把装猎物的布袋丢在一旁,把弓箭背在肩上,纪舒愿被他按着肩膀,压根儿起不来。

    “我也要去,我太久没去,野鹿野狐狸肯定都想我了,我一去它们必然会都出来。”

    项祝手指贴着他额头轻轻弹一下:“你还不如说你是狐狸转世,一吭声它们便来寻你了。”

    “诶,夫君怎的知晓。”纪舒愿惊诧出声,面上满是呆滞。

    两人对视半晌,纪舒愿实在憋不住率先笑了出来,项祝无奈摇摇头,又揉揉他的脑袋:“看着布袋,我一会儿就回来。”

    看来是真不想让他去,纪舒愿淡淡应一声,后背靠在树干上,仰头百无聊赖地望着天,时不时掏出方才捡的石子,往前方的树枝上砸。

    他眯着眼睛,徒手砸了好多下,才终于恢复了些手感,他掂着石子,再次准备往前扔的时候,身后倏地传来一阵冷风,他忍不住抖了下身子,转头时听到一声口哨。

    不记得这人叫什么名字,但纪舒愿记着他是曾经欺负过项祝的人,他瞥他一眼,继续转过头掂着石子。

    “诶,我记着你是项祝的夫郎?”

    他说完低低笑一声,眸光上下打量纪舒愿一番:“瞧你这模样也长得不错,怎的就看上项祝了,诶也对,你一定也是瞧上他的面容了对吧,可你没觉着夜晚时有何不对吗?莫不是你也有那什么毛病?”

    仰天大笑的声传进纪舒愿耳朵,他烦躁地轻啧一声,转头冷眼盯着他,抬手、掷出。

    石子顺着他的胳膊抛出,准确落入此人口中,他笑声猛地停止,弯下腰边咳边把石子吐出来。

    他连呸几声,仰头怒斥着纪舒愿,此时项祝不在,他一个男子怎能受如此屈辱。

    眼瞧他即将走到面前,纪舒愿“诶呦”一声,侧身倒在石头上按着肚子,口中念念有词,眸光盯着男子:“你你你为何动手,我一定得去告诉村长去,我是不能做除虫水了……”

    毕竟都是石头村的,他不是没听说过项家夫郎是种地的一把好手,而且村长对此很是重视,他虽瞧不上项祝,可对村长还是有些惧怕的,毕竟村长能让他家种不上地。

    “诶你别装,我可没碰着你。”男子此时很是慌乱,想到除虫水更是着急,前阵子家中的除虫水还是在项家买的,若是他做不了除虫水……

    男子匆匆往他身旁走,想去瞧瞧纪舒愿,刚迈两步便听到“咻”地一声,随即腰上一痛,他惊呼一声,捂着腰转头,瞧见拿着弹弓的项祝更是慌张。

    项祝脸色黑沉,特别是望到纪舒愿捂着肚子之后:“你做了什么?”

    他话中带着冰碴子,男子听闻后退两步,向他摆摆手:“这不关我的事,你夫郎身子虚,还没碰便躺下了。”

    男子说完便跑了,连纪舒愿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望着男子的身影,转头与项祝对视一眼,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瞧见他没事,项祝松了口气,站定他身侧朝他伸出手:“玩儿高兴了?”

    “高兴。”纪舒愿握住项祝的手,顺着他的劲儿坐起来,从他手中拿过弹弓,捏着石子对准前方树上的鸟,拉开松手,一声闷响之后,纪舒愿惊呼一声,拍拍项祝的手臂,“夫君,帮我捡回来。”

    他还真是玩性大发,方才项祝可被他吓得够呛,纪舒愿刚才手放在肚子上,他还真以为男子碰了他肚子,若不是瞧见他偷笑,项祝差点都去拼命了。

    项祝走过去,将他打下来的鸟捡起来,装进布袋中,走回纪舒愿面前,向他询问着方才的事儿。

    纪舒愿哦了一声,绘声绘色将男子的话复述一遍:“又是些往常的话,我都想告知他我已怀了身孕,吓死他。”

    “别,若是你告知他,恐怕我也要被你吓死了。”项祝摇摇头,向他说着。

    纪舒愿握着他的手笑:“不过是想想,我当然不告知他,待我生下来后,不用说他就知晓了,到时候肯定更是惊诧。”

    第107章 过瘾

    别说他了, 说不准到时候整个村里的人都会诧异,甚至有些人可能会觉着纪舒愿怀的不是项祝的孩子。

    “真是机灵。”项祝握住他的手,把猎物扛在肩上, 一边顾着他一边往前走,纪舒愿甩了下他的手, “夫君松开我,我自个儿走就是。”

    “不松。”原本他还并未捏这么紧,听到纪舒愿的话后, 项祝更用了劲儿,握得他手都有些痛了。

    “诶, 夫君你……”纪舒愿拍两下他的手, 不满地轻哼一声,“夫君这是要把我手捏断吗?一定是背的猎物太少了,竟然还有空闲握我手。”

    “就算是把弓箭丢了,也得握着你, 别乱晃了,待会儿野兔一蹦我就抓不住了。”项祝松了些劲儿,又轻轻捏两下他的手指,纪舒愿这才不再挣动。

    他望着项祝肩上的布袋, 伸了伸空闲的那只手:“不如我们一块儿拎着呢,夫君这样也能轻松些。”

    项祝想想也是, 他先松开纪舒愿的手, 把布袋放在地上,抬起来让他好抓上,随后又握住他的手,别说瞧着了,纪舒愿有些也挺别扭, 可项祝非不松手,他也没法子。

    走到集上,两人把布袋里的猎物倒出来,刚一抬头便瞧见徐嗔晃过来,他先跟项祝打了声招呼,随后眸光落在纪舒愿身上,随即挑眉一笑:“你这身子是有孕了?”

    纪舒愿下意识望向项祝,觉着是他告知的,下一秒徐嗔便向他解释了:“不是项兄告知的,只是家中瞧见的多了,便能瞧出个大概来。”

    没成想他还有这本事,纪舒愿低头瞧两眼,很确定自个儿瞧不出来,衣裳宽松的很,他腰带并未系太紧。

    “今儿怎么有空来这儿?”项祝蹲下来,把野兔腿上的绳索稍微松开了些,徐嗔也蹲下,手掌拍拍野兔的腿,“想吃兔肉了,过来买两只。”

    听到兔肉,纪舒愿便想起上回的麻辣兔肉,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垂眸望着他不吭声,但徐嗔却抬眸望着他:“纪师傅肯定知晓炒兔肉的法子吧,再卖我个方子?”

    纪舒愿转头看向项祝,瞧见他点头他才应声,询问徐嗔:“徐掌柜能吃得了辣吗?”

    “吃得了吃得了。”徐嗔一听,应当是有戏,他把银两递给项祝,连同野鸡一同卖了,他拎着绳索往前走,时不时转头望一眼,生怕他俩跑了。

    瞧着他急匆匆的模样,纪舒愿忍不住笑两声,手指抠抠项祝的掌心,在他看过来后说:“我觉着徐掌柜对吃也挺上心的。”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开食铺。”项祝捏着他的手指,向他说着,“待会儿若是他想让炒一遍的话,你别去灶房,我去给他炒。”

    纪舒愿闻言点点头,项祝确实能做出来,味道还挺不错,不过徐嗔并不知晓,当纪舒愿将菜方复述过后,他当即询问能不能做一回瞧瞧。

    话音刚落项祝便点头:“我来炒,他身子不方便。”

    “你……”徐嗔你了半天,半晌后才总算说出句完整的话,“项兄会煮饭?”

    他这还真是小看项祝了,虽说是男子,也不至于连炒菜都不会,他点头后纪舒愿也出声向徐嗔说过,他这才信了。

    徐嗔把野兔丢进灶房,没一会儿厨郎便走了出来,正想叫纪师傅,却没成想他身侧坐着的男子猛地站了起来,厨郎被吓了一大跳,稍微仰着头看过去。

    “今儿我来炒。”项祝说。

    他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带着项祝走进灶房。

    纪舒愿跟徐嗔也不算太熟,没太多话可说,他低着头把脸埋进杯子里,吹着茶水一口一口喝着。

    “项兄当真会炒菜?”徐嗔还是不敢信,“怕不是你为了给他面子诓骗我的吧?”

    “不是,夫君炒的菜与我相差无几。”纪舒愿说完,徐嗔顿时一惊,“属实没想到啊。”

    又不是公子,炒个菜罢了,虽说纪舒愿菜方重要,但项祝确实也挺会炒菜。

    待纪舒愿手中的菜水见底的时候,项祝总算从灶房走了出来,手中端着盘子,除此之外,身后的厨郎也端着几样菜以及窝窝头。

    徐嗔忙不迭将桌上的茶壶拿开,麻辣兔肉、酸溜白菜、萝卜汤……几样菜摆放在桌面上,小二又匆匆走过来,将一壶酒搁在桌面上。

    徐嗔先给自个儿倒了一杯,又斟满一杯放在项祝面前:“项兄同我喝两杯?”

    纪舒愿瞧着麻辣兔肉,听到徐嗔询问这话的时候转头,恰好与项祝对视一眼,他冲纪舒愿挑了挑眉,询问道:“能喝吗?”

    问他做什么,纪舒愿不喜爱饮酒,自然不愿意让他也喝,可徐嗔似乎对此很是期待,他思索半晌点点头:“夫君想喝便喝吧。”

    “就喝一杯。”项祝握住杯子,并未喝太猛,只是小抿一口,即便如此,徐嗔也很是高兴,他一口喝完一杯,斟满后拿起筷子夹起兔肉放进口中。

    香辣的口感刺激着舌尖,他“嚯”一声,一口气喝了一杯酒,瞧着项祝笑:“项兄这是真能吃辣啊,放辣椒真是一点都不手软。”

    项祝不知他这辣椒的味道,一不小心多放了些,而且他方才好似说能吃辣:“很辣吗?不如我去重新炒一份?”

    “不用。”徐嗔朝他摆摆手,重新炒这盘难不成要丢掉吗?他话音刚落,便瞧到纪舒愿的视线正望着他。

    从听到他说多放了些辣椒,纪舒愿便挑了眉峰,眸光时不时落在那盘兔肉上,显然是馋了。

    项祝也瞧得出来,还未多说徐嗔便伸手,从筷笼里抓出两双筷子递过来:“一块儿吃啊,我自个儿也吃不完。”

    能看出来,他本就是想让俩人一块儿吃的,不然也不会让灶房又加两道菜,纪舒愿搓搓手指,但还是先转头看了眼项祝。

    他要是不让吃兔肉,那一菜一汤纪舒愿也不想尝了。

    “别吃太多。”项祝把筷子递给他。

    纪舒愿点头,接过筷子后又向徐嗔道声谢,目标明确地戳一块兔肉夹起来,放进口中咀嚼着,吃得很香,一点儿也瞧不出辣来。

    徐嗔都有点看愣了:“纪师傅也挺能吃辣。”

    “刚有孕,不能吃太多,两三块就够了。”项祝向他说着,很不客气地盛了碗萝卜汤,放在纪舒愿面前,徐嗔笑了声,又夹了块兔肉,再次被辣得喝了杯酒。

    两人唠着嗑,纪舒愿吃得还算过瘾,徐嗔这儿的辣椒属实够辣,吃得他嘴唇都有点发麻,他端过已经凉了的萝卜汤,喝完之后舒爽地呼出一口气,揉了揉肚子。

    “饱了?方才可是吃的有些多,肚子会不舒服吗?”项祝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他让他擦嘴。

    纪舒愿从没拿帕子的习惯,毕竟往日也不常出门,瞧见项祝掏出来,还有些想笑,若是在家,他非得让项祝帮他擦嘴才算罢休,可这会儿徐嗔正坐在对面瞧着,他老实从项祝手中接过帕子,擦过嘴又递给他,冲他摇摇头。

    “别说,虽然有些辣,吃着还挺过瘾。”大概是喝惯了酒,即便方才徐嗔把酒当茶喝,这会儿也并未有醉意,甚至又帮自个儿倒了杯,随后才仰头瞧见纪舒愿擦嘴,“你们吃好了吗?”

    “嗯。”项祝点头,刚想让纪舒愿掏点银子,徐嗔便伸手打了声哈欠,“吃好了便走吧,我身子也真是乏得很,上楼歇会儿去。”

    他说完直接起身,并未给两人见缝插话的缝隙。

    “他这还真是……”纪舒愿对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又转头望一眼项祝,“夫君,徐掌柜还真是心细,他怕是不想要这银子。”

    他说完打了声哈欠,站起身伸了伸胳膊:“我也有些乏了。”

    项祝应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带着他回家,刚踏进家门,三道眸光便朝门口望过来,纪舒愿脚步一顿,抬眸与丁红梅对视,总觉着有些心虚。

    他扯了扯唇角,干笑一声:“娘……”

    丁红梅虽有些气,可瞧见他的笑还是心软了,她叹出一口气:“回来了就好,下回想跟老大去狩猎记着跟我说一声。”

    此话一出,便代表丁红梅同意让他出去狩猎了,纪舒愿眼眸一亮,立即点了点头:“娘我知晓了!”

    “别这么高兴。”丁红梅瞧着他还通红的唇,拧眉询问,“你这嘴怎么回事?吃辣的吃食了?”

    纪舒愿立即噤声,连吭都不敢吭了。

    丁红梅还真瞧得仔细,纪舒愿抿着唇,方才的高兴被心虚压下去,在丁红梅心里,真说不准狩猎跟吃辣哪个更让她担忧,纪舒愿一时之间不好出声。

    “不是,只是喝了些红柿糖水,粘嘴上了吧。”项祝出声向丁红梅说着。

    听着有些不可信,也不知丁红梅会不会信。

    她沉默半晌,好似真的信了:“糖水啊,是烫的吗?”

    “自然是烫的,这会儿还没有售卖冷糖水的。”项祝说。

    丁红梅松了口气,看来是真信了,纪舒愿凑到项祝身侧,伸出手指捏捏他的肩膀,在他看过来后朝他笑了下。

    吃辣是瞒过去了,但他方才在鲜食斋吃得太饱了,午时并未吃太多,丁红梅甚至都要带他去医馆瞧瞧了,还是项祝说他在集上吃了吃食,她才作罢。

    吃过午饭后,纪舒愿跟项祝回了屋,他脱掉外袍,解开腰带,敞开衣襟露出肚子,低头看了一眼:“啊,夫君?”

    “嗯?”项祝正铺着被褥,听声转过头,瞧见他的模样一滞,纪舒愿拧着眉,衣裳敞开着,应当是吃得太饱,这会儿他的肚子已经有了明显的弧度,他紧紧盯着他的肚子,半晌才继续问,“怎么了?”

    “好像……真的有点感觉了。”从纪舒愿得视线瞧,能看出稍微挺出的弧度,这会儿才真的有了些实感,“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

    第108章 显摆

    项祝沉默地走过去, 帮他拢了拢衣裳,手掌揉搓着他的腰,凑近他的唇亲了亲:“嗯, 我们的孩子。”

    他手掌从后腰摸到肚子,纪舒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凑过去亲他一口,笑着盯向他的唇:“夫君想尝尝糖水的味道吗?”

    项祝也笑了,哪儿有什么糖水的味儿, 他凑近嘬了一口,一股辣椒的味道, 亲着还有些麻嘴。

    瞧见他抿唇的动作, 纪舒愿忍不住笑出声,更加拉近两人间的距离,凑上去吻得更深。

    又到了菜浇水的日子,从前纪舒愿能直接挑着扁担, 可这会儿他是有身子的人,只能蹲在地里,拿着水瓢舀着水,百无聊赖地往菜上泼。

    丁红梅跟项巧儿各自在他左右两侧, 瞧着他的脸色,丁红梅还以为他身子不适:“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你去一旁歇着吧。”

    “没有呀。”纪舒愿立即朝丁红梅扯了扯唇角, “娘别担忧我, 我好着呢。”

    他只是觉着怀孕有些麻烦,都不能帮家中做农活了,往常纪舒愿做农活,会觉着他有些用处,不是白吃白喝, 虽说这会儿爹娘应当不会说他白吃白喝,可他还是迈不过去心中那道坎儿。

    他收回笑,闭着眼睛拍拍脸,碰到水的手被风吹过,纪舒愿的手这会儿有些凉,触碰到脸颊时,他被冻得一激灵,人也清醒不少,连身后的脚步声以及水桶的咯吱声都听得很清楚。

    他转过头一愣,项祝肩上挑着扁担,水桶被他扛得很稳,并未洒出多少水,而他上身并未穿衣裳,稍微一动,腰腹间的肌肉便随着动作伸展开,瞧着便知手感不错。

    纪舒愿看他一眼,低头对着菜叶小声嘟囔:“不守夫德,大白日且天儿还冷着,竟然脱了衣裳,一时之间也不知是显摆他能抗冻还是显摆腹肌……”

    水桶稳当地落在地上,纪舒愿停下嘟囔,仰头往他身上瞧:“夫君不冷啊?”

    “不冷。”项祝没听出他话中别的意思,还真以为他是在担忧自个儿,“无妨,挑水动着呢,还是有点费劲儿的。”

    纪舒愿“哦”一声,费劲儿就要脱衣裳吗?真是歪理。

    “怎么?不想让我被旁人瞧见?”项祝弯腰凑过来,贴着他的脸侧蹭了一下,又瞬间直起腰,把水桶拎到他身侧放下。

    虽说不止项祝脱了衣裳,可旁人身上别说腹肌了,肉都堆成了一坨,瞧都不想瞧,而且……

    纪舒愿转头瞧了一圈,眸光落在时不时往这边儿看的几人身上,他无奈收回视线,又瞪项祝一眼,他还真不知晓他有多招人。

    他没好气儿冷哼一声:“知道还问,而且待会儿日头就下山了,夫君就不能忍着点儿热吗?”

    项祝把他面前还剩一点的水桶拉过来,倒在菜上,用扁担另一端敲了敲水桶边:“还得再挑一趟,我这趟回去就把衣裳穿上。”

    这还差不多,纪舒愿勉强算是满意,他应一声,把水瓢搁在满水的木桶中,再次仰头时项祝还没动,正仰着下巴往他面上瞧。

    他伸手摸摸脸,满是疑惑:“我脸上沾上东西了?”

    “没有。”项祝摇摇头,撑着膝盖直起身,把扁担扛在肩上,侧过身子斜纪舒愿一眼,“不如跟我一同回去,我方才还瞧见了你兄长,你不是说他对我──”

    他话未说完,纪舒愿猛地站起身,丢下水瓢走到他身旁,冲他点点头:“我并不是为了这事儿,只是日头即将落下,待会儿肯定会有风吹过来,夫君被风吹病了可就不好了。”

    纪舒愿煞有其事地点头,甚至扬起胳膊真作势要替他挡住,他属实有些高看自个儿了,项祝瞧着他的头顶,有些想笑,他这小身子骨儿还想挡住他,确实有些难。

    不过想到他不想让旁人看到自个儿光膀子的模样,项祝还是觉着有些不一样的,往常可没有这么个小夫郎因他光膀子而吃味。

    横着走路属实有些难为纪舒愿,更何况项祝还扛着扁担,说不准会将他绊倒,他最终还是正常走着,抓着项祝的手臂往他身上挤。

    走到董家菜地时,他侧目往地里瞧一眼,果真瞧见纪忠清在地里坐着,还往这边儿看了,他立即横起身子,不过是背对着他的。

    他抱着项祝的手臂,催促着:“夫君快些走,我挡不住你的身子。”

    项祝忍不住笑出声,但也顺着他的话脚步走快了些了,除此之外,另一只手还伸出揽住了他的肩膀。

    直到走过这一截路,纪舒愿才松了口气,他拍拍项祝的手臂,在他松开手掌后也站直了身子,甩了甩胳膊往前走着。

    项长栋腰伤暂时好了,但若是太过疲累肯定还会复发,于是他们商议过后,便让他在家中装水,由项祝挑着送到地里。

    两人回来时,他已经装满两桶水,正想着送去地里,刚扛到肩上,院门便被推开,纪舒愿跟项祝走了进来。

    瞧见他这模样,项祝诶一声,走到他面前让他把扁担放下:“爹难不成还想腰痛?”

    项长栋想摆手,可项祝脸色变沉,他叹了口气,把扁担丢下。

    “爹歇着吧,天色不早了,待夫君穿上衣裳后,再挑过去一回就好。”纪舒愿向项长栋说过,推搡着项祝进屋。

    看着项祝径直走向衣架,纪舒愿快走两步挡住他想拿衣裳的手,凑到他面前仰头往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听到项祝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纪舒愿松了嘴,瞧着他肩膀上的齿印,冲着他扬了扬下巴:“如此夫君便不能再光着膀子了。”

    听到这话,项祝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想在他身上留些痕迹,让他不敢脱衣裳?他轻笑一声,按住纪舒愿的腰不让他乱动,低头凑到他侧颈,张口毫不犹豫地咬下。

    他还真是不乐意吃亏,纪舒愿捂着脖子,扯下衣裳丢在项祝身上,在他穿衣裳时走到铜镜前,他咬的这下靠近锁骨,得扯扯衣裳才能挡住。

    纪舒愿拢了拢衣裳,可待他松手时,这痕迹又露出来,他转过头瞧着穿好衣裳的项祝,眼神中满是埋怨。

    他方才咬过的地儿被他衣裳遮住,这会儿一点也瞧不见,反而是纪舒愿身上多了痕迹,他愤愤走过去,项祝不是瞧不出他想做什么,他扬手挡住纪舒愿的动作,从衣柜中拿过一条围巾,随后带着他往屋外走去。

    牙齿轻轻碰着耳尖,项祝凑近他耳朵,轻声开口:“别急,待晚间你想怎么咬便怎么咬,我绝不拦你。”

    第109章 讲理

    晚间。

    听到这个词后, 纪舒愿不由得一怔,从他有孕后,项祝便没再做过旁的事, 而且丁红梅还特意叮嘱过。

    他扒开项祝的手,用围巾遮挡住脖颈, 路过项祝往前走,边走边低声说着:“娘说这会儿不能做房事。”

    项祝笑出声,大跨步走到他身侧, 伸手握住他的手搓了搓:“不做房事也有旁的事可做。”

    他绝对是在暗示,不, 明示。

    纪舒愿匆匆走出屋子, 站定在院里等着项祝出来,两人挑着扁担回到地里时,项巧儿跟丁红梅正在一旁歇着,瞧见两人后, 丁红梅把水桶接过去,四人浇两桶确实动作快得多,日头落了一半,水便浇完, 项祝肩上挑着扁担,另一只手牵着纪舒愿, 一行人往家中去。

    抵达家中时竟瞧见项长栋在削红薯, 纪舒愿此时的模样不亚于当时徐嗔知晓项祝会煮饭时的惊诧,他转过头,往项祝身上靠:“今儿爹要煮饭吗?”

    “大概是,他应当觉着有些不自在,即便让他在家中打水, 在他心里许是觉得自个儿没干活。”项祝边解释,边把水桶放下,两个水桶套在一起,他搬到角落里,又把扁担竖到墙上,走到井边洗手。

    纪舒愿也凑过去跟他一起洗手,他低头思索着,他也是不做点也觉着不自在,可没成想爹也会如此觉着,大概因为他是男子罢。

    他扭头看一眼项长栋,匆忙洗过手后,便打算往灶房跑,总得烧个火什么的,自打他有孕后,丁红梅都没让他进过灶房。

    “诶,愿哥儿做什么去。”丁红梅叫他一声,他停下步子,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我去瞧瞧爹有没有要帮的。”

    “他能有什么要帮的,你在院里坐着,方才浇水肯定累了。”丁红梅强行让他累,纪舒愿想摆手,趁这空闲丁红梅朝项巧儿示意,她猫着腰一溜烟儿跑进灶房,占了灶膛前的椅子,随后转头朝纪舒愿挑眉一笑,“大嫂,这儿可是我的位置。”

    他脚步停顿在原地,有些不知该往哪儿走,项祝走过来,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桌子旁坐下:“好好待着,灶房人都这么多了,真不嫌挤得慌啊。”

    他转头看,这会儿丁红梅也去了,灶房已经有三人,确实有些挤。

    项祝帮他倒了杯热茶,扯过他的手搓两下:“水是不是有些凉,明儿浇水时你就在一边儿瞧着吧。”

    “不行。”纪舒愿搓着手放在项祝掌心,听到这话当即否决,浇水他都觉着干活太少了,若是连浇水都不让,他真慌得很。

    他拧着眉,看上去很是认真,项祝便不再说这话。

    吃过晚饭后,纪舒愿先去沐浴,沐浴后躺在床上等待项祝进屋,脑子里不时浮现他饭前说过的话,晚间让他咬。

    他呲了呲牙,用舌尖舔了舔上方的虎牙,又磨了两下,待会儿得用这牙好好咬他一口。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纪舒愿侧目望过去,项祝光着膀子,只穿了条亵裤,瞧见他的眼神,他无奈把手中的衣裳扬了扬,“衣裳掉水里了。”

    “还有谁没沐浴吗?”纪舒愿朝窗外瞧一眼,虽说瞧不见,但他的意思项祝也看懂了,他扬了扬唇角,把衣裳放在衣架上,走到床沿坐下,“怎么?在家里还怕被人瞧我?”

    并不是,只是……纪舒愿眸光落在他肩膀,他午后咬过的地儿,这会儿牙印消了,只剩他虎牙咬过的两个小红点,瞧着还挺显眼儿。

    他猛地坐起身,扑到项祝身上,这动作把项祝吓了一大跳,他连忙扶住他的腰,稳了稳他的身子,忍不住拧眉凶他一句:“冒冒失失的,若是掉下床了怎么办?”

    项祝撑着膝盖坐起来,手臂圈住项祝的脖子,目光打量着他的锁骨,思索半晌才开口:“我得找个好地儿咬,不然硌牙。”

    项祝稍微用力,便让他膝盖离了地,把纪舒愿抱进床榻里侧,项祝脊背靠着墙,仰着脖子垂眸望向纪舒愿:“来吧。”

    好像在勾引他。

    纪舒愿眼眸一亮,趴在他身上,毫不犹豫地往他脖子上咬,边啃边咬,还时不时嘬一口,磨蹭半天总算是亲出个印儿来。

    他满意地点点头,下一秒就被攥着手臂,按着肩膀躺下,纪舒愿呆滞一瞬,望着项祝解裤带的动作,伸手想去阻止他。

    “夫君,娘说了……”

    项祝握住他的脚踝往前压,凑过来帮他把腰带解开,刚察觉到一丝冷意,温热的肌肤便凑了过来,纪舒愿想挣扎,可脚踝被项祝攥紧,他弓起腿,还没想出项祝想做什么,膝盖又被按住。

    双腿被紧紧并起,纪舒愿这下明白了。

    “夫君,你……”

    “嘘,小声些,别让娘听着了,听着了可是会误解,到时候说不准会让你跟她同床。”项祝手指凑近他唇边,俯身亲吻他的嘴角,纪舒愿低头看一眼,果然不争气,其实也挺正常。

    他手偷摸下移,即将触碰时却被项祝发现,他瞄一眼纪舒愿的手,轻笑一声握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

    纪舒愿“诶”一声,惊诧地仰头瞧他:“夫君你也太不讲理了!”

    “这算什么不讲理?”项祝凑过去继续亲,仿佛没瞧见纪舒愿的不好受。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摸……摸都不让摸!”纪舒愿想把腿往一边儿斜,既然项祝不让他好受,他也不让项祝放火,膝盖还没碰到床,嘴上就被咬了一下,他刚要出声,项祝又亲上去,堵住他即将出口的声音。

    趴着怕压到肚子,纪舒愿侧躺着,背对着项祝生闷气,可确实如他所说,用其他法子就让纪舒愿受不了,他伸手捂住脸,扯过被褥盖在脸上。

    项祝稍微侧过身子,对着铜镜瞧着自个儿的后背,果真有几道痕迹,他笑着眸光落在纪舒愿的身上,他爬上床,把烛火吹灭,伸手将他抱进怀中,嘴唇贴着他的后颈:“这回好了,即便再热我都不能光膀子了。”

    “什么啊,我方才可就只轻轻咬了一口,明儿就瞧不见了。”纪舒愿觉着项祝肯定故意的,他拍拍项祝的手,想往前挪,不让他抱。

    他硬是往墙边挤,项祝怕勒着他肚子,只好松了手,转而握住他的手,让他转过身来,纪舒愿翻了个身,还未从黑暗中瞧见项祝的脸,便被他攥着手腕往身上摸。

    他轻啧两声,刚想说项祝真是不嫌累,指尖便摸到一条条凸起的触感,他指尖一顿,耳根止不住地发烫。

    “摸到了吗?你抓的。”项祝瞧不见他的脸色,便出声询问。

    纪舒愿想撤回手,但项祝抓得太紧,好似非得让他出声,才会松开一样。

    “摸到了吗?”项祝又问。

    “摸到了,还不是都怪夫君。”纪舒愿撇撇嘴,这下总算撤回手,项祝面对面抱紧他,闻言轻笑一声,“怪我,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如此便不能脱衣裳了,你也不会吃味了,下回消了之后再帮我抓几道?”

    “好呀,下回夫君动作有多狠我就下手多狠,这回我还稍微轻了些呢……”纪舒愿话未说完,项祝再次压过来亲了上去。

    前一日提前跟丁红梅说过,纪舒愿这日便跟着项祝一同上山去狩猎,待两人回到家后,村长正坐在院子里,跟项长栋讨论着腰的事儿。

    “你这腰痛也是老毛病了,还是得好好歇歇……诶,愿哥儿回来了。”村长转过头叫他一声,纪舒愿闻言点头,跟着项祝走到桌子旁。

    村长来寻他,定是为了种菜的事儿,纪舒愿接过项祝递来的水,喝过一口后询问村长:“村长来是菜地里有什么事儿吗?”

    “诶对,你那日不是说用烂菜叶堆肥吗?我们瞧了瞧,不知什么时候能行。”村长说着,眸光往院子外看了眼,“瞧着你家中还搭了个屋子,我们是不是也得搭一间。”

    “不用,搭茅草屋是因冬日太冷,这会儿气温已经变暖,便不需搭屋子闷了,待今年冬日再搭也无妨。”纪舒愿向他解释着。

    家中的菜地已经浇完水,想着那些农户的菜地也该浇水了,他想去摸摸土,他往项祝身边挪了挪,向村长说着:“这会儿地里怕是该浇水了,村长带着我们一块儿去瞧瞧吧。”

    “好嘞。”村长跟项长栋又说了几句话,他率先走出院子,纪舒愿则握着项祝的手走在后方。

    “麻烦。”项祝冷不丁出声,纪舒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半晌才回过神,转头看向他,“夫君在说什么?”

    他眸光落在纪舒愿肚子上:“有孕还得教着旁人种菜,早知便不让你教了。”

    “这事儿也不能提前知晓。”纪舒愿摸摸肚子,抬眸看向项祝笑,“跑得也不勤,无妨。”

    他这会儿穿着的衣裳有些宽大,项祝猜测村长肯定没瞧出来,纪舒愿也不想让他知晓:“不用告知村长,反正哪回夫君都会与我一同前来,总归不会有事儿。”

    项祝没应他的话,正当纪舒愿以为他不再吭声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这样,往后有事儿我来就好,总归与家中种菜别无二致,家中浇水这边儿便浇水,家中除草这边也除草,如此便好了吧。”

    “不一定呢。”每片地都不同,菜长得也不同,说不准家中要浇水,这边要除虫呢,纪舒愿还要继续说,项祝轻叹一声,“那便尽量少来吧,除非重要的事儿,其余旁的小事儿你就在家待着就好,我过来解决。”

    这样他的事儿便少多了,项祝也放心些,纪舒愿“哦”一声,点头应了。

    第110章 土地

    三人走到农户家的菜地, 他们来得突然,地里并未有人待着,村长去叫农户过来, 纪舒愿则扯过项祝的手,凑到他脖颈去看。

    果不其然, 昨日费好大劲儿弄出来的印记都没了,反倒是自个儿得围着围巾,纪舒愿不满地瘪了瘪嘴, 他堂堂新时代纯gay,竟然连吻痕都不会嘬, 当真是丢人。

    “看完了吗?有痕迹吗?”项祝侧过头, 将脖子伸过去让纪舒愿瞧,唇角的笑压都压不住,虽然他也没打算压。

    “没有。”纪舒愿坐在路边的枯木上,伸直腿晃了晃, 手指扯着项祝的衣袖,笑着向项祝说,“夫君教教我。”

    这事儿他还真不知晓怎么教,项祝摇摇头:“嘴对嘴也不好教。”

    纪舒愿笑容一顿, 转头往周围看一圈,并未瞧见有人, 这才松了口气:“夫君别乱说话, 当心被旁人听着。”

    “没人,而且不是舒愿说想让我教你的吗?”项祝反问。

    确实是纪舒愿说让他教他,但他也没说让他嘴对嘴教他啊。

    纪舒愿刚想反驳,一阵脚步便从两人身后传来,他转头望去, 看到村长带着农户走过来,他便噤声起身跟着她们往地里走。

    浇水并不需要教,纪舒愿蹲在地里,手掌捻捻地上的土,告知农户谁家需要浇水谁家不需,又将关于堆肥的事儿说过一遍。

    不过他方才瞧过,其中两家的菜上已经长了些小绿虫,看来又该做些除虫水了,自然不能直接给农户,肯定要额外掏银子,他跟那两家农户说过一声。

    一家很顺利便同意了,而另一家却觉着他要的银两太多,从种菜开始,他家就已经掏了银两,这会儿还没赚银子,反而给出去了不少。

    她冷哼一声,环臂望着纪舒愿:“家中没银子了,前阵子已经给过种地的银子,这会儿什么都没瞧见,你还要银子,除虫水的银子不应当算在上回给的银子里吗?”

    纪舒愿记得当初好像说过这事儿,他叹了口气,有些心累,但还是得解释一番,他看向村长,村长刚打算出声,项祝便率先开口:“若是李婶儿不愿种这地,我们便将你给的三十文还你。”

    本就不想让纪舒愿多跑,听着她讨价还价的话,项祝对此很是烦躁,虽说是笑着,可这话属实太不客气,李婶闻言一愣,她还指望种的菜赚银子,怎么可能不继续种地。

    “项家老大性子太急了吧,我不过就是一说。”李婶干笑两声,从钱袋里掏出铜板递给纪舒愿。

    纪舒愿接过铜板装进怀里,跟着项祝往家走,途中他实在有些忍不住,笑声从唇角溢出,怕项祝听到,他匆匆捂住嘴抬眸却与他对上了视线。

    “笑什么呢?讲出来让我也笑笑。”项祝慢了点脚步,跟他并肩走,手指扣住他的手掌,前后晃着。

    “夫君当真要听?”纪舒愿咧着嘴笑,弯着眼眸问他。

    项祝看他一眼,很是想知晓:“听。”

    “那我可说了。”纪舒愿清了清嗓子,将方才李婶的模样复述一遍,又看一眼项祝,“夫君方才的话也挺让人惧怕的,我猜李婶肯定是怕你真退给他银子,才不敢吭声的。”

    “让你怕了?”项祝捏捏他的手,眼眸中满是笑意,“我当真想退了,并不是吓她的,少一家农户你就能更轻松些,也不用听她因几文钱就在这儿大呼小叫。”

    “我自然是不怕的,我知晓夫君往常的样子。”纪舒愿迈着步子,听到他后面几句话的时候,面上的笑更甚。

    这会儿家中菜地生虫的农户不多,仍旧如同上一年那般,他先寻了村长,让他喊了一声,便有需要除虫水的农户过来写上所需的桶数,他这才跟家里人一块儿做除虫水。

    除虫水做得不多,不过三四天便将它们全部舀给农户,纪舒愿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呼出一口气,手掌按了按腰。

    他并未舀水,不过是做了些记桶数的事儿,但坐的时辰有些长,难免有点伤腰,更何况他原本腰就有些酸,大概是因为有孕才会如此。

    “腰疼?”丁红梅瞧见他按腰的模样,轻嗐一声,“我当初怀巧儿时也是如此,不仅腰痛,腿脚都肿得跟个馒头一样,当真是不便,不过你这阵子也别太累着了,困了累了就回房歇着,知晓了嘛?”

    “知晓了。”纪舒愿点点头,又按了按腰。

    头几个月肚子变得还挺快,纪舒愿躺在床榻上,低头一瞧,稍微隆起的肚子将腿遮得严严实实,弓起脚背,才勉强瞧见脚趾。

    原本觉着不能接受,这会儿竟慢慢有些习惯了,纪舒愿手掌抚摸着肚子,虽说还没动静,但他一想到里面有个孩子,情绪便变得很是复杂。

    他真要生孩子了,想到这,纪舒愿闭上眼睛,很想当这事儿从未发生过。

    门被推开,项祝手中端着一碗热茶,放到靠床边的桌子上,最近纪舒愿夜间经常口干,这会儿天不冷,他便提前倒了碗热水放过来,等他口干时便能直接喝了。

    纪舒愿还在翘着脚尖,项祝瞧一眼他这动作,爬上床榻帮他把被褥盖上,顺便扯到胸口,纪舒愿还没玩儿够,便被强行打断,他视线落到项祝身上,伸腿蹬了蹬被褥:“热。”

    “晾着肚子会肚子痛。”项祝攥住被褥往他肩上搭,纪舒愿握住他的手,翻身把腿搭在他身上,膝盖磨蹭两下,随即冲他狡黠一笑。

    项祝倒吸一口冷气,手掌伸进他衣裳里揉搓几下:“别招我。”

    “这几日累得慌。”纪舒愿喘了口气,趴在项祝胸膛仰头盯着他的脸,稍微撑起些身子,防止压到肚子,凑到他唇角亲一下,后撤,又亲一下。

    “你这是学鸡啄食呢?累就歇着。”项祝轻咬一下他的唇,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平躺着,刚要凑过去,纪舒愿却不乐意了。

    他打了声哈欠,揉了揉眼睛:“不想这样歇着,想瞧瞧夫君玩儿别的花样,那样也能歇。”

    不仅嫌他的花样不好,还想用这法子歇息。

    项祝松开他的手,踩着布鞋靠近衣柜,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些物件儿来,其中不乏纪舒愿看不懂的,从未见过的,不知晓如何玩儿,但他知晓项祝肯定知晓。

    他曲着腿,伸直胳膊手背对着项祝,在他望过来时不由得笑出声,口中说着:“夫君,你、过来啊……”

    翌日的狩猎纪舒愿没去成,直到窗外传来讲话声,他才缓慢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身,下床,穿上衣裳后轻嘶一声。

    他掀开衣领往里瞧一眼,匆忙遮住,但衣裳总是摩擦到,他有些难受。

    纪舒愿稍微驼着背,这才让自个儿好受些,他推开屋子门走出去,看到院里的向丽敏猛地一怔。

    向丽敏脸色显然也不好,她冷哼一声,当即起身教训纪舒愿:“你这孩子,已经过门了竟还如此懒散,真是不像话,你当真以为你是来享福的吗?”

    若是在纪家,向丽敏应当已经冲过来了拎起他的胳膊了,她还是知晓些分寸的,毕竟纪舒愿这会儿是项家的人。

    丁红梅看不惯她,且上回在家中大吵过一架,可毕竟还是明面儿上的亲家,向丽敏厚着脸皮前来,她也不好不让她进门儿。

    纪舒愿刚睡醒,脑子有点转不动,只是呆滞地站着,丁红梅瞧着他的模样,对向丽敏更是不满:“亲家别这么说,若是说享福,愿哥儿他兄长才是呢,进门儿这么久都没瞧见他下过几次地,愿哥儿可是会种地锄草的。”

    “不止吧,听说还会做除虫水呢,愿哥儿还是跟项家亲,在纪家可从未透露过这事儿呢。”向丽敏哼笑一声,明里暗里都在说纪舒愿藏着事儿。

    “啊。”纪舒愿这会儿稍微有些清醒了,听到向丽敏的话,他轻笑一声,语气很是轻快,“母亲怎么这么说,在家中时母亲跟父亲本就因这些事儿争吵,若是我再出声,岂不是火上添油,我自然不敢多说。”

    她跟纪茂洋确实经常争吵,每回都是因为纪舒愿他娘,并未在种菜的事儿上吵过,他突然说这事儿,向丽敏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想让她想起他娘,在这儿生气动手?被丁红梅赶出门?

    她哼笑一声,语气倏然变得有些欣慰:“愿哥儿还真是懂事儿,不过这会儿也不晚,恰好家中这几日菜上长了虫子,送过去几桶除虫水没什么吧,亲家觉着呢?”

    向丽敏还算有脑子,并未询问纪舒愿,反而直接问丁红梅。

    “这几日怕是不行,家中没有做除虫水的东西了。”丁红梅笑着,虽是拒绝可还是给她一丝缝隙可钻,向丽敏轻嗐一声,“这都是小事儿,你直接说要什么东西,我去买就是。”

    “有些难买,这法子还是愿哥儿结亲不久前梦见的,得去村头那土地庙拿,且在土地公袖口放上一锭银子,跪地上磕十个响头,土地公便将那东西给我们了,我们直接用水泡就是了,将泡好的水再售卖给旁人。”丁红梅煞有其事说着,眸光很是认真,连纪舒愿都差点信了。

    “当真是这样?”向丽敏有些动摇,又多问了一句。

    纪舒愿瞧一眼丁红梅,随即也冲向丽敏点点头:“的确如此,母亲若是不信便可一试,不过只能申时放银子,辰时取东西。”

    好似说漏了什么,他又多补充一句:“得二两银子才成,若是银子少了,土地公就不显灵,哦对了,还得来这儿告知我一声,我夜间得跟土地公提前说一声,他好备着等母亲前去。”

    两人一唱一和,向丽敏当真信了,她匆匆出了院子,好似是回家备银子去了,纪舒愿呼出一口气,望着丁红梅笑出了声:“娘这还真是个好点子。”

    既能不让向丽敏知晓法子,还能多赚银子,这法子简直十全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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