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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第41章 雷霆小怒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大汗生气了, 后果很严重。


    古语有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流血漂橹,隔壁大明, 先有嘉靖除严嵩严世蕃父子, 罗织‘通倭叛国’大罪,再有歪脖子树宗杀魏忠贤,定下‘无君无父’的顶级大罪。


    于微见皇太极都气得罢工, 心想大贝勒和莽古济一家子这回惨了, 尤其是莽古济,皇太极致力于削减莽古尔泰的残余势力, 也不知道诸贝勒会给他们定什么罪?


    这么想着, 她人就到了书房,多铎正坐在那张宽大的鹿角椅上, 认真看着文书。于微默不作声挪了过去, 拿起墨条,在磨好的墨池里搅了起来。


    她手上磨着墨, 眼神却不断往多铎手中折本上瞟, 多铎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收了收腿, 空出身边一块位置, 下一瞬, 他肩侧便一挤,于微坐在多铎身侧,半颗头凑了过来。


    多铎将手中文书往回收了点,“”


    于微抬头看向他, 多铎侧首,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提醒她,女人不能干预国家大事,于微也盯着他,大有他不给自己看就不罢休的架势。


    良久,多铎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一旁折本封皮点了下,于微这才罢休,拿起翻开一看,是一份出首书。


    由代善第四子瓦克达的好兄弟根舒所写。


    三鞭打散兄弟情,口供从头到尾全是瓦克达的名,根舒说,他和瓦克达是假朋友,假烟假酒假朋友,没有一丝真情。


    而瓦克达之所以跟他亲厚,是因为他知道瓦克达的大秘密,现在,他愿意把假兄弟的真秘密供出来,换取改过自新的机会。


    “偷人之妇,窃人之鹰,隐匿妓女,弹弓弹人,夺鳌拜所杀之鹿尾,阿尔兰、巴泰侍卫所杀之彘【1】……”


    真是好大的几个秘密啊。


    这小子五毒俱全啊。


    怎么被霸凌对象里还有鳌拜?他连鳌拜都霸凌?哦不,连鳌拜都被他霸凌了?


    于微接着往下看,大惊,“这么点罪你们要判瓦达克抄家!”


    瓦克达所有满蒙汉牛录、家内满蒙汉仆人,府库财物和牲畜,全部剥夺。


    这不就是抄家吗?


    这种民事犯罪就不适用于这么严重的附加刑吧?正常抄家都是作为死刑或者流放的附加刑,偷鹰抢鹿尾巴,男女关系混乱


    这不适用于抄家吧。


    要么罪定大一点,要么判轻一点。


    “什么抄家,不都给他同母的哥哥萨哈廉了吗?若是萨哈廉不好好约束瓦克达,再把他的家产充公。”多铎道。


    于微不是很明白他们这财产流动的原则。


    听多铎的话,萨哈廉和瓦克达是同母兄弟,瓦克达的财产给萨哈廉,不算给别人。


    “而且你知道和他偷情的是谁吗?是色勒阿哥的儿媳,他父亲是汗阿玛的堂兄弟。他拿弹弓打的,是济尔哈朗的姐姐。”


    偷情偷到自家亲戚头上。


    打人也打到自己亲戚头上。


    作为大家长的皇太极当然要狠狠管一管这个侄子。


    于微继续往下看,被抄了家的瓦克达必须跟随萨哈廉居住,无论是出征、与宴,还是拜见父亲代善,萨哈廉都要带着弟弟一起。


    总之一句话,萨哈廉必须把弟弟拴在裤腰带上,他去哪儿,弟弟跟着去哪儿,否则瓦克达再犯事儿,就把他的钱充公。


    于微想了想,瓦克达跟着萨哈廉住的话,衣食住行,肯定要萨哈廉出钱,可是钱还是离瓦克达远去了啊


    品行不端的代价有点大了。


    于微看完瓦克达的处理意见,又找起别人的来,代善和莽古济作为首犯,被处理得最严重,削去大贝勒和格格称号,罚银一万。


    代善的儿子们,岳讬、萨哈廉也都被老爹牵连,多多少少被罚。


    对于已经被贬为平民的莽古济,皇太极还单独下旨,不许亲戚们和她来往,谁跟她来往,就和她同罪。


    你们不许跟她玩!!!


    皇太极的在批示里,喊得很大声。


    “大汗真讨厌她,但这么讨厌,为什么又要和她做亲家?”于微问道。


    “豪格是汗阿玛喜欢的孙儿,莽古济是汗阿玛喜欢的女儿,哈达又是大部,这婚事难道不好吗?”多铎问道。


    “嗯,那杜度为什么也在被罚之列?”于微举着折本问多铎,在这些和代善、莽古济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人中,杜度显得格外刺眼。


    济尔哈朗的姐姐将自己被弹弓打的事情告诉了杜度,杜度知情不报,所以被罚?济尔哈朗的姐姐,为什么要告诉杜度?


    她不应该找弟弟济尔哈朗吗?


    杜度能怎么管?他又不住海边,还能管得了这么宽?


    多铎笑了下,“估计是杜度刚好碰见了,堂姐就将这个事情说给他听了,他听了,没有表示,所以就算知情不报。”


    “大汗不是在针对杜度吧?”于微敏锐觉察到了什么。


    多铎不置可否,“都这样了,还不明显吗?”


    “为什么啊?”于微好奇问道。


    大汗的喜好,要好好了解了解。


    “大汗不喜欢莽古济,是因为她总在汗阿玛面前说些什么,所以大汗讨厌她,你觉得他讨厌杜度的原因能是什么?”多铎反问道。


    “杜度也说他坏话了?”


    多铎摇头,“再想。”


    于微想了想,叔叔跟侄子生气有些犯不着,估计这恩怨,还是要往上追溯,“因为杜度的父亲,褚英?”


    多铎点头,“大汗少时,汗阿玛让他管理账务,褚英最初被汗阿玛寄予厚望,地位仅次于汗阿玛。”


    副总和财务经理的矛盾,是不可能不尖锐的。


    究竟是怎样的爱恨情仇,让褚英死了这么多年,还被皇太极记恨着,这份仇恨甚至蔓延到了他儿子身上?


    被哥哥姐姐们霸凌的皇太极的前半生


    有点小惨……


    贝勒们把判决书呈递给皇太极,皇太极一条一条批,批得他满意了,才打开汗宫大门,继续处理国政。


    于微瞧着这闹剧一样的‘天子之怒’,心想皇太极脾气真好啊。


    盛京的秋天短暂,早晚都已有了凉意,冬天一点一点接近,多尔衮和童尘的婚事,终于提上日程,于微急的团团转,恨不得两人明天就成婚。


    从明国回来的人,交上来很大一笔钱,一千五百两,还只是卖货的钱,带回来的东西分销之后,还有一笔不菲的尾款。


    和货款一前一后到贝勒府的,还有户部贝勒萨哈廉。


    模样稳重的青年,拿出一本账册,放在于微面前,询问道:“婶婶是从哪里学的龙门账?”


    死去的知识开始疯狂撞击于微大脑,中国古代最早的复式记账法就是龙门账,明末清初时,明朝商人为了适应经济发展,根据唐宋以来的‘四柱清册’原理,创建的复式记账法。


    后来逐渐在民间传开,成为民间工商业的主要记账方式。


    萨哈廉精通满蒙汉文化,掌管户部,是个识货的人,但于微就怕人识货,这不,对方就问她了,你怎么知道明朝流行的记账法呢?


    于微想说,你小子也太不识货,这怎么会是明朝老古董,这可是先进的现代复式记账法。


    毕竟是走私,每一个环节都要小心谨慎,于微总不能让下面的人黑吃黑了她的货,所以复式记账,也适用于走私。


    萨哈廉见于微不说话,叹口气,轻声道:“婶婶不要跟着海济一起胡闹。”


    难题迎刃而解。


    萨哈廉跑她家自问自答来了?


    他剧烈咳嗽了阵,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额头不断渗出虚汗,看起来身体不是特别好的样子。


    “我先前劝过海济,她好不容易收手,谁料我这次出征归来一看,发现她又犯,本不欲为她隐瞒,但没想到,她居然拉着婶婶一起,你们还用了这金蝉脱壳的办法。”


    “没有。不是我,海济也没有。”于微本能反驳道。


    这个时候不推皮包公司出来定罪,什么时候推?


    费扬果,对不住了。


    萨哈廉很无奈,“费扬果阿哥有没有这样的能力,我还不知道吗?你们倒聪明,拉上济尔哈朗的姐妹,又让户部作证,把自己摘得干净。”


    于微垂眸,心想萨哈廉这肯定是在夸自己财务舞弊水平高。


    经济犯罪轻则民法,重则刑法,费扬果的钱是找刑部贝勒济尔哈朗的姐姐所贷,济尔哈朗要查,先大义灭亲查他姐姐。


    然后再查户部贝勒萨哈廉的福晋。


    最后往自己这个大福晋的妹妹头上查。


    济尔哈朗怎么查?


    这事一查,再查出她们的同伙,某位负责打通关节的格格,以及她参股某些特殊服务行业,私养娼妓,结交大臣的事?


    最好把买方也查一查,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后金这些贵妇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掉。


    钱要大家一起拿,才拿得安全,独吞,是没有好下场的。


    于微本可以直接下场,和哈日娜一样,但还是找了个皮包公司,已经算是爱岗敬业。


    “收手吧。”萨哈廉劝道。


    收手吧,阿祖,外面都是警察。


    “我知道,你们想说,你们的贸易不牵涉到军需,也不关系百姓民生,只是供给贵族妇人使用。可是婶婶,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于微垂眸,她当然知道,商贸往来的都是奢侈品,奢侈是一种不好的风气,贵族阶层一旦变得奢侈,就必然伴随着大肆敛财,搜刮民脂民膏。


    但这不是她的问题,也不是她商业的问题,而是后金自己的社会架构问题,百姓供养贵族的模式如此,她无法改变,凡事有利有弊,这样做也并非全无好处,能扩大消费,促进后金经济增长。


    “若是有心之人借这条商路,与明国往来,该当如何?”萨哈廉问道。


    于微抬头,“嗯?”


    这一点,的确不在于微的控制之下。


    “明国的细作,若混迹其中,和国内的叛贼,相互勾结,对大汗、贝勒们不利,届时出了事再后悔,就晚了。婶婶若是想做生意,将东西交给旗下商人便是,税额方面,我可以想办法,总之,一切都能商量,别再做这种事了。”——


    作者有话说:【1】出自《清初内国史院满文档案翻编》


    葬礼参加完了赶回家了,这几天缺的会补。


    号外!


    回收旧营养液,旧营养液换更新!


    第42章 血色与婚礼(二合一)) 童尘终于要嫁……


    萨哈廉话都说到这地步, 再干就要大义灭亲,还给出了解决方案,给予相对税收优惠, 于微决定收手,她分析过, 走私这个事情本身也不能长干, 再加上大贝勒代善的事情,就更要立刻收手。


    那个参股特殊行业,蓄养娼妓结交大臣的格格, 就是大贝勒长女, 萨哈廉的姐姐。


    在此之前,大格格这门生意就出过事, 有一个妇人自缢, 当时按下来,后来又被查出, 徇情的刑部官员全部被处罚, 就连济尔哈朗也被罚银。


    商队出发时,皇太极和大贝勒还兄友弟恭, 几个月过去, 皇太极就跟哥哥翻了脸,这让于微心中也忐忑起来, 谁知道皇太极会不会把这件事再拿出来说, 毕竟他现在正在跟代善算账呢。


    但再一想, 算又能怎么算呢?


    大格格的丈夫是努尔哈赤长女董鄂格格所生,开国五大臣董鄂.何和礼的儿子,亲戚套着亲戚,皇太极总不能六亲不认, 抄自己的九族吧。


    和后金的福晋、格格们合伙做生意,便利是多,但难保不会牵扯到她们男性亲属那诡谲云涌的斗争之中,还是早点收手吧,该交税交税。


    这一把赚的不少,粗粗一搂,五千两上下。


    “你说的有理,我也会找个机会,劝劝海济的。”


    萨哈廉咳嗽声,“如此,就多谢婶婶了。”


    送走萨哈廉,于微便开始盘算起这五千两该怎么花了,扩大再生产,买点牛羊买点地,开辟几个新庄子,然后再打点首饰,送给童尘。


    想到童尘,于微的心又焦急起来,多尔衮的速度怎么这么慢?她真想催一催这个人。


    心里想着童尘,她晚上就难以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一般,多铎被她吵得睡不着,在她第不知道多少次翻身时,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你干嘛呢?”


    “睡不着。”


    下一瞬,多铎的脸贴到了她肩头,“又在想你妹妹?”


    于微抬手,抚上多铎的脸,“对呀。”


    “那我带你回家省亲?”


    于微侧首,对上多铎的脸,“真的?”


    多铎往前,亲了一下她的脸,“好端端骗你做什么,我明天和大臣们商量一下,冬天的事情不少。”


    “你要是没时间陪我,我自己回去也行。”于微伸手,搂住多铎的脖子,多铎顺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拥入怀中,“那怎么行,先不说安全与否,大嬷嬷要是看到我让你一个人回去,肯定会觉得我没有善待她的女儿,奇塔特他们也会觉得我这个姐夫不好。”


    “你多派几个侍卫跟着我就好了,额吉他们知道其中缘由,想来也会谅解。或者,我可以跟着多尔衮一起去。”于微想了想,补充句,“如果可以的话。”


    “明天再说。”


    “不行,今晚就要说好,你要是能陪我回去,就陪我回去,不能陪我回去,我就自己回去,反正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不然你就是在骗我。”


    多铎‘嘶’的吸口气,从她怀中抬起头,认真盯着于微的眼睛,“你把话都说了,让我说什么?你这不是在跟我商量,你是在通知我,你要回家。”


    于微往前,额头抵住多铎的额头,“嗯”了声,“反正我就是要回家,我想我妹妹了。”


    "那你回家了,我难道就不想你了吗?"多铎往前,温热的嘴唇落在于微唇上,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嗯?好狠心的女人。”于微脸一红,搡了多铎一把,“你说什么呢。”


    多铎笑着又凑了上来,两人边笑边玩,你推我搡,氛围逐渐旖旎,就在两人抱在一起,亲得忘乎所以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多铎不耐烦的掀开床帷,“什么事!”


    门外却不是阿雅的声音,而是一道男声,“贝勒,德格类贝勒薨了。”


    闻言,两人立刻坐了起来,“什么?”


    多铎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间去,阿雅开了门,侍卫顶着一身风雪而入,“二更的时候,德格类贝勒就薨了。”于微穿好衣服,也走了出来,“好端端的,怎么忽然一下就”


    她见过德格类,很年轻,才四十岁不到,也没听说有什么旧疾。


    天上飘起了雪花,越下越大,多铎对于微道:“天黑雪大,你就不去了,也不要等我,自己先睡。”


    出了这么大的事,于微自然也睡不着,德格类死了,多尔衮往科尔沁迎亲的事情,也要暂时搁置,毕竟死者为大。


    北风呼啸,吹得窗框隐隐作响,之前研究莽古济的时候,于微顺带研究了一下她两个兄弟,莽古尔泰,和德格类。


    于微真正见过的只有德格类,没见过莽古尔泰,在她来盛京相亲的前几个月,莽古尔泰就忽然死了,据传,是皇太极毒死了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身上背负着杀母的罪名,真假不可知,据传衮代见罪于努尔哈赤,莽古尔泰为了向父亲证明,杀死了母亲衮代。


    于微研究着研究着,觉得莽古尔泰不像是这样的人,单从最近几年发生的两件事情来说。


    一是莽古尔泰死后,他的几位福晋都要为他殉葬。


    大福晋坚决要殉,不剪发,不脱珥,皇太极再三劝大福晋,以大福晋之子年幼为由,力劝嫂子不要殉。大福晋不听,非要殉,皇太极急的让大姐董鄂格格和诸贝勒福晋阻止,强行为大福晋剪发、脱珥,才勉强阻止了她殉葬。


    莽古尔泰还有一位乌拉福晋,是大妃阿巴亥兄长之女,也就是多铎的表姐,皇太极也劝,以莽古尔泰跟她感情不好为理由,也不让她殉。乌拉福晋不管不顾,非要殉。


    还有一位妾室,也坚决殉了。


    不同于丈夫死了,妻妾被迫殉葬,莽古尔泰的福晋们,是真心诚意要殉,尤其是乌拉福晋,她和莽古尔泰的感情一般,甚至可以说不好,皇太极也是劝她,既然感情都不好,就别殉了。


    对方不一定乐意见到你。


    乌拉福晋却还为莽古尔泰找补,说是因为自己见罪于努尔哈赤,所以莽古尔泰才跟她关系不好,转了个身,进屋就殉了。


    后金殉葬遗风,还是比较浓厚,妻殉夫,臣殉主,对于殉葬,于微一直持反对观点,感情好的话,肯定希望爱人活着,那殉什么?感情不好,都不好了,殉个P。


    不仅不能殉,还要庆祝,老天有眼,终于死了。


    一个能让妻妾誓死追随的丈夫,人品上肯定不会太差,一两个恋爱脑可以理解,但一群恋爱脑,总不能是莽古尔泰天天给她们洗脑吧,必然是莽古尔泰这个人身上,还有一些闪光点。


    第二件事,就是莽古尔泰死后发生的一件大事。


    去年,莽古尔泰死后第一年的清明,正蓝旗固山额真色勒,就是和瓦克达偷情妇人的公公,带着一干正蓝旗将领,浩浩荡荡去给莽古尔泰扫墓,扫墓完了,还去莽古尔泰家里吃饭。


    正蓝旗的将士对这个故主的感情,也非常深厚。


    能同时得到妻妾和手下将领誓死追随的人,人格魅力必然不会太弱。


    弑杀生母,畜生所不齿,如果他真的杀了自己的母亲衮代,还会有人追随吗?


    于微不知道,这两件事似乎也并不冲突,她扭头,看向窗外,屋外大雪纷飞,德格类的死,和莽古尔泰一样仓促,都是在短时间内暴毙,其中真相,都不可考。


    德格类和哥哥莽古尔泰不一样,是个比较有涵养的贝勒,和皇太极的关系也还好,当日莽古尔泰御前拔刀,就是被德格类阻止,他把莽古尔泰的手按了回去,并将他推出帐外,才缓和了当时剑拔弩张的氛围。


    风暴已经趋近尾声了,她想,这或许就是多铎说的,‘将来会为她出头’,但这是他出的头吗?这不是皇太极运筹帷幄吗?


    很晚的时候,多铎才回来,一进门见于微还没睡,“不是说了不用等我。”于微站起来,拉着他到火盆边,外边冷,大雪纷飞,多铎手冻得像冰。


    炭盆烧得很暖,蓝色火焰一窜数寸,多铎烤着烤着,忽然反手抓住了于微的手,握在掌中,于微抬眸,恰好对上他漆黑双眸。


    多铎的目光平静,他望着于微,语气温和,“先别回去了。”


    于微垂眸,有些不太乐意。


    落井下石、大仇得报固然就在眼前,可是比起童尘,这些人一文不值。


    “那明天,我去见豪格。”多铎道。


    “你去见豪格做什么?”


    “劝他杀了宁克楚。”多铎的口气稀疏平常,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于微一惊,“什么?”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宁克楚是莽古济的女儿,豪格只有两个选择,为了她,和大汗站在对立面,或者抛弃她,选择大汗。”多铎不假思索道。


    “一如当年萨哈廉和瓦克达的母亲叶赫福晋见罪于汗阿玛,大贝勒便杀了叶赫福晋,汗阿玛与他才重归于好。豪格要么效仿大贝勒,要么自己闯一条路出来。”


    选老婆,还是选老爸?


    烤了一会儿,两人便去睡觉,人死了,自然要办丧事,皇太极对德格类的感情很深厚,在他灵前恸哭,德格类死那天下大雪,出殡之日又下大雪,头七致祭,则下大雨,把送葬的人折腾得半死。


    于微和多尔衮福晋陪着德格类新娶的科尔沁福晋,生怕她殉葬去了,十五十六岁的姑娘,嫁过来都没有两年,殉葬,那大可不必。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董鄂格格与大贝勒福晋及几位年长的福晋则陪着德格类另外几位福晋。


    于微在送葬的队伍中看到了费扬果,她还没有将钱和终止走私的事情告诉他,既然遇见了,她便准备找个机会和费扬果说清楚。


    趁着四下无人,于微将费扬果叫到一边,说了这件事,看费扬果的表情,没有意外,想来也是想到了这里。


    “你既然决定了,我也没有什么异议。”


    “还有一件事。”于微忽然道。


    费扬果‘嗯?’了声。


    于微问道:“莽古尔泰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比我了解莽古尔泰,你这具身体的母亲,不就是改嫁给了莽古尔泰,他算是你的继父。”


    父亲死了,儿子收继其妻妾,努尔哈赤除了殉葬的大妃阿巴亥和两位小福晋之外,还有不少妻妾,皇太极不太想收继小妈,也不想给弟弟们当爹,就将兄弟们的母亲送还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奉养。


    至于无子的几位高阶福晋,如浩善、安布,就以母妃之礼供奉在汗宫,地位不高的庶福晋,或者生下的孩子还年幼,无法奉养母亲,就安排她们改嫁给别的贝勒。


    费扬果的额涅,看上了莽古尔泰,莽古尔泰也愿意收继,于是乎,阿哥变阿玛。莽古尔泰死的时候,费扬果的额涅心甘情愿追随他而去。他的母亲,就是为莽古尔泰殉葬的那位妾室。


    若非方才德格类福晋无意间提及此事,于微还不知情。


    难怪作为穿越者的费扬果,不先按照历史走向,投奔金大腿皇太极,这确实没法投。


    可站队莽古尔泰,又是死路一条。


    前期越出名,死的越快,知道费扬果和莽古尔泰这一层关系,于微恍然觉察到,费扬果绝对不是真如他表现得这么惨,备受欺凌。


    费扬果沉默了阵,咬牙切齿道:“莽古尔泰该死,他很该死,他性格暴躁,根本不将我的建议放在眼中,动辄打骂我,他该死!但他又是个很惨的莽夫根本看不清形势。”


    “他还想着跟过去一样,部落联盟,贝勒们共同议事,只选出一个大汗作为首领,可是皇太极的志向远不如如此,他是要将后金变成封建集权国家。这些贝勒们,就多余了”


    “大凌河之战,是打得很惨的一场仗,双方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场战争的先锋,就是莽古尔泰的正蓝旗。谁能斗得过皇太极?他是大汗,占据优势。”


    “大汗让你去当先锋,你不能不去,赢了,你损失惨重,手下将士十不存一,输了,刚好可以借机收拾你。莽古尔泰被明军阻挡,打不进去,正蓝旗兵力损耗严重,皇太极却并不下令补充。”


    “你要是莽古尔泰,你会怎么样?如果他是个胆小的人,他就会怯弱的退缩,可是他没有,他怒冲冲跑到了皇太极的汗帐,想去要个说法。”


    “皇太极能给他什么说法?他拔出了刀,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是真性情,还是真鲁莽,居然敢在御前拔刀。他没有要到说法,还被赶出汗帐,只能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可是哭能有什么用?”


    费扬果惨笑了下,“哭,什么用都没有,哭完了,还是要回去继续面对一切,面对皇太极的刁难,面对他手下将士堆积如山的尸体。”


    绕来绕去,于微见费扬果还是没说莽古尔泰真正的死因,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或许只有装惨装到所有人都信了,他才能真的逃过一劫吧。


    “祝你好运吧。”于微道。


    费扬果低头,到底什么也没说。


    多尔衮娶亲的事情又重新提上日程,多铎不能走,于微便跟着多尔衮的队伍,回科尔沁省亲。半年未见,于微和童尘紧紧相拥,两人看着被人群簇拥的多尔衮,心想以后终于不用分开了。


    终于!


    因为于微省亲的缘故,多尔衮也在科尔沁停留了一段时间。


    她和童尘也会问多尔衮盛京方面的动向,得知德格类死后不久,莽古济的家奴冷僧机就站出来出首莽古济,称莽古济曾与莽古尔泰、德格类盟誓谋反,随即,莽古济的丈夫也站出来自首。


    皇太极判莽古济凌迟,诸子皆处死,莽古尔泰长子被杀,其余幼子被降为民,就连富察衮代改嫁给努尔哈赤之前生下的孩子,都被杀了。正蓝旗上下一千多人,被清洗,正蓝旗被取消,八旗变为七旗。


    “宁克楚呢?”童尘问道。


    多尔衮叹口气,“我劝过豪格,也不知道他会怎么选择。如果选择宁克楚,他以后就会变得很艰难,看他自己。”


    没人知道豪格会怎么选择。


    多铎也写信,告知于微盛京中事,豪格,到底还是选择杀死了宁克楚,他声称不能和谋害父亲之人的女儿同居一室,杀死了妻子,向父亲表忠心。


    和他选择截然相反的是岳讬,他站在了皇太极的对立面,毅然决定保下自己的福晋。岳讬给皇太极上书,“豪格贝勒既然已经杀妻,那我也要杀死我的妻子阿木沙礼。”


    请大汗批准!你批了我就动手。


    此举将皇太极架了起来,皇太极自然不能批准,落个逼人杀妻的名声,立刻派人阻止,岳讬的福晋因此活了下来。


    得知德格类死了,莽古尔泰、莽古济姐妹谋反的事情又被揭发,衮布妣吉有些担心刚嫁过去的德格类福晋,唯恐她受到德格类的牵连。


    于微安慰道:“不用担心,她已经改嫁给阿济格了。”


    皇太极大开杀戒,但也只针对于莽古尔泰、莽古济的知悉血脉,对于莽古尔泰、德格类的福晋,以及出首莽古济的莽古济之夫,他都宽恕了。


    虽然皇太极之前下令,认为国内乱娶之习非理,但莽古尔泰、德格类作悖逆之事,不该牵连其妻,应让其妻改嫁,于是,莽古尔泰的福晋改嫁给岳托,德格类的福晋改嫁给阿济格。


    莽古尔泰的福晋毕竟和岳托的福晋有亲戚关系,阿济格的福晋也是同理,改嫁何尝不是一种投奔亲戚,既然投奔,当然是关系越近越好——


    作者有话说:关系图有,但是晋江发不出来,我放在人设卡,通知我整改[托腮]我再努努力,太累了今天睡了一天,我晚上努努力,你们要是有放图的方法,也可以评论区我。


    第43章 雄鹰变鹌鹑(加更) 爱新部的雄鹰跟骏……


    豪格杀妻这件事, 给了欢欢喜喜准备结婚的童尘兜头一盆冷水,她将手里为结婚所绣的荷包往地上一扔,“不行, 我有点痿了,豪格那么喜欢宁克楚, 但还是把她杀了多尔衮”


    于微‘啧’了声, “你别说我也”


    两人面面相觑,在得知宁克楚的死讯后,她们心中都没有想象中的大仇得报, 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宁克楚该死, 但杀她的,偏偏是豪格。


    如果是皇太极所杀, 反而成就这对鸳鸯苦命, 但是豪格所杀,就看的人心中拔凉一片。她们是亲眼见过豪格、宁克楚之间的感情。


    然后


    “也别光看豪格, 看看岳讬。”童尘安慰于微道, “你看岳讬,他连皇太极都敢杠, 女真也是有真男人的。”


    “现在不能叫女真了, 皇太极颁令,叫满洲。”于微纠正道。


    皇太极下令规范族名, 以往的诸多称呼, 都被满洲取缔, 颁令之日,被视为满族诞生节日,称作颁金节。


    于微叹口气,“对, 咱们俩怎么能跟宁克楚一样呢,我们是皇太极这边的,也不跟他唱反调,霸凌他,再说了,哈达早就灭了,我们科尔沁还在呢,而且咱们还有那么多姐妹,不要自己吓自己。”


    “对对对!”童尘也道。


    “哦对,我这次来,不是单纯省亲的。”


    童尘看向她,“嗯?”


    “有些事情你到盛京之后我就不方便做了。”


    童尘好奇道:“什么事情,搞的这么神秘。”


    “你也不想年纪轻不用轻得天花就死了吧?”于微问道,“但你要想回去就另说,看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童尘摇头,“不,不死,我还没把帅哥搞到手。”


    “接种牛痘之后,就能获得天花免疫功能,但你要答应我。”于微盯着童尘的眼睛,认真道:“这件事情,只能有你我两个人知道,不可以告诉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就连多尔衮也不可以。


    “为什么?”童尘不解。


    “拿出去,我们什么也得不到,才华、能力、名声,都不如实际的力量重要,必要的时候,天花会成为我们拉上仇敌一起去死的武器,没人能帮我们复仇,除了我们自己。”


    童尘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好,我答应你。”


    传统接种牛痘的方式简单,就是在手臂上划破小口子,再将牛痘中的脓液直接滴在创面。


    接种牛痘后不久,两人先后出现轻微的牛痘感染症状,开始轻微发烧,接种地附近长出水泡。


    牛痘病和天花病有一定相似性,大夫不能直接分辨,为了保险起见,做了疑似天花处理,衮布妣吉一听于微和童尘疑似患上了天花,险些晕了过去,多尔衮也是浑身一震。


    两人很快被单独隔开,早起天就阴沉沉的,新帐篷才搭起没多久,就下起小雨来,马蹄阵阵,多尔衮追到了帐外,大声道:“巴特玛。”


    两人出帐,望着远处栅栏外的多尔衮,他站在苍茫雨中,没有撑伞,神情焦急,多尔衮望着童尘,大声道:“不要害怕,你不会有事的。”细雨落在他清俊的面庞,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童尘看向多尔衮的目光已然复杂。


    于微:“”


    她歪头看了一眼童尘脸上的表情,用胳膊捅了下她,“要不要我给你俩唱个情深深雨濛濛当bgm?”


    童尘顿时蚌埠住了,破涕而笑,她对多尔衮喊道:“我不会死的,我还没嫁给你呢,你等我好起来。”


    多尔衮站在栅栏边,身后是一片灰暗阴云,他望着对他笑的童尘,坚定道:“好,我一定娶你回去。”


    于微看不下去了,转身回了帐篷。


    观察那几天,多尔衮每天都来,不是在唱歌,就是在拉琴,所有没来得及说的话,都在歌声、乐声之中,他急着要将这些话说出来,生怕迟了,就再也无人倾听。


    唱完蒙古的情歌,他唱满族的,如恋如慕,如泣如诉,于微从床上蹦下来,怒冲冲对童尘道:“你让他走行不行,唱唱唱的,我不睡觉吗?”


    童尘转头,“你个没情趣的女人。”


    于微将被子盖在头上,捂住耳朵,“我不懂情趣,我要睡觉,病人要好好休息,打扰病人睡觉是不对的。”


    大概过了三天,两人身上的症状慢慢消退,水泡也结痂掉落,大夫才判断出不是天花,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衮布妣吉宰杀牲畜祭天,酬谢神灵保佑,又大摆宴席数日,庆祝两人痊愈。


    于微和童尘看到即将摆开的宴席,不由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蒙古族同胞的酒量,大概真的有海那么深。


    “妣吉,十贝勒来了。”忽有人通报道。


    于微一惊,“这么快?”


    童尘的胳膊肘适时落到她腰上,朝她挤眉弄眼,于微躲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多尔衮会派人告知多铎,但科尔沁距盛京并不近,来去都要时间。


    这么快,只能说明,多铎在收到消息之后,星夜兼程就往这边赶。


    没有一丝观望,一丝犹豫,一丝迟疑。


    衮布妣吉得知多铎来了,连忙让两个儿子奇塔特和桑噶尔寨去接多铎,桑噶尔寨与奇塔特年纪相仿,都不过十岁上下。


    多铎一身狼狈,驰马而来,遥遥见部落驻地人头攒动,人员忙碌,他脑袋顿时嗡的声,像炸开了一样。


    他想要下马,手脚却不听使唤,直接从马背跌落,侍卫们焦急的关切声似乎远在云端,这一瞬,他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往营地而去。


    多尔衮和奇塔特、桑噶尔寨得知他来,出营地去接他,多尔衮扶起弟弟,想将于微已经痊愈的事情告诉他,谁料多铎却先他一步,揪住了他的衣领,质问道:“达哲呢。”


    面对弟弟的冒犯,多尔衮顿时就恼了,一把掀开他的手,多铎却再次抓住了他的衣襟,奇塔特、桑噶尔寨见势不对,想将两人分开,可是他们年纪小,力量也有限。


    未成年的小舅子根本没办法分开两个成年的姐夫。


    眼见两人一言不合要打起来,还是多尔衮先冷静下来,不和弟弟计较,道:“她没事,已经好了。”


    衣襟上的手这才松开,多铎上马,直奔营地而去,多尔衮愤愤瞪了一眼多铎的背影,这个弟弟从小到大被宠爱坏了,无法无天,丝毫不将自己这个哥哥放在眼中。


    以前汗阿玛惯着他,现在大汗也惯着他,他更无法无天。


    多铎满身是泥,气喘吁吁出现在于微面前时,她先是一愣,上下打量面前人两眼,确认来人风尘仆仆,为自己而来后,一时僵在原地,多铎也望着她,四目相对,于微愈发茫然。


    衮布妣吉见多铎一身狼狈,让于微带他去换衣服,于微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对多铎道:“先跟我去换衣服吧。”多铎‘嗯’了声,两人一前一后往于微的帐篷而去。


    于微知道多铎爱穿好看的、颜色鲜艳的衣服,特意选了件花哨的,多铎脱下身上的脏衣服,穿上那件绯红的蒙古袍,于微上前,帮他整理衣襟和腰带。


    就在她低头为多铎整理腰间饰品时,多铎忽然展臂,抱住了她,于微握着箭巾的手松开,顺着腰带往后,环住了多铎精瘦健壮的腰。


    多铎来了,于微多了个替死鬼,劝酒的人一来,她就往多铎身后躲,多铎笑着挡在她身前,和劝酒人周旋起来。


    哦,爱新部骄傲的雄鹰啊,请你满饮此杯。


    海碗大的牛角杯,装满马奶酒,被端到多铎面前,多铎双手接过,单手蘸酒,往天上、地下、额头各弹了一下,一口气喝完。


    哦,爱新部骄傲的雄鹰啊,你左边翅膀是那么美丽,喝三杯,右边翅膀也是那么美丽,再喝三杯,雄鹰展翅,三杯,扑腾一下,三杯。


    雄鹰终于飞上天空,要用爪子捕猎,左边爪子是这么尖锐,三杯,右边爪子三杯,我们亲爱的雄鹰终于抓到猎物了,值得庆祝,三杯。


    那边将来的新郎多尔衮是千里马。


    爱新部的千里马,你是这么三杯,你是这么三杯,你是这么三杯


    雄鹰再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他不断打量身边的环境,揉着太阳穴,试图将断裂成碎片的记忆拼凑。


    于微掀帘入内,见多铎已经醒了,“你终于醒了,饿不饿,要吃东西吗?”


    雄鹰大脑一片浆糊,按着太阳穴半天反应不过来,于微笑了,让阿雅去准备些吃食。一碗热腾腾的奶茶泡炒小香米下肚,雄鹰终于缓过来了,伸出手中空空如也的银碗,“还要。”


    于微笑着将他手中银碗拿走,“别吃了,额吉给你准备了接风宴呢。”


    “不去了。”雄鹰用力摇了摇头。


    虽然这个时候笑有损功德,但于微根本忍不住,桀桀桀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意气风发的雄鹰,现在潦草的像鹌鹑,于微抬手,将多铎翘起来的几根头发顺了顺,“没有别人,就是额吉招待你这个女婿。”


    多尔衮没来,也不知是没醒,还是因为他与童尘还未正式成婚,蒙古包中只有衮布妣吉、童尘,弟弟奇塔特、桑噶尔寨,以及一位异母幼弟和他的生母。


    多铎进帐,向衮布妣吉行礼,衮布妣吉接受多铎的跪拜后,将一条白色的哈达搭在多铎脖子上,以表欢迎,他又见过家中另外一位女主人,这位女主人也照例送给他哈达。


    之后,童尘、奇塔特等妹弟按齿序见过姐夫多铎。


    蒙古各部都有自己的代表美食,科尔沁的牛肉馅饼,堪称一绝,这与本地盛产的沙葱密不可分,面饼是黄米面。


    为了让娇客吃上最新鲜的牛肉馅饼,衮布妣吉杀牛又杀羊,还杀了骆驼,款待女婿。


    手把肉选取一到两岁的羯羊,取其肉质紧实的肋排、羊腿,带骨剁成大块,清水炖羊,熟后吃时加盐,肉熟而不烂,异常鲜嫩,蘸上野葱野蒜酱,口感丰富。


    以及各部随处可见的血肠,野葱与新鲜羊血、碎羊肉混合,灌入羊肠,油而不腻,绵软鲜香。肚包肉切开,羊肉香气扑鼻。驼峰绵软,炖的软烂。


    雄鹰也是饿了,都不需要人劝,自己用餐刀将馅饼切割成小块,而后将银碟放在于微面前,又拿过她面前空碟,重新切起馅饼,大快朵颐。


    于微望着满桌美食,擦了擦口水,她正在减肥,和闺蜜见面第一句话,童尘说她长胖了,也是,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能不胖吗?于是乎,她已然决定减肥。


    早饭吃了酸奶,现在还不饿,于微只大概吃了几口馅饼,多铎见于微不吃,询问道:“怎么了?”于微摇头,“没饿。”


    雄鹰‘哦’了声,又开始暴风吸入。


    吃过饭,衮布妣吉和多铎说了些话,就让奇塔特、桑噶尔寨和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多铎去部落中转转,童尘陪着于微,两人挽手走在后面。


    那中年男子殷切向多铎介绍着部落中的现状,奇塔特和桑噶尔寨完全没有插话的机会,于微和童尘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不满。


    这男人不是别人,是衮布妣吉的男宠,至于是不是小弟弟的生父,她们并不清楚。爹是谁,对于现在几人而言,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她们身份的重心,更侧重于母系。


    父系带来的利益,已经不如母系,她们一家脱颖而出的关键是哲哲,因为哲哲的存在,她们这一支才能超越嫩科尔沁大宗,和明安、孔果尔两支,成为外戚核心。


    她们不是科尔沁大宗,科尔沁万户的大宗在阿鲁科尔沁,嫩科尔沁南下后,又分为左右翼,大宗在右翼,土谢图汗那边。她们左翼地位低于右翼,又分为三部分,各自独立。


    草原讲究势力,莽古斯死后,部落首领之位到了他弟弟明安手中,所以努尔哈赤及皇太极继位初期,后金主要联姻对象,是明安一支,安布福晋、哈日娜、多尔衮福晋,都是在这样背景下嫁过去。


    皇太极掌权之后,想建立以自己为核心的新外戚集团。


    所以跟哲哲、布木布泰关系越近,越重要,莽古斯早死了,哲哲的兄长寨桑也死了,侄子一辈,从血缘上论,没有弟妹亲近,同母的兄弟姐妹也是兄弟姐妹,和同父的没有什么区别。


    莽古斯和索诺木都已经死了,衮布妣吉当时年纪也并不大,改嫁会失去妣吉的头衔和财产,留下抚养幼子,还能保全财产。一个有钱的寡妇,养个把小白脸,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吃软饭就要有吃软饭的态度,软饭硬吃就太没有饭德了。


    可是庶父也是父,万一小爸也吹上枕边风了,那可就完蛋,于微和童尘虽然看这个反客为主的庶父不太顺眼,但到底什么也没说,


    “多尔衮呢?”于微换了个话题。


    童尘看了一眼多铎,压低声音,在于微耳边道:“他咳疾犯了,不让我跟人说,就说还没醒。”于微惊讶抬眸,“咳疾?”


    她这才想起,多铎之前和自己提起,多尔衮名字的含义,小时候爱生病,几次差点死了,成年后才健壮起来,所以他不喜欢人提他幼时病弱的事情,现在见多尔衮生病,却对外隐瞒,可知多铎说的是真的。


    金爱生病又生病了。


    于微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考虑在众目睽睽下,不好直接开口,她看向童尘,童尘对上她的眼睛,刹那会意,“身体差点不代表不行吧。”


    “这这我没办法回答你。”于微词穷。


    童尘:“”——


    作者有话说:不然我把关系图放在微博,或者红薯,微博红薯跟作者名都是一个名,专栏有脖子链接。


    闺蜜嫁过去了我们就进入养娃美食阶段了,因为男女主真的有资产,闺蜜跟多尔衮也是真的有资产,所以他俩养的娃,要是自己的娃才行。[摊手]


    小剧场:


    于微:“让你老公别唱了!”


    童尘:“让你老公回去!”


    第44章 怀孕 十王金宝根和他的崽


    到了晚间, 于微才发现多铎手臂上的淤伤,这几日天气都不是很好,刮风下雨, 他从盛京一路赶来,道路泥泞, 马偶有失蹄。


    她面无表情的挪开视线, 心想他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摔着就摔着了吧,他总不能跟小孩一样大哭大闹,非要人哄吧。


    于微转身, 装作没看到, 整理起床尾的被子,一双手从腰后伸来, 从后将她抱住, 多铎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脸贴在了于微的后背, 他就这么静静抱着她, 于微也没有动,就这么任由他靠着, 垂首, 淤青若隐若现于他袖口下。


    她没有想过多铎会这么快抵达科尔沁,这完全在她预料之外。


    疑似感染和确认感染, 两者是有差别的, 于微相信多尔衮一定会说清楚, 多铎收到消息,更大的可能是静等后信。


    或许是亲眼见证了天花的威力,极短的时间内,哈日娜就离开了人世, 变成一抔冰冷的黄土,多铎收到消息,得知于微也可能染上天花之际,大脑满是空白。


    “我们回家吧。”多铎忽然道。


    于微回头,“嗯?”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又没跟大汗说是吧。”


    多铎:“嗯。”


    事已至此,两人只能先返回盛京,待多尔衮身体情况好转,再带着童尘返回盛京。


    约莫过了大半个月,多尔衮迎亲队伍返回盛京,满珠习礼、衮布妣吉、奇塔特、桑噶尔寨护送童尘而来,哲哲亲自带着福晋们、诸贝勒福晋出城迎接,设宴款待。


    哥哥结婚,雄鹰又被抓去当伴郎,跟骏马一块儿力战群雄,有没有挫敌于微不知道,作为首席伴娘,她是第一个失去意识的,不是她菜,实在是喝不过草原上的亲戚们。


    等她醒过来,已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环境熟悉又陌生,她大脑昏沉,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多铎坐在床边,目光涣散,头发凌乱,也是刚醒不久的样子。


    雄鹰梅开二度,变成鹌鹑。


    于微忍不住笑了声,多铎侧首,见于微醒来,伸手拉她起来,于微坐了起来,疲惫的将头靠在多铎肩膀,多铎抬手,摸了摸于微的头,“还难受吗?”


    “头晕。”


    两人坐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意识到自己还在多尔衮家中,守在门外的侍女见二人醒了,鱼贯而入,捧来洗漱用品。于微和多铎穿好衣服,多尔衮留两人吃早饭,有饭吃,不吃白不吃,两人大大方方坐在了桌前。


    早饭吃的蒙古锅茶,一看便是按照童尘的喜好。


    铜锅煮茶砖,加入牛奶、奶皮子、奶豆腐等奶制品,再加入炒米,而后加入牛肉干、黄油和适量的盐,煮好的锅茶表面有一层发亮的光泽,咸香气随着氤氲蒸汽,飘进于微鼻腔。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大脑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侍女为于微盛了一碗,新煮好的锅茶有些烫,晾在一边,于微夹了个饽饽,先垫垫肚子。


    结婚实在是件耗力耗身体的事情,桌上几人谁都没说话,低头吃饭,一时厅中,唯闻吃饭声。吃饱了,嘴就空出来了,多铎抱怨道:“我自己娶福晋都没喝这么多。”


    多尔衮抬头,看向多铎,“你娶福晋的时候谁喝了你心里没数吗?”


    “好了,吃饭。”童尘不得不出声打断两人。


    吃饱喝足,多铎还顺走了多尔衮两匹马,多尔衮无奈,“拿走拿走。”


    多铎脸上神色这才和缓,和于微骑着顺来的马,开开心心回家,回到家,两人往炕上一躺,熟悉的困感,再度袭来。


    “过两天,济尔哈朗还要娶福晋。”多铎有气无力。


    于微叹口气,“还有马喀塔和额哲。”


    满洲还是女真时,就有一娶一嫁的习俗,察哈尔太后苏泰嫁给满洲的济尔哈朗,满洲的格格马喀塔嫁给额哲。马喀塔是哲哲的长女,于微的亲侄女,也是多铎的亲侄女,怎么能不去呢?


    去了,怎么能不喝点呢?


    “你说,济尔哈朗迎娶苏泰的话,到时候能见到扎鲁特福晋呢?”于微忽然问道,扎鲁特福晋在生下女儿之后,就被皇太极改嫁他人,嫁的这个也不是别人,是苏泰的亲弟弟南褚。


    “肯定能见到,南褚是叶赫国主之后,改嫁给他,也不算辱没。”


    叶赫国主之后,不输老爱家的满洲老牌贵族。


    “还有。”于微继续道。


    “还有什么啊?”多铎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于微却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等睡醒了再说。”


    于微坐了起来,捧住多铎的脸,强迫他睁开眼睛,“不行,我刚想到的。”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什么事啊?”


    “我忽然想起,咱俩成婚那天,你是不是占我便宜来着。”


    也是多尔衮说多铎娶福晋的时候,酒让他喝了,她正笑果真是亲兄弟明算账,连帮彼此多喝两口酒都要算的清楚分明,脑海中却忽然闪过片段记忆。


    她越想越不对。


    听于微提起成婚那天的事情,多铎也想起来了,他冷笑声,坐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不说打我的事情呢?”


    “打你?我打你了吗?”


    多铎盯着她的眼睛,“你怎么没打?”


    看这样子,自己是真的动手了。


    “那也是你占我便宜在先!”于微固然理亏,却依旧振振有词。


    多铎也理直气壮,“我娶回来的福晋还不能亲了?”


    说罢,他捧住于微的脸,重重亲了一口,于微推开他,没好气的看着他,看着看着,又忍不住笑了,“你干什么。”


    多铎也笑了,凑到于微面前,口气已经软了下来,“亲我一下。”


    于微别开头,“不亲。”


    多铎非凑到她面前,于微直往后退,后脑很快撞上一道坚实,多铎的手早守在她脑后,守株待兔,于微再躲不掉,多铎温热的唇瓣落在她唇上


    转眼又到年根,上一个新年,是童尘陪着于微过的,新的一年,还是她陪着自己,于微一边数着童尘给自己的金锞子压岁钱,一边感慨道:“有姐妹在身边就是好。”


    “请尊称我‘嫂子’。”童尘莞尔。


    于微笑了,“好的呢,妹妹。”


    两人相视而笑,多尔衮和多铎走到廊下,但听屋中笑声阵阵,扑了几次空后,他们也算摸清姐妹俩的聚会规律了,单数在多尔衮家,双数在多铎家,如果都不在,就是出去玩了。


    九贝勒府与十贝勒府一街之隔,多尔衮也乐得绕这么一段路,专程接童尘回家,两人走在雪地,两人拉着手,边走边玩,多尔衮在前,在厚雪中开拓出一条新路,童尘则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


    漫天雪花飞舞,翩飞落在二人身上貂裘


    过年时候,诸事繁杂,于微忙完,往床上一躺,恍惚间想起自己的月经似乎已经延期一段时间了。没性生活的时候不屑一顾,有了之后她就认真起来。


    大夫过来一顿诊脉,最后得出个模棱两可的结果——


    或许有。


    中医不是b超,月份小的时候,没办法确定,于微也不想为难大夫,只是让他过段时间再来为自己诊断。


    就在于微犹豫要不要将这模棱两可的事情告诉多铎之时,多铎却已经知道了,他从外归来,脱下外罩的貂裘,大步走向于微,于微正要站起,却被他按下,“别动。”


    于微见状,诧异问道:“你知道了?”


    原是大夫和归来的多铎迎面相逢,多铎见于微叫了大夫,驻足询问,“福晋怎么了?”


    “福晋似是有娠。”


    多铎眉头一蹙,“什么叫似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月份太小,无法诊断。”


    多铎‘嗯’了声,弯腰侧耳去听于微的小腹。


    于微‘啧’了声,“这能听到什么?”


    他的耳朵又不是彩超,还能一听就判断有无?


    多铎听完,抬头看向于微,“听出来了,就是有。”


    于微哭笑不得,敷衍道:“有有有。”


    新年前后,外藩蒙古诸贝勒也陆续抵达盛京,历行朝贺。


    皇太极先征朝鲜,再讨察哈尔,平定蒙古,如今又得玉玺,称帝是早晚的事情,趁着新年朝贺,外藩蒙古都到期了,后金八和硕贝勒,十七固山大臣,外藩蒙古四十九贝勒,请求皇太极称帝。


    称帝这种事,向来是三辞三让。


    皇太极不出意外的推脱了,借口“朝鲜兄弟之国,宜与共议”,实际上是希望朝鲜也参与劝进。


    不是不称帝,是气氛还没烘托到位。


    于是这一堆满蒙贝勒,又致书朝鲜,让朝鲜国王李悰也加入请求皇太极称帝的行列,派出去的使臣到朝鲜,朝鲜国内得知后金有意称帝,还要朝鲜称臣,一时哗然。几乎所有大臣都一致表示反对,慷慨陈词,要求过往“斩虏使,焚虏书,以明大义”,甚至宣扬“虽以国毙,可以有辞于天下后世也”的论调。


    国内只有极少数大臣清醒地认识到了后金与朝鲜之间的实力差距,主张不可盲目从事,忤逆后金,以招致兵灾。


    朝鲜文化程度高于后金,但是打不过后金。


    真打不过。


    十年前,天聪元年,皇太极初继位,为了缓和国内严重经济危机,就曾征讨朝鲜,朝鲜大败,与后金约为兄弟之国,表面向后金作出了臣服。


    相对于文字都是近些年才创出来的后金满洲,朝鲜有高度发达的文明,且受中国儒家文化影响深厚,一向以“小中华”自居,双方没有文化认同,朝鲜更认同于明国,蔑视渔猎起家的后金。


    明朝与朝鲜之间的藩属关系又已经持续了数百年,两国交往密切,关系深厚。万历年间,明朝还出兵朝鲜,与侵朝的日本丰臣秀吉苦战八年,帮助朝鲜复国,由此更使朝鲜对明朝感激涕零,不忍背弃。


    朝鲜对后金的好感度也很低,当时派出去攻打朝鲜的是贝勒阿敏,阿敏贪财,认为“朝鲜王虽已盟誓,吾等并未与盟,军还时,可仍纵兵掠之”,不顾贝勒岳托等人的反对,在后金、朝鲜已经议和的情况下依然纵兵大掠三日,烧杀抢掠,强抢人口,导致朝鲜百姓对后金非常抵触,甚至敌对。


    皇太极征讨朝鲜,一是想将朝鲜当做粮仓,二是想借助朝鲜的地理位置,作为攻明的跳板,但朝鲜表面跟后金称兄道弟,实则和明国暗通款曲,偷摸帮助明国对抗后金。


    朝鲜国王李悰回答皇太极的书信表达得很清楚,明国是爹,后金只是兄弟,别人要打爹,他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能帮呢?朝鲜不仅是子,还是孝子,当然这是相对于日本而言。


    皇太极那个恨啊,那个气啊。


    在国中大臣、百姓的强烈反对下,朝鲜国王李倧拒见后金使臣,拒收国书,后金使臣离开汉城时,还遭到了朝鲜百姓的围攻。使臣将朝鲜方面的消息带回后金,后金也一片哗然。


    朝鲜不劝进,不代表皇太极就不称帝了。


    该称帝,还是要称帝,天聪十年四月,三辞三让之后的皇太极,终于接受内外贝勒所请,即皇帝位,定国号为大清,改元崇德。


    于微这才确定,自己是清穿了。


    因为现在有清了。


    改元之后,皇太极也算体会到了一把当年刘邦的感觉,在汉官制定的礼仪规范下,皇帝被放在独一无二的位置上,诸贝勒大臣彬彬有礼、进退有序。


    这比大汗的时候好多了。


    难怪都想当皇帝。


    称帝之后,皇太极照例分叙诸兄弟子侄、外藩蒙古诸贝勒军功,大清国内册封了六亲王,一郡王,两个贝勒,多尔衮、多铎分别被封为和硕睿亲王、和硕豫亲王。


    外藩蒙古则只有三位亲王,吴克善位列其中,被封为和硕卓里克图亲王,满珠习礼则被封为郡王。


    得封亲王,多铎容光焕发,走路带风,和封亲王好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于微怀孕的消息。


    “恭喜十王,福晋的确有妊。”


    多铎大喜,当即赏赐了大夫,又赏赐内外,他高兴挤在于微怀中,轻抚她小腹,得意道:“我就说有,不枉我这段时间这么努力。”


    于微脸一红,搡了他一把,“说什么呢?”


    多铎歪头看向于微,神色认真,“这难道不是我努力的结果吗?”


    “你闭嘴!”


    于微的消息传开,哲哲几人十分高兴,亲自前来探望,跟她叮嘱了很多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你就别跟多铎住一起了,他年轻气盛的,恐怕伤了你跟孩子。”


    分居。


    那怕不太行。


    于微嘴上应下,哲哲这一番话,反倒提醒了于微,她暗中让阿雅派人盯着书房方向,经费管够,但是那边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要立刻来禀。


    第45章 外命妇体系的搭建(加更) 只能有一个……


    皇太极称帝, 分封后妃,别的皇帝三宫六院,他就抠搜五宫, 再多就没地方住了。


    哲哲为国主福晋,大福晋这一过去最高的内命妇称号, 则给予海兰珠、娜木钟;芭德玛瑙与布木布泰为侧福晋。几人称号对应汉语中的皇后、宸妃、贵妃、淑妃、庄妃。


    崇德五宫确立了以哲哲为尊的内命妇体系, 接下来就是外命妇的册封,即诸王的福晋要如何册封。


    皇后只有一个,王妃肯定就不能有两个, 皇太极的意思是, 诸王只能有一个受封的嫡福晋,具体是谁受封, 看诸王的自己的意愿。


    于微和童尘一人一把瓜子, 一边嗑,一边猜测各家受到册封的嫡福晋究竟会是谁。


    “礼亲王代善家里的话, 估计就是他原来的大福晋, 毕竟老夫老妻了。郑亲王济尔哈朗肯定是苏泰,那可是北元皇后。成亲王岳托绝对是莽古济的女儿阿木沙礼, 都能为了老婆杠皇太极了, 肯定也不差这一回。豪格就算了,他没老婆。”于微道。


    伯奇福晋虽然也位列林丹汗八大福晋, 但地位靠后, 也无皇后之名, 她受封的蒙古称号是妣吉,并非大妃,完全比不上正室囊囊福晋,太子之母苏泰福晋以及拥有最多部众的芭德玛瑙福晋, 统战价值较低。


    豪格杀妻,向父亲证明了忠诚,皇太极看到了儿子的忠心,决定重新为他选一位出身不错的福晋,他询问哲哲科尔沁是否有适龄之女,不出意外的话,又会有一位姐妹嫁来盛京跟她们作伴。


    “安平贝勒杜度和绕余贝勒阿巴泰就不用说了,两个著名受制于妻的人,杜度就是想立别人,都找不出宁古希之外的福晋,他就宁古希一个福晋。阿巴泰就更不可能立萨木哈之外的别人,不前两天大汗还让诸王审理阿巴泰家的案子吗。”


    虽然皇太极已经称帝,接受了皇帝的尊号,但大家还是更喜欢称呼他为汗,大汗,满洲和蒙古都更兴这么叫。


    一说这个,童尘来兴趣了,“这我知道,阿巴泰也是厉害人物!大汗两次为他们家的六格格说亲,结果他福晋一占卜,说不吉利,他就拒绝了,一连拒绝两次,把大汗气得,哈哈哈。”


    “还有之前阿巴泰出征,跟儿子博洛失散,当即就要离开队伍,去找儿子,还跟阿济格起了冲突,数罪并罚。诸王说是判阿巴泰福晋死刑,结果大汗又原谅他了,只是罚了点钱。”


    于微笑了,“是啊,多铎回来还说呢,审来审去,大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要他们审这案子干什么?耍他们玩呢!”


    “他还说,阿巴泰是皇太极的左膀右臂,怎么舍得罚呢。而且他除了惧内这一点,也不怎么犯别的事,惧内,这算什么事,又不是跟莽古济一样打算造反。”


    童尘不置可否,“人家家里的事,管那么多干什么。大汗有点爹了!”


    于微挑眉,正欲赞同,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现在就阿济格家里不太好说,他原配西林觉罗氏生有长子和度,博克托虽然儿子多,但是”想到这里,于微有些担心,毕竟是自家姐妹,还是帮过自己的姐妹。


    说到这里,童尘也有些猜测。


    “你说多尔衮会不会选择萨仁,毕竟他俩结婚还挺早的,都快十年了。”她冷不丁道。


    多尔衮福晋叫萨仁,是哈日娜的侄女,按辈分,童尘比她低一辈。


    于微不假思索,“他要是敢这么干,我第一个上去骂他,估计等不到我骂,哲哲先给你出头了,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你吗?”


    如果单单论资排辈,萨仁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以她的身份地位,做诸王嫡福晋绰绰有余,但她偏偏遇上了童尘,童尘与国主福晋哲哲同母,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给她让位。


    皇帝都立哲哲为皇后了,作为诸王的弟弟怎能不立她的妹妹为王妃?


    哈日娜没死的话,也是同理。


    这么一想,于微也就不担心博克托了,毕竟她的情况比童尘要简单,面对的是西林觉罗氏这种轻易能够碾压的对手。


    凭什么后来者居上,因为前者的确比不过,姓博尔济吉特,国君福晋的堂妹,阿济格能怎么选?


    况且从感情论,阿济格也更偏向于博克托,那么多孩子,总不能全是单性繁殖的吧。


    童尘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


    "对了我有个事问你。"


    于微看向童尘,“嗯?”


    “你知道完淇吗?”


    于微一惊,蹙眉问道:“你怎么也知道了。”


    童尘见于微的反应,便知道她知晓这个人的存在,当即道:“我觉得你还是防着点好,表姐弟的话,肯定有点亲戚感情基础,之前还议过婚,虽然没成但是好歹议过,而且她还寡居,正在物色新老公,难保不会吃回头草。”


    “之前我跟多铎吵架,阿济格夫妇来劝我们,也提到过完淇,我才知道这件事。阿济格想给弟弟做媒,让他娶守寡的表姐完淇,原本是背着我说的,是博克托,她将我拉到隐蔽处,我才听到这件事。”


    童尘一听事情居然是这样,惊讶道:“这就是亲哥和亲姐的区别吗?”


    “亲哥嘛,你也防着点阿济格,万一他也给多尔衮介绍对象就不好了。”


    童尘应道:“好。”


    年后不久,萨哈廉府上传来讣告,贝勒萨哈廉因病去世,享年三十三岁,于微那刚结交不久的朋友海济成了寡妇。


    于微身怀有孕,且是怀孕初期,胎像未稳,不便出席人多的丧礼,便嘱托童尘为自己安慰海济,她大概和童尘讲了下她们和海济的关系,以及自己和海济做生意的事情,童尘了解之后,带着于微的嘱托而去。


    皇太极得知萨哈廉的死讯,十分悲痛,嗷嗷大哭,下旨追封萨哈廉为和硕颖亲王,又封其子阿达礼为郡王。


    萨哈廉一死,户部无人掌管,皇太极命长子肃亲王豪格掌管户部,又让多铎掌管礼部。于微得知此事,心想两人能不能换一换,就不能让多铎掌管户部,让豪格去礼部吗?


    圣旨已下,一切已成定局,于微无奈叹口气,心想礼部这种华而不实的部门,刚好适合多铎这花里胡哨整天摆烂的王爷。


    多铎去了礼部,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他上班的时候,于微没醒,等他回来了,于微还是在睡觉,他觉得有些异常,轻轻凑过去,发觉于微眉头紧蹙,睡得并不踏实。


    月份大了后,她的肚子渐渐显怀,人也总是觉得疲惫,好几次多铎睡着睡着,身边人忽然惊醒,难耐的蜷缩成团,不是孩子踢她了,就是腿又抽筋了。


    晚上睡不安稳,白天也睡不好,因为肚子的原因,她只能侧睡,睡着睡着,半边身子就失去了知觉,必须起来翻身重睡。


    多铎轻轻躺在于微身后,自后拥住她,手掌覆上她隆起的腹部,心想等孩子生出来了不管是男是女都要打一顿才好,皮的像是混世魔王,将来还不知道怎样呢。


    朦胧间,于微觉得有些燥热,半边身子也使不上力,她动了动身子,想要翻个身。多铎人睡着了,意识还留有一分,感觉到于微要翻身,本能伸手帮她。


    一只手从于微腋下穿过,扶着她转了过来,那双手有力,有些发烫,贴在身上,胸腔中那种燥热的感觉愈发强烈,于微睁开眼睛,发觉是多铎,多铎也睡眼惺忪,两人睁眼看了看,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入夏之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孕妇体热,于微莫名觉得今年的夏天比往年都要热,阿雅往屋中放了冰块,她才觉得好受些。但现在这种燥热的感觉,又再次袭来。


    不是贴在皮肤上的热,而是从肺腑中散发出来的燥热。


    多铎睡得迷迷糊糊,一只发烫的手摸索着,一路往上,最终抚上他的脸颊,这是个很熟悉的信号,下一瞬,一张脸贴进了他怀中,几乎是本能的,他低头亲上怀中近在咫尺的人。


    耳鬓厮磨,唇齿交融,气氛不断旖旎,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交织,逐渐变得沉重,就在多铎思索着,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的时候,一道弧度,阻止两人继续靠近。


    多铎才猛然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回过神来,想起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握住于微的肩膀,将她推开,“你干什么?”


    于微整个人又贴了上来,“已经快五个月了,应该没什么事。”


    “什么叫应该没事,不行。”多铎断然拒绝,“真要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于微抿唇,抬手照着多铎的胸口就是一拳,“你混蛋。”


    多铎毅然翻了个身,背对于微睡去,于微不甘心,又贴了上去,多铎用被子盖住头,装听不到。于微脸上挂不住,又羞又气,气愤之下,张口就咬在了多铎手臂。


    “啊。”


    被子里的头伸了出来,多铎钳制住于微的下颌,救出自己的手臂,“你咬我干什么?”


    于微蛮横道:“咬你两口怎么了?”


    “你!”多铎一愣,“难怪都说女人婚前和婚后两个样子,生了孩子之后又是另外的样子,你这以后得嚣张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还打算骑在我头上?”


    “我才懒得骑你头上,你又不是骏马,能带着我出去玩,拉倒吧。”于微扶着腰慢慢躺了下去,幽幽道:“都说色衰而爱驰,我还没色衰呢,你这虚无缥缈的爱就没剩多少了,还好意思跟我说以后。”


    多铎:“”


    就在于微努力平复复杂的心境之际,一只手轻轻落在她肩膀,她回过头,多铎黑白分明的眼中,全然无奈。


    “你是不是在家里待着闷,不然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多铎单手枕在脑后,另一手摩挲着于微后背光洁的肌肤,于微枕在多铎怀中,慵懒‘嗯’了声。


    “豪格要娶新福晋,我到时候带你去吧。”


    皇太极为豪格选定了科尔沁贝勒栋果尔伊尔都齐的女儿杜勒玛。


    伊尔都齐是明安之子,哈日娜的兄弟、萨仁的舒舒,按辈分,杜勒玛哲哲和于微的堂侄女,布木布泰和萨仁的堂姐妹。


    豪格已经被封为肃亲王,是大清国中尊贵的六和硕亲王之一,又掌管户部,他娶福晋的阵仗,自然不小,且皇太极有意补偿儿子,不仅将整编后的正蓝旗交给他,恢复七旗为八旗,还有意借这场婚礼,表达对长子的器重,故而这场婚礼办得空前盛大。


    新娘杜勒玛在父亲伊尔都齐的护送下来到盛京,豪格亲迎,皇太极又命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成亲王岳讬三和硕亲王率领诸大臣郊迎十里,大宴款待送嫁队伍——


    作者有话说:这是加更,十一点半那一更先推迟一下,我大姨妈来了,有点肚子疼,布洛芬还没起劲儿,我先睡会儿,过会儿再起来写。


    杜勒玛的辈分大概是这样:


    莽古斯—于微、哲哲—布木布泰—童尘


    孔果尔—博克托、浩善


    明安 —栋果尔伊尔都齐、萨日娜、安布—萨仁、杜勒玛


    我之后会陆续把人物关系图放到微博(见我专栏链接,或者直接搜作者名)


    第46章 为姐妹两肋插刀 童尘的耳光不留情面……


    婚礼有条不紊的进行, 于微和福晋们坐在一起,姐妹们都很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健康以及……性别


    “我看你这肚子尖尖,一定是个阿哥。”娜木钟笑道, “我怀阿布鼐的时候,肚子也是这样子。”


    好传统的分辨方式。于微心想。


    林丹汗的遗腹子阿布鼐, 在他生前的大敌皇太极的养育下长大, 已经快两岁,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跟皇太极的庶子硕塞一起玩, 两人在草地上摔跤, 彼此不让。


    硕塞的母亲叶赫那拉侧福晋,也如扎鲁特侧福晋一样, 在生下孩子后不久, 被皇太极改嫁他人。


    于微按照时间推测,心想这可能跟叶赫被灭, 叶赫那拉侧福晋母族势力下降相关。


    她粗粗一搂, 皇太极已经离婚好多好多次了,原配钮祜禄氏、继妃乌拉那拉氏, 侧福晋叶赫那拉氏、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 都离婚了,前两个不知去向, 后两个明确改嫁。


    离婚抛弃对方, 是可耻的, 唯一一点可取之处,就是让对方改嫁了,给前妻物色的新老公身世也还不错,不像有些皇帝, 离婚了要么给人冷宫关一辈子,要么安排人家去道观、寺庙出家。


    这里没有冷宫,只有新老公。


    阿图和妹妹淑哲在吃糕点,看得一旁飞扬古在嬷嬷手中扭来扭去,口水飞流直下,达哲跟雅图坐在一旁毛毡上玩嘎拉哈,她俩很喜欢玩这些小玩意儿,玩得相当可以,比她们大的孩子,都难以望其项背。


    于微望着姐俩好的雅图和达哲,忽然问童尘道:“你见过吴克善那个儿子弼尔塔噶尔吗?”冬日外藩蒙古朝拜时,她无意听人说起雅图的婚事,原来之前来相亲的还不止她和弟弟奇塔特,还有吴克善家的弼尔塔噶尔。


    皇太极不准备嫁长女马喀塔,请岳母衮布妣吉在两个小格格中挑选,衮布妣吉挑选了达哲格格,另一个格格雅图,被皇太极另一个岳母博礼妣吉选中,和吴克善的儿子弼尔塔噶尔订婚。


    于微当时才刚穿过来,自家亲戚还没认全,又思念童尘,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


    弼尔塔噶尔是吴克善的儿子,跟布木布泰长女雅图是表亲。


    姐妹俩嫁给一对堂兄弟,缺点是大家都是近亲结婚,优点是大家都是自家亲戚,彼此不会太过为难,且这对好姐妹,以后也不用分开。


    听于微提起弼尔塔噶尔,童尘摇摇头,“你别提了,他跟奇塔特、桑噶尔寨一天老闯祸,打架就打架,还打输了,太丢人了。”


    “哈哈哈。”于微没忍住笑出声来。


    说到公主们的婚事,于微不由看向一旁马喀塔,十二岁的姑娘,穿着繁琐的蒙古服饰,腰背挺直的端坐母亲身边,不时和已经同样结婚的姐姐敖汉公主说几句话,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成年人的稳重。


    冬天的时候,马喀塔正式和额哲完婚。


    从身份上来说,额哲是个不错的老公,地位足够高,头衔于微一口气不太念得完——成吉思汗嫡系后人,达延汗七世孙、全蒙古的大汗、三十万众之北元太子、固伦额驸、和硕察哈尔亲王。


    从年纪上来说,也还行,起码不是老头,是个十五岁的青葱少年。


    于微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看大人结婚,长大了,现在又看一群小孩子结婚,但时代不同,这个时代的平均寿命很低,放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这种行为似乎又说得通。


    说得通归说得通,于微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近亲结婚和早婚。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发愁,单手按上自己的小腹,心想自己的孩子以后千万不能早婚,实在不得不早婚,她也要守住不能近亲结婚的底线。


    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娶自己兄弟姐妹的孩子。


    尤其是奇塔特和桑噶尔寨,点名这两个同母弟弟,她的孩子和奇塔特与达哲的孩子,只能是纯粹的亲戚,绝对不能有一点别的关系!


    童尘见下人在摆糕点,有些模样新奇的,之前没有见过,于是站起来,说去给于微拿好吃的,她在糕点堆中一样选了点尝了一口,其中一款,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一口下去,惊为天人。


    她于是拿了几个,边走边吃,心里想着给于微也尝尝,等走过去手里就剩点碎屑了。


    于微看着童尘手中那点碎屑,“这是什么皇帝的新糕点吗?”


    童尘一囧,“太好吃了,你等着我再去给你拿点。”


    她高高兴兴去,却满面愁云归,于微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扫了一眼旁边正聊天的诸福晋,于微当即会意,找了个借口,说坐的久了,要起来散散步,拉着童尘跟她走到僻静处。


    “怎么了?”四下无人了,于微这才问道。


    “我跟你说,我刚才把你老公扇了。”


    于微一惊,“啊?”


    童尘没有任何犹豫,将所有事情全告诉了于微。


    原来是她去取糕点,发现原地空空如也,不知那个缺德的连盘子都拿走了,童尘正四处找着,不防看见了完淇,原本也没在意,谁料才走了没几步,却被人抓住手臂。


    她回头一看,是萨仁,萨仁朝童尘扬了扬下巴,顺着萨仁指的方向,童尘看到了多铎,还有完淇,两人,似乎正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萨仁嫁过来的时间长,早就觉察到什么。


    “我一来就看到她了,她也没跟人说话,跟在舅妈身后,安安静静的,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心想这不是她的性格,就多注意了她两眼,然后发现她身边的侍女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我更觉得不对劲了。”


    童尘和萨仁一拍即合,当即跟了上去,果真如她们猜测的那样,多铎和完淇的确私下见了面,一男一女,瓜田李下


    萨仁根本抓不住冲动的童尘,既然抓不住,只能加入。


    两声清脆的耳光声接连响起,一时几人都懵了,多铎不可置信的看向童尘,眼中满是她竟敢打自己的震惊,童尘则看向萨仁,刚给了完淇一耳光的萨仁也懵了,不是说好打男的/女的吗?


    两人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于是立即决定纠正,这次多铎的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萨仁的手腕,将她推开,完淇则和童尘扭打起来,她哪敌得过怒气冲冲的童尘,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你们干什么?”多铎呵道,试图阻止这场闹剧。


    多尔衮远远见童尘一连吃了好几块糕点,还拿了几块才走,索性连盘端走,想找个机会全给她,却见她和萨仁鬼鬼祟祟跟着完淇,几个人都跟做贼一样,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回头一看,没找到弟弟的身影,心中大概有了几分猜测。


    多尔衮掐着点站出来,挡在多铎面前,“你干什么!她们是你嫂子,对嫂子尊重点!”


    童尘拉着萨仁就闪到了多尔衮身后,指着多铎和完淇道:“奸夫□□,让我抓到了吧。”


    “你胡说什么。”多铎立刻紧张起来,四下看了眼,确认无人,才严肃道:“你别乱说,让达哲听到了怎么办?”


    “你俩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童尘质问道,“你偷偷摸摸跟她在一起做什么?!”


    说完,童尘指向了一旁的完淇。


    她气冲冲的想要多铎给自己个解释。


    多尔衮看了一眼脸上巴掌印清晰的多铎,又看向一旁狼狈的完淇,到底什么也没说,转身对童尘和萨仁道:“好了,走。”


    童尘不依不饶,多尔衮伸手,将她硬拽走了,到了人多的地方,多尔衮将糕点给童尘,童尘根本不接,骂道:“你就偏向你弟弟和表妹吧!”


    多尔衮无奈,看向萨仁,“你怎么也跟着她一起胡闹?”


    萨仁冷哼一声,“你就偏向你弟弟和你表妹吧!”


    多尔衮瞪大了眼睛,“你们!”


    童尘拉了萨仁,“走,别理他。”


    多尔衮追了上来,挡在两人面前,叮嘱道:“你们不要告诉达哲。”


    童尘声音顿时高了两度,“你说什么?”


    “她怀孕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多尔衮问道,“你也不想看到她气出个好歹吧?”


    萨仁一听多尔衮的话,有些犹豫,看向童尘,“是啊,达哲现在”


    “你不会气出好歹的,因为你最爱的是我!是我!”童尘振振有词,“我要是不告诉你,你知道我知道,才会气出个好歹。你要是因为这么个事把你自己气死了,我瞧不起你。”


    于微翻了个白眼,“别说这肉麻的,先帮我指一下哪个是完淇?”


    童尘在人群里看了好几圈,抬手指向一个方向,“那个。”


    于微顺着童尘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穿着素净,暗青印金衬袍,外套一件深黑方领常服褂,盘辫头上,金底嵌珍珠花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跟在一个中年妇女身后,二人模样相似,应该是母女。


    乌拉那拉氏多出美人,这位完淇格格,生得着实有几分姿容。


    “好了,我知道了。”


    童尘见于微毫无动静,诧异看了她一眼,“怎么?你不会选择相信你亲亲老公吧。你老公没有错那不能是我的错吧?”


    她立刻后退了几步,“喂,你可别吓我。”


    于微哭笑不得,“你说什么呢。”


    “这是杜勒玛的婚礼,她一辈子的大事,在这儿闹多难看。我自己的事情,当然要在自己家里解决。”


    童尘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天呐,我对不起杜勒玛,不过没事,就多尔衮和萨仁看见了,我们不说,当事人肯定也没脸说,这事没人知道。”


    “虽然我知道我很冲动。”童尘嘴上认错,下巴却扬起来,“但那不能怪我,有什么话人前不能说,非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肯定有鬼,我打鬼可没打错。”


    “我只会怪你瞒着我,而不是怪你为我冲锋陷阵,不管是不是误会,但私下见面的确不对,尤其是一男一女。我要是怪你也太不是东西了。”于微道。


    “你这样想最好,你要是心疼你亲亲老公,觉得我多管闲事,你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我对你这样的人表示无语。”


    “行了,你别生气了。”于微反过来安慰童尘道,“萨仁呢?”


    因为童尘的原因,于微不好和萨仁过于亲密,今天的事情,是萨仁出手帮自己,这令她颇有些意外,但对方今天的确帮了她,起码的感谢应该要有。


    “她好像去找安布福晋了。”——


    作者有话说:奇塔特跟达哲的孩子嫁给了豪格的儿子。


    他们真的很喜欢,搞这种亲上加亲。


    努力还欠债中


    第47章 偷樱桃 太庙的东西都敢顺回来给老婆……


    杜勒玛的年纪并不大, 十四五岁上下,跟二十七岁的豪格站在一起……


    枪毙!太枪毙了!


    宴会没有在室内举行,考虑到蒙古习俗, 在外搭起帐篷,户外空间更大, 歌舞、百戏、杂耍, 依次陈开,精彩纷呈,美轮美奂。


    头戴面具、脚踩高跷的艺人绕着围观人群一圈圈的走, 他身后, 狮舞生风,吐火的艺人, 喷出数尺火龙, 好不热闹。


    于微在人群中找到了萨仁,她正高兴的看着杂耍, 不时拍掌叫好, 耳朵上的坠子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好似两道秋千。见于微来了, 又见她身边跟着童尘, 萨仁眼珠一转,便知道于微八成已经知情。


    她上前, 挽住于微的手, “来来来, 看点好玩的,我可听人说了,额吉开心,肚子的孩子才会开心。”


    于微笑了, “他额吉有这么好的姐妹们,做梦都得笑醒。”


    萨仁笑的豪爽,“哈哈哈。”


    于微和童尘跟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杂耍,腿就有些酸痛了,两人便扶着于微回去了,三人走在半路,一道身影从斜里杀出,挡在前路,三人抬头,发现这不速之客居然是完淇。


    三人困惑对视,脸上都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怎么个事?嗯?


    “我有话要单独和十王福晋说,两位表嫂可否暂时移步?”


    于微诧异抬眸,“嗯?”


    童尘跟萨仁同时翻了个白眼,对于微道:“别理她我们走。”


    于微按住两人,“你想和我说什么?”


    “关于我和十王当年的事情,福晋难道不想听一听吗?”完淇莞尔。


    听语气,她好像是前女友。


    前女友、表姐、寡妇、亲哥做媒,这buff叠满了,看来眼前这位乌拉格格,不打没把握的仗,于微决定会一会她,和童尘、萨仁道:“你们在这儿等我。”


    “跟她有什么好说的。”萨仁冷笑声,“她们不知道,你别当我也不知道,你不要忘了,当年大汗亲口说过,不许你们家和诸贝勒结亲,想嫁给十王?做你的美梦去吧。”


    居然还有这回事?


    那还说什么,于微当即拉着童尘与萨仁,越过完淇,头也不回的离去。


    圣旨放在这儿,谁有病没事去挑战皇太极的威严?


    但完淇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另找机会,又混到了于微跟前,童尘和萨仁前脚走,说是多尔衮在找她们,后脚完淇就找上门来,于微敏锐后退几步,和她拉开距离,“你想干什么?”


    “你很有手段。”完淇上下打量眼于微,“哈日娜死的不明不白,你从此稳坐大福晋之位,现在,又要生孩子了。我那个时候要是有你一半的手段,也不至于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于微一时语塞,也不知对方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污蔑自己,还是说这个表姐在卖惨?


    等一下,她要烧烤片刻。


    完淇继续道:“他早晚都要再娶福晋的,与其让他娶别人,不如娶我们自家人。”


    于微立刻打断了她,“谁跟你是自家人,我跟你可不是。”


    完淇微微一笑,“是,我哪能是别吉的自家人,别吉的自家人,是大福晋、九王福晋,八王福晋,还有今天的肃王福晋。”


    “你知道就好。”于微不客气道,“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否则,我的姐妹可不会放过你。”


    “有姐妹就是好,我也有姐妹,可惜我的姐妹,都被我连累了。”说到这里,完淇的语气一时低沉下去。


    “当年阿济格阿哥私自为我和多铎说亲,被大汗知晓,大汗震怒,阿济格阿哥被剥夺了旗主之位,镶白旗旗主成了多尔衮。大汗厌恶我阿玛,下令不许我们家再和诸贝勒结亲,我那没出嫁的姐妹们,都受到我的牵连。”


    于微不想再听下去,“忏悔的话就不要和我说了,去跟你的姐妹们说吧。”


    完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抬头看向于微,“他是和硕亲王,旗内里里外外那么多事,你要主理家务,还要生孩子、照顾孩子,一个人,是绝对不行的。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肯定也会再娶福晋。”


    “难道他娶一个跟你相同出身的姐妹,不比娶我更有威胁吗?姐妹,还是嫁到别家的好。”


    “我只是想要一处安身之所,不想再嫁给一个对我不好的男人。大汗不喜欢我阿玛,我也不会威胁你的地位,我可以帮你,不管是照顾孩子,还是打理家务,亦或是同仇敌忾。”


    于微毫无畏惧的望了回去,“大汗已经说过了,你是想让我违抗大汗的命令吗?”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大汗也是不想让阿济格阿哥拉拢多铎,今时不同往日,这些微末小事,大汗根本不会在意。”完淇看得很清楚,“我不想再做别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福晋要是答应最好,不答应,将来会有人答应我的。”


    于微被对方这番话深深震撼了,虽然完淇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姐妹嫁给同一个人男人,部分情况下,利益不可避免会产生对冲。比如哈日娜之死,自己就是头号嫌疑人,在不得不另娶的情况下,娶一个好拿捏的的确强过娶一个家世好的。


    但是


    她总觉得这话让完淇说出来很别扭。


    想争取更好的生活,物色新老公没问题,可跟别人的老婆说,我也想嫁给你老公,这合适吗?


    更何况她还威胁自己,如果自己不跟她合作,她就去找自己将来的敌人合作。


    这合理吗?


    “为什么是将来呢?因为现在没人答应你吗?”于微口气轻松,语带讥讽道:“看来,你的那个小表弟可不想为了你得罪的大汉,否则,你不会来找我。”


    完淇的唇霎时紧紧抿了起来,良久,才不情不愿承认道:“是。他不是我过去认识的那个无法无天的小表弟了,人长大了,就会有更多想法,他不愿意得罪大汗,说,会帮我再找个好人家。”


    “可是我不愿意。”完淇看向于微,强颜欢笑道:“不能和贝勒们结亲,或许对贝勒们不算什么,可是对我们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于微想了想,认真道:“你走吧,不要再来找他了,他不会娶你,你也不会有机会和人合作,除非我死了,或者离开十王府了,你再有这样的打算吧。”


    听清于微的话,完淇一愣,思索之后,她瞳孔一阵紧缩,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人,“你说什么。”


    于微‘啧’了声,有些烦了,“你再不走巴特玛和萨仁回来了。”


    完淇往远处望了一眼,算着时间,两人的确快回来了,她深深看了一眼于微,不得不迅速离去。


    童尘一屁股在于微身边坐下,“真是,刚才谁说的多尔衮在找我们,根本没有的事,别让我抓到谁耍我。”萨仁幽幽道:“还能是谁?”


    “啊?”童尘困惑看向萨仁,又看向于微,“完淇不会来找你了吧?”


    于微点点头。


    童尘白眼翻上天,“别让我再遇见她。”


    又待了一会儿,于微有些累了,恰好多铎也来接于微,童尘在一旁冷冷盯着多铎,多铎目不斜视,搀着于微,询问道:“累不累,要是累了我们就回去。”


    于微抬头,盯着多铎的那已经恢复如初的脸,故意问道:“你脸怎么了?怎么红了?”


    总不能是精神焕发吧。


    多铎一噎,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没事。碰了一下。”


    他的脸在高速运动下,碰上了童尘的手


    于微想着回去再处理多铎的事情,可事到临头了,两人到家,都坐下了,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现代处理方法——不要了,离婚。


    古代处理方法——接受了完淇的建议。


    很显然,后者的可行性更大,完淇有些话说的很对,她只有一个人,要生孩子、照顾孩子,还要打理家务,琐物缠身,自己的精力有限,给多铎钻空子的机会就多,她不可能,也绝对做不到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盯着他。


    她的底线到底在哪儿?


    是不允许她的亲亲老公出轨,还是不允许她的亲亲老公把外面的人带回来,她才是家,唯一的正宫,别人都是旅店?


    这该死的社会规范,怎么全向着男人?


    理智告诉她,正确的处理方式是先当作不知情,把孩子生下来,稳固地位。这样不管是谁,完淇也好,别人也罢,她都来者不惧,这才是上上策。


    但……


    好憋屈。


    “滚。”良久,于微才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多铎没听清,看向于微。“嗯?”


    于微字正腔圆道:“我说让你滚,不要让我看到你。”


    多铎一瞬失神,旋即问道:“你知道了?我”


    “你滚不滚,你不滚,我走。”于微不想听多铎解释,从炕上站了起来,多铎见她起身,迅速站了起来,没好气道:“行行行,我走,你别动。”


    遇事不决,先摆烂,摆烂着摆烂着,说不准就自己解决了。


    她没招了


    一连几天,于微心里都憋着股莫名的气,分明完淇的事情,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可就是这小小一件事,莫名如鲠在喉起来,这么一鲠,她不太严重的孕期反应短时间内剧烈起来。


    幸而是夏天,瓜果蔬菜种类繁多,但水果含糖量高,于微怕给自己吃出高血糖,吃不下东西,人很快就瘦下来,加之身上的浮肿也开始消退,乍一看,她好像瘦了很多。


    童尘将一盏汤推到她面前,温声道:“不吃东西喝点汤。”


    于微张口就是一句‘不喝了’,岂料一抬眸看到童尘手上的水泡,迅速补了一句,“有点烫,我晾一会儿再喝。”


    汤喝了第一碗,就有第二碗,第三碗,今天是鸭子汤,明天是鸡汤,后天是鸽子汤,童尘怕她腻了,变着法的给她炖汤。于微看着汤,又看看童尘,一口没动,但不吝夸赞道:“好喝,爱喝。”


    童尘眨了眨眼睛,眼底担忧一闪而过,“真的吗?”


    于微端起汤,喝了一大口,“骗你干嘛。”


    喝完汤,于微擦了擦嘴,让阿雅将樱桃端上来。


    “樱桃吃吗?”午后阿雅端来了一小盆樱桃,是东北本地的毛樱桃。


    这樱桃虽然个头小,但果肉饱满,口感不错,酸酸甜甜,于微吃了一些,剩下一半留着等童尘过来,童尘看到有樱桃,一时惊诧出声:“哪儿来的?都这时节了,还有呢。”


    东北小樱桃一般五六月就成熟了,七月基本已经不见什么踪迹,都落在地上烂完了,快八月的时节还能看到樱桃,也不怪童尘吃惊。


    她连吃带揣,“给萨仁也尝尝。”


    从于微府中回来,童尘将装在荷包里的樱桃命人给萨仁送去,她倒的时候没注意,荷包里还剩两个,但送樱桃的侍女已经出发了,童尘便顺手将樱桃扔在了桌子上。


    稍晚些时候,多尔衮回来了,也发现了桌上的樱桃,惊讶问道:“哪儿来的?”


    “达哲给的,专门给你留的,吃吧。”童尘说谎不打草稿,捡起一个樱桃就往多尔衮嘴里塞去,多尔衮吃了,吐掉樱桃核,困惑道:“她那儿怎么会有樱桃?”


    “吃个樱桃还要问哪颗树上结的果吗?你真奇怪,有的吃就行了。”


    多尔衮摇摇头,越想越不对劲,忽然‘嘶’的吸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道:“这死小子。”


    童尘见他这幅神情,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想起来,有人给大汗献了一筐樱桃,大汗让拿去太庙,供奉祖先。祭祀这个事情,是礼部在管。”


    多铎,掌管礼部的亲王。


    不出任何意外的话,这樱桃就是那筐本该送去太庙的樱桃中的一部分。


    “啊?可是我俩也吃了,还有萨仁。”童尘低头,看向手中那最后一个小红樱桃,“还剩一个”


    多尔衮:“”——


    作者有话说:理论上这是今天的加更,但是我又困了等我恢复点血条,再猛猛更,先睡了,十一点半没有了。


    小剧场:


    金多病(咬牙切齿):你连给咱爸的祭品都偷啊?


    金宝根(满不在意):咱爸那么爱我,吃他点樱桃怎么了?


    第48章 批斗大会(加更) 女眷不许善妒,男的……


    童尘动手的事情到底传到了汗宫里, 于微被哲哲叫去时清宁宫时,童尘早已经到了,垂头丧气, 眉眼低着,也不知被五宫批斗了多久。


    于微来了, 批斗的人又多了一个。


    “你们两个简直无法无天。”哲哲怒道, “谁教你们的?一个善妒,一个跋扈,巴特玛, 十王是你丈夫的弟弟, 你怎能打他!”


    “达哲,你要和宁古希和萨木哈他们一样吗?”


    于微一听, 心想多铎要是能跟杜度、阿巴泰一样受制于她, 那么听话,那一样就一样吧, 还挺好。


    面子是给别人看的, 但生活是自己过的。


    些许流言蜚语罢了,她还是承受得起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 但她嘴上还是道:“是, 额格其,我错了。”


    这边批斗她们俩, 那边皇太极开完大会, 让大臣们先走, 留下诸王贝勒,将御座往前搬了搬,重新召开一个老爱家家庭暨努尔哈赤第十一子巴布海批斗大会。


    会议主要围绕两个主题开展。


    一、你们能不能不要受制于妻?


    二、你们能不能不要摆烂,天天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大清皇帝皇太极、大清国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多罗贝勒等人出席会议, 会议上,皇太极就诸王贝勒躺平,常常借口家中有事,不愿出征、打猎作出严厉批评。


    会议重点批评了努尔哈赤第十一子巴布海。


    经查,巴布海在祭祀太庙祖先期间,玩忽职守,祭祀之牛未到,巴布海恐迟归触怒其妻,不等祭牛,借牛祭祀,急奔回家,后与牛主人就祭牛发生经济纠纷,以致对方诉讼到刑部。


    皇太极很生气,怒道:“有些人blaa,还有些人blaa,更有甚者blaa,极个别人blaa……”


    “我们那个时候blaaaa”


    巴布海低着头,全程神游,快点骂吧,骂完了他要回家了,老婆还在家里等着呢。阿巴泰目不斜视,没提到他大名,跟他没关系,不管。多铎听得困了,心想怎么还没结束,早知道翘班不来了,好困。


    骂完之后,皇太极公布了对巴布海的处罚:


    巴布海丧失理想信念,背弃初心使命,亲清不分,道德败坏,内惧于妻,罚白银六十两入官。


    诸王贝勒:“?”


    于微和童尘被批斗完出清宁宫时,多铎、多尔衮早在外面等着她俩,凤凰楼台阶高,多铎伸手去扶于微,于微甩开他,自己扶着腰下去了。


    她在前面走,多铎在后面追,若是在从前,于微未必能让人追上,但现在到底是怀孕了,她不敢走快,完全甩不掉多铎。


    “你别生气了,你听我跟你说,我没打算娶她,大汗都说了,不许跟舅舅家结亲。”


    “那天的事情也是个误会,我见她是为了跟她说清楚,总不能当众说我不娶,这让她多下不来台。”


    于微不语,一味往前走。


    多铎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你别生气了。”


    于微挥手,挣脱他的束缚,继续往前走。


    “你到底还气什么?”身后传来多铎无奈又愤怒的声音。


    于微一直往前走,越走越快,她想要将心中沉闷的感觉甩掉,可越往前走,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愈发强烈,胸口也越来越闷,她不得不停了下来,胃中剧烈翻腾,她飞快往前几步,扶着柱子,剧烈呕吐起来。


    早上没吃什么,吐干净之后,就开始吐酸水,到最后酸水都吐不出来,一味干呕,鼻涕眼泪,伴随着剧烈的呕吐,滚滚而落。


    多铎和童尘见状,都追了上来,多铎想上前,被童尘一把掀开。


    “走开。”


    姐妹的怀抱,又暖又香,于微愈发觉得委屈,身上又莫名难受,两行热泪滚下,她埋首童尘怀中,哼唧了起来。


    童尘心疼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好了好了。”


    多铎扶额,一脸生不如死。


    轿子中,于微依偎在童尘怀中,童尘抱着她的头,轻拍她的后背,渐渐地,那种沉闷的感觉逐渐散去,于微陡然坐了起来,义正言辞道:“在管不住之前,我都要管,斗智斗勇,那就斗呗。”


    一句话,先把现在过称心如意了。


    至于以后,那是以后的问题。


    童尘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这番话的含义,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要是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萨仁。”


    如果是个不认识的人,她还能昧着良心,可对方,是自己人啊。


    于微眨了眨眼睛,显然这个复杂的问题,超出了她的计算能力,她要烧烤一下。


    气消了,她就懒得计较,轿子先到睿王府,于微和童尘分别,到豫王府前,多铎下马,想扶于微出来,又怕她还在生那无名然的气,手伸伸缩缩。


    于微从轿中探出半边身子,一把抓住他的手,平静道:“缩什么,我还能打你不成。”


    多铎:“”


    他扶着于微进府,到正屋门口,多铎又迟疑了,于微见他站在门口不进来,回头问道:“你怎么不进来?”


    多铎:“”


    “不生我气了?”他在于微身边坐下,低头去看她的脸,于微身子一斜,靠在他身上,“气死了只对我自己有坏处。”


    多铎合臂,轻轻抱住于微,“好了,别说什么死啊的,不吉利。”


    两人又和好如初,多铎拒绝了阿济格的美意,坦言大汗有旨在先,不想再惹怒大汗。阿济格闻言,冷笑声,“你倒对大汗忠心耿耿,难道忘记当初额涅是怎么死的了吗?”


    多铎迟疑了一瞬,看向阿济格,“额涅,是为汗阿玛殉葬。”


    生产的日子一日一日近了,哲哲提醒于微,是时候准备一些新生儿的用品,孕中无聊,于微母爱一时泛滥,就想做点什么,但太复杂的东西她不会,只能缝点简单的肚兜。


    她要缝肚兜,多铎也丢下书挤了过来,在颜色搭配和花样选择上,他还是比较权威的,就是于微手艺有限,十分的花色,做出来三分的肚兜,两人看着面前歪歪扭扭的肚兜,都忍不住笑了。


    “算了,穿成这样会被笑的。”


    多铎满不在乎道:“小孩子懂什么,不是额涅让穿什么穿什么,你都做了,不穿岂非浪费,小时候穿穿无所谓,大了就不行了。”


    属官送来了奏本,多铎往桌案旁坐了坐,打开折本看了起来,于微则低头,继续处理肚兜上的线头,身边多铎忽然惊呼声道:“怎么有我!”


    皇太极训诫完诸王贝勒,又组织人手,准备往明国而去,这次大会,还起一个战前动员的效果,于微凑过去一看,在出征贝勒行列之中,赫然就有多尔衮多铎两兄弟的名字。


    “啊?”


    她的身孕已经六月有余,哲哲说到七个月,就要准备着,预防孩子早产,多铎去明国,最快也要两个月才能回来,但凡迟一点,她就得自己一个人生孩子了。


    “不想去就直接不去,还找个什么妻子生病的破理由,现在好了,我家里是真的有事。”多铎抱怨道,“要杀鸡儆猴,又舍不得杀自己的鸡,巴布海是他的属人,舍不得重罚。”


    时间久了,于微也知道什么是属人。


    属人属人,属于某个人的人。


    简称,奴才。


    大清一大特色,嫡嫡道道,非常嫡嫡道道,庶出给嫡出当属人。


    巴布海是皇太极的属人,给皇太极办事。


    前不久努尔哈赤第四子汤古代、第六子塔拜也是因为和原旗主有矛盾,双方对峙于刑部,皇太极判完,让他俩换旗,两人因此投奔到多尔衮正白旗下。


    费扬果一开始隶属于莽古尔泰,后来据说是受不了莽古尔泰的虐待,皇太极就让他离开了莽古尔泰,自择去向。


    阿济格手下也有一个庶哥属人。


    庶出就是原罪。


    前人变着花招请假,一到围猎,巴布海说老婆生病,阿巴泰说自己手疼,不去就是不去。


    他们已经把路走死了,让后人无路可走,皇太极之所以将巴布海拉出来批判,就是想杀鸡儆猴,但到底是自己人,皇太极还是稍微维护了一下,没有重罚。


    这就导致,需要一个新案例来树典型。


    多铎不想这个时候被抓,可福晋真要生了。


    “去吧。”于微轻松道,“我还有巴特玛陪着我呢。”


    不去要被抓典型,既然如此,只能去了,反正多铎留下来也没有多大用处,孩子在自己肚子里,生孩子的也是她自己,有诡秘陪着,就差不多了,人多了,反而吵闹。


    多铎认真看了一眼于微的脸色,确认她是真心而非说反话,试探道:“你说真的?你不生气?”


    刚成婚不久,他就出征。


    现在孩子还没生,他又要出征。


    这个爹当得有点不靠谱。


    于微抬眸,看向多铎,“当然是国家大事重要,你是和硕亲王,但与其他的亲王比起来,军功仍旧有些逊色,年纪轻轻的,当然要出去打拼,否则咱们的孩子,将来如何以你为荣。”


    六和硕亲王之中,多铎年纪最小,军功最浅,他能当亲王,全靠努尔哈赤留给他的遗产多,坐吃山空是不可取的,于微要cpu多铎,让他起来卷。


    夫荣妻贵和朝夕相对某种程度上是冲突的,要想显贵,就得打拼,既然要打拼,有时候就会忽视家庭。


    他不卷怎么行?现在不卷,老大徒伤悲。


    作为一个贤内助,她要狠狠push多铎,争取再卷点爵位回来,万一生二胎了呢,不管男孩女孩,都得带点爵位。


    提到孩子,多铎垂眸,视线落到于微隆起的腹部,于微抓起他的手,按了上去,“我妹妹会照顾好我的,你就放心去吧,是吧,孩子,让你阿玛放心去。”——


    作者有话说:皇太极:我服了你们了。


    阿巴泰:手疼,不去。


    巴布海:老婆生病。


    多铎:阿巴泰你手让老婆枕疼的吧。巴布海你跟你老婆终日垂帐,也不怕腰顶不住[白眼][白眼][白眼]


    第49章 不再娶 金宝根不再娶的誓言


    多铎还没出发, 这边又出了一件大事,因为老婆的事情,皇太极和岳讬这对好叔侄的兄弟情走到了终点, 加之代善一系,出了两位亲王一个郡王, 势力有些超标, 皇太极不得不打压打压。


    皇太极就莽古尔泰、莽古济之事,命诸王贝勒论成亲王岳讬、肃亲王豪格罪。


    诸王贝勒:谋反?那就判死。


    皇太极表示,一个是我妈抚养的弟弟, 一个是我儿子, 杀了我名声不就毁了,所以我, 不是, 朕要大度一点,免死。


    岳讬、豪格刚到手的亲王之位, 还没焐热, 就削成了贝勒,从贝勒来, 回贝勒去, 再罚点钱,这谋反的案子就过去了。


    哥俩好的事情成为过去式, 皇太极小团体就空出来一个位置, 谁来顶上岳讬, 成为皇太极的心腹呢?


    于微侧躺在床上,身后多铎翻来覆去,烙饼一样,于微用胳膊捅了他一下, “别乱动。”下一瞬,后背贴上堵坚实的胸膛,多铎从后抱住她,手放在她腹部。


    “你怎么了?”于微问道。


    多铎不答,“外面的事,你就别管了,睡觉吧。”


    “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就那么点事,跟你你非要向大汗求娶我一样呗,难道你娶我是因为看中我了吗?”于微冷笑声。


    多铎顿时直起上身,意外道:“你怎么连这都知道了?”


    “我知道的多了。”于微道。


    哲哲时常召诸福晋进宫,增进感情,妯娌在一起坐着,难免有几个阴阳怪气的,代善的福晋叶赫那拉氏就半打趣半阴阳道:“难怪十王当初非要娶达哲呢,原来是真的喜欢。”


    于微诧异抬眸,非要娶?


    再一打听,好嘛,原来是多铎听说大福晋有个妹妹,向皇太极求娶,但在此之前,无人见过于微,而且草原上也没有关于于微美貌或者德行的传说。


    皇太极还劝多铎,多铎非要娶,皇太极不想乱点鸳鸯谱,以免将来成怨偶,于是退一步,请于微到后金来,如果见过面,还决定要娶,就同意这门婚事。


    多铎见过之后,娶意更为坚定。


    他能图什么?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进步那么点事。


    二十出头的年纪,干什么不好,天天想着不努力,躺平摆烂,就能实现进步,这路数其实也不是不行,就是


    “可是我的妹妹嫁给多尔衮了。”于微故作叹息,“有些人的如意算盘,算漏了吧。”


    现在都是兄弟+连襟,都进步一步,相当于大家都没进步,再要想脱颖而出,只能卷。


    身后人重重躺了回去,长叹口气,“哎!”


    是日,多铎、多尔衮分率左右翼,领兵征明,贝勒岳讬、豪格及诸大臣随军。


    他们走后,于微跟童尘光明正大睡到了一起。


    “还是跟你睡的舒服。”童尘挤进于微怀里,黑色长发散了于微满胳膊,“你香香的。”


    “是用的咱们夏天收的野玫瑰花瓣吧?”她问道。


    于微点头,“嗯,不过剩得不多了,多铎老偷摸用我的玫瑰花。”


    “多尔衮就不用,他非说沾了香气让人闻见不好。”童尘吐槽道。


    于微笑了,“那多铎就跟他哥反过来了,他有时候身上比我都香。”


    姐妹躺在一个被窝,除了蛐蛐人,就是商量明天吃什么,童尘将耳朵凑到于微小腹,“来,大侄儿,告诉姨妈,想吃点啥?”


    她刚凑上去,又惊讶抬起头,“动了,他居然动了!小破孩居然敢踢我!”


    于微哈哈大笑,“他是活的当然会动。”


    童尘抬头,认真的看了一眼于微,“你真厉害,居然造了个人出来。”


    于微哭笑不得,正想说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也能造出属于自己的人,但话到嘴边,于微忽然想起,多尔衮好像还没有孩子。


    已知在大清,没有嫡子=没有儿子。


    年轻的诸王贝勒,除了阿济格,都还没有儿子,豪格只有妾生的一双庶子女,多铎只有两个女儿,多尔衮什么都没有。再等两年,阿济格的儿子傅勒赫成婚,大清又将出产一对叔侄好兄弟。


    什么都没有的多尔衮,加上他幼时体弱多病的经历,很难不让人不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生育能力。


    “他到底行不行啊?”于微开门见山道。


    童尘抿唇,望着于微,俏皮眨了眨她那双卡姿兰大眼睛,“不行我怎么会嫁给他呢。肯定是行的。”


    于微‘哦’了声,咀嚼之后,才发现这话不对,“你?”


    “不说了,睡觉了。”童尘拉上被子,“你再熬夜,小心你的崽也是夜猫子,到时候他晚上不睡觉,看你怎么办。”


    于微也慢慢滑躺进被子,“睡了,明天还要去清宁宫呢。”


    额哲迎娶马喀塔,夫妇二人都还在盛京,未曾返回察哈尔驻牧地,于微和童尘来,马喀塔亲自来门口接她们,进了清宁宫,哲哲才说起夫妇二人不日就要归国的事情。


    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一朝就要离开自己,哲哲说着,声音不由有些哽咽,布木布泰与海兰珠连忙劝慰,让她宽心。于微和童尘也劝,而后随大流叮嘱了夫妇两人几句。


    别的,她俩也敦敦教诲不出来。


    她俩还没有进化到大爹、大妈这个阶段,尚处在学习阶段。


    女儿女婿即将归国,归国之前,老丈人皇太极的下马威虽迟但到,部臣以固伦公主入清宁宫而额驸不曾起立为由,弹劾额哲,皇太极大度的表示,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


    你要好好对公主,不然


    月底,马喀塔与额哲归国,于微拉着马喀塔的手,恋恋不舍,她又何尝舍得自己这个大侄女呢,年纪小小的姑娘,虽然嫁的也不远,但总归是不能天天见到面。


    谆谆教诲是假的,可不舍之情货真价实。


    ……


    东北的冬天,总是眨眼间就到了跟前,细碎的雪花飘落,于微伸手,一片六棱雪花在掌心融化,童尘的声音从屋中传来,“人呢?”


    分明是她要生孩子,忙的晕头转向的却是童尘。


    从消过毒的被褥、剪刀,要经过严格筛选、后天培训的收生嬷嬷,以及孩子出生要用的小被子、小枕头,她都一样一样清点,认真的像是要去考研。


    一模一样的话,于微听她说了十几遍,早能倒背如流,听着听着,她就开始跑神,窗外飘下雪花,她被雪花吸引,趁着童尘老师一心备课,无心学习的学生就这么偷偷溜了出去。


    “你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也不知道多铎能不能赶回来。”童尘也走了出来,见于微接雪,颇有些忧愁的模样,以为她担心多铎是否能及时赶回来。


    “无所谓,也不知道下雪了,我的羊羔们还好吗?”于微叹口气,羊群按季节繁衍,秋天生下的小羊,体格还不强壮,也不知能否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怀孕之后,她不能骑马,巡视牧场的活,就交给了阿雅。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她意识到,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不会带团队的领导,真的会活活累死的,于微不要做那样的倒霉蛋,于是乎,她决定培养一批优秀的中层。


    于微专门请来了老师,教身边几个蒙古侍女认字,又从府中选了一些年轻、机灵的使女旁听,这些使女都不过十多岁上下,正是学习的黄金时间段。


    管培生这个东西,当然是越小培养越好,依托府内现在的等级,先让他们从认字开始起,已经认识字的,就晋升一级。


    通过不同的奖惩制度,慢慢拉开同龄人之间的距离,以鼓励她们内卷。


    能当领导,谁愿意当被领导的呢。


    于微愿意给她们提供开放、透明、公平的晋升渠道和职级待遇,只要她们肯努力,当然,努力也是没有尽头的。


    童尘似乎不信,歪头很认真的看了于微几眼,“你真的在想羊羔不是在想你老公?”


    于微对上她的视线,笑道:“是你想你老公了吧。”


    “其实也还是想的。”童尘抿唇,“也不知道多尔衮他什么时候回来。”


    于微刚想打趣,一口气吸进去,□□却一暖,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我,好像要生了。”


    “啊?”


    考前准备得万无一失,真到上了考场,童尘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还是于微冷静下来,让人先铺床,再去请收生嬷嬷,收生嬷嬷来了之后,先洗手消毒,再让她进产房。


    收生嬷嬷来了后,检查过于微的情况,道:“福晋确实要发动了,但还早呢。”


    听说于微要生了,最先赶过来的是博克托,她住得近,又是多铎同母兄长阿济格的福晋,俗话说长嫂如母,加之博克托是生过七八个孩子的人,在生产这件事上,非常有发言权。


    她一来,先看了一眼现场的环境,将无关人等都赶了出去,指挥童尘去厨房拿点吃的,而后安慰床上于微,“不要害怕,先留着劲儿。”


    于微点点头,其实她倒没有多害怕,就是希望不要太疼就好。


    童尘将吃的端来,产房的大门却已经关闭,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产房血腥,未生产过的妇人是不被允许进入其中的,童尘知道这习俗,原本想着赖在产房中,总不会有人硬赶她,谁料一时着急于微,反被博克托骗了。


    她气得在门外直跺脚。


    童尘身后传来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汗宫几位福晋,哲哲、海兰珠与布木布泰得知消息,立刻骑马赶来,她们也想到于微是第一次生产,家中又无人,于是赶来照应。


    这时博克托从产房中走出,向哲哲告知了屋中情况,她面色有些凝重,压低声音道:“达哲的孩子好像头有些大,不好生。”


    哲哲眸光一紧。


    于微在床上躺到天黑,肚子也没什么反应,她摸了摸,小声问道:“你是睡着了吗?你总不能是在等你阿玛吧。”


    她进产房没多久,就听外面说十王要进城了,然后原本还隐隐作痛的肚子,一下风平浪静起来。


    待在屋子里,她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约莫到了天快亮的时候,肚子痛了起来,越来越痛,于微痛得满头大汗,眼前花白一片。


    疼痛是一阵阵的,痛的时候,好像五脏六腑都要碎了,不痛的时候,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她在这痛与不痛之间沉浮,浑身被汗水浸湿,疼到最后,是血、泪,还是汗水,她已经分不清了。


    于微觉得自己快死了。


    她听见婴儿的哭声,可那哭声渐渐的远了,像是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遥远彼方,隐隐约约,若有若无,视线也渐渐花白,于微有些恐慌,她狼狈的在身边四抓,想要抓住些什么,哪怕只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尘”


    她的尘在哪儿


    “微。”童尘的手,很温暖,于微心中的恐慌,才慢慢散去,她张了张唇,想要和童尘说些什么。


    她好渴,想喝水,尘,能不能给她倒杯水。


    童尘是硬闯进来的,在得知于微难产的消息之后,她不顾一切的闯了进来,童尘从来没有这样的害怕过。


    一年之前于微为她捡手机却脚下一滑掉进水中的恐慌再次袭来,可是这一次,她不能像之前一样不顾一切去救她,只能无助的待在这里,看着源源不断的血,从她身上流出。


    好在收生嬷嬷经验十足,及时用香灰止住了于微的出血,可是危险并没有远离,所有人都说,她是生是死,大概就看这几天了。


    七斤半的大胖小子,中气十足的大哭。


    “达哲要是走了,孩子们怎么办?”不知是谁问道。


    “最好还是自己的姐妹。”有人道。


    “谁去和十王说呢?”


    童尘将这所有的话,尽数收入耳中,这边于微人还没走,那边已经开始思考,该由谁来代替她,这个新生的孩子的确重要,可是她的母亲还没有死去。童尘紧紧握着于微的手,眼泪簌簌而下。


    “你听见了吗?外面的声音。”


    于微想说,她听见了。


    可是她实在没有力气张嘴,连挪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现在的她,就比尸体多一口气罢了。


    到了第二日凌晨,于微浑身发起高热来,她觉得冷,即便童尘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她还是觉得冷,寒意像潮水一样用来,将她淹没。


    于微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对童尘道:“钱,你问阿雅”


    银行卡密码,这最重要的事情,她要告诉童尘,人走了,钱带不走,只能让姐妹帮她都花了,谁也别想拿她的资产。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她又陷入了意识朦胧状态。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于微听见耳边有人在争吵,好像是童尘,还有费扬果。


    “你不能这么做,你还没有问过她。”童尘拦住了费扬果,“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想要活下去呢?万一她想回现代呢?”


    费扬果愣住了。


    童尘泪流满面,“我们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决定她的去向,她的命运,只能由她自己决定。”


    “可是她现在没意识啊!”


    童尘正准备说什么,屋外却传来人声,她迅速出去,拖住来人,将屋中交给了费扬果。


    费扬果拿出了一个小瓶,在于微耳边道:


    “于微,你听清楚,这是青霉素,我不敢保证他有效,但是我在自己身上试过,不致死。我们没人能替你做决定,死了,回到现代,未必不好。”


    “现在,我问你,你愿意活下来吗?愿意赌一把活下来的话,我就给你注射。”


    于微想说,快给她打青霉素。


    可浑身软绵绵的,像陷在棉花里,使不上一丝力气,她用力睁开一丝眼睛,手慢慢朝费扬果方向挪去。


    “你别死好不好。”床边,费扬果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求求你,你别死。你死了,我又要跟游魂一样飘荡在这世界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同类,我求你别死”


    他握着竹筒注射器的手有些发抖。


    其实,这个时候,他就是这么做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一个昏迷的人,能有什么自主意识?他是在救她。


    于微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气若游丝的喊出一个字,“尘”


    童尘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她不死,要活下去。


    费扬果侧耳去听,见她呼唤着童尘的名字,顿时眼前一亮,问道:“你要和你的朋友在一起?你不想死是不是?”


    “是。”


    她死了,童尘就要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了,像游魂一样……


    费扬果点头如捣蒜,“我马上救你。”


    不知道是费扬果的土制青霉素真的有效,还是于微生命力顽强,她居然真的活了过来,天渐渐亮起来,她的□□,也随着外间的天一样,慢慢明朗起来。


    于微抬起手,覆盖在童尘手背,“尘。”


    童尘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切,眼泪大颗滚落,“微。”


    两只手紧紧拉在一起,童尘发觉于微的手一片冰凉,于是用自己的手将她的手包裹,阵阵暖意从手背传来,于微的心也暖了。


    意识完全恢复,已经是数日之后的事情,于微一觉睡醒,床边多出个人,不是童尘,而是多铎,多铎坐在于微床边,于微见是多铎,转过去头,不再看他,多铎也没有说话,外间乐声阵阵,丝竹管弦声,飘入耳中。


    “这是你娶新福晋的乐声吗?”于微率先打破了这寂静。


    多铎眼中惊诧一闪而过,显然,他没有料到于微居然知道这件事,面对她的质问,多铎一时沉默,良久,他才看向于微,“这是庆祝阿哥出生的喜乐,他长得很壮实,你要看看他吗?”


    于微将头扭了过去,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你别哭。”多铎伸手想要为于微擦去眼角的泪水,可这泪水越擦越多。


    “我没答应他们,我怎么能答应他们呢。”


    多铎归来时,于微已经进了产房,没过多久,产房就传出来她难产的消息,多铎有些无措,思索之后,他让收生嬷嬷一定要保住福晋。


    可事与愿违,孩子生下来了,大人命悬一线,他望着呱呱大哭的婴儿,脑海中却全是于微的影子。


    就在他茫然时,有人劝他再娶,为了孩子,为了三个孩子,再娶一个她和哈日娜的同族。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将她们的命运带到了一个恐怖的方向。


    原本长相不同、性格不同的姑娘,逐渐变得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谁替代谁,都可以。但原本,她们也是一个个和自己一样,明艳鲜活的生命,哪怕骄纵、任性、无理取闹,却各不相同。


    闻言,于微才转过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你今天不娶,明天也会娶,后天也会娶,没什么区别的。”


    还不如在她快死的时候娶,这样她没力气爬起来掀桌子,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多铎低头,漆黑的眼睛被忧郁填满,“你活着,达哲,你活下来,你活着,我就不再娶。”——


    作者有话说:于微:银行卡密码是blaaaaa。


    童尘:呜呜呜你别死,但是非要走的话,你还是先回去吧。


    金宝根:老婆你别死!


    费扬果:我求求你别死!


    第50章 金大宝(加更) 金宝根的儿子金大宝……


    于微生产后不久, 草原便来人,看望她和孩子,顺便庆祝圣汗皇太极的生辰, 也是这时候,于微才知道多尔衮居然和皇太极是同一天生辰, 都出生在十月二十五日。


    不过一个是二十年前的十月二十五, 一个是二十年之后的这一天。


    童尘扶着于微在屋中走了几圈,又扶着她在炕上坐下,摇车用绳子吊在房梁, 悬于炕上半尺。奇塔特和桑噶尔寨坐在炕沿, 围着摇车,笑嘻嘻逗弄自己圆滚滚的大外甥, 桑噶尔寨伸出手, 让阿哥去抓,等阿哥要抓到了, 他又缩回去, 如此几个来回,乐此不疲。


    “哈哈哈。”奇塔特哈哈大笑。


    于微:“……”


    童尘:“”


    于微看了眼逗儿子玩的两个弟弟, 又看向摇车里的儿子, 忽然压低声音对童尘道:“我发现咱俩的弟好像是耀祖。”


    “嗯?”


    “大姐夫皇帝,二姐夫豫亲王, 三姐夫睿亲王, 奇塔特的未婚妻还是固伦公主, 这不是耀祖是什么。”


    四根裙带织出奇塔特顺风顺水的人生,他还不是一般的耀祖,属于国家级耀祖。


    童尘闻言,很认真的看了一眼奇塔特和桑噶尔寨, 两个少年一般大小,十一二岁,脸上皮肤因为在草原风吹日晒,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浅褐色的眼睛,干净而灵动,他们像两匹顽皮的小马驹子,一时半刻都安静不下来。


    刚好跟摇车里的不消停的小羊羔子作伴。


    奇塔特和桑噶尔寨两人玩得嘻哈大笑,阿哥玩累了,呼呼大睡,多铎回来,想跟孩子玩一会儿,谁料左等右等,都不见他醒。他感觉不对劲,伸出手去探孩子的鼻息,均匀的呼吸喷洒在他手指,他悬着的心才放下。


    孩子不醒,童尘在暖阁中,陪着于微,多铎也不好进屋,他一个人在外间坐着,推推摇车,不时亲亲睡着的阿哥,希望他快点醒来,如此折腾了几次,孩子终于醒了,不过是被吵醒的。


    震天的哭声,引得屋中于微和童尘纷纷出来查看,嬷嬷已经抱起阿哥,正轻拍哄着,那边多铎盘腿坐在炕桌前,一本正经看着书,见孩子哭了,也转过身来,眼带询问。


    童尘凑上前去看了眼嬷嬷怀中的孩子,“小东西怎么又哭了,不是睡着了吗?”


    嬷嬷道:“方才还好好的,可能是饿了。”


    “那抱去给乳母吧。”于微道。


    孩子出生之后,于微安排了六个人在她身边照顾,一个乳母,负责哺育,两个分别精通满蒙语言、汉语的随侍妇人日常陪伴玩耍,这些人都是多铎属官的夫人,知根知底,为人可靠。


    还有一个嬷嬷两个使女,是府中包衣,嬷嬷负责阿哥的衣物浣洗,剩下两个轮班二十四小时看着屋子,不让不可靠的人接触孩子。


    乳母、早教、洗衣服、安保,但凡少一个,于微都会觉得头疼,然后EMO。


    嬷嬷将孩子抱出去,于微正欲回屋,一扭头,目光不妨落在炕桌上的书上,她扫了一眼多铎,多铎看向她,眨了眨眼睛,试图蒙混过关,“怎么了?”


    于微毫不留情揭穿道:“书拿反了。”


    童尘抬眸望去,指着炕桌上的书桀桀笑了起来,“好啊,原来是你。”于微也笑了,要不是看见书放反了,她还真想不到,多铎见自己被识破,一时有些尴尬,抓了抓头发,“我只是亲了亲他,谁料就哭了。”


    一时三人都笑了,多尔衮走到门外,听屋中笑声此起彼伏,好奇问道:“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童尘嘴上说着没事,目光却看向多铎。


    孩子被他阿玛折腾醒了,也不睡了,逗他玩的人换了一批,从两个舅舅,变成了伯父、阿玛,但四个人逗的方式大同小异,没什么太大变化。


    “是阿哥。”多铎道。


    多尔衮‘嗯’了声,“我知道。”


    多铎重复道:“阿哥!”


    多尔衮不耐烦道:“知道你有儿子了。”


    “儿子,我的。”多铎笑着看向多尔衮,眼中满是得意与炫耀。


    多尔衮侧首,看着多铎那张五官立挺拔、眉眼深邃,十分肖似额涅的脸,眼中光芒明暗变化。


    多尔衮一时分不清,弟弟只是单纯炫耀,还是别有用意。


    他的性格很像额涅,一旦得到了什么喜欢的东西,就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都很喜欢这种大放异彩、万众瞩目,全世界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这样的笑容,从小到大,多尔衮看过许多,额涅脸上有过,哥哥也有过,因为他大,弟弟也有过,因为他小。


    他们都有,唯独自己没有,弱小的孩子,总是安安静静待在角落,看着那些属于别人的欢声笑语,一切好像和他没有关系。


    忽一道女声打断了多尔衮的思绪,童尘从暖阁中走出,朝多铎喊道:“喂,你过分了,炫耀是吧,你儿子宝贝那是你的宝贝,可不是我的宝贝,你等着,我明天趁你不在,偷偷把你儿子掐哭。”


    多尔衮陡然笑了,附和道:“对,偷偷把你儿子掐哭。”


    “你们俩敢!”


    童尘扬起下巴,“你看我敢不敢。”


    多铎:“”


    多尔衮看着力挫多铎的童尘,忽然不自觉一笑,童尘见多尔衮笑,也笑了,夫妇二人对视而笑,童尘的眼睛发亮,带着得胜的骄傲,多尔衮眼中,目光温柔缱绻。


    吃了个瘪的多铎拉着孩子的小手直咋舌,“真是世风日下,你们两个这一个伯父,一个姨妈,居然要掐哭他。”


    于微在暖阁中,听着外面的闹剧,实在想笑,可是一笑,腹部一用力,身下就涌出一股暖流。她实在忍不住,捶了两下床才将笑意压下。


    按满人传统,孩子没满月之前,不能取名字,以防鬼神叫走孩子的魂,但取名字毕竟是大事,于微早早和多铎商量起来。


    多铎不假思索,郑重说出了他打算给孩子取的名字——多尼。


    多尼……


    do是他阿玛那个宝。


    ni是语气词,相当于儿~


    所以她的孩子叫,金宝贝儿?


    书面语一点,金大宝。


    “这什么名字?”于微嫌弃道。


    她有想过多铎一个满人,汉文化的涵养不高,但也不能土到这个地步吧,谁家孩子叫宝贝儿?


    多铎见于微面露嫌弃,眼中尴尬一闪而过,“那不然你取?”


    “我来取!”于微毅然接过了这个重担。


    现在大清还在关外,取一个汉化过深的名字,不合时宜。


    于微认真想了想,最好还是取一个满语或者蒙语名。


    这样的话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满蒙文化水平,和多铎的汉文化涵养不相上下。


    “……不如,叫……额尔德尼……”于微有些心虚,额尔德尼和桑噶尔寨一样,是草原上很常见的名字,与大清的费扬古,汉语的张伟等同。


    多铎不可置信看向于微,目光似乎在询问,你认真的吗?


    额尔德尼,蒙古语意为珍宝。


    蒙古版金大宝。


    这跟多尼,有什么区别?


    多铎:“……”


    于微:“……”


    奈何父母都没什么文化,那就姑且叫金大宝吧。金宝根,金大宝,这听起来可太爷俩了。


    金大宝完美的继承了老妈于微的夜猫子作息,白天呼呼大睡,晚上一双黑眼睛咕噜咕噜转,他也不让别人抱,嬷嬷一抱就哭,非要他阿玛抱着他玩。


    “你怎么还不睡?!”


    抱着金大宝在屋里转了大半个时辰的金宝根崩溃问道。


    金大宝望着憔悴的老爹金宝根,忽然咧嘴笑了,金宝根布满红血丝的眼里,光芒陡然就柔和起来。


    他低下头,亲了亲金大宝的圆脸,温声道:“阿玛再抱你转一会儿就要乖乖睡觉哦。”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金大宝依旧不睡觉,金宝根眼里已经没了光。


    于微睡了一觉,醒来见多尼还没睡觉,从床上坐了起来,接过多铎手中的孩子,“你睡吧。”


    她将多尼抱在怀里,板着脸拍了拍他的屁股,命令道:“快睡觉。”


    多尼没有反应,只是望着于微,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于微看着怀中的多尼,心中那份因生产时遭受太多苦难而产生的隔阂并没有消失,以前不懂《郑伯克段于鄢》中的武姜为什么不爱长子。


    现在共情了。


    多尼只是脑袋有点大,可郑伯是倒着生出来的。


    母亲对于难产生下的孩子,感情多是复杂的,故而从多尼出生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于微只远远看过他几眼。


    孩子对母亲的依赖却是生来的,多尼望着面无表情的母亲,忽然咧嘴笑了,伸出两只小胖手,就来抓她。白胖白胖的孩子,眼睛大,鼻梁高,嘴巴小小,一笑起来,分外可爱。


    于微见他一笑,心头忽然一酸,又软下去,她伸出手,让多尼抓住了自己的手,多尼抓住母亲的手,又咧嘴笑了。虽然知道小月龄的婴儿笑,是因为面部神经发育不成熟,和感情没什么关系,可看着孩子笑,于微的心渐渐也软了。


    她跟个孩子置什么气呢?多尼什么都不懂,像一张白纸。


    这样想着,于微低头亲了怀中一口,一口下去,香甜软糯,她没忍住,又亲了一下,她一亲,多尼就咯咯的笑,舐犊之情,就这么无声的蔓延开来。


    于微抱着多尼,亲昵的叫道:“宝宝。”


    她接连叫了几声,叫一声,多尼笑一下,叫着叫着,身侧多铎翻了个身,直起上身,睡眼惺忪看向她,“嗯?”


    于微伸手,将多铎按了回去,“没叫你,睡你的。”——


    作者有话说:十一点半有,但我不确定能不能写完,如果没按时更,就可能需要再等一等。


    于微:从此对宝宝这个词感到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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