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册封为和硕嫡福晋 礼部批发的册文……
于微还未出月, 十一月初七,皇太极下旨册封兄弟子侄之福晋,早在继位之初, 他就明确下旨规范过诸王妻妾的等级,确立了一夫一妻, 诸王贝勒妻妾中, 只能有一人为嫡福晋,余妻为少福晋,侧室为侧福晋。
现在诸王贝勒的嫡福晋, 正式为官方册封, 获得诸妻之上,独一无二的正室地位。
嫡嫡道道的风到底还是吹到了后院。
“奉天承运宽温仁圣汗敕谕。自有天地以来, 每出一承运之君, 则必份别宗室兄弟子侄之福晋之亲疏,以定职名。此乃古圣王之所创, 成万世不易之理。今我即大位, 当仿先世圣汗,册封兄弟子侄之福晋, 以定名份。【1】”
一模一样的开头, 调整中间部落名、人名,就是诸嫡福晋的册封诏书。
末尾再加上句“尔勿越份悖道逆理, 务持庄敬之心, 辅助xx(各自老公), 如是,则令人称颂,万世褒扬。当恪守妇道,勿违我之特谕。【2】”
事后于微和童尘拿出各自的册封诏书, 发觉她们这两份查重率显然高于其他人。
‘科尔沁部巴特玛’、“科尔沁部达哲”,她们连地名都重合。
“我弟和硕睿亲王”、“我弟和硕豫亲王”,就一个字不一样。
“礼部是在ctrlA+C+V吗?”童尘问道,“太敷衍了吧。”
于微摇摇头,“你也不看是谁管礼部。”
现在谁管礼部?哦,原来是‘我弟和硕豫亲王’。
与诸王贝勒嫡福晋一道册封的,还有诸位公主,皇太极的姐姐董鄂格格被封为固伦公主,她是努尔哈赤原配大福晋所生,与褚英、代善同母,属于尊贵的嫡长女,遂册封为固伦公主。
固伦,即国家之意。
侧福晋所出的姐妹,如阿巴泰同母姐沾河格格,以及努尔哈赤养女孙岱格格,都封和硕公主。
其他庶福晋所出的姐妹,以后再说。
但这些庶福晋所出的格格中,也有一个特殊例子,就是穆库什格格,此番也随着嫡出、侧出的姐妹们被封为和硕公主,与她同母的姐妹,则什么都没有。
穆库什的生母地位虽然低,仅仅为庶福晋,但她本人十分走运,嫁的丈夫的地位都不低,一婚乌拉国主布占泰,二婚开国五大臣额亦都,额亦都死了,她又改嫁其子图尔格。
她的儿子们中,有一个叫遏必隆。
原本在女真这个嫡嫡道道的世界,庶出的穆库什是没有资格嫁给布占泰的,但当时布占泰被努尔哈赤打败,为了求和,他向努尔哈赤求娶亲女。
努尔哈赤只有穆库什一个适龄的女儿。
和亲也是一种贡献,贡献了就要给相对应的职级,穆库什在乌拉吃了很多苦,两部关系恶化之后,她和两位堂姐妹过得十分悲惨,娥恩哲格格更是被布占泰侮辱,为响箭所射。
封她是应该的,不封就过份了。
和姑姑们一起被册封的格格,还有皇太极两个已经出嫁的宝贝女儿,敖汉公主和察哈尔公主马喀塔,都封固伦公主。
敖汉公主的母亲是继妃乌拉那拉氏,与豪格同母,两人原本还有一个兄弟洛格,七岁的时候夭折了。敖汉是蒙古大部,公主嫁过去,也是为了加强满蒙联盟。
册封官持节捧册,立于豫王府府门,府中早备好册案,册封官将册文放在册案上,两个女官将册案抬入内门。于微立在册案之东,册封官站在她对面。
于微跪下,册封官开始念册文,册文用满蒙汉三种文字写成,原主达哲是蒙古人,册封官则念蒙文。念完册文,就开始行礼。
三万福一叩首,等于完整一拜。
册封官将册书交给于微身旁的女官,她再拜一次,女官将册文交给于微,于微接过,交给另一边女官后,再拜一次。
简单的册封典礼就到此结束,于微将册封官送出府,而后穿朝服,入宫谢恩。皇太极御崇政殿,诸福晋按序而立,向皇太极三拜。
再向哲哲三拜。
余下四宫则是两拜。
于微蹲下,又起来,跪下又起来,鲜血温热,汩汩而下,朝拜结束,她眼前已经有些发暗。按照礼节,诸福晋回府之后,还要向丈夫二拜。
而后,诸王的女、媳,以及所属大臣之妻,向福晋二拜。
于微拜不动了,她是真的拜不动了,人还没出月,外间天又冷,风雪顺着刮过她的耳畔,似乎要顺着骨头的缝隙,钻进骨髓里去。
眼前阵阵发暗,若没有身边人的搀扶,只怕下一瞬,她便要栽倒在地。
回到府邸,她已经是面色苍白,双唇毫无血色,多铎大步上前,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再一摸,她的手冷如冰块,多铎一把将她横抱起,往暖阁走去。
他大手一挥,后面的礼仪该省省,该删删。
拜什么拜,福晋都这样了,格格们也都还小,拜大汗大福晋就算了,毕竟君臣有别,都到家了,还拜什么,繁文缛节,都删了。
多铎都发话了,礼部官员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谁闲的没事干跟自己顶头上司作对呢?而且,礼节固然重要,但还没有到重过人命的地步。
在温暖的地方待了一会儿,于微身上的温度恢复,多铎守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多铎诸属臣之妻,在暖阁外,朝暖阁内行礼。
金大宝生下来了,于微也没有事,科尔沁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下,于微派人向安布、浩善福晋说明,将两个小格格留了下来,不再由她们代为照顾。
孩子渐渐长大,也开始记事了,她怕姐妹俩多想,认为自己被抛弃。
后妈可不好当。
那就不当后妈,当姨妈。
舒伦在摇床边看了半天,问道:“这就是额涅生的小弟弟吗?”
于微点头,“没错,是小弟弟,如果以后谁欺负你和妹妹,你们就可以三个人一起围殴他。”
“都打不过就回来找我。”
“但是不能欺负别人。”于微补充道。
舒伦乖巧点头,“放心,我会照顾好舒舒和多尼的,不让别人欺负他们的。”
小格格叫舒舒,哈日娜临走前取的名字,意为紫红色。
“不是。”于微听舒伦说完,立刻道:“不是,不是要你照顾他们,是你们三个互帮互助。你虽然是姐姐,可是你也是个小孩子啊。”
“额涅和姨妈们会照顾弟弟妹妹,你不用照顾他们,你把自己照顾好,让自己开心就好了。”于微摸了摸舒伦的头,四岁多的孩子,一头碎发飘逸。
小孩到七岁之前不会留头,男女都一样,剪成短发,舒伦长得很像哈日娜,明眸皓齿,一双眼睛熠熠生辉,远远看起来,像个男孩子一样潇洒。
她自豪道:“没关系,我比他们都大,也比他们更强壮,我会保护他们的,额涅。”
于微笑了下,似乎明白了舒伦话里的逻辑,“行,舒伦是最强壮的姐姐,有姐姐保护当然最好,弟弟妹妹也会听姐姐的话的。”
舒伦闻言,当即笑了,转身又趴到摇车边,“弟弟你快点长大,姐姐和舒舒姐姐带你骑马玩。”多尼似乎听懂了,双手双脚一起扑腾起来。
“福晋,王爷回来了。”阿雅在外道。
棉布帘掀开,多铎低头而入,舒伦开心跳下炕,朝多铎跑过去,多铎抱起舒伦,举到空中,“又重了。”
她放下舒伦,伸头去看多尼。
于微拍了他一下,提醒道,“还有呢?”
“啊?”
多铎走到于微跟前,冷不丁朝她伸出手,于微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多铎笑了,顺手将坐在她怀中的舒舒抱了起来,亲了亲,举起转了一圈,“飞喽。”
舒舒才一岁多,不到两岁,在空中转了一圈,咯咯的笑。
然后是金大宝。
放下多尼,多铎在于微身边坐下,脱了鞋,枕在她怀中,于微抱着他的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外面的事情。
“大汗是决定亲征朝鲜吗?”于微问道。
多铎‘嗯’了声,“这次应该是要彻底把朝鲜打服。”
“那你去吗?”于微垂眸,望向多铎。
“不知道大汗怎么安排,谁留守,谁出征,还没商量出来。”
没过多久,皇太极便对朝鲜下了战书。
第一次讨伐朝鲜,并没有达到皇太极控制朝鲜作为攻明跳板的作用,第二次讨伐是必然的,只是欠缺一个合适的理由。
满洲诸王贝勒及外藩蒙古贝勒致书朝鲜,希望朝鲜可以共同劝进,但李悰拒收国书,成了皇太极发兵的罪名之一。
皇太极话说的很难听。
翻译一下就是,丁卯年你被困海岛向我求和的时候,要不是我这些兄弟之侄劝,我根本不会答应,但之前他们给你写信,你却不收,真太不是东西了。
蒙古诸贝勒,都是大元皇帝的后代,你们祖宗当年给人家祖宗称臣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你还好意思看不起人家,说人家是蛮夷?
你什么档次,什么水平?在这儿给我讲气节?
隆冬大雪,鸭绿江结冰,正是对朝鲜作战的最好时机。
大清国内所有精锐全部集结,外藩蒙古诸部落也整装完毕,皇太极亲自挂帅,命济尔哈朗、阿济格、阿巴泰留守,余下诸王贝勒,全随军出征。
这次出征朝鲜,说是举国之力,也并不为过,既然举国,那谁不去谁就是现眼包。
金宝根抱着金大宝,十分不舍。
战前push虽迟但到,于微逗着多铎怀中的多尼,对他道:“你也不想将来多尼落于人后,向别人磕头行礼吧。”
多铎脸色顿时认真起来,“那不行。”
他低头,亲了亲多尼的脸,多尼满脸写着抗拒,小手往他脸上招呼,被打了两下,他也不恼,还笑着夸道:
“你看他这么小就这么有劲,以后一定是个勇猛的孩子。”
于微:“……”
都说爱人者必定先被爱,透过多铎对多尼,她已经能看到努尔哈赤和多铎父子的影子了,不愧是大名叫宝宝的人,他阿玛是真的宠他啊。
“所以呢,为了多尼,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努力。”于微道。
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就是捡垃圾每天都能捡好几麻袋。不说让他在战场上大放异彩,跟霍去病一样,封狼居胥,少年英雄,但是,也不能寂寂无名。
多铎将多尼放在膝上,空出一手,揽住于微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于微靠在多铎身上,两人低头去看怀中的多尼,多尼望着于微,一味憨笑。
“行吧,为了咱们的儿子,我也得拼一拼。”
躺平摆烂的好日子到头了。
于微心想,既然如此,她也要赶紧去练游泳,争取不给金大宝拖后腿。
出征那天,艳阳高照,于微带着孩子们,送多铎到盛京城外,他们身后,八旗士兵踏着整齐的步子,陆续往东面开拔。
多铎一身甲胄,布面上镶嵌铜钉在日光下闪耀,他低头,亲了下于微的额头,叮嘱道:“在家照顾好自己。”
又依次抱过舒伦、舒舒和襁褓中的金大宝,而后毅然上马,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1】、【2】出自《满文老档》。
第52章 蒙古第一巴图鲁萨仁 遥想当年,多尔衮……
多铎、多尔衮都不在, 家中只剩下于微、童尘和孩子们,一大早她还没起,童尘、萨仁就带着热腾腾的早饭过来找她了。
在睡觉这件事上, 于微和童尘是非常的不合拍,一个要早睡早起, 一个要晚睡晚起, 她早起不了,年轻人身体好,倒头就睡, 不睡到日上三竿绝对不睁眼睛。窗外大雪皑皑, 于微更有理由赖在被窝不起来了。
童尘踏雪而来,身上貂裘不沾一丝风雪, 她埋进暖阁, 不由分说便掀开于微身上的被子,“还睡, 你的三个崽都醒了, 你还没醒。”于微翻了个身,弯腰将头埋入童尘手中的被子, “哎呀, 你先帮我看着,我再睡会儿。”
“真是拿你没办法。”童尘将手中被子一丢, 于微抓住一端, 滚了一圈, 又钻进茧里。
早起的鸟儿负重前行,晚起的鸟儿岁月静好,于微睡醒,外间一片温馨。
舒伦和舒舒已经吃过饭, 跟萨仁在玩游戏,萨仁很喜欢小孩子,二十四岁,在大清和蒙古都是儿女成群的年纪,但她和多尔衮没有孩子,膝下空空如也,早前她就很喜欢姑姑哈日娜生的两个小格格,现在哈日娜不在了,她对两个孩子更为上心。
萨仁专门让人做了一副嘎拉哈送给舒伦,还别出心裁,使用了蓝色的颜料,让她的嘎拉哈看起来跟别人都不一样。拿着这副嘎拉哈,她绝对能在同龄的格格中脱颖而出,女伴们羡慕的目光,是舒伦最喜欢的东西。
她一点也不像鹌鹑,而骄傲的像个孔雀,于微觉得她应该换个凤凰、孔雀一类的名字,奈何她本人没什么文化,唯恐取出金大凤这样的名字。
金宝根、金大凤、金大宝
老天爷,这给她送哪儿来了?
舒伦对这嘎拉哈爱不释手,在炕上玩的不亦乐乎,她很聪明,反应灵敏,蓝色的嘎拉哈在她手中起起伏伏,没有一次失手,落到不该落的地方。
她在玩,那边萨仁抱着舒舒,两人一起唱着歌,萨仁会唱很多蒙古歌曲,她拍着掌,一首一首唱给舒舒,舒舒坐在她怀中,胡乱打着拍子,口齿不清咿咿呀呀的跟她一起唱,唱着唱着,口水就飞流直下,萨仁笑着,用手巾擦掉她嘴边的口水,而后夸赞道:
“我们舒舒唱的真好。”
舒舒闻言,回头望向萨仁,嘿嘿一笑,口水又流了下来,萨仁耐心的又擦了一遍口水。
童尘盘腿坐在一旁,冷脸推着摇车里的金大宝,金大宝望着姨妈,憨厚一笑,童尘依旧板着脸,对金大宝道:“笑什么笑,死小子。”
她说完金宝根,一抬头,看向倚门睡眼朦胧的于微,“还不快吃饭,吃完饭自己带你的耀祖。”
敖汉羊肉小米粥依旧温热,香气扑鼻,敖汉公主归宁时,带来许多部落特产,分送各个亲戚家,其中就有敖汉部特产黄金小米。汉部的小米品质优良,纯天然无公害。
奇塔特、桑噶尔寨来的时候,也带了不少东西。
熬好的小米粥,加入羊肉干,用适量的盐调味,咸香扑鼻,再撕一块科尔沁的牛肉馅饼,浸进去,一碗下肚,于微全身都暖起来了。
舒舒见于微吃东西,当即伸手索要,于微掰了一块,舒舒抱着块牛肉馅饼,用不多的几颗牙,努力啃咬。
吃完饭,三人聊起前线的事情,战报由皇太极从前线传回,一道给皇后哲哲,一道给留守的济尔哈朗,哲哲拿的自然比于微和童尘收到的家书内容详细,几人便盘算着带孩子去汗宫串门,顺带打听一下消息。
“你们去吧,我带着舒舒和多尼在家里就好,外面风雪大,我怕他们着凉。”萨仁对前线的事情,似乎并不关心,于微有些意外,诧异抬眸,看了她一眼,隐约觉察到什么,萨仁抱着舒舒,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对方不愿去,于微也不能强求,只带了舒舒,入宫去找达哲、雅图公主玩,她们都喜欢玩嘎拉哈,还都是高手,旗鼓相当,三人都越战越勇,越玩越起劲。
崇德改元后,哲哲的三个女儿,马喀塔、达哲、飞扬古,布木布泰的三个女儿,雅图、阿图、淑哲,以及扎鲁特福晋所生的小格格,娜木钟所生的格格,八位格格先后被封为固伦公主。
庶福晋所生的公主,暂时无封,将来有没有封,不好说。
在践行嫡嫡道道这件事上,皇太极还是很纯粹的。
虽然他致力于建立一夫一妻,拉开福晋和福晋之间的差距,但有些事情不是一蹴而就,五宫虽然分成三个等级,但都是嫡。
哲哲的封号国主福晋,是皇太极自己创的,相对于他国君的称号,独一无二,娜木钟和海兰珠的蒙文册文,对应蒙古皇后‘哈屯’,故而两人也有享受外藩蒙古进贡的特权。
芭德玛瑙和布木布泰,则是相对于娜木钟与海兰珠而言的,从来历与身份而言,她们其实和娜木钟、海兰珠在同一起跑线,芭德玛瑙和娜木钟都曾为北元皇后,海兰珠和布木布泰均出自科尔沁。
起跑线相同,变量就是皇太极的个人感情,很明显,在芭德玛瑙和娜木钟之间,他更喜欢娜木钟,娜木钟很快生下了固伦公主,而在海兰珠与布木布泰之间,他更倾向于海兰珠。
娜木钟生小格格的时候,于微刚怀孕不久,没有亲自前去恭喜。
小格格和阿布鼐同母异父,阿布鼐和额哲同父异母,额哲又是哲哲的女婿,然后哲哲和娜木钟还是同事于微有时候想想,总觉得哪里别别扭扭,但又说不上来。
只能说,大家都是亲戚。
入宫的路上,于微一直在想萨仁的反应,来了这么久,她其实可以敏锐觉察到,萨仁和多尔衮的感情并不好,先不说孩子的事情,就单论童尘嫁给多尔衮这一件事,她眼中完全没一丝失去老公的落寞,全是对来了个同族姐妹的兴奋。
这是连哈日娜都做不到的,先前多铎腰受伤,萨日娜想将他挪走,多铎不肯,哈日娜望着他十分无奈,于微看的清初,她那无奈的眼神深处,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
萨仁和哈日娜完全不一样。
童尘扫了于微一眼,见她出神,大概猜到了什么,“怎么?想吃我家的瓜?”
“你这瓜,保熟吗?”
“萨仁可是咱们蒙古第一巴图鲁,当年嫁过来之后,痛殴体弱多病的多尔衮,也算报了报了她爹被这边抓了的仇了,是个数一数二的孝顺女孩。”
于微诧异抬眸,“嗯?被抓的是,萨仁的父亲?”
九部之战,叶赫、乌拉带着科尔沁,围殴努尔哈赤无果,反被努尔哈赤这边抓了一大票人,其中就有萨仁的父亲桑噶尔寨。肉票在手,努尔哈赤让科尔沁拿人来赎,要么出三个不要彩礼的、父母疼爱的姑娘,要么出父母疼爱的两个儿子。
于是科尔沁不得已,先嫁了安布、浩善、哲哲三人,后来努尔哈赤又威胁带厚礼,迫使科尔沁和自己联姻,不得已,科尔沁又嫁了第二批姑娘,即博克托、萨仁、布木布泰。
站在萨仁的角度,就是这个不知道从女真哪个嘎达里冒出来的乡巴佬一家,抓了她这个蒙古老牌贵族的爹,逼着她们联姻,她的姑姑被迫嫁了过去,现在自己也要嫁过去。
博克托打不过阿济格,布木布泰打不过皇太极,她还打不过那个歪歪扭扭的多尔衮吗?
这个体内流淌着黄金家族血脉的姑娘,跟她的仇人打成一团。
十二三岁的男孩哪有女孩长得结实,何况多尔衮小时候身体不好,殴打丈夫,这是很严重的过错,自然有人教训萨仁,但这并不能阻止萨仁继续打多尔衮,她心中的仇恨,反因这些斥责加剧。
她的仇恨一直到打不过多尔衮,才慢慢放下,多尔衮很尊重巴图鲁的血性,但也仅仅到尊重为止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爱挨打的人。
将就过吧,还能离不成。
于微无法对萨仁的遭遇感同身受,她们生活的时代不太一样,哲哲那时候,科尔沁和建州女真还剑拔弩张,到了萨仁这时候,双方交往渐多,但这交往一大半是被逼的,哈日娜嫁过来时,双方关系已经和睦。
到于微和童尘这几年,后金做大做强,皇太极击败蒙古正统察哈尔,实际控制漠南蒙古诸部落,科尔沁因祸得福,反因为当初被迫联姻,成为后金股东之一,于是立刻追加投资,再和后金联姻,双方在朝成为一家人的路上,越走越远。
短短二十多年,天下风云变化不止,连带着同一个部落出来的姐妹,命运也大不相同。
童尘抿唇,叹口气,“反正都这样了,就这样吧,多尔衮满脑子都是内卷、进步,他肯定还会再联姻。”
于微看向童尘,不假思索道:“现在到我当巴图鲁了。”
“得了吧。”童尘笑了,拉长了声调道:“我可舍不得,你要是打我老公,我和你没完。”
“你这就维护上你亲亲老公了?”于微嘴上说,心里却知道童尘在担心什么,她是嫂子,打多铎还稍微占一点点道理,可是自己不一样,自己是弟弟的福晋,若是敢打多尔衮,就会同时触犯‘殴打丈夫兄弟’和‘以幼欺长’双料大罪。
前者还有讨价还价余地,后者就很严重。
毕竟皇太极都要给哥哥磕头拜年,于微敢打,必然会遭到严厉的制裁。
童尘口气轻松,毫不在意道:“哎呀,你早该想到的,我向来是重色轻友,我早就想明白了,在我嫁过来之前就想通了”
她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最后归于无声,于微侧首,看向童尘,眼中愧疚浮现,如果,她当初能够快点离婚,回到草原,也许,童尘今天就不会陷入两难。
于微知道,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到自己身边,可就算是年轻的贝勒,都不会是好归宿她可以过得差一点,但诡秘不能吃苦。
童尘对上于微的视线,蛮横道:“当时就想通了,多尔衮那么帅,我实在太爱了,你这个女人,少欺负我亲亲老公,不然我跟你没完。”
两人来到清宁宫,哲哲这里已经聚了不少福晋,看样子都是来打听前线战况的,于微让嬷嬷将舒伦带去找公主玩,和童尘坐下听哲哲开会。
大清打明国可能有点费劲,但打朝鲜,绰绰有余,朝鲜国王李悰率领大臣逃往南山汉城,他一面派人将家眷送往江华岛,一面派人和大清议和。
江华岛在海上,大海不会结冰,暂时阻挡了清军的脚步,但南山汉城就没有这么好的地理条件,被多铎率军团团包围。
国王被围困,朝鲜各道立刻派出军队勤王,围点打援,来一个打一个,多铎跟岳讬率军击败朝鲜新罗、全州二道的援兵,将朝鲜国王及大臣困死在南山汉城。
躺王终于爬起来卷了,皇太极很欣慰。
更让皇太极欣慰的还在后面,多尔衮跟犯了错的豪格两大卷王联手,攻克了容有朝鲜王妃、世子嫔、王子妻、诸大臣家眷的江华岛。
江华岛一经攻陷,被围困几十日,断水缺粮的南山汉城中,再找不到抵抗派的身影。皇太极派人传讯给城中人,责令他们立刻投降,现在投降,可保他们一家团聚——
作者有话说:十一点半没有了,我今天有点忙,明天周末狠狠补一下,霸道总裁狠狠补[狗头叼玫瑰]
ps:
刚开始联姻的时候,两边关系真的一般,努尔哈赤真的不是什么女真老牌贵族,蒙古是不跟他们联姻的,联也是叶赫、乌拉这种old money(叶赫苏泰就嫁给了林丹汗)。
刚开始努尔哈赤是硬联,娶了之后,这边也嫁过一个肫哲公主,嫁给奥巴(科尔沁大宗,土谢图亲王系),奥巴同时还娶了察哈尔部落的福晋,应该是林丹汗的姑姑一类的亲近女眷。
奥巴一度以蒙古福晋为大福晋,称她为‘大人之女’,皇太极还写信给奥巴,说既然这样,她是‘大人之女’,你把我的‘小人之女’还给我!
林丹汗要统一蒙古,科尔沁不想被统,所以和后金结盟,但他们还是更认可蒙古自己人,后来的吴克善杭爱事件也是这样,只是后来皇太极把林丹汗打败了,后金一看,哎呀!贵婿!
我之前看到过一段,就是这个肫哲公主回来省亲,走的时候,皇太极牵着她的马哭,送的人也哭,都知道她过得不好,但没办法。
第53章 突击突击(加更) 朝鲜援军没杀过来他……
崇德二年的年, 过得不是很热闹,大军都在朝鲜,国中只剩下妇孺老弱, 哲哲组织诸王贝勒福晋,让她们分别召集旗下佐领、协领夫人, 为大军准备一批过年的东西, 再由济尔哈朗组织人力运去。
满族过年,要吃饽饽、沙琪玛,还要吃猪肉, 酸菜炖猪肉, 是过年必不可少的一道硬菜。
各家的东西按牛录收集,统一往前线运去, 满洲的姑奶奶们能骑能射, 赶起车来,不逊色于男人。满洲没有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习俗, 皇太极经常带福晋们出门游玩, 踏春、围猎、赏景,马就在那里, 只要会骑马, 想去哪里都可以。
于微想去看看多铎,倒不是因为思念, 而是她收到一些消息, 阿济格在朝鲜, 多次向人索要朝鲜姑娘。
得此消息,于微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俗话说的好,男人只有挂在墙上了才老实。
有其兄不一定有其弟,但这个兄有给弟弟说媒的前科, 保不准他又趁着这时候,给多铎送一两个姑娘。
家中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人类幼崽,可这并不是阻碍于微脚步的理由,她打算将孩子托付给童尘与萨仁,自己跟着补给队伍上前线去看看,人到九王府,她还没开口,便对上童尘忧心忡忡的视线。
“阿济格”她欲言又止。
盛京就这么大,有一点风吹草动,各家都知道了,于微派人禀过哲哲,哲哲也同意了,只叮嘱她们带好护卫,当夜,一行队伍就往鸭绿江方向而去。
费扬果跟在后面,不断劝,“哎呀,你们回去吧,我去帮你们看,太危险了,那可是火线。”
“那是前线啊,那不是闹着玩的。”
他嚎了一路,一直嚎到过了鸭绿江,才绝望认命,闭上嘴。
中途停下休息,侍卫搭起帐篷,点火取暖,费扬果不死心,凑到二人火堆边,再劝道:“你们就回去吧,我帮你们看,哎呀,他俩不会有事的。”
于微蹙眉,“你好吵啊,都走这儿了,还喋喋不休,你看,你能看什么?他们要是在朝鲜娶了新福晋,你知道了又能怎么办?要让他们知道,是你告的秘密,你就真死定了。”
“让你来是跟着蹭点押送补给的功劳,不是让你死的。”
费扬果语塞,“”
良久,他道:“你们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国武力征服朝鲜之后,肯定会羁縻怀柔统治的,大概率也还是跟之前一样,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朝鲜自然会更亲近于那个唱白脸的。”
“多铎和岳托围困南山汉城,朝鲜上下对他们只有恨的,倒是多尔衮,他打下了江华岛,却申明军纪,秋毫无所犯,保全了朝鲜那一批上层的家室,他们多多少少,会对多尔衮有所感激。这么看,没人比他更适合唱白脸。”
说到这里,两人齐齐看向童尘,童尘的脸色很难看。
短暂休息之后,一行人继续上路,很快就追上了运输补给的队伍,没过多久,他们就抵达了皇太极的驻跸之地。
两人拜见过皇太极,将哲哲命人为大军赶制过年物品,和自己来意说明,满洲行军,并没有不许家属探视的例子,此番也有不少家属随同而来。
大过年的。
还来都来了。
皇太极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些让她们注意安全、尽快回京一类的话。
多铎和多尔衮并没有在一支队伍中,而分属左右两翼,多铎军离驻跸地不远,但多尔衮远在江华岛,显然,童尘见不到多尔衮,她的情绪,更低沉了下去。她先陪着于微去了多铎驻军之地,于微去见多铎,她不方便跟着,便和费扬果一起,为八旗士兵分发补给。
于微到了帅帐前,却被帐外的护军阻拦,“什么人。”
跟在于微身后的护卫立刻呵斥道:“大胆,这是豫王福晋!”
护军一瞬仓惶,低下头去,“福晋恕罪。”
于微没在意,抬脚准备往帐中去,谁料这护军又拦了她一下,“福晋,你不能进去,十王在休息。”
休息,有什么不能进的?
难道还有别人跟他一起休息?
想到这里,于微一把推开这护军的手,掀帐而入。
于微大步往前,直奔床边,熟睡中的多铎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逼近自己床边,一个鲤鱼打挺,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一睁眼,却发现是于微,正困惑,于微不由分说,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看清被下情况,于微脸上的怒意僵住了——什么都没有。
多铎一脸惊魂未定,方才有人忽然闯进来,他一度以为朝鲜军打到他床前了,毕竟,他睡觉之前,叮嘱手下护军,非紧急军情不要打扰他。
什么军情能让一个人飞箭般从帐外闯入?
那必然是朝鲜军打到他面前了。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杀过来的不是朝鲜八道的勤王军,也不是南山汉城中的突围军,而是他应该好好待在盛京的福晋。
多铎望着面前于微,一时愣住了,也不知是梦,还是怎么?直到四周冰冷的寒气浸入衣内,他打了个冷颤,才反应过来,忙抓起被子裹住自己。
他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床边,仰起头上下打量面前于微几眼,见她风尘仆仆,脸颊被风吹得发红,历来整整齐齐的盘辫头,边缘变也得毛糙,身上还带着未化的雪粒,多铎不由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于微嗫嚅,“我”
“这不是要过年了,我过来看看你。”
理由站得住脚了,于微的底气也足了,“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关心你还不好?还问我为什么来?怎么,怕我来了,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吗?”
多铎见她这副模样,又回想起她方才直奔自己床榻,不由分说掀被子的怒容,冷笑声,“是吗?那倒是我的错了,我不该问?”
“不然呢?”于微反问道。
“行行行,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多铎无奈笑了,往后退了退,让出一块位置,于微在床边坐下,多铎从被中伸出手,去摸她被风吹红的脸颊,“脸怎么吹成这样了。”
说着,他又去看她的手,手比脸要更严重点,马蹄袖虽然有在握缰时避风保暖的作用,但毕竟是冬天,滴水成冰,这么远的距离跑下来,于微的手被吹得通红。
多铎握住她的手,“在家待着不好吗?非得给自己找点苦吃?”
于微不答。
多铎‘嗯’了声,低头去看她的脸,于微将头扭开,不让他看,多铎笑了下,张开被子,将于微裹进怀中,“睡会儿,我好困,昨晚围着这破城转了一晚上,刚睡着,你就杀了进来。”
“我不睡觉。”于微去推多铎的手,但他的手很快,貂皮端罩系扣一开,凛冽的寒意就从于微衣缝中钻入,她挣扎的力气小了,顺着多铎的动作往被里挤了挤,直到贴到他身上,冷的感觉才消散。
多铎抱着于微,头抵在她怀中,闭上眼睛,眼见他要睡,于微摇醒他,“我是和巴特玛一起来的。”多铎蹙眉,手上的动作不松反紧,“那你更不能出去了。”
于微立刻认真起来,“你知道什么是吧?”
“我能知道什么。”多铎否认道,“人家的家事,你别掺和。”
于微不假思索,伸手朝多铎抓去,多铎浑身一颤,身子不由自主弓了起来,面容扭曲,立刻道:“松手。”
“说话。”
多铎遏住于微的手腕,一番抢夺,才将自己解救出来,于微坐了起来,鹅黄色的缎面行袍暴露在冷空气之中,多铎张开被子,将她裹住,‘啧’了声,“这还用我说吗?朝鲜投降是明摆着的事情,投了之后呢?”
“何况,他现在在江华岛,朝鲜王妃以下的女眷,都在他手中,你自己想,要是王妃为了保全众人,送他一两个美人,他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多铎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握着于微的肩膀,又躺了下去,挤进她怀中,再次闭上了眼睛,于微盯着头顶灰白的羊毛毡顶,想道,朝鲜如果成为大清的藩属,那么他们和外藩蒙古诸部,取得相似的地位。
大清和蒙古联姻,自然也会和朝鲜联姻。
娶一个新福晋,和朝鲜拉近关系,增强自己在朝鲜方面的话语权,以达到最终增强自身实力的目的,这样的事情,多尔衮是干得出来的。
多铎闭上眼睛,见于微久久没有动静,又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见她盯着毡顶出神,连忙道:“别想了,睡觉,又不进你家的们,你担心什么。”
于微侧首,看向多铎,面无表情道:“你不想娶一个吗?”多铎盯着她的眼睛,黑色的眼中,满是疲惫与困倦。
“我又没有保全那些朝鲜女人,那些朝鲜人又没有对我感恩戴德,我娶有什么用,娶回来,于两国邦交无益,那些女人还觉得我是蛮夷,看不起我。”
“而且,我要真敢娶,要么从此不回盛京,否则回来了,我要如何向你解释新福晋的事情?你不把王府的房顶全掀了,是决计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我里外不是人,何必呢。”
多铎略微一想,这种吃力不太好的‘重任’,还是交给别人吧,他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童尘等了许久不见于微回来,犹豫之下,决定去找她,到帐外却被护军阻拦,“九王福晋,这”
“嗯?”
这时,帐中传来于微的声音,“我不睡觉,你放开我。”
童尘:“”
这就睡觉了?才几点?——
作者有话说:1.大家可以看看我的预收,有喜欢的可以选一选,(清穿也行,我比较同情老二,感觉他身上有点思悼的影子,我姐妹喜欢老大),然后我可以开始看史料,攒点存稿,这样下次就不用那么狼狈。
2.推荐一下我基友的文《我带诡异共建和美乡村》,书号:9436700
成长系脑力女主,像比格犬一样woo~,像卡皮巴拉一样爱睡觉。
上一秒还在996,下一秒就被拐卖到偏远乡村,成了赛博废土世界的“新鲜货”。
半夜被绑去祭坛,章叙来不及多想,喊出保命宣言:“等等!我是联邦特派农科专家!这作物缺磷钾肥,我能让它丰收!”
面对村民的狐疑,她煞有其事地蹲在地上乱画了几个化学符号,他们也就信了。
她暗暗腹诽:虽然自己不是农学专业,但在基层干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干出经验了。
最后村长大手一挥,决定了章叙的命运:“专家?行,村里那头基因改良猪,归你养了!”
章叙按下骂娘的心情,跟着村长去了猪圈,不由得两眼一黑。
深夜躺在床上,自动接入脑机的系统适时发布了任务:“请助力八仙村振兴。”
章叙:?穿越了也要卷kpi吗?
她以为,自己这悲催的穿越人生,就要和这片贫瘠的土地死磕到底。
结果系统响起提示音:74号专员,紧急征调令。联邦新闻发言中心职位空缺,经评估,你“在极端环境下进行有效信息传递及危机公关”的潜力评级为A+。请确认是否接受调任。
章叙想都没想,就按下了虚拟屏上闪烁的“确认”按钮。
只要不养猪,干啥都行。
但是谁能想到,这个新闻发言人的活这么难干……
不但要跟随考察队挖掘史前机械巨兽残骸,还要和安全部门一起参加辐射尘选秀……
章叙:牛马,就是一个干。
第54章 离婚 你离我也离
童尘正欲离去, 于微却掀帐而出,她拢了下身上的貂裘大衣,径直伸手握住了童尘冰冷的手, “走,上江华岛。”
朝鲜这破地方, 能有多大。
于微在现代的时候看新闻说, 南边的首都在北边的大炮轰炸范围之内,十分震惊,上网一搜, 发现朝鲜是真的小啊。
用‘锦绣三千里河山’来形容, 都属于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
杀过去,一切都来得及。
于微拽着童尘, 往前走去, 童尘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于微只觉手上一沉, 回头望去。
“你不能去。”童尘很冷静道。
她甩开于微的手,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解决。”
于微望着童尘, 有些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来的路上我就在想,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办, 想了一路才发现, 其实没办法, 我们没办法。你清醒一点。”童尘凝视于微的眼睛,重复道:“你清醒一点,我希望你过得好,而不是为了我好, 抛弃你自己的好。”
多铎这样难得的婚事,她说不要就不要。
大福晋的将来,说不要也不要。
童尘道:“我不希望你这样,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于微深吸口气,“这话,也是我要说给你的话。”
她害怕她为了自己,来到盛京,这里没有一个靠谱的男人。
她害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哪怕那个人是多尔衮也不可以。
怎么选择,是她自己的事情,不要就不要,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两人都不肯退步,在寒风中对峙,都怕对方受到影响,谁都不松口,就在二人陷入僵持之时,帐中多铎穿好衣服,追了上来,他看了一眼风雪中面色难看的姐妹二人,伸手拉住于微,“达哲。”
于微侧首看向多铎,多铎对着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参与。
别人家的事情,不要参与,‘家’像经纬一样,将她们分割成不相属的两块。
熟悉的分离感,霎时涌上心头,于微眼眶陡然就红了,她甩开多铎的手,丢下童尘,头也不回的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走,只低头往前去,多铎追了上来,想要带她回去,于微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走。
多铎无奈,只得跟在她身后。
于微在一片白雪中,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四下茫茫,不知何处是归方,热泪顺着脸颊,滚滚而落,被风一吹,刀割一样的冷。
“都怪我。”她想,这一切都怪她,如果她能快些回去,是不是童尘今天就不会陷入两难。
可是离开后金,她们又该去哪儿?
她当然知道后金相对草原部落而言,是更好的选择,也知道在后金这些贝勒之中,多铎已经算是上等夫婿,可这都不是她替童尘选择方向的理由,她要她,不受任何影响,心无旁骛的选,选择自己喜欢的路。
童尘,也希望她能够过得更好于微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但她就是不想童尘为了自己牺牲,她可以为了她,但对方为自己
马蹄哒哒,从身后传来。
于微猛然回首,雪原中,童尘一行人的身影,正往和她相反的方向而去。
童尘策马迎北风而上,据皇太极派来的人所言,多尔衮与豪格抓到了朝鲜某位元帅,正带着降将,往驻跸地而来。她现在去迎,应该能与多尔衮中途遇见。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童尘回首,发现竟然是于微。
抢在童尘开口之前,于微道:“你放心吧,我才不会跟你一样彪,打人这种事,一点也不文明。”
童尘望着于微,于微也看向童尘,两人对视,一时都笑了。
又是为对方牺牲,不如接受对方牺牲。
“大不了就离。”童尘看得很开。
“你离我也离。”于微道。
茫茫雪原之中,两队人马,合二为一,朝一个方向而去。
多铎望着两人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想跟上去,又军务在身,不能私离汛地,只得叹口气,“先回去睡会儿。”
两人往多尔衮方向而去,多尔衮也收到消息,说是福晋正朝着他的方向而来,他又惊又喜,嘱托豪格领军,自己先行一步,去见童尘。
远远的,于微就见一行人朝自己而来,多尔衮在马上,朝童尘挥手,“巴特玛。”
童尘勒缰下马,朝多尔衮跑了过去,多尔衮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抱起童尘,“巴特玛。”
于微站在远处,牵着马,等着夫妻二人商谈出结果,童尘很冷静,没有提及流言的事情,而是先询问多尔衮身体情况,“天冷的很,你的咳嗽没有犯吧?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
多尔衮望着童尘,浅褐色的眼眸中神色复杂,婚姻不过是他谋求利得的手段,他的大汗需要臣子向他示好,作为臣子,自己也需要大汗的注视。多铎抢先一步,迎娶了大福晋的妹妹,他也不甘落后,向大福晋的另一个妹妹示好。
可每次望着她的眼睛,多尔衮总觉得恍惚。
她总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脸,像在看一件什么珍宝,她的眼中只容得下自己,对别人不屑一顾,作为大福晋的妹妹,她可以有很多选择,不一定非要嫁给自己,可是她偏偏非自己不嫁。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目光望着他,这种独一无二的注视,不掺杂一丝利益的纯净目光,让多尔衮恍惚。
可这恍惚不过一瞬,他紧缩的眸子缓缓恢复原样,多尔衮对着童尘微微一笑,问道:“我都好,你在家里还好吗?”
童尘凝视多尔衮半晌,莞尔一笑,“我很好。”
两人什么也不再说,各自上马,往皇太极御帐而去,一路上,于微觉察童尘心情沉重,几次询问,童尘却什么也不说。
多尔衮与豪格向皇太极献上擒获的敌军将领,皇太极对他二人大加赞赏,赐酒嘉奖,多尔衮将朝鲜王妃以宗室女嫁他为小福晋的事情禀告皇太极,皇太极听后,同意了这件事。
于微和童尘站在一旁,将这件事一字一句收入耳中,两人在营地停留了一晚,多尔衮来找童尘,似乎想和她说这件事,童尘避而不见,显然,她不想再跟多尔衮废话。
多尔衮在外徘徊良久,最终直接闯入营帐,拽着童尘的胳膊,将她拉走。于微想上前帮童尘,却被人拦腰抱起,多尔衮还叫来了多铎,于微用力拍打腰间的手,但那束缚越缩越紧。
“达哲。他们的事情,你让他们说自己说清楚,别管了。”
“可是她不想跟他说。”
“那不说怎么行?”多铎无奈,挟着于微走了,侍卫牵来马匹,他将她抱上马,自己翻身上去,抓住缰绳,往驻地而去。
进了行帐,多铎松手放下于微,弯腰拍掉衣摆上被她踹出来的好几个扎眼鞋印,于微还要往外走,多铎一把抓住她手臂,“行了啊。”
“巴特玛要是走,我也走。”
多铎愣了一下,只当于微在说气话,“那你不要多尼了。”
“都不要了。”
多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疯了。”
他正欲说些什么,侍卫从外而入,端进好几个火盆,营帐中的温度,渐渐高了起来,侍卫离开后,多铎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散开,他用带着些许责备的口气对于微道:
“别说这样的话,多尼才多大,你这个额涅的居然说不要他。娶小福晋的是多尔衮,又不是我,我可没有对不起你,你说这样的话,莫名叫人心冷。”
于微回头看了一眼多铎,“你不娶,只不过是因为娶了不划算,你要是站在多尔衮的位置,说不定娶得比他还快。”
“你。”
于微挣开多铎的手,一出帐门,冷冽的寒风就迎面吹来,她大步走向拴马桩,解开缰绳,翻身上了马背,自去寻童尘。
多铎追了出来,见她去意已决,一时恼怒,“你要走就走,我绝不拦你。”
于微调转马头,拍马而去。
她到营地时,童尘也在找她,两人会面,紧紧拉住了对方的手,于微注意到童尘嘴角破了点皮,心中一惊,“他打你了?”
“不是。”童尘又羞又愤,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的一句,“他咬我。”
于微反应过来,一时有些尴尬,“啊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打你了”
两人重新找了个营帐,休息了一晚,次日清晨,向皇太极辞别。
皇太极何许人也,岂能看不出二人来意,之所以没说,不过是看在两人是小姨子份上,对于自己人,他还是很宽容的,但他又免不了生气,毕竟批评了这么久的妇人善妒典型案例,一扭头自己人居然又犯。
“你们两个愚蠢的家伙。”皇太极没好气斥责道,“居然为一个小福晋,追到这里来!丈夫是在前线浴血杀敌,娶一两个女子也不过羁縻怀柔之策,这是为了国家。”
两人低着头,谁也不答话。
皇太极见她二人垂首不语,以为她们知错,便也没有继续追究,便将此事揭过,让人护送她们回去。分别之时,多铎没来,八成还在生于微的气,多尔衮来送童尘,童尘却不看他。
多尔衮伸手,抓住童尘的马辔,“巴特玛,你听我说。”
童尘看都不看多尔衮,强硬调转马头
朝鲜国王开城投降,率领南山汉城中大臣,向皇太极行三跪九叩之礼,正式由大明的藩属,成为大清的藩属国,皇太极接受了朝鲜的臣服,将俘获的王妃、世子嫔、大臣妻一干女眷,全部还给他们。
阖家团圆,朝鲜众人相拥而泣,女眷们提及多尔衮攻占江华岛后,对她们照顾颇多,于是朝鲜上下对多尔衮愈发感激,多尔衮也自觉有恩于朝鲜众人。
皇太极命朝鲜出兵,与汉三王一道共攻明国皮岛,又命多尔衮留在朝鲜善后,自己则带着诸王贝勒先行班师回朝。
第55章 舌战群儒 嫡嫡道道炸开的蘑菇云……
多铎凯旋, 回到家中,一到家,就迫不及待抱起金大宝, 在他脸上亲了亲,金大宝啊啊大叫, 不想让眼前潦草男人挨到自己一分一毫, 金宝根不管不顾,一味吸娃。
吸得差不多了,才问一旁嬷嬷道:“福晋呢。”
他回家到现在, 都没见到于微的身影。
“福晋带着大格格去九王府了。”
多铎一听, 眉头顿时蹙了起来,眼中已有不悦。
放着自己家里的小孩子不管不顾, 去管别人家中的闲事。
侍女进进出出, 准备好沐浴用具,多铎放下金大宝, 往屏风后而去, 于微带着舒伦回来,才知道多铎已经到家, 她原想着按之前的例子, 诸王贝勒归来,必然是先去见皇太极, 皇太极进行一番战后总结, 再放他们回家。
既然是总结, 一时半刻肯定总结不完,多铎今日抵达盛京,但回到家中,应该要迟些, 于是在九王府多逗留了一会儿。谁料他居然回来的这么早,难道是因为这次由皇太极亲政,该做的总结,在朝鲜就做完了?
回来扑了个空,按他那狭隘的心胸,肯定会挂脸。
于微这样想着,人往屏风后走去,果不其然,见她进去了,正穿衣服的人抬起眼皮,略扫了她一眼,便又垂下眼眸,继续扣自己的衣扣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于微上前,接过他扣了一半的扣子,“这不是回来了,迟了一星半点而已。”
“一星半点?我澡都洗完了,多尼都睡着了,也没见你回来。”多铎低头,眼中全然不满。
“是是是,是我回来迟了,让你等成了望妻石,我的错。”于微敷衍道。
多铎还想说什么,于微抬眸,对上他的漆黑的眼睛,“怎么?我是卖给你家了吗?我连自己妹妹都看不得了吗?”
“你把多尼一个人丢家里,他要是哭怎么办?”
“哭?那就让他哭啊,难不成我守着他,他就一滴眼泪不掉吗?我走的时候他正在睡觉,天这么冷,我把他抱出去,着凉了怎么办?”于微丢下还剩小半没扣的衣扣,“什么叫我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丫鬟嬷嬷们都不是人吗?”
“你就在乎你那个宝贝疙瘩吧。”
见于微生气,多铎便不再提多尼的事情,“好了好了,我不是不在家嘛,这些事情不清楚,只是看到了,问一两句罢了。”
说完,他就握住于微的手,低声道,“好了,别生气了,一两个月没见,哪有见面就生气的。”
他抓着于微的手往上,于微以为他还是要扣衣扣,顺着他的牵引往上,谁料手却按在一片温热,多铎握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
肌肉在不发力的时候,是软的,于微知道了,此前她只知道胸肌在发力的时候,有些硌手。
她像是触到电一样,飞速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多铎见她这样,忽然笑了,“怎么了?害羞了?”说着,他弯腰去看于微低下的头,于微抿唇,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你不要脸,大白天的。”
“那怎么了?”多铎毫不在乎道。
于微想说这是‘白日宣淫’,但再一想以多铎的汉文化水平,听不懂这个词,既然不懂,他就不受这条约束。
她往后退了一步,却碰到衣架,多铎往前一步,两人间的距离顿时缩短到可以忽略不计,成年男性的气息,夹杂着玫瑰花香,迎面袭来,于微呼吸一滞。
多铎衣扣没扣全,个子又比于微高一个头,精壮胸膛一时全怼到她眼前,于微侧首,心中不断默念,“非礼勿视。”
见于微还不为所动,
于微呼吸一紧,旋即摇头,“不可以。”
之前生多尼的时候难产,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她暂时,还不想生第二个孩子。但她目前还没发现什么靠谱的避孕方法,只能用治根的方法来阻挡。
虽然这不是个好办法,可是跟命比起来,这法子可太好了。
多铎只当她欲擒故纵,下一瞬,于微的腰就被人紧紧搂住,往上一提,炙热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顺着耳廓盘旋不散,于微的呼吸变得沉重,她想要推开多铎,手臂却已经软了。
理智跟冲动在脑海里battle。
她不断呐喊,命重要,命重要。
可嘴张开,却吐出支离破碎的喘息,多铎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他隐忍的喘息声,在于微耳边响起,那声音,像带着特殊的魔力,将她硬控在原地,动弹不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原来古人,诚不欺人
于微坐在床边,一边穿衣服一边懊恼,心想老公还是丑点好,这样不会被男色诱惑,美色,实在误人啊。
但是丑下不去嘴
世上安得双全法就不能该帅的时候帅,该丑的时候丑吗?
她回头,看向身后多铎,多铎已经拉过被子,准备睡觉。上天真是不公,同样都得到快乐,但女人,有生孩子的副作用。
于微心惊胆战,唯恐自己再次怀孕,岂料正担心着,该来的月经又没来,于微吓得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忙命人找大夫,大夫诊脉后,却面露忧愁。
比医生恭喜她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医生面露忧愁。
于微:“”
见大夫面露忧愁,多铎的脸色一沉,当即追问道:“怎么了?”
大夫这才道:“福晋生育大阿哥时,伤了根本,已经出现并经症状,恐怕将来,还会有季经”
并经,两个月来一次月经,季经,三个月来一次。
虽然大夫后面的中医术语于微没一个字能听懂,但她知道基础的科学理论,月经是脱落的子宫内膜,周期循环,是因为无受精卵着床,换句话说,月经象征着生育力,无论是并经还是季经,都标志着她生育力的下降。
金大宝这回真要成耀祖了
多铎闻言,神情一时严肃,于微抬眸,不着痕迹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垂眸,她知道,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当然是子嗣越多越好,子嗣越多,精壮劳动力就越多,努尔哈赤打天下,最初靠兄弟,后来靠子侄。
人丁兴旺,是家族繁盛的象征,反之,则代表着衰弱。
生育艰难对于微而言是件好事,可对多铎而言,是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于微正看着打量着多铎的神色,目光却不妨撞上多铎偷朝她看来的视线,四目相对,多铎上前,走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没关系,我们还年轻。”
是很年轻,过了年,于微才不到十九岁,而多铎,也不过二十四岁,不出任何意外的话,多尼对他们而言,应该只是开端。
多铎叮嘱大夫道:“你一定要调理好福晋的身体。”
于微因为难以怀孕而调理身体,那边童尘传来喜讯,她怀孕了,掐指一算,那天多尔衮应该不止咬了她嘴这么简单,不然多尔衮的帽子有点翠。
童尘怀孕后不久,多尔衮也从朝鲜归来,他带回来一名朝鲜的小福晋,据说是朝鲜宗室女,奉朝鲜王妃之命,嫁给多尔衮。
朝鲜和大清,都以嫡嫡道道而闻名,但前者的嫡嫡道道显然更规范一些,她们只有一个嫡,蔑视所有庶,而大清,还有并嫡残留。
两种不同的文化,在多尔衮后院碰撞,很快炸出一朵蘑菇云。
蒙古第一巴图鲁萨仁,被这小福晋气病了。
于微得知此消息,愣了一下,“啊?”
到了九王府,问过童尘,于微才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朝鲜自诩‘小中华’,向来是看不起大清和蒙古这种腥膻的蛮夷,这位小福晋很有骨气,将自己放在了‘文成公主’这一类和亲公主的位置,认为自己的颜面,代表了朝鲜的气节,坚决不肯低头。
作为蒙古的old money,萨仁也看不起朝鲜,朝鲜?n姓家奴罢了,大元还在,给大元做藩属,大明强,就给大明当孝子,现在大清打过去了,他们又臣服于大清,作为清国的附属。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元裔,又是福晋,岂容她一个小福晋冒犯?
加之两人一个蒙古人,一个朝鲜人,语言上有障碍,极易产生误会,一个眼神不对,便炸开锅来。
下人忙去请童尘主持公道,萨仁还好说话些,唯独那朝鲜福晋全然不听童尘的话,不向萨仁道歉。
萨仁更气,当即就让人拿鞭子打她,下人不敢,她就自己动手,童尘拦不住,几鞭子下去,多尔衮来了。
他斥责了萨仁,也连带着说了作为大福晋的童尘几句。
无非是说前不久皇太极下令,整顿国内妇女,不许她们肆意欺凌朝鲜妇女,征讨朝鲜后,大量朝鲜妇女进入大清后宅,但她们并不为各家女主人所容纳,不允许她们为妾,也不容其为婢,嫉妒残害,沃之以热水,拷之以酷刑。
这时候让人知道他府上福晋也不容朝鲜福晋,这合理吗?
作为统管全家的和硕嫡福晋,她也不管。
一把手不好当,谁都要来问责两句。
童尘一生气,当着多尔衮的面,找来证人,罗列证据,一一给朝鲜福晋定罪,而后让人继续打朝鲜福晋。
多尔衮又跟童尘吵了起来。
朝鲜福晋只觉被欺负,也抱怨起来。
三个心中都不平的女人顺势跟他吵了起来。
多尔衮舌战群儒,用满语和萨仁吵,用蒙古语和童尘吵,用朝鲜语和朝鲜福晋吵,三个人加一起,没说过多尔衮,各自气得走了。多尔衮力挫群雄后,没有丝毫迟疑,追上了童尘的脚步。
气节和气节撞在一起,萨仁和朝鲜福晋都元气大伤。
于微和童尘去看萨仁,萨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见于微来了,她强撑着坐了起来,靠在她怀中,低声道:“达哲,我梦见科尔沁草原了。”
“草原的风,吹在我的脸上,额吉抱着我,喃喃讲着故事,她说,月亮里住着思念的人,抬头看看月亮,就像看到了想见的人。”
“可是回不去了,额吉不在了。”
萨仁在蒙古语里,是月亮的意思,现在,她就是这被思念的人。
她在于微怀中呜呜哭出声,那边童尘又跟多尔衮吵起来了,童尘搬出地位、资历以及事情来龙去脉,要求朝鲜福晋向萨仁道歉,多尔衮却拒绝了。
“这样的话,她会死的,朝鲜女人,非常重节,她和你们不一样。”多尔衮认真道,“她不能死,现在绝对不能死。”
这位朝鲜福晋是朝鲜王妃献给多尔衮的女子。
她本人并不愿意嫁给多尔衮,只是迫于彼时江华岛都在多尔衮实际控制之中,王妃为了保全众人安危,才决定将她献给多尔衮,她为了同族性命,才答应这婚事。
成婚当晚,她拔出银妆刀企图杀了多尔衮。
多尔衮久经沙场,自然不会被一弱女子所拿三五寸之小刀所伤,朝鲜福晋见状,便准备自尽。多尔衮及时抓住了那银妆刀,才保住了她的命。
这个时候,多尔衮展现出了高超的谈判技巧,退一步表示自己无意成婚,也不想伤害江华岛上的女眷,只为安抚朝鲜女眷,才娶她,他意在促成两国交好,也希望她能够作为媒介,传递自己的和意。
他举了‘文成公主’的例子,又以君臣之义,劝朝鲜福晋为了国家与王妃女君,而活下去,承担起稳定局面的责任。
“大军攻克江华岛的时候,很多朝鲜女人死了,倒不是我们杀的,而是‘节’杀了她们。”
“她们或用随身携带的妆刀切开自己的喉咙,或投入海中,或用麻绳投缳。“
多尔衮眼前浮现出彼时江华岛边的场景,海风阵阵,吹起树上女子宽大的裙摆,四下一片寂静,唯闻海浪阵阵,冲洗岸边血迹。
当时江华岛上,这种例子比比皆是,他必须想办法,让朝鲜王妃们活下来。
目的达成了,朝鲜福晋就不再重要,但现在皇太极因国中妇女虐待朝鲜妇女的事情大发雷霆,这个时候,他不能让朝鲜福晋出事。
他很清楚,让为了‘节’、‘义’而活的朝鲜福晋道歉,无异于要她的命。
“那萨仁呢?”童尘质问道。
多尔衮想了想,“你劝劝她吧,等这段时间过了再说。”
也就是怀孕了不能生气,否则童尘这会儿已经跟多尔衮打起来了,于微抱着萨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萨仁却摇了摇头,“没人能报仇的。”——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过生日出去吃了个饭,才回来。
祝我生日快乐。
第56章 一家人的发胖 从诸王大会(菜市场)里……
没人能报仇, 因为仇恨已经成为过去式,现在皇太极已经取得了蒙古正统,成为满洲和蒙古双料大汗, 现在,满蒙是一个坚不可摧的联盟, 既然是联盟, 就不再有仇恨可言。
没有的东西,如何去触碰。
所有人都在淡忘,唯独萨仁一个人被困在了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母亲总是和她提起那个雨夜, 前方传来部落兵败的消息,祖父明安狼狈的逃回部落, 身上的盔甲都被丢弃, 父亲没有回来,不知是死了, 还是被俘虏。
她听着听着, 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在那场大雨中徘徊,周围都是狼狈的部众, 哀嚎声和雷声, 吓得她瑟瑟发抖。
后来建州写信给科尔沁,威逼联姻, 科尔沁以三个女孩为代价, 赎回了父亲, 但那场战争后,部落中很多人都没有再回来。
之后,为了反对建州,部落中很多人选择了寻求蒙古人自己强大的办法, 萨仁的男伴,和经常陪她玩的大哥哥,都离开了部落。
很多年以后,萨仁再见到他,还是在建州,她认出了曾经的伙伴,但对方已经不再认识她,被俘虏之后,他成为了建州的奴隶,岁月磨砺,他早忘记了从前。
建州崛起的太快,短短十几年,连察哈尔蒙古的林丹汗都成为他们的手下败将,他们从建州,成为大清,和蒙古的关系一步步加强,最终结成密不可分的盟友,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从前发生的事情,唯有她一个人记得。
她不知是自己记得,还是做了场噩梦。
童尘自知劝不了萨仁,便让多尔衮自己收拾这残局,“你自己想办法,我能劝什么?”多尔衮无奈,扶住童尘的胳膊,“走。”
他搀着童尘入内,床上萨仁靠在于微怀中,眼皮都不抬一下。
“行了,别病歪歪的躺着,没病都要躺出病了,提条件吧,一个。”多尔衮没好气道。
萨仁顿时有了精神,从于微怀中弹射而起,讨价还价道:“三个。”
“一个。”
“三个。”
多尔衮冷冷道:“那就别提了。”
“两个。”萨仁退了一步。
“提吧。”多尔衮道。
萨仁不假思索,“我要回家,住个半年吧。”
多尔衮垂眸,睥睨她,“只能三个月,而且要算两个条件。”
萨仁不乐意了,“凭什么?”
“那你别回去了。”多尔衮态度坚决。
于微和童尘看着俩人说话,心想他们两个是在菜市场买菜吗?
几个来回杀价砍价,萨仁最终屈服,“我要回家住三个月,要从我到家开始算,路上时间都不算,夏天过了才回来。”
“那你起来,别躺着了,别让巴特玛担心你了行吧。”多尔衮算是默认了萨仁的说法。
萨仁穿鞋下炕,兴高采烈抓住童尘的胳膊,扶着她在床边坐下,“巴特玛我好了,我都好了,我现在一点事没有了。”
说完,她又看向身侧于微,于微见她面色红润,方才病态一扫而空,心想金多病不愧是常年生病的人,在常年的看病吃药生涯中,积攒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特殊疗法,不吃药不扎针,就能让一个卧病在床的人,恢复健康。
神医。大清第一神医啊。赛华佗,比张仲景。
于微看向童尘,童尘一时也有些愣了,萨仁是一口气不平,所以气得躺在了床上,现在气不仅平了,还顺畅不已,病自然也就好了,但多尔衮和萨仁这一番讨价还价,着实在她意料之外。
见两人这轻车熟路模样,想来这些年,肯定没少谈过生意。
“看到了吧。”多尔衮叹口气,“是非对错有时候不重要,非要算得那么清楚,对谁都不好,不一定要劝,可以换个办法,你是嫡福晋,有什么不能做主的。”
童尘微微挑眉,还是她的主人翁意识不够高?
“李福晋你就别管了,你说了她也听不懂,还是我去说吧,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你别让她俩见面了。”
多尔衮轻飘飘几句话,就将这件事解决。
他看向童尘,顺带扫了一眼于微,“学着点,你们俩。”
于微翻了个白眼,但又不得不承认,多尔衮这死嘴,还挺厉害,讨价还价起来,菜市场中寻常老太太他能敌五个,也难怪,童尘她们三个,愣是没说过他。
童尘也不惯着多尔衮,“你赶紧去劝李福晋吧。”
速滚。
多尔衮走后,于微忍不住和童尘吐槽,“他嘴怎么这么厉害?多铎也是,不过比起多尔衮,多铎还是嘴略笨,毕竟有时候他连我都说不过。”
童尘想了想,“应该是练的吧。”
“啊?”
大清自有诸王大臣议政之制在此,每逢国中有事,诸王贝勒往往要开会商讨(吵架),想劝服一众性格各异(无理取闹)的兄弟子侄,不会说话(讨价还价),是不行的。
多尔衮的嘴上功夫,那可都是从诸王大会(菜市场)里杀出来的真本事。
于微也不知道多尔衮和李福晋说了什么,对方也偃旗息鼓,甚至不久之后,主动找童尘承认了错误,但仅限于冒犯童尘这一件事,对于和萨仁吵架这件事,她死不认错。
萨仁兴高采烈收拾家当,准备回草原度假,哪里还在乎李福晋,早将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稀泥和好了,童尘也不想节外生枝,便原谅了李福晋。
事情已经解决,童尘却依旧愁眉不展,“我总觉得这样不好,治标不治本,一桩案子就要一桩案子的断,该道歉道歉,这算什么?和稀泥吗?水多了加泥,泥多了加水,她们的矛盾并没有实际解决,而只是被搁置了啊。”
“你别想了,她俩这都算历史问题了,你也不能让所有朝鲜人改变他们固有的华夏蛮夷观,你也不能让萨仁放弃对自己部落乃至于民族的自豪。观念不同,不能强融,先放着吧。”于微劝道。
“你现在是个孕妇,孕妇不能忧思太多,你现在要放松心情,把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生下来。我给你做了一件新睡衣,你在家里待着,穿它肯定很舒服。”
天气渐渐热起来,于微担心童尘怀孕和自己一样感觉炎热,特意让人为她做了一件新睡衣,材料选用透气的苎麻,宽松舒适。
但她的担心有些多余,童尘不仅没觉得热,甚至过了三个月,腹部依旧平坦,好似什么也没有,若非医师信誓旦旦,她的月经也停止,童尘都要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怀孕。
“你也不吐,你也热,你甚至都不发胖。”于微再怎么努力平复心境,那股酸涩的感觉还是涌上心头,“我嫉妒你,我嫉妒死你了。”
太嫉妒了。
这忍不了,这真的忍不了,那她吐过的酸水算什么?发过的热算什么?长出来的板油算什么?为了恢复过去的腰身,她锻炼时留下的汗水算什么?
算她倒霉吗?
童尘眨眨眼,眼中忧虑浮现,“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个孩子太弱了。”
“别瞎说,是你这孩子省心。”于微立刻道:“那多尔衮爱生病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人是可以锻炼健康的,你看我,我刚过来那会儿多瘦,尖尖下巴,来盛京一段时间,脸就圆了,然后又减,减着减着,又怀孕了发胖,现在不也减下来了。多尔衮运动量比我大多了,肯定比我更健康。放心吧,你肚子里的崽绝对没问题。”
童尘笑了下,忽然凑上前,盯着于微的脸,左右认真看了半天,“说起锻炼,你最近是不是又没锻炼,你刚掉没多久的双下巴,又若隐若现了。”
于微叹口气,抿唇道:“最近过得安逸了”
多铎一回家,于微以往的规律生活完全被他打乱。
当然,她自己也需要负一点点责任,一点点偷懒的责任。
两人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吃早饭,吃完早饭,多铎哄金大宝玩,于微就和舒伦和舒舒一起唱歌玩游戏,三个人唱,多铎就抱着金大宝在一旁听,听完,父子俩一起拍手称赞,一家人其乐融融。
亲子互动结束,就该吃午饭了。
午饭自然要丰盛,丰盛得于微吃完了就晕碳,两人倒头继续睡,睡醒了,下午就该努努力了,他们躺在炕上,多铎蹙着眉头,一字一句看着皇太极指定阅读书目,于微就翻旁边那本,据说是努尔哈赤留下来的《三国演义》。
相传当年努尔哈赤起兵的时候,看不太懂兵法,就将阅读门槛稍微低一些的《三国演义》当做教材,发给手下们看。现在也是进步了,到了二代,都能捎带着学点历史,研究国家兴衰之因了。
他们唯一激烈一些的运动,就在分不清被子长短的时候,你扯过来,我扯过去,然后扯到一起,你推我搡,你亲我啃,直到将被子旋几个来回,找到头尾。
这不是于微一个人的发胖,是一家人集体双下巴。
童尘一听,一时笑出声,“好好好,你们一家人要是都这么安逸的话,过段时间围猎,可就没人跟我们家多尔衮抢头筹了。”
春天快来了,每年春夏,气候温暖,草长兽肥的时候,皇太极就会带着大一家子出去狩猎、郊游,诸福晋、公主额驸、阿哥福晋都会前往。大汗出行,诸王贝勒往往也会带着家眷同往,整个家族协同狩猎,增进感情。
老爱家一年一度的团建,即将开幕。
每年团建项目都很固定,骑马射箭打猎,安逸,是消磨马上功夫的最大敌人。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应该push一下多铎了。”于微若有所思。
于微陪着童尘又待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家,一进院门,便见多铎和三个孩子都在外面,多尼的摇车被搬了出来,放在一个大木架上,温暖的阳光照在白胖的婴儿身上,随从妇人不断用虎头玩偶逗他玩。
舒伦在一旁踢毽子,五色的羽毛,也不知是什么从什么飞鸟身上拔的,表层还带着一层流光,在阳光中上下起伏,晃得人目不暇接。
多铎正在院子里搭架秋千,也不要下人经手,自己亲自拼凑,他蹲在地上,蹙眉规划着木头的顺序,坐在台阶上,乖乖等多铎搭秋千的舒舒见他额头渗出汗水,拿了巾帕,步履蹒跚走到多铎身前,要为他擦汗。
他忙伸出额头,舒舒擦得认真,多铎紧蹙的眉毛渐渐松开,目光柔和似水。他抬手,摸了摸舒舒的小脑袋,“好了,过去等着,阿玛一定给你搭一个大大的秋千。”
闻言,身后舒伦毽子落了地,她催促道:“阿玛快搭,不要偷懒。”
多铎回头,看了一眼舒伦,小姑娘也看向她的阿玛,一双眼睛发亮,浑身理直气壮,多铎见她这模样,不由‘嘶’口气,“怎么跟我说话呢。”
正逗着多尼的于微一抬头看见父女二人对峙,一时没忍住笑了,也催道:“快搭,我们要荡秋千呢。”
多铎抬头,看向于微,“催催催,催什么?”
于微盯着他的眼睛,故作凶悍道:“快干活,都等着呢,不止舒伦,我们多尼也等着呢,是吧。”于微伸手,食指在多尼下巴挠了挠,多尼顿时嘻哈大笑起来,双手双脚一起扑腾起来,将个摇篮踢得通通作响。
闻声,多铎无奈笑了,于微也笑了。
“行行行,我搭快点。”——
作者有话说:周一有点微死了,要早点睡了,提前更新,明天再努力。
第57章 靠谱的承诺 他要是死了带着他的财产去……
多铎忙了一个下午, 才将秋千搭起,舒伦迫不及待要去玩,她力气大, 荡得很高,舒舒乖乖等在一边, 舒伦玩了几圈后, 从秋千上跳下来,将位置让给妹妹,舒舒还小, 自己荡不起来, 于是向姐姐求助,“姐姐。”
舒伦于是站到舒舒身后, 用力推了起来。
多尼还小, 玩不了秋千,多铎抱起多尼, 让他面朝两个姐姐, 看她们荡秋千,他不时逗逗多尼, 或跟于微闲聊两句。
“皇后千秋节将至, 咱们不额外送点什么吗?”多铎问道。
于微想了想,“我都是按往年的例子, 貂皮、东珠, 各家也都送的这些, 额外送,送点首饰什么吗?”
送礼,当然是越贵重越好,毕竟没人不喜欢钱, 心意固然重要,但价值也不能低,既然要送,就送点贵重首饰。
一颗和黄金一样真的诚心,多真啊。
“你不然问问巴特玛,她们家今年打算送什么。”多铎若无其事道。
此话一出,于微当即侧首看向多铎,“绕了半天你要问这个啊,怕你多尔衮阿哥背着你偷偷送礼是吧?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啊。”
“你们姐妹之间的事情,我怎么好过问。”
于微白了他一眼,“我们姐妹之间,送什么都行,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自己跟兄弟掰扯去。”
多铎抿唇,“那就还是跟以前一样吧。”
晚间医师过来问诊,多铎照例向他询问于微的身体情况,医师还是过去那番话,于微的身体情况毫无进展,其实,能有进展才是见了鬼了,医师开的热美式她一口没喝过,太难喝了。
多铎垂眸,按下眼中重重忧虑。
天黑后,于微刚洗漱完躺上床,多铎便贴了过来,“别管大夫怎么说,我就不信了,多多努力,还能努力不出个结果。”
概率低,数量来凑。
到不正经的事情上,多铎的脑子就变得灵光起来,态度也变得端正起来,开始坚信天道酬勤。
“你已经有三个孩子了,还不够吗?”于微捧起多铎的脸,去看他的眼睛,“我怕死。”
三个字言简意赅,多铎一时也无言反驳。
毕竟,那可是死。
死,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大脑自动屏蔽了生孩子时的痛苦,以至于后来于微几乎很难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但垂死时,周围人商榷的声音,一字不差的落在了她耳中。
她可以理解,生死有命,人无法决定生死,死的人要死,活人没办法阻止,他们只能为生者考虑,嗷嗷待哺的孩子,需要人抚养。
可于微并不想死,她还想活着。
童尘还在这里,于微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多铎和多尼,只属于活着的她。
多铎想了想,道:“没有那么容易死的,战场上动辄死那么多人,但我还活着,顺利生下孩子的妇人那么多,也一定有你。多尼"
"达哲,我和你说句实话,多尼还小,一切尚未可知,他能不能长大,长大之后又是如何,没人能够保证。”
多铎说出了自己的忧心,独生子的风险太大了。
万一孩子夭折,或者不成才,那可就真的完了,必须要有备份。
于微垂眸,避开多铎的视线,下一瞬,脸上陡然贴上一片温柔,多铎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我知道,你觉得不公,你要是死了,我很快就会再娶你觉得不公,自己用生命付出的一切,对你自己,毫无用处。”
“我没办法改变妇人生子的危险,也不能发下,你死了我从此就不再娶这样的虚假誓言,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死在战场上了,你不用为我殉葬,也不用为我守节,带着我的财产,改嫁去吧。”
他低头,亲了亲于微近在咫尺的唇,“这样起码还公平点。”
于微眨了眨眼睛,心想她可从来没有过殉葬的打算,守节需要考虑一下,按照现行社会规范,女方改嫁是无法带走男方财产的,是直接改嫁还是守节养男宠,那是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思考。
可多铎现在说,让自己带着他的财产去改嫁。
那她可就不跟他客气了。
于微伸手,推开多铎,“行了,我好好想想,你明天还要去朝会,早点睡觉。”多铎又贴了过来,“缺我一个又能怎样?大事哪轮得到我说话。”
生完孩子后,于微没有亲自哺乳,大夫开了回乳的汤药,喝了之后有些副作用,她总觉得胸滞,平白让人捏几下,莫名顺畅起来,就是多铎总沿着一边用力,于微想让他换个方向,却不好意思开口。
但这感觉的确不对,于微硬着头皮,抓住多铎的手,挪了个位置。
多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了一下
次日朝会,诸王大臣都要出席,多铎难得起了个大早,换上朝服入宫去了。他去的时候虽说不上欢欢喜喜,但神情都还正常,但到午后归来时,满脸怒容,走路带风。
多铎一屁股在炕上坐下,也不说话,自顾自生着闷气,下人端来饭菜,于微刚要动手将碗筷安置好,却听多铎烦躁道:“拿下去,不吃了。”
于微的手缩了回来,见多铎这模样,她料想肯定是朝堂上出了什么大事,于微当即看向阿雅,示意她们下去,阿雅领命,端着饭菜离去,出门时,又悄声让嬷嬷们带走了外间玩着的三个孩子。
“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于微在多铎身旁坐下,温声劝道:“再生气也要吃饭啊 ,人是铁饭是钢。”
“多尔衮他是不是有病?”多铎怒道。
于微:“嗯?”
朝会时,皇太极开始给国内这群coser上价值观了,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当年,金熙宗、金主亮废除女真语言、衣冠,完全从汉俗,以至于最后金国都没有几个人会说他们自己的语言了,一直到世宗时,才恢复他们本来的衣冠。本国的东西,怎么能轻易改变呢?
他们是满族,和汉族是不同的族裔,忘记祖宗这种事,要不得。
皇太极又说了,满人马上打天下,诸王贝勒都要勤加练习弓马,在战场上战功立业,光耀大清。
多尔衮带头叩首,大汗你说的太棒了,我们坚决拥护您,不穿汉人衣冠,也不摆烂。
多铎:“”
唯二的兴趣爱好,cos和在家摆烂,就这么,成为了国家级反面例子。
更杀人诛心的是,国家礼仪均由礼部定裁,作为掌管礼部的亲王,多铎必须要亲自出一份文件,禁止国人改换衣冠。
让一个汉服爱好者,一个喜欢cos的年轻人,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多铎气得午饭都没吃,稍晚一些,属官送来折本,多铎打开一看,额头青筋暴起,他紧抿双唇,强迫自己去看,但看了几行,实在忍不住,将那折本狠狠丢在了桌子上。
“显着他了。”
于微正喂舒舒吃小米粥,她想着多铎没吃饭,让厨房做了小米粥,谁料折本比粥先来,放着也是浪费,不如自己吃了,舒舒见于微吃东西,也想尝尝味道,于微便抱她在怀中,喂她几口。
多铎忽然发起脾气,舒舒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于微不由抬眸,扫了他一眼,她也不知道他说的‘他’到底是谁,皇太极?
还是多尔衮?
于微摇摇头,继续喂舒舒吃饭,“乖乖不怕,吃饭饭。”
多铎为这件事生了足足三日的气,不是只生了三天,是第四天要进宫向皇太极汇报工作进度,他这才强行按下胸中怒气,带着那份折本入宫,没过多久,礼部便发令昭告国人,不许服汉人衣冠,违者重罚。
折本发完,多铎越想越气,府门一关,继续在家cos ,于微不由扶额,心想爱好不愧是爱好,天塌了都要接着爱。
哲哲过生日,诸王贝勒按旧制进献礼物。
自己的福晋过生日,皇太极自然也要表示表示,他决定带着诸福晋,前往叶赫地方围猎,叶赫北接科尔沁,衮布妣吉、伯礼妣吉得知皇太极等人驻跸于国界之外,当即前来前来拜见。
哲哲得知额吉要来,带着众福晋出营迎接。
皇太极热情接待了岳母,奇塔特带着三个弟弟,桑噶尔寨、额森、巴图鲁上前拜见皇太极,皇太极挥手,让自己的小舅子们落座,设大宴款待。
这几日又恰逢衮布妣吉生辰,皇太极亲自站起来,走到衮布妣吉面前,又命女婿额哲为大妃跪献寿酒。
额哲,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蒙古太子,按血缘,比嫩科尔沁一支高贵了不知道多少倍,他以晚辈身份献酒,给足了衮布妣吉面子。
这个时间、这个路线、这个配置,你要说皇太极没精心设计过,于微一点也不信。
长女嫁给了满洲、蒙古双料大汗,外孙女嫁给了前蒙古太子,达延汗直系血裔,次女嫁给了和硕豫亲王,生下长子多尼,小女儿嫁给和硕睿亲王,也怀有身孕,儿子奇塔特与固伦公主订婚,即将成为固伦额驸。
老祖母做到这个份上,差不多了。
衮布妣吉是真的笑得合不拢嘴了,脸上皱纹都深了些。
她怜爱的摸了摸多尼的小脸,“小东西,长得胖嘟嘟的。”
又爱不释手的摸了摸围在自己身边的达哲格格,这个既是外孙女,又是儿媳妇的固伦公主。
最后轻轻按上了童尘隆起的小腹,“圆圆的,像是个格格。”
“真的吗?”童尘有些惊喜,按上自己的腹部,“要是个女儿就好了。”
第58章 刺客 好难猜的刺客
皇太极至科尔沁边界, 衮布妣吉便邀请女婿一家人去他们家玩,中国有古话,来都来了。皇太极推以道路泥泞, 且还要带人巡视国境,等到来年天气寒冷, 道路冻结实了, 再去岳母家做客。
衮布妣吉见状,便不再强求,又过了几日, 科尔沁大小贝勒全都赶来, 衮布妣吉以汗岳母名义,邀请皇太极一行人至自己的行帐, 设宴招待。
见识过岳母家族的热情好客, 雄鹰老实了,一声不吭, 混在与宴人之中, 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好客的岳母一家人,怎么会漏掉远道而来的爱新部雄鹰呢。
一对一热情招待, 保证不会冷落任何一位科尔沁女婿。
于微笑着为多铎整理了下衣襟, “去吧去吧。”
多铎叹口气,转身走了, 背影沉重, 不像是赴宴, 倒像是要去打仗。
“哈哈哈。”背后传来于微的笑声。
土谢图亲王巴达礼,卓里克图亲王吴克善,带领科尔沁大小贝勒,朝见皇太极, 三跪九叩后,以金杯献上所携带的马奶酒,皇太极接受献酒,命巴达礼坐在右侧,代善之下,吴克善坐在左侧。
另一幄中,科尔沁诸贝勒之妻亦朝见哲哲。
众人落座之后,宴会正式开始。
于微盯着满桌子的菜,挑挑拣拣选出童尘爱吃的,放入她面前金碗,又按照舒伦手指的方向,为她取了羊排,舒伦人小小的,用餐刀割起肉来,动作却十分熟练,果然是聪明孩子。
见姐姐吃,舒舒也想吃,于微怕她割到自己的手,亲自动手割了小块羊肉,塞进她嘴中,舒舒嚼了半天,嚼不动,嘴一咧,吐了出来,于微掏出丝帕,擦了擦舒舒的嘴,阿雅则迅速将桌上残渣处理。
就在她想着该给舒舒喂点什么好吃的东西时,一筷子热气腾腾的东西递到她嘴边,于微一看,是童尘,想都没想,张口吃了。
“别光顾着填别人的嘴,自己的血盆大口可别忘了。”
童尘见她顾了这个顾那个,唯独没顾自己的嘴,夹了一块羊肉肠塞进她嘴中,于微嚼着嘴中羊肉肠,冲童尘一笑,眼神大概在说——
“不是有你喂我。”
童尘冷笑声,“等我的崽出生了,你就等着饿死吧。”
于微咽下口中羊肉肠,看向童尘隆起的小腹,“等你的孩子的出生了,舒舒就能自己吃东西了,咱俩谁先饿死还不知道呢。”
“当然是你,你不喂多尼了吗?”童尘问道。
“喂不动了。”于微叹口气,“累了,真的累了,我以前觉得孩子好可爱,养舒伦的时候好精细,到舒舒就有点敷衍了,至于多尼,让他跟着他阿玛吧,这样他阿玛还能拿他当点借口。”
提到借口,两人想起上次骏马、雄鹰折戟,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哲哲正和一个蒙古贵妇说着话,被二人吸引,笑道:“达哲,巴特玛,说什么好玩的呢?说出来也让我们和肫哲公主一起听听。”
两人对视一眼,于微道:“回额格其,我们在说孩子呢。”
肫哲公主是右翼和硕土谢图亲王巴达礼之妻,大清第一位下嫁科尔沁的公主。她的身份很复杂,按血缘,她是舒尔哈齐的孙女,但自幼由努尔哈赤抚养长大,是他的养女。
建州崛起之初,和明国、蒙古的关系都非常紧张,尤其是与建州接壤的漠南蒙古诸部落。九部之战后,嫩科尔沁蒙古和后金的关系才改善,努尔哈赤向嫩科尔沁索女的同时,也将建州的格格嫁到了嫩科尔沁。
就是肫哲公主。
努尔哈赤将肫哲公主许配给了时任嫩科尔沁首领,土谢图汗奥巴。
是奥巴,不是奥巴马。
蒙古还统一那些年,科尔沁万户以始祖合撒儿长子一系,围绕茂明安部为核心,建立起对整个科尔沁万户的统治,后来科尔沁万户的左翼南下,形成如今的阿鲁科尔沁、嫩科尔沁、四子部、乌特拉等部。
嫩科尔沁也以本支始祖奎蒙克长子一系,围绕右翼为核心,建立起部落联盟。
代入宗法制就是,右翼土谢图系是嫩科尔沁长房长孙,集族长、首领于一身,于微所在左翼,是小宗,要步调一致,听从大宗号令。
但草原没有那么强烈的宗法观念,强大了都能做大宗,脱离原本的部落,自成一家,到奥巴这时代,左翼就已经崛起,莽古斯、明安、孔果尔三兄弟势力都很庞大。
后金一开始,也曾经重视过土谢图一系,毕竟是长房长孙,还是有一定影响力,肫哲公主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嫁给了奥巴。
林丹汗(未作古,尚且雄心壮志版):巧了,怎么跟我干一样的事。
察哈尔部的公主,林丹汗的姑姑也嫁给了奥巴。
家里察哈尔公主大战后金格格,出了门察哈尔和后金大军堵在嫩科尔沁家门口,察哈尔,打不过,后金,也打不过,奥巴那个愁啊。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察哈尔和后金两个单挑他是打不过,但这两个强大的部落同期存在,且没有兼容的可能,那就好说了,两强相争,原本不太强的嫩科尔沁就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双方都想拉拢嫩科尔沁,奥巴谁也得罪不起,于是乎,在投后金和投察哈尔之间,奥巴选择了当墙头草。
风往那边吹,他往哪边倒。
后金和察哈尔都嫁女给奥巴,试图拉拢嫩科尔沁投向自己的怀抱,奥巴感情上更倾向于同宗同源的察哈尔,但是林丹汗是来统一他的,他需要和后金结盟,免得林丹汗来打自己,而且,奥巴对后金的态度是微妙的。
爱新觉罗家不是女真的老牌贵族,是近些年起来的新贵,嫩科尔沁虽然穷点、弱点,但祖上是真的阔过,是一个非常有底蕴的家族,最早可以追溯到蒙古汗国时期。
他们不太看得起这个山卡卡里出来的老爱家。
奥巴将察哈尔公主称作‘大人之女’,让她做大福晋,向林丹汗示好,又几次阳奉阴违后金的命令,皇太极继位后,根本不会惯着这个墙头草,派出索尼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去威胁奥巴。
察哈尔是大人之女是吧?那你把我的‘小人之女’还给我!
还给我。断交。
不跟你玩了。断交。
你去跟你的林丹汗好去吧。断交。
索尼秉持着‘重要的事情重复三遍’原则,念一句奥巴的罪,说一句断交,奥巴一下就怂了,也顾不上自己腿疾犯了,一瘸一拐,连夜跟着索尼上盛京跟皇太极请罪。
表示自己愿意出兵跟着后金作战,求求后金不要断交。
皇太极也意识到右翼不可靠,于是转而扶植嫩科尔沁左翼,左翼原本就与右翼分庭抗礼,且左翼对待后金的态度,比右翼要好,左翼是最先和后金联姻的部落,虽然半自愿,但也连上了。
左翼有三位大领主,皇太极决定重点跟和自己有婚姻关系的莽古斯一系加深关系,培养出属于自己的外戚集团。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是这个道理。
奥巴从盛京回去的次年就去世了,其子巴达礼继承了土谢图汗的位置,也继承了小妈肫哲公主,以额驸身份,带着嫩科尔沁右翼,参与了崇德劝进,被封为和硕土谢图亲王。
肫哲公主和奥巴的感情非常一般,甚至可以说吃了很多苦,改嫁给巴达礼后,情况才有所改善,当然,这种改变,除了巴达礼人比较敦厚之外,还和大清的国力息息相关。
巴达礼也怕啊,万一夫妻关系酝酿成外交事件,那就太完蛋了。
公主昔年在嫩科尔沁吃了不少苦,皇太极对公主礼遇有加,诸位福晋也对她十分尊重,哲哲向公主介绍了于微和童尘,又和她打趣道:“当了额吉就是不一样了,我听说公主也有一双儿女,不知带来了吗?”
肫哲公主莞尔一笑,“回国君福晋,儿子来了,女儿刚出生没几个月,还在家中。”
说着,公主就让她的儿子沙律来见过众人。
“这孩子的名字”于微低声道,“有点小众了。”
童尘不置可否,“你说她的女儿不会叫罗宋汤吧。”
沙律罗宋汤,一道经典美食。
两人低头一笑,唯恐再被发现。
沙律两岁上下,生得虎头虎脑,行完礼,一阵风似的跑到了母亲身边,“额吉,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妹妹还在家里呢,我想妹妹了。”
肫哲公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里也有很多妹妹啊,你和姐姐妹妹们一起去玩好吗?”
于微看向舒伦,舒伦大大方方走上前,朝沙律伸手,“走,我带你去骑马。”舒舒也要跟着姐姐去,于微叮嘱二人,尤其是舒伦,“不要打架。”
舒伦拖长了语调,“知道了~~额涅!”
宴会从白天一直持续到夜晚,傍晚时分,篝火燃起,孩子们玩了一天,都有些累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舒伦挤进于微怀中,开始打哈欠,童尘抱着舒舒,舒舒含糊不清的说了两句不知道什么话,便电量过低,自动关机,靠在童尘肩膀沉沉睡去。
只有大些的孩子们还有精力,达哲和奇塔特、雅图和弼尔塔噶尔两对未婚夫妻,坐在席间,等侍从切烤肉上来。
于微想着童尘坐久了必然会不舒服,于是借口带孩子回去睡觉,和童尘先行离去,回到行帐,于微让下人将两个格格抱下去休息,并叮嘱道:“晚上蚊子多,你们多注意些,别让蚊子咬到了她们。”
放下孩子,她又送童尘回去。
回来的路上,月色清明,皎洁的月光,落在道路两侧羊毛毡帐,投下大片阴影,于微抬头,欣赏天空月轮,群星闪耀,草原的夜色,总是这么美。
她等了一会儿,没见多铎回来,便自行上床睡觉,半梦半醒间,听见一阵脚步声,她以为是多铎,可坐起来,却发现帐门口空无一人,于微愣了一下,心想难道自己听错了。
可下一瞬,她就知道这脚步声从何而来,月光从帐外照入,一道漆黑修长的影子,从身后投下,明晃晃落在眼前,于微心猛然一沉,脖间冰冷,压下涌到喉咙的尖叫。
“不许说话。”身后人低低恫吓道。
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子,她说的是满语,但口音有些奇怪。
于微垂眸,脖间匕首倒映寒光,吹毛断发,轻而易举就可以割开她的喉咙。
“带我去皇太极的营帐。”那年轻女子威胁道。
哦,原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是针对皇太极的刺客,谁会来刺杀皇太极呢?好难想啊——
作者有话说:明天换榜提前更新。
新开了一个清穿预收,大家有没有兴趣,有我就开始看史料,整点存稿,这样我们下次就可以从从容容。
文案: 《卷王社长拯救全宿舍》(清穿)
带清都让穿成筛子了,不差她们这一两个,但这筛孔未免有点大了,一次漏一个宿舍。
即将毕业的一宿舍四个女大,全穿到了大清。
几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大清就业率怎么样啊?她们能就业吗?
康熙:包分配的。
社恐的,指婚给了老大。
方片:“圈禁,那可太好了,姐妹们以后我想出来了挖地道来见你们,记得接应我。”
四年挂了十门差点延毕的心理学吊车尾,三脚猫功夫应付没苦硬吃的富二代绰绰有余。
老大:“不想生在皇族,想要很多很多爱。”
方片:“这样吧,我带你挖两天地道就好了,咱们cos肖申克的救赎。”
躺平的,对上了老十。
宁桃:“姐妹们我先躺为敬,站着太累了,夺嫡达咩,太达咩了。”
博尔济吉特草原部落,跟兽医学绝配,妙手回春,都救,包救的。
百兽献瑞,康熙也算是开了眼界。
老十:“这可太好玩了,还有吗?”
宁桃:“我带你耍,别夺嫡了,没意思,又不是你当皇帝。”
文艺青年,匹配上了老八。
谢春山:“感谢老天赐来的知音,姐妹们我成了,我成了。”
土木圣女但文艺青年,修陵带撰写墓志铭,一条龙服务,包零差评的。
老八:“才女,才女,才女啊!”
谢春山:“知音,知音,知音啊!”
舍长,成了老四的嫡福晋。
棠元:“怎么回事?两个圈禁,一个阿其那?”
剧烈的土拨鼠尖叫以后,她坚定道:“捞,都捞,全都捞起来。”
十五岁的老四,看着手中厚厚一沓学习计划和工作计划:“你的意思是,这些是你给我安排的行程?”
棠元:“我秘书学,很专业的。”
一起当卷王奋斗的夫妇最甜!
清穿姐妹花,永远不分家。
第59章 草台班子害人 她的草台班子护卫……
皇太极是谁家的头号大敌呢?
不是朝鲜, 就是大明。
国内诸王贝勒应该还没有这样的权谋水平,刺杀皇太极之后,他们不一定有捡拾残局的能力, 那刺杀有什么意义,无异于自毁江山。
也不应该是朝鲜派来的, 朝鲜人的口音很独特, 说出的满语也带着一股子朝味,而且,他们应该没有这般身手的勇士。
这女刺客挟持于微出了帐篷, 快到人多处时, 怕她乱喊,于是给她露了一手。
只见她一抬手, 手中寒光闪烁, 远处沿着帐篷边缘飞跑的一只老鼠,顷刻毙命。
于微心中一惊, 怎么转到武侠频道了?快给她调回穿越频道。
“二十步之内, 我绝对能杀了你,你要是跑的快, 眨眼间能跑出二十步, 我也有一半的把握,你最好识时务点。”
女刺客的满语很好, 就是生物不好, 人怎么能眨眼间跑出二十多米, 就是博尔特来了,也没有这个水平。
这身手,这语言水平,只可能是大明的精英了。
“知道了。”中国有句古话, 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于微决定先同这刺客虚与委蛇一会儿,保住性命,谋定而后动。
见于微答应,女刺客便收回了抵在她腰后的匕首。
两人继续往前,但见离皇太极行帐越来越近,于微的心又悬了起来,她总不能真的把明军带过去吧……
日后皇太极问她,“就是你把刺客带过来的?”
她要怎么回答?
难不成回答,“是的,大汗。”
那不还是死路一条,可是不从,也是死路一条啊,就在她急的焦头烂额之际,不远处忽然出现几道踉踉跄跄的人影,于微定睛一看,是豪格和多铎,两人都有些醉意,相互搀扶,跌跌撞撞出了帐篷。
她顿时眼前一亮。
但下一瞬,手臂陡然一沉,那刺客抓住了她的手臂,“福晋,天黑,我扶着您。”
离得近了,那女刺客压低了声音问于微,“那两个人是谁?”
于微:“……”
要是说出他们两个人的真实身份,只怕以他们的等级,很快就会死于非命,刺杀皇太极未果,杀两个和硕亲王,也算完成任务。
“他们就是几个小喽啰,大的那个是巴布海,小的那个,是费扬果,两个庶子罢了。”
那女刺客扫了二人一眼,垂首望向于微,“你敢耍我?”
于微心中一惊,瞳孔霎时紧缩。
二十步以外,只有一半的把握,看着两人朝自己的方向越走越近,于微已经来不及想了,反正都是死,她就不信了,自己这么大的块头,还能让一支小飞镖戳死。
拼了。
说时迟,那时快,于微猛然挣开那女刺客的手,朝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道:“有刺客,快跑。”
‘刺客’两个字话音刚落,那女刺客便追了上来,于微只觉脑后一痛,眼前便黑了下去。
她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意识恢复,脑内一阵巨疼,胸中翻滚,恶心感强烈。
“你为什么不杀了她。”说话的是个男人,气急败坏,满腹怨愤。
他们说的是汉文,多么陌生而遥远的普通话,他们居然还是北京来的,朦胧中,于微想自己猜的果真没错,他们就是大明派来的刺客团队。
现在,团队内部出现了分歧,男刺客似乎非常仇恨大清,要将于微处置而后快。
女刺客的声音响起,坚定而果决,“你真想死在这儿吗?刺杀的胜算能有多少?他们摆明了是要我们死在这里。现在挟持她,还能有一条生路。”
“她?”男刺客嗤笑一声,“她身边的护卫松散,她又能是什么重要人物,你走,我带着她,引开追兵。”
护卫松散?
于微终于找到自己被劫持的原因了,难怪那么多人,刺客独独摸进了自己的帐篷,居然是因为护卫偷懒去了。
草台班子真掉链子
“”
“闭嘴!我会查清楚她的身份的,从那两个满洲贵族对她的重视程度来看,她绝对不会是寻常人,有她在我们手里,我们都会活着回去的。”女刺客拥有自己的判断。
闻言,男刺客没有说话,周围一时安静下来。
于微见周围没有声音,悄悄睁开眼睛,谁料眼睛刚睁开一条缝,一张极为清秀的脸庞便映入眼中,女刺客弯腰,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已经觉察到她醒了,于微吓得浑身一颤,当即坐了起来。
“你醒了。”怕于微听不懂,她切换了满语。
于微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之中,借着洞中火堆跳动的橘光,她上下打量这女刺客一眼,这女刺客生得极为秀气,俊美修目,因风吹日晒而黝黑的皮肤,难掩其眉间英气盎然。她身上穿着奴仆的衣服,想来是以这身份混进来的。
不远处,一个面色阴郁的青年男子靠在角落,合眸小憩,他上身只穿了一件中衣,殷红鲜血点点渗出,地上,丢着一团染血的绷带。
他受伤了。
“你是什么人?”女刺客问道。
于微不答。
对方继续问道,“你是女真人,还是蒙古人。”
于微还是不答。
女刺客拔出了匕首,“我再问一遍,你是什么人。”
于微往后缩了缩,避开匕首的锋芒,“蒙古人。”
女刺客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两个满洲贵族,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中,有一个是皇太极的长子,虎口王豪格,另一个呢?”
她掌握的消息怎么这么多?于微心情复杂。
稍加思索,于微不情不愿道:“是十王。”
“十王多铎?”女刺客显然知道这号人物,脸色一时沉重起来,片刻,她盯着于微的眼睛问道:“你是多铎的福晋?”
“嗯?是”于微不得不答道。
女刺客上下打量她一眼,匕首忽然朝她逼近,于微恐惧的后缩,但那匕首却一路追着她,她躲避不及,后背撞在石壁,凸起的岩石硌得她脊背生疼,她恐惧的闭上眼睛,想象中的剧痛却迟迟没有落下。
于微小心睁开眼睛,发现刺客只是割下了自己一片衣角。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只要我们过了广顺关,进入大明地界,就会放过你。”
于微点点头,表现出配合的模样。
女刺客进一步道:“我的同伴受了伤,需要问你借点信物,去找你们的人换点药材。”
所谓信物,就是衣角。被挟持之前,于微在睡大觉,身上空空如也,除了衣角,也找不出什么能当做信物的东西。
女刺客将从于微身上割下的衣角收在袖中,走到同伴跟前,用普通话道:“我出去一趟,你守着她,火铳在袋子里,你当心。”
对方显然没想到,于微听得懂汉话,故而交流时,并没有背着她。
火铳?热武器。这可是好东西。
女刺客看向于微方向,她顿时两眼放空,装出副懵懂听不懂他们说话的模样,同伴的伤势严重,她并没有多作停留,而带着那‘信物’勒索药物去了。
山洞中静悄悄的,惟闻火堆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男刺客的呼吸声沉重,似乎受了不轻的伤,于微悄然打量着他的情况,绷带不远处,还散落着被剪断的箭杆,他应该是受了箭伤。
能跟随在皇太极与诸王身边的护军,都是八旗精锐,骑射出众,未必逊色于眼前两位大明精锐,且八旗人多势众,他们势单力薄,刺杀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旦行踪泄露,情形就会反过来。
于微四处搜寻着女刺客所说的布袋,最终在男刺客腰间发现了那布袋,她稍微动了一下,那男刺客便警惕的睁开眼睛,呵斥道:“坐回去。”
“我要更衣!”于微理直气壮。
人有三急,上厕所乃急中之急。
男刺客冷冰冰道:“憋着。”
“不行。”于微讨价还价道。
“闭嘴,再多嘴杀了你。”男刺客呼吸已然粗重,看样子,他伤得很重,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意识到对方的虚弱,于微的视线死死盯着他腰间布袋,热武器,是她反杀的唯一机会。她站了起来,男刺客的眼睛立刻睁开,或许是觉察到危险,他本能摸向腰间布袋中的火铳,试图用热武器威慑。
于微却抢先一步,朝他冲去。
他到底受了伤,不如于微的反应快,火铳摸到手中,却被于微用力一撞,脱了手,于微伸出被绑在一起的手,朝布袋中伸去,然而袋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下一瞬,一只有力的手便掐上她的脖子,那男刺客眼神冰冷,“你果然听得懂汉话。”
对方全然没有方才虚弱的模样,一只手便掐的她喘不过来气,这男刺客不同于女刺客,好似对她恨之入骨,几欲杀之而后快,就在于微快要被掐死之际,洞外传来几声犬吠。
犬,是女真人最好的朋友,他们不仅能看家护院,还能追捕猎物。
于微脖子上的手这才松开,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男刺客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洞外情景,抓起于微的胳膊,拽着她往前走。
天快亮了,外间一片朦胧,于微被这刺客拽着,行走在密林之中,道路两旁植被枝叶上的露水溅在她脸上,荆棘勾破她的衣角,男刺客拽着她,一路往前。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带自己去哪儿,但这一路来的上坡,让于微判断出,这刺客在带着她往山顶方向去。
山林地势复杂,是很好和敌人周旋的场地,但也是死地,一旦山下被围,山上的人被抓住,只是时间问题。
于微回想起自己偷听到的两刺客之间的对话,这男刺客有挟持自己,掩护女刺客逃走的打算。
看来,他现在是打算付诸实践。
围猎的猎犬,全被用来搜寻于微的下落,狗群分散后,又朝一个方向汇拢,护军立刻拍马,向多铎汇报,“十王,刺客带着福晋往山上去了。”
多铎正在对玩忽职守的护卫们大发雷霆,一听搜索到刺客下落,当即下令道:“围起来,但不要轻举妄动,福晋要是有任何差错,你们都等着给她殉葬吧。”——
作者有话说:这个周有点忙,马上就忙完了,等我下个周狠狠加更。
第60章 飞镖扎屁股 倒霉的豪格
爬到半山腰, 于微累得气喘吁吁,腿沉得像灌铅,但刺客的步伐依旧很快, 全然不像受过伤的样子,比寻常健全人都要精神, 于微实在追不上, 步伐越来越慢,刺客很着急,拽于微的手愈发用力。
一拉一扯间, 于微脚步一歪, 一脚踩空,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往山坡下滑去, 那刺客显然也没料到这突发事件, 忙伸手去拽她,这时候, 他才表现出受伤的样子, 闷哼一声,抓住于微胳膊的手松开。
世界天旋地转, 于微顺着山坡, 一路往下滚,不知滚了多远, 才被藤蔓挂住, 于微惊恐的抓住身边一株小树, 环顾四周,她正身处一片密林,齐人高的野草,将她密密麻麻围住。
她虽然摔了一跤, 却也因祸得福,摆脱了那刺客的控制,现在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援兵即可。毕竟,这是大清的地盘,在这里,他们拥有绝对的人力物力优势。
站稳之后,她先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情况,新生的植被充当了缓冲带,确认只是衣服被刮破几处,身上并没有伤口,于微才彻底冷静下来,拖着爬山累得酸软的双腿,找寻着下山之路。
她不敢往大路走,只敢在草丛里打转转,唯恐被那男刺客再抓住,野草茂密,枝叶刮得她脸生疼,各种虫子也多,脚下道路崎岖坎坷,走了一段路,于微不得不停下来,短暂休息。
就在她蹲在草丛中喘息之时,身旁传来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于微心中一紧,顿时捂住了自己嘴,大气也不敢喘息下,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心剧烈跳动,好似要跳出胸腔。
脚步声忽然停了,紧接着,是一阵更大的窸窣声,不远处草丛剧烈晃动,半晌,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女刺客很生气,“王八蛋,你自作主张什么?”
“穆兰,你怎么回来了?”男刺客大惊,显然没想到同伴会回来。
于微也一惊,这女刺客怎么回来的?
草台班子,太草台班子了吧?护卫是草台班子,调来的精锐也是草台班子!
于微从前觉得偶尔摆烂一下也无所谓,现在觉得摆烂简直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啊。
理解皇太极,成为皇太极,超过皇太极。
她害怕极了,蹲在草丛中一动也不敢动,唯恐这两个刺客发现她的踪迹。
幸好,两个刺客一会面,就吵了起来,得知男刺客弄丢了人质,女刺客气得当场打了一段电报。
“哔!哔!哔!”
男刺客也很生气,但他毕竟有错,且听女刺客的话,他的职级要比女刺客低一级,于是他的气势被女刺客硬压了两头,可就是这样,他还在嘴硬。
“这是天赐良机,从内瓦解满洲,在此一举,穆兰,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就该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里的时候,杀了那个鞑王,我死不要紧,只要能解边患,虽死无悔。”
女刺客,居然叫穆兰。
好名字,花木兰是大将军,她的身手也这么好,如果她不是来抓自己的就更好了
这男刺客也挺有骨气,可惜大家不是一个阵营的。
鞑王。
这个王,是皇太极?还是具体某个王?
大明是不会承认皇太极皇位的,两种说法似乎都说得通,于微猜测应该是指皇太极,因为她听两个刺客说,要搅乱大清国内,皇太极嘎嘣一下死了,的确能起到这个效果。
寻常王死了,就死了,大家把遗产分分,然后继续过。
“蠢货。”穆兰骂道,“蠢过一次,还要蠢第二次,你是不是瞎,明朗,大明有如今,到底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从京城到辽东,这一路看到了什么,你都忘了吗?我看你不止是瞎,你又瞎又蠢。”
“女真人是怎么成为大明心腹大患的?你忘了吗?辽东总兵养寇自重,才造就了今天的悲剧,现在你们还要重蹈覆辙,真可笑。一群蠢货,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
“你特么要想死,现在就掏出火铳,把你自己崩了,我绝对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男刺客叫明朗。
他俩还是从北京来的,那很精锐了。
于微蹲久了,腿麻了,可她不敢动,只能蹲在草丛,与周围植物融为一体。
那边刺客团伙还在继续吵架,从两人的争吵中,于微嗅到了阴谋的气息,哦,不,这是阳谋了,因为她已经听见了。
这是一个针对大清高层的阴谋。
明朗认为这个计划可行,只要这个计划付诸实践,大清就将不再成为大明的劲敌。穆兰则认为,大明的问题在自己,这个计划,不过是养寇自重,重蹈覆辙。
这到底是什么计划?
这么厉害?
再透露一点,让她听一听。
可两人打了半天电报,也没说出这计划的细节,于微蹙眉,开始自己根据已知信息推断起来。
如果这个鞑王是皇太极,他们刺杀的对象就是皇太极,皇太极死了,大清国内固然短暂陷入争位风波,但更大的可能,还是代善立刻站出来稳定局面,而后八旗诸王迅速选出下一任大汗,然后新汗打着给皇太极报仇的旗号,更加团结。
八大恨再加一条,杀天聪汗。
显然,刺杀皇太极对当下情况会起到反作用。
那么这个鞑王,会是诸王中的一个吗?
一个石破天惊的念头,闪电般划过于微脑海,她震惊瞪大了眼睛,瞳孔紧缩。
明朗被穆兰骂的没话了,良久,才沉重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穆兰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已经去见过他了,他要是不能让我们顺利离开这里,我们就一起死。”
闻言,于微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还真有人和大明勾结。
“先走。”穆兰催促道。
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远去,于微还是不敢动,在原地蛰伏,唯恐两人杀一个回马枪,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腿彻底没了知觉,天色大亮,太阳升起,透过草叶的缝隙,照在于微头顶。
晒得久了,头皮有些发烫,颗颗汗珠,从她脸颊滚落,于微不敢动,一直到犬吠声夹杂着满语指令随风入耳,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救命。”她一边喊,一边往外爬。
腿已经麻的没有知觉,于微稍微往前一倾,便整个人扑倒在地,她抓着地上的植被,往外爬去,“我在这儿,救命。”
小狗比人靠谱,没过多久,几只猎犬便如离弦的利箭般,朝她奔来,几只狗将她团团围住,用身体铸成一堵城墙,将她保护在中间,领头的那只用嘴拱了拱于微,好似在判断她的生死。
于微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好狗,好狗。”
护卫,饭桶,护卫犬,精英!太精英了!
汪汪队立大功。
护军们跟在猎犬后面,稍慢一步,“快去回禀十王,福晋找到了。”
“那边,她们往那边跑了,瘸子,抓瘸子,那个男刺客的腿好像有点问题。”于微指着穆兰和明朗的离开的方向,对几个护军道。
她跟在明朗身后,发现他走路有一点点瘸,而且走过的地方,脚印深浅不一,要么是腿受伤了,要么是瘸子。
几个护军闻命,留下两人护卫于微,剩下的人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抄小路追去。
那两人中一人扶起于微,将她搀到一块石头上坐下,另一人抽刀,砍倒附近野草,视野顿时开阔,他找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敏锐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几只狗也警觉散开,领头的守在于微身边,于微摸了摸它的头,那是黄色的土狗抬头,看了于微一眼,一只飞鸟掠过,黄狗立刻谨慎的看了过去。
“好狗,好狗。”于微忍不住夸赞道。
多铎收到消息,很快朝于微赶去,他赶到时,于微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环膝,身上的衣服破了,沾满泥泞,头发也乱了,多铎心头顿时愧疚起来,也不知道这一夜,她受了多少惊吓。
见多铎来了,正逗狗玩的于微抬头朝她看去,下一瞬,她便被多铎紧紧抱住,于微被他抱得紧了,有些呼吸不畅,不得不伸手去推他,手一用力,阵强烈的肌肉酸痛便涌了上来。
“嘶。”
多铎忙松开手,关切道:“怎么了?”
说着,拉着她的手,仔细检查她全身,于微摇头,“没受伤。”
就是爬山爬累了,又蹲久了,肌肉有点疼。
多铎漆黑的眼中满是怜惜,他伸出手,摘掉于微鬓边的树叶,又擦掉她脸上的污迹,安慰道:“没事了。”
于微对上多铎的视线,忐忑问道:“你没事吧。”
失去意识之前,她记得,她最后见到的人,是多铎和豪格,那个女刺客的功夫不差
他应该没事,于微想。
多铎看起来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当时又是他和两个两个人,两个目标,二选一,多铎不会点这么背吧,点背的话,她也没招了。
“我没事,豪格救了我。”多铎道,“他也没什么事,受了点皮外伤,被飞镖扎到了扎到了屁股。”
好一个飞镖原来点背的是豪格,还不是一般背。
于微想笑,又连笑的力气都没了,靠进多铎怀中,声音低沉:“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
多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好。”
于微一手扶着多铎,另一手扶着腰,站了起来,多铎转过身,将于微背起,末了,于微不忘对那两个护军道:“狗,把狗也给我带回去。”
下山的路上,于微疲惫的靠在多铎肩头,一夜生死逃亡,现在总算安全,她长舒口气,沉沉睡去,睡着睡着,强烈的失重感陡然袭来,于微浑身一颤,从梦中醒来。
童尘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微,别怕,我在。”
熟悉的脸映入眼中,于微立刻反握住童尘的手,反安慰道:“没事没事,就是忽然坠了一下,没做噩梦,可能大脑怕我身体死了,抽了一下。”
她不仅没做噩梦,连梦都没做。
“刚才大家都来看过你,大汗也下令务必要将那两个刺客捉住,天罗地网已经撒出去了,一定能抓到的。”
提到刺客,方才山上的事情立刻浮现心头,于微环视帐中一圈,对阿雅道:“你们都先出去,守着外面,不许人靠近。”
童尘有些困惑,等人都出去了,询问于微道:“怎么了?”
于微将自己被挟持之后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全告诉了童尘,两个刺客的来历、对话、争执,甚至是这两个人的名字,事无巨细,全部说给了童尘听,童尘听完,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有人和大明勾结?”
“对。”于微肯定道:“这个人在内,和大明勾结,他想用大明上位,大明也想利用他,挑起大清内斗,这样一来,大明边防压力减弱,就能更好抽出手,去解决国内的流民问题。”
“你告诉多铎了吗?”童尘立刻问道。
于微摇头,“这件事不能说。”
童尘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不能说。”
于微看向童尘,“第一,我没办法解释自己听得懂汉话这件事,第二,这个人在暗,我们在明,如果贸然打草惊蛇,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危险。第三,我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
童尘震惊道:“你知道?是谁?”
“我不确定,只是怀疑。我当时被挟持着往大帐而去的时候,遇见了多铎和豪格,那女刺客问我他们的身份,我对那女刺客谎称他们是巴布海和费扬果,可是那女刺客却很快意识到我在骗她。”
“她一个从北京来的明国人,怎么可能分得清大清的这些诸王贝勒?”这是于微发现的第一个疑点。
她蹲在草丛,也曾头脑风暴过这个疑点,或许是腿部供血不足,大脑的血就供上了,在得知国内有人和大明勾结勾,于微脑内陡然灵光一现,所有细节刹那间连了起来,直指向一个答案。
“要么,她认识这两个人,所以知道我在骗她,但也不排除她是从别的细节判断,但这可能性很小,你也知道,大清现在没有什么明确的服饰等级,除了不许用大汗用的明黄色,其他都很随意。”
童尘想了想,“可能他们认识巴布海,我记得,他不是被送去明国当过一段时间人质。”
于微摇头,否定了童尘的说法,“我也想过,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做人质的时候巴布海才十几岁,他也没做多久人质,明国很快就把他送了回来。那两个刺客的年纪也并不大,不可能因为巴布海做过人质,所以认识他。”
“应该是费扬果。”她大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巴布海脑子里只有他老婆,上班都不专心,绝对不是能搞出这么大一个阴谋的人,如果是费扬果,这就太符合他的人设了。他前期隐而不发,是怕受莽古尔泰的牵连,现在,他都手搓青霉素了,你觉得掌握先进技术的他,会甘心一直做人下人吗?”
童尘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确实他当时得知你是在脱离大出血的危险后,才又发高热,判断你是因为撕裂感染患上了产褥炎,忽然掏出了青霉素,说能救你。”
“那就是说,在此之前,他已经开始着手搓青霉素了,搓了,实验的确有效,也没有拿出来。”
说到这里,童尘已经明了,她看向于微,于微对上她的目光,不拿出来的原因并不难猜,和她们不拿出牛痘的原因类似。
“没有能力的时候拿出青霉素,无异于稚子怀璧行走于闹市,八旗会因为青霉素战斗力大增,但他不会获利,技术,是1后面的0,没有1,有再多的0也没用。他需要先上位,不择手段的上位,这东西才对他有用。”
于微分析得透彻。
童尘听完,愣愣看向姐妹,“那咋办啊?”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于微面色为难,“不知道啊。”——
作者有话说:我先睡了,明天周末,起来努力。
汪汪队:天降神兵,英雄救美,没错就是我。
于微:好狗,好狗。
狗主人:我听说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犬得道,我人升天还是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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