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朴实无华的大清宅斗 来得快去得更快……
东北的冬天寒冷干燥, 室内取暖,不过炭、柴,暖和是暖和, 湿度却不足,稍不注意, 脸上就会起皮, 再不注意,就会生皴。防冻保湿简直是世纪大难题。
蒙古和满洲都是就地取材,用动物的油脂作为防冻保湿的主材料, 什么绵羊油、驼峰油, 好用是好用,但有点油, 涂在脸上, 略猪刚鬣了些。
贵族妇女们也会用一些高级护肤品,用蜂蜡替代部分动物油脂, 再加入珍珠粉、蜂蜜、人参等物, 这就是初代玉容膏,于微和童尘在原有基础上, 调整了配料的比重, 将珍珠粉变成配料表第一。
东北产珍珠,但只产淡水珍珠, 就是东珠, 东珠是珍贵货, 每年皇太极过生日,诸王贝勒会进贡东珠,数量一般在十颗之内,东珠珍贵, 可见一斑。虽然做护肤品,不需要品相太好的珍珠,但东珠生长周期漫长,价值决定价格,品相一般的珍珠,价格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更别说,里面还加了别的珍贵药材,于微怕瓷盒易碎,专门用银盒来装。
一盏玉容膏,约等于现代一套神仙水。
既然是神仙水了,往自己脸上涂的份量和往老公脸上涂得份量当然不一样,于微取了黄豆大小,觉得有点多了,想往回放点,那边多铎却已经用香胰子洗完了脸,朝她伸来了还冒着热气的脸。
舍不得,也得舍得了,否则他一定会说自己小气。
于微伸手,将雪白的玉容膏点在多铎额头、两颊,轻轻抹开,橘黄的灯火下,多铎黑色的眼睛愈发明亮,于微抬眸,发现他正聚精会神盯着自己,四目相对,于微被他这赤/裸、不加掩饰的炙热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眸,避开他的视线。
就在这时,多铎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于微抬眸,看向多铎,“你干什么?”
多铎握着她的手腕,拉着她朝自己方向而来,于微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在他身边坐下,多铎抚上她的脸颊,“都是小事,我这不是没事嘛,你看你,哭得眼睛现在都还红着。”
其实,那可能是早上拿胭脂点的一点眼影,于微想说。
她顺势靠近多铎怀中,多铎双臂回缩,抱紧了她,两人抱在一起,于微就闻到了多铎身上的香味,她凑近又闻了闻,这香味并不陌生,是她用夏日野玫瑰做出的玫瑰精油皂的味道。
“别闻了,回来的路上,我们在温泉附近驻跸过,顺带泡了个澡。”
“盛京附近还有温泉?”于微抬头,“我都没听说过。”
“有的,不过温泉一般是用来疗养的,你身体好好的,去那儿干什么。”
“那你不也去了吗?”于微像是意识到什么,上下打量了多铎一眼,见他看起来神采奕奕,眼中谨慎才放下,“这次不是漠北喀尔喀闻风而逃,双方并没有交战,好好的,你们怎么驻跸在温泉附近?”
“是大汗,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头晕目眩,所以我们短暂在温泉附近驻跸了一日。”
大汗
皇太极他,已经不年轻了啊,于微虽然不知道他究竟何时驾崩,却也知道顺治帝福临是幼年登基,也就是说,大汗没几年能活了。
于微的心情顿时凝重起来,她想了想,询问多铎道:“你回来的时候,多尔衮阿哥跟你说了什么了?”
“他,他嘴里能说出来什么好话。”多铎脸上浮出不满之色,“他的好话哪会给我这个弟弟听,只会说给大汗听。”
“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于微追问道。
多铎垂眸,对上于微的眼睛,“他说,让我自己好好想想,想,有什么好想的。”他摇头,“想来想去,徒增烦恼,你嫁给我四五年,儿子都生了,我死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费扬果那小子,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你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怎么选。”
“我当然不是傻子。”于微道。
“对呀,那我还有什么可想的呢?想你到底爱不爱我?”多铎笑了下,伸手捏住于微的下巴,“你当然不爱我,你只在乎你的姐妹,可惜了,你的姐妹现在也在大清,你是跑不掉的。”
于微笑着拍开他的手,虽然说是话糙理不糙,但是他话有点太糙了。
多铎也笑,他拽过靠枕,枕在胳膊下,身体倾斜,视线却一刻也未曾离开于微,于微回头,看向多铎,两人对视,于微翻了个白眼,多铎更笑出了声。
过了一会儿,嬷嬷们领着阿哥格格们过来跟多铎请安,数月不见,孩子们想念阿玛,多铎也想念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挨个抱了一遍,于微瞧着已经半人高的舒伦,渐渐长胖的舒舒,以及吨位向来没低过的金大宝,心想多铎还是年轻,有力气。
多铎一碗水端平,挨个抱着转了一圈,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他瘫坐在炕上,“哎呀,看来孩子也不能太多,三个刚刚好,这要是跟济尔哈朗一样,六个格格抱完,还得歇一阵,才能抱阿哥们。”
于微忍俊不禁,“现在不想要多几个阿哥了?”
多铎回头,“那倒也不是,咱们还年轻,将来指不定呢。”
于微看向阿雅,阿雅会意,哄着两个格格就往出去,嬷嬷抱着多尼,紧跟其后,见人都散了,于微坐到多铎身边,一只手按在他腿上,凑上前道:“怎么,孩子没抱够,还有力气想将来?”多铎一笑,单手环住于微的腰,往上一提,对上她的鼻尖,“这你就别担心了。”
次日一大早,于微就被人轻轻推醒,费力睁开眼一看,是阿雅,阿雅低声道:“国君福晋请您入宫呢,九王福晋已经在前厅等您了。”
这么早,于微觉得天有点微微塌了。
可是哲哲召唤,她又不敢不去,只得起床更衣,童尘早在前厅等她,两人拉着手,交流了几句,才知道对方也不知道哲哲找她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传令的人只说是国君福晋请她入宫,有事相商,但具体是什么事,来人没有说。
于微和童尘到了清宁宫,发现大家都在,海兰珠、布木布泰、博克托,坐在博克托下首,一个梳着妇人辫发的小姑娘哭诉道:
“贝勒从不在我房中休息,阿哥们小,说话没有忌讳,可就连下人们,也敢给我脸色瞧。”
于微大概听出来,这位杜尔伯特福晋是受到了冷待,想要寻求同族姐妹们的帮助。她看向童尘,童尘对上她的视线,两人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她们一起进殿,先向三宫问安,见她们来了,杜尔伯特福晋立刻站了起来。
哲哲抬手,示意妹妹们不要多礼,两人又见过嫂子博克托,博克托也是一样态度,“快坐吧。”
苏麻和侍女捧来绣凳,于微和童尘依次坐下,见人都到齐了,哲哲开口道:“叫你们来也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你们听一听,也想想办法。”
“是,额格其。”
杜尔伯特福晋继续诉苦,说来说去,无非两点,岳讬跟阿木沙礼的关系好,自己受到了冷待,阿木沙礼主持家务多年,下人们唯她命是从,自己时常碰到软钉子,被穿小鞋。
姑娘还小,只有十三四岁,出嫁之前,也是父母掌中宝,骤然从天堂跌到地狱,任谁也觉得委屈。
听完杜尔伯特福晋的话,于微很为难,这真是个棘手的事情,她们都是外人,怎么管得了岳讬跟谁关系好吗?
至于阿木沙礼,就更棘手,岳讬跟她关系好,府邸就必然以她为中心,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且岳讬和她有六子一女,权力的下一代,也在她手中。下人们踩高捧低,无可避免。
她吃亏年纪太小了,阿木沙礼的长子罗洛浑都比她还大一点,十几岁的初中生,怎么斗得过出社会这么多年的老阿姨。
杜尔伯特福晋继续哭诉,“大福晋请我过去吃饭,我到了之后,她让我低头,摘了我额上一发,说是有虫子,我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心里很害怕。我派人想问大福晋要回我的头发,岂料那下人也威胁我,说我要是这么做,会得罪大福晋,得罪大福晋,就得罪贝勒,就保不住在府里的地位。”
闻此,哲哲陡然抬眸,一旁布木布泰也觉察到什么,看向杜尔伯特福晋,“你说,她摘了你的头发?”
“是,我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我很害怕。”
满人信萨满,对巫师和巫术持一种既迷信又恐惧的状态,认为有的巫师,能够以人的姓名、头发乃至于生辰八字作为媒介,施展巫术。于微想,杜尔伯特福晋估计也是从下人那儿听说了巫术的存在,担心自己安危。
沉默,良久的沉默,沉默的有些压抑,于微敏锐从这沉默中,觉察到了杀机,须臾,但听布木布泰道:“我听说,有一些巫婆,能以人的头发作为媒介,下咒咒死人。”
闻言,杜尔伯特福晋更害怕了,“那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要回头发?”
海兰珠开口,假意训斥妹妹,“布木布泰,别吓她,人人惧怕巫术,许多巫师借机敲诈、欺骗百姓钱财,大汗曾经下旨,取缔民间这些巫婆,谁敢再做这些事情。”
“是啊,这是犯法的事情,是大汗最讨厌的事情,谁敢做呢?”布木布泰加重了声调。
博克托冷笑声,接过话茬,“那可说不定,毕竟她是莽古济的女儿。”
几人一唱一和,于微听明白了,侧首看向童尘,童尘也正看向她,果然,话都说到这地步,任谁都应该听明白了。
巫蛊虚无缥缈,处在一种薛定谔状态,摘头发这件事,可大可小,是违法使用巫术还是误会,边界模糊,边界模糊,人的主观性就会越强。
而且,岳托的福晋,是大汗最讨厌的莽古济之女啊。
杜尔伯特福晋哭的更伤心了,“那怎么办?”
于微觉得孩子还是太小了,不得不出声道:“唐朝时,还是昭仪的武则天和王皇后相争,有人告发王皇后以压胜之术诅咒昭仪,皇帝听闻大怒,当即废黜了王皇后。”
杜尔伯特福晋终于停止了哭泣,她看向于微,似乎明白了她的话,她抽噎了下,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坚定道:“我要去刑部告她。”
一群人脸上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
很快,岳讬新娶的杜尔伯特福晋,诉讼于刑部,状告大福晋阿木沙礼,使用巫术加害她的事情,就传遍了盛京。
宅斗,有时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事关王公贵族,案子很快被送到了皇太极面前,皇太极看完事情经过后,并没有自己审理,而是让诸王贝勒公审,说毕竟自己已经处死了她的母亲和妹妹,要是处以重罪,她会认为是自己因为她母亲的事情,所以这么对她,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如果罚轻了,她也不会感恩自己的宽恕,所以皇太极干脆不自己审了,让诸王贝勒、刑部大臣去审。
诸王贝勒、刑部大臣能怎么判,大汗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你们照实判就行,实?什么是实?
被告人哈达.阿木沙礼,莽古济与哈达部末代贝勒吴尔古代之女。
吴尔古代早死,没有儿子,也就是说她现在没有父兄能够做主。
她的母亲莽古济被诛,两位伯父病死,蓝旗重组落到了豪格手中。
继父敖汉部济农索诺木杜陵,已经跟她母亲离婚,受莽古济影响,索诺木杜陵的济农之权,也让渡到了皇太极长女婿,额驸班第手中。
她现在唯一的依靠,是丈夫和六个儿子,岳讬倒是偏袒她,否则府里的下人不会帮着她威胁新福晋,但结果就是,现在他们一起当了被告。她的六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还小,长子罗洛浑才十五岁,刚到八旗抽丁的年纪,寸功未有的他,显然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实就是,阿木沙礼现在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哲哲将安慰杜尔伯特福晋的事情交给了于微和童尘,杜尔伯特部也是科尔沁亲部,一笔写不出两个博尔济吉特,出了诉讼到刑部这种事,两人怕她被岳讬和阿木沙礼刁难,常去看她,于微从岳讬府上回来,进屋时,多铎正歪在炕上看案卷。
他拿起一本,看了两行,就将奏本丢到了一边,拿起另一份,开始看。于微走上前,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他丢在一旁的奏本,打开一看,正是阿木沙礼的卷宗。
“这要怎么判啊?”于微问道。
“那能怎么判,就摘了几根头发,你要说她是为了施展妖术也行,不是也行。谁知道她摘了这头发做什么呢?或许真如阿木沙礼自己说的那样,只是看到新福晋头发上有虫子,帮她摘掉,顺便摘了两根头发,已经当着她的面丢掉了。”
“大汗也是,不喜欢她,又爱惜自己的名声别人怎么判就怎么判吧。”多铎也不想为了阿木沙礼得罪皇太极。
数日后,诸王贝勒公审出结果,认为阿木沙礼摘杜尔伯特福晋头发,是为了施展妖术,罪在不赦,应该处死。
皇太极装模作样,让诸王贝勒不要审错了,诸王贝勒坚定的回答他,自己的判决结果没问题,皇太极这才说,要是杀了阿木沙礼,她父亲就完全绝嗣了,她的儿子也还小,不忍杀之。
他最后赦免了阿木沙礼,但变相将她和岳讬强制离婚。
阿木沙礼被判给长子罗洛浑供养,只允许她为诸幼子送神,不允许她为岳讬送神,满洲祭祀以家为单位,强调亲属,除了还保留夫妻虚名,两人实质已经算是离婚。
平日里,也不许她去岳讬家里看岳讬,更不允许岳讬去看她,两人在物理上,被进行了二次分割。
恩爱夫妻难白头,人到中年被迫离婚,做了可怜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被皇太极一棒子打飞,天各一边。
没有了阿木沙礼,杜尔伯特福晋成为实质新大福晋。
一场有皇太极站台撑腰的宅斗,就这么以新福晋的大获全胜落下帷幕——
作者有话说:宅斗赢了,但是岳讬马上就要死掉了,这个新福晋真的很倒霉,跟嫁给德格类那个福晋一样倒霉。
第92章 拒绝亲上加亲 不跟兄弟姐妹结亲,从我……
征讨漠北归来之后, 皇太极忙得飞起,一面整顿内部,一面跟漠北的使者对线。
对内, 他责令礼部,重申国家规章制度。
大清建国, 已经过去了三年, 等级制定,大家却不怎么遵守,比如, 额驸佟养性嫁女时, 想给女儿陪嫁九十九个男丁,按照以往的观念, 他有钱有人, 爱陪嫁多少陪嫁多少,就是陪嫁一千九百九十九, 也没人管。
但称帝之后, 这种行为就不被提倡,亲王、郡王、公主额驸娶妻嫁女, 规格都有明文规定, 什么等级设多少桌,杀什么牲畜, 陪嫁什么, 超过了便是违制。
十里红妆, 光有财力是不够的。
礼制的核心就是等级,地位低者,在任何方面都不能越过地位高的人。
面对阳奉阴违,偷偷搞一些‘非礼’行为的亲戚们, 皇太极不得不让礼部跟他们重申国家礼法。
“体统!体统!体统!”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都注意一下,现在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是亲王就是公主,别跟以前还是割据小政权一样,乡巴佬做派,大家要向帝制看齐,注意体统!
对此,礼部亲王多铎表示:“知道了,会提醒他们的。”
皇太极闻声看向弟弟,有些欲言又止,但一想到,在礼部捅娄子,总比在兵部、户部、刑部捅娄子强,就让他接着干活儿去。
属官拟定的章程,被于微拿在手中,她垂眸,看向枕在自己怀中呼呼大睡的青年,心想让多铎当礼部亲王,和让孙猴子看蟠桃园有什么区别。
按照大明那一套,礼在社稷根本,礼部乃六部之首,礼部侍郎,必须要一个精通礼法、庄重严肃的老学究不可。
年轻人怎么当礼部尚书?
一个张口就跟皇上抱怨,回家偷偷出cos的王,他自己都不正经,怎么让别人正经。
草台班子,能转就先这么着吧。
于微正拿着奏本翻看,炕上正抱着磨牙棒乱啃的多尼释然抬起头,他的两颗小牙终于不痒了,正长牙的孩子,牙龈发痒,每天都要找点什么东西磨磨牙,稍不注意,就会被这小子咬一口。
多尼丢掉花椒木小棒槌,手脚麻利的朝于微爬来,眨眼就爬到了她跟前,他的手很快,于微只觉手中一紧,多尼的小手已经抓住了奏本的另一端,于微见状,立刻将奏本从他手中抢出,放在桌案上。
没抢到奏本,多尼也不哭,抓着于微的手,就要往起站,他颤着两条小短腿,站了起来,而后迈开步子,直往多铎脸上踩去,于微抓不住他,等她将多尼平放在炕上,多尼已经照着多铎的脸来了好几下。
多铎‘啧’了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一脸不悦的看向多尼,抬手就想恐吓他一番,多尼也不怕,睁着双大眼睛,望着阿玛乐呵呵的笑,多铎无奈,扬起的手落在他脸颊,捏了一下,“臭小子,好不容易把你两个姐姐哄出去玩了,你又闹起来了,再闹你也滚出去。”
舒伦在炕上跳上跳下,像个皮猴子,她一边跳,一边哈哈大笑,一伙儿踩多铎一脚,一会儿干脆直接蹦到他背上。舒舒倒是温柔些,但她话多,多铎眼睛刚闭上,她就柔声唤道‘阿玛’,他要是不睁眼,舒舒就会把他的眼皮掰开,然后唤道:“阿玛”。多尼也跟姐姐们一起玩,玩着玩着,他牙痒痒了,对着多铎就是一口。
多铎实在扛不住了,想办法把舒伦和舒舒两个大魔王哄出去堆了雪人,又丢了花椒木小棒槌给小魔王,本以为这样世界就能清净了,岂料他才躺了没多久,就又被踩了两脚。
倒反天罡,实在是倒反天罡。
多尼鼓足了劲,脑袋直往于微怀中挤,于微不得不将宝贝疙瘩儿子抱在了怀里,多尼将小脸贴在于微怀中,望着她,咿咿呀呀起来,于微笑了,虽然也不知道他讲的‘婴语’到底什么意思,但还是配合着,跟他交流起来。
见母子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道在说什么,多铎笑了下,坐起来,看了两人一会儿,于微哄孩子,他就拿起桌上的奏本,翻阅起来,窗外不时传来舒伦爽朗的笑声,多尼被这笑声吸引,朝外望去。
“多尼长大了,就能跟姐姐们一起玩了。”
多铎也附和道:“快点长吧,天天待在额涅怀里算什么男子汉。”
“不听他的。”于微亲昵贴上了儿子的小脸,“我们慢慢长,一步一步走稳了,不着急,有额涅在呢。”
多铎撇嘴,“你就宠他吧,他要跟阿达礼一样,天天闯祸,我看你怎么办?”
郡王阿达礼,三天闯五个祸,上次于微见他跟光衮对骂,措辞极其不文雅,也不知道萨哈廉一个精通满蒙汉文化的知识分子,怎么生出了一个这么野蛮的儿子。
海济也有些过份宠溺阿达礼,毕竟是长子,萨哈廉又英年早逝,只留下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对于作为依仗的儿子,母亲总是包容的。
这次他更过分,出征漠北期间,为射黄羊,私自脱离队伍,并因为没有射中黄羊,脾气暴躁的他,对属下肆意打骂。
于微垂眸,看了眼怀中尚且纯真无暇的儿子,“小子,听着,你要是敢出去惹是生非,先骂人,让我跟你阿玛被人骂了,我就会让你知道,你额吉的巴掌是什么滋味。”
骂人的原则,无非是以当事人为中心,十八辈为半径,无差别开火。
多尼见额涅跟自己说话,嘿嘿一笑,活像个小傻子。
礼部这边如火如荼的筹备起‘加强礼制建设’活动,那边皇太极也没闲着,继续跟漠北蒙古互通书信,他摆出了一副‘全蒙古大汗’的姿态,对尚未归附的漠北蒙古诸部道,蒙古嫡系察哈尔少主额哲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们这些前蒙古的附属部落,还能蹦跶多久?识相点,跟乌珠穆秦部一样,早点来归附。
乌珠穆秦部与阿霸垓、苏尼特等部在地理位置,都属于漠南蒙古范畴,皇太极击败察哈尔后,这些隶属于察哈尔的部落孤立无依,只能往漠北,投靠亲戚。但投靠亲戚的酸甜苦辣,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反正乌珠穆秦部最终选择了归附大清,为促成两部之好,继嫁女给贝勒尼堪之后,乌珠穆秦又许嫁一女,给郡王阿达礼。
有了乌珠穆秦部,西大福晋娜木钟的母族阿霸垓部,与苏尼特部,也都有归附大清之意。
既然归附,按照大清以往的惯例,肯定要与之联姻,要是阿霸垓与苏尼特部和乌珠穆秦部一样,嫁女给大清还好,但要是嫁女过去
联姻当然是连当权者,也就是阿霸垓和苏尼特部落首领本人。
阿霸垓的首领,于微还不太了解,倒是苏尼特部首领腾机思,于微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他是达延汗的六世孙,隶属于察哈尔万户,曾在林丹汗手下,立过不少功勋,初号墨尔根台吉,墨尔根,聪慧过人之意。
他聪不聪慧其实不重要,勇不勇敢也不要紧,真按传言所说,腾机思最少也是个中年抠脚大汉。
于微看向庭院中忙碌堆雪人的舒伦,心陡然悬了起来,孩子渐渐大了,按照满蒙十二三岁就能出嫁的传统,舒伦已经度过了一个女孩子能承欢父母膝下岁月的一半。
按照当前局势,等她长大,指不定有怎么一个老头在等着她,想到这里,于微心中万匹马狂奔而过。
“虽然我是蒙古人,但舒伦绝对不能嫁给蒙古去。”于微严肃道:“绝对不能!”
达咩啊达咩,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正切了肉干往嘴里送的多铎诧异看向于微,他似乎没听明白,问道:“什么?”
于微垂眸,很快换了副说法,“我说,舒伦和舒舒都不能嫁到很远的地方去,她们要是受了欺负,一炷香之内,我的耳光不能落到那人脸上,都不行!”
多铎笑了下,继续切肉干,“可是我又没有姐妹,真要给她们两个说婚事,还得从你们那边挑。”
于微:“”
满族也喜欢亲上加亲,表兄妹、姐弟简直是天生一对,代善就和姐姐东果公主当了两回亲家,皇太极也跟姐姐莽古济当了亲家。努尔哈赤的嫡女,就那么几个,能跟多铎当亲家的姐妹,目前没有。
科尔沁的话,都是自己人,可以挑,但大家是近亲
“你以后,可不能把她们嫁给老头。”于微看向多铎,“就是大汗让嫁都不行。”
“你现在不说听大汗的话了?”多铎戏谑笑道。
“该听的听,不该听的不听。”
一向提倡不要得罪大汗的于微,觉得偶尔叛逆一下,也没有什么关系,多铎可是大汗的弟弟,她可是哲哲的妹妹啊,小小抗一下旨,问题不大,顶得住。
当爹妈的不抗旨,等着姑娘嫁给老头吗?
爹跟妈,都要有担当才行,为了舒伦的将来,于微决定勇敢的跟皇太极和联姻say no!
“反正她要嫁一个好的丈夫,不能比她年长太多,也不能比她小太多,身份呢,也要能跟她匹配,长相肯定要一等一的好,身体也要健康,最好没有公婆,不需要晨昏定省,早晚侍奉,要是能有个姐妹和她做妯娌,相互照应,就最好了。”
于微照着脑海中所能想出来的最佳择偶条件,开始搭框架。
有些事情,还是要早些未雨绸缪。
多铎看向抱着儿子愁眉紧锁、喃喃自语的妻子,无奈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想到了舒伦的婚事,女人的心思,真的如海底针,根本抓不着。
“先别想她们姐妹的婚事了,博克托嫂子的兄弟要来盛京求婚了。”
于微点头,“我知道,”
博克托的兄弟,冰图王孔果尔之子巴顿,前来盛京,与岳托之女完婚。
岳讬也算是重点参与满蒙联姻的贝勒之一,他和原配福晋的长女,嫁给了满珠习礼,生下四个儿子,次女联姻蒙古喀喇沁部,三女联姻蒙古巴林部,和阿木沙礼所生的小女儿,又嫁给科尔沁冰图王孔果尔之子。
博克托的兄弟,杜勒玛的叔叔,娶了岳讬的女儿。
联吧,一联一个不吱声,反正于微已经理不清大家的关系了,瞎叫吧,反正怎么都行。
“还有个事,大汗前几日命礼部为达哲公主打造金银器皿,想来,应该是在她出嫁做准备,她跟奇塔特渐渐都大了,大汗应该是准备让他们完婚了。”
于微:“”
奇塔特,哲哲的弟弟,即将迎娶哲哲的女儿。
达哲,莽古斯的外孙女,即将嫁给莽古斯的曾孙。
这离谱的婚事都订了,结婚是迟早的事情,于微苦笑,自己再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从此,他们相亲相爱一家人更相亲相爱了。
“我可不想跟我的弟弟当亲家。”于微转过头,对多铎道,“以后,多尼绝对不能娶奇塔特的女儿,我们家绝对不能跟他们家结亲。”
“啊?为什么?”多铎不解,“这样一来,不是亲上加亲吗?”
表兄妹,那可是婚姻圣体,那可是她弟弟的女儿,也是她姐姐的外孙女,做儿媳妇不好吗?更别说,奇塔特的女儿,是公主之女,大汗的外孙女,下一任大汗的外甥女,身份尊贵,既亲上加亲,又贵上加贵,按道理来说,自己的福晋不应该拒绝。
于微深吸口气,“奇塔特长得丑,他的女儿也一定好看不到哪里去!不行!绝对不行!”——
作者有话说:豪格:你不跟你弟弟结亲,那我跟我妹妹结亲了哦。
于微:……
这种亲上加亲历朝历代都有,公主之女嫁给皇子很普遍,因为记载的时候,只强调父系,所以就显得不那么突兀。王朝末年绝嗣,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亲上加亲太多代了。
第93章 被魔童们折磨的金宝根 四个魔童降世……
冬季漫长, 多铎除了礼部那一摊子事,并没有什么公务,他开心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可等过上了才发现,这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孩子真的是很折腾人。
而这样折腾人的孩子, 家里有三个。
外间冰天雪地, 却难凉舒伦那颗出去玩的心,她要阿玛陪她打雪仗、堆雪人,多铎望着割人寒风, 缩了缩脖子, 想要拒绝,一回头却对上了舒伦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好吧。”他说。
多尼正在从爬行生物, 努力朝直立人发育, 于微抱不起这么沉重的儿子,负担全落到多铎身上, 盔甲重, 但均匀的落在全身,阿哥沉, 全吊在手臂。
“你快点走。”他催促道。
到了晚上, 白日最安静的舒舒眼泪汪汪,一定要跟额涅睡。
“睡吧睡吧。”多铎没好气道。
他累得合眼就睡, 但舒舒一直在讲故事, 还不时朝他递来话柄, 多铎累得迷糊了,随便敷衍了两句,而后,他的眼皮就被人掰开, 小姑娘神情严肃道:“阿玛你胡说!”
好不容易天亮了,将两个大的支开,又把小的哄睡,就在他以为自己享受下难得的安静时光,巴特玛带着她家的小格格来串门了,侄女也是女,多铎以为,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应该比大的可爱吧,于是接了过去,想体验一下‘弄子之乐’。
大魔王四号琪琪格,在他身上,留下了冒着热气的一团。
多铎:“”
虽然琪琪格给了他一团魔法伤害,但比起大的三个,在冰天雪地里驰骋的舒伦,话多的比大汗还密的舒舒,以及那时不时就牙痒痒,给自己一口的逆子,多铎还是觉得小家伙可爱。
他对琪琪格爱不释手,琪琪格倒也不讨厌他,他逗她,她就给面子的笑,两人玩得有来有往。
“多尔衮不在家,所以我才来找我额格其,你不会嫌我们母女俩吧?”童尘脸上笑着,说出的话却夹枪带棒。
男女有别,多铎在家,她这个当嫂子的没事便不好过来串门,久而久之,童尘就嫌多铎了,为什么他就不能跟多尔衮一起去修路呢?
包工头多尔衮因为城修的好,又被派去修浚从盛京直辽河道路。
事实证明,只要干得好,就有干不完的活。
多尔衮和多铎最好的状态,就是一起在家,一起不在家,都亲兄弟了,怎么就不能共进退?他们不共进退,她们诡秘二人就要短暂分离,对此,童尘很不爽。
谁单独在家她嫌谁,为此多尔衮也遭了她不少白眼,现在轮到多铎了。
多铎听出童尘话中火药气,抬眸看了嫂子一眼,“怎么会呢,嫂子常来才好。”
于微瞧着两人不太对劲,赶紧打圆场道:“来,吃东西吃东西。”
剥好的干果,一人一堆,吃了东西,就都不许说话了。
没过一会儿,多尼醒了,多铎避嫌,借口带多尼出去玩,离开了内室,温暖的屋里,只剩下姐妹二人,童尘见没外人了,自己上了炕,踢了鞋子,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也不知大汗怎么想的,让多尔衮出去修路,他又不管工部,虽然已经快开春了,但外面还冰天雪地,冷的很呢,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大汗,一个容易被蛐蛐的职位,于微觉得自己不管跟谁坐一块,对方都能蛐蛐皇太极两句,派多尔衮去修路,多铎会蛐蛐皇太极只看重多尔衮,在跟多尔衮竞争皇太极嫡系的争斗中,多铎没有任何意外的落败了。
谁卷的过多尔衮,除了豪格能跟他掰掰手腕,其他的人,都没有他这拼命干活的精神。酸啊,怎么会不酸呢。
皇太极派多尔衮干活,多尔衮也会抱怨,倒也不是抱怨自己牛马生涯,而是觉得,自己这么内卷,还是没能跟躺平摆烂的人拉开差距,多尔衮努力又内卷,成了亲王,多铎天天躺平,耍小聪明,也是亲王。
他酸啊,他怎么会不酸呢。
童尘也不满,多尔衮冬春之际,容易犯咳疾,她担心丈夫,故而也加入了蛐蛐的行列。
王熙凤说的好啊,管家难,难于上青天,谁都蛐蛐他。
于微见童尘情绪低沉,给她出主意道:“你要是想去看看他,就把琪琪格放我这儿,日子长了不行,但三五天我还是能照顾的,反正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一群也是放。”
一个孩子,跟四个孩子,都是带孩子,无所谓了。
童尘没说话,抬眸朝于微眨巴眨巴眼睛,于微立刻知道,她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将琪琪格托付给她是一件事,童尘又说起另一件事来,提起这件事,她比说起多尔衮在外更为忧心。
“萨仁生病了。”
“她想过之后,还是不愿意离开多尔衮,不是每个人,都能不顾一切的去做什么,我可以理解她,但那之后,她就不太开心了,然后就生病了,我好像帮了一个倒忙。”
童尘的声音越来越低,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按照她的设想,萨仁这么勇敢的姑娘,应该会摆脱命运的桎梏,走向属于自己的人生。
可是渐渐的,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位同族的姐妹,又或者,是她将问题看的太简单了。
“我去看她,她却向我道歉,说对不起我”
童尘深叹口气,抬眸看向于微,“微,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归根到底不是真心帮她,而是期望达成自己的目的,站在这个世界的角度,她也是多尔衮的福晋,我不应该驱逐她,我有什么身份驱逐她呢?”
“她苦心构建起的世界,就这么被我戳破了,我让她,再度陷入了痛苦之中。”
于微蹙眉,拉住童尘的手,“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不许说了。”
童尘将自己和萨仁的对话告诉于微,于微这才知道,原来早在当年,萨仁就曾鼓过起勇气,想要离开多尔衮,看到曾经的伙伴沦为阶下囚,她再也不能跟多尔衮在一起了。
可是身边所有人,都在劝她。
她们劝她,要为了部落,为了嫩科尔沁和后金的联盟,为了更多的人,萨仁听着听着,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那么自私,此后,只要一想起离开多尔衮,她就会被强烈的愧疚感淹没。
她会觉得自己对不起所有人,抚养她长大的父母、部落的民众、那些为了部落而嫁来后金的姐妹,都要对不起了。
这个时候,多尔衮又说,他可以答应让萨仁单独居住,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不能做一对感情好的夫妻,那就做一对纯粹的盟友,很多夫妻都是这么过来的。
多尔衮的让步,无疑更加剧了萨仁的压力,如果她依旧不愿意妥协的话,就显得那么自私、无情与冷漠,父母是抚养她的人,部落的子民尊重她,姐妹们和她血脉、命运相连。
往日所有带给她幸福快乐的东西,此时此刻,都来向她索要代价,她没有办法,只能妥协。
那一天之后,她什么都没有了,过去、现在、将来,她像是游魂一样,飘荡在人间,没有目的,就这么单纯的飘荡着,她忘记了自己,从而不再痛苦,每天开心的活着。
不想,就不痛苦。
“她和我说对不起。”童尘一时哽咽,“她说她对不起我,她没有办法去那么做,虽然她知道,这样对我和多尔衮还有她都好,可是她没有办法抛弃自己的部族。”
于微听完,一时陷入沉默。
对于萨仁这个传统的古代人而言,她是不清楚‘人人平等’这四个字的,人从出生起,就独立的个人,不是父母的附属品,父母把孩子带来人世,就应该抚养她。
当这种应该的义务,变为恩赐,人一出生,就背负着巨额债务,而她的余生,都将会陷入父母恩情还不完的陷阱。这样的债务,代代相传,最终成为社会氛围,一个人,是很难摆脱的。
“□□有句新话,真正的勇士,是在认清生活的本质后,继续热爱生活。”
“没关系。大不了以后多尼给咱们几个养老。”于微擦掉童尘脸上的泪水,“姨妈也是妈,一个妈是赡养,三个妈也是赡养,养得起!”
童尘侧首看向于微,朝她伸出手,于微伸手,两人紧紧拉在一起,人力微弱,人心也没有想象中坚强,但她们会竭尽全力,活的更好。
送走童尘,于微怕多铎心有芥蒂,特意去寻他,到了书房他才发现,他逍遥得很。
炭火烧得很足,屋中暖和,他歪在书房的炕上,多尼裹着小毯子坐在他怀中,下面坐着怀抱各种乐器的女乐,为他父子二人演奏,一旁炕桌上放着秋日里储藏的柿子,切成小块。
多铎听着乐曲,不时捡一块柿子丢进嘴里,他吃一块,拿一块给多尼,多尼伸嘴,眼睛却紧紧盯着弹奏的女乐,他用力啃了几口,柿子轻伤仅破皮,但他尝到了柿子味,又被极富节奏感的乐曲感染,开心的摇头晃脑。
于微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他俩正高兴地不知天地为何物——
作者有话说:金宝根:我甚至不敢想我还有个小儿子。
第94章 站队 每天都有一些队要站
有其父必有其子, 现在看来,这话真不错,多尼年纪小小, 就学会了享受,吃着柿子听着歌, 那高兴的模样, 跟他阿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于微撇了撇嘴,难得少一个魔王折磨她,她悄然离去, 嬷嬷已经哄睡了琪琪格, 于微将她放在多尼的摇篮中,守着她, 一边看杂书, 一边吃东西。
阿雅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炕下, 拿了钳子, 将各类坚果打开,完整的放到一个个果盒中, 不完整的丢进自己嘴里, 她一面开,一面吃。
主仆二人各干其事, 屋中一片安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多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多尼也开始调皮起来,他这才带着孩子回到正屋,从廊下经过时,屋中安静, 想来嫂子已经回家了,进门一看,却发现摇篮中琪琪格睡得正香。
“嗯?”他看向于微。
于微道:“巴特玛想去看看多尔衮,先把琪琪格放在咱们家几天。”
多铎脱鞋,盘腿在炕上坐下,于微从他手中接过扭来扭去的多尼,轻轻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多尼立刻缩进额涅怀中,变得安静起来。
瞧着多尼恹恹的样子,于微知道他要睡觉了。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玩,玩累了就睡觉,睡醒了接着玩。
就在于微准备哄多尼睡觉的时候,舒伦和舒舒玩够了,一起进屋来,两人边走边笑,动静不小,将熟睡的琪琪格吵醒了,屋里陡然热闹起来,嘻嘻哈哈的舒伦、舒舒,哼哼唧唧的多尼,还有蓄势待发的琪琪格。
多铎立刻制止姐妹二人,示意她们妹妹还在睡觉,两人这才发现琪琪格没走,留在了自己家里,围在摇篮边上,好奇望着琪琪格。
琪琪格睡醒,见无人抱自己,放声大哭。
于微想哄哄她,奈何怀中多尼紧紧抱住自己,不让她动弹,她分身无暇,只得看向多铎,多铎轻车熟路抱起琪琪格,拍哄着,“好了,好了,不哭了,叔叔抱。”
琪琪格不认生,有人抱她,她就不哭了,很快在多铎的摇晃中,又睡了过去,于微酝酿了下,一鼓作气将多尼横抱在了怀中,轻轻晃着。
“乖宝宝,睡觉觉。”
哄着多尼,于微也没完让嬷嬷带舒伦和舒舒下去换衣服,玩出一身汗,不及时更换衣服,很容易着凉。舒伦和舒舒换完衣服,脱鞋上炕,舒伦凑到多铎面前,好奇望着小妹妹琪琪格,舒舒则凑到于微跟前,眼巴巴望着她。
她在排队,等着被哄。
于微:“”
瞧着多尼睡熟了,于微叫阿雅进来,两人齐心协力,将多尼放进了摇篮,阿雅又接过多铎怀中的琪琪格,也往摇篮里放。
“多尼咬人,琪琪格抓人,别让他俩面对面,掉个个儿。”于微一边抱起舒舒,一边叮嘱阿雅,唯恐这两人抓着、咬着对方。
多铎朝舒伦张开手臂,舒伦乖乖的挤了进去,她难得安静得像个真正的淑女格格,甜甜喊道:“阿玛。”
屋中又安静下来,夫妇俩人一人抱着个要睡不睡的孩子,枯坐原地,大眼望小眼。
多铎抬眸,看向摇篮中的琪琪格,忽然道:“小东西,长得怪俊的,你阿玛跟额涅他俩倒是清净了,把你丢我这儿怎么回事。”
自己家里的孩子已经不少了,又来个琪琪格。
简直是乱成一锅粥了。
舒伦没安静多久,就挣脱多铎的怀抱,玩自己的嘎拉哈去了,五彩斑斓的羊骨头,可比阿玛有吸引力。舒舒见姐姐玩,也被吸引,和她一起玩。
放下沉重的爱子,于微如释重负,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又伸了个懒腰,多铎见状,挪到她身边,宽厚的手掌落在她后背,力道恰好的按了起来,温热所至之处,不适感随之而散。
于微顺势,靠在多铎怀中,多铎支起一腿,按背的手放下,环在她身后,两人就这么坐靠在一起,看看将羊骨抛得眼花缭乱的两个大格格,又看看摇篮中熟睡的两个小家伙。
“幸亏只有四个孩子。”多铎不免道。
他以前还觉得阿济格有七八个儿子,是很让人羡慕的事情,现在想来,孩子长大需要漫长的时光,这七八个阿哥要是一起哭起来,能把房子都掀了。
大的打架,小的哭,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永无止境,羡慕?这怎么还羡慕得起来?
“琪琪格长得也有点像你。”多铎垂首,看向怀中于微,“她跟多尼躺一块,还挺像是亲兄妹的。”
“我妹妹生的孩子,当然跟我长得像啊。我跟我妹妹一母同胞,你跟多尔衮也是一母的兄弟,多尼和琪琪格长得像,也是应该的。”
按血缘来说,他们两个跟亲兄妹也差不太多。
那多尼的任务有点小重,于微想,他要保护他的老妈、两个没有儿子的亲姨妈,还有一个堂姨妈萨仁,以及三个姐妹,舒伦、舒舒、琪琪格。
一挑七,优势在他。
多铎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等多尔衮阿哥跟巴特玛回来,咱们也把孩子丢给他们,出去玩。”
“啊?”于微看向多铎,心想这么干有点缺德吧。
琪琪格只有一个,他们家却是三个魔王。
却听多铎道:“我带你去温泉。”
于微对上多铎的眼睛,不假思索道:“好。”
带孩子,一个也是带,四个也是带嘛,对不起了诡秘。
因为温泉的事情,于微开始翘首以盼诡秘跟多尔衮归来,她抱着琪琪格,早也等,晚也等,活像苦守寒窑的王宝钏。
童平贵,你到底何时归来?莫不是二人世界太好,忘了家里给你带孩子的于宝钏?
孩子多了,问题也接踵而来。
多尼见有人占据了母亲的怀抱,一时危机感燃起,原本不怎么粘人的孩子,化身树袋熊,两只手臂抱着于微的脖子不松开。
于微一手抱着琪琪格,一手抱起多尼,两人各抓着自己一边衣襟,都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试图以此换得母亲怜爱,驱逐对方。
见于微一人抱着两个孩子,多铎想搭把手,他朝多尼伸手,多尼立刻将脸埋在于微怀中,装作看不到,刚接过琪琪格,琪琪格便放声大哭,非得于微将她抱着,才一抽一抽的停下。
她一时成香饽饽了,不知道还以为她偷偷加香精色素了。
于微一天抱两个孩子,累得浑身散架一般的疼,诡秘再不回来,她真的就要离开这美丽的世界了。
五日之后,童尘才归来盛京,到于微家中接自己的小獾崽,过二人世界,本是个令人开心的事情,于微却见童尘眼带忧虑,望着自己,欲言又止。
多尔衮的消息,比多铎的消息灵光,从童尘的表情,于微不难看出,她给自己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说吧,我顶得住。”
有什么顶不住的,又不是天塌了。
“大汗想给多铎说门亲。”
于微一惊,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什么?”
于微很清楚,自己善妒、跋扈的恶名早晚会传到姐夫耳朵里,皇太极不喜欢强势的女人,这点人所共知,他喜欢温柔的女人,所以他厌恶莽古济,偏爱海兰珠。
但是姐夫的喜好,关她什么事?
她又不跟皇太极过日子。
当然,话是这么说,皇帝富有四海,天下都是他的臣民,可是自己又没有忤逆他,她又没跟莽古济一样,众目睽睽下让皇太极下不来台,也没有联合兄弟造反。
退一万步说,自己管着多铎,难道不是对皇太极有利吗?
于微虽然心中忐忑,害怕自己的行为遭到皇太极训斥,但是风浪越大鱼越贵,她坚信,自己能管住多铎,是符合皇太极拉拢小贝勒,收拾大贝勒计划的。
看在江山社稷的份上,他应该会睁只眼闭只眼。
于微赌赢了。赢却只是一时。
朝中局势不可能一成不变,莽古尔泰、德格类、莽古济先后伏法,大贝勒代善一家被依次整了一遍,从前和皇太极共听朝政的三大贝勒,两个烟消云散,一个有所收敛。
敌人消失了,新的敌人又出现了,从前的小贝勒们,现在摇身一变,取代从前的大贝勒们,成为朝中肱骨。
“大汗已经选好了人,是女真贵族,辉发那拉家的,大汗想做这个主,议政王大臣会议应该也不会反对,可能就这段时间了。”
“多尔衮怎么知道?”于微很困惑。
“阿巴泰跟他说的,他,豪格,阿巴泰,他们三个人一起在修路。阿巴泰福晋就是辉发那拉,那个格格,按辈分是她的侄女。瞧着他们这意思,你要是想阻止,就得赶快了,要在事情定下来之前。”
事以密成,皇太极还没下旨,消息已经全部走漏了,泄露秘密的也不是别人,是汗小团体里的阿巴泰。
有些秘密注定没办法成为秘密,阿巴泰知道这事,肯定会和福晋商量,辉发福晋也正是皇太极讨厌的类型,将阿巴泰管得很严,使之成为惧内的代名词。
她肯定不想让侄女跳十王府这个火坑,也刚好给自家亲戚于微一个人情。她们的九格格,还嫁给了科尔沁绰尔济,亲戚,他们是亲上加亲的亲戚!
以及天聪九年,阿巴泰和辉发福晋的儿子博洛随多铎出征,不懂拒绝的于微顺水推舟卖了她们一个人情,果真是善因结善果,阿巴泰的消息,来得很是及时。
同为女人,辉发福晋是希望于微能够阻止这一切的。
“阻止”于微忽然有些惆怅,阻止,她能阻止吗?真正的勇士,敢于正面直对
皇太极?!
“多尔衮也要娶,瓜尔佳氏。”童尘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他说,局势已经变了,莽古尔泰、德格类先后死了,莽古济被诛,大贝勒代善全家被整顿,随着大贝勒们势力的减弱,小贝勒们羽翼逐渐丰满,取代了当日的大贝勒们。”
“他和多铎、阿济格是亲兄弟,生母的血将他们连在一起,大汗会担心他们,联合在一起。为了拆散他和阿济格兄弟,大汗废除了阿济格的镶白旗主之位,代之以他,阿济格至今还对他有怨言。”
多尔衮所想,和自己担心的,重叠到了一起,于微接过了童尘的话,“曾经维系兄弟手足之情的纽带,被视为荣耀的联姻,现在已经成了忌惮,大汗不希望,两个弟弟联系这么紧密。”她看向童尘,“但我们姐妹,血浓于水,感情深厚,无法拆分。”
“对。”
真的为弟弟好,还是因为不喜欢跋扈善妒的女人,要给予敲打,亦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打算,这是作为臣子的多铎和于微,应该去揣测的圣意。
问题看起简单,又隐约涉及到站队。
自古以来,站队都是,站对了万事大吉,升官发财,站错了
于微站在这岔路口,不知如何抉择——
作者有话说:又要上班了,心情复杂,提前更新一下,冲冲喜。
第95章 该死的双向奔赴 麦琪的礼物(大清版)……
事关自己利益的时候, ‘爱妻’的人设就变成笑话,大贝勒代善曾经很爱萨哈廉和瓦克达的母亲叶赫福晋,为了她, 不惜虐待自己亲生的儿子岳讬、硕讬,可在努尔哈赤因为两孙受到薄待而问罪代善时, 他毫不犹豫的杀死了叶赫福晋, 讨好父亲。
豪格在宁克楚和父亲之间,也选择了父亲。
与其说他们选择了父亲,不如说他们选择了自己, 选择了自己光明的前途, 都是军功在身的嫡长子,他们的未来前途无量。
一个女人, 跟汗位, 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在汗阿哥跟自己之间, 多铎会怎么选择?稍微一想, 于微心中就已有了模糊的答案。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但凡其中一个下定决心, 另一个必定会因此掣肘, 如果两个人都下定决心,方向一致则齐心协力, 方向相反则分道扬镳。
她不会放下自己的决心。
多铎从礼部回来, 脸上表情也不怎么好, 他又挨了大汗的训斥,大汗以为国人不守礼法,都是礼部没有严加稽查。
“定制,什么定制, 人家家里娶妻娶媳,多喜庆的事情,非拿那框框条条去约束,一会儿不许多杀牲畜,一会儿不准多摆宴席,不让杀不让摆,那宾客来了坐哪儿?吃什么?”
“嫁格格的多给些陪嫁怎么了?人家乐意给,也不然给。”
“衣服也是,这也不能穿,那也不能穿。”
多铎‘啧’了声,“管管管,我又不是没将谕令发出去,我又不是大汗,还能天天抓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
于微见状,开口宽慰他道:“好了,礼部礼部,什么是礼仪,所谓礼仪,往大了说是国家之基,往小了说,就是穿衣吃饭。”
“什么等级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吃什么饭,皇帝穿龙袍,戴冠冕,吃饭用鼎,还要听一定规模编钟奏响的乐曲,这就是汉人说的钟鸣鼎食。你不能穿大汗穿的衣服,也不能吃大汗吃的饭菜,否则就是僭越,那以你为标准,郡王也不能穿你的衣服。一层一层叠起来,就是礼制。”
“大汗吃的饭,我怎么不能吃?他吃沙琪玛,我也吃。”
于微竖眉,“那大汗穿明黄袍服,你也穿吗?”
“那不行。”多铎道,明黄色属于尊贵之色,非大汗不能穿,两黄旗,也是大汗所领亲军,当年先汗故去,皇太极继位后,为了延续这一传统,与多铎和多尔衮、阿济格的两黄旗互换旗色。
“那不就对了。”于微没好气道。
多铎觉察出于微的神色不对,“好好的生什么气,不过和你开个玩笑,道理我都明白,就是随口抱怨两句。”
于微不说话,自顾自进了里屋,在床边坐下,多铎跟着走了进来,坐在她身边,低头去看她的脸,“怎么了,怎么不说话,谁给你气受了?”
话出口,他又想了想,猜测道:“和你妹妹吵架了?”
于微原本还想再沉默会儿,可是多铎这么一问,她几乎是本能反驳道:“才不是。”
“那是怎么了?”多铎张开双臂,自后环搂住她的腰,“我最近可没惹你生气。”
一句话开了口,后面的高冷就装不下去了,于微干脆摊牌,“大汗要给你说亲呢。”
多铎有些惊讶,低头看了一眼于微,“你怎么知道的?”
于微一愣,目光旋即冷了下来,她一胳膊肘杵开多铎,转头盯着他。
多铎立刻道:“不是故意瞒着你,大汗跟我说过这个事,我没打算娶。娶亲又不是一厢情愿就能成的,我不娶,谁还能按着我头让我娶不成。我就知道你要是知道,肯定不高兴,反正是件没影的事,就就不打算跟你说的,但你既然知道了,我就跟你说,确实有这么件事,但是已经过去了。”
嗯?
闻言,于微不由瞪大了眼睛,她还以为自己掌握了先机,想要发挥一下自己的嘴上功夫,跟多铎拉扯一番,谁料这只是她自作多情。
她拿到手的消息,已经过时。
才知道,但事情已经结束。
于微一时哑然,望着多铎,眼中神色复杂,忧心丈夫再娶的重担放下,对他前途命运的担忧随之浮上心头。
多铎望着她,目光有些闪躲,唯恐她因为自己的隐瞒而生气,隐瞒固然不对,但直说也是死路一条啊。
他本想着,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毕竟他都拒绝了,岂料她还是知道了。
多铎望着面前女子年轻的面庞,眼中担忧若隐若现。
跋扈的女人,一般没有什么好下场,往近了的例子,莽古济,往远了的例子,可就多了。
伯父舒尔哈齐四继福晋苏完瓜尔佳氏,就是为汗阿玛所杀,这位福晋身世显赫,又生下四子一女,照样被杀。
被杀的理由很简单,汗阿玛认为自己的福晋们都没有乘轿子,而她乘轿子出入,对自己不尊重,故而杀之。她的儿子寨桑武所娶福晋,也被汗阿玛所杀。
大汗警告阿巴泰福晋的狠话不是空话,若是辉发福晋再敢把持国事、凌夫背行,定处死。这不仅是对辉发福晋的警告,也是对阿巴泰的警告,再敢这样,他就当着阿巴泰的面杀了他的福晋。
更别说,大汗还分开了阿木沙礼和岳讬。
大汗完全有能力,让她成为下一个任何人,那个时候,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帮她求情,因为她是一个不被世俗容纳的悍妒妇人。她们巴不得看她的笑话,谁会为她动容。
多铎忍不住道:“出去说话聪明点,你不要以为你是大福晋的妹妹他就不能把你怎么着,你是大福晋的妹妹,也是巴特玛的姐姐。”
于微抬眸,多铎也正望着她,两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多铎虽然平日里摸鱼,但关键时候从不掉链子,能在大汗针对大贝勒时求娶大福晋之妹,他对时局的嗅觉,也很敏锐。
大汗没有一母所生亲兄弟,自己和多尔衮是同母兄弟,还有阿济格,两个亲王一个郡王,树大招风的道理,多铎是明白的。
那些女人被杀,都不是真正犯了什么十恶不赦大罪,苏完瓜尔佳福晋是因为卷入了汗阿玛与阿敏的矛盾,被牵连而死。阿木沙礼和岳讬,也是因为大汗和莽古济不睦。
“不跟你说,是因为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你必然不会接纳新福晋,在这微妙的时候,显得出众,不是什么好事。”多铎解释道。
“那能怪我吗?”于微委屈道,她为什么会陷入两难,不,是三难的境地呢?怕自己被杀,怕多铎再娶,也怕他遇到危险,还不是因为汗。
他是大汗,这个国家真正的掌权者,他了不起。
多铎无奈,“怪我,都怪我,行了吧。”
于微想了想,别扭道:“那也倒不怪你。”
“怪汗。”
“没错。”
“那你呢?”于微担忧道。
“你就这么拒绝大汗了吗?”她有些恍惚。
这样拒绝大汗,大汗会怎么想呢?
多铎满不在乎道:“不然呢?我还能把她娶回来吗?他喜欢,他娶,我不喜欢,我不娶,他能忍,我忍不了。”
于微一时被他这话逗笑了,嗔了他一眼,见于微笑了,多铎也笑了下,手臂一伸又将她揽进怀里,“我只喜欢你这样聪明漂亮有性格的女人。”
“哦。”
“嗯?”多铎低头,“怎么这幅反应?你难道不该一脸震惊,然后幸福羞涩一笑?”
于微‘呵’的笑了声,对上多铎的眼睛,“因为,我知道啊,你只喜欢我这样漂亮有性格的女人。”
“夸人的话,还是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好些。”
“那你再夸我几句。”于微往前凑了凑,盯着多铎漆黑的眼睛道。
多铎垂眸,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心想这张脸究竟有什么魅力,她是否学了什么巫术,让自己的目光一旦落到她身上,就再难挪开。如果说一开始,他是不愿意跟她有什么冲突。
毕竟是国君福晋的妹妹。
可现在,时移势迁,她已经失去最坚固的靠山,现在是自己反攻,趁势让她低头的机会。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呢?
大概是因为真害怕她吧,多铎很清楚,她不会低头,宁可头破血流,也不低头,摆在他面前的是两条不能同时踏上的路。他不想失去她,害怕失去她。
前途,福晋,二选一,那还用选吗?
前途这个东西,多铎估摸着自己是没有了,人都长了一双眼睛,一颗心,多尔衮的功勋,他也看在眼中。
既然卷不动,就躺下吧。
反正,做诸王中的拔尖者固然是他的目标,但是不做佼佼者,他也是个王,一个不怎么逊色于多尔衮的王。他是九王,自己还是十王呢,都是王,平起平坐。
他们兄弟自己的事情,不要牵连别人,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皇太极,抢在于微知道之前,将一切都揽到自己头上。
“长得丑,不娶。”多铎声声掷地。
他根本不去看皇太极的表情,任由他的眼睛,被深邃布满,任由他的脸,黑垮下来。
不管。
他不高兴是他的事情,自己可不能受他影响。
大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杀死手足的汗,先汗之弟舒尔哈齐意图分裂女真,另立为贝勒,事情败露,他并没有被处死,而仅仅被幽禁。今汗剥夺大贝勒阿敏的权位后,也只是将他幽禁。
莽古尔泰和德格类,都是病死,和大汗没有任何关系。
满洲重视手足,兄弟的重要性甚至在儿子之上,杀兄弟?还是一个没有犯十恶不赦大罪的兄弟,来啊!他倒要看看,汗能不能杀他。
汗要真欺负他,他就去哭太庙。他就不信了,大汗还能不要面子。
于微盯着多铎看了一会儿,忽然道:“谢谢你。”
多铎不解:“嗯?”
“我当时想,你要是对不起我了,我就搬走,就当没跟你遇见过,我有儿子,他会赡养我。”于微想了很多,离婚不一定离得掉,那就分居,反正,她什么没有呢?
又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
她可以和阿木沙礼一样,跟多铎脱离实际婚姻关系,永不再见,只不过阿木沙礼和岳讬是被迫,自己是主动选择。
但在这最坏的局面发生之前,她选择相信多铎,过去发生了很多的事情,那些涓涓细流,汇聚成一汪湖泊,湖泊清澈,和多铎的眼睛一样。
相信他一回,就一回,反正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人生要有敢于□□的勇气。
绝望的赌徒,就这么保住了她的打底裤,以及她脆弱的自尊,感谢上天,感谢
哎呀,这是他应该的,于微想——
作者有话说:多铎:不管了,你们高不高兴不重要,我高兴才重要,服从性测试,不可能的,我都敢给你送瘸马你说我什么性格?
皇太极:……
阿巴泰:我爱老婆,爱儿子,我怎么着你了?
皇太极:……
多尔衮:我要进步。
皇太极:多尔衮好,你们都坏。[白眼]
第96章 鸳鸯锅 一起鸳鸯锅
包工头多尔衮和豪格、阿巴泰奉命修浚道路, 阿巴泰记挂家中,隔三差五就想回家看看,多尔衮和豪格拿他没办法, 尤其是豪格,当年在战场上, 这位伯父为了去找自己的儿子博洛, 私自离开队伍,差点把他坑死。
阿巴泰的长子尚建英年早逝,已经失去一个儿子的他, 不能再失去另外的儿子, 豪格?那是皇太极的儿子
多尔衮面对想要回家看看的阿巴泰,对他的行为表示理解, 但他们是在干正事啊!!!他气得七窍生烟, 已经完全共情当日目睹阿巴泰丢下豪格,私离队伍, 一怒之下鞭打阿巴泰马头以示警告的阿济格。
无语归无语, 生气归生气,现在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三人商议后, 决定轮流回家,国事重要, 家里也不能忽视。
“家事重要, 但也不能耽误国事。”临别时, 多尔衮叮嘱自己这位一把年纪的七哥道,“要早些回来。”
“哦哦,知道了。”阿巴泰随口应道,而后一拍马匹, 背影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过了四五日,阿巴泰才迟归汛地,轮到多尔衮回家,一身尘土与疲惫的他回到家中,映入眼帘的,是左手抱着多尼右手抱着琪琪格,两边衣摆还分别被一个半大小姑娘拽着的福晋。
几个孩子都望着他笑,多尔衮见状,目光不免柔和下来,但下一瞬,他就对上了自己福晋哭笑不得的眼神,多尔衮挑眉,意识到事情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忙碌了一天的多尔衮,被舒舒掰开了眼皮,“昂邦阿玛,你有听舒舒的故事吗?”父亲是阿玛,伯父是昂邦阿玛,父是父,伯父也是父,作为‘阿玛’,多尔衮无奈摸了下舒舒的头,“嗯。”
他不得不坐了起来,一手抱着满口飘天马行空故事的舒舒,一手接过童尘怀中的多尼,多尼正在调皮,一仰一起,像是条蹦得欢快的大鲤子鱼,多尔衮一只手险些没抱住他。
好不容易将多尼哄好,他正准备伸头去看琪琪格,手臂忽然一痛,低头一看,牙痒痒的小子张口就咬住了近在咫尺的伯父,父都咬,伯父当然也要一视同仁。
多尔衮捏住多尼的脸,混小子圆滚滚的脸让大手捏成了扁球,兜不住的口水,一落而下,全滴到多尔衮手背,顺着他的虎口,顺流三千里。
“他们俩干什么去了?”多尔衮铁青着脸,咬牙切齿道。
此时百里外的温泉汤池,刚刚抵达的多铎和于微先后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我们?”于微看向身旁多铎,多铎侧首,对上于微的眼睛,“这还用说吗?”
两人对视,嘿嘿笑出声来,收到多尔衮要回家的消息,两人卡着点将孩子丢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们进了温泉,便被侍奉的下人们分别引开。鸳鸯锅只存在于吃火锅,温泉是泡澡养病的地方,不是法外之地,男女依旧分池。
汤池不大,不过比寻常的浴缸大一圈,温泉水暖,蒸汽氤氲,于微靠在壁池,只觉浑身酥软,池边小几上放着盛酒的银壶,温泉加酒,可她泡得太舒服,实在懒得动,就连伸手去拿酒也不想。
要是有个人能喂到她嘴边就好了。于微想。
可身边并没有人,她洗澡的时候,不喜欢人看着,侍女们都在外面,没人能给她倒酒。
再泡一会儿,就去喝酒。于微无数遍在心中道。
大夫说,她头疼是因为受了风,加之气血运行不畅,若能以鹿血入酒,每日喝个一两杯,对她的身体大有裨益。得知鹿血对于微的头疼有效,多尔衮很快就命人送来了一头。
据说是他亲手所猎。
也不知是因为费扬果的事情,他心怀愧疚,还是因为童尘,他不想跟自己这个妻姐闹得难看,让妻子夹在中间为难,所以主动示好。
于微用脚指头想了想,多尔衮是绝不可能愧疚的,说不定,他还怀疑自己呢。多尔衮是个自负的男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笃定了费扬果还有同伙,就向皇太极求情,暂时将费扬果监禁起来,试图问出蛛丝马迹。
费扬果的嘴比502严实,多尔衮屡次铩羽而归,渐渐的,童尘也看出些什么,一面是多尔衮,一面是于微,诡秘毫不犹豫的骂了多尔衮一顿,然后开始埋怨他。
逻辑严密的人,也怕蛮不讲理的福晋,多尔衮无奈,只得将此事按下不提。
送上门的鹿,不要白不要,省得她自己想办法了。
就在她第无数次在心中呐喊,再泡一会儿就起来时,纱帘忽然微微动了下,很快,纱帘后闪出道人影。多铎围了块布,一步三回头,鬼鬼祟祟朝于微的方向而来。
来人滑入池中,不宽的浴池立刻变得拥挤,于微刚想开口,他一把捂住了于微的嘴,低声道:“别说话。”
于微的眼睛虚眯了下,怎么感觉怪怪的。
分明是合法夫妻,怎么忽然给人一种偷情的感觉?
多铎松开手,见于微盯着他,便俯身朝她亲了下去,温泉水暖,泡得于微浑身没力。
她觉得自己被温泉水泡化了骨头,快要和这热汤融为一体。多铎身上很热,比温泉水的温度还高,他像是从岩石缝隙中迸发的岩浆,渗入泉水,刹那间,整个汤池就沸腾起来。
水花乱溅,于微满脸是水,她有些睁不开眼睛,蒸汽一熏,视线愈发模糊,她觉得自己已经在岩浆的高温下蒸发,变成水蒸气,漂浮在空气中,挨不到地。
她双臂枕着池边,下巴搁在手臂上,缓了很久,才慢慢回过神来。
很困,身体很疲倦,她想要睡觉了。于微决定喝了酒去睡觉。
然而面前酒壶空空如也,于微恍惚一瞬,她也不记得,自己刚才到底喝没喝酒,难道是喝过,但忘了?就在于微思索之际,多铎又从身后抱住了她。
离得近了,一股淡淡的酒气涌进于微鼻腔,她回过头,似乎知道自己酒的去向,“你把我的酒喝了?”
“那不是给我的吗?”说着,多铎就又要亲她,于微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那是我喝的!”
“嗯?”
多铎看着于微,眼中浮起困惑与不解,于微将这药酒的功效解释给他听,他这才反应过来,这酒真不是给他的,多铎脸上浮起丝尴尬的神情,看到鹿血酒的时候,他还以为
好在酒还有,于微穿上衣服,侍女重新取了酒进来,一两杯适量,有助睡眠,但于微喝完两杯,多铎又为她满上一杯,于微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那双大而深邃的眼中,满是希望,他眼巴巴望着自己,酒已经喝了,总不能现在全吐出来。鹿血酒虽然没有传说中那么强的劲儿,让人不受控制,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效果。
一起喝,效果是最好的。
于微想了下,还是喝了,渐渐地,方才酣战后的疲惫消失不见,体内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撑,一次一次酣畅淋漓之后,不是困倦和无力,而是一种平稳的,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充沛体力感。
以前最先亮红灯的,是体力,现在最先顶不住的,是两人的血肉之躯。精神尚且不知疲倦,但身体已经承受不住那些强烈与炙热。
于微的唇微微肿起,多铎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摸着破皮的嘴角,似乎没想明白,怎么就这样了,好像,也没怎么样。
两人没有疲惫的感觉,却不得不休战,有了闲心,周围的景致才落到于微眼中。
东北的洗浴文化,这会儿就已经初见端倪,热气腾腾的汤池旁,隔出一小间屋子。屋里桌椅板凳,茶水零嘴一应俱全,于微坐在长凳的一端,多铎坐在她身边,用宽大的棉布裹住她的头发,一点一点擦拭起来。
头发擦了半干,他又拿起木梳,一点一点为她梳理身后一背黑发。
于微的头发,从留头开始,就没有修剪过,乌黑茂密一头,长度已经快到小腿,散开水中时,像是一块晕染开的墨团。这些发丝,平日里梳成辫子,盘在头顶。
如此茂密的头发,注定了洗头发会是个很大的工程,她每次洗头,都要要花费半个甚至一个时辰。
为什么满洲的男人是剃发,寸头加细细一条小辫子,女人却不能剪发?于微不理解。蒙古族与满洲族的女人寻常情况下,不会剪发,除非丈夫死了,才会断发。
多铎梳发梳得认真,一缕一缕,握在手中,用粗齿的木梳梳顺,再以细密的篦子梳理一遍,于微看向多铎,多铎抬眸,眼中诧异,“怎么了?扯痛你了。”
于微摇摇头,多铎低下头,继续梳理。
梳完头发,他重新拥她入怀,两人抱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就是静静待在一起。于微靠在多铎怀中,耳畔青年呼吸声平稳,她忽然转了个方向,迎面将脸贴近他怀中。
或许是预感到什么,于微心中忽然涌起阵难受的感觉。
“我想多尼了,我们回家吧。”
作为诸王,他不该这样,抛下他的国政,这样只会落人话柄,大汗正愁找不到理由训斥他呢。树欲静而风不止,作为继承了整支镶黄旗的守灶幼子,不是多铎想成为富贵闲人,就真能成为的。
他的存在,就是漩涡本身,他,是没得选择的人。他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
于微已经开口,多铎迟疑了下,还是道:“好,听你的。”
两人连夜回到了盛京,多尔衮有些诧异,可见到于微抱着孩子,泪眼婆娑的样子,忽然又明白了,母亲怎么舍得和孩子分开呢。
于微紧紧抱着多尼,多铎握住于微的肩膀,舒伦和舒舒拉着手,站在父母身前。于微看向多铎,多铎回望妻子,两人面色凝重,眼中目光却始终坚定。
他们不是过去无忧无虑的自己了。
可那不要紧,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
接下来一段时间,多铎勤于王事,接连奉汗命,完善了一些礼仪制度,于微则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商业版图。
春天眨眼而至,冻土融化,惊蛰雷响之后,万物复苏,是耕种之时。
于微和姜嫔商议之后,决定尝试养蚕,手工业是最适合女性的工作,相比较沉重的种植业而言,手工业产品附加值相对较高。
布匹在很多朝代都等同于货币,丝绸更是高奢品,放在任何地方都很值钱,大清在手工业上,尤其是纺织业,还是很空白的一片,本土市场不大,但也是块肉。
但是手工业的前期投入高,全脱产的劳动力要吃饭,能够缫丝织布的女工难寻,失败的风险也高。
这对于微这个资本家来说,都不是事,她有很多庄子,可以分工合作,该种粮食的种粮食,可以用一个、多个庄子的粮食,来供给手工业庄子,使其能够稳定。
先试点,然后先有钱的带动后有钱的。
春天是耕种的季节,也是商议婚事的好季节。
多尔衮要娶瓜尔佳福晋,童尘沉默了阵,又沉默了阵,最终抱着琪琪格离开了家门,往于微的庄子去,萨仁对此表示无语,并翻了个白眼,她带着格格们,整日驰骋在平原上,看牛羊满地走。李福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继续和于微、金玉,以及那些朝鲜女人们研究蚕舍搭建。
原本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庄子,忽然成了所有人的避难所,庄主于微环视一圈,心想自己也是当上女儿庄庄主了。
哲哲还想劝于微,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良久,她对于微道:“你还年轻,最好,能和十王再生几个孩子,多尼一个人,他太小了。”
独生子,意味着高收益,除了这个儿子,别无选择,但他也意味着高风险,一旦失去这个儿子,父母将失去一切。
上天并不会因为你出身高贵,就放过你的孩子,在死亡面前,所有的孩子都很平等。
于微想了想,道:“额格其,我还年轻。”——
作者有话说:今天加班,才回家,这章比较着急,会改一下,后面还有一章,等一会儿,正在赶工。
(已经改过,之前购买过不会受影响,我扛不住了,我要休息一下,等我休息一下再肝[托腮])
第97章 老四 第四个魔王即将降世
朝鲜是小中华, 对大明的延续持续在国内方方面面,经济上,也遵循‘重农贱商’之策, 农业,是朝鲜的根基, 故而在农作物种植和家庭手工业, 尤其是蚕桑养殖方面,朝鲜女人的经验,要明显丰富于大清女人。
在受过系统、良好女红教育的姜嫔、金玉科普下, 于微对蚕这一生物, 有了进一步认识。
蚕分为家蚕和柞蚕,柞蚕是野蚕, 放养野外, 定期查看即可,它所产柞蚕丝较粗, 颜色也偏黄, 家蚕吐得丝洁白细腻,但家蚕需要人工养殖, 个头儿和产丝量, 也都明显低于柞蚕。
朝鲜国内有柞蚕分布,部分地区以养殖柞蚕为生, 东北柞树很多, 比起养桑蚕, 更适合养柞蚕。
蚕舍搭建是个技术活,不仅要考虑蚕的生长习性,还要考虑房屋的结构,在工匠的努力下, 一座新的蚕舍很快拔地而起,第一批蚕顺利孵化。
萨仁看着密密麻麻蠕动在桑叶上的白虫子,‘啊’一声就跑掉了,她嫌弃道:“好恶心的东西。”正在外清理桑叶的李福晋忽然笑了,“我第一次进蚕室的时候,也这样。”
“那你后来怎么接受的?”
“我娘说,别看蚕长得丑,可是丝绸就是用她吐出来的丝织成的。”李福晋抱起一筐桑叶在腋下,另一手抓起萨仁,“走,别怕,它们其实没那么可怕。”
李福晋拉着萨仁进了蚕舍,抓起一片桑叶,放在她手中,又抓了一条小蚕,放了上去,小蚕一见到桑叶,便迫不及待的沿着边缘啃了上去,萨仁瞪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它就是吃草的虫子,和牛羊马是一样的,很温顺的,你连体格那么大的牛羊都不怕,还能驯服烈马,怎么会怕这小小的东西,是吗?”
萨仁抿唇,“当然。”
于微和童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二人对视一笑。
日落时分,倦鸟归家,平原尽头,两队服饰各异的人马,均朝着庄子的方向而来,领头的人显然认识,两支队伍合二为一。
阿雅和朝鲜宫人纷纷向于微和姜嫔通禀,“十王/世子来了。”
多铎跳下马,抱下马前的舒舒,随从抱下另一匹马上的舒舒,三人一起朝于微而来。见三个嫂子也在这里,多铎向三人问好,身后两个孩子也向她们问好。
萨仁早已抱起舒伦,在她脸上亲了又亲,舒伦搂着萨仁的脖子,开心的哈哈大笑。
朝鲜世子李?(wang一声)与多铎年纪相仿,身着朝鲜传统服饰,头戴黑笠,身后护卫也均为朝鲜装扮,上衣下裳,与同行穿长袍,戴暖帽的满洲人,泾渭分明。
姜嫔见到丈夫,低头问好,世子颔首回礼,旁边其他朝鲜人,也纷纷向世子行礼。
“看见没,那就是礼,礼制,大汗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微轻轻推了一下多铎,示意他看。
甲方想要的效果:对比明朝,超过大明,高要求,高水平。
乙方最终呈现的效果:能运转就行。
多铎顺着于微示意的方向看去,低声道:“光让我看有什么用,也没见你跟我行礼啊,你倒也跟朝鲜福晋一样这么温柔啊,‘笑不露齿,行动有序’”
他话还没说完,于微已经抬手在他腰上拧了一下,多铎‘嘶’的闪了一下,用力抓住她胳膊,“你看你看,圣人说,家即天下,治家为先,你不讲礼,格格们也不讲礼,你们都不听,我去跟谁讲?”
“那圣人还说,先修身齐家,再治国平天下呢,你修身了吗?”于微嘴很快,“你连书都不怎么看,分明是你自己的问题,少怪我和格格,我跟舒伦、舒舒开心着呢。”
多铎哭笑不得,“你”
九王府三个女人都不回家,多铎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侍卫留了下来。
夜晚,多铎在灯下看奏本,于微坐在他对面织毛衣,百分百纯羊毛,不久前刚从羊身上剪下来,经过清洗、晾晒、消毒流程,再经过满洲妇女的指导,被她纺成粗细均匀的毛线。
在丝织方面,朝鲜妇女强于大清妇女,可到了羊毛纺织这一方面,大清妇女又在大清妇女之上,羊毛和蚕丝,两种不同的材质,在心灵手巧、辛勤劳作的妇女手中,变成各种各样的布料。
劳动最光荣,因为唯有劳动,才能创造出一切。
于微织毛衣织得认真,因为这羊毛线太难得了。
获得毛线的流程,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都那么困难,现代要考虑毛线真伪,谁知道它是不是纯羊毛,还是加了聚酯纤维。古代要自己做,别人纺的毛线,于微不放心,谁知道有没有人认真消毒
这都是她自己纺的线!百分百纯手工!
纺线时,她特意纺得比较细,细毛线织出来的毛衣,更加柔软,但细毛线也有个缺点,就是难织太难织了,努力织半天,回头一看,效果却并不明显。
于微织得累了,就将毛线丢到一边,阿雅见她放下毛线,忙端来了奶茶点心,于微看着面前高热量的小点,恍然间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体重反弹了。
有这样贴心的丫鬟,她几时能瘦?
于微不吃,也不让多铎多吃,多铎歪头,看向她,“怎么了?”
“看着有点腻,你别吃了。”
东北天气冷,糕点里加了致死量的猪油和糖,沙琪玛、饽饽,都是这样,吃一口,能及时补充热量和糖分,但也足够糊住嗓子眼。
“你看着腻,不让我吃?”
“那你吃。”
多铎咬了一口糕点,见于微脸色有些发白,就又将糕点放回盘中,他凑近去看她的脸,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你怎么了?是哪儿难受吗?”
于微不看他,低头埋怨道:“都怪你,好不容易多尼会走路,现在又要回到之前了。”
她最怕要死不死的生病状态,所以对自己的健康非常关注,晨起有点头晕,她就毫不犹豫的让阿雅请大夫来给她看看。
大夫不能百分百确定,说要三个月之后才能确认,但看于微的种种症状,应该是有妊没跑了。
“嗯?”多铎一开始没听懂,慢慢才反应过来,眼前一亮,“真的?”
“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大夫也不敢确定,说要等到三个月。”于微也不确定,毕竟生多尼之后大夫那番话还在耳边,怕到头来白欢喜一场,她说的也模棱两可。
于微按上自己的小腹,有那么短暂的一瞬,她是真心希望里面有个孩子,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她尚且有些迷茫,抚摸孩子的时候,也掺杂了对巩固自己地位和维护夫妻感情的‘杂念’。
但现在,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压力,心也变得更加纯粹,她仿佛变成了一个寻常的母亲,什么也不想,只是期待自己的孩子降生。
满怀母爱的憧憬,在脑海中停留了几秒,于微立刻想到了家里的三个魔王,多尼这几天才能踉踉跄跄走两步,稍微独立一点,一个崭新的魔王,又将刷新在她怀中。
于微摇摇头,不,不不不,这么一想,她立刻就清醒了。
多铎似乎也想到了这点,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他伸手,握住于微的手,安慰道:“事已至此,万一这个孩子跟阿哥姐姐们不一样,是个乖孩子呢。”
“真的吗?”于微抬眸,对上多铎的视线,多铎心虚将脸别开,嘴上依旧道:“嗯,说不准呢。”
叛逆怼哥的爸,任性跋扈的妈,豪横爽朗、说一不二的大姐,看起来文静,实则话痨倔强的二姐,年纪小小但已经初显‘孝顺’的哥,这个孩子,会是家里的清流吗?
好难猜啊。
可是这也说不定呢,负负得正嘛,家里都这么多负了,总能有个靠谱的吧。
有了孩子,多铎就不大乐意让于微去庄子上了,在他看来,那点钱简直不值一提,他别的没有,钱还是不缺的。但再一想,她出去走走,心里开心,似乎更好。
思来想去,他叮嘱于微道:“出门在外要当心。”说罢,他又命令阿雅道:“多带着几个人跟着福晋,好好照顾福晋,福晋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拿你们是问。”
“是,大王。”
好消息当然第一个分享给诡秘,童尘十分惊讶,“你这真三年抱俩啊。”
“什么三年抱俩,我比你先结婚,天聪八年结婚,两年后生了多尼,多尼已经一岁半了,这都快四年了。”
“那就是四年抱俩。”
“你刚才不严谨。”于微微微扬起下巴,趾高气扬指责诡秘道,童尘笑了下,“好好好,我不严谨,你数学好。”
两人正说着话,另一边忽然传来阵骚乱,于微望去,但见金玉等人都围着姜嫔,她似乎是摔到了哪里,坐在地上,眉头微微皱起,脸色微微发白。
于微和童尘赶了过去,想要查看姜嫔的情况,直到手部传来异感,二人才意识到,姜嫔宽大裙摆下,是隆起的孕肚,她也怀孕了,而且,月份并不小。
众人赶紧将姜嫔搀进屋中,金玉倒来热水,李福晋奔跑着想要去请大夫,萨仁见状,跟了上去,她解缰上马,拍马跑到李福晋身边,朝马下少女伸手,“走啊。”
“世子嫔,你还好吧。”于微担忧问道。
姜嫔靠在床边,脸色已经缓和,“无碍,只是崴了脚,孩子没事。”
关于自己怀孕的事,姜嫔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朝鲜裙摆宽大,刚好遮住了孕妇的腰身,一直以来,姜嫔身先士卒,精力充沛,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们需要我,金玉,美淑、德姬,她们都很需要我,朝鲜已经抛弃过她们第一次,不能再抛弃她们第二次,我是朝鲜的世子嫔,一定要带给她们希望。”
“有了希望,人才能活下去。”
于微了解姜嫔的责任心,但还是劝道:“虽然话是这样,自己的身体也要保重啊。”
姜嫔摇摇头,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已经逐渐信任这位没有什么城府,心地善良的十王福晋了,也愿意和她说一些肺腑之言。
“福晋不知道,这里的人,都已经无家可归了,金玉的祖父不想让她回国,就算是世子写信给她,说她已经被沈馆公赎,他都不要,并说可以将她送给世子为妾。”
“很多回到朝鲜的女人都被逼死了,侥幸活下来的,也多是出家为尼。我是孩子的母亲,也是朝鲜将来的国母,是她们所有人的母亲,我想让我的孩子,有饭吃,有衣服穿,可以安定的生活。”
于微看向童尘,两人都是一惊,虽然说她们想到过朝鲜的礼教会吃人,可真每次被人提起,她们都觉得恐怖。
或许是这话题过于沉重,童尘想到于微和姜嫔都有孕在身,于是将话题引开,引到孩子身上。
“我还没见过世子嫔的孩子呢。”
提到孩子,姜嫔低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我有一儿一女,长子在朝鲜,次女还小,身体孱弱,平日不怎么出门见人。”
姜嫔的长子乳名石铁,李石铁
听到这个名字,于微忽然觉得多尼的名字也不那么突兀了,金大宝,姐姐金大凤、金大红,妹妹金小花,还有个邻居家孩子叫李石铁。
石铁人在朝鲜,作为世子的嫡长子,他理所应当被授予元孙的称号。朝鲜送世子,是不得已之举,留下世孙,是有自己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我有个不成器的想法,想让雍正穿到这个孩子身上,这样家里就真有顶梁柱了,他聪明、勤快、有当皇帝的经验。
他还能一下收获少说五份母爱,和至少两份父爱。
江山也不用九子夺嫡那么辛苦,因为两边孩子加起来都没有九个。
雍正跟他聪明的二爸联手,遥控他能打的大爸和亲爸。他亲妈跟二妈给她搞经济,朝鲜方面,世子和姜嫔是亲清一派,所以回去就被清算了,他们也都不用死了。)[狗头叼玫瑰]
第98章 母强则子强 子以母贵
大夫很快赶来为姜嫔诊治, 好在她只是扭到了脚踝,腹中胎儿并无大概,很快, 沈馆也收到消息,一个青年男子匆匆赶来, 并不是上次见过的世子李汪, 而是一个和他长相十分相似的男子。
应该是世子的兄弟,朝鲜的某位大君,事实也的确如此, 那人向于微和童尘行礼, 并自报家门,“凤林大君李淏见过九王妃、十王妃。”
凤林大君这四个字, 惊雷一般在于微耳畔炸开。
上大学时追的韩剧, 电影一般在脑海中依次放过,跟黑莲花女主联手弄死嫂子和侄子的男配叫什么来着, 哦, 凤林大君。
王命人杀死了自己的世子,又处死了世子嫔, 作为嫡次子的凤林大君, 因此上位。
哦,原来世子和姜嫔, 是那两个倒霉蛋炮灰啊。
要不是听见凤林大君这个名号, 于微甚至都想不起来这两个倒霉的配角。
“嗯?”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于微这才回过神来,童尘见状,询问道:“怎么了?”
于微抬眸,扫了一眼面前的青年, 嘴上道:“没事。”
“哦。”童尘会意。
世子不在沈馆,受大汗召见,入宫去了,得知身怀六甲的嫂子出事,凤林大君急匆匆赶来,用轿子接走了姜嫔。瞧着凤林大君眼中担忧与关切,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于微心中也不确定起来,毕竟,电视剧肯定有夸大成份。
眼见凤林大君和姜嫔离去,童尘才开口问于微道:“怎么了?”
“想起以前看到一个韩剧,黑莲花女主挑拨朝鲜王和世子的关系,说宗主国会废黜他的王位改立世子,为了自己的王位,朝鲜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世子死后,世子嫔也被处死,她的长子也被勒死。”
“你不会想说,这个倒霉的世子和世子嫔,就是世子和姜嫔吧。”
于微侧首,看向童尘,“这难道不合理吗?”
“大汗时常带着朝鲜世子、大君及大臣之子们围猎、出征,让他们参与进大清的军事行动,以此彰显国力,让质子们看清大明和大清的差别,‘择良木而栖’。”
“质子,本质上是大清控制朝鲜将来的手段。”
“这一点,朝鲜自己也心知肚明,你要是朝鲜的王,你难道不担心宗主国册立自己亲清的儿子,废黜自己吗?如果你是朝鲜王,难道不会对儿子杀之而后快吗?”
童尘蹙眉,“真可怕。”
“人为了争权夺利,亲者相杀的样子,真是狰狞又可怕。”
于微想了想,“将来也会有这一天的,等到入关后,说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皇族,是个被命运诅咒的家族,这个家族中的人,注定会相互厮杀,你死我活。
没入关的时候,争权夺利的规模小,彼此之间还留有余地,等到天下都摆放在眼前,人是会变成自己想不到的模样的。
童尘不置可否,“是啊,站在现在,我根本没办法去想,也不知道怎么去想,有一天多尔衮会逼死豪格,他们现在是那么要好,在我认识多尔衮之前,他们就很要好了。”
成为摄政王的代价,是必须铲除豪格。
刚过了中午,太阳稍稍偏斜,多铎就已经派来侍卫,催促于微回家,童尘还没有消息,依旧留在庄子上,于微独自回家,她刚进屋,多尼便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朝她跑了过来。
他一把抱住于微的腿,扬起张圆滚滚的小脸,讨好的冲母亲笑着,于微弯腰,想要抱起多尼,多铎立刻上前,拦住了她,“他沉得很,你别抱。”
多铎抱起多尼,多尼见额涅没有抱自己,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小手抱在一起,背过身去,不看于微,于微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怎么还生气了。”
“小嘴噘出去二里地了。”多铎单手抱住多尼,空出另一手,拧了下他的小脸,“现在不能抱你,额涅肚子里有弟弟妹妹呢。”
多尼显然听不懂,开始哼哼唧唧,两人无奈,只能抱着多尼在炕边坐下,于微脱鞋,盘腿坐在炕上,让多尼坐在自己怀中,多尼幽怨的埋首额涅怀中,继续嘤嘤嘤,不时抬起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滴溜溜去看于微的眼睛。
“好了,是额涅的错,不要这样看我了。”于微被孩子这质朴的眼神看的心虚,紧紧将儿子搂在怀里,“额涅抱抱多尼,多尼不要不开心了。”
多尼也张开两只小手,紧紧环抱着于微。
于微抱着多尼,轻轻晃着拍着,多尼安安静静趴在她怀中,多铎坐在一旁,目光温柔的望着母子二人,窗外暖阳正好,鸟鸣喈喈,青天上,白云万里。
多尼慢慢睡着了,于微将他放在炕里,为他盖上被子,多铎这才低声和于微说起些什么,“大汗这两天身体有些抱恙,头晕目眩,问朝鲜世子有没有药医治。”
“大汗病了?”于微抬眸,有些惊讶,可转念一想,大汗也的确不容易。
瞧瞧大清国内这些诸王贝勒,公主格格,就知道大汗为什么头晕,一定是让气出来的高血压。
前十年,他跟三大贝勒共同执政,屁股下只坐着四分之一的金座,作为弟弟,他面对的几个格格,分别是没事拆台一点面子不给留的礼亲王代善,性格暴躁敢拔刀的大贝勒莽古尔泰,和不听命令肆意妄为的大贝勒阿敏。
没被他们三个气死,是大汗有涵养,有胸襟,好不容易把他们都弄下去了,现在,可怜的汗依旧面对着一堆奇葩。
前户部贝勒萨哈廉的福晋走私,刑部亲王济尔哈朗隔三差五闹出点偏袒的事情,吏部亲王多尔衮因为私带关系户上战场被罚,礼部亲王多铎正在出汉服cos
哦,还有绕余、安平贝勒每天‘受制于妻’。
格格们也不消停,尤其是绕余贝勒家的格格们,一个一把年纪不出嫁,一个出嫁的,正在殴打小三,小□□手就在大清门前,向大汗状告格格行凶,出轨的额驸,又为妻子作伪证,说格格没有殴打小三。
这点子破烂官司,大汗每天都要断,不断不行,不断他们就乱来。
他可太愁了,愁的晚上睡不着觉,一翻身,又对上海兰珠泪眼婆娑的眼睛,她总在哭,哭她那个没活下去的孩子,哭的眼睛肿了,身体也不太好了。
想到儿子,大汗又想起一桩糟心事。
唯一靠谱的长子,还没有儿子!!豪格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了,还没有一个嫡子,没有嫡子,就是没有儿子,他已经一把年纪了,还没有抱上大孙子。
想到大孙子,汗又不由怨恨起来已经被自己处死的姐姐莽古济,要不是她生了一个好女儿,豪格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子嗣?!
没有孙子,还有一个幼子,小儿子还小,在襁褓里,吃了睡,睡了吃,也不知将来会如何。
糟心事一桩接一桩,于微想,大汗的血压值肯定不低。
“病了该吃点清淡的,庄子上不是送了很多新鲜菜来,我看那茄子就很好,给大汗送点去吧。”
“等过几日李子下来了,也送点,聊表一下心意。”
“嗯。”
十王府进茄子、李子,大汗是个孝顺孩子,命人送了一份去太庙,给阿玛也尝尝,多尔衮见多铎送了大汗这么多东西,捉摸着自己也不能落人后。
回到家,发现案上放着甜瓜,他顿时眼前一亮,对侍卫道:“给大汗送去。”
童尘拉着萨仁的手,开开心心进屋,却见放着甜瓜的盘子空空如也,屋中只有多尔衮在,她于是问道:“我瓜呢?”
多尔衮抿唇,“我再给你找。”
“多尔衮!你混蛋!”萨仁先骂道。
童尘也骂道:“你混蛋!你赔我瓜!”
入了夏,大夫确诊于微的确怀孕,妊娠期在夏季,有在夏季的好处,四处瓜果成熟,害口不想吃东西的时候,可以吃些水果。
夏季不是出兵的季节,多铎一直在家,陪伴在于微身侧,她腿抽筋的时候,他就为他揉揉腿,她吃不下东西的时候,他就想办法找些她能吃下的东西,她肚子渐渐大了,孩子开始胎动,他就对着她的肚子说话。
于微摸着隆起的腹部,她总觉得肚子里这孩子和多尼不太一样,是个很有性格的孩子。
多铎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可每次自己与童尘和他说话,他就会踢自己一下,证明自己的存在。
雍正帝胤禛驾崩之后,又睁开眼睛,发现外面的天,好像黑了。
不止物理意义上的天亮,是人生都黑了。
他最初的意识很模糊,清醒的时候很短,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泉中一般,没有半分力气,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耳边传来喋喋不休的男声。
胤禛从支离破碎的信息中,警觉拼凑出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没死,或者说,他又投胎了,投胎在一个女人的腹中,外面,还是大清,不过不是他的雍正年间,而是先祖创业之初——大清崇德年。
这时候,大清还没有入关,太宗文皇帝皇太极还在位,和他喋喋不休说话的,是他的‘阿玛’,豫亲王多铎。
得知自己投胎到这家,胤禛心凉了半截,多尔衮是他爷爷顺治帝亲自盖棺定论的大罪人,顺治帝恨多尔衮,连带着和他同母的豫亲王一家都受牵连,被降为信郡王。
天黑了,胤禛想,这次真的天黑了,摊上这么个阿玛。
他心中不耐,就愈发觉得外面的男人聒噪,根本不想理会他,又过了几天,跟他说话的人变成了两个女人,她们的声音很温柔,听完二人的对话,胤禛觉得天亮了。
这一世,他有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额涅。
‘额涅’是个有手段的女人,管得‘阿玛’身边连个妾室都没有,要不是她出身蒙古,胤禛都怀疑她跟老八福晋是一家的,她身份高贵,是科尔沁福王与大妃之女,也是睿亲王嫡福晋的亲姐姐。
有这样的额娘在,他还怕什么?母强则子强,母贵则子贵。
‘阿玛’只有自己跟大哥多尼两个儿子,大哥是长子,肯定不会过继出去,那么他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还没出世的弟弟多尔博。
九子夺嫡都闯过来了,跟一个弟弟竞争一下过继的资格很难吗?过继给多尔衮,成为摄政王独生子
多尔衮的野心,胤禛是知道的,虽然他自比伊尹周公,但是他绝不对不是伊尹周公,是王莽!
有那个伊尹周公,会不给皇帝的生母待遇,而给自己的福晋提升待遇,提升到自比皇后少一两件仪仗呢?
孝庄皇太后在多尔衮执政时,依旧是从前的待遇,没有得到皇太后的称号和待遇,就连固伦额真福晋哲哲,也没有得到皇太后待遇。可是反观多尔衮的福晋们,就连小福晋都有比拟亲王福晋的待遇。
更别提他强行分开顺治帝和孝庄皇太后,不让母亲去看儿子,也不让人教顺治帝读书骑射,导致后来顺治帝被人嘲笑,他在执政后为了弥补自己的不足,用功读书至吐血。
多尔衮的弟弟、当时的辅政叔王多铎,秘密授给平西王之子黄纱袍,事后多尔衮虽然严惩了弟弟,削去他叔王称号,可这难道不令人生疑吗?
多尔衮是有篡位机会的,虽然在太宗皇帝驾崩之初,他的实力不足以让他问鼎,可是在他立下带领大清入关的巨大战功,取代原本位列他之前的辅政王济尔哈朗后,局势变了。
他作为唯一的摄政王,威望一时无两,掌权后,使用雷霆手段打击两黄旗忠于皇帝的大臣,彻底掌控两黄旗,娶了故肃王福晋,吞并肃王镶蓝旗牛录,带上兄弟三人的两白旗,一人占有八旗之五。
又拉拢红旗贝勒勒克德浑,勒克德浑的母亲海济、哥哥阿达礼,是因为支持多尔衮称帝,而被逼死。
他现在成了豫亲王多铎的儿子这不比九子夺嫡来的简单,独生子,只有他一个儿子。
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胤禛用尽全身力气,回应了一下‘额涅’。
正凑在于微腹部听里面动静的童尘忽然抬头,两人惊讶对视,“他真的动了!”——
作者有话说:胤禛:有这样的老妈,天亮了[狗头叼玫瑰]
第99章 金小四 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四阿哥……
东北的夏天总是短暂, 春秋也是眨眼间,这片黑色的大地,总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下。秋日天高气爽, 山野作物丰收,牛羊肥壮, 春日订下的婚约, 也如果实一样,到了要落地的季节。
扎鲁特部落送来了穆尔祜的新娘,这并不是穆尔祜第一次娶亲, 早在他十二岁, 他就已经迎娶了何和礼的孙女。穆尔祜是褚英的孙子,何和礼娶了褚英的同母姐东果公主。
穆尔祜的弟弟特尔祜, 也娶了董鄂家的姑娘, 是嫂子的亲妹妹,又是一对亲姐妹嫁亲兄弟, 亲上加亲。
他们两兄弟娶亲血缘还稍远一点, 两人的哥哥杜尔祜的婚事显然更符合大清国情一点,他娶了鳌少保伯父费英东之女, 但问题在于, 费英东娶了褚英之女。
站在褚英的角度,他的孙子, 娶了外孙女, 如果他还活着, 一定会高兴的说,“好事,这可太好了。”
亲上加亲的婚事,放在大清, 是标杆婚姻,不只是老爱家,家家户户都这么干。于微有时候很庆幸,大妃没有女儿,否则,她就两难了。
婚事说不拢,怕小姑子多想,说拢了,怕生出个哥布林孙子,不管成不成,她都会焦虑、失眠幸亏,他们是兄弟三个,没有姐妹,而兄弟的孩子,是不能结婚的。
琪琪格和多尼,可以做一对要好的哥哥妹妹,当然,前提是他们取向正常,不搞骨科。
她可以理解骨科,但一定会把两个孩子打骨折。
乌珠穆秦部则送来了郡王阿达礼的新娘,大汗很重视阿达礼的婚事,一则他是郡王,二则阿达礼可是萨哈廉之子。
爱侄子所留大孙崽,大汗难免爱屋及乌,阿达礼几次犯法,都被大汗包庇,孩子还小,还小!
阿达礼成婚,新娘是西大福晋的亲眷,亲上加亲,大汗命诸位亲王与亲王福晋,均出席阿达礼的婚礼,给他在老丈人乌珠穆秦济农面前撑撑场子。
于微脚肿的不太穿的进鞋子,和腹部一起隆起来的,还有她的脚踝,阿雅蹲在地上,将已经做大一号的靴子艰难往她脚上套,可她的脚太肿了,即便靴子已经做大,还是穿不上。
没办法,阿雅只能放弃靴子,而命侍女拿来另一双平木绣鞋,于微扫了一眼阿雅手中的鞋子,迟疑片刻后,道:“你别怕弄疼我,还是穿靴子吧。”
对于礼服,礼部有明文规定,朝服的搭配应该是靴子,这是固定格式,绣鞋精致,但违制,礼部亲王的嫡福晋,在重要场合,穿一套不伦不类的礼服,其影响是非常恶劣的。
“硬塞你脚不疼吗?”多铎蹙眉。
“那不是没办法吗?你以为我愿意?”
他们家也没有少福晋作为嫡福晋的候补,家里只有她一个豫亲王福晋,再没别人,于微不去,就没人能去。大汗摆明了给阿达礼撑场子,自己不去,岂非砸场子,大汗怎么想?阿达礼的额涅好朋友兼姨妈海济又怎么想?
多铎不满道:“阿达礼一个小孩子成婚,弄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于微看了多铎一眼,怕他倔脾气上来,劝了一句,“不看在萨哈廉的份上,也看在海济的份上吧。”
都是亲戚。都是亲戚。
多铎冷哼声,“大汗肯定是看在萨哈廉份上,他偏爱萨哈廉,谁不知道呢,当年诸贝勒发誓,若是不忠于大汗,则必定横死,独独萨哈廉一人不用发誓,只因他身体不好,大汗就说算了。”
盟誓,是大清高规格政治活动,诸王贝勒要跪在神灵前,发毒誓,还要写誓书,焚于宗庙,请天地祖宗共同见证。
大汗登基时,跟四大贝勒盟誓,小贝勒们也分别盟誓,听从大贝勒们约束。莽系被清算时,大汗一度很生气,命令诸贝勒盟誓,不忠心就死。
除了身体不好的萨哈廉,大汗连‘死’这种不吉利的话,都不想他说出来,可见汗对他的信任和偏爱。
于微在脑海中构思了一下这个场景,诸贝勒在皇太极的要求下,集体发誓原来男人,也会要求别人发誓一生一世吗?
这场景过于好笑,于微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多铎见她这时候还能笑出来,无奈‘啧’了声,“还笑,都这样了还笑。”
“我脚只是肿,又不疼。”
“那算我多管闲事。”
于微又笑了,阿雅已经为她穿上了鞋子,她望着多铎,朝他伸手,多铎无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扶住她,于微趁势抱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算多管闲事呢,大王是体恤我,我知道的。”说完,她抬头去看多铎,多铎垂首,望着她的脸,下巴微微抬起,倨傲道:“你知道就好!”
郡王娶亲的规格很高,新娘又是蒙古济农之女,身份高贵,婚礼盛大,儿子娶妻,海济十分高兴,笑着笑着,她又想到英年早逝的丈夫,不由落泪。
少年夫妻,无缘相伴白头,一向坚强如海济,还是忍不住在众人面前失态,海济的小儿子勒克德浑见状,忙将母亲扶回屋中,于微和童尘入内,好生劝慰。
可她们能劝什么呢?
说,海济你别哭了,萨哈廉已经走了三年了!
两人都对海济的悲伤感到伤感,劝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静静陪着她,等她缅怀完丈夫,自己从悲伤中走出。
秋风中出现凉意,于微再一次嗅到熟悉的硝烟气,奏本的字里行间,充斥着兵戈之音,大规模的粮食调动,频繁而密切,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不出意外的话,多铎又要出征了。
和生多尼时一样,孩子怀着,多铎要往征明国,这一次应该比上次好些,她的月份并不算太大,他应该可以在她生产赶回来,陪着他生产。
当然,前提是她正常分娩,没有早产或者遇到其他意外。
某一日,多铎回来的很迟,于微等了他很久,他还是没回来,侍卫回府传话,说大王在兵部,与诸王有要事相商,回来的迟了,让福晋现行休息。于微又等了他一会儿,天色实在不早,孕妇不能熬夜,她便自己上床歇息了,可她记挂着多铎,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前半夜快完,后半夜将至时分,屋门轻轻开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在黑暗中响起,后背陡然贴上堵厚实的胸膛,多铎自后环住她,于微翻了个身,挤进他怀中,“你回来了。”
“我吵醒你了?”
“不是,我没睡着。”
黑暗中一片寂静,脸上却一热,多铎伸手,抚上了她的脸,就着外间一点微弱的光亮,于微见多铎的眼中满是忧愁,她眼珠一转,当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担心。”于微反过来劝多铎道,“我还有额格其和妹妹呢,你放心去吧,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建功立业,你不出去打仗,将来孩子们的爵位从何而来。”
战前push,永不过时的话题。
于微抓住多铎的手,将脸放在他掌心,“我在家里等你回来,还有孩子。”
说着,她抓起他的手往下,两人的手交叠按在于微的腹部,“你可不能厚此薄彼,这要是个阿哥,你也要给他点什么,否则他哥哥是亲王,他什么也不是,他会难过的。”
格格爵位的获得比阿哥简单,只要是嫡女,且活到成年,出嫁时,基本都会按照父亲爵位,得到相应封号。舒伦和舒舒,都是郡主,即和硕格格。
但阿哥不行,现阶段,阿哥要想有爵位,要么有军功,要么和阿达礼一样,有个白月光老爹。
多铎不语,只是望着她,眸中全然担忧,生多尼的时候,她难产,几乎死去,生孩子,就如同往鬼门关去一趟,他忽然有些害怕了,甚至隐隐有些后悔。
他望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坐了起来,双手掩面。
于微唤来阿雅,点亮烛火,昏黄的烛光驱散黑暗,于微看清多铎脸上的懊恼,看清他的神情,于微也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即便如此,她嘴上还是道:“没事,没事的。”
于微伸手,抱住多铎,多铎埋首她怀中,她摸着多铎有点扎手的寸头道:“你早点平安回来,陪着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嗯。”多铎答应道。
于微想了下,又补充道,“要是回不来就算了,别给我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一套,回不来就回不来!我一个人也可以,我额格其和妹妹会守着我的!”
多铎抬头,凝视于微的眼睛,郑重承诺道:“我一定回来。”
于微:“"
她就是怕这个
这个犟种她现在知道舒舒的犟随谁了。
“战事重要。”于微强调道,“不用一定回来。”
“嗯。”
“你别嘴上答应!”
多铎蹙眉,不情不愿答应道:“行!都听你的!睡觉吧。”
他扶着于微的肩膀,让她躺了回去,但经过刚才这一遭,两人怎么也睡不着,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坐了起来,于微靠在多铎怀中,思绪翻飞。
“哎呀。”她将复杂的思绪甩出脑海,对多铎道:“既然睡不着,就来干点重要的事情?”
“嗯?”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多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为难起来。
有一个孩子难,怀孩子过程难,给孩子取名字,更是难上加难,于微看着多铎,多铎抓了抓头,一脸为难抬眸望向福晋,福晋对上他的视线,茫然眨了眨眼睛。
给金大宝取名时候的困境,再度上演。
“叫”
幽暗的世界里,短暂清醒的胤禛听说两人要给自己取名字,耳朵竖起老高,来,让他听听这辈子叫什么名字。
“你取吧。”多铎‘谦让’道。
于微无奈,看向自己隆起的腹部,想了想,满族有以数命名的习惯,这个数量可以是亲属的年龄,也可以是排行,可是用满语命名,未免烂大街。
“男孩就叫多尔博吧。”
多尔博,蒙古语,意为第四,综合考虑蒙古语和满洲族命名模式,结合孩子自身特点,取出的重名率极低的小众名。
是男孩,就叫金小四(蒙语版)。
多铎认真点点头,“这名字好,就叫多尔博了。”
“是女孩就叫乌尼德海日,或者叫哈林娜娜亲。”
永远的爱,或者叫飞翔的鸟。
多铎错愕看向于微,似乎觉得‘小四’和‘永远的爱’、‘飞翔的鸟’差别有些大了,于微避开他的视线,垂首看向自己的肚子。
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跟琪琪格一样,有叫‘獾崽’的风险,儿子已经叫金大宝了,她的女儿不能再叫金宝崽了。为此于微特意翻了很多蒙古族书籍,取了这两个稍微有点诗情画意的名字,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根据概率学,她已经生了一个儿子,这一胎就有比较大的可能是女儿。
胤禛:“”
多尔博阿哥。
走完一辈子,归来还是‘四阿哥’?
如果是多尔博的话他还需要抢吗?胤禛陷入了沉思,他已经是多尔博了啊。原来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一切,是这种感觉吗?原来成为太子,是这样的感觉
额涅,原来额涅的存在,是如此重要,现在,他也有额涅了,这么想着,困倦的感觉再次袭来,他又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一加班就卡点更新,差点卡不上[爆哭]
第100章 乖宝儿 天伦之乐
俩人做好了分别的准备, 但此番出征的诸王贝勒中,并没有多铎。
和阿木沙礼分开后,岳讬与大汗的兄弟之情, 有破镜重圆的迹象。出征右翼军,由岳讬、杜度统领, 左翼则以多尔衮、豪格为帅。
得知没有自己, 多铎气得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微暖和的被窝,一会儿漏风一会儿漏风,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踹了多铎一脚,“你干什么?”
“为什么没有我!”多铎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
“让你去, 你不乐意, 不让你去,你也不乐意, 你到底要怎么样?”
当着福晋的面, 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凭什么是多尔衮领左翼?”
人总是会和自己认为在同一水平线的人攀比, 他自认为自己是整旗之主, 肯定比只有半旗的多尔衮实力强,而且他这段时间非常安分, 按时出席各种公务, 认真奉命干活, 按道理,大汗应该对他另眼相待,可
为什么他还是用多尔衮不用自己?
为什么?
于微愣了一下,他到底要怎么样?还有, 他跟多尔衮是一个层次吗?
于微就算丧尽天良,摸着自己的恋爱脑,也得承认多铎真的不如多尔衮,抛开能力不谈,谈一下老板最在乎的工作态度。
多尔衮为了上进简直已经是不择手段,上马打仗,下马当包工头、HR,将许多工作都干得井井有条,还能抽空跟大汗当连襟,没事送点东西联络联络感情。
反观多铎
算了不观了,大汗血压经不起这样的折磨了。
有些极个别人,在自我认知方面似乎不太清晰。
右翼岳讬,左翼多尔衮、豪格、阿巴泰,留守济尔哈朗,大汗的核心圈子,开始变得清晰。在和多尔衮竞争大汗重用这件事上,多铎算是彻底落败了。
他不服气的在床上翻来覆去,道道冷风顺着被子的缝隙往里灌,于微烦了,伸手推他,想把他赶出自己的被子,多铎却会错意,展臂将她揽入怀中。
外面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胤禛也在冷热交织中醒了过来,得知‘阿玛’想得到大汗重用,且正在为大汗不重用而气馁,他急的都想说话了,那你倒是表现一下啊!
起来干活儿!干活儿!
每天准时准点往来于王府和衙署之间算什么事?到家了不读书、不练骑射,不是躺在炕上,召女乐玩乐,唱些靡靡之音,就是和‘额涅’闲话,这又算怎么回事?
亲王乃是国家宗室,怎可如此懒散?
他要是大汗,不仅不会重用他,还要狠狠申斥他。
还敢背地里抱怨,罪加一等。
多铎埋首于微怀中,兀自生着闷气,于微也不知道怎么办,抱着多铎,敷衍道:“哎呀,不去也有不去的好处,多尼还小,肚子里的孩子也还没生出来呢,你就当在家陪陪我们。”
“嗯。你说的也是。”多铎被于微这么一宽慰,心中烦闷一扫而空,他轻轻按上于微的腹部,小声道:“阿玛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你们。”
勤快人跟懒人天生不对付,胤禛很反感多铎这种不思进取的行为,感觉到他的靠近,胤禛抬腿就是一脚,离他远点,他可是要勤奋上进的人。
“他踢我了。”感受到于微腹内动静,多铎眼前一亮,激动望向她,眼中因官场失意的沉闷,一扫而空。
怀多尼的时候,他没在家,也无从感知胎动,于微见他前后情绪波动比自己都大,一时无奈笑了,她对上多铎的眼睛,发现他眼中有几道血丝。
于微以为他熬夜熬得双眼通红,可再凑近细一看,她立刻后退,惊恐道:“你离我远点。”
红眼病,好标准的红眼病。
寻常的病,于微自然是能照顾就照顾,但传染性疾病,她立刻将多铎连人带被褥全打包赶去了书房,不仅如此,她还让侍女换了屋中陈设,用烈酒擦拭屋中各处,连一丝角落都不能放过。
她是个心胸宽广的女人,从不嫉妒,所以红眼病千万不要来找她,去找多铎吧,他天天酸多尔衮能得到大汗重用,可让他干活,他又嫌累。
事少权重钱多,金宝根的理想工作。
但大清在创业之初,哪儿来的这么好的岗位啊。
得了红眼病,一个传染俩,不过被传染的不是和多铎朝夕相对的于微,而是郑亲王济尔哈朗,他的倒霉同事。
得知二人感染目疾,唯恐两位手足瞎了的大汗立刻找来最好的大夫为二人医治,这大夫倒也有两把刷子,很快两人的红眼病就痊愈,大汗以医生医治有功,封了他世职。
大汗还是很关心这群不靠谱,没事捅点篓子出来的兄弟们的,生病了嘘寒问暖,找大夫看病,有时还会亲自登门探病,有人死了,他也会亲自祭奠,在其灵前嚎啕大哭,出征会送行,归来会迎接。
很有人情味的一个汗。
要是男人味再淡点就好了,不能老想着弟弟收到美女会开心,也要考虑一下弟妹的死活。
征明大军左右两翼,先后出发,左翼先行,多尔衮率右翼稍迟一步,大军出征,多铎却不愿意去送多尔衮,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去送的,但是他不去。
于微劝了两句,见劝不动他,便也作罢。
这可急坏了胤禛,现在不去,岂非授人以柄?但下一瞬,他又想到,如此情况,授人以柄未尝不好,大汗不是忌惮他们兄弟太过亲近。
‘嘶’!
莫非,自己的‘阿玛’大智若愚。
多铎枕在于微腿上,握住她一只手,女乐弹奏起琵琶,轻柔的乐声中,他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送多尔衮?他才不去,看着他就烦!
多铎不送多尔衮,大汗震怒,命人训斥了他的属官,又将他禁足在家,不许出门。这惩罚不痛不痒,他待在家里,抱抱多尼,听听乐曲,全无反省之心,依旧潇洒自得。
“你们烦死了。”于微实在是受不了这奇奇怪怪的兄弟俩了。
“关系好,他不开心,关系不好,他还是不开心。大汗到底想怎样?”
当弟弟的离谱,让他干活他要抱怨,不让他干活也抱怨。
当哥哥的跟弟弟一模一样,会忌惮多尔衮、多铎兄弟联合,可现在两人不睦,他也要训斥,和睦也不对,不和睦也不对。
难怪是亲兄弟!
于微实在懒得去想了,就这样吧,反正大汗只是不许多铎出府行走,又没关她的禁闭,她心中烦闷,便约了童尘,准备去庄子看看,散散心。
于微在轿子里,一股脑将所有事全吐槽给闺蜜听,童尘听完,“巧了,你怎么知道多尔衮也很让人无语。多尔衮觉得自己做了这么多,但大汗依旧对多铎很好,他心里不服气。”
于微:“”
“算了。”童尘叹口气,“他们兄弟自己爱恨情仇去吧。”
两人到庄子时,众人正在摘蚕茧,她们像是摘果子一样,将一个个蚕茧从芦苇扎成的草垛上摘下来,放在筐子里。第一批蚕没遇到什么大问题,顺利结茧。
只要将这一批茧储备在适宜的环境下,来年他们破茧而出,会繁育出更多的蚕种。
“王妃。”金玉上前,向于微和童尘行礼,“九王妃、十王妃,今年到最后,桑叶不太够了,要是桑叶够的话,茧会更白更大一些。”
于微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
童尘陪着于微在各处走了走,说了说话,两人提起奇塔特和固伦公主达哲的婚事,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个月,他们就会完婚。
提到婚事,童尘不免提到瓜尔佳氏,“多尔衮很想要一个儿子,琪琪格的出生,给了他信心,他觉得又行了。”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我在庄子上住了好几天,也想明白了,他要是对不起我,我就搬去跟萨仁作伴。”
“我不要他了。”
“他来找我,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胤禛震惊了,什么叫‘不要他了’?这是要休夫?
“没事,我们有多尼,还有肚子里这个,不知道是阿哥还是格格的孩子,要是个阿哥呢,他就能跟他哥哥一起给我们养老了。”
听着‘额涅’的话,胤禛愈发吃惊,她不仅没对妹妹休夫的举措表示反对,还大力支持?
阿玛和额涅,好像都不太寻常
多铎自己不能出府,派出的侍卫却很快跟了上来,他们不敢催促于微,只能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于微远远看着,就觉得烦闷,于是决定打道回府。
“你去哪儿了?”一进屋,多铎便问于微道。
“大汗不让你出府,又没不让我出去。”
“国君福晋送了些东西过来,说是科尔沁送来的。”
“嗯?”
于微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一件小蒙古袍、一顶小羔皮帽,还有一封信,她展开信件,信中提到额吉衮布大妃会在冬天来盛京,为奇塔特和固伦公主完婚,也为看望出嫁的两个女儿。
十二岁,到了姑娘出嫁的年纪。
真到了两人婚礼前夕,于微的心反而宁静下来,或许,是真的没招了,只能接受。
她放下心,让嬷嬷抱来多尼,准备为多尼试一下新衣服,袍子恰好合身,穿在身上不大不小,于微在多尼脸上亲了下,多尼羞涩躲进多铎怀中。
“哈哈哈,你还害羞起来了。”多铎大笑,低头看向怀中多尼。
一岁多的孩子,皮肤白净,眼睛又黑又大,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股灵气,穿着外婆亲手做的、色彩鲜艳的蒙古袍,戴上舅舅送的毛茸茸羔羊皮小暖帽,愈发显得憨态可掬。
姨妈兼十四伯母童尘打的长命金锁挂在脖前,姨妈兼八伯母哲哲送的金手镯套在藕节手腕,一左一右,衣襟上挂着红绳,系节精美,下挂一颗辟邪的兽牙,结是李福晋亲手编的,是朝鲜的祈福结,兽牙是萨仁亲手打的,美少女战士两箭射死一头野猪,将牙当做战利品送给了多尼。
小靴子左脚那只是慈母手中线,右脚是阿雅善后。
多尼身上能挂的东西有限,海兰珠送的金项圈,布木布泰缝的虎头帽,还有博克托送的小鞋子,以及多铎为他淘的各种小玩意,都还只能放在一边,等着下次再穿戴。
于微想为他束上蒙古袍的小腰带,这样看起来会更好看些,多尼却以为额涅在跟他玩游戏,东躲西躲,左扭右扭,一边乱动,一边望着额涅咯咯的笑。
一条腰带系得于微满头大汗,还是多铎将他抱起,放在炕桌上,让他站正了,抓住他两手,不许他动,于微才将顺利为他把腰带束上。
“你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多铎打趣道,“这时候就该照着他屁股来两巴掌,这样他就老实了。”
于微竖眉,“我可是慈母,怎么会打他呢。”
多铎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他一笑,多尼看着他,也咯咯笑出声来,瞧着儿子不知缘由傻乐的模样。
“两个傻子。”说着,于微也忍不住笑了。
三个傻子。混沌中,胤禛想道。
他感受着一家天伦之乐,这氛围是那么温馨,他不由开始想起自己降生之后的生活来将来会是什么样呢?
兄弟,这辈子还是有兄弟,是一个哥哥,前辈子,他是哥哥。父母会怎么对待兄弟和他呢?额涅会像偏爱十四弟那样,偏爱自己吗?
一只手按在了他身上,他听见‘额涅’在跟他说话,“宝宝,我们才不能和他俩一样,天天傻乐,我们是个聪明的乖宝宝。”——
作者有话说:回收旧营养液,旧营养液换小剧场。
多尔博(胤禛版):虽然你是我哥,但是你要听我的。
多尼:哦。那我也是皇弟了!嘿嘿嘿。
多铎:那我是真的皇父摄政王了!哈哈哈多尔衮我就是比你强!
父子俩人对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微: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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