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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40

    第131章 竞争汗位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战场……


    达哲公主与奇塔特在盛京住了一段时间, 期间,出征的阿巴泰率军凯旋,人到城门, 却听说福晋萨木哈病逝的消息,他也不去见汗了, 带着儿子们直接回家, 此后一个月,都没人再见过阿巴泰,只听他家中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嚎声。


    阿巴泰在家里精神萎靡坚自闭了一个月, 才出门见人。


    汗到底也没追究阿巴泰失礼之罪, 毕竟,他也可以理解阿巴泰。


    元妃汗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


    算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 何必相互为难。


    多铎也自锦州归来,见小舅子奇塔特来了, 又是杀羊, 又是宰牛,热情招待了妻弟。多尔衮见多铎的招待规模越过了自己, 有些不满, 隔日又设宴邀请奇塔特夫妇。


    两人不知怎么,还攀比起来, 多铎闻讯, 白眼翻到了天上。


    于微见他嘴上不说, 心中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于微就发现多铎唆使手下去恐吓多尔衮的属下, 多尔衮的属下也是个呆瓜,真让人吓到了,让来人等一下,自己去禀告多尔衮。


    多铎的属下一见对方要去告多尔衮,拔腿就跑。


    多尔衮:“”


    于微:“”


    汗:“去交钱吧。”


    于微压下心中给多铎两下的冲动,“算了。过几日肫哲公主带着沙律他们来盛京,咱们两家把婚事订下吧。”


    科尔沁右翼和硕土谢图亲王巴达礼、左翼卓里克图亲王吴克善,领左右翼诸王贝勒,前来恭贺圣汗取得松锦大捷。元妃的丧期已过,又值战胜,实在是订婚的不二之机。


    订婚的事情,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好女婿让别人抢走了可怎么是好。


    于微想趁着巴达礼在盛京,将两家的婚事订下。


    多铎见于微不生气,顺着她的话道:“好啊。”


    汗的长女敖汉公主和额驸也来到盛京,朝拜父亲,汗大悦,设宴招待公主与额驸一行人,宴席结束后,童尘神秘兮兮将于微拉到一边,“你听说了吗?”


    “什么?”于微觉得自己已经赶不上时代的潮流了,每次都是童尘将瓜喂到她嘴边,她才知道有这件事。


    “汗的身体,好像不太好了。前几日,姜嫔来见我,听姜嫔说,汗的使者,向他们要过一些药物。”


    于微眼睛霎时大了一圈,“这”


    “汗没有立储,万一多尔衮对朝鲜态度比较好,姜嫔又不是傻子,我觉得姜嫔肯定是真知道点什么,一直以来,汗周围的人都只是说汗只是小病,但如果真只是小病,何必向朝鲜求药,朝鲜给药,肯定是对症下药,她的消息,应该没有问题。”


    君主的健康情况历来是国家高级机密,怕的就是有人趁着君王病,要他的命,但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么大的秘密,你就这么跟我说了?”于微看向童尘,童尘翻了个白眼,“咱俩有什么秘密。”


    于微想了想,“现在这情况,咱们就算知道了汗身体不好,也没什么大用,两白旗主力驻扎在外,京畿附近只有两黄旗,都是大汗的亲军。再者,还有诸王贝勒在呢。”


    “两黄旗不一定支持,豪格与济尔哈朗的两蓝旗肯定会反对,两红旗也未必臣服,退一万步,两白旗自己就上下一心了吗?三个和尚挑水,肯定没水吃。”


    综上,于微得出结论,“回去洗洗睡吧。”


    童尘抿唇,显然觉得于微的分析很有道理,消息固然能让人抢占先机,但是实力不够是硬伤。


    “也不知道多尔衮这摄政王怎么当上的,这能破局吗?”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越看越觉得豪格占优势,他怎么赢呢?”于微蹙眉。


    又过了几日,科尔沁和硕福妃、和硕贤妃抵达盛京,汗就自己身体痊愈并两位岳母来朝,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宴会后,他又为自己的女儿固伦公主阿图和额驸举行了婚礼,就在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


    次日,汗与国君福晋、诸福晋召集女眷,上至两位岳母,下至固伦公主、诸王贝勒福晋,将征明国所获得的战利品,分别赏赐给众人。


    童尘和于微高兴拿着一堆绸缎、金银回家,还未来得及细数,当晚宫中便传来噩耗——


    大清皇帝、满蒙双料大汗皇太极,驾崩了,享年五十二岁。


    前一天,汗高高兴兴的嫁出去了自己的女儿阿图,次日又召见赏赐了岳母以及国中女眷,当日天还未黑,他便安静而祥和的于清宁宫坐榻上,无声崩逝。


    一切发生的太快,盛京诸王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刚得知小道消息的多尔衮和多铎,还未来得及去验证手中消息真伪,消息就过期了。


    诸王贝勒立刻进宫,奉汗的梓宫于崇政殿,内外和硕亲王以下、牛录章京以上,朝鲜世子等,及固伦公主、和硕格格、和硕福晋以下,牛录章京等官命妇以上缟素咸集,为汗举哀。


    一把把剪刀陆续呈上,若非为首的国君福晋哲哲用剪刀剪掉了自己的头发,于微一度以为,这是要她们所有人给汗殉葬,她还想呢,弟弟侄子的福晋给大伯子、伯父殉葬,这合理吗?


    国君福晋之后,西大福晋娜木钟,两位侧福晋布木布泰、芭德玛瑙也陆续断发。济尔哈朗与多尔衮,领诸王贝勒、牛录章京剪辫,诸王福晋、牛录章京命妇依次断发。


    已经出嫁的固伦公主、和硕格格,则不在断发之列。


    将汗装进棺材,奉安崇政殿,诸王贝勒就开始蠢蠢欲动了,最高权力在短时间内出现真空,试问有谁能抵挡‘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诱惑呢?


    大清,眼看就要乱了。


    哲哲与布木布泰借着举哀休息的空隙,将科尔沁一干姐妹,全叫到了清宁宫中,于微和童尘、萨仁与肃亲王妃杜勒玛携手入殿,发现先汗福晋安布、浩善福晋与额吉衮布大妃、嫂子博礼次妃也都在。


    没过多久,英郡王妃博克托和她的儿媳妇额尔德尼苏布达也来了。


    众人之中,衮布大妃和博礼次妃的辈分最高,最先开口的也是她们,衮布大妃先道:“先汗宾天,并未指定储君,当下时局不稳,稍有不慎,就会血流成河,一个家族,不能手足相残,一个国家,也经不起内斗,你们也不想看到你们的丈夫和儿子死在无谓的内争之中,在座的你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博礼次妃点头,肯定了大妃的说法。


    “先代的例子太过惨烈,当年,大汗蒙哥死于钓鱼城,他的两个弟弟阿里不哥和忽必烈展开了长达五年的汗位争夺战争,多少蒙古健儿,死在自己人刀下。忽必烈杀死了阿里不哥,他赢了,可是成吉思汗留下的伟大蒙古帝国却分裂了。”


    “大元时期,更是屡屡出现这种事情,武宗和仁宗这对亲兄弟兄终弟及的谎言破灭,两系后人展开了疯狂的互相厮杀,引发了‘两都之战’,元室多少子弟,因此而死,大元,也因此衰落。”


    “蒙古因为上下一心而辉煌,也因为内斗而衰亡,黄金家族的后人,不能再重蹈这样的覆辙。”


    于微看向童尘,童尘对上于微的视线,二人目光短暂相接,又齐齐垂下。


    铺垫了这么大一堆,她们应该要说重要的事情了吧。


    布木布泰接过了母亲博礼次妃的话,对众人道:“你们要规劝诸王,规劝你们的丈夫,务必要以大局为重,太祖、先帝留下的江山社稷,不能毁于一旦。”


    她此话一出,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劝。


    她们手里又没兵,怎么劝?干劝?


    哲哲也注意到众人异样,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己众位福晋的处境,她在盛京日久,是亲眼见证曾经盛极一时的大妃在先汗死后,被四大贝勒逼迫殉葬的人之一。


    汗在世,她是尊贵的国君福晋,汗死了,她只是汗留下的诸多寡妇之一罢了。


    一片持久的沉默之后,哲哲释然道:“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要记住,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能劝就劝,劝不动,也要记住一个原则——要是真发生了什么,自己人,千万不能为难自己人。


    她十几岁时,因为部落的战败而嫁来盛京,为了家人、部落而牺牲的少女,岂愿在将来,看到自己的同族姐妹相互厮杀,你死我活。她和布木布泰不同,没有儿子,反而成就她伟大无私,顾念所有姐妹亲人的母性。


    大会结束后,衮布大妃单独留下了两个女儿开小会,博礼次妃与布木布泰、额尔德尼苏布达,浩善福晋和博克托,安布福晋与萨仁、杜勒玛也都各自开小会去了。


    “先汗驾崩,子弟之中,能承袭大位的,除了豪格,就是多尔衮,父死子继,兄终弟及,都是一样的。”大妃看向童尘,眼中却浮现忧虑,“可是多尔衮,还没有儿子。”


    于微困惑蹙眉,兄终弟及不是说,哥哥死了传给弟弟,那理论上,所有弟弟都可以吧。


    大汗是四贝勒,贝勒中最小的是多铎,十贝勒,两人中间还有5个贝勒,分别是5德格类,6阿巴泰,7济尔哈朗,8阿济格,9多尔衮,除开谋反的德格类、实质上是汗七哥的阿巴泰,堂兄弟济尔哈朗。


    还剩三个弟弟啊。


    但一想到这三个弟弟是谁,于微就释然了,阿济格、多尔衮、多铎。


    那真的只剩多尔衮了。


    见于微出神,大妃的眉头一蹙,童尘立刻轻推了她一把,于微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你为十王抱不平吗?”


    “不是。”于微非常有自知之明,多铎当大汗,那大清可能真的要完蛋了,还是让多尔衮干吧,反正他也没儿子,他还能把天下都带进坟里去吗?


    “哲哲没有阿哥,你也没有儿子。”衮布大妃长叹口气,虽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但凭心而论,大妃还是更希望自己女儿所生的孩子,继承大位。


    然而有当国母资质的两个女儿,没有儿子,没有当国母资质的女儿,一个人生了三个儿子,长生天的旨意,未免难懂。


    童尘思索片刻,郑重道:“现在,正是多尔衮需要拉拢多铎的时候,我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将多尔博过继过来。”


    多尔衮虽然也很喜欢早慧的多尔博,但一直没松口过继的事情,他还兀自做着,跟豪格一样生出自己儿子的美梦,豪格三十四岁才有儿子,他才三十岁,急什么。


    童尘懒得喷他,人家豪格在生出嫡子之前,还生了四个庶子与两个格格,多尔衮有吗?


    为了东莪跟自己的将来,童尘决定给多尔衮上点强度。


    童尘说完,看向于微,于微会意,“多铎在军功、能力上,都不如多尔衮,与其让豪格继位,倒不如让多尔衮做这个大汗,这样,我的妹妹就是国君福晋。额吉,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和会和巴特玛共进退。”


    见两人步调一致,衮布大妃悬着的心也放下。


    于微和童尘开完大会、小会,自宫中回到王府,发现对门的两家门前都拴着很多马匹,府内人来人往,神色各有不同,一家更比一家热闹。


    进门之后,于微并未见到多铎,倒是舒伦和弟弟多尔博正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人,招待往来的亲戚、旗下官员,多尼在屋中守着小弟弟,不让人吵着他。


    大人们忙,一群小鬼当上家。


    “舒舒呢?”于微没看到小女儿。


    多尔博道:“姨妈不在家,舒舒姐姐陪东莪姐姐去了。”


    小鬼们,还相互照顾,于微欣慰松口气,也是在这一刻,她忽然理解起衮布大妃来,会有哪个母亲希望看到自己的血裔,相互厮杀,你死我活呢?


    开完两个会,童尘又在多尔衮授意下,召开了一个小会,与会人员有她、博克托婆媳、于微四人,这边女眷开会,那边多尔衮跟兄弟、侄子们磨嘴皮子。


    两边的主题都很一致——


    两白旗务必要团结!团结!团结!


    这个会开完,下一个会又来,豪格登门游说多铎,汗位候选人们,都在积极为自己拉取选票。


    多尔衮跟阿济格、多铎回忆往昔峥嵘兄弟情,“还记得那时候咱们哥仨把汗阿玛留下来的庙拆了,木头拿去当棺材卖吗?”


    他私下和多铎道:“达哲和巴特玛是亲姐妹,多尔博巴特玛也养了一半,我若是没有儿子,说不定还要过继他呢。”


    豪格也开始跟多铎、阿济格回忆童年,“我们那时候去放鹰,你还记得吗?当年在广渠门,还是阿济格叔叔你把我救出来的。”


    他私下和多铎拉关系,“我的福晋和哈日娜婶婶是姑侄。”


    如此热闹了一整天,到晚上才安静下来。


    多铎搂着于微的腰,冷笑声,将白日看破不能说的话,全都一吐为快,“跟我说多尔博,跟阿济格阿哥,就说劳亲好,没儿子,还成他的长处了?!”


    化劣势为优势,除了多尔衮,也没别人了。


    “你说我应该支持谁?”多铎问于微道。


    于微不假思索道:“我希望你当大汗。”


    这话说的违心,于微都怕天上掉个雷劈她。


    多铎笑了,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好顺耳的话,你是真希望我做大汗呢?还是有点别的想法,嗯?”


    “当然是真希望,你当了大汗,那我不就是国君福晋了,我们的多尼就是太子,舒伦和舒舒就是固伦公主,多尔博和小宝就是和硕亲王。”


    多铎笑出了声,“哈哈哈。”


    他笑了一会儿,叹息道:“可惜,我还当不上不做大汗,多尔衮跟豪格谁当大汗,其实都行。”


    虽然是亲兄弟,但他跟多尔衮关系一般,虽然是叔侄,但他和豪格的关系还挺不错,这么一对比,两人谁当大汗,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你支持豪格,那我怎么办?”


    “嗯?”多铎困惑看向怀中人,于微撑着他的胸膛起身,对上他的眼睛,“多尔衮当汗,我妹妹是国君福晋,豪格做了汗,我算什么?嗯?我岂非什么都不是了。”


    多铎眼中笑意渐渐消散,对上于微的视线中,多了几分严肃,“你信不信,他当大汗第一个拿我开刀?”


    “嗯?”


    多铎眼中忧虑沉沉,“他只有一半的镶白旗,没有实力,怎么坐稳汗位,各旗牛录也就这点,初登汗位就吞并他旗,不是落人口实,但是我不一样,我跟他是亲兄弟。”


    同母兄弟之间的财产流动,不算什么大问题,先汗还在时,就削了多铎五个牛录给多尔衮,此举被视作对多铎的‘宽宥’。


    多尔衮绝对会综合两白旗,阿济格和多铎,是最早被整合的对象。


    “可是豪格当大汗了,会放过你吗?一个手握重兵的叔叔?”


    “当然也不会放过我。”


    成年的君主,都会想办法清除权力路上的掣肘,比如皇太极打压三大贝勒,如果是豪格继位,年轻的叔叔们,就是他的三大贝勒。


    第一个被打的当然是多尔衮,这毋庸置疑,接下来是谁,还不好说,很有可能就是多铎,谁让他手握一整个正白旗呢,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多尔衮和豪格的区别又出来了,前者可能会抢占他的牛录,但毕竟是亲兄弟,还需要留着他,以做大用。


    后者虽然短时间内和他关系好,但一旦等他清除最大的敌人多尔衮,情况就不明了——


    作者有话说:国丧断发,居然是大家都断,诸王剪辫子,福晋们也要断发,我最初还以为只有汗的福晋们剪,原来大家都要剪。


    第132章 三阿哥当立 一天发好多个誓


    成年宗王的困境——如何在自身权力地位不受损的前提下, 跟君主一直保持松弛有度的和谐关系。


    多尔衮和豪格任意一人继位,多铎作为成年王,都免不了被削藩、约束的下场。


    有那么短短的一刹, 多铎不由缅怀起先汗来,其实汗还是挺好的, 很有人情味的一个汗, 汗,你怎么就抛下我们走了呢。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多铎拉上被子, 盖在于微身上, “好了,睡觉, 别着凉了。”


    为了获取更多的支持, 多尔衮和豪格争相向各方势力画起大饼,于微听说, 为了赢得后妈团的支持, 豪格还隐隐透露出,自己只有富绶和猛莪, 两个幼子, 将来尚未可知,三弟方喀拉聪慧, 兄终弟及也是可以的。


    后妈团虽然只是一群寡妇, 但作用也是不可忽视, 哲哲的大女婿、娜木钟的亲儿子阿布鼐是察哈尔亲王,察哈尔八旗实力也不容忽视,布木布泰的两个哥哥,战功赫赫。


    豪格还去拉拢两黄旗, 先汗长子的身份往哪儿一摆,豪格就是比多尔衮这个弟弟有竞争力。


    还有汉军八旗,汉三王虽然没有资格干涉此事,可三王均受先汗知遇之恩,三王对汗忠心耿耿,要真有人做出违背先汗意愿的事情,三王及数量众多的汉军八旗也不会袖手旁观。


    局势渐渐明了,优势在豪格。


    汗的葬礼前后共十四日,每日清晨,诸王贝勒需入宫,在汗灵前举哀,这十几天,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停灵结束,牛录章京敦达里、安达礼站出来,自愿为汗殉葬,诸王贝勒嘉其忠义,赠二人甲喇章京、梅勒章京,子孙永免徭役。


    臣子有敦达里、安达礼要为汗殉葬,福晋之中,西侧福晋庄妃布木布泰,也闹着要为汗殉葬,诸王贝勒,福晋们自然要跪劝侧福晋为幼子着想,不要殉葬。


    如此一来,三阿哥方喀拉顺理成章出现在众人眼前。


    安达礼临殉葬之前,在汗灵前询问诸王贝勒:“要是先帝在天有灵,问及后事,我该如何回应?”


    他要去见大汗了,要是大汗问他,自己死后国家是什么样子,自己要怎么跟大汗回答?


    都说话!


    诸王贝勒被这话问住了。


    在先汗的威灵逼威下,诸王贝勒不得不做出以国家为重的承诺。紧接着,年长且德高望重的礼亲王代善站了出来,组织召开了诸王公议,商讨拥立新君之事。


    清宁宫距离崇政殿并不远,站在凤凰台上,可以将崇政殿尽收眼底,诸王贝勒的声音稍微大点,清宁宫中的福晋们,完全可以听见,于微与童尘,以及诸位福晋们,安静等着诸王们‘商量’出个结果。


    崇德殿里,掌握实打实兵权的军功宗室们开始菜市场讨价还价了,要不是在座都是一个阿玛一个爷爷,他们就要现场问候起对方的阿玛和阿玛的宠物鸟了。


    欲坐皇位,先辩诸王。


    多尔衮一开口,先给大家套上枷锁。


    “大清初创,明国尤强,诸位可不要做出要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否则,将来尔等有何面目见太祖、先帝?”


    他试图将辩论的范围框死在文辩的范围内。


    武辩,会让大清在内乱中走向分崩离析。


    最重要的是,动武对多尔衮没有任何好处,驻扎在盛京附近的军队只有两黄旗,两白旗鞭长莫及,禁军继承法,普遍适用于各个朝代,包括现在的大清。


    真要动武,等多尔衮调兵过来,他们保不齐已经被禁军砍成臊子,其次,他不一定能调来兵,两白旗许多固山额真,实际听命于皇太极,为了削弱八旗,皇太极一直在往各旗掺沙子,领兵的章京,很多都是他直接任命。


    多尔衮将压力抛给豪格,豪格站出来表示多尔衮说得很对,他也愿意以大局为重,不动武。


    这一观点很快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肯定,


    文辩,恰恰是多尔衮的长处。


    商量好只文辩,不动武,诸王就开始各抒己见,往出提提案了。


    多铎先提出,礼亲王代善最年长,太祖遗诏里有他,应该立他为君。先汗没有遗诏,但是太祖有遗诏。


    礼亲王立刻婉拒。


    年轻的时候都没当,这会儿都要埋坟里了,还当什么?


    他已经一把年纪了,要是拥立他为帝,保不齐过两年又要举行国丧。


    第二个提案是立皇长子肃亲王豪格。


    支持这一提案的有:豪格正蓝旗


    这是毋庸置疑的,豪格继位了,正蓝旗上下就收拾收拾准备当人上人、旗上旗了,到时候他们就是镶黄旗,八旗第一。


    还有皇太极留下的两黄旗,两黄旗的诉求很简单,得是皇太极的后人才行,别人他们都不认。


    代善也表示支持,他主打一个立谁都可以,反正赶紧立一个,别的他不管。


    济尔哈朗保守的支持,留有一定余地,毕竟,先汗信任他,可不代表新汗也信任他,先汗对他委以重任,不代表新汗就会重视他,他本就是舒尔哈齐之子,和新汗之间隔了一层。


    豪格继位,作为宗王的他,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多尔衮坚决反对。


    豪格犹豫之后,也选择了推辞,真正支持他的只有正蓝旗和两黄旗,一旦他接受了这一提案,两白旗势必会和他翻脸,到时候诸王是坐山观虎斗,还是支持他,不好说。


    现在表明态度,还太早,要是能再分化一下两白旗,争取一下中立的旗,就更好了,于是,豪格以自己福薄而推辞。


    第三个提案立多尔衮。


    支持此项提案的有:两白旗


    代善表示支持,不管谁来他都支持。


    豪格坚决反对。


    两黄旗坚决反对。


    济尔哈朗反对。


    见多尔衮也被否决,阿济格不想再掺和了,拍拍屁股回家睡大觉了,只要不是让他当,谁当大汗不是当,关他p事。


    多铎见状,提出了第四个提案——


    “那立我,反正太祖遗诏也写了我。”


    多尔衮回首,眼中惊愕一闪而过,原来多铎一开始说立礼亲王代善,是为了这句话做铺垫呢,太祖遗诏?太祖都成骨头了。他的反应很快,嗓门高了半个度。


    “太祖遗诏还有豪格呢!”


    豪格也坚决反对。


    清宁宫中,于微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太祖遗诏这种东西,也亏他说得出口。


    形势朝着极其不利于多尔衮的形势飞速发展,阿济格已经离场,多铎从他的支持者,跳反到了中间地带,他一个人,要面对豪格的正蓝旗、济尔哈朗的镶蓝旗和两黄旗。


    1v4,优势在他。


    为了自己的汗位,多尔衮撸起袖子就是大辩特辩。


    就在诸王争执不已时,鳌拜、索尼杀气腾腾带着一群两黄旗侍卫冲进了会场,诸王都被吓了一跳,清宁宫中诸位福晋得知大殿动刀,一时也被吓住。


    不会真要给他们所有人砍成臊子吧。


    武装夺得政权(大清版)。


    鳌拜等人拔出刀,刀却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先汗对我们有大恩,我们要给先汗殉葬。”


    他们嘴上说着要殉葬,目光却紧紧盯着殿中诸王,这会儿刀在这里脖子上,要是谁对不起先汗,刀一会儿到谁脖子上就不好说了。


    多尔衮见鳌拜等人没有直接动手,悬着的心才放下,他当即怒骂几人道:“诸王议事,你们这些奴才插什么嘴。”说着,就将他们赶出了会场。


    两黄旗的侍卫们闹了这么一场,多尔衮也清醒过来,自己跟豪格比起来,赢面太小,他是先汗的弟弟,不是儿子,这是他最大的劣势。


    这能怪谁。


    他在心中飞快过了一遍当下的情景,支持豪格的有:正蓝旗、两黄旗、济尔哈朗镶蓝旗、汉军黑旗


    两黄旗是大汗亲兵,如若不是先帝之子继位,势必会再出现一次换旗的事件,八旗不仅仅方位,还有对应方位的牧场、土地、山林,大汗亲领的两黄旗,待遇自然和其他旗帜不同,两黄旗不可能接受换旗的事情发生,那些大臣受先帝之恩,也不会接受自己。


    济尔哈朗和先汗的感情很深,感情上更能接受先汗后人。


    汉军旗黑旗是先汗一手缔造,三王均受先汗知遇之恩,恨不得以命相报,他们是汉人,观念上也更接受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在他们眼中是一种叛乱。


    多尔衮冷静的提出了今天最后一个提案,“立三阿哥。”


    听到三阿哥,大家眼睛都亮了一下,年幼的皇帝,更依赖宗室,宗王的话语权更大。


    代善见选出来一个,当即同意,“三阿哥也好啊。”


    济尔哈朗很感兴趣,“好啊。”


    方喀拉也是先汗之子,两黄旗大部分人没有异议。


    后妈团见方喀拉能直接当皇帝,纷纷支持多尔衮。


    只有豪格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现在想给诸王砍成臊子,也已经来不及了。


    在代善的主持下,会议圆满结束,三阿哥方喀拉被诸王贝勒公议推举为帝,诸王贝勒集体下跪发誓:“要是对皇帝不忠诚,天地谴之,令短折而死。”


    而后,诸王贝勒又公议,以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硕睿亲王多尔衮辅理国政,诸王贝勒,对二人发誓,“要是不听他们的,就天地谴之,令短折而死。”


    两位被选出来的辅政王又发誓,“要是干不好,就天地谴之,令短折而死。”


    “上班怎么还要发誓,干不好就死?这么苛刻。”童尘压低声音,对于微吐槽道。


    对皇帝不忠诚就死,不听辅政王也死,辅政王干不好也死,上个班,死来死去的。


    于微也悄声回应:“那为什么结婚不发誓,对老婆不好,就死。”——


    作者有话说:个人感觉豪格不太是想搞三辞三让,当然,这个也说不好[哦哦哦]


    济尔哈朗后来说豪格比较优柔寡断(多铎跟豪格说的,不知真假),我个人更倾向于,豪格太保守了,想获取更多的支持,局面稳了再接受推举,然后金多病随机应变又强,直接给他逐个击破。


    两黄旗都支持豪格,豪格基本稳赢,可能换个当机立断点的,直接就给金多病砍成臊子了[捂脸偷看]因为按照当时八旗驻防的情况来看,金多病头七那天,镶白旗说不定能赶回来给他上香。


    擒贼先擒王,王都让砍成臊子了,下属也蹦跶不起来,但是豪格没有,这就很迷惑,可能在顾全大局,因为从他后来的举动看,他真的很在乎大局。


    第133章 友谊地久天长 他们兄弟关系不好,关她……


    三阿哥嗣位, 更其名为福临,大清众人也觉察出方喀拉——小矮子,这个名字有点磕碜, 不适合作为一国之君的大名,于是在两位辅政王的主持下, 嗣位新帝名字, 被改为了福临。


    六岁的福临显然无法承担起整个天下,一切全要仰仗两位辅政王和诸王贝勒们,多尔衮跟济尔哈朗的分工很明确, 对外军事, 济尔哈朗负责,国家内政, 由多尔衮主持。剩下诸王贝勒, 要听从两位辅政王的统一领导。


    大清重军事,济尔哈朗的名字在官方文书中, 排在多尔衮前面, 可见两位辅政王虽然同辅幼帝,但也有第一第二之分, 毕竟, 济尔哈朗的资历确实比多尔衮深。


    做了第二辅政王之后,多尔衮首先收拾、警告的就是在诸王大会上背刺他的弟弟豫郡王多铎。


    两人的舅舅阿布泰在内大臣之列, 内大臣可随意出入宫廷, 是获取宫中消息的不二途径, 多尔衮以阿布泰在国丧期间不入内廷,私自跟从多铎,无人臣之礼,革除了他额驸、国舅的名号。


    想把手往宫里伸?砍了。


    多铎十分不满, 但又没机会发作,多尔衮这会儿已经当上辅政王了,自己再跟他杠,没什么好下场。


    他虽然脾气倔,但不傻。


    可他又的确不高兴,干脆不去上朝,留在家中,听曲逗儿,终日消遣。于微一听乐曲声,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国丧期间,这是生怕别人找不到理由针对他吗?


    她将多尼从他怀中抱出,放在地上,在他背上推了一把,“你先出去玩。”而后又驱散了屋中女乐,多铎见儿子和女乐都被于微赶走了,不满道:“你干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


    多铎满不在乎道:“在自己家里听听,有谁知道?怎么,你要去跟多尔衮告发我吗?”


    “你!”


    “我什么?”多铎针锋相对道。


    他这样子,令于微一霎愣神,她可以觉察到,自己跟多铎之间,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这变化,最早可以追溯到福康出生之后,多铎对她,似乎没有之前那股亲热的劲儿了,他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如胶似漆。


    起初于微并没有在意,只当男人到了一定阶段,开始进入有心无力的状态,可现在,他竟直接跟她吵了起来。


    于微的火气蹭的下就上来了,“你跟我乱吼乱叫什么?先汗好歹是你的阿哥,阿哥死了,尸骨未寒,你就在这里听曲,你还是个人吗?”


    “阿哥阿哥,他们哪有做阿哥的样子。”多铎烦躁道。


    “你就很像一个好弟弟吗?你这样做,让多尼他们兄弟怎么看?他们以后又会怎么样?”


    阿哥出征,弟弟在家里出cos,阿哥死了,弟弟在家里听曲,父亲是儿子的榜样,他这么做,多尼三兄弟都看在眼中,难道将来多尼要死了,多尔博也要在家里庆祝吗?


    孩子们一天天的长大,于微希望他们兄弟将来可以和睦相处,要是跟他们三兄弟一样,她觉得从现在起就可以当自己生了三块叉烧,免得被气死。


    多铎理亏,却还是嘴硬道:“他们,他们以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管那么多干什么。”


    “你混蛋!”于微张口就骂道。


    多铎被骂,一时也恼了,“你放肆。”


    这句冷冰冰带着明显身份差距的呵斥,给了于微当头一棒,那些被刻意模糊,失去边界的身份差距,再一次清晰起来。


    丈夫和妻子,从来不是对等的。


    在册封诸王嫡福晋的典礼之中,就有妻拜夫这一条,虽然被册封为豫亲王嫡福晋时,她因为身体原因并未行礼,后来多铎被复立为豫郡王,随之她也被册为郡王嫡福晋,当时的典礼,是严格按照规定进行。


    到现在,于微还清楚记得,当时地毯上花纹的纹路。


    她冷笑,“我放肆?这就放肆了?”


    更放肆的还在后面。


    说罢,她扑上去,抓住多铎的手,照着他的手臂就是狠狠一口,于微下嘴快,一连咬了多铎好几口,多铎才推开她,于微被他一推,一连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胳膊剧痛不断,多铎捂住手臂,疼得五官皱成一团,他又疼又气,“你咬我?”


    于微懒得跟他再争辩,翻了个白眼,丢下他,转身就走了。


    事已至此,先回娘家住几天。


    先汗的葬礼并未结束,外藩蒙古诸王贝勒也还未曾离去,于微策马来到大妃营地,大妃不在,于微自己进了主帐,在桌案前盘腿而坐,又让大妃的侍女们为她准备吃食。


    衮布大妃得知女儿独自归来,心道不好,匆匆赶来,却见女儿并无异常,正大大咧咧坐在蒙古包里,侍女们将各色食物端上她面前桌案,她低着头,用餐刀削肉吃。


    “额吉。”见大妃归来,于微站起身来。


    大妃抬手,示意她坐下,母女二人坐在一起,大妃伸手,摸了她的发髻,“怎么忽然回来了,孩子们呢?”


    为了避免被大妃唠叨,于微胡诌道:“想回来了,孩子们太吵了,就留在家中了。”她没给大妃说话的机会,一头挤进她怀中,撒娇道:“额吉,我困了。”


    困了,别问了。


    大妃听出女儿在胡说八道,却也没戳穿,只温柔道:“困了就睡觉吧,额吉好久没守着你睡觉了。”她抬手,轻轻拍着于微的后背,“有额吉在呢。”


    帐中熏香甜腻,闻得于微心里暖暖的,大妃怀抱温暖,于微闭着眼睛,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她睡醒,身边围了一圈萝卜头。


    见于微醒了,舒舒一头扎进于微怀中,委屈的大声告状道:“额涅,阿玛凶我。”多尼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舒伦冷哼声,“他是大坏蛋。”


    多尔博不语,只是可怜巴巴望着于微。


    于微走后,孩子们找不到于微,就去找多铎,“阿玛,额涅去哪儿了?”多铎一听,就知道于微离家出走了,心中烦闷更甚,说话也没了耐心,“我怎么知道?”


    舒舒‘哇’的声就哭了,舒舒一哭,多尼也哭,多铎一见多尼哭,脑海中又浮现出于微说自己没有给儿子们树立榜样的话,心中更烦,呵斥多尼道:


    “闭嘴,哭哭哭,你是个阿哥,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你看阿玛我,什么时候哭过?”


    多尼哭得更大声了。


    舒伦见妹妹也哭,弟弟也哭,跟多铎犟嘴道:“阿玛是个大坏蛋,走,我们找额涅去。”


    半大的孩子,带着一串弟妹,骑马来到了外婆家。


    于微见大些的孩子都在,问舒伦道:“小弟弟呢?”


    “在嫲嫲那里。”


    “是你把弟弟带过来的?”于微有些惊讶。


    舒伦摇头,“是嫲嫲派人去接的。”


    几个小萝卜头的到访,让衮布大妃确定,女儿的确是和十王吵架了,所以才回到家里,她什么也没说,摸了摸几个孩子头,见还少一个,于是问最大的舒伦道:“小弟弟呢?”


    “小弟弟在家呢。”


    衮布大妃闻言,当即派人去接小外孙。


    于微起床,换了衣服,带着孩子们去看小儿子,福康醒着,衮布大妃和博礼次妃围着他,一个摇动手中拨浪鼓,吸引他的注意力,另一个则温柔的,用手测量他从头到脚的长短。


    两人旁边,放着各类女红用具,看起来,她们是想为福康做一件新衣服。


    衮布大妃见于微来了,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拿起两块颜色不同的布料,问道:“你说哪块好看?”


    于微指着颜色更鲜艳那块布料道:“这个。”


    大妃将另一块料子放回去,在于微选中的料子上比划了下,“给你做件袍子,刚刚好。”


    “给我做吗?”于微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是给福康做呢?


    “当然,额吉当然要先给自己的孩子做,然后才给孩子的孩子做。”


    衮布大妃绝口不提于微和多铎的事情,只是拉着于微聊料子,聊样式,看着面前花花绿绿的布料,于微也起了做慈母的心,想给孩子们做个什么简单的东西。


    两位大妃见她想做东西,也倾囊相授,不时指点,就这样,于微带着孩子们,在大妃的行帐里住了下来。


    童尘是继孩子们之后,第二个赶到营地的。


    她得了一些新鲜水果,想送给于微,下人回来禀告她,说豫郡王福晋和阿哥格格们都不在府中,说是去大妃处了。童尘立刻觉察异样,于微不会在没有告知她的情况下回娘家的。


    再一打听,她就知道于微跟多铎吵架的事情,当即带着东莪来到大妃行帐。


    “怎么有事不跟我说?”童尘不高兴了。


    于微放下手中的针线,“哎呀,先顾你自己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多尔衮也吵呢,我这边问题小,自己能解决,你那边问题可大呢,多尔衮心眼可小,指不定埋怨你呢。”


    童尘原以为,借着多尔衮和豪格争夺汗位,多尔衮最需要多铎的机会,自己能敲定过继多尔博的事情,岂料优势这么明显的豪格,居然就这么水灵灵出局了?


    “都怪豪格。”童尘愤愤道,“还以为他能顶多久呢,还有多铎,这小子好坏,他这么一搞,我们四个人还怎么愉快的相处?”


    童尘谋划要过继多尔博,多铎却在诸王大会时背刺多尔衮,几件事同时发生,多尔衮真的绷不住了,质问童尘道:


    “到底是科尔沁跟你姐姐重要,还是我重要?”


    起初,他认为妻子过继多尔博的原因是为了帮自己拉拢弟弟,或许她正通过自己的姐姐,为自己争取同盟。


    可多铎的背刺,让他意识到,童尘不是为了自己,那么她这么做的理由,就只有两个,一个是为了自己,一个是为了家族和姐姐。


    这两个理由,他都可以理解,也并不十分反对这一切,他只是觉得时机还未到,万一,万一他们有了自己的阿哥呢。


    他可以面对,却依旧忍不住去想——


    他算什么?她就一点也不在乎他吗?


    多尔衮警示多铎,多铎心中也郁郁不满,他们两兄弟的关系恶化,直接导致了大家关系的崩盘。于微怕加剧童尘和多尔衮关系的恶化,也不敢去找她,更不敢告诉她,自己的消息。


    “烦死了。”童尘闷闷道,“我也不想回去了,别管他们俩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处理不好兄弟情,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关我们好姐妹什么事?”


    于微不语,顺手抄起了桌案上的银杯,童尘也倒了杯酒,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两人带着孩子在大妃营地住下,白日里跟着大妃们学习缝纫,晚上带着孩子们一起睡觉,需要祭奠汗时,她们就跟着母亲们一起前往汗宫——


    作者有话说:多尔衮当辅政王第一件事,清算舅舅阿布泰,罪名就是国丧期间‘私从和硕豫亲王多铎游’,实录这块记录有点问题,这里记得和硕豫亲王,宝根这会儿还郡王呢。


    内大臣是可以出入大内的,阿布泰跟宝根游,说明两人关系是很可以的,多尔衮立刻开刀,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在敲打宝根[狗头叼玫瑰]


    多铎:你真不是东西,金多病,我要去支持豪格!!!


    多尔衮:就你跟豪格?过两天就薅走你一半兵,我看你还蹦跶不[愤怒]


    第134章 和好(加更) “你根本不在乎我”——……


    正午太阳高悬, 营地升起炊烟,早起的时候,于微忽然心血来潮想吃饺子, 她这么一说,童尘也馋了, 两人便张罗起包饺子的事情。


    营地新宰了羊, 于微选了块新鲜的羊肉,用清水洗净,放在砧板上, 开始剁馅, 童尘和面擀皮,为了让叽叽喳喳的一群孩子们安静下来, 于微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属于自己的任务。


    多尔博回帐篷看着弟弟福康, 可以看书但看一会儿就要出去走走。多尼和舒伦去附近捡柴生火烧水,要柴火, 不要牛粪疙瘩, 谁敢捡牛粪就不要回来了。于微从邻近草丛中拔起几根野葱,让舒舒和东莪照着去找, 不许抓癞蛤蟆和奇奇怪怪的东西, 否则明天就不让她们出去玩了。


    舒舒和东莪总用衣服兜东西,一天玩下来, 好好的衣服成了丐帮风, 于微让工匠给她们编了两个好看的小篮子, 还熬夜为两人做了一块小花头巾,扎在头上,可爱又俏皮,两个孩子蹦蹦跳跳出去, 回来装了一筐奇奇怪怪的石头、虫子、花花草草,最上面,是一只乱跳的癞蛤蟆。


    几个孩子一听自己的任务,顿时都有劲了。


    于微和童尘干一会儿,停下来休息,看一看不远处的孩子们,有没有脱离视线。过了一会儿,舒舒和东莪各自带着一把沙葱回来了,于微欣慰道:“好,你们真乖。”


    回过头,多尔博也听话的出来放风。


    于微和童尘见孩子们都很乖,于是揪了一小块面团给他们玩,两人加劲一番忙碌,包出两大盘野葱羊肉饺子,一排排饺子罗列整齐,肚子圆鼓鼓的,像金元宝一样。


    饺子包好了,捡柴烧火的两人却迟迟没有归来。


    多尼牛劲十足,拖着老长一根树枝回了家,舒伦主意很大,谋划着从哪儿搞把刀将这树枝劈开,多尼听说可以玩刀,亮亮的眼睛对上舒伦同样发光的双眸,两人狡黠一笑,一个鬼点子就这么诞生了。


    舒伦假意攀谈,吸引走了部落中一个护卫的注意力,多尼偷偷潜上去,拿走了他挂在马鞍上的佩刀。刀很沉,多尼两手握住,才将它从刀鞘中拔了出来。


    光滑的刀面,倒映两张好奇的脸,就在两人望着刀傻笑的时候,刀面又陡然倒映出一张青年男子的脸,多尼被吓了一跳,手中刀应声脱手,幸而来人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才没让锋利的佩刀砸在他脚背。


    多尼回过头,看清来人的脸,道:“穆尔祜阿哥。”


    是宁古希的次子穆尔祜,穆尔祜开口,唤多尼道:“小叔叔。”话出口,又觉得不对,他们全家都已经被开除宗籍了,“多尼阿哥,你额涅呢?”


    于微左等右等,没等回来儿子,倒等来找她告状的蒙古侍卫,一听两个孩子偷了刀,于微立刻气势汹汹要去找多尼算账,才走了没几步,便见穆尔祜抱着多尼朝她走来。


    穆尔怙见到于微,快步上前,放下多尼,急切道:“福晋,盛京出事了。”


    没过多久,宁古希在杜尔祜、特尔祜的护送下,匆匆来见于微与童尘。


    她们忘年交、表姨妈兼侄儿媳妇济海又犯事了。


    继和姐妹一起霸凌她的婆婆董鄂公主、走私、勒索旗下人之后,她又参与了谋反。


    济海和儿子郡王阿达礼、大伯子兼姐夫硕讬夫妇合谋,拥立和硕睿亲王多尔衮为帝。阿达礼、硕讬去见礼亲王,劝他站出来,支持多尔衮,礼亲王倒是站出来了,不过是站到众人面前,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


    宁古希找到了于微和童尘,希望她们能为两位妹妹求情。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人命关天,于微和童尘倒也顾不上还在跟多铎、多尔衮冷战,将孩子留在营地,嘱托额吉衮布大妃看好他们,便骑马往王府而去。


    于微进了屋,发现舅舅阿布泰和舅妈和硕格格额实泰也在府中,多铎见于微回来了,朝她看了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于微会意,悄声上前,在主座上坐下。


    额实泰泪流满面,哀求多铎能够救救济海,额实泰曾经是布占泰的福晋,济海虽非她所生,却是她一手抚养长大,与亲女无异。


    “我去找了济尔哈朗跟多尔衮,他们都不见我,现在只有你能为他们说话了。”


    额实泰去找了弟弟济尔哈朗和堂弟多尔衮,但两位辅政王均对她避而不见,到这里,他们的态度就很明显了。


    多铎很为难,“舅母,礼亲王已经将这件事公之于众,诸王贝勒、固山大臣们,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我即便求情,也不会有什么周转的余地。”


    额实泰闻言,开始怨毒的咒骂起礼亲王代善,“那个该死的老东西,他一直不喜欢岳讬、硕讬,当年就污蔑他和自己妾室偷情,想要杀了他,现在总算让他抓到机会了。”


    “他恨不得杀了罗洛浑、硕讬、济海母子,好教他的两个小儿子做两红旗的主子呢,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简直是禽兽不如。”


    两红旗属于代善家族,并不属于他一个人,正红旗的旗主是他,镶红旗的旗主,却是他的长子岳讬,此案,岳讬长子罗洛浑也牵扯其中,他也跟着叔叔硕讬和兄弟阿达礼去见了玛法代善。


    代善偏爱幼子满达海和祜塞,要是这几个人都死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将他们的牛录、财产收来,给两个小儿子了。


    于微听得后背有些发凉,杀了不喜欢的儿孙,把他们的财产给自己疼爱的儿子,这听起来,有点太阴间了。可这些事情放在代善身上,又似乎很合理。


    年轻的时候,他可以为了新妻子要逼死自己的长子、次子,后来东窗事发,惹得父亲不高兴,他反手就杀掉了费尽心思讨好的新妻子,来维护自己和父亲之间的关系。


    现在,他怎么不会做出为了第二位新妻子和她的孩子,杀死前面新妻子的孩子的事情呢?


    额实泰一直在哭,她倾尽心血养大的孩子,就要死在她眼前,这对一位母亲而言,实在是人间最残酷的折磨,她救不了济海,只能一直哭泣。


    她哭着哭着,声音忽然戛然而止,身子软了,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从座椅上滑落,阿布泰立刻扶住妻子,“我先带他回去。”


    “我派人送舅舅。”


    阿布泰和额实泰夫妇离开后,于微沉默了好长一阵时间,才开口问多铎道:“真的没办法救济海她们了吗?”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看向多铎,多铎也正望着她,目光暗沉,他的声音很轻,“你以为我不想救他们吗?”


    经过公议,阿达礼与济海、硕讬夫妇蓄谋造反,均遭处死,瓦克达受牵,被开除宗室,经查实,罗洛浑随叔父去见礼亲王时,事先并不知情,无罪释放。


    几人家产,阿达礼家产给礼亲王,硕讬家产给睿亲王,硕讬的儿子也哈齐、兰布也归多尔衮,礼亲王不想管济海的两个幼子勒克德浑和杜兰,还是豪格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抚养他们。


    勒克德浑娶了杜勒玛的妹妹,和豪格是连襟,姐夫养妹夫,堂哥养堂弟,于情于理,豪格都不能袖手旁观。


    于微骑在马背,望着不远处缓慢升起的几个木笼,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皇室的残忍,和这个家族无限华光下,不可示人的阴暗面,以前,那些东西距离她很遥远,现在,她亲眼见到这一切了。


    他们杀死自己的亲人,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他们残忍、冷漠得,不像是人。


    见血之后,事情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一夜之间,从前还活生生的人,全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在权力、地位和财产面前,别的东西什么都不是,想到这里,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后背忽然一沉,多铎轻抚摸于微的后背,安慰她道:“别害怕,我不会让你和孩子们有事的,别怕。”于微转头,对上多铎沉稳的视线,瞧着他眼中那熟悉的温情,前几日在额吉营地的揣测,慢慢从心头散开。


    “你为什么冷落我?”于微迟疑了一瞬,才想出‘冷落’这个词。


    “你还跟我吵架,你吼我!”一想到那天多铎训斥自己反思,于微的火气又上来了,“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好好说。”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


    总不能真是人走茶凉,汗变成先汗,少了外界约束,多铎便翻脸不认人,变成无情负心汉了吧?


    局势的变化与生活的变化,诡异重叠在一起,这不由令于微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会吗?


    怎么不会呢?他一开始娶自己,不就是为了和汗做连襟。


    多铎长叹口气,神情无奈,踌躇良久,他到底还是跟于微坦白,“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于微困惑道,“就因为一个梦,你就冷落我?”她顿时认真起来,直直盯着多铎的眼睛,“说,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你死了。”


    “你就不能梦我点好?”于微没好气道。


    “我梦见你生孩子的时候死了,我们已经有很多孩子了,没必要再生了。”多铎道。


    他想不出什么不让于微不生孩子的办法,只能采取最淳朴也是最直接的方式——远离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举动,在她眼中,变成了冷落。


    于微垂眸,要这么说的话还是很合理的,毕竟人还没有进化到无性繁殖的地步。


    “还有呢?”她抬眸,继续逼问多铎道,“为什么吼我?”


    多铎不答,只是反问道:“那你呢?你耿耿于怀什么?总不能是因为我不支持多尔衮吧?”


    他心情不好,纯粹是因为感觉到了于微言语之中的埋怨。


    她能埋怨自己什么呢?


    是因为她的妹妹吗?她总是那么在乎她的妹妹,那自己呢?自己跟孩子们呢,他们算什么?


    冷静了几天,多铎逐渐想开,她固然很看重她的妹妹,但多铎相信,她对自己的那一点怨气,绝对不会是因为自己没有支持多尔衮,可她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册封礼。”于微道。


    “嗯?”多铎不解,“册封礼怎么了?那不都是去年的事情。”


    “你忘了,那天我给你磕了两个头。”


    “就这?”多铎不可思议道,就因为给自己磕了两个头,所以她的怨气,持续了大半年?


    “你真是小气,这么点事耿耿于怀到现在。”


    于微反唇相讥,“那你给我磕两个头。”


    “那不行。”


    “你看。”于微看向多铎。


    多铎摸了下头,想说大家不都这样,就连国君福晋的册封礼,也需要承拜国君,但他知道这话自己不能说,于是话到嘴边,张口变成了一句,“好吧。”


    身后传来阵马蹄声,多尔衮和童尘远远朝他们而来——


    作者有话说:于微:不管,以后我要把礼仪改了。


    多铎:改改改。


    多尔博:改改改。


    第135章 大清第一锦鲤 金宝根大锦鲤


    见多尔衮来了, 多铎眼中隐约不耐,多尔衮看他的目光也不善,到底, 他还是压下了心中不满,劝这个亲弟弟道:“今天的事情, 都是两黄旗和豪格主使, 你不要执迷不悟。”


    多铎最反感别人用这种说教的口气跟他讲话,尤其,这个人还是多尔衮, 他冷哼一声, “今日之事难道不是源于你,他们可是为了拥立你才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话说到这地步, 多尔衮也懒得继续跟他说下去, 一拉缰绳,调转马头便离开了, 童尘看了于微一眼, 于微点头,她也跟着多尔衮离去。


    多尔衮走后, 于微问道:“居然是豪格吗?”


    “他们可是要拥立多尔衮, 就算事先不知,知道之后, 也会借此攻击、逼迫他的。”


    于微怔了一下, “他们逼迫的话, 多尔衮”


    他会反击吧。


    多铎误解了于微话语中的惊愕,以为她震惊于辅政王尚且会被逼迫行事,解释道:“他就是一时当上辅政王又如何呢?”


    他转过头,看向于微, “他只有一半的镶白旗,手中的实力并不足以支撑他坐稳这个辅政王的位置。反倒是豪格,两黄旗依旧有大把的人支持他。”


    “济尔哈朗也更偏向于先汗一系,你说他能坐稳这个位置吗?”


    “谁知道辅政王会不会被什么人换下来,换成别的什么人呢。”


    “跟错了人,做错了事,咱们可都是要人头落地的。”多铎说完,注视着于微,良久,又补充了句,“多尼他们也会被给别人为奴,舒伦也嫁不了沙律了,她本来议婚就一波三折。”


    舒伦和沙律的婚事,因为汗的忽然驾崩,又被搁置,不可谓不困难重重。多铎怕自己说的话份量不够,又加上了孩子们。


    站在现在的局势看来,多尔衮实在是一支冒绿光的垃圾股,被强制退市,似乎只在旦夕,面对这么一支没有潜力的股票,就是亲兄弟,也不会再追加投资。


    何况,多铎可不想当谁的弟弟,他想做宗王。


    于微翻了个白眼,“我就说了一句话,你怎么这么多话等着我呢?”


    多铎愣神一瞬,垂眸若有所思道:“我这不是怕你有话在这儿等着我。”


    “所以,你是打算把我的话堵回去了?”于微挑眉。


    多铎不看她,也不说话。


    见他这样子,于微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跟你那些兄弟子侄的事情,我一点都不关心。”


    现在的局势太复杂了,凭心而论,多铎的做法没有错,争权夺利的时候,不是说你是谁的弟弟,也不看谁的面子,而是侧重于利益,人都是利益导向性,再在此基础上,施以帝王雷霆手段。


    因为知道多尔衮会当皇父摄政王,所以于微一点也不担心,她不担心多尔衮,更不担心多铎。


    毕竟——


    他自己的情况,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而且,多尔衮就算生气多铎不帮他背刺他,又能怎么样呢?


    按照而今大清实际国情,能干如多尔衮和济尔哈朗两王,尚且需要分工合作,多尔衮当了皇父摄政王之后,是大权独揽,但他总不能一个人又搞内政又打仗吧。


    独木难支,他又不会分身术。


    他能靠谁?除了亲哥和亲弟,他还能靠谁?


    我们亲爱的皇父摄政王大人不还是得原谅他这年少无知犯下小罪的弟弟兼姐夫,告诫他下次不要再犯,然后继续对他委以重任。


    “你说真的?”多铎显然不信。


    于微认真道:“我就是想管,你会听我的吗?”


    多铎迟疑了。


    “你看。”于微看得很开,“你有自己的判断,你是旗主,是宗王,你需要对所有人负责,你不会完全听我的,你的属下也不会让你完全听我的。既然如此,与其让大家都几难,不如置身事外。”


    在满洲生活的时间久了,于微发现这边的女性地位处在一种薛定谔的状态,高的时候能取得与丈夫并尊的地位,低的时候,丈夫死了就会被收继。


    有时候她们自由自在,有时候又身不由己。


    渐渐地,于微发现这高低其实并不矛盾,而是共同指向一个方向——利益。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等级还在萌芽阶段,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大声抗争,哪怕面对的是汗,是诸王贝勒,他们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抗争,自然,这些人有时也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尽可能压榨到最多的利益。


    诸王贝勒现在的斗争,已经不仅仅是他们自己的斗争,八旗,都不会退步。


    多铎今天敢听自己的,明天保不齐就有人敢‘清君侧’,或者更激进一点,直接连他也砍成臊子。


    这是大清人民的力量。


    算了,于微想,她一点也不想当‘妖妃’,主要是不想背锅。


    济海母子、硕讬夫妻头七,多尔衮的反击开始了,他借口巴布海投迷信污蔑固山大臣谭泰,将巴布海及其妻舒穆禄氏,及舒穆禄氏之母、塔瞻之母,全部杀了。


    舒穆禄氏之母乌拉那拉氏是豪格的姨妈。


    你杀我的姨妈和表弟,我就杀你姨妈和表妹。


    你杀我侄子硕讬,我就杀你叔叔巴布海。


    来啊,看谁狠!


    短短七天之内,连死数位宗室,而这并不是结束,只是争斗升级的前兆,一时人心惶惶,消息传到宫中,哲哲立刻让两位妹妹入宫。


    清宁宫中,布木布泰也在,于微向二人行礼,“固伦额真福晋安,西侧福晋安。”


    先汗驾崩后,哲哲和布木布泰都没有取得皇太后的称号,大清草创,向大明学习官制,主要以实用为主,皇太后这种礼仪性质的封号,没有被抄过来。


    再者,皇帝年幼,郑亲王、睿亲王以叔父身份,掌握大权,军功诸王们显然也不太愿意接受皇太后的存在,以免掣肘。


    在诸王的刻意忽视下,哲哲作为皇太极的皇后,正式称号依旧是固伦额真福晋,即中宫福晋,新帝福临称哲哲为‘母亲国主福晋’,翻译一下可以算是太后,但哲哲实际上没有获得皇太后应有的金宝、金册,连徽号都没有。


    严格意义上,她还是皇后,不过是先帝皇后。


    而皇帝的生母布木布泰,头衔也还停留在永福宫西侧福晋、庄妃。


    “起来吧。”哲哲道。


    两人依次落座,侍女端上奶茶,两人端起银杯,略喝了一口,放下后,哲哲便开门见山,说起正事。


    “我这几天头疼的厉害,诸王一天天喊打喊杀,闹个不停,可杀来杀去,杀得都是自家人。”哲哲长叹口气,单手按上太阳穴,她的年纪已经大了,快四十岁的妇人,脸上显露疲态。


    于微不置可否,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就是亲戚杀亲戚,想到济海和阿达礼,于微不免心情凝重。


    童尘没听出哲哲话外音,一时也不敢接话。


    布木布泰开口,安慰了哲哲几句,便道:


    “老罕王与先汗,都没有做过残杀自己人的事情,舒尔哈齐、褚英、阿敏,都犯下重罪,两位汗王都没有杀他们,只是幽禁,但现在,短短几天,就有一位郡王,数位宗室被杀,这让人都怎么看皇帝。”


    童尘垂眸,应道:“他们毕竟是拥立睿王,睿王不敢姑息。”


    “肃王也有过,何苦逼迫太急,有人提出效法两位汗王旧例,幽禁阿达礼等人,他却一言不发,肃王不说话,睿王又能如何。”


    阿达礼母子与硕讬夫妻的死,豪格也是要负一半责任的,原本,按照满洲的旧俗,他们可以不用死,而是被幽禁起来,谋反的舒尔哈齐、褚英,企图在朝鲜自立的大贝勒阿敏,都是如此处置。


    可由于豪格和多尔衮之间的争斗,他不愿意放弃这个攻击多尔衮的机会,才使得几人被杀。这血腥背后,暴露出一个巨大的问题,虽然福临被公议为帝,但朝中各个势力并未因此放弃他们的支持者。


    布木布泰和儿子的处境非常糟糕,一边是豪格,一边是多尔衮,她深知自己的儿子不过是多尔衮和诸王推出来的傀儡,两边都不是善茬,前有恶狼,后有猛虎。


    福临的力量,还不足以同时铲除恶狼与猛虎,眼下唯一的选择,就是借力打力,先解燃眉之急。


    豪格是真的有继承权,两黄旗的大臣也跟他来往过密,他对福临的威胁,远远大于眼下还势单力薄的多尔衮,多尔衮是叔叔,继位的可能远小于豪格,更何况还有另一位辅政王济尔哈朗牵制。


    如此一来,选择的答案就毋庸置疑了。


    于微听出布木布泰言语中对豪格的不满和对多尔衮的偏袒,悄悄抬眸望向童尘,童尘闻言,微微一惊,短暂思索后,顺着布木布泰的话答道:“侧福晋所说甚是。”


    “两位汗王都不曾做过的事情,今天却做了,这让人如何想皇上呢?”


    “睿王是辅政王,肃王如此逼迫,实在是过份。”布木布泰道。


    “侧福晋说的是。”


    后面,布木布泰又跟两人说了一些话,无非是皇帝年幼,全仰仗叔父们,又打了一会儿感情牌,两人也分不清真假,只能都一一应下。


    出宫路上,童尘又和于微说起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在书房见面的事情。


    她虽然没有听清两人具体的交谈内容,但大概也能猜测到,多尔衮是在拉拢济尔哈朗,


    “他估计会跟济尔哈朗说,如果是福临当皇帝,他们两人可以共同执政,要是豪格当皇帝,他们一起被边缘化。又会说自己如何如何劣势,到时候就是济尔哈朗做第一辅政王云云。”


    于微听完,眉头惊讶挑起,多尔衮化劣势为优势的能力,未免太强了点,没什么实力这句话,居然能让他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加上今天布木布泰一番话,这么一来,多尔衮就拉到了济尔哈朗和后宫团的支持,抗衡豪格,绰绰有余。


    “你老公真有两把刷子,我老公怎么就一把也没有,他现在还在想着跟豪格走”提到多铎,于微不由抿唇。


    早上多铎起了个大早,非把她推醒,说自己要出门几天,一问去干什么,他说要去跟豪格一块儿放鹰。


    于微顿时就不瞌睡了,愣愣望着眼前踌躇满志、自以为老谋深算的青年,伸手拧了下自己的脸,一阵疼痛传来,于微‘嘶’的吸口气,确认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现实。


    沉默。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人到无语的时候,果然会笑,于微笑了下,无奈道:“去吧。”


    躺在床上,于微还在想,幸亏,多尔衮是亲哥,不是表哥,幸亏自己跟童尘是亲闺蜜,幸亏,大清这会儿还在创业初期,非常需要人才,也幸亏,多尔衮真的不会分身术。


    不然他们家真的要完蛋了——


    作者有话说:我看完记录,个人感觉,多尔衮的路是这样的——


    先联合济尔哈朗整豪格,整豪格的路上先修理的宝根,然后整完豪格,跟济尔哈朗互整(个人觉得有点嫌疑)。


    带着大清入关的功绩,让他底气爆棚,后来他直接演都不演了,直接光明正大逼死豪格、整济尔哈朗。


    (多尔衮的头衔:摄政和硕睿亲王(名字排在济尔哈朗后面版)——叔父摄政王——阿玛王、皇父摄政王


    济尔哈朗头衔:摄政和硕郑亲王(名字写多尔衮前面版)——信义辅政王——和硕郑亲王)


    多尔衮撸了济尔哈朗的辅政王,反手给宝根戴上了,谁让是亲弟,只能原谅,并且冷脸洗内裤了,然后辅政王宝根开party的时候,偷摸赏赐人黄马褂,多尔衮惊愕[裂开]、大怒[愤怒],给他削了。


    题外话:宝根开国战功第一真的有水分,阿济格的一些功劳也被算到他头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命比较好,被乾隆选出来当正面例子,阿济格没选上,所以都成宝根的了。


    九泉之下,众人得知他开国战功第一。


    汗:啊?谁?我哪个弟第一你说清楚?[问号]


    金多病:谁编的这个榜单?[问号]


    阿济格: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小丑]


    宝根:没错就是我。


    第136章 宝根要碎掉了 多尔衮冷脸洗内裤


    多尔衮的动作十分迅速, 先汗月祭之前,他召集诸王贝勒,以先汗之命, 罢黜了诸王贝勒掌管部务的权力,将六部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杜绝诸王与部臣勾结。


    大清司法部长豫郡王多铎, 光荣下岗。


    多铎郁郁寡欢,一个人在书房听现场版网某云emo。


    于微并不问他,上午查完账本后, 就在屋中带着福康睡午觉, 孩子是最会看人下菜碟的生物,于微稍微对福康关心一些, 这孩子就又娇气又调皮, 吵瞌睡不说,还非得于微亲自哄他, 才肯睡觉, 否则就哇哇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 才将福康哄得要睡了, 于微靠在摇车边,轻轻拍着襁褓中昏昏欲睡的幼儿, 拍着拍着, 她也有些困了,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多尔博稚嫩却平静的声音。


    “额涅,你劝劝阿玛吧。”


    正哄福康睡觉的于微一愣,回头望向身后桌案旁, 认真读书的多尔博,多尔博面容严肃,看向自己的目光认真,于微想了下,问道:“你今天又看了什么书了?”


    多尔博不好意思说,自己把太宗、世祖实录想了一遍,只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作为皇子,这两本书他都是读过的,他和老八还一起讨论过里面太宗文皇帝改革的内容。


    太宗文皇帝皇太极致力于将满洲汉化,所以被他重用的两黄旗大臣,基本都是支持汉化一派。


    改革,总是会遇到困难,太宗文皇帝一死,这些支持汉化的大臣,没有后盾,要么,他们拥立一个新君,要么,他们就等着被清算,两黄旗选择了太宗文皇帝的长子肃王豪格。


    汉化一派的敌人,自然而然会倒向肃王的敌人,也就是睿王多尔衮,被汉化一派压制的满洲诸王贝勒、大臣,也会更倾向于多尔衮。


    从一开始,肃王就输了,因为两黄旗的支持,未必是好事。


    或许,这就是肃王犹豫的根源,他不是在和多尔衮一个人对抗,而是在和从前被迫接受汉化,心怀不满的满洲旧贵作对,选择一旦不对,整个满洲就会如当年的北魏一般,烟消云散。


    就是这一时犹豫,让肃王错失先机,失去先机,大势也已去了。


    新帝已立,礼亲王一系两红旗轻易不会支持易帝,汉军旗、蒙古旗也是同理。


    剩下的人中,后宫团、济尔哈朗的意见就起到关键作用,作为先汗的遗孀、新帝的母亲,两黄旗必然会有部分大臣看在先汗的面子上效忠她们,济尔哈朗手握镶蓝旗,又是摄政王。


    肃王继位,对他们都没有好处。


    短时间内,两黄旗的大臣还支持肃王,不过是因为先汗才崩,肃王是有军功的皇长子,可以带领他们,继续做旗上旗。一旦肃王意志不够坚定,没有展露出足够的魄力,让他们看到保持现状的希望,这些大臣就会立刻动摇,自寻出路。


    多尔博看出来,自己阿玛是想激一激豪格,让他速断,趁着大势还在,以摧枯拉朽之力,击破睿王,这么想,也有一定道理,毕竟两黄旗大部分大臣,还站在肃王那一边。


    两黄旗、正蓝旗,加上阿玛的正白旗,可就是四旗,以八旗之四,可以完全碾压现在的两位摄政王,不管是废帝另立,还是赶下两位摄政王,自己和肃王做摄政王,都是可行的。


    实力摆在这里,他这么想也是情有可原。


    但问题是,肃王要是有这样的魄力,他就不会当不上皇帝。


    根本没人知道肃王在想什么,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展现出一点宗王应该有的魄力,但凡他有唐太宗一半‘八百就八百’的决断,今天的皇位就应该是他的。


    多尔博想,如果他是肃王,固然会因为大局犹豫一下,但,那又怎么样呢?当然要继续汉化,反对?大不了洗一遍。


    满洲要入主中原,必须要汉化,要继续坚持帝制,而非什么四大贝勒制。


    自相残杀虽然会削弱实力,可是一个强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的大清,对自己来说,没有价值。


    肃王不够狠,太顾全大局,不希望八旗起矛盾,所以,是睿王做了皇父摄政王,而肃王,成了一抔枯骨。


    多尔博想劝劝自家阿玛,少走点歪路,何苦呢。


    何苦呢。


    现在及时回头,多尔衮还能一个人同时肩挑军事和内政吗?当然不能,还不是要派自己两个兄弟领兵出征。


    于微抬手,摸了摸多尔博的头,“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


    别人不了解多铎,于微可太了解他了,多尔衮不用耳巴子让他知道哥哥的威严,他是绝对不会低头做弟弟的。


    见如今豪格优柔寡断,于微不由想起他杀死宁克楚时的决绝,怎么,豪格精神分裂?还是说宁克楚的死,另有真相?


    多尔博见额涅蹙眉出神,忽然低声道:“是儿子思虑不周。”


    于微这才回过神来,“嗯?”


    多尔博的口气有些自责,“儿子只想着让额涅劝阿玛,却忘了额涅的难处,是儿子不对。”


    他只想着额涅说话,阿玛会听,却忘了,额涅和姨妈的关系,这世上,至亲至疏,都是夫妻。


    不知道为什么,多尔博觉得自己思虑越来越不周了,时常是有话就往外面说,从前一句话在心中斟酌衡量,又斟酌衡量,现在一张口就是胡说八道,完全不过脑子。


    分明额涅前不久才因为这些事情和阿玛大吵一架,他是绝不应该再说这样的话的!


    于微只是笑了下,“你这不是想到额涅了吗,可见我们多尔博心里是有额涅的,额涅知道的,你最孝顺了。”


    多尔博抬头,对上于微温柔的视线,抿唇一笑,拖长腔调道:“额涅~”


    先汗月祭之后不久,多尔衮正式对他的好弟弟下手了,他主打的就是一个快刀斩乱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借口多铎谋夺大学士范文程之妻为罪,削去了他十五个牛录。


    先汗在世,诸王犯过,轻则罚银,重则削牛录,即便削牛录,在数量上,不会超过五个,这个上限,也还是多铎创造的,在他之前,普遍被削一两个。


    著名的大妃私会大贝勒代善事件,当事人代善也就仅仅被罚了一个牛录。


    除开崇德四年被汗罚掉的五个,多铎手中还剩三十个牛录,多尔衮一次罚他十五个,占他总股份的一半。


    一个牛录,意味着三百骑兵,设置一个牛录章京,即佐领,五个牛录,为一甲喇,设置甲喇章京,即参领,五个甲喇为一固山,设置固山章京,即佐领。


    十五个牛录,实打实的四千五百精锐骑兵,当年金兀术损失三千铁浮图,心疼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多铎比他还多损失一点五倍。


    除了四千五百精兵,还有在此基础上设置的,一堆拥有参政议政权的大小章京,以后他说话,就少很多人附和,声音一下就不大了。


    于微推开书房的门,多铎坐在那张鹿角椅上,双手掩面,情绪极为消沉,觉察有人靠近,他从掌中抬起头来,于微对上他的眼睛,只见他黑色的瞳眸上蒙上层流光,也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愤怒。


    他那个心疼啊,那个气啊,重重复杂的情绪交织,多铎的头再度垂入掌中。


    牛录啊,他的牛录。


    清白啊,他的清白。


    于微叹口气,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作为先汗倚重的大臣,范文程同时在多铎和多尔衮的打击行列之中,多铎记恨范文程帮着先汗削走自己的五个牛录,想着趁他失势,报复一把,岂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为报五牛录之仇,又痛失十五牛录,年少轻狂的代价,是二十个牛录,六千精锐骑兵。


    失去大半家底的他要碎了。


    多铎被削掉的十五个牛录,教多尔衮一口吃掉,之后,他又和多铎进行了换旗,多铎带着自己剩下的十五个牛录去镶白旗,多尔衮带着自己原本的十五个牛录过正白旗,和多铎被削的十五个牛录,组成新的正白旗。


    这样一来,两白旗实力最强的旗主,便是多尔衮。


    换旗结束后,崇德八年也走到了尽头,顺治的时代,拉开帷幕。


    十五个牛录没让多铎回头,反而让他跟豪格来往愈发密切,于微看着又要和豪格出去放鹰的多铎,表情无奈,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


    多铎见于微神情不对,想跟她说几句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咬咬牙狠心道:“我走了。”


    “走吧走吧。”于微嫌弃挥手,示意他快走。


    这一次,豪格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从何洛会告发他的证词来看,他是终于打算动手了,但这会儿动手,黄花菜都凉了。


    两黄旗的大臣们,已经陆续对豪格失望,开始自寻出路。


    以何洛会为首的两黄旗大臣,为了前途命运,麻溜转投多尔衮,将豪格的谋划,当成进步的投名状,献给了多尔衮。


    何洛会当众控告肃亲王豪格与两黄旗数位大臣勾结谋反,称肃亲王因姨母与表妹之死,仇恨摄政王多尔衮,多次暗地言语中伤多尔衮,要杀多尔衮而后快,他还说,肃亲王曾言,豫郡王说愿为他效死。


    经摄政王、诸王贝勒、议政大臣合议,肃王变成了庶人豪格,并且失去七个牛录,两黄旗的大臣们,转投多尔衮的,加官进爵,得到金银财宝,剩下的,分别被处以砍头、抄家、幽禁的刑罚。


    多铎说的没错,跟错了人,确实是会倒霉的。


    肃王与两黄旗大臣都有罪,独豫郡王无罪,多尔衮能怎么办呢?


    他亲自到郡王府来看了多铎,一改从前三句话说完就要发脾气的态度,和多铎推心置腹道:“你到底是我弟弟。”


    经此一事,多铎也看明白了眼下的局势,人也老实了,“哦,阿哥。”——


    作者有话说:多尔衮:你要是不是我弟,你今天就完蛋了[愤怒][愤怒][愤怒]


    多铎:阿哥[狗头叼玫瑰]


    多尔衮:等着,我去把济尔哈朗的辅政王帽子摘了给你戴。[小丑][小丑][小丑]


    多铎:好的阿哥,我等你[狗头叼玫瑰][捂脸偷看]


    第137章 勿犯吾女 大清好老公、好爸爸阿巴泰……


    大清这边诸王贝勒打得鼻青脸肿, 大明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李自成所经之处,百姓望风而反, 农民军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势如破竹, 眼见就要杀到北京城下。


    一边是辛苦一年,交完地主交官府,自己勒紧裤腰带, 饥一顿饱一顿, 还要被人骂泥腿子,当卑贱的人下人, 一边是‘闯王来了不纳粮’, 攻破缙绅老爷的高墙,鸡一顿鸭一顿, 看老爷跪在地上吓得像条死狗。


    百姓当然有自己的脑子和智慧, 懂得该怎么选。


    崇祯为了抵御农民军,卑微到向文武百官筹钱募兵, 百官一个个都说自己两袖清风, 家无余财,只拿百十来两打发崇祯, 崇祯没钱, 招不来兵


    然后, 大明好像亡了。


    亡没亡,大清这边也不好下定论,于微和童尘只听说北京被攻破,崇祯皇帝留下那篇著名的‘任贼分裂朕尸, 勿伤百姓一人’遗书后,自挂煤山枯树。


    惊得明庭巨变,多尔衮当即决定入关,他立刻召集诸王贝勒,用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给每个人都画上了属于他们的大饼,对自己的盟友、属下,他许以加官进爵、金银财宝,再用摄政王的权势,威逼、裹挟那些望风、中立的。最后用道德绑架以豪格为首的敌对党,让他们以大局为重,否则就对不起先帝。


    先帝的遗愿,成了多尔衮手里最利的一张牌,他想干点什么,都会堂而皇之和人说,是先帝生前曾如何如何,还未来得及实现,现在应该如何如何。


    “他总打着先帝的幌子,这让人根本没办法反驳,一则谁敢当众质疑先帝的话,二则,这也让人没办法质疑,人总不能真去问先帝,你是这么想的吗?”多铎开完大会,回到家就忍不住和于微吐槽起多尔衮来。


    于微闻言,噗嗤声笑了出来。


    多尔衮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大明的官员子曰,圣人曰,他先帝曰,几百年后写作文,伟大的哲学家/文学家沃兹基硕德(我自己说的)曾经说过


    谁能去质疑一个已经死掉的权威呢?第一,他是权威,第二,权威死了。


    会上,多铎也拿到了自己的大饼,他半信半疑对于微道:“他说,把济尔哈朗换下来,让我跟他一起摄政。”


    好结实的饼,不噎吗?


    于微也说不上来,“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多尔衮的饼也不是全然的纸上大饼,不可能给他摄政王的位置,但起码会给个和硕亲王吧,为了push多铎,于微决定给多尔衮的大饼撒一圈芝麻,让他看起来更香脆一点。


    “真的?”多铎有些相信,但还是忍不住怀疑。


    “蒸的。”房子上没安避雷针,于微不敢轻易发誓。


    “哦。”


    多尔衮一边召集诸王贝勒,让他们动员满洲上下,同时致书吴三桂,希望能够招降这位镇守山海关的大将,吴三桂的回复很暧昧,将在外,君已死,吴三桂孤立无援,只能周旋于多方势力之间,他像是一个渣男,同时对两边释放着若离若离的信号。


    是投降李自成呢,还是投降多尔衮呢?


    多尔衮集结了大清所有能够集结的军队,满蒙八旗,三顺王汉军,就连十四岁的孩子,头发白了一片的老头,都拖拽着猎刀,跟在军旗之后。


    他还致书外藩蒙古各部、藩属朝鲜,命他们出兵跟从。


    □□的勇气,一般人没有,尤其多尔衮的□□,不止赌上了他一个人的全部身家,还赌上了整个大清的命运,一旦输了,多尔衮就死无葬身之地,整个大清,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多尔衮不仅有赌的勇气,还有赌的能力,满洲的诸王贝勒,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福临任命多尔衮为主帅,率诸王贝勒,倾巢而出,直奔山海关,郑亲王济尔哈朗留守,处理国政。


    多尔衮打着为崇祯帝报仇的旗号,浩浩荡荡朝山海关杀了过去,出发之前,他带着诸王贝勒发誓,会严明军纪,约束军队,不侵扰百姓,谁敢犯,重罚之。


    李自成最终还是选择了多尔衮。


    在崇祯帝的遗书里,李自成和他的农民军,被开除了百姓籍,一如他们造反之前一样。


    既然这样,‘闯贼’李自成拷打起大明的文武百官,就没有任何压力,他都是贼了,当然要干点贼做的事情。


    在崇祯朝抠抠搜搜一毛不拔的百官,一个个争抢着,‘自愿’向李自成献上几十上百万两白银。


    这里面,就有吴三桂的老爹。


    舅舅祖大寿已经投降大清,老爹又被李自成如何对待,吴三桂忽然一下就想起崇祯帝对他的知遇之恩了,致书多尔衮,向多尔衮借兵,找李自成报‘弑君之仇’。


    一片石之战,清军联合吴三桂击败李自成大军,而后一路势如破竹,兵锋直指北京城,大清打进北京的速度,比起李自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线捷报频传,大清靠着比农民军和明军稍微严明了一点的军纪,俘获部分民心,又因为‘为崇祯报仇’的旗号,获得缙绅、官员的支持,出师不过月余,多尔衮就率军拿下了北京。


    曾经强盛不可一世的大明帝国,鼎盛时,也曾有过万国来朝,诸邦臣服的景象的泱泱大国,像是一轮宏大的圆日,在暮色中,不可避免的坠下地平线尽头。


    大明亡了,亡在它当百姓为草芥的那一刻,尸体缓慢腐烂,最终化为尘埃,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多尔衮进入北京,当即准备迁都,而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的,是他的亲阿哥阿济格。


    不同于多铎的背刺,阿济格明刺多尔衮。


    童尘和于微闲话时聊到这件事,“八王说,他们应该和以前一样,在北京大烧大抢一番,然后满载回到盛京,才不要去汉人的地方,汉人人那么多,万一起来反抗他们,把他们赶回来怎么办。”


    于微‘嗤’的讥笑出声,一副无语的表情。


    “放着北京不住,非要回东北北京户口跟东北虎口那能是一个东西吗?”童尘摇头,气愤道:“居然还有人赞同他?山炮,一群山炮!”


    “八王这个人,打仗勇猛,不然怎么是英武郡王呢,但打仗的他,跟不打仗的他,根本不是一个人。”于微安慰的拍了拍童尘的手背,“跟山炮计较,会被气死的。”


    带上头盔的阿济格,仿佛连接上外置大脑,有勇有谋,战力无双,摘下头盔的阿济格,智商也跟着离线,变成了一个毛躁的莽夫。


    “而且他们的土地、财产都在盛京,进了关内,一切不便,驽马恋栈豆,他们肯定舍不得。”


    多尔衮入北京之后,城中大明官员向他投降,并以大明皇帝的仪仗,迎接多尔衮。


    皇帝的依仗都拿出了,总不能再拿回去,众人于是请求多尔衮使用皇帝仪仗入城。


    多尔衮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要效仿周公,怎么能僭越呢。


    众人又说,周公统摄朝政,应该使用皇帝的依仗。


    多尔衮不推辞了,表示,天下未定,我要多听身边人的,你们让我用,我就勉为其难的用一下吧,你们真是害苦我了!哎呀!


    在朝盛京方向叩拜之后,多尔衮以大明皇帝的仪仗,登辇入城,升武英殿,故明文武官员,按品秩站齐,俯拜多尔衮,并山呼万岁。在一阵高过一阵的山呼万岁的浪潮中,大清众人的面色各异。


    有人得意,有人神色凝重,有人面色铁青,可望着阶陛下,人数众多的大明官员,他们不得不暂时按耐下心中情绪,大清的利益,永远高于一切。


    接手北京城后,多尔衮在范文程等汉臣的建议下,再度约束军纪,与民秋毫无所犯,同时安抚明朝官员,整顿城务,短时间内,北京城秩序恢复大半。


    那边多尔衮在北京忙着跟诸王贝勒说迁都大事,这边盛京老家老爱家这点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都落到了童尘头上,饶余郡王阿巴泰被告了。


    阿巴泰的六格格,也就是那个先汗三次指婚都被阿巴泰拒绝的六格格,她的婚事又出了让人头疼的事情。


    六格格二十一岁才出嫁,这还是先汗在惩罚了阿巴泰福晋,给给他们夫妇下了最后通牒的情况下,她们才将女儿嫁出去。


    成婚之后,六格格和额驸关系不好,两人成婚五年,关系越来越差,六格格很讨厌额驸,不让额驸靠近自己,常常让一群仆妇和侍女守着自己的屋子。


    额驸没办法,就去找老丈人阿巴泰告状,他告一次,不成功一次,那时候阿巴泰福晋还活着,做母亲的,怎么会让人欺负了自己的女儿?福晋都发话了,阿巴泰和博洛、岳乐他们岂会不听?


    因为六格格的阿玛和阿哥们,额驸根本拿六格格没有办法,反倒是六格格,得知额驸告状,轻则跟他吵一架,重则让仆妇们打他,仆妇们一拥而上,围殴额驸。


    这对怨侣,到底走到了决裂这一天。


    两人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架,额驸掐着六格格的脖子,要跟他一起去死,六格格把额驸的脖子划伤,自己也被额驸推了一把,撞在窗上,晕了过去。


    此事发生后,六格格就被接回了王府。


    额驸被殴打,额驸他爹坐不住了,去找亲家要个说法,亲家义正言辞跟他说:


    “勿犯吾女!”


    额驸去皇上那儿告状,阿巴泰威胁查案的大臣,“你想跟我结仇吗?小心我把你送到刑部去。你要是敢乱判,哪怕事情了结了,我到时候也要抽你!”


    事情闹大,济尔哈朗不得不亲自审理,但六格格毕竟是女眷,她的证词需要人去问。考虑到阿巴泰的福晋萨木哈已经病逝,六格格没有额涅,又受了伤,童尘便带着于微去探望六格格。


    两人到时,六格格正盘腿坐在炕上,开心的跟使女们说说笑笑,瞧着她这开心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她殴打了丈夫,正吃官司呢。


    见于微和童尘来了,六格格穿鞋下炕,迎接了二人,“两位婶婶,请坐。”使女们也纷纷下炕,在一旁垂首站立。


    于微的目光落到那些使女身上,额驸的阿玛状告饶余郡王时,不敢直说六格格的不好,而是将罪责都推到这些使女身上,强调这些使女仆妇殴打额驸的事情。


    这些使女与六格格一般年纪,打扮俏丽,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比起寻常人家的格格,也毫不逊色,使女能穿成这样,可见六格格跟她们的关系真不一般。


    面对于微和童尘,六格格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


    “我知道两位婶婶的来意,不管对谁,对阿玛阿哥,还是两位两位婶婶,我都只有那一番话,我厌恶他,他害怕我,事情已经到这地步,若杀,我愿死,若打,我愿挨,但我断不与他再过下去。”——


    作者有话说:额驸被围殴,阿巴泰说他们打是亲骂是爱,格格被打了,他说勿犯吾女。[愤怒][愤怒]


    面对皇太极他重拳出击,没衣服,皇上给的大衣改巴改巴给我儿子穿了,不参加宴会了,不嫁格格,我福晋说了不嫁,你赐婚我也不嫁,老婆死了,闭门不出一个月,哭得肝肠寸断,女儿挨打,火速撑腰,并且威胁大臣,怎么你要得罪我是吧?


    他三个女儿都当过被告,理由千奇百怪。


    红薯博主(造化无私如有意)专推阿巴泰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阿巴泰是一个比较符合现代观念的‘好男人’。


    第138章 北京欢迎你 迁都了,入关了……


    六格格话说到这地步, 于微和童尘也明白了她离婚的坚决。


    按照正常的询问顺序,她们应该问六格格,为什么一定要跟额驸离婚, 然后漠视六格格的诉求,跟他说额驸是个老实人, 劝她跟额驸好好过日子。


    显然, 六格格也听多了别人说这样的话,趁着于微和童尘沉默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短暂空隙,抢先一步道:


    “额驸很好, 可是我就是不想跟他一起过了, 我不喜欢他。”


    于微和童尘频繁看向对方,用目光相互催促对方开口, 接上六格格的话, 几番交锋,于微败下阵来, 问六格格道:“那你喜欢谁, 想跟谁过呢?”


    离婚再嫁也不是不行。


    可六格格却说:“没有,我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她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也不想将就跟额驸过一辈子, 额驸这个人没什么大问题,甚至可以说很能忍了, 挨了五年打都一声不吭, 可她就是不喜欢他, 不喜欢却还要在一起,所以才会厌恶。


    于微将目光投向童尘,示意该她开解六格格了。


    童尘说不出自己不喜欢的话,于是问六格格,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真和额驸分开,然后呢?你还这么年轻,六王肯定会为你再找夫婿的,如果那个人你还是不喜欢,如果你一直找不到喜欢的人,那要怎么办呢?”


    六格格也沉默了,眉眼笼罩在忧愁之中,她喃喃道:“我想嫁给一个自己非常喜欢的人,就像是阿玛对额涅那样,可是我还没遇到,我也不想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很痛苦找不到的话,我为什么不能不嫁呢?为什么我一定要嫁人呢?我不想嫁给蒙古的王公,也不想嫁给八旗的人,可是我不喜欢,我谁也不嫁。”


    六格格这一番超脱时代的发言,戳到了穿越二人的心巴,对于六格格的观点,两人在心中一万个支持,但是不婚主义这个放在二十一世纪都会被指指点点的想法,在这个尚且落后的十七世纪,就有些骇人听闻了,两人也不敢发言。


    一阵压抑的沉默后,于微道:“你要这么说,他们不会同意你和额驸分开的,打额驸,不算什么罪。”


    格格殴打额驸,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六格格的姐姐五格格也打过,打完之后,她的额驸塔瞻,也就是被多尔衮杀掉老妈和妹妹的那个豪格老表,还要给她作证,证明格格没打自己。她的妹妹七格格也收拾过绰尔济,绰尔济现在已经变成蒙古少有的好男人。


    打是亲,骂是爱,这话阿巴泰自己都这么说,他跟亲家说,我家格格打你儿子,那是喜欢他,不然她怎么不去打别人呢。


    看在七格格跟绰尔济的面子上,于微决定掺和一下别人的家务事,她抬眸,对上六格格的视线,“你要有能说服六王的理由,将六王,这个你最大的依靠,拉到你这边。”


    阿巴泰是很圆滑的一个人,知道格格跟额驸干仗后,首先问格格自己有没有动手,得知格格没有动手,他就开始cctv他的亲家,张口就是他常年出征在外,家里的事情不知道,再问就是打是亲骂是爱。


    要是格格动手了,他或许就是另一套说辞了。


    可是即便是爱女的父亲,也有自己的难处和局限,他只能顶住压力晚嫁女,不能不嫁,哪有一辈子不嫁的姑娘呢?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阿巴泰拉到六格格这边,只要把他拉过来,还担心六王的战斗力吗?


    于微都开口了,童尘不想蹚浑水,也要跟着踩两脚泥了,“你就不能跟六王说点他不能查证的事情,比如,额驸不能人道,六王总不能拿这个去问额驸吧,六王先开口,我们才能在一边说话。”


    给额驸造点带颜色的谣言吧,这个见效最快。


    童尘抬眸,看向六格格,“但你和额驸分开,只是一个问题的结束,将来还有很多问题,我们可以帮你,但也不能事事都帮你。说多了,六王或许觉得我们带坏了你,毁了你,因此记恨我们。”


    她们很支持六格格,但也仅限于能力范围之内的支持。


    毕竟,这事情的风险很大,万一六格格原谅她的亲亲老公了呢?万一阿巴泰记恨上她们了呢?


    济尔哈朗也不太愿意掺和别人的家事,尤其是阿巴泰这种爱格格的人的家事,稍有不慎,就会得罪阿巴泰,但是判不好,又会影响别家,别的格格福晋们都有样学样,那还不乱套了。


    他派大臣去调查,是因为额驸告状了,他作为摄政王必须受理,他派阿巴泰同母姐妹鄢哲公主的儿子作为调查员去调查,那就是七王要给六王留点余地。


    大清是没有亲属回避这一说的,都是自己人查自己人。


    面对亲大外甥,阿巴泰气焰很嚣张,“你要得罪我吗?嗯?”


    得罪了舅舅,舅舅会拿着鞭子上门,当着老妈的面抽他。


    目前来说,形势是很利于六格格的,只要阿巴泰当好主力,大家都会配合,但问题的关键就在阿巴泰身上。


    从阿巴泰家离开,童尘跟于微串好了供,就说六格格情绪激动,她们再三询问,六格格也不说,似有难言之隐,济尔哈朗也没有再问。铺垫都已经做好,就等六格格自己发力,阿巴泰开团,她们再跟了。


    于微和童尘一边指挥下人收拾东西,一边时刻关注着阿巴泰家的动向,多尔博对阿巴泰家的事情也很感兴趣,毕竟,无论是自己还是皇阿玛,都很讨厌老八的福晋郭络罗氏,而郭络罗氏又是阿巴泰之子岳乐的外孙女。


    岳乐家的不正之风,就是从阿巴泰起的。


    以前,多尔博觉得女人不应该善妒,像郭络罗氏这种女人,对外泼辣,对内掌控丈夫,简直是牝鸡司晨,无法无天。可当他自己成为了一个善妒女人的儿子,他忽然发现,其实这样


    还怪好的。


    当他轻而易举就获得从前努力却无法渴及的一切时,他的心也在慢慢动摇,父亲,毫无猜忌与怀疑的对他委以重任,这一切的改变,只因为他拥有一位与众不同的生母。


    母强则子强,母亲强大,却又并不压制孩子的天性,成为孩子最有力的保护盾,被保护了,而非被伤害,多尔博就知道这东西的好了。


    从前,只有二哥一个人有这样的待遇,因为只有他的额涅与众不同,是皇阿玛最爱的赫舍里皇后,老九的母亲是得宠的宜妃,老十的母亲,是贵妃。


    “多尔博,以后你姐姐们要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你也要支持她,知道吗?”于微摸着儿子的头道,多尔博仰首,望向母亲,承诺道:“当然。”


    那可是他的姐姐,两个姐姐对他很好,多尔博第一次体会到纯真无暇的手足之情,既然是手足,当然要互帮互助。


    有他在,他的姐妹,谁也欺负不了。


    没过几日,阿巴泰顶着济尔哈朗让他教育女儿的压力,开始跟亲家商量让格格和额驸分开的事情,额驸的父亲当然不愿意,但阿巴泰态度坚定,于微和童尘跟团,派人说和,她们不止自己说,也在福晋圈里说,女人总是多同情女人一点,额驸家没办法,他总不能一次性得罪好几个王。


    济尔哈朗就坡下驴,象征性惩罚了殴打额驸的格格侍女们,判格格和额驸离婚,并以此案让众位王与贝勒们引以为戒,严格教女,不要再犯。


    七月,礼部奏请迁都。八月,众人葬先汗。九月,大清迁都北京。


    固伦额真福晋哲哲率众福晋、济尔哈朗及留守诸王大臣,诸王贝勒福晋、命妇,将先汗的骨灰奉安昭陵,在庄重祭祀过这位倒在入关前夜的大清奠基人之后,众人挥泪道别大汗,踏上漫漫入关路。


    迁徙依旧以八旗为单位。


    八旗也是有顺序的,镶黄旗第一,正黄旗第二,然后是上一代由老罕王亲领的两黄旗,也就是现在的两白旗,正白旗前身是镶黄旗,所以排第三。


    多尔衮抢夺正白旗,不止是为了牛录,也为了八旗的排序。


    镶白第四,然后是两红、两蓝。


    这是先汗时候的排序,现在新帝登基,旗序也随之变化,两黄旗不变,多尔衮的正白旗已经进城,济尔哈朗已经贵为摄政王,他的镶蓝旗也随之上升,排在正白旗之后,第四的位置。


    第五就第五吧,第几进北京城不是进呢?她总不能跟皇上和两位摄政王争个先后吧,谁让老公不争气,她总不好走在领导的老婆前面吧,那也太不人情世故了。


    旗下大臣送来镶白旗的入城位次,于微看过后,惊讶道:“我们在正蓝旗后面?”


    这合理吗?庶人豪格的福晋走在她和博克托前面?


    旗下大臣道:“是摄政郑亲王的安排。”


    “郑亲王?”


    于微隐约觉察,济尔哈朗和多尔衮的两巨头同盟,好似也没有多坚固的样子,最初,两人一起拥立福临,发誓辅政,一人主管军事,一人主管内政。那之后不久,他们又废除了诸王议政和统领各部权力,改为他们两人摄政。


    多尔衮在外,国内以济尔哈朗为尊,他说的话,比皇上的圣旨好还用,迁都的一应事宜,都由他一手操办,豪格要是亲王,正蓝旗排在镶白旗前面还情有可原,可问题是,豪格已经被废为庶人了,他的爵位还没有恢复。


    这么一来,济尔哈朗的态度,就变的模棱两可起来,显然,多尔衮带着大清入关的巨大军功,让济尔哈朗看到了危机,一个拥有整支正白旗,又收拢弟弟为己所用的摄政王,或许会挤压他这位摄政王的生存空间。


    一山不容二虎,济尔哈朗要维持平衡,就必须干点什么。


    多尔衮和豪格的队友,好像互相跳反到了对方阵营。


    于微合上折本,丢到一边,“既然摄政王都做了安排,那便照办吧。”


    迁都的日子定下来,上下收拾东西的进程就更快了,要赶在启程之前,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妥当,于微熬了好几晚,才将所有的账本都算清楚。


    想跟她走的,就一起走,不想走的,就按庄园留下,于微和他们商量好了,土地的产权归她,使用权归他们,他们自己管理自己,推举庄头,每年跟自己述职,象征□□点东西就行。


    不同于那些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的王公,于微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处理的干净,因为她知道,大清不会再返回关外了。


    她夜熬得狠了,身体有些吃不消,头晕的厉害,清算完便沉沉睡去,她这一觉睡得很长,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等她醒来,外面变了天,不知怎么吹起大风来,将窗框吹得哗哗作响。


    阿雅见于微醒了,匆匆入内,禀告道:“福晋,出事了,爱度礼和乌拉福晋,还有海达礼阿哥,都被杀了。摄政王福晋和宁古希夫人来找过您,奴婢叫了您两声,您没醒。”


    于微愣住了,“爱度礼一家都死了?”


    海达礼是爱度礼和乌拉福晋的长子。


    乌拉四姐妹,济海、硕讬福晋已经被杀,现在,小乌拉福晋也被杀了。


    “郑亲王说,他们抵触盟誓,蔑视两位摄政王,罪当处死。”


    太阳穴忽然狠狠刺了两下,于微抬手,用力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慢慢的,那种刺痛的感觉才消失,她立刻穿鞋下炕,“我去看看宁古希。”


    宁古希一连失去三位姐妹,悲痛之下,病倒在床,于微去看她,她只低头哭泣,童尘悄声对她说,爱度礼的事情,济尔哈朗没有和多尔衮商量。


    爱度礼被处死,家产归济尔哈朗,他死后好几日,多尔衮派来询问的人才抵达盛京,显然,多尔衮并不知道爱度礼已经被处死,而是和济尔哈朗商量,认为此事有疑,应当再审理。


    一夕之间,盛京城外又添新坟,不知怎么,看着现在这一地血腥,满眼杀戮,于微忽然怀念起先汗来,先汗虽然爹一点,但是他手腕强,心宽,他很少判人死刑。


    莽古济除外。


    很快,启程的日子就到了。


    站在王府门口,她拉着孩子们最后回望这座自己生活了十数年的宅院,心中有些不舍,但一想到自己将来要住进北京的大豪宅,这点不舍一时好像就没那么浓厚了。


    多铎写信,说多尔衮在北京为诸王贝勒都修建了新王府,他去看过,非常好,相信于微和孩子们也会喜欢北京的。


    门前,辆辆马车满载箱笼,于微带着福康乘一辆车,舒伦和舒舒一辆车,多尼和多尔博一辆车,孩子们安静不下来,闹着要骑马,于微被他们吵得头疼,挥手让他们去玩。


    孩子们第一次出远门,对外面的一切都十分好奇,骑一会儿马,坐一会儿车,一路叽叽喳喳,不知疲倦。


    最高兴的还要是多尔博,他高兴坏了,终于能回北京了,他还是觉得北京更好些,也更熟悉些,东北,关外,对他来说还是太陌生了,他迫不及待的想带着姐姐阿哥们去北京城逛逛。


    福康有些不适应环境的变化,不愿待在摇车里,非得于微抱着他,他将小脸埋在母亲怀中,感受着母亲的气息,才安静下来。


    熟悉的景致逐渐消失在身后,道路两旁,一座座巍峨森严的城池在望,她们一行人走走停停,走了月余,才抵达北京,于微打开车窗,一堵雄浑古老城墙,矗立眼前。


    Welcome To BeJing!——


    作者有话说:历史上的六格格是没有离婚,郁郁而终的,额驸也没有子嗣,不管了这个好改,先改一下。


    多尔博:可算回来了,北京我熟的,熟的。


    第139章 过继多尔博 把弟弟绑在战船


    得知皇帝的车驾即将抵达北京, 多尔衮当即率众出迎,他在拜见了皇帝之后,又庄重拜见了两位帝母——固伦额真福晋哲哲与西侧福晋布木布泰, 他罕见的对先汗的两位遗孀展现出了谦卑恭敬的态度,尤其是对布木布泰。


    哲哲是固伦额真福晋, 又是童尘的姐姐, 多尔衮年少时或多或少受过哲哲的恩惠,他对哲哲多少还有些尊重,但与他年纪相仿的布木布泰, 两人并无什么特别交集, 在他眼中,布木布泰顶多算是兄长娶的福晋之一, 还和自己的福晋沾亲带故。


    再就没有什么了。


    于微是从多尔博处听说这件事的, 他近来很喜欢去找哲哲,哲哲对这个聪慧机灵、长相可爱又会说话的双料子侄很是疼爱, 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他, 时常是皇帝福临一份他一份,剩下的再按等级分给诸王之子。


    多尔博自从知道八旗的入城顺序后, 就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哲哲, 作为先汗册封的中宫皇后,哲哲的地位其实远在皇帝的生母之上, 尤其在两人都没有获得皇太后称号的前提下, 哲哲的地位更是高于西侧福晋布木布泰。


    没人会把一个小孩当回事, 除了于微。


    多尔博装着午睡,把殿中所有人的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爱度礼抵触盟誓被杀,八旗入城顺序摆在眼前,多尔衮又不是傻子, 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同样因为济尔哈朗偏向豪格而心生忧虑的,还有两宫和皇帝。


    还是那个问题,豪格对皇帝威胁更大还是多尔衮。


    饮鸩止渴,虽非上上之策,但她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皇帝不能豪格取代,否则她们之前付出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为此,两宫只能继续向多尔衮妥协。


    听完多尔博的描述,于微心中不由一沉,多尔衮的反应能力真快啊,和他比起来,多铎简直像是个新兵蛋子。


    北京的豫亲王府比盛京的府邸要气派得多,于微事前知道,毕竟能让多铎夸赞的府邸,肯定不会太差,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在看清新府邸那漆红鎏金的大门时,于微还是忍不住瞳孔地震。


    “怎么连门都这样奢华?”


    于微化身山炮,发出了村里人的疑问。


    几个孩子也震惊的睁大眼睛,“哇!”


    “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吗?”


    多铎得意向于微和孩子们介绍道:“怎么样,满意吗?据说这以前也是个王府,摄政王说了,让咱们暂时先住着,到时候修更好的,咱们以后的家比这更好。”


    舒伦大喜,“真的吗?”


    “当然。”


    听完多铎的话,于微狐疑蹙眉,“明朝的藩王都在外地,这能是王府吗?这不已经很好了,还要修?”


    太奢侈了吧,更像是暴发户了。


    多铎显然被问住了,一时语塞,“可能是更以前的王好了,先进去看看吧。”


    两人携手入内,穿过朱红大门,于微一边走,一边惊奇打量府中各色建筑,原来刘姥姥,竟是她自己,北京就是不一样,不愧是首都,这面积,这建筑风格,这布局。


    先汗的汗宫跟这房子一比,简直寒酸又上不得台面。


    “诸王对迁都有些抵触,摄政王想着,将王府修的好看点,他们或许就不想回去了。”多铎道。


    一家人继续往前走,进了大门,多铎骑马,于微便坐轿子,穿过一道又一道门,于微终于抵达了内院范围,汉族的建筑,讲究内外分明,女眷和男眷是明显隔开的,内院作为女眷用区,往往深藏在建筑的内里。


    王府长史将拟好的房屋安排,呈给于微,通过查看房屋结构图,于微发现这是座十分标准的三进四合院。


    “大阿哥住在东厢房,邻近学塾,方便进出。”


    多铎大手一挥,对多尼道:“快去看看。”


    山炮之子多尼难掩心中雀跃,一溜烟的跑了。


    “那我们呢?我们是住在西厢吗?”舒伦问道。


    长史道:“格格们住在阁楼。”


    顺着长史手指方向,舒伦看到地图上那小小一点,“凭什么弟弟的房子那么大,我们的这么小。”


    “对呀对呀。”舒舒也道。


    “汉人都是这样住的,嫡长子住在东厢,格格们住在绣楼。”


    “这附近连门都没有,我怎么出去玩啊?”舒伦嫌弃道,房子小点无所谓,可是没有门,“要从大门出去吗?好远。”


    “这”


    长史显然不知道怎么答了,于微却知道,汉族的贵族女性,是不出门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对未出阁女性一种很高的赞誉。


    “让人给格格开一道小门。”多铎爽朗道,“不就是道门,开,等新王府建好了,阿玛让你先挑,这几日你就先委屈几天,好不好,阿玛的大格格,还有阿玛的小格格。”


    多铎和舒伦、舒舒商量道。


    听闻会给自己开门,两人也就不那么抵触了,“好吧。”


    安顿好孩子们,多铎却催促于微入宫,于微不解,却带着多尔博入宫参拜。


    进入北京后,皇帝理当入主皇宫,但在安排宫室时,却生出了不小的风波。


    “皇帝年幼,诸王一个两个,都只顾自己,先帝在时,他们岂敢如此。”布木布泰泪眼婆娑,恨得咬牙切齿。


    按道理,皇帝年幼,应该随母亲居住,可多尔衮却认为皇帝是九五之尊,应该单独居住,布木布泰能以皇帝生母的身份跟他合作,多尔衮不希望这件事再次发生在别的王身上。


    哲哲抱住布木布泰,“而今多尔衮率大清入关,威望正盛,不可不避其锋芒。况且,大清现在强敌环伺,皇上要打下江山,还需要他的辅佐。布木布泰,我们必须要忍这一时。”


    宗王,和国家一荣俱荣,布木布泰狠狠捶着身下的坐榻,“他将自己的王府选在皇宫之侧,正白旗驻扎得这么近,皇上的两黄旗,却被他打发到京城角落,他摄政王要做什么!”


    哲哲抱紧了怀中的布木布泰,眼泪也落了下来。


    不这么做,她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为了福临,我们要忍这一时。”


    他们并不清楚济尔哈朗的用意,即便清楚,也必须做出应对,人心在肚皮里,只有诸王相互牵制是真的,她们需要多尔衮,所以必须忍这一时。


    布木布泰咬碎了一口银牙,对侍女苏麻道:“你去告诉摄政王,皇帝是天下的主子,的确不该和生母居住在一起,我认可摄政王的做法。”


    摄政王多尔衮率诸王贝勒、满蒙汉官员劝进顺治,顺治在南郊祭天,正式即皇帝位。


    登基之后,顺治大封入关有功诸王,时隔五年,多铎终于恢复其和硕亲王的爵位,豪格也复为肃亲王。


    因为劝降吴三桂、领兵入关的军功,多尔衮的声望急剧膨胀,超过了同为摄政王的济尔哈朗,或者说,因为济尔哈朗安排八旗入城次序的所作所为,让他失去了皇帝和两宫的心。


    多尔衮被册封为叔父摄政王,济尔哈朗被封为辅政信义叔王,曾经共同摄政的两位和硕亲王,而今已经分出主次,一摄政,一辅政,多尔衮正式取得凌驾于诸王以上的超然地位。


    大清初立,根基不稳,群狼环伺,南明、大顺,都是强有力的威胁。


    多尔衮任命英亲王阿济格与豫亲王多铎为帅,分别出兵。


    出征之前,多尔衮带着童尘亲自过府,摄政王凌驾于诸王之上,就算是和硕亲王,见到摄政王依旧要行礼。


    故而,多铎带着于微,提前在府门外迎接多尔衮夫妇。


    “见过摄政王,摄政王福晋。”


    中门大开,二人将多尔衮与童尘迎入正厅。


    落座后,下人奉茶,寒暄几句,多尔衮说到正事。


    “这次,我和巴特玛是为了多尔博来的。”


    这是多尔衮第一次正式提及过继多尔博,他松口了,不是为了童尘,而是为了多铎。


    弟弟,必须稳定的绑在他的战船上。


    怎么绑定呢?


    “我没有儿子,只有东莪一个女儿,这不是长久之计,你是我亲弟弟,巴特玛和达哲是亲姐妹,能过继你们的多尔博,自然是最好的。但毕竟多尔博是你们的亲生骨肉,还是要先问问你们的意见。”


    多铎看向于微,二人对视一眼,多铎道:“这件事,可否容我和福晋商议。过几日,再给摄政王答复。”


    正室里,一片安静,只听见于微手中勺子碰撞瓷碗,发出的轻微响动,她将兑了蜂蜜的枇杷川贝水,一勺一勺喂给怀中舒舒,她睡了一晚,就有些咳嗽,想是着了风寒。


    福康在一边爬来爬去,不时伸手,去抓于微手中的碗,多铎见状,抓住福康,将他抱在了自己怀里。


    调皮的孩子,伸手就去抓多铎的脸,多铎侧首躲过,将他乱抓的手按在身侧。


    “阿玛。”福康含糊不清道。


    多铎松开手,福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伸手,抓住了多铎盘在脖子的辫子。


    头发连着头皮,扯得多铎‘嘶’的吸口气,将辫子从福康手中夺出,板着脸看向福康。


    福康一见多铎板着脸,当即将脸贴近他怀里,同时伸出小手,摸着他的脸,讨好的笑,一边笑,一边看他的脸。


    满人,都是最爱幼子,多铎也不例外,福康,是他最小的儿子。


    多铎没了脾气,捏了一下福康的脸,“死小子,再这样我要打你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搬家,十点半开始写,差点失去我的日更。


    第140章 德豫亲王 给缺德的人加德


    “我不同意把多尔博过继。”多铎的声音很低, 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现在不能这么做。”


    多尔衮想绑定多铎,但多铎可不想绑定多尔衮。


    “不过继多尔博, 来日我们还有辩驳的余地,过继多尔博, 我们怎么说?”


    满洲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父兄犯罪,只要儿子、弟弟不跟从父兄,就能得到原谅。舒尔哈齐叛乱, 他的阿敏、斋桑古、济尔哈朗依旧是贝勒, 阿敏妄图自立,济尔哈朗带着兄弟向皇太极盟誓, 依旧不受影响。


    济尔哈朗和豪格虎视眈眈,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真要是多尔衮倒台了, 多铎要如何在皇帝和诸王贝勒面前自证清白?


    不给自己留后路, 是愚蠢的行为,而且, 多铎偶尔还是会想起他的四千五百精兵, 从前读金史,读到岳飞大败铁浮屠, 完颜宗弼痛失三千拐子马, 他没什么感觉, 而今再看,只觉得心酸。


    完颜宗弼那算什么啊。


    于微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多铎的意思。


    想再观望,等时局明了, 再说过继的事情。


    换句话说,就是不想出力,只想白嫖多尔衮,等他地位稳固了再把自己的儿子送过去摘桃子。


    多铎见于微不说话,垂眸去看她的眼睛,“怎么不说话。”


    于微对上他的视线,眨了眨眼睛,须臾,吐出一句,“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充斥着生活的各个角落,多尔衮希望多铎先跟他绑定,再说好处的事情,多铎则希望局势明了,再跟他哥说绑定的事情。


    “虽然说亲兄弟明算账,也不能一个两个算成这样吧。”于微无奈摇头,童尘撇撇嘴,“都想白占对方便宜,哪像是兄弟,他们真的是一个妈生的吗?”


    “也怪多尔衮。”于微抬眸,望向童尘,“你说画饼就画饼,哪有一个饼给两个人吃的,都知道他喜欢阿济格家的劳亲,也不怪多铎不想过继多尔博。”


    “啧。”童尘对上她的视线,“还说起我老公来了,你老公就很好吗?白嫖怪,当人看不出来吗?”


    两人会心一笑,齐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饼怪和白嫖怪僵持了几日,多尔衮不敢逼急了,多铎也不想断然拒绝,两人虚与委蛇,互赠大饼,一直到多铎出征,这事才暂时告一段落。


    要分开的前夕,总是眷恋不舍,于微精疲力竭,将脸埋入缎枕,闭眼睡去,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于微睁开眼睛,伏在床榻的身体疲累。


    伸出帷幔的手翻转,几缕阳光便铺在她手心,灼热的光线,一点点让皮肤变得滚烫。


    北京的冬天,没有盛京那么冷。


    一只宽阔的手忽然自后握住她的手,而后顺着指缝和她十指相扣,于微‘哎呀’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你没有正事要干吗?”


    多铎温热的口鼻挤进于微脖颈,在她耳后摩挲,“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和她跟孩子待在一起,毋庸置疑是幸福的。


    “我一定回来。”多铎承诺道。


    打天下的诸王,时刻面临死亡。


    马革裹尸,是战士至高无上的荣耀。


    但是现在满洲的文明建设还是有点落后,依旧保留着弱肉强食的野蛮,战士留下的遗孀孤儿,最好的出路是改嫁给战士的亲属,靠着那一点联系的血脉,获得生机,这是收继婚形成的重要原因之一。


    人要先活下去,才能讲道德。


    习俗没有好坏,只看被好人用还是坏人用,收继婚为孤儿寡母争取到活下去的机会,也成为部分人吞噬他人家产的手段。


    自己这点兄弟子侄是什么人,多铎还是清楚的。


    于微转过身,靠进多铎怀中,“你一定要回来,我跟孩子都等着你。”


    几日后,多铎出征,于微为他穿上盔甲,在挂刀时,她略过了短刀,直接挂上了长刀。


    多铎伸手去拿,却被于微按住。


    “把它留给我吧。”于微道。


    进北京之前,她就跟童尘想明白了,晋升成皇族之后,这些亲戚的人性只会越来越少,皇城,是一座被诅咒的城池,而皇室,是一个被诅咒的家族,这个家族所有人,都会在猜忌与厮杀中,走完一生。


    她们总要拿起些什么,才能保护自己跟对方,以及她们的孩子。


    多铎用力,将短刀拿到了手里,轻轻一拔,寒光出鞘,他合上刀鞘,拉起于微的手,将刀放在她手中,他的手掌合拢,将于微的手和刀全攥在掌心,“要活着。”


    迁都之后,于微和童尘来往的频率就低了,从前在盛京时,九王十王府隔街对望,于微和童尘出门走两步就能到对方家里串门,现在到了北京,宅子大了,距离也远了,两个人出门,要先出内院的门,再出二门,最后才能到大门,出了自家大门,再穿过长街,才能到对方的大门。


    摄政王毕竟是摄政王,他府上的门比亲王府的门还多。


    一道一道的门,将她们阻隔,可这点小困难,怎么难得住她们,没过几天,童尘就带着一筐鸽子上门了,“来来来,让我们在这遥远的大清,开通飞信业务。”


    真飞信。


    飞鸽传信。


    于微噗嗤声笑了出来,“这么有创造力?”


    童尘挥手,示意阿雅他们下去,见童尘这神秘兮兮的样子,于微一时好奇,“怎么了?”


    屋中没人了,童尘脸上的喜色才消失,化为凝重,“多尔衮中风了。”


    于微的眼睛瞪到了最大,“什么?!不是说病了吗?我还以为是天冷了,他的咳疾又犯了。”


    “是中风了。忽然一下就晕了,呼吸全无,幸亏前几天我想着天冷了,在北京里遍访老中医,那老头也有两把刷子,几针下去,人才慢慢缓过来。”


    于微余惊未定,“怎么会呢,多尔衮那么年轻,才三十多岁,怎么就中风了。”


    童尘满眼泪光,“他生下来身体就不大好,这些年,南征北战,不过硬撑而已,现在大清虽然入关,但到处都是威胁,他作为摄政王,殚精竭虑”


    金多病,真的让累病了,还病得够呛。


    “现在人怎么样了?”于微问道。


    “好多了,不过左腿的反应还是慢点”童尘的声音越来越低,良久,她抬头看向于微,“微微,我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和你说的,可是我现在才跟你说。”


    于微愣了一瞬。


    “我当时很害怕,我怕多尔衮忽然死了,大夫把他扎醒,他和我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多尔衮也走到先帝那一步了,一旦让人知道他的身体出现问题,大家都会蠢蠢欲动,尤其,多尔衮的敌人远比先帝的要强,豪格和济尔哈朗都在北京呢”


    童尘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陷入寂静的沉默中,于微望着她,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须臾,童尘才艰难开口询问道:“如果我将这件事告诉你,你会告诉多铎的,是吗?”


    于微蹙眉,追问道:“多尔衮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你会告诉他吗?”童尘执着问道。


    “我当然会告诉他,可是我告诉他,不是为了抢夺什么,而是抢先一步控制局面,不让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于微掷地有声。


    童尘望着她,目光逐渐哀伤,“你又怎么确定,多铎和你想的一样呢?选择权从来不在我们手上,不是吗?”


    “可是我是这么想的。”于微望着童尘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坚定,“我也会这么做。”


    别人怎么样,她不管。


    人本来就是一期一遇,共同的路走到尽头了,就该到分开,各走各路的时候了。


    童尘垂眸,避开于微的视线,喃喃道:“我不喜欢那些门,那一道道门,像是一道道阻碍,以前我走出门,想去哪里都可以,现在我走出一道门,还是另外一道门。我走到你的门口,等着我的还是重重的门。”


    “一道门,就是一段更远的距离,这些遥远的距离,会让人从亲密无间,逐渐走向疏远。以前,我不理解那些结了婚感情就会淡的好朋友,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因为这世上有门,关上门,就和别人是一个门里的人了,多尔衮总说,我和他才是一家,我们才是生死与共的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出事的时候不放在心上,出事了才发现,这些东西,早就渗进了脑子。”


    于微深吸口气,郑重道:“你让多尔衮cpu了。”


    童尘很迷茫,“可事实也的确如此,他要完蛋了,我也完蛋,”


    “微。”她朝于微伸手,“多尔衮现在做的事情,越来越让我觉得迷茫了。”


    于微握住童尘的手,几次张口,却到底没发出一丝声响,那句‘多尔衮,到底要干什么?’的疑问,沉回胸膛。


    他能干什么呢?无非想要扳倒所有人当上皇帝罢了。


    这个所有人,可能也包括多铎,如果他继续跟他哥作对的话。


    大清兵锋推进的速度很快,比预想中快了不知多少倍,多铎十月出兵,十二月大破大顺军,翌年二月,便克潼关,进取西安,他与阿济格会师后,分兵进取河南。


    短短数月,广袤的中原大地便被大清收入囊中。


    与此同时,多尔衮的称号从叔父摄政王进为皇叔父摄政王,待遇也进一步提升,完全和辅政叔王济尔哈朗拉开距离,凌驾于诸王之上。


    多尔衮病愈后,为了击碎生病期间的流言,率众放鹰,又在多铎捷报传奏北京时,公开祭孔,既拉拢汉族士大夫,又再一次平息流言。


    攻下河南后,多尔衮命阿济格治理关中,兼追剿李自成,命定国大将军多铎回师,南下平定江南。


    五月克南京,六月败浙西援兵,至此,江浙已定。


    十月,多铎率大军与弘光帝、太子等战俘凯旋京师,顺治帝亲迎于南苑,并晋封其为和硕德豫亲王——


    作者有话说:无奖问答


    是谁拿了大反派的剧本?


    a.金多病 b.多尔衮 c.和硕睿亲王 d.墨尔根戴青贝勒 e.九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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