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沾了血的湿面巾随手叠了叠,丢进垃圾桶里,太阳奈才洗完手,抬头就从镜子里看到站在身后的我爱罗。
十六岁那个。
她吓一跳,连忙转身过去看着他:“怎么了?他没事吧?”
“……没事。”
被太阳奈死命拦着,那个小一些的我爱罗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很快就被尾兽查克拉治好了。
“就这么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没问题吗?我过去看看。”说着她就要往外走,被我爱罗一把抱回来。
他低头看着太阳奈,似乎是在沉默中犹豫几秒,然后才伸手轻轻触摸到她的脖颈处。
指尖下的皮肤白净温暖,柔软细腻得不见一丁点伤痕,是刚刚被那条沙炽星项链勒伤的地方。
我爱罗缓慢又仔细地抚摸着那圈皮肤,淡色的嘴唇抿成条直线,眉心皱出深痕,眼神寂静复杂。
“已经没有了。”她说着,伸手捉住他的手,用力在脖颈上蹭几下,很随意,根本没有他那么珍惜过度的模样。
“而且只有一点点血而已,几秒钟就恢复了,根本不痛。”
其实还是有点的,在被勒住的时候。
因为舍不得弄坏这条项链,才会迟疑几秒,让衣领都被血染红。
但她不打算去继续这个让我爱罗难受的话题。
转而问:“我的项链呢?”
我爱罗垂下眼睑,安静两秒后才回答:“这里。”
说着,他伸手从风衣口袋里拿出那条已经被擦干净的项链。纤细闪亮的链子,坠着朵同样闪亮的淡金色沙炽星花。
他没有立刻将它交给太阳奈,而是问:“你还愿意要它吗?”
“为什么不要啊?”她很惊奇,显然是完全没想过这种不要的可能。
“这是你送我的呀。”
“然后把你弄伤了。”
“如果你是说我晚上睡觉姿势不好,它会跑到我脖子后面去,给我压出印子这种‘弄伤’的话。”
太阳奈看着他,有点好笑地捏捏我爱罗的脸:“又不是你弄的。就算是另一个你,那也不是他真心的,他只是一直都太害怕了所以才会……”
讲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伸手拍下自己脑门:“哎呀!今天是满月,我都忘记了,都是守鹤那个坏东西!”
“不关本大爷的事!这条项链里还有我的查克拉呢!”守鹤立刻开始叽叽哇哇。
“你是我们的可爱大胖狸猫,我说的是另一个暂时还不可爱的守鹤。”
大胖狸猫:“……你好恶心啊。”
太阳奈:“你明明很喜欢。”
胖滚滚又死嘴硬的尾兽,就应该被抓起来反复抚摸撸毛,直到把他哄成狸猫宝宝,开心得四脚朝天了就知道人类的厉害。
“也不完全是另外那只守鹤的问题。”
我爱罗看得很清楚:“是他自愿被影响的。”
说完又顿一顿才补充:“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种感情,但感觉再这样下去要被淹死了,所以就想找自己最熟悉的事来做,想躲回那些杀戮和伤害里麻痹自己。”
但那只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饮鸩止渴而已。
做着错误的事,内心真正的渴望却不会消失,还会从他的眼泪里,从犹豫里,从快要被撕裂成两半的精神,以及怎么都无法自控的身体本能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那得益于我爱罗最大的特质,足够顽强,以及对认定的人事物也绝对执着。
他也许会被从小病态的环境养偏,但绝不会真正意义上地被同化,所以总有回头再来的心气与机会。
这些都是太阳奈亲眼看到,也能理解到的东西。
但有一点她没太懂。
“什么感情?”她问。
“是因为看到我们吗?”
她知道我爱罗其实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各种意义上的那种。
所以即使是那个精神出问题的小熊猫也一样,嘴上说着“不要不要,我恨你们”,其实很向往。
否则就不会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到。
人只会被自己在乎的东西打碎。
如果真的不在乎,他就不会那么崩溃。
我爱罗微微抿唇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有七尾很适时地出来当了个嘴替:“……你真是初心不改啊。”
以前就“我们都是偷摸大鸡啊!摸一摸怎么了!”,现在终于高速路翻车,和最亲近那个摸到床上去了,皆大欢喜。
现在来了个小的,以为她至少有前车之鉴,知道怎么回事,谁想到还能锐角拐弯,重回老路。
太阳奈加载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啊?!是说他那个……我,啊?不会吧?”
这才几天?她印象里,我爱罗是非常慢热又谨慎的细水长流派啊?!
“也许吧。”七尾说,“但是‘趁他病要他命’,也是有奇效的。”
太阳奈:“……”
再说一遍,小七不摆烂的时候,真的挺危险的。
她呆愣几秒,看向我爱罗,像是在求证。然后得到对方的默认。
太阳奈:“……”
“那……那怎么办?”
她瞳孔地震,要不是我爱罗拉着她的手,可能还要后退到洗手台边上去贴着:“我的道德底线最低只能接受你这个年纪啊!”
所以即使是到现在,两个人已经完全住在一起,各种没羞没臊的亲亲摸摸都试了个遍,也还是没做到最后一步。
我爱罗没提过,大概是根本不知道还有更进一步的操作。太阳奈倒是通读亲热天堂,所以全都知道,但是实在没办法忽略对方的年龄直接鼓掌。
虽然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只小熊猫已经能大早上就把她各种意义上地嘴醒,年不年龄的都形同虚设了,但是……该死的道德感还在苦苦挣扎。
以及,作为风影的我爱罗本就天生早慧,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坐在风影办公室里冷静指挥所有人的样子,总是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他的实际年龄。
但另一个我爱罗不一样啊!那个真的不行!
“可你刚才也亲他了。”我爱罗提醒,语气清清淡淡,带一点不加掩饰的不悦,听起来莫名有点……幽怨?
“那不是那个……那种!”太阳奈努力解释。
“我没办法伤害他,也舍不得打他,所以就只能……你也知道吧,人在突然遇到完全意料之外的状况时,就是会呆住。羞耻心啊羞耻心,他只要换个方向去生气自己被占便宜了,就会忘记刚刚想杀人的事了。”
我爱罗:“……”并不觉得另一个自己是因为生气被占便宜了,才会突然呆住的。
他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占便宜”。
倒不如说他确实是因为太震惊了,以及他下意识向往这种与爱有关,也与太阳奈有关的亲密举动,所以才会不反抗。
看着那双覆盖着淡淡阴霾的浅玉色眼睛,以及七尾意料之中,半笑不笑地叹气声,太阳奈懂了:“我又过程全错,结果全对了是吗?”
“不愧是你。”七尾评价。
尴尬又有点好笑的沉默以后,太阳奈最终还是决定:“我还是想去看看他。”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我爱罗牵住她的手:“一起去吧。”
因为只是受了点很快就好的轻伤,小一点的我爱罗没去医院,而是一个人在家里。
自从我爱罗搬到风影住宅和太阳奈住一起后,美世就非常坚持地换到了旁边一栋屋子里。
新的地方离风影住宅距离也很近,非常安全,不用操心房租之类的东西,两个地方走路更是不用十分钟就到了。
所以太阳奈一直很疑惑,为什么美世非要单独出去住。
而美世则很慈爱地摸摸她的头,是过来人的体贴语气:“长大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要单独住才会方便自在。反正我就在旁边也不远,不用担心。”
一番话让太阳奈听得半懂半不懂的。
毕竟她和我爱罗在一起,一直都是四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人和两只尾兽的事。
不过这样一来也方便了这段特殊时间。
考虑到下午他状态那么差,还受过伤,太阳奈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一些他们都很爱吃的东西。最近温室栽培大成功,砂隐都能在这个季节吃到木叶才有的草莓,于是她也买了一些。
在选熟食的时候,原本太阳奈还考虑着,要不要买点另一个我爱罗会吃的烧烤鸡翅,被身旁的风影提醒:“他其实没那么喜欢吃这个。”
之前会吃,只是因为对他来说不喜欢也不讨厌,而且风影不吃这个,所以他才选鸡翅。
“现在他应该会选自己真正想吃的东西了。”我爱罗说。
回到家里打开门,太阳奈先是朝客厅看了看,好像没发现那个小一点的我爱罗。
但神乐心眼提示,他就是在这里的。
可能又把自己抱成一团,安安静静地缩在某个地方。
“我们回来啦。”太阳奈说着,拎着东西先走进去,果然看到我爱罗正以一种防御性姿态抱坐在地毯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对面……
的照片。
是太阳奈和风影的双人合照,两个月手鞠帮他们拍的。
画面上的少年风影还处于一脸懵到莫名纯洁的状态,是原本在椅子上坐得好好的,被太阳奈突然伸手搂过来,偷袭着吧唧一口在脸上的抓拍。
以及还有他们之前去木叶出差,和鸣人宁次鹿丸一大圈人野餐游玩的大合照。
鸣人站在太阳奈右边,仗着手长又肆无忌惮,一只手搂住太阳奈不够,还搭到左边的我爱罗肩膀上去了。
三个人在正中心脸贴脸,呈现出一种爆炸开心→超级开心→微微能看出来是在开心的阶梯式表情。
这些照片摆在这里,我爱罗之前要么刻意不去看,要么看到了也脸色非常可怕。
但现在,他只是坐在地毯上,面无表情,眼神灰暗地盯着它们,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察觉到太阳奈和风影走近,他终于有了点动作,转头看着他们。
准确的说是看着太阳奈的脖颈。眼神带来的存在感很明显。
她又戴上那条干净闪亮的沙炽星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爱罗的眼神微微震颤几秒,移开,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对于太阳奈的“我们买了大家都喜欢吃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反应。
厨房是开放式的,风影已经转身去开始准备做饭,同时默不作声地看着客厅那边。
太阳奈把草莓拿出来,简单洗了洗,递到我爱罗嘴边:“尝一下,很甜的。”
这个季节哪里来的……不对,砂隐就不该有草莓这种东西吧?
我爱罗微微疑惑地皱了皱眉心,刚张嘴就被她趁机把草莓塞进去。
鲜红甜腻的果汁沾在指尖,被太阳奈随意放进嘴里舔掉,然后又用纸巾擦干净,自顾自地说:“真的很甜,和我在木叶吃的差不多。”
说着,她又拿一个跑去喂给风影,顺便亲亲他,因为被草莓塞得鼓起来的脸很可爱。
其实那个小一点的我爱罗更可爱,但是他可能不喜欢……也许不是不喜欢,但也不合适随便亲他。
注意到他正在往这边看的眼神,太阳奈又走回去,坐在他旁边,看到他在自己靠近的时候,明显有僵硬感,但没有再想之前那样故意恶狠狠地瞪她,只是垂着头。
“怎么了?”她问。
对上我爱罗的眼神,太阳奈说:“我觉得你刚刚好像有话要说。”
总是这样。
他的一个眼神,不管有没有开口,甚至是自己有没有意识到,都能被太阳奈发现。
她和风影一样了解自己。
这个事实再次让他感到一阵灼烧地颤抖。
经历过那件狼狈又混乱的事,直到现在,我爱罗还是能感觉到寄居在自己胸口里的那只怪物。
但它似乎也跟着被重伤得厉害,失去了往日能在他空洞般的心里怒吼撕咬的力气。
它变得虚弱,跟现在的我爱罗一样,蜷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在太阳奈靠近的时候,又发出几个类似呻吟的音节,和垂死的动物没有区别。
于是他也没有力气去远离太阳奈了。
片刻没有等到回答,太阳奈也不着急,只是时不时喂他吃一个草莓,等着他慢慢组织好语言和情绪,自己开口。
等到吃掉第三个草莓时,我爱罗终于开口:“……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在砂隐村几乎没见过这种娇生惯养的水果,只有在去别的地方执行任务时,极少数吃到过。
那个世界的草莓是什么味道,我爱罗已经不记得了,恐怕从此以后都会变成现在太阳奈喂给他的那种味道。
“另一个你上任以后,改善了砂隐很多很多环境和事。你应该也有注意到。”
太阳奈说着,着意观察着我爱罗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以前那种厌恶或愤怒在,只是情绪低落地回应了句,然后又问:“他是谁?”
他看着那张照片。
“黑色扎马尾那个是鹿丸,是手鞠的……”
“金色头发那个。”
太阳奈有点惊讶他会第一时间就关注到鸣人。
“他叫鸣人,是我的同族,比我小两岁。”太阳奈回答,然后有点好奇,“为什么只问他?”
明明这张照片上有很多人。
我爱罗沉默几秒回答:“他看起来和你有点像。”
也很亲近。似乎还和风影关系也很好的样子,所以另一个他才会允许对方这么勾肩搭背的。
“啊?像吗?”完全一点也不吧。
“笑起来的感觉像。”
都是那种热烈真诚,很有感染力的笑容,区别鸣人笑起来更夸张。
“他身上有漩涡族的标志。”像臂章一样,绣在衣服上。
太阳奈也有。
鲜红的漩涡族徽,几乎绣在她每一件外出的衣服上,也许是胸口,也许是同样的臂章。
“很快砂隐的标准忍者制服上也会有。”风影忽然开口进来。
“为什么?”
因为漩涡芦名同意将涡之国的一半密文送出来,让砂隐重新加密所有的文件,并且延续下去使用。
再加上现在有太阳奈和她带领的小队在,砂隐的封印术水平已经在五大国范围内声名鹊起,几乎就是当年有漩涡水户在的木叶。
所以在征求了漩涡芦名的意见后,风影决定将那枚鲜红的漩涡族徽,同样也绣制在砂隐忍者的衣服上。
听完这个解释,我爱罗再次没说话,目光先是看了看太阳奈。那双眼睛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复杂感,好像正隔着一整个不可逾越的世界在望着她。
然后,他又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
比起风影身上那种,只要太阳奈不在身边,就会显得格外孤僻,总是冷静到甚至冷淡的气质。这个我爱罗身上的孤独感更强烈,也更脆弱。
太阳奈很想抱住他。
但是对面还有个大的在看着他们,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像亲热天堂里的什么……夫目前犯……等等不对。
“还是不开心吗?”她看着我爱罗问。
他没有回答。这种不回应倒没有给太阳奈被故意忽略的感觉,她莫名能体会到,是我爱罗暂时不太知道该怎么和她正常沟通。
以及,她想起刚才不久之前,风影说过的那句话:“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感情,但又感觉快被淹死了。”
空气寂静片刻。
将最后一些食材放进锅里,风影清理好料理台,走过来。他能感觉到对面那个自己,正在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是在觉得非常陌生,并至今怀疑他们两个怎么会是相同的人。
走到地毯边,风影坐在紧挨着太阳奈的位置,很平静地看着对面那个自己:“煮汤需要一会儿。”
意思是,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
我爱罗理解到了他的话,淡色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是想朝风影说什么,但又很快沉默下去,转而看向旁边的太阳奈。
有那么一两分钟之内,整个屋子里只能听得见燃气煮汤的声音,闻到咸肉和笋干的鲜香味,看到灯光在草莓上细微闪光的画面,很温暖。
这些东西,除了草莓以外,任何一样都能在我爱罗原本的世界里找到,然后拼凑起来。
但他绝对不会认为那样的场景温暖。
他看着太阳奈,忽然整个人都松懈下去,看起来像是快被什么东西压垮,所以艰难挤出:“……对不起。”
太阳奈有点惊讶,还没说话,听到他在开了个头以后,好像后面就流畅些许,继续说:“很痛吧。”
他说的是被项链勒伤的时候。
“当时有一点。”太阳奈承认,回答得很真诚,“但是那点伤,马上就被小七给我治好了,所以也没什么感觉。”
说话的时候,她还觉得有点神奇,也很意料之中。
两个我爱罗都选择了用项链的事来作为话题开始,并且态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用来保护她的东西,成了伤害她的利器,那种感觉就像是伤害在了我爱罗自己身上,不管是哪一个。
而那时候,年纪小一点的我爱罗,也终于见到了风影怒不可遏的样子,甚至是那双同样浅色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清晰杀意。
和他也是一模一样。
即使不让守鹤参与,十二岁的他也不可能是风影的对手。
他想要证明的东西注定不可能实现。
而在确认的那一刻,在我爱罗浑身挂彩地倒在地上,被太阳奈跑过来一把抱紧在怀里的时候,他除了眼泪和无法克制的,类似受伤幼兽的破碎喘息,再也无法发出其他声音。
但在心里,他清晰看到自己那些原本病态又扭曲的信念,多年以来,其实全靠他自我洗脑堆砌出的庞大体型,来勉强掩盖其实内里脆弱无比的事实。
它们正在像被戳破的肥皂泡一样,缓缓消失,最后露出他早就不想看到,但又一直顽固坚守在那里的本心。
他不想伤害人,不想被孤立,不想被伤害。
他想要得到爱且爱别人。尽管到现在为止,我爱罗自己都有点怀疑,他可能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可本心和愿望就在那里,永远不会消失。
“我那个时候,想要……”
想要杀了你。
这句话在这半个月里,我爱罗已经不知道对太阳奈说了多少遍,甚至梦里都是她和她的死亡,以及他不自觉的眼泪。
但在这时候,他又发现自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都过去了。”太阳奈说,没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被我爱罗僵硬着躲开了。
抬头看她的眼神倒不是厌恶,而是惊讶,古怪又尴尬,觉得这种动作太像对待小孩子。
于是她收回手,转而去摸摸旁边的风影。
大一点这个被摸头倒是不觉得尴尬。但静静注视着她的眼神,总让太阳奈有种晚上死定了的感觉,甚至有点条件反射的身体微微发热,心跳又快又急,像是被他含住在胸口上。
太阳奈:“……”
可恶,不摸了。
风影收回那种晦暗不清的视线,转而牵着她的手,看向对面的我爱罗:“你得到你想要的证明了吗?”
“我是说你真正想要的。”
伤害,恐惧与死亡,都不能带来更强的力量,也不能发自内心的存在。
明知道自己大概率不是这两个完美人柱力的对手,我爱罗还是选择不顾一切,甚至是带着种不自知的自毁倾向,去朝由加莉以及太阳奈下手。
用的方式也越过风影的忍耐底线。
风影看着他:“你到底是想向我们证明,仇恨才能带来生存的力量,还是想让我们向你证明,那条让你一直很痛苦的路,其实根本行不通。”
看到我爱罗再次僵硬住的动作,他继续说:“现在我们向你证明了,你能接受吗?”
其实不管我爱罗怎么回答,他都是能的,否则他就不会这么安静地坐在这里。
即使是以往的生存信念被打破了,他也没有歇斯底里,没有从此就彻底消沉,冒出什么放弃一切的堕落念头。
因为他本就不曾真心信奉那些东西,他真心想要的是改变,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而风影打破了那种信念,让他流血,脆弱,毫无反抗之力。
就像打破了他自己难以挣脱的茧衣。
他可以清晰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爱罗看着他问,虽然眼神依旧有些灰暗和疑惑,但语气变得清晰。
风影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旁边的太阳奈。
我爱罗并不惊讶这个沉默的回答。
原来如此。
两个我爱罗同时意识到。
原来他/我当时根本不是想要杀了太阳奈,是想带走她。
爱一个人有时候就和谋杀一样,都是在想该怎么处理对方。
我爱罗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感情,就只能用最熟悉的手段。
把她杀掉以后,她的血和灵魂就会永远寄宿在砂子里,不管我爱罗将来去到哪里,都会背着她的灵魂,和那些温暖的血一起。
当她不再是人,而是变成砂子,就能和她永远不分开了。
他那时候已经跟发疯没什么区别,只想抢走风影之所以成为风影的最大理由和锚点,潜意识觉得那就是能解除自己所有痛苦的办法。
“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太阳奈没懂他们到底共脑了什么,只是觉得被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有点奇怪。
“你可能不想知道。”风影说,然后重新看向我爱罗,“那样是行不通的,只会让你更痛苦。”
他说得没错。
我爱罗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感觉那里一直在隐隐作痛。然后他又看向太阳奈的脖颈。
“对不起。”他又说。
她笑着摇头表示不用在意,然后又塞一颗草莓给他。
“等会儿要吃饭了。”吃太多草莓会没胃口吃饭。
太阳奈想了想,又拿起一颗塞给风影,然后他没说话了。
这不也很诚实地吃了吗?
接下来的一个月,太阳奈帮我爱罗加固了身上的人柱力封印,以及叠加了一个天元守心封印术,让他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睡觉。
他需要像风影那样,独自解决他和守鹤之间的问题。
新的季节到来,整个绿洲焕然一新。
同时换新的还有砂隐全部忍者的制服。
鲜红的漩涡族徽,烙印成他们的臂章和胸口标志。
见我爱罗好像总是盯着看,太阳奈把自己身上带着的挂饰取下来送给他:“这个是我一直带在身上族徽标志,你要是喜欢的话,送给你?”
他接过来,默默看了它好一会儿,最终抬头对她说:“谢谢。”
他把那个纯银徽章捏紧在手里,感觉像是捏住了一颗新生的心脏。
再一次的满月之夜,我爱罗的消失和他的出现一样突然。
等到他回到自己的世界里,时间也才过去没几天,整个砂隐都在找他。
我爱罗大概能猜到原因。
这种寻找并非出自关心,而是害怕他叛逃,并反过来报复这里的人。
对于这几天的失踪,我爱罗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接受了检讨书和暂时不能外出的惩罚要求。
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会把那枚银色的漩涡族徽拿出来,一动不动地盯着看很久,确认自己过去两个月的经历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五月底,他的不许外出禁令终于被解除,马基带着新的重大任务来找他,以及手鞠和勘九郎。
根据任务要求,准确的说是来自四代风影罗砂的要求,这次任务的核心人员其实是作为一尾人柱力的我爱罗。
大门打开,我爱罗站在房间门口,踩着清晨的淡金色阳光走出来。
他没穿那身棕黑色的园领短袖,而是换了身非常严实的深红色半高领长袖工装风忍装,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状态。
他一出来,勘九郎整个人就非常不自然了,是下意识的紧绷状态,连马基的表情也变得格外严肃。
不过我爱罗好像并不打算理会这些。
他走到勘九郎面前停下,看着他。猫耳傀儡师立刻条件反射地站直身体,有些冷汗直冒地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神下意识朝手鞠的方向瞟了瞟。
没等手鞠鼓起勇气开口,我爱罗先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创伤膏药递给勘九郎,看得几个人目瞪口呆。
他差点以为我爱罗要给他一刀。
见到勘九郎那种活见鬼的表情,我爱罗犹豫一会儿,指尖在口袋里那枚漩涡族纯银徽章上摸了摸,然后开口,音色天生冷淡过头,感情不足:“抱歉,上次用砂子把你也卷进去了。”
勘九郎的嘴巴越发张大,半晌没说出来话,直到被手鞠猛地拍了一把才回过神,结结巴巴还在冒冷汗:“……啊,啊……也没事……扭了一下而已,没事的……早就好了。”
我爱罗:“……”扭了一下吗?那他好像买错药了。
不过勘九郎已经把药膏接过来,还有种梦游的不真实感:“你……你没事吧?”
他是不是还没睡醒,居然看到我爱罗这么冷静……或者用平静更正确。
“没事。”我爱罗收回视线,“我们走吧。”
说完就和一脸懵逼的马基走出了大门。
剩下风中凌乱的勘九郎:“手鞠手鞠,你听到了吗?他刚刚说‘我们’!”
以及同样风中凌乱的手鞠:“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马基:“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要出发了!”
要出发去火之国木叶参加中忍考试。
从砂隐出发直到木叶,一共花了三天时间,外国来的考生都有统一安排的住处,以及分发的基本个人用品。
晚上,我爱罗一个人躺在房间里,难得有些清晰睡意逐渐浮现,和窗外清澈温柔的月光一起笼罩住他。
有了天元守心的保护,以及加固过的封印术镇压,现在守鹤几乎影响不到他了。
他也可以和那个五代目风影一样,非常安心地睡觉。
就是他的这只守鹤还很生气,不怎么爱搭理他。
我爱罗试过和他沟通,效果不好,总是跟他对着干想激怒他。
发现反复尝试无果后,守鹤就不想理他了。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变化。
至少我爱罗发现,最近在他尝试跟守鹤说话时,那家伙都会竖起一只狸猫耳朵仔细听,偶尔还会给他一个嘲讽的凶恶眼神。
应该……也算是好的变化吧?我爱罗也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他因为不小心睡太沉,错过了早餐供应时间,于是准备出去自己随便买点东西吃,以及草莓。
他想吃草莓。
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手鞠露出一个疑惑过度的表情,但还是说:“那……一起去买?”
我爱罗点点头,像是才想起来:“你们要吃什么?”
这种普通家人之间的对话,几乎没有发生在他们之间过,弄得她和勘九郎都有点局促。
“啊……草莓?草莓确实挺好吃的。”勘九郎说,其实早就忘记草莓什么味道了。
手鞠则对木叶特有的山竹很感兴趣。
三个人各自买了想吃的水果,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气氛充满诡异的和谐感。
直到勘九郎终于忍不住,问:“我爱罗……你,没事吧?”
怎么一觉起来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搞得他有点惊喜惊讶又惊恐,尤其是惊恐。
这是什么断头前的最终幻想吗?他越想越汗流浃背。
没等我爱罗回答,旁边先是窜出来一个金橙色的身影。
冒冒失失,咋咋呼呼,差点撞到我爱罗。
他来不及道歉,嘴里还在喊:“太阳奈——!这边,这条路近!”
几乎是在这个名字被喊出口,落在风里,变作真实音调的瞬间,我爱罗有种被手里剑猛地洞穿胸口的可怕感觉,连眼睛都皱缩成一个小小的点。
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只有呼啸不停的风声穿过他嶙峋干枯的骨头,是时光在倒流,复苏的血肉重新爬上他的身体,一切又重新回归那颗心。
“等一下,鸣人!你刚刚差点撞到人了!”
是她的声音,更细亮,更高亢,也更加真实和青涩。
我爱罗本能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鲜红长发,碎金眼眸的明媚少女,正从身后的巷子里跑出来。
像是一个无法拒绝的命运,正鲜艳斑斓,生机勃勃地一路燃烧到他面前,带着可以将他整个人都瞬间焚烧成灰烬的鲜活气势……
然后与我爱罗擦肩而过。
她没看到他,也没注意到他的存在,直接跑向那个叫鸣人的同族伙伴。
我爱罗整颗心都被瞬间吊起来,又重重坠落下去。
“等一下”,他想说,也不知道有没有说出口。
但太阳奈确实回头了,脸上表情疑惑地看着他,然后目光朝下扫。
是掉了一地的草莓。
“诶,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啊?”勘九郎有点恼火,同时很担心我爱罗回因为这个突然发火,那后果简直……
他紧张地看向我爱罗,发现他正直愣愣地朝那个叫太阳奈的陌生人看着,表情……无法形容。
她啊一声,蹲下去捡那些草莓,发现都被摔得有点破,还粘上了泥土,顿时满脸愧疚:“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的草莓弄掉了。”
其实不是她弄掉的,是我爱罗太想去拉住她,所以手里没端稳,直接全撒出去了。
眼见这些草莓不能吃了,她正想说什么,一抬头却看到……
他在流眼泪。
那个红头发,浅玉色眼睛,看起来长得苍白又漂亮,年龄应该比她小几岁的陌生少年,正在直愣愣地望着她,一点声音也没有地流眼泪,感觉下一秒就要碎掉了。
太阳奈:“!!!”
大草!她把小孩子当街弄哭了!
“啊啊啊——你别哭啊,你别哭,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手里有东西,我我我……我赔给你好不好?”
她看起来惊慌失措,旁边的手鞠和勘九郎更是惊恐失措,快要变成一个被雷劈过的表情包。
这时,太阳奈忽然想起自己包里还有一盒草莓,是昨天买的,本来打算当任务中途的临时补给来吃。
于是她很快把背包打开:“你等我一下啊,不好意思,真的对不起。不过我这里也有草莓,你看赔给你可以吗?你不要哭啊!这个很甜的。”
不远的街头,站着个穿着绿色紧身衣的西瓜头,以及面容清美,眼睛如月色般洁白的日向一族少年,正在等着她。
“太阳奈!这边这边!”西瓜头朝她挥手。
“我马上过来!”
她说,然后将草莓递到我爱罗手里:“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我我真的来不及了,你先将就拿着这个,我等会儿买新的赔给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说完就跑远了。
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一定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