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延臣送郁雾到了家门口, 漆黑瞳孔幽幽盯了她好半晌,直把她盯的不自在。
他知道郁雾今晚有点心不在焉。但是他不打算紧紧逼迫,那样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他装傻, 只在嫉妒心爆棚溢出来才克制不住自己。
内心深切的渴望朝爱欲的彼端迁徙, 他强硬搂住她的腰, 将她抱在怀里, 嗅着她的气息, 依恋地抱了半天。
郁雾道别关了房门, 他没着急离开。
他沿着安全通道再上了一层, 来到了十五楼。
上次丞熠出现在郁雾家,让他不得不再次起了防备心,刻意调查了一番, 发现丞熠居然住在郁雾楼上。
等了一个小时, 他才稍稍放心离开。
回到车上点燃车的一瞬间,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丞熠, 小一。
他想, 他已经确定了小一的身份
郁雾回家先洗了澡。
洗完澡, 头发都没吹, 她胸膛里怒火还在沸腾着, 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她不断给自己打气:没关系的郁雾,再大的困难也打不垮你, 你是世界上最坚韧的女人。
她挣扎了好久, 仍然无法压抑这段怒火。
不内耗,她要让丞熠也感受痛苦。
她换了衣服,草草擦干头发,来到了小区草坪上寻找大石头
夜晚,曦庭尽职尽责的保安队伍正在巡逻, 看到一女士在草坪里拿着手机低头寻找着什么,保安队队长友好地上前询问。
“女士,请问您需要帮忙吗?”
郁雾面色冷淡,看他一眼,“找石头。”
“找石头?”保安队长疑惑喃喃,不过这个小区住的都是得罪不起的有钱人,只要业主满意管他什么奇怪的要求。所以保安队长招呼着身后一众人等一起来找,还热情乐呵地帮郁雾把几块大石头搬到了地下停车场。
来到那辆熟悉的奥迪RS,郁雾谢过保安,费力扛起一块大石头,冲着车子前窗玻璃狠狠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车子开始发出刺耳连续不断的警报。
郁雾不管不顾又是狠狠砸了下去,前车引盖又留下一个巨坑。
保安队长自觉闯祸,顿时腿一软。身后的小弟们一个个追问:“队长,怎么办啊?咱们该不会赔钱吧?”
“这车再怎么也要一百万吧?”
“怎么办啊?咱们好像是帮凶。”
保安队长正不知如何是好,心底都开始折算自己要赔几年的工资了,那边杀气腾腾的女战士瞥过来一眼。
“你们走吧,我全权负责。”
“诶诶!”保安队长连忙带着人一溜烟跑了。
人走了,汽车警报声也停了下来,地下停车场又安静了。
郁雾咔嚓给砸的稀巴烂的车子拍了张照片,发给那人,心底稍稍舒坦。合上手机,回家。
*
丞熠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回到家。
身旁的佣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给他轻声打招呼,他低着头没搭理。一边解锁滑开手机,一边往客厅走。
照片上他那辆常开的奥迪RS已经砸的稀烂,通过照片上的深坑都能感觉到她的怒气。
附赠一句话:【送给两面三刀的傻逼。】
他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真的,已经很久都没这么愉悦过了。
她在愤怒。
她在吃醋,她还是在乎他的。
他找出当初买车的订单,发给她,再发一条消息:【三天内完成汇款,谢谢。】
那边回的很快。
【做你的春秋大梦,傻逼。】
他又笑,眉眼都在飞扬。
又回:【很享受你发疯的样子。】
郁雾回以中指。
对话中止。
他来到摆满琳琅满目酒水的酒室,倒了一杯烈性Whiskey,在手里晃了一圈,最后还是没喝。笑了一声,折身进了淋浴间,罕见早早入睡了。
*
自那次宴会后,郁雾和柯延臣连着三天在外面吃饭都恰好遇见丞熠和徐疏晚。每次也就打个照面的功夫,丞熠淡淡投来一眼,冷静到冷漠,眼中是不曾入眼的漠然。
郁雾知道丞熠在故意刺激她,给她上眼药。
这天周六中午,郁雾和柯延臣在包间里吃饭,大堂经理一脸歉意敲了敲门,带着身后的丞熠徐疏晚一起进来。
大堂经理试探着开口:“柯少,徐小姐恰好听说您和郁小姐在这,想和您拼个桌。”
徐疏晚也顺势开口,语气非常诚恳客气:“上次和郁小姐很投缘,想着一起聊聊,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柯延臣看向丞熠,脊背往后一靠,阴森森冷笑:“好啊,反正丞少也一直阴魂不散。”
丞熠面无表情,甚至还有微微的不耐,仿佛他真是被女朋友强行拖过来的。他眉头微皱,流露几分不耐烦,顺势坐了下来。
柯延臣唇角挂着玩世不恭的轻薄笑意,又讽刺道:“丞少最近可真甜蜜。”
丞熠神色淡漠扯了扯领带,“黏的紧。”
话出口,郁雾和徐疏晚都觑了他一眼。
丞熠姿态慵懒,八风不动。
柯延臣兴致索然冷笑一声,没回话。
一时无话,郁雾和徐疏晚倒是礼貌客套几句后聊的火热。
徐疏晚常年呆在国外,非常大方健谈,主动聊起时尚品牌,夸郁雾穿衣品味好。郁雾被她热情打动,两人聊到国外某难抢的限量设计师品牌,徐疏晚主动提出帮郁雾抢限量款到时候送给她。郁雾答应下来,也说送她一套自己常用的护肤品。
某种程度上来说,郁雾是很羡慕徐疏晚的。家境、外貌、为人处世无可挑剔。她和丞熠成为男女朋友关系,她没有错,是丞熠背信弃义。
只是她总会不合时宜地冒几口酸水,都被她强压下去了。
饭菜上来,几人安安静静吃饭,好一会丞熠突然开口:“郁小姐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柯延臣额角青筋猛烈一跳,他筷子一撂,紧咬牙齿看向丞熠,眼底是不带掩饰的仇视反感。死绿茶又企图开始挑拨离间。
丞熠也不疾不徐停筷,和柯延臣平静灼热对视着,脸上的不屑昭然若揭。
空气中有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丞熠薄薄内褶下敛,俯视柯延臣,腔调疏离:“我和她之间的事,你瞎参合什么?”
柯延臣语气压着火,冷冷嗤笑一声:“我女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些人手段下贱,一次次上赶着巴巴求来,比街边乞求的野狗还要不要脸。”
丞熠听了不怒反笑,语气玩味:“谁是求而不得的野狗?你得到了什么?我和她之间的故事比你过家家的关系刺激百倍,就怕你不敢听。”
柯延臣猛地站起来,一拳头重重捶在桌面,一指,“丞熠你他妈嘴巴给我放干净!”
丞熠漫不经心坐着,自带一种强势的话语权,不怒自威,气势凛然。
封闭的包厢内,四个人僵持静默着。郁雾和徐疏晚对视一眼,分别劝身旁的男人。
郁雾小声劝了几句,柯延臣不为所动,手背青筋暴绽,冷冷逼视丞熠。郁雾生害怕他们俩人打起来,小声说:“柯柯,要不咱们换一家餐厅?别生气了嘛,柯柯?嗯?”
咔哒清脆的一声——
郁雾看向声源方向,丞熠漆黑幽戾的瞳孔死死盯着她,有要弄死她的冲动。他掌心的玻璃杯被他生生捏碎,殷红的鲜血已经在桌面汇成一小滩,滴滴答答往地面流淌。
徐疏晚眼睁睁看到丞熠那寡冷淡漠的面具破碎,被郁雾气的面目狰狞风度全无。她拿着纸巾给他止血,小声提议去医院处理。
柯延臣站了起来,像是终于赢了胜仗,似笑非笑好心建议:“丞少还是处理一下吧。”说完,拉着郁雾离开了
车上,柯延臣脸色阴晴不定。因为最近两人公司有很多事,哪怕是周六也得去公司,他先送郁雾到了公司楼下,没让郁雾走,侧额幽幽审视着她。
不得不说,丞熠这人对人心有太深刻的了解。他的行为语言无时无刻在柯延臣心底种下怀疑的种子。特别是郁雾不敢直视丞熠,最多觑一两眼,他们之间有太浓厚的故事感。
他很想开口问,又觉得一个男人天天疑神疑鬼只会将两人关系推远。
所以他忽而笑了一声,又把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细腻肌理喷洒热气。
“什么时候给我亲?嗯?”
郁雾没回答,只嘟囔着撒娇:“下周空了,我给你做饭好不好?柯柯?”
小骗子又在装傻。
柯延臣分开彼此,漆黑瞳孔幽幽盯了她半晌,心底不断劝慰自己克制,别吓着小骗子推远了她。
最后他道了声好。
*
又昏天黑地忙了三天,一个很平静的夜晚,郁雾正打算睡觉,接到了丞熠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她呼吸都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
她还是接了。
阒然无声的夜里,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电流传来的轻轻浅浅呼吸声。
最后是丞熠先出声,声调又闷又哑。
“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想抱你,想把你身边烦人的苍蝇撵走,想丢掉分寸和距离把你紧紧抱进怀里。
温柔喑哑的声音,却把郁雾的心狠狠一撞。
两个人心里各自想着事,即使不说话也不觉得无聊。
那边没有任何回答,丞熠呼吸着,耐心听着里面的动静。过了好久有一声含糊不清的气音,他紧抿薄唇,又低低开口,语带威胁。
“和他分手,不然郁氏别想好过。”
郁雾想到他带给她的灾难,语气也不好起来,“丞徐两家订婚消息满天飞。我分手,然后呢,上赶着和你好?我算什么?小三?包养的情人?”
丞熠眉头微皱,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泛白,语调淡漠仿佛不带任何情绪,“你觉得我会把你当包养的情人?”
“你和徐疏晚订婚是你亲口说的。怎么,现在该不会——”
“你分不分手?”
“我凭什么分手?”
丞熠不紧不慢磕了根烟,打火机发出咔哒一声脆响,他深吸一口,腔调充满恶意的讥讽,“之前觉得你这样的货色还可以当情人玩一玩,现在我后悔了。你这种货色,多看一眼都是浪费!”
郁雾呼吸一抖,狠狠压下心底升起的涩然,“那我也告诉你丞熠,现在是你这种货色求我看你!上赶着倒贴的鸭子,我还没嫌弃你有没有性/病呢!天天没事找事,不如多去医院检查hpv!小心眼男人自私自负,没有一点比的上柯延臣!”她补上最致命的一击,“技术也不如柯延臣,垃圾!”
丞熠五官扭曲,死死捏住手机,手背青筋似将裂开,冷硬惨笑一声:“你和他睡了?”
郁雾无声冷呵,淡淡两个字:“你猜。”
电话挂了
夜晚的卧室没开灯,室内光线惨淡。
丞熠躺在床上,与黑暗融为一体。酒精麻痹神经,头又昏又痛,胃一阵一阵疼痛痉/挛,他闭着眼睛手紧紧按在胃的位置。恍惚之间仿佛又听到郁雾轻柔喊他小一,他听得又酸又痛,努力睁开眼却怎么也看不到她,最后眼前一阵模糊,渐渐失去了知觉。
第62章 医院 私密照。
隔日中午, 郁雾正吃着饭,接到了敖子野的电话,说丞熠生病住院了, 问她是否要探望。
“他怎么了?”郁雾放下筷子, 蹙眉问。
“老毛病, 胃病犯了还喝酒, 挺严重的, 你来吗?”
郁雾犹豫了一会儿, “他有女朋友。”
敖子野那边有人喊他, 他诶了一声,又对这边说:“先不说了,有空的话, 来看看吧。”
电话挂了。
郁雾放下手机, 低垂眼睫, 也没了吃饭的心情。
他严重吗?
脑子里一直乱糟糟想着事情, 丞熠到底把身体糟蹋到什么程度了呢?
他明明, 拥有那么强大的意志力和身体
是因为她吗?
一直惴惴不安工作效率都带低了不少, 晚上回到家, 郁雾又收到了敖子野的微信。
敖子野:【来看看吧, 人挺憔悴的。】
郁雾觉得藕断丝连特别不好,特别是他已经有了未婚妻的情况下。
她狠心回:【不来了。】
敖子野把消息递给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丞熠, 呲他:“人家不来!”
丞熠冷冷瞥他一眼, 面无表情抢过手机,噼里啪啦打字:【现在就我一个人守在这,我待会有事要走。】
又发出一条:【他又昏回去了,推去抢救室了。】
郁雾:【他女朋友呢?】
丞熠定定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不打算再废话, 淡着张脸拿起自己手机,发出一条消息。
【如果八点半没到,九点柯延臣就会收到你的私密照。】
两分钟,那边没回,丞熠疯了似的继续加大火力。
【还有更劲爆的视频,要我发给他吗?】
郁雾收到消息,很平静,甚至还不屑地低低笑出声。刚刚推去抢救室的人,还有时间给她发消息威胁她?
果然如丞熠所料,郁雾回他两个字:【贱人。】
又回:【地址。】
丞熠发送地址后,侧额看向窗外灰暗的天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敖子野和角落里的舒越桥对视一眼,识趣地到外面等。
丞熠手机一遍一遍地看,却从来不会和她主动联系。明明想让郁雾来,又不主动开口,对着敖子野舒越桥各种挑刺不满意。
一头倔驴。
*
郁雾到丞熠病房外,看到敖子野和舒越桥,发出轻蔑的冷哼,顺便狠狠剜了敖子野一眼。
敖子野平日里肆意妄为,此时在郁雾面前硬是抬不起头来,尴尬避开了目光。
咔哒一声,郁雾打开了病房门。
此时已经是八点二十,天色黑暗,屋里也没开灯,只有仪器发出冰冷白光,规律滴滴答答声在空旷的病房里荡开涟漪。空气微凉,鼻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他半靠在床头,削瘦颓靡,脸色苍白,淡淡向她瞥来,目光波澜不惊。视线从她脸下移到锁骨位置,注意到她戴着一条暗红的古董宝石项链。
是柯延臣告白时送给她的那条。
他沉默着。
郁雾穿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咬着牙,蓄着力,啪的响亮一声,用了最大的力气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贱人。”她咬牙切齿骂出口。
半只手臂都麻了。
丞熠被她打的偏头,敛着薄薄眼皮,混不吝无耻地低低笑。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她独处私密狭窄空间里了,他的喉结和全身肌肉都跟着在颤动发紧。
柔软的芬芳,致命的诱惑。
“什么时候拍的?”她平静发问。
丞熠半掀眼帘睨她,“你猜。”
又是啪的一巴掌。
郁雾抬手,死死揪住他衣领,“你他妈到底在发什么疯?”
“你分不分手?”
两人距离拉进,呼吸交织,灼灼对视着,彼此立场坚定,互不退让。
郁雾眼底的愤怒沸腾燃烧,一字一句:“我凭什么听你的?”
他冷静睨着她,眉目俊冷。
暗寂中,只有冰冷仪器滴答作响。远处走廊传来推车轱辘碾过地面的闷响,由远及近,慢慢消失。
丞熠英俊的五官隐在半明半暗之中,他猛地起身把她一把摁倒床上,床边输液架金属挂钩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他强势死死压制郁雾的挣扎,把她双手箍在床头。他粗喘着气,声调阴鸷:“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时候拍的吗?嗯?”
“丞熠,你他妈就是一神经病!”郁雾挣扎试图钻出他的桎梏。
他低低笑一声,轻佻在她耳边吐息:“跪姿。”
“那时候你只顾着自己了,整个人抖的像筛糠。”
郁雾被难以言喻的羞辱感淹没,被讽刺气得脑子都蒙了,膝盖抬起狠狠顶他一记,嘴一张死死咬在他肩膀,真恨不得一口咬下他一口肉下来。
丞熠知道自己过分了,全是被她气的。他抿唇闷哼一声受了,微喘,眼弧下敛,仍由她咬。
直到郁雾嘴里都是鲜血,牙齿都酸了才松口。她恨恨瞪着他,大口大口喘气。
这人就像是不知道痛似的,硬是一声不吭。
丞熠克制不住地心口剧烈起伏,一只手楛住她手腕,另一只手指腹轻轻在她脸颊往下滑下。肌肤相触的每一个地方掠起一阵阵的颤栗,又燥又痒。顺着脖颈来到锁骨古董红宝石项链处,一下狠狠扯断。
“故意来挑衅我?说我是免费鸭子?柯延臣技术比我好?嗯?”
他故意往她耳朵呵气,柔软滚烫的唇瓣若有若无触碰她耳垂。
这么亲密的姿势让郁雾升起一股强烈的背德感在脊椎乱窜。身体的异样感觉疯狂席卷神经末梢,她沉沉呼吸着,抿着唇,不服输瞪着他。
“把照片删了。”
“你分手我就删。”
又绕回来了。
和这人根本讲不通道理。硬碰硬不行,她开始示软。她眼尾发红,瞳孔里透着薄薄的水光,声音轻轻的:“小一,不要让我恨你。”
“我不恨你吗?”他反问,本就苍白的英挺脸庞与发红的眼眶形成鲜明对比,薄唇张合:“你当众选择柯延臣抛弃我的时候,有没有一点点在乎我的感受?你和柯延臣出双入对你侬我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多痛苦?你以为我真的很闲,天天陪你玩过家家游戏吗!?”
丞熠吼出这句话,死死遏制心口的剧烈起伏。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一个小人。放纵、自私、掠夺、毁灭,凶蛮占有欲与凌虐欲疯狂交缠升腾。就算抓住爱的方式比绝望时更绝望,爱欲与仇恨扭曲交杂,他也要不管不顾强势撕开一道口子。哪怕她恨他,厌恶她,他也必须得到她。
——否则他生不如死。
想要她,想深入彼此灵魂攀登至高无上的顶峰。想听她疼痛的喘息,说喜欢小一,爱小一。要她颤抖滚烫的肉/体,要她拼命喘气以求片刻自由,要非自我不能活扼喉窒息的爱。
两人通红着眼对视,彼此都有各自的苦衷。委屈、嫉妒、仇恨、爱欲在扭曲的欲海情天里挣扎沉浮着呼吸
郁雾心知和这个疯子已经讲不通道理。她的人生有她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挣扎,“滚开!”
丞熠呼吸急促,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按着她的手探上口口,在她耳边喷洒热气低低诱哄。
“让我亲亲你,嗯?”
耳边全是丞熠迷人的低哑腔调,一声声喘息磨得她快要擦枪走火。她脑子一片潮热的空白,手心滚烫着哆嗦。
是真的,好久都没有和他亲密接触过了。心口起伏着,滚烫熨帖彼此,皮肤发烫,欲望尖叫,血液疯窜,直白的话语让她意识都被撕裂。
郁雾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彼此都有了新的对象,他们已经回不了头了。她的人生已经是一地碎玻璃,不能因为愚蠢的喜欢回头介入别人感情成为小三。
男人呼出的热烫鼻息到她锁骨时,她推开了他。
丞熠头一偏,眼光一暗,自认已经低头到最大限度。再次侧额看过来,漆黑瞳孔满是冰冷,刚刚的怜惜柔软瞬间消失不见。
他周身涌现可怕的暗流,捏住她后颈,死死箍住,手臂青筋根根鼓立,呈现野性难驯的凶蛮张力。他似笑非笑:“你猜,如果柯延臣知道我们整晚在一起,还会接受你吗?”
他漆黑瞳孔晦涩不明,说出的话却让郁雾再次陡然一惊。
“别人的女朋友,是什么滋味?”
郁雾心脏激烈地跳动,面上却只是望着他,眼神冰冷,平静又坚定地说:“我会恨你一辈子。”
“丞熠,我会恨你一辈子。”
丞熠身子一僵。
她冰冷的眼神让他心跳惊颤。
郁雾抓住这个空隙,顺势推开他就往外走。
“你敢走,明天南海市新闻头条就是:‘郁氏千金私密照曝光’。”
“谁他妈不发谁孙子!是你下贱,我是受害者!你就是个疯子!”郁雾脚尖一顿,侧额狠狠瞪他,说完一步不留往外走,手握住门把手的一瞬间,他说是我。
他声音带一记哽,音调沙哑疲惫,说,是我离不开你,是我下贱,我早就被你逼疯了——
作者有话说:照片是假的!!!!没拍!!!
比格犬的最后一次挣扎,后面闹不起来了,火葬场要来了[狗头][狗头]
第63章 劫财 被劫。
郁雾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心里乱糟糟的, 没注意看脚下,一不小心脚下一崴,疼痛往上蔓延, 她嘶一声, 顺势坐在花坛坐下查看伤势。
确定了脚踝没什么大问题,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盯着不远处一盏路灯, 发着呆。
每一盏路灯都绑上了红旗, 迎着夜风飘扬, 展现出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明天就是国庆节了呢。
微卷长发在夜风中飘扬,她转头看向住院部五楼某盏没开灯的窗户,沉默一瞬, 在心底无声叹一口气。
丞熠到底, 有没有拍那些照片?
其实她之前用过丞熠手机, 也看过他的相册, 除了一些她睡觉的睡颜以及一些随手拍的她背影, 没有不正常的图片。但是还是不安, 因为她是女孩, 在这件事天然劣势, 而丞熠这个混蛋恰恰好利用这一点威胁她!
她也在赌,赌他根本没有拍照, 赌他根本不会伤害她的名誉。
根据她对丞熠的了解, 这人心眼小,喜欢说狠话,但没做出真正伤害她的事。只有在性/事上粗暴了些,但是最后又会用温柔的吻抚慰全身。哪怕是他给郁氏施加压力,背地里又让敖子野来给她送应对方案。她失去了一些小客户, 大客户的项目进度是推迟,甚至集客集团还给郁雾打过电话,因丞熠给他施加压力又不让他取消与郁氏的合作,也是同样难熬。
这次好像不一样了。
不止是生气,甚至是失望。
他不应该拿这种事情伤害她
不知道在花坛坐了有多久,她起身时手臂小腿全是蚊子咬出的包,又痒又难受。
路上没什么车,她回到家先给律师打了电话,聊到晚上十二点,确定了应对方案才去洗澡。
一夜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
丞熠真的是个下三滥的贱人!
晨光微熹时才浅浅入眠。
她梦见丞熠那个贱人真把照片发出去了,而她各种澄清仍然有数不清的恶言恶语。最后梦见所有人脸上带着兴奋恶劣窥探欲,齐齐涌上来逼问她,她猛地惊醒过来。
时间才八点十分。
窗外晴空万里,又是一个好天气。今天国庆节,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和柯延臣去山顶一俱乐部玩,晚上可以在绝佳位置欣赏全市的烟花。
郁雾走出小区打车,晨曦的阳光透过树桠透到她精致小脸上,却照不进她满心寂寥的空洞
席间饭菜丰盛,全是叶红棉下厨做的郁雾爱吃的,她却没什么胃口。
叶红棉和郁建庭一直追问郁雾和柯延臣的情况,她懒懒回着,叶红棉提出要见见柯延臣,郁雾拒绝了,叶红棉话又多起来,直听得郁雾想逃。
好不容易吃完饭,郁雾逃了出来,又上了柯延臣的车。
前方车队一眼望不到头,街道行人如织。路灯上的红旗在阳光下舒展,商铺门楣换上节日盛装,公交车站的广告牌也是红彤彤的国庆标语。
真热闹。
她跟着柯延臣到了山顶俱乐部,柯延臣陪了她一会儿,告诉她晚上有她爱吃的菜,让她多吃点。郁雾撒娇说他是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两人腻歪了一阵,柯延臣上了牌桌,她心不在焉陪了柯延臣一会儿,期间一直看网络娱乐版块。过了会郁雾觉得应该给自己找点事做,干脆找了个安静地方办公。
连续工作三个小时后,她脖颈酸痛,再次看了看网络最新消息,确定没有她相关信息,于是给柯延臣打了招呼一个人在花园里溜达。这里处于南海市近郊,山势较高,眺目望去能看到南海市整座城市的繁华。
到了晚上,在这里看烟花的确是一种享受。
她却没看烟花的心情。
烦。
丞熠到底有没有拍那些照片?
太阳有点晒,她捋了捋头发,打算回去吹空调,被迎面而来的男人擦肩而撞,踉跄一下。
她回头。
那男人也回头看她,胡子拉碴的狼狈模样,细长眼睛眯了起来,“你是柯延臣女朋友?”
郁雾没有回他,渐渐皱眉。这个没礼貌的男人撞了她,一句道歉都没有。不过,他怎么知道她和柯延臣的关系?
男人笑起来,“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却很熟悉你。”
他上前一步,紧紧抓住郁雾手腕,一脸扭曲,“妈的上次在枢市就是你坏了老子的好事!”
郁雾心口重重一跳,背脊一寒,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
方海道。
也就是在枢市,方海道逼柯延臣叶仁借钱,郁雾飙车救了他俩。
世界真他妈小,真他妈荒谬
方海道明显有备而来,身上带着刀,抵着郁雾后腰胁迫着上了他的车,还用绳子绑了她双手。
后座还有一个男人,寸头,也是满脸胡子拉碴。满臂纹身,话少人狠,一脸警惕盯着郁雾。
方海道坐在前座,看向郁雾满身防备的模样,低低笑一声:“别紧张,我只为钱。”
郁雾深吸一口气问他:“你想要多少?”
方海道心底暗暗佩服郁雾临危不乱,他还以为她会一直尖叫哭泣。
“一千万人民币,三千万美金。我只要现金,三小时后必须见到钱。”
“你做梦!”
“郁小姐,你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格。”方海道晃了晃手里泛着银光的刀子,抵在郁雾手腕血管处,不容置喙阴狠又凶恶开口:“现在给你身边信得过打电话。我警告你,别耍花样,否则你连全尸都没有!”
郁雾抿唇看他一眼,直接打给手机紧急联系人昝雅。
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却不是昝雅。
是小一。
不知道丞熠什么时候改成了他自己。
电话在方海道手里,开了免提。才一接通,郁雾迅速开口:“我这边遇到了一些麻烦,给我准备一千万人民币,三千万美金,只要现金。”
方海道靠近手机,威胁道:“下午七点前交给昭德南路红色电话亭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不要报警,不要耍花样!我的人拿到钱我才会放人!否则你连尸体都别想见到!”
他没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电话挂了。
方海道一脚油门踩下,开出了会所。
下山途中,他降下车窗,将郁雾手机随意往林子里一扔。
郁雾看似平静,实际心脏在狂跳,不断思考逃生的可能。
丞熠,会帮她吗?
方海道一路顺利下了山,开始往南海市边缘开去。许是他信心在握,开始闲聊。
“我听说柯延臣为了追求你把丞家那位都得罪了,还以为他多喜欢你呢。看看,我多顺利就把你劫出来了,他估计都还没记起你!”
“你今天本来是想绑谁?柯延臣?叶仁?”
身边的纹身男看了她一眼。
方海道没有回她。
“我猜是柯延臣。”她把手腕放在靠近车门处,暗地里开始尝试解开束缚。
身边的纹身男狠狠瞪她一眼,把她手腕拉出来,厉声呵斥:“老实点!”
方海道通过反光镜瞥她,淡淡道:“郁小姐,如果你再有小动作,我不能保证我手下还能怜香惜玉。”
郁雾抿唇看向窗外,没再有小动作。
他一直在往南边开,途中换了三次车牌号。
郁雾猜测他会往偏僻海岸线附近兜圈,毕竟他现在像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只能偷渡出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聊,方海道身上那股公子哥的劣根性开始作祟,他语气玩味问:“听说你脚踩两只船,郁小姐本事真了得,有没有什么可以传授的?”
郁雾不回他,免得激怒他。
方海道自讨没趣,也就没再开口,闷着头抽烟,车厢里烟雾缭绕。
不知道开了多久,方海道停到荒无人烟的小道上。他和纹身男两人下了车,在不远处抽烟商量着什么,视线时不时在她的方向巡查。
郁雾被锁在车上,视线幽幽盯着纹身男放在座椅背板储物袋里的老式按键手机。她悄悄挪动位置,把手机拿到手里,头皮发麻,心突突的,装作平静看向窗外,他们还在聊着。
她尝试解锁,居然没密码!
咽下一口唾沫,她不动声色按下丞熠的电话号码。
滴滴滴
每一个滴声都被时间无限拉长。
“喂?”
“是我!”郁雾呼吸都急了几分,语速极快,“是方海道绑的我!开的一辆奥迪,下了鹰嘴峰换了三次车牌号,一直往南开,在这附近兜圈。”
方海道和纹身男踩熄了烟,往这边走来。
郁雾额头沁出细汗,连忙挂了,心脏被攥紧,脸上却若无其事。
纹身男打开车门,皱眉审视郁雾,“你怎么坐我位置上来了?”
郁雾娇气回答:“那边有太阳晒,我想坐你这边。”
纹身男充满警惕看她一眼,绕了个方向坐在郁雾刚才的位置。
方海道上了车,又点了一支烟。
纹身男从郁雾那边的储物袋里拿出自己手机,低头正打算打开,被郁雾戳了一下打断。
她声音柔柔的,“大哥,现在几点了?你们拿到钱马上可以放了我吗?”
纹身男不说话,看向前方方海道。
方海道呼出一团白雾,拖长了声音:“放心,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纹身男低头又打算看手机。郁雾脑子飞速运转,生害怕他看到刚才的通话记录,又摆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我只求一个平安,只求两位大哥发发善心。我手上还有金镯子,你们要吗?还有一条梵家的项链,二手也可以值一两万,我都给你们!”
方海道和纹身男对视一眼,嗤笑一声,“留着自己用吧!”
方海道继续开车,纹身男也放下了手机。
郁雾悄悄呼出一口气
不知道又开了多久,太阳下了山,天空慢慢变得灰暗。
方海道开的道路很偏,车辆和人烟都很稀少,所以当前方出现一辆全黑的法拉利J50时,他浑身都紧绷起来。
郁雾在后座也看到了这辆车,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确信是丞熠。
前方的法拉利J50与奥迪车呼啸而过。
方海道正打算放下心,就见后视镜里的那辆法拉利J50调转方向,冲他迎面而来。
“操!”方海道一脚油门加速,抵不住身后紧追不舍的法拉利J50,直接凶蛮剐蹭他侧门试图逼停,车子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有把钝锯在猛拉钢板。两车在持续的剐蹭中颠簸着,拉出一路的火花,法拉利J50又是一脚油门斜冲到前方,方海道不得不一脚重刹停了下来。
身后地面拖出两道黑色的焦痕,两车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咬合在一起。
郁雾大喘着气,终于看到丞熠一脸阴沉下了车,欣长的身姿,往那一站就是满满压迫感——
作者有话说:下章丞熠火葬场
第64章 烟花 【虐丞】我很乖。
两人一起走出医院, 外面已经一片昏黑。街道上是来往的车流,远处居民楼家家户户亮起暖灯,一派温馨热闹, 充满生活气息。
郁雾坐在公共座位上, 语气淡漠疏离:“今天谢谢你, 你先回吧, 我等柯延臣来。”
丞熠双手插兜俯视着她, 音调冰冷平静:“你确定现在还要刺激我?”
郁雾冷冷逼视他, 眼睑发红, 一片湿润的水意,“我已经足够狼狈了,你看够笑话了吗?提醒你, 现在把照片发出去, 更能给我一击重创。”
遥遥传来一片车水马龙的喧嚣, 十月的夜风带点湿润水汽, 吹过脸颊时轻柔又温润。两人对峙着, 冰冷的沉默, 心头各自塞满酸涩情绪。
“昨天是我的错。”
他穿着质地良好的白衬衫西裤, 眉目淡冷, 眼弧下垂着拉长,淡淡睥睨着她。
郁雾身体僵了一下, 移开视线, 低头,不想面对他,嗓音疲惫。
“丞熠,我们之间不要再有任何纠葛了,就当之前全是我错, 随便你怎么想怎么做,我都无怨言。”
话音落下,十几道流光同时刺破夜空,花瓣层层叠叠向外舒展,一片璀璨夺目。医院里的人全冲了出来聚集在一起,冲着烟花欢呼雀跃,到处都是喜气洋洋。
流光溢彩的花瓣在天空怒放,夜空中足足悬停了五秒才裹着金粉簌簌坠落。就连郁雾都分心看了几眼,愣愣地分出情绪感叹挺美。
丞熠一眼没回头看,他走近一步,缓缓单膝蹲在她面前,在一片烟花背景的夜幕里,带伤的脸颊贴着郁雾的掌心。疏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他呼吸着,仰视了郁雾很久,才缓声开口。
“未婚妻是假的,照片也是假的。”
“我为我之前一切的不理智行为道歉。我是真的疯了,是真的想要你在身边。”
郁雾面无表情注视着他。
自己昨天今天活在忧虑惊惧里,丞熠却轻描淡写地告诉他,根本没有照片。
多尖锐的讽刺。
平时总是透着强势邪劲儿的丞熠,正以一种卑微的姿态摇尾乞怜。
他平日深幽如潭的瞳孔现在满是虔诚,眼眶发红,晕着头顶路灯昏黄的薄光。脸颊蹭蹭郁雾掌心,露出最柔软的心房,一种缴械投降后的偎依姿态。
“我很乖,没碰过她,我的身心都很干净。”
“没有你,我真的会死。”
“和我回家吧,嗯?”
目光交汇。
郁雾看着他。
她真的已经累了,不想陷入无意义的纠缠里。昨天的私密照让她费尽心力地失望,连对着他这个人都只想远离。
她平静冷漠望着他,吐出的话语如同利剑狠狠刺进他心里。
“那你怎么不去死?”
微凉夜风席卷额间漆黑碎发,他定定凝视着她,丝毫没有因为背后炸开的烟花和欢呼人声有过丝毫分心,冰冷湿润的眼泪无声往下滑。
他哭的很安静。
郁雾没想到他会哭。
她怔怔看着他,酸涩不断在心口横冲直撞。风吹眼酸,不自觉糊了眼角,但她还是一派冷硬,声音带一记哽:“你去死。”
丞熠伸出极具骨感的细指擦去她眼泪,眉眼一片温柔的怜惜,低低道:“我曾在心底许诺要给你一辈子幸福,是我食言了。”
“郁子,以后我不会再伤害你。”
“对不起,你别哭了。”
无数道金色花束缓缓升起,绽放到极致整片天空都染成金色,四周喧嚣着尖叫欢呼。明明身处同一地界,前面的人群脸上洋溢着幸福期望,而这儿的氛围撕扯出一片血肉模糊。
天空一片砰砰燃放声,整个夜幕都被点亮,造型奇特的五彩烟花争先绽放。前方兴奋的嚷叫欢笑响彻云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幸福惊喜。这片普天同庆的氛围里,郁雾靠坐在椅背,与黑暗融为一体,任由脸上湿痕蔓延,表情麻木冷眼看烟花绽放;而丞熠低着头垮着肩,满身孤寂,自始至终一眼也没抬头,一个人穿过熙攘人群,与所有欢乐背道而驰。
*
敖子野把方海道和纹身男绑去送给柯延臣时,他正带着大堂经理四处找人,乱作一团。
他解释了事情原委后,柯延臣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拳一拳凶狠砸向方海道。
敖子野手里夹着烟,烟雾徐徐往上飘,懒散恣意靠在车门辛辣地讽刺:“你知道你和丞熠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吗?郁雾出了事,丞熠首要紧急的事是安抚她确定她的安全,然后派我来守着人。你呢,你只会无能发泄怒气。你到底是爱自己女朋友被欺负让自己颜面受损,还是真的爱郁雾?”
“她的心理创伤和发泄你的怒气,哪个更重要?”
“像个幼稚的大男孩,永远长不大。”
叶仁上前一把揪住敖子野衣领,满脸凶恶,“信不信我揍你?”
敖子野讽刺勾起唇角,啧声:“瞧瞧,一群幼儿园孩子似的。”
城南一派瞬间燥乱,要冲过来给他点颜色,被身旁人拦住,隔空指着敖子野放狠话,场面一触即发。
辛辣的讽刺一字一句钉入耳中。柯延臣喘着气,抬起头来,冷冷掀起眼皮,压了下手,身后的燥乱瞬间被压制下去。他上前拍了拍叶仁肩膀,示意叶仁松手。
叶仁心不甘情不愿地放手了。
柯延臣面无表情睨敖子野一眼,拿出手机,滑开,意外看到丞熠发给他的医院地址。于是他一句话没说,折身上了车
柯延臣到医院门口时烟花已经燃放到了尾声。
他才下车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公共座椅那道削薄身影。
在成双成对的热闹里尤其格格不入。
他沉默着,一步一步走到郁雾面前。僵硬着身子,微微张着嘴,却觉得任何语言都苍白。
于是他上前一步,把她紧紧拥进怀里。
湿冷的眼泪蹭在他脖颈,凉进他心里。
他嗓音疲惫沙哑:“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柯柯,不怪你。”郁雾一副受到惊吓急需安慰的模样,带着低低的泣音,“能见到你就好。”
柯延臣温热的吻落在她发间,一遍遍嗓音低醇重复说对不起。
而郁雾从始至终都没怪他。
他摸摸她头发,眼梢下垂,漆黑瞳孔注视着她,“郁子,不用这么懂事。你可以怪我,是我的错。”
郁雾瞳孔泛着剔莹的光,怔怔问真的吗?
柯延臣漆黑冷邃的眉眼写满怜惜与诚恳,轻轻颔首。
她说:“那你伸手,让我打你一下。”
柯延臣还没反应过来时,郁雾拉出他手掌,轻轻打一下,然后拉他坐下,乖顺靠在他肩头。
“柯柯,下次一定一定要保护好我。”
“陪我看会烟花吧。”
“好。”柯延臣揽着她肩头,源源不断渡给她温暖。即使相拥在一起这么近的距离,他却仿佛永远走不进她心里。
他侧额,掀起眼皮看她,看向她糊了眼妆的侧脸。不知道要怎么填满自己空荡的心。半晌,他下敛薄薄的内褶,只再次收紧了手臂。
烟花燃放到了末尾,先前震耳的轰鸣变成了细碎的噼啪声,裹在风里掠过树梢簌簌落下粉末。
人群渐渐散去,回归暗寂,一切都落幕了。
第65章 琢磨 黏人女朋友。
第二天一早, 郁雾接到凌姐电话,说之前推迟的S+项目全部重新启动。还有很多大客户主动打来电话询问合作,大多是丞熠城北圈子里的人。
丞熠撤销了所有针对, 还给她送来了更多的资源。
他给予的永远比他掠夺的要多。
于是郁雾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 忙到不分白天黑夜。
*
柯延臣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郁雾自从国庆节那次后, 每天都扑在工作上, 也不陪他参加各种聚会了。他以为是国庆节那次她心底还在生气, 他见缝插针去找她给她送了很多礼物赔罪道歉, 她又表现的很粘人。
他不主动, 她也不会主动;他来到她面前,她又一片柔情蜜意。
让人捉摸不透,心痒难耐。
柯延臣姿态散漫坐在包厢角落吧台, 暗淡光影覆盖在痞气不羁的面容上, 一个人闷着头借酒浇愁。
叶仁点了根烟推门走进来, 啧一声:“洛悦可最近真是越来越烦人了。”
他递给柯延臣一根烟, 柯延臣微微摇头拒绝了, 叶仁面露惊异, “不是吧, 真戒烟了啊?”
柯延臣随意笑笑不回答, 低头喝一口酒问:“洛悦可怎么了?我看着还挺好。”
叶仁深深吸了一口烟,一脸嫌弃, “天天短信电话轰炸, 要我陪着她!陪着她能干嘛!她没有自己生活吗?烦!”
正说着,旁边有一哥们儿路过插话,“诶,我女朋友也打电话催我回去了。”他给叶仁柯延臣打个招呼,“柯少叶少, 我先走了啊,你们慢慢玩!”
两人目送着那哥们儿离开,叶仁又咦一声:“柯子,我怎么发现,你家那位好像从来没有黏着你?”
柯延臣低头喝一口酒,淡淡哂笑,神色微微落寞。
上次郁雾被丞熠救了后,她只说是丞熠顺路。柯延臣不相信这个说法,但她才受了惊吓,他不好多问只能咽下满肚子疑问。甚至周五的聚会她也不来。
他又闷着头喝完一杯酒。
什么时候,她才会对他完全坦白她的秘密呢?
*
昨天晚上酒喝多了,第二天快到中午柯延臣才醒来。
他和叶仁约了在外面吃brunch。
叶仁打趣他被女朋友抛弃了,天天和他一爷们儿混一起。
柯延臣选择了外置沿街餐位。
正午的阳光被遮阳伞筛成斑驳的碎金,落在原木餐桌上。风穿树叶带来一阵沙沙声,氛围轻松惬意。
饭吃到一半,叶仁吹了个口哨,对他使眼色,“十一点方向,大G,御姐。”
柯延臣懒懒抬起眼帘,眯眼看过去。
一辆全黑大G上跳下来一身量纤长的女孩,大波浪,戴墨镜,黑色抹胸裙包裹出玲珑有致的饱满身材,大腿处还带了一腿环,在雪白细削的双腿赋上某种性感的情色意味,脚踩马丁靴,又酷又飒。
简单利落的装扮,却让人直直挪不开眼。
她倚靠在车门,低头在手机上操作着什么。
“感觉得有一米八的样子。”叶仁直勾勾盯着她,突然转头看向柯延臣,“身量和你家郁雾挺像的,但是风格完全不一样。”
柯延臣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他始终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觉,直到看到另外一熟悉女孩直直走过来,对着大G女孩亲昵打招呼。
昝雅。
叶仁在一旁诶诶指给柯延臣看,他皱眉,低头沉默着拨通电话,视线看向她。
她接了。
柯延臣唇角弧度讽刺,低沉问:“下飞机了吗?项目书准备好了吗?”
“才下飞机一会儿呢,都准备好啦!柯柯,你吃饭了吗?”
“正吃着,在你正前方。”
郁雾脖颈一僵,愣愣看向正前方。
柯延臣面无表情冲她扬了扬手机。
“这也能碰上。”郁雾和昝雅面面相觑
郁雾和昝雅像做错事的小学生,缩着脖子坐在一起。
柯延臣眉骨微抬,背脊懒散地抵着椅背,长腿虚虚张开,一副玩世不恭的痞子模样。他上下审视郁雾,“不是正在出差?”
周遭的温度上升,空气也安静下来。
郁雾尴尬笑一下,捋了捋头发,声音柔柔的:“临时取消了,然后雅雅叫我出来玩。”
背黑锅的昝雅缩缩脖子,抿唇,露出清纯无害的笑:“借你女朋友陪我一天。”
柯延臣不为所动,懒靠在椅背,散漫盯着郁雾。有时候他也无法确定,这姑娘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为什么骗我?”
“柯柯!”郁雾瞳孔倏然放大,拉长了声音,“我只是想着今天和雅雅玩一天嘛!然后脑子没转过来,就撒谎了。”
柯延臣却一直冷静盯她。
“柯柯?”郁雾拉着他手臂轻轻晃,“不要生气嘛!”
又撒娇。
心不自觉就化了。
“小骗子。”柯延臣探指将她脸颊的发丝捋到耳后,皱皱眉,又连抽两张纸巾,擦擦她鼻尖沁出的细汗。
郁雾眯着眼睛享受他的服务,看向男人轮廓深邃微冷的脸,“柯柯不生气啦?”
明媚阳光覆盖在他英挺面容上,柯延臣唇角微翘,笑意不达眼底。
郁雾上前扯长他嘴角,“这样笑起来才好看哦。”
柯延臣漆黑悠长的目光带着探查一直盯着郁雾眼睛,久久没挪开。
他真的有很多疑问想好好逼问她。他面上淡漠于她,又没骨气地拿她这种撒娇耍无赖的亲昵行为没办法。对她,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心软。
郁雾坚持要和昝雅逛街,柯延臣只能送她们去了商场门口。
目送郁雾和昝雅离开的背影,柯延臣突然发现,在这段关系里,他更像是那个黏人的女朋友。
*
因为昨天郁雾“被抓”,柯延臣强制要求郁雾陪他一天。
环境清幽的餐厅包厢,轻柔旋律静静流淌。
菜还没上来,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柯延臣懒散倚靠在椅背上,眉头微微皱起。
郁雾察觉柯延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感受到郁雾的目光,他侧额看过来,拉起她的手揉一揉,“怎么了?”
郁雾凑近他的脸,揉揉他眉间,柔声:“不要皱眉,不好看。”
柯延臣任由她的胡闹,黑深瞳孔意味不明盯着她,“就没有什么要给我解释的?”
话里带着丝轻嘲。
郁雾微微一愣,一脸懵懂无知,“柯柯,解释什么呀?”
柯延臣眼弧微挑,睨着她。
小骗子,又在装傻。
郁雾讨好地把饭前甜品牛奶椰蓉小方端到柯延臣面前,“柯柯先尝。”
柯延臣冷着脸拿起勺子,挖下一大口牛奶椰蓉小方,不容拒绝递给郁雾唇边。
郁雾求助地看他一眼,她刚刚明明说过不喜欢吃这个。看柯延臣没有妥协的意思,郁雾只能张开嘴苦着脸吃了。
柯延臣缓撩眼皮,终于露出吊儿郎当的轻薄笑意,又挨了郁雾一小粉拳才消停。
两人才吃完饭,准备休息会去陪郁雾去看艺术展,柯延臣接到助理电话,原本计划下周一的融资项目因佟盼山的计划提前了。佟盼山,新加坡籍华裔投资家,智语资本创始人兼首席投资官。他以精准投资眼光闻名,其管理的基金规模超500亿美元,覆盖科技、生物医药、房地产等多个领域。
助理说佟盼山的后面的日程表很紧张,只有今天有空,已经到柯氏了。柯氏现在资金周转困难,急需融资缓解公司困境。
柯延臣听了皱皱眉,低沉说了句他马上来,让助理照顾好佟盼山。
他挂了电话,给郁雾解释了一下,“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再去柯氏。”
郁雾听完,脑子一转,笑眯眯答应了。她挽着他手臂一起走向停车场,“柯柯,我会在背后默默为你祈祷,祝你成功!”
柯延臣听了淡笑。
车开到半路,郁雾脸色渐渐苍白,一副深深皱眉忍受的模样。她贴心开口道:“我好像有点不舒服,柯柯,你把我放这我,我自己打车去医院。”
柯延臣看她一眼,马上掉转车头去最近的一家公立医院。
“别怕,我陪你去。”
到了医院,做了检查。她小日子来了,查不出病因,又一直嚷嚷着疼,最后只能输点葡萄糖。公共医院没有床位,柯延臣去协调腾出床位也要四十分钟后了。他问郁雾要不要去私立,郁雾拒绝了。她虚弱靠坐在铁皮椅子上,柯延臣贴心在下面垫了一件衬衫。
助理再次给柯延臣打来电话,他脸上一副为难的表情,说他马上过去。
郁雾殷殷望着柯延臣,拉住他手腕,有气无力恳求道:“柯柯,我知道你事情很急。但是我一个人在这,我害怕。”
“不要留我一个人,好不好?”
那一刻,柯延臣心头涌出从未有过的异样。他自问是个自私理智的人,甚至在大是大非面前会狠心断尾求生。
小姑娘这幅殷殷渴望的样子,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柯延臣长长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表,坐在郁雾身侧让她脑袋靠过来。
“睡吧,我在这。”
周遭一切乱糟糟,鼻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柯延臣竭力按下焦急。
郁雾迷迷糊糊又问:“柯柯,衬衫你哪来的?”
“想着你穿裙子,有时候不方便,就在车上常备了。”
“柯柯,你会走吗?”
“我不走,睡吧。”
郁雾闭上了眼,压下眼底的冷意,唇角微微上翘,顷刻又恢复如常。
她假装迷迷糊糊道:“柯柯,要是能一辈子这样靠着你就好了。”
“柯柯,我好喜欢你。”
柯延臣后颈一麻,不由得也陷入未来的畅想。他亲亲郁雾额头,探出手,放在郁雾小腹处,轻轻揉,给她暖肚子缓解痛苦。
男人动作专注又温柔,带着十足的安全感。郁雾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渐渐睡了过去。
柯延臣盯着郁雾如同油画般精致的睡颜,暗叹自己这是真栽了。明明公司都火烧眉毛还想着给她暖肚子,自己的人生都破罐子破摔了,却还是不想看到她皱眉。
以前谈恋爱,也没这么糊涂过——
作者有话说:柯延臣的火葬场也没几章了
第66章 见过 因为,你不爱我。
柯延臣在医院耽误了将近二个小时, 赶到公司时智语资本佟盼山已经离开了。柯延臣再去拜访时,佟盼山已经离开了南海市,这次融资算是彻底失败了。
虽然是佟盼山临时改变的行程, 但是柯延臣的确太需要现金流盘活项目, 不得不放低姿态。
因为智语资本这事, 柯延臣还被父亲柯青锋叫回家训了一顿。臻品地产步步紧逼, 他在公司处理一团乱麻, 都在思考着要不要卖几套房子了, 没想到郁雾居然带着合同主动找上门。
郁雾是在星期二的上午主动来到柯氏的。她来到柯延臣的办公室, 稍稍打量了一番,然后坐了下来。
她拿出一份借款合同,利润比银行高一个点, 抵押他名下的所有房产。
郁雾一副为难的模样, “我一直给我妈妈说不要利润了, 也不要抵押你的房产, 但是我家人不让, 还教育了我好久。柯柯, 对不起啊, 是我不好。但是, 我给你争取到了,办理抵押登记后两小时就打款!”
柯延臣眼梢耸垂, 仔细看合同, 面上无波揶揄:“阿姨对我名下的房产挺清楚的。”
郁雾有点忸怩,“这么大一笔钱,肯定要调查一下嘛。我妈说如果我们结婚了,就不要利息了。”
柯延臣撩起眼弧,微微含笑:“想结婚了?”
“不要逗我了。”郁雾脸都红透了。
柯延臣拿过钢笔, 唰唰签下名字。
“这么快?不再考虑考虑?”
“不考虑了。”他给郁雾递上一杯热水,漆黑瞳孔深邃望着她,“反正我们也是要结婚的。”
郁雾顿时不敢看他,接过热水小口喝着。
柯延臣看她害羞的模样可爱的紧,他伸手接过杯子放桌面,顺便揽过她的纤细腰肢,嗓音低沉:“中午和我一起吃饭。”
郁雾含笑点头同意了。
*
有了郁雾带来的那笔资金,柯氏的处境缓解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份合同有关于结婚,柯延臣感觉和郁雾的感情拉进了不少。如果他们结婚,他打算就把抵押的房产全送给郁雾。
工作顺利了,心思活泛,柯延臣一空闲就会想到她。
郁雾最近对他也热情了些,说是这一批项目可以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可以稍稍休息。于是,柯延臣顺势提出带郁雾去临市度假。
这天周五,柯延臣早早来到了郁雾公司楼下。
不一会,郁雾带着一黑框眼镜,拿着一个迷你旅行袋走了过来。
“柯柯!”
柯延臣接过她的包,给她开了车门。
车上,柯延臣聊着一些攒积的趣事,郁雾乐的直笑,气氛融洽。
前方红灯,柯延臣支着脑袋等了一会。他看她一眼,某些模糊的记忆窜回脑子里,想要深究却又更加朦胧。他低醇开口:“你戴黑框眼镜,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总感觉我们以前见过,但是我一点儿都记不起来。”
车厢里安静如斯,郁雾垂下眼睫,侧额看向窗外,语调俏皮,声音却带着某种落寞轻轻飘来。
“因为,你不爱我。”
柯延臣陡然一惊,不安地喊了一声:“郁子?”
郁雾转过头来,取下黑框眼镜,眉眼弯弯扬眉,“怎么了?”
后车的鸣笛声把柯延臣拉出回忆,他缓踩油门,说了句没什么。
——他以前肯定是见过郁雾的。
郁雾把眼镜放回包里,以后不打算再戴。她以前做过近视手术,最近看电脑太频繁,眼睛酸疼,所以才戴的蓝光眼镜。
*
柯延臣把昝雅接上后,郁雾明显更开心了,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两小时后,到达清河市某度假山庄,现代与古朴相结合的建筑。高级会员制娱乐场所,设施齐全。
山庄坐落于山顶绝佳位置,能看到对面的雪山。夕阳照拂,原本洁白的雪峰晕染开橘红绯红混杂的暖色调,神圣圣洁。
晚风带着山尖的凉意,郁雾缩了缩脖子,一行人往房间走去,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山庄的石板路被智能地灯照出深浅不一的光斑
郁雾晚上和昝雅同一个套房,柯延臣和叶仁住隔壁。
进了房间正收拾着东西,有人敲门,打开门,是柯延臣送来一壶桂圆莲子茶。
他挺拔矜贵身姿懒懒靠在门框,吊儿郎当的声音里含着丝慵懒:“桂圆莲子茶养血安神,适合经期后调理。”
他一身休闲黑白格纹丝绸睡衣,衬得皮肤干净,个高腿长,温柔的居家人夫感。
郁雾接过托盘,放在桌面上。又蹦跶着扑入柯延臣怀里,被他稳稳接住。
“我的柯柯对我最好!”
昝雅脸颊微红,咳咳两声证明自己的存在,连忙进房间,“你们小情侣慢慢腻歪!”
郁雾和柯延臣对视一笑。
郁雾踮起脚尖,脸颊蹭蹭柯延臣脖颈,娇声娇气:“我们小情侣就是要这么腻歪。”
柯延臣垂下眼皮,眼中浓烈的侵略比窗玻璃掠过的夜色还要幽深。他亲亲她额头,嗓音含笑撩进耳廓,“给不给亲?”
缱绻温热气息钻进耳蜗,郁雾像只小猫傲娇一昂头,“不给。”
温香软玉在怀,只能看不能吃。柯延臣掐一把郁雾腰,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无奈:“小情侣一点儿都不腻歪。”
郁雾忍不住笑了。
在柯延臣的监督下,郁雾喝完大半壶桂圆莲子茶才去睡觉。
他离开时,那目光都快把她灼出个洞来。
*
第二天,郁雾和昝雅在山庄附近玩了一上午,柯延臣和叶仁当保镖。到了中午吃饭的地方,见到两位不速之客。
周晋和袁音。
柯延臣从后面揽着郁雾肩头,拉开椅子带着她坐下,嗓音低沉:“介绍一下,我朋友周晋。”
“郁雾,我女朋友。”
周晋现在整个人瘦的像竹竿一样,眼窝深陷,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古怪笑容。
“认识啊,老熟人了。”
郁雾头皮一麻,抬起眼睫觑他一眼,咽下一口唾沫,拼命抑制住脊椎的颤栗。
周晋现在的狼狈全拜丞熠所赐,他肯定也恨死她了。
柯延臣微抬眉骨,语调平静:“怎么认识的?”
袁音手肘推了周晋一把,笑着解释:“他开玩笑呢。你们多久来的,这地怎么样?”
叶仁和袁音攀谈着,柯延臣注意到郁雾情绪不太高,问她有没有事。
郁雾含笑摇头。
昝雅悄悄凑到郁雾耳旁,“周晋一直在看你。”
郁雾低头嗯了声,“你别管他。”
菜上来了,柯延臣一边给郁雾夹菜,一边和周晋聊他想做的金融项目。
通过聊天信息,郁雾也知道了,周晋家的根基全没了,他在南海市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不得已来到了清河市。周晋还想做黑贷,柯延臣建议他做正经项目。
郁雾其实有点好奇,高中时周晋和柯延臣水火不容,现在怎么会成为朋友?周晋曾经夜里来骚扰她,柯延臣知道吗?
“郁子?”柯延臣喊她,“想什么呢?饭都没吃几口。”
郁雾回过神来,笑笑,低头吃饭。
“想男人呗。”周晋眼神直勾勾盯着郁雾,“我说的对吧?郁小姐?”
郁雾没抬头,身旁昝雅在桌底无声握住了她的手。
柯延臣一个凉凉眼风扫过去,满是不悦,警告:“闭上你的臭嘴。”
周晋一脸不服气闭上了嘴,筷子挑挑拣拣摆弄着碗里的饭菜。
桌上气氛安静下来,叶仁和袁音对了个眼神,识趣闭上了嘴。
饭桌上的氛围诡异的安静。
吃到一半,柯延臣出去接客户电话了。
柯延臣一走,周晋立刻开始作妖。
“郁小姐真厉害,恐怕全天下男人都是睡来的吧?”
“诶诶,你说话过分了啊!”叶仁站出来打圆场,啧声嫌弃:“现在说话嘴巴真臭。”
“你们都被她骗了!”周晋把筷子一撂,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靠在椅背,“你知不知道她多厉害?明明是个万人骑,装的一副清纯无害,丞熠都被她骗的团团转!”
叶仁:“哪有你这样说人女孩的?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待会柯子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周晋又对昝雅好心建议:“昝小姐,少和这种烂女人搅和在一起,别到时候自己也成了卖的。”
一直安静低头吃饭的郁雾,听到周晋诋毁昝雅的那一刻,身上顿时涌现一股不要命的气势逼视他。
周晋眯着眼看向郁雾,吊儿郎当吹流氓口哨,脸上写着“你拿我没办法”的意思。下一刻,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砸向他的脸,瓷碗砰的一声顺势炸开,汤汤水水挂了一脸。
袁音吓得“啊”的一声弹起来,大声尖叫:“郁雾你发什么疯?”
周晋面部刺痛,液体顺势流下,他眯着眼,嘶一声指尖探上眉骨的伤口。
这儿的动静太大,原本安静用餐的食客全都往这看。
“少他妈嘴里喷粪,一坨没开化的腌臜,脑子里只剩□□的事。”郁雾又笑了一下,“对不起,忘记了,你现在已经不能人道了。”
四周看热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被戳到痛处,周晋耳根火辣辣的,觉得男人的脸面都被她踩在脚下。他眼里翻滚着浓浓的恨意,顾不得脸上被碎瓷片砸出的伤,像一头穷途末路的凶兽要冲过来揍郁雾。
一片混乱。
餐厅服务员经理全过来劝解,袁音和叶仁死死拉住周晋,郁雾找着空子对周晋扔杯子砸碗,全往他脸上招呼。
周晋眼睛通红,全是阴鸷的狠辣。
郁雾也不服输瞪他。
周晋用尽全力摆脱了束缚,不管不顾冲过来要杀了郁雾,拳头探出的一瞬间,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抓住。
然后郁雾看到了脸色阴沉狠厉的柯延臣。
他收起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只剩疏离的冷峻气息。他把郁雾护在身后,一把拽住周晋后颈往外走。
整个餐厅里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跟上。
周晋整个人被拖拽的踉踉跄跄,脸色煞白,闷哼一声被扔在餐厅大门外。额头磕在台阶棱角,他还没转过头来就猛地挨了重重一拳,上次被丞熠打碎去弄的种植牙又蹦了出来,他急的大喊:“你就是被那个贱女人骗了!她手段——”
话没说完,第二拳又狠狠落下,打的他头昏脑涨,颧骨处的肉像被铁钳夹住往死里碾,牙齿咬到了舌头根。全身混杂着血迹和汤水剩菜,狼狈不堪
正午阳光落在门口柯延臣挺拔身姿上,这个角度郁雾只能看见他峰致的优越侧脸。
她站在餐厅出口处,人潮拥挤,议论纷纷。
在这片喧嚣之中,郁雾陷入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刚刚是她冲动了。
柯延臣不喜欢凶蛮的女孩。高中时期,她被欺负反击男生时,他只是冷眼看着,然后嫌弃她开始冷暴力。
后知后觉的,她突然发现,柯延臣好像接受了她锋利的那一面。
鼻腔漫上哽咽,就是这一点点坚定的维护,却几乎让她泪水滂沱。
她有点看不透柯延臣了。
明明,他只喜欢柔软无骨的菟丝花——
作者有话说:赶稿中,下周一到下周三,每天两更
第67章 输家 睡他睡的爽不爽?
因为周晋那一闹, 剩下一天在清河市玩的兴致缺缺,周天中午就回了南海市。
才回到曦庭,柯延臣在帮郁雾整理行李, 郁雾躺在沙发上, 没骨头似的懒懒问柯延臣:“待会吃什么呀?”
柯延臣视线往她那处散漫睨一眼, 淡声开口:“你喜欢的水煮牛肉, 三色虾仁, 还有糖醋里脊。”
郁雾翻了个身,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又问:“下周四徐疏晚的生日派对你要去吗?”
柯延臣嗯了声,一边洗手一边问郁雾准备好礼服没。
半晌没得到回应,他走过去一看, 她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匀称睡了过去。他淡笑, 给她披了一条毯子, 折身去了厨房。
……
柯延臣做好饭, 家里打来电话说来长辈了要他回去, 他去喊郁雾吃饭, 发现她还睡着。
他宠溺亲亲郁雾额头, 把她抱到床上去睡, 嗓音低沉:“我要回家一趟,饭做好了, 你现在吃还是待会?”
郁雾闭着眼睛, 迷迷糊糊说:“我想睡一会。”
怀里的人实在太小了,全身纤薄,没有一丝多余脂肪,偏偏又饱满的凹凸有致。抱着她能感到满心溢出来的喜悦幸福。想到她这瘦小的身板,居然还敢和周晋叫板爆发那样一股不要命的气势, 他心疼的一绞。
柯延臣温柔把她放在床上,刮她小鼻子,声音带着无奈的宠溺:“一点活没干,还累着你了。”
郁雾闭着眼,睡颜恬静,发出细小含混声。
柯延臣下滑眼皮,深情专注静静看了半晌,唇角上翘,带着恶劣捉弄的笑意,故意往她耳朵敏感处轻轻咬了一口,等她撒娇求饶。
郁雾拉长声音嫌他烦,翻身用被子把脑袋蒙住。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屋内静谧,灯光微弱。狭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空气中还飘来淡淡的饭菜香味,平日里喜欢刺激声色犬马生活的柯延臣,此时竟然生出一种要与她老夫老妻细水长流生活一辈子的感觉。
他暗自感叹,或许是年纪到了,他也开始追求渴望平淡的幸福。
柯延臣给她掖好被子,又忍不住亲了一口。出去把菜密封好放冰箱,又把她家垃圾顺便带了下去。
*
转眼就到了周四徐疏晚生日。
徐疏晚的生日主题是“每个女孩都是公主”,要求女人们都穿公主裙,男人着正装。
郁雾和柯延臣因公司有事,约好了各自驱车前往。
郁雾忙完工作,回家换衣服时才发现提前准备好的蓝色辛德瑞拉礼服的腰部位置不知为何撕开一道口子,这个时间节点又不好找这种高级私人定制的公主裙。不得已,她视线从衣帽间一条条礼服掠过,叹了口气,这些全都太性感。
不是柯延臣喜欢的类型。
她眼睫下垂,想到最近柯延臣的反应,有心再试一试他。她随手挑了一条黑色一字肩小短裙,长度到大腿,身后拖着长长的黑色轻纱,凸显出她饱满身材。再穿上平日在根本不会在柯延臣面前穿的高跟鞋,对镜子照照,又改了妆容。
……
地点在一栋百年古董洋房,外墙浮雕表面经过近百年风雨冲刷,晕染出深浅不一的厚重琥珀纹。郁雾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到的时候,派对已经是一派热闹景象。
鎏金铜灯在雕花穹顶投下灿烂暖黄光晕,将百年柚木地板映得如同浸过蜜色。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小姐们在场中翩翩起舞,项链戒指折射出碎钻光影,侍应生托着水晶杯穿梭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郁雾与场上身穿层叠繁复,金光闪闪公主裙的女孩们太不同,门口弹钢琴的钢琴师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呆滞,场上流淌的钢琴声突兀停下,中央正在跳舞的俊男靓女全都停下动作,疑惑看向门口方向,鸦雀无声。
于是,全场瞩目之下,郁雾一袭黑色轻纱长裙款款而出。眉眼压着一股冷漠的狠,狭长眼弧勾勒出一双深邃勾魂眼,呼之欲出的恶女形象,让人莫名想到一个角色——
川上富江
秒杀全场。
全场寂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郁雾作为全场焦点,旁若无人从侍者手里接过香槟,直直走向柯延臣,简直给他涨足了面子。
柯延臣一身黑色高级定制燕尾服西装,戴一个黑色蝴蝶结领结,带着纨绔公子哥的桀骜散漫,宛若童话故事里矜贵帅气的王子
柯延臣平时喜欢女孩穿亲近柔和的白粉色,郁雾也常常是这个风格。上次她背着他开大G穿黑裙,虽然惊艳,但他还是更喜欢她无辜可爱的风格。
而这次,感受到四周灼热欣赏的目光,他唇角微翘,揽过郁雾的腰,明晃晃向全世界昭告他的所有权。
就连在主场社交的徐疏晚都笑意盈盈向郁雾和柯延臣走来打招呼,更是让大家对郁雾高看几分。
音乐声继续流淌,舞池中央的热闹继续。
……
从庭院外面抽完烟回来的敖子野和丞熠在角落随意找了个位置喝酒。
敖子野视线随意一撂,落到场中清隽舒润的男人身上,抬抬下巴,啧声:“瞧瞧,舒越桥又腆着脸凑到他白月光面前去了。”
丞熠冷眼看过去,声调讥讽:“上赶着使勾栏手段,下贱。”
“诶,你家郁子也来了。”
丞熠身体一僵,呼吸一沉,甚至不敢往那个方向看。他没做声,闷头干下整杯酒。
敖子野饶有兴致欣赏丞熠扭曲又冷漠的面部表情。
丞熠上撩眼皮,淡漠又暗含警告瞥他一眼。
敖子野心底一激灵,拼命遏制看好戏的唇角。
……
郁雾陪柯延臣和圈内熟悉的人打了一圈招呼,有人约他去庭院谈点生意,他给郁雾打了招呼离开了。
郁雾一个人漫不经心走到角落窗口,旋转酒杯的液体,盯着屋外柯延臣那一群人。庭院花草秀丽,晚风拂过簌簌落下白色花瓣,柯延臣睨过来一眼,冷邃眉眼对她微微一笑,她回笑,眼中意味不明。
肩膀被人轻巧一撞,她回头。
丞熠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心脏那个位置好像被刺了一下,她敛眉,又轻轻抬眼。
“小一。”她喊。
男人后颈一僵,慢慢侧额,撩起薄薄眼皮,看向她。
视线交汇,周遭喧嚣仿佛渐渐远去。
陷入一段弧形的沉默。
他转身又要走。
“小一?”轻轻柔柔含糊一句,硬是把他魂勾住。
鼻尖满是她的熟悉眷恋气息,他紧咬牙齿,呼吸沉沉,语气冷漠:“有事?”
“我很想你。”
丞熠睫毛一颤,微微皱眉,不懂她此时态度不明地打破疏离僵局是在搞哪一出。
郁雾余光瞥见向她走来的那道挺拔熟悉身影,上前一步缩小与丞熠的距离,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腰,甚至能感受到他僵硬的脊椎。她面上可怜巴巴又问:“难道你就真的不想我?”
丞熠面上冷淡,实际极力压制从心到身深深沸腾的渴求。他抿唇正欲张口,听到一句没有语气起伏的“郁子”。
郁雾分开身体,狡黠对丞熠眨眼。
丞熠撩起眼皮,对上柯延臣漆黑沉默的瞳孔,缓缓压下刚才那点异样情绪。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了,她在戏耍他。
柯延臣一脸阴沉,压着火,单手插着兜,对郁雾侧额,示意她自己走过来。
郁雾转身的一瞬间,手腕被身后那人一拉。
她呼吸一沉,心一紧,对上丞熠黑亮戏虐的眼神。
……
柯延臣凌厉视线越过郁雾落在身形挺拔的丞熠身上,又渐渐下移到丞熠握紧的纤细雪白的手腕。如同正室进行着一场沉默的“抓奸”。
两个男人的视线沉默对着,却呲呲呲擦出火星,随时引爆。
柯延臣大步走过来,把郁雾往怀里一拉,丞熠死死拉住不放手,手臂淡青色经脉根根鼓立,郁雾疼的一嘶。
柯延臣和郁雾两道不满的视线盯着丞熠,他巍然不动,眼神挑衅,带着十足攻击性,杀气弥漫。
郁雾顿时头皮发麻,暗自后悔不该招惹丞熠这条疯狗。
柯延臣无声冷笑一声,松开郁雾手,毫无预兆一拳狠狠砸向丞熠,撕开俩人之间自带无法插足的亲密磁场,语气阴狠:“你他妈再敢碰她试试!”
四周顿时一片骚乱,玻璃杯碎裂的脆响犹如山崩地裂般刺破了宴会厅的奢靡。
丞熠把郁雾拉身后,把她往安全处推,反手攥住柯延臣的手腕,因动作稍慢一拍被柯延臣另外一只手袭来,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头一偏,扯过柯延臣手臂把他往地上狠狠一摔,两个人缠斗在一起。
叶仁离得近,着急忙慌冲过来扒拉丞熠肩膀,不远处的敖子野抄起香槟酒瓶砸向叶仁,惹来一片尖叫。
城北城南的两拨人几乎在同时动了手。
原本优雅的宴会现场,顷刻间只剩下一片混乱狼藉
郁雾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她有心劝架,奈何场面太混乱,甚至差点被飞来的酒杯误伤。
丞熠和柯延臣都是下死手,狠毒凶蛮,两个人脸上都带了伤。
眼看柯延臣一个不敌,丞熠对着柯延臣眼睛一下比一下更重地捶,郁雾生害怕出事,拼命冲过去,挡在柯延臣身前,对丞熠吼:“别闹了!”
丞熠额角鲜血流淌,死死咬牙,喘着气,眼睑发红与她视线撞到一起。周遭一片混乱嘈杂,他胸口起伏的厉害,狠狠将疯狂的念头压下,缓缓扯了扯嘴角,无声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柯延臣从地上爬起来,沉沉看郁雾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快步离开,郁雾小跑着跟上。
“柯柯?”
“你怎么了?”
“你走太快,我跟不上你了!”
郁雾穿着高跟鞋,根本跑不快,好不容易跟他上了车,他还生着气。
空气中满是收紧的凛冽压迫感,柯延臣没有看她,低头从车里找烟,叼在嘴上,却怎么都摸不出打火机,烦闷把烟盒往后座一扔。
郁雾轻轻皱眉,两个人谁都不主动说话。
空气安静,只有清浅呼吸声。似乎过了很久,柯延臣侧额,脸上满是狼狈的鲜血,眼睛乌青。他无声打量着她,扇形眼弧轻轻撩起,漆黑深邃瞳孔带着审视意味,与她的目光对上。
他语气淡漠疏离,却让郁雾全身血液骤然凝固。
“睡他睡的爽不爽?”
“…什么?”
“骗我有意思吗?”
郁雾没说话,他又自嘲扯了扯嘴角,尖锐讽刺:“把我当傻子耍的团团转,你心底笑翻了吧?”
“柯柯,你说话很伤人。”
“如果我和陌生人打架,你会挡在陌生人还是我的身前?因为你心底默认你和他更熟悉,你的身体语言也更亲近他!”
郁雾呼吸一沉,表情却无辜,“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当时只是离他更近而已,你不要乱想——”
后颈被巨大的力道掐住,将她整个人按在座椅上。柯延臣把她剩下的话吞了进去,发狠地吻她吮她,呼吸和动作满是攻击性。
郁雾头皮一炸,疼痛地皱眉,鼻腔满是柑橘味的男性气息。她尝试挣脱他的钳制,却只让力道更重了几分,他嘴唇凶蛮碾着她。他喘着粗气,慢慢松开桎梏,指尖蹭蹭她脸颊,漆黑瞳孔闪着异样的光,粗重的呼吸又靠了过来。
“我们做吧。”他哑着嗓子在她耳边磨。
寒意蔓延全身,郁雾用一种不可思议,看疯子的眼神看他,还没来得及反身去开车门,被他强制捞到怀里。原本楛住她腰的指尖,慢慢地下移,极有侵略性从大腿处探进裙内,粗暴急切继续沿着大腿往上探——
千钧一发之际,郁雾一把环住他的脖颈。
“柯柯,我们订婚吧。”
男人动作停了下来,狭窄空间内满是压抑的喘息。
他眉目冷淡,瞳孔湿润,脊椎像是弯折了下去,落寞垂下手臂,指尖都在抖,只是沉默盯着她。
——他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把他当蠢货一样耍的团团转也好,和丞熠睡过也好,这都不重要,全都不重要。
只要未来他能和她在一起。
他嗓音低哑的不像话:“好。”
你说什么都好。
他深吸一口气,下垂眼睫遮住眼瞳汹涌翻腾的晦涩,心涩的一阵阵绞痛。再次把她紧紧嵌进怀里,“不管以后发生过什么,郁子,你只能是我的。”
“…只能是我的。”
郁雾唇角弧度讽刺,声音却轻柔诚挚。
“柯柯,我爱你。”
“我只爱你。”——
作者有话说:稍后还有一章,晚上九十点左右
第68章 拥抱 抱抱你,不要不开心。……
订婚的事情定下了, 昝雅陪着郁雾见了无数设计师商量订婚礼服。好不容易确定下来,郁雾决定犒劳昝雅,留她在家吃饭。
彼时才下午五点, 昝雅躺在沙发, 捏捏太阳穴放松自己, 屋子里只有厨房传来菜刀声音。
昝雅站起来, 倚靠在门框, 望着郁雾纤薄的背影, 那张总是明媚的娃娃脸带了几分忧愁担心。
“真的决定好了吗?”
郁雾指尖一僵, 没回头,轻轻“嗯”了声。
于是昝雅没再过问,咽下心底的劝慰, 洗了手过来帮忙。
吃饭期间, 郁雾抱怨自己从小陪到大的阿贝贝泰迪玩偶坏了, 不知道怎么缝补。
昝雅傲娇斜着眼睨她。
郁雾嘿嘿一笑, 去房间把那个头身分离的泰迪小熊拿出来, 讨好挽住昝雅的手臂, “你手艺好, 辛苦雅雅。”
昝雅没好气盯着那个破破烂烂的泰迪熊玩偶, 真想揪郁雾脸蛋一记,傲娇的公主本性暴露, 嫌弃道:“扔了吧, 太旧了。”
郁雾不肯,抱着手臂磨她,直把昝雅磨的没脾气,不情不愿接受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订婚宴琐事,直到外面天都黑了, 郁雾把昝雅送上了车。
*
早上起来时外面下了场雨,空气微凉,雾蒙蒙一片。
郁雾今天早上约了夏听雪见面。
她提前半小时到了咖啡店,意外发现夏听雪居然已经提前到了。
目光交汇。
夏听雪安静凝视着她,最后是郁雾垂下眼睫,走过去,坐下。
郁雾盯着面前平时爱喝的咖啡口味,相对无言。
她端起咖啡,抿一口,抬起眼睫看她。
“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
夏听雪没回答,也没看她。窗外光影落在她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上,脸颊是近乎透明的瓷白,透着淡淡的粉晕。
郁雾仔细凝视她。
她的长相像雨后沾着露水的白茉莉,有一种雨后四周遍地残花,而她未被世事惊扰的干净。瞳孔总是汪着一剪秋水,看人时总像含着点怯生生的水汽,带着一种易碎的讨好脆弱感。
“你现在还喜欢柯延臣吗?”
夏听雪眼睫如同蝶翼轻轻颤动,指腹摩挲杯壁。嘴唇像花瓣一样轻轻抿着,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高中,你和柯延臣暧昧时,知道当时我们还没分手吗?”
“我知道。”
郁雾意外于她的坦荡。
“现在还喜欢他?”
夏听雪第一次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你觉得呢?”
“我觉得,”郁雾手肘撑着桌面,淡淡道:“你在跟我较劲。”
夏听雪静静望着她,眼神无悲无喜。
“高中时期,我曾很想成为你。”
“一种抓心捞肝的羡慕渴望。”
夏听雪瞳孔倏地变大,而郁雾已经站了起来。
“不要再给我发你和柯延臣曾经甜蜜的照片,也不要给他发消息渴望他回头。”
“我们马上订婚了。”
郁雾才走出没几步,身后传来玻璃砸地碎裂的声音。她回头,第一次看到夏听雪撕下平日里那副温柔可意的面具,脸上写满恨意,眼睑发红死死盯着她。
郁雾歪头,眨眨眼:“你这样很有活人气息。”转身走了。
*
晚上,是郁柯两家家长见面。
郁雾见到了夏红棉口中那个温婉的女人颜苁蓉 。颜苁蓉有一点微胖,浑身上下都是温柔的母性光辉,磁场干净,一见到郁雾就上前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善意的欣赏,把准备好的贵重见面礼塞进她手里,直夸她是个好女孩。
席间气氛和谐,两家家长都是讲理的人,很快就把订婚的日期定在了下周五。
叶红棉和柯家父母觉得有点仓促,在郁雾和柯延臣的帮腔下勉强接受了。
柯延臣收起了公子哥的桀骜散漫,在长辈面前彬彬有礼,礼仪无可挑剔,让叶红棉和郁建庭嘴角上扬就没下来过。
一顿饭吃完,柯家邀请去他们家坐坐,叶红棉和郁建庭费了好大力气拒绝。郁雾开车,叶红棉和郁建庭在后座。
半明半暗的光影透过车窗玻璃不断交错,叶红棉躺在后座椅,喟叹:“这下我是真满意了,小柯是个好孩子,郁子你该早点带回家让我们见见。”
郁建庭打断她,“诶,郁子之前也还没做决定。现在只是订婚,见面时候刚刚好。”
叶红棉哼一声,“老郁,你觉得小柯怎么样?这孩子学历事业,为人处事都很不错,和咱们家郁子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郁建庭呵呵笑:“看起来是不错,但是咱们也得再多了解了解。”
叶红棉切一声:“还了解什么呀?我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了,这门亲事很是不错。”
“好好好,你说了算。”
前排开车的郁雾,听到父母对这门亲事的高度认可,不由得为待会儿回家要交代的事情捏了一把汗。
她说:“爸妈,待会儿回家我给你们说一件事。”
叶红棉问:“什么事现在不能说?还搞的神神秘秘的?”
郁雾心不在焉应付了几句,终于到了家。
到了家,郁雾把父母请到客厅沙发坐下,又去倒了两杯茶端过来。
叶红棉端起茶吹了吹,“什么事搞的这么神秘?”
郁雾深深吸了一口气,坦白:“我和柯延臣的订婚不会成功的,到时我会故意给他泼脏水。”
叶红棉一口茶喷了出来,郁建庭连忙拿纸巾去擦。叶红棉惊叫:“你说什么?”
郁雾强压心下的酸涩情绪,打算把与柯延臣从高中的故事慢慢讲出来,奈何叶红棉一句一句的逼问,郁建庭也不断帮腔,她只能先简短回答:“高中时期,他曾骗了我的感情,伤透了我的心。所以这次,我想报仇还回去,让他——”
“那么多年的不懂事的玩笑,小孩子之间的任性胡闹,你还要赔上两家人的脸面去报仇,让全城的人看笑话?”叶红棉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满脸愤懑,怒指郁雾,“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睚眦必报的孩子?多年前的玩笑话就能让你怀恨多年蓄意报复?你这样做柯家又会怎么对你?到时候坏了自己名声你还怎么嫁人?”
仿佛闷头一棍。
于是剩下的话全都堵在喉咙口,再没讲出来。
大脑嗡的一下,胸膛被压的喘不过气来,郁雾眼眶发酸,压抑着哽一声:“你们养过我吗?我本来也不是你们养大的!”
“好好好,老郁,你听听你听听。咱们在外面给她辛苦打拼,挣的钱全给她花!人家一年到头过年都不愿意回家,在家也只呆两天就走。咱们捧着她求着她回家,到头来还怪咱们没养过她,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郁建庭抚叶红棉背,对郁雾温和中带了严厉:“好了郁子,你别说气话,好好和你妈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叶红棉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瞪着郁雾,略略平复,又语重心长开口:“郁子,你何必拿自己的名声去报仇?柯家到时候回过神来报复,你以后怎么结婚?你别任性,好好和柯家那小子过!”
“从小到大,我遇见困难向你们寻求帮助,从未得到我想要的。我没奢望你能为我出头,”郁雾抬眼,眼泪不争气滑下,“可是妈妈,至少你应该心疼我的眼泪痛苦,又不是站在道德高地指责我。”
“现在我才知道,”郁雾擦一记眼泪,嗓子沙哑带着啜泣,“原来有的父母,真的不爱自己孩子。”
说完,郁雾夺门而出,任由身后怎样呼喊都不理睬。
*
郁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的。华灯初上,各式霓虹灯牌晕染开一片片迷离的光海。
她心脏一片寂寥的荒芜,感受不到风,听不到四周喧嚣人声鸣笛声,只是如同每一次遇见困难那样,一个人在路上走。
夜晚车水马龙的街道,用过晚饭的一家人阖家出来散步;情侣腻歪笑闹成一团;姐妹俩挽着手从商场走出来,时不时传来欢乐笑声每个人都在往自己目的地前进,只有她茫然无措,不知道哪能兜住自己崩塌的废墟。
路过南海市最繁华的商场十字路口处,她挤在攒动的人群中,麻木盯着对面红绿灯指示灯变绿。
前面的女人抱着一小女孩,小女孩睁着纯真黑溜溜的眼睛看她。
“妈妈,姐姐在哭。”
前面的女人转过头看了郁雾一眼,连忙换了一个位置,与她拉开距离。
小女孩趴在母亲肩膀上,一直看着她。
郁雾努力想挤出一个笑,怎么努力都笑不出来,心底绷紧的弦骤然断裂,她不可控地狂流眼泪,无声无息的,怎么也控制不住。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继续走,街上人人欢喜,只有她,满身刺痛,孤独寂寥。
所有的热闹快乐都不属于她。
凉丝丝的东西落在眉骨,街上开始飘细雨。
她抬头看。
雨丝比预想中更细,透过灯光,能清晰看到雨丝含着各色霓虹。斜斜地飘,在脸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凉意。有几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来,她伸手去接,没摸到梧桐叶,指尖只触到无数冰冷的湿润。
原来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是秋天了。
是她最狼狈,最厌恶的秋天
回到家,没在门口绿植下找到备用钥匙。郁雾满心疲惫,靠在墙壁闭着眼放空自己。过了会,去楼下找物业备用钥匙。下了楼,细雨飘在身上,全身黏腻,突然就不想走了,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发着呆。
眼泪又不争气往下滑,她倔强擦去。
她吸吸鼻子,一个人语无伦次自言自语:“我没有做错,是他先骗我,是他先辜负我的。”
“凭什么只能让他伤害我…”
“只有我才是自己的引路人…”
“我没有错。”
“我没错。”
细雨斜飞,淋湿了衣裳。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颈边,脸颊,她全都无暇顾忌。
郁雾双手抱膝,哆嗦着给自己温暖。
风吹头发,昏黄路灯洒下,单薄长裙抵挡不住秋雨的寒气,凉气钻入细腻肌理。
忽然,身前投下一片欣长阴影,给人说不出的压迫感。
她慢慢抬头,眼眶通红狼狈望着他。
丞熠在离她三步的距离,陪她淋着雨,发梢略湿,眼睑下垂,褪去了平日的倨傲轻蔑,只漆黑瞳孔沉默俯视着他。
他探出指尖,摸到一手的泪。他心脏挤满膨胀酸涩,单膝下跪把她紧紧拥入怀里,渡给她温热的体温。郁雾哽咽着吸鼻子,无声无息滚烫的眼泪烫在他脖颈,在他心尖重重砸出一道道伤痕
她不知道他是否知晓什么,不知道他怎么找到她,不知道他还怨不怨她。
只是此时,昏黄路灯沉默照亮这方天地,细雨含着碎光,呼啸风声,沉闷心跳,屏息呼吸,压抑啜泣,无声砸落的眼泪,温热呼吸拂在颈间,坚定灼热的怀抱,是郁雾疲惫破碎身体感知到的一切。仿佛他们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一切还没被摧毁前的亲密。
丞熠自始至终没有问她为什么哭,他只是抱着她,紧紧抱着她,让她安心。
她说:“没有人能阻止我想做的事。”
而他说:“抱抱你,不要不开心。”——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赶稿的痛[爆哭][愤怒]
第69章 告别 不妥协,不和解。
丞熠带郁雾去了他家。
郁雾在淋浴间洗澡, 他先洗了出来,换了睡衣,在厨房熬姜汤。
郁雾穿着他的真丝睡衣, 因为太长不得不在手腕脚踝挽一大截。她头发湿漉漉出来, 站在淋浴间门口, 默默看着他, 不说话。
丞熠眼尾漫不经心一扫, 瞥见她瘦不伶仃的身影, 心底无声叹了口气, “去吹头。”
她仍然站着没动。
丞熠关了火,没辙走过来,拉着她手腕让她坐沙发上, 盛了一碗汤放桌面, 又取了吹风机, 动作细致给她吹头发。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 屋内低嗡吹风机响, 潮湿发丝被人温柔打理着, 她生出一种倦意, 想立刻扑到床上睡过去。
“姜汤。”身后传来低哑男人声线。
郁雾捧起碗, 小口小口抿着。
吹完头,丞熠闲庭信步带她去了客房。她一眼没看他, 上床钻进被子里。
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微妙的疏离。
丞熠双手抱肩, 薄薄眼皮下垂睨着她,带几分审视,英挺深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郁雾又往被子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双眼睛。
沉默对视三秒后,丞熠转身。
才迈开长腿, 小指被人一蹭。动作很轻,悬浮在空中,不是勾住或者捏住,只是像小猫一样轻轻一挠。心间痒痒的,他喉头一紧,薄唇紧抿,缓缓转身。
她垂着眼,看不出什么神情。
小没良心的,就会欺负他。
丞熠坐在床沿,暗骂自己没骨气,人家这算哪门子的挽留,自己这样没皮没脸留下来,到时候她在外面又指不定怎么编排他。
丞熠给她掖被子,脸色俊冷,声线低醇:“睡吧。”
“你会走吗?”小姑娘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瓮声瓮气问。
“不走。”
“你也不能上我床。”
丞熠气笑了,狠狠揪了她脸一把,语气却淡漠:“没良心。”
郁雾挣脱他,不悦瞪他一眼,往里面拱了拱,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又命令他:“关灯。”
丞熠侧脸俊冷,坐着没动。
“小一,帮我关一下灯。”
丞熠盯她半晌,站起来,啪嗒一声,屋子陷入暗寂。
他站在床沿边,她又喊他,像是没有安全感,确定他还在不在。
“小一?”
“嗯。”
过了半刻,她又喊,“小一?”
“我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一声模模糊糊的呓语。
“对不起。”
他心尖一颤,没回答,半晌,面无表情探出修长指尖,轻轻触摸她柔软干净的脸颊,缓缓又收回了手。
“傻子。”
也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说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守在床沿,沉默安静守了她整夜。
*
隔日一早,郁雾醒来时,丞熠已经离开了。
她走出房间,餐厅桌面上有早餐,还有一张纸条。
【粥冷了用微波炉打一下,间隔半小时再喝牛奶。我去上班了。7:10留。】
郁雾笑了一下,这货还知道写下离开时间,证明昨天陪了她一整晚。
早餐是她喜欢的海鲜粥,牛奶也是她喜欢的冰牛奶。
她吃了早餐,给物业打了电话,让他们把钥匙送上来。物业帮着把门打开,郁雾意外发现家里还有人。
叶红棉在客厅打扫卫生,郁建庭在厨房忙活,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
郁雾告别物业,垂下眼睫沉默进了屋,也没打招呼。
叶红棉和郁建庭对视一眼,郁建庭从厨房走出来,拍了拍叶红棉肩膀,“走吧。”
老两口走到郁雾房间,郁建庭温声问:“郁子,你昨天在哪睡的?吃早饭没?我做了你爱吃的海鲜粥。”
郁雾没回头,淡声回:“吃过了。”
叶红棉犹豫着开口:“郁子,昨天是我冲动了,我,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郁雾看向叶红棉,看到一向说一不二强势的母亲第一次流露出这么卑微的神色,第一次感觉到,母亲好像老了。
她抿唇,轻轻“嗯”了声。
几人在客厅沙发落座。
早晨的光线很好,洒进一室明媚,空气中飘着海鲜粥的香味。
叶红棉眼睑微微发红,动了动唇,好半天才开口:“我知道这么多年你都在怨我们。”她擦擦眼角溢出来的眼泪,“但我不后悔。”
郁建庭抚着叶红棉手臂给予支持,郁雾慢慢抬起眼睫,看向她,呼吸着。
“当年你奶奶生病欠下高利贷,我们不得不远赴他乡挣钱还债。我们住地下室,吃糠咽菜,生活一地鸡毛。每天眼睛一睁就开始算钱,睡觉都是奢侈,当时的我,太忙碌狼狈,的确没有给予你太过关心。我承认,是我做的不好。”
“所以我还清欠款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钱,买房子也全都写的你的名字。我的女儿,就算在别墅里哭,也绝对不能住在蟑螂老鼠出租屋里笑。”
“我当年穷怕了。每天陷在柴米油盐和还钱的恐惧中,根本没有时间去爱你关心你。我希望你嫁给柯家,也是因为他家境殷实。”
“订婚宴我会配合你。”
“郁子,我只是,不想你重复我当年窘迫。”
叶红棉眼泪砸下,夺门而出。
郁建庭想去追,又坐了下来,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
“其实怪我。”
“你母亲是个女强人,担起了家庭的大部分重担。是我不好,让你母亲和你受苦。”
“郁子,别怪她。”郁建庭眼眶湿润,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都是爸爸当年没本事。”
郁雾没有说话,只沉默递上了纸巾。
很多事情,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成年人的生活各有难处,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得到一句没关系。有些错误,不是原谅,而是算了。
她的内核已经建立起来了,有些东西,不重要了。
*
订婚宴有条不絮筹备中,主要是柯家在忙活。
颜苁蓉很看重郁雾的意见,又害怕太过殷勤打扰她,每次都是把要选择的蛋糕、鲜花等等主题样式做成纸质文件,在郁氏楼下点一杯咖啡,等郁雾下班统一决定。每次离开时更是亲自把郁雾送回家,离别时还会抱抱她。
颜苁蓉太热情太真诚,让郁雾心底都有些愧疚。
从内心深处来说,她其实很渴望颜苁蓉这样的母亲。说话温声细语,尊重子女意见,喜欢拥抱给予爱意。
她也发现,柯延臣身上具备的某种尊重女性的特质,是出自颜苁蓉
柯延臣最近也在忙订婚宴和工作的事情,见缝插针和郁雾吃饭。因着订婚的事情,他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浓颜傲世脸是掩盖不住的桀骜轻狂。
订婚宴的前一天傍晚,柯延臣早早来到郁氏楼下,带郁雾去吃饭,然后驱车去了檀山。
郁雾坐在车上,喝着柯延臣买的奶茶,柔柔问:“要去见叔叔阿姨吗?”
柯延臣一脸神秘,极俊的眉眼飞扬,狭长眼弧满是笑意。
“秘密。”
郁雾娇娇嗔他一眼。
车停在檀山一栋精致三层小洋房前。
郁雾被柯延臣拉着进了屋。房子只进行了简单的硬装,没有过多繁复的装饰。一层以生活功能区为主,郁雾注意到房门全都是她喜欢的黑胡桃木。
他与郁雾十指紧扣进屋,指着玄关处,嗓音低沉:“这里要做一整墙的鞋柜,高度会预留多一点,方便收纳你的长靴。你喜欢玻璃的还是实木的?”
没等郁雾回答,他兴致勃勃拉着郁雾继续往客厅走,脚步声在空旷的屋子里荡开回音。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漂亮庭院。秋夜的庭院浸着暖橙地灯,草坪边缘的黄杨篱矮矮一圈,影影绰绰地勾着轮廓,把这片绿框在里头,整个院子又静又清。
“这里放L型沙发,你一进门就可以窝这。到时候我们有了孩子,孩子在院子里跑,我们抬头就能看见他。”
“我打算做开放式厨房,这里要装嵌入式烤箱,我一有空就给你做蛋糕甜品。嗯,还打算给你做奶茶。”
二层为休息区,柯延臣推开一扇门,懒散的声线带了丝期待,握拳抵挡唇边的笑意,“这里是主卧,我打算买张大床,足够我们胡闹的那种。”
“还有你的衣帽间,这面墙打算嵌入整面镜子”
“郁子,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给我说。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是这个家的最终决策者。”
柯延臣满含期待,在这空旷的房间里,一点一点拼凑出未来日子的模样。
郁雾忽然抱住他线条完美的腰身,脸颊贴在他胸腔,感受他有力的心跳,一副十分感动的模样,殷殷开口:“柯柯,你对我真好。”
“我很喜欢,你决定就好。”
柯延臣心很满,眼弧下耸,亲亲她额头,“还有更大的惊喜。”
他带着她去了车库,神秘兮兮按下车库按钮。车库门缓缓上升,一辆全黑跑车出现在郁雾眼前。
郁雾侧额看向柯延臣。
柯延臣唇线拉长,拉着她走进车库,腔调懒散介绍:“法拉利恩佐,兼具力量感与科技感。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野性与优雅混合的感觉?”
车身线条棱角分明,很漂亮前卫,整体造型宛如随时要起飞的超级机器,郁雾摸摸蝶翼式车门,“怎么会给我买黑色?”
柯延臣笑:“我发现你还蛮喜欢很酷的东西。”
“哪儿来的钱呀?”郁雾知道他把现金流全投入到项目里去了。
“我卖了一辆最爱的F1赛车。”
郁雾呼吸一滞,侧额看向他。她太了解他,当然知道他喜欢刺激的赛车滑雪极限运动。定制一辆属于自己的F1赛车,是一场横跨技术壁垒、规则铁壁与人性博弈的漫长拉锯战,每一步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麻烦。
此时柯延臣漆黑冷沉的眉眼,满是缱绻专注的温柔
爱人之心,当真可以做到如此吗?
柯延臣送郁雾到了曦庭楼下,小区环境清雅静谧,秋天的夜风带几丝凉。
他递给她一封信,痞气散漫的神情带了丝忸怩,叮嘱:“回去再看。”
在这个快节奏时代,柯延臣想做点什么证明自己的真心。他写信时涂涂改改,废了五张纸才满意。落笔时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最后仔细回想,自己不曾给前面几位写过手写信,又感觉自己多虑了。
他把郁雾拥入怀里,收紧手臂。温热呼吸贴在她耳边,撩的人热热痒痒的,认真承诺:“我其实是有些淡漠的人。遇见你,我才发现什么是真爱。我真的想用一辈子去爱你。”
而郁雾呼吸着,半晌,声音艰涩:“柯柯,都说真心瞬息万变,可我真实地爱了你好多年。”
“真的,很爱很爱你。”
后面的话声音太轻,柯延臣只听到她模糊的声音
郁雾知道,只要她放下过去,她可以得到世俗的幸福。是她少女时代哽咽痛哭不敢奢望的幸福。
十年苦恋,献祭了所有自尊真心。爱恨交缠,复杂的感情像菌丝,钻入骨肉筋膜,黏腻长在一起。可是即使再痛,再无法舍弃,哪怕要挖下心口一团肉,郁雾也绝不后悔。
亲爱的柯柯,即使相逢后,我们拥有过那么多甜蜜美好的时刻。我也始终不妥协,不和解。
好久好久,两人分开身体。
秋天夜晚的很安静,树叶发出簌簌窸窣声,路灯照出暖色的光。
柯延臣深邃眉眼冷沉,浓颜五官挑不出半分瑕疵,英俊的让人窒息。
风吹发丝,郁雾瞳孔湿润,默默凝视他,抿唇笑。
安静的空气变得有点黏糊,强势的亲密不可言说粘连在一起。
这时的柯延臣,感觉已经到了人生巅峰,满心喜悦志在必得。他也凝视着郁雾,眼神灼热地发烫,心中一股暖流缓缓流淌,柔情万分,他伸出手,深情摸摸她的头发,又说:“郁子,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郁雾轻轻点头,仍然安静看着他。
“柯柯,我愿意为你奉献一切。”
溢出的热烈顺着心口渡入四肢百骸,在这柔情万分的亲密中,柯延臣突兀想到一句话:人应该对过分的喜悦感到不安,因为那是上帝即将剥夺这种快乐的时候。
很多年以后,柯延臣每每想起这个场景,才突然明白过来。原来郁雾那时的久久凝视,是在告别。
只可惜,当时不懂——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订婚,可能十点多更新
第70章 订婚 【虐柯】烂黄瓜。
柯家很重视这次的订婚宴, 几乎宴请了南海市所有名流权贵。
南海市CBD顶层的旋转宴会厅被定为订婚场地,360度无死角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霓虹夜色尽收眼底。会场布置处处讲究高雅,刚一踏入, 就能感受到璀璨的满眼碎金, 空气中满是奢靡的香槟鲜花气息。
柯家一家人早早到了, 负责检查是否还有遗漏, 以及接待宾客。
柯延臣来的很早。他昨晚一整夜被喜悦期待填满, 没睡着。笔挺的高级定制西装衬得他桀骜挺拔, 通身都散发着卓尔不群的慵懒矜贵气质。额发削薄, 五官浓烈俊朗,唇角含笑,藏不住的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他接受了数不清的祝福, 含笑迎进又一位亲友, 忍不住再次拿出手机看了看, 控制不住浑身上下疯狂叫嚣的细胞。
郁雾还没回她消息, 可能还在做造型。
宾客渐渐到齐, 郁雾还没回他消息, 电话也打不通, 柯延臣忍不住找到叶红棉询问情况。
叶红棉浑身雍容富贵, 笑着安慰:“刚刚才回我了,马上要到了。小柯, 别太着急。”
柯延臣以拳抵唇, 含笑点头。他折身又去了门口处迎宾,目光一直灼热盯着入口方向,倏地,漆黑瞳孔里闯入一道修长纤薄的身影。
他唇角笑容加深,一脸深情专注, 极深极深注视她。
这一刻,所有喧嚣都被抽成了背景里模糊的嗡鸣,瞳孔只能倒映出她的身影。
——郁雾正款款朝他而来。
她穿高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只可惜在他面前平时很少穿。
水晶灯的光束斜斜切过宴会厅的穹顶,她一袭鎏金镂空鱼尾裙,裙身缀满的金线走动间漾起细碎的光,顺着收紧的腰线凸显极致的头身腰臀比。全身无多余首饰,只修长脖颈带了一条细细的灵蛇砖石项链,面庞精致,皮肤雪白透润,像古希腊油画里走出的少女,朦胧璀璨。
一种兼具高贵和攻击性的美,莫名让柯延臣产生一种距离感,甚至升起一丝不安。
郁雾已走到柯延臣身前,唇角含笑,甜甜喊他:“柯柯。”
她稍稍打量他,满是欣赏,“你今天很帅。”
柯延臣极力按下那丝不安,脸上带几丝纨绔痞气,把她一把拉入怀里,紧紧拥抱。
怀里的她软的不像话,柯延臣喉头滚动,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吞吃入腹。他拼命压抑焚心蚀骨的欲望与眼底浓郁占有欲,带她见柯家长辈。
郁雾脸上挂着得体笑容,陪着柯延臣在权贵交际场见了无数体面宾客,接受了数不清的夸奖祝福。
丞熠、敖子野、舒越桥、徐疏晚都来了。
丞熠身形挺拔,薄薄眼皮下敛着,气势冷漠又不屑,和郁雾根本没几个眼神对视。
柯延臣注意到丞熠和郁雾之间的刻意回避,收起张扬散漫的姿态,莫名更加忐忑,那种心慌的感觉像曼陀罗迅速蔓延全身。一旦有了某种想法,越是压抑越是膨胀。
敖子野和舒越桥唇角笑容就没下来过,高兴的就像是自己结婚似的。
徐疏晚则真心送上了祝福
柯青锋上了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神情也带了一丝喜气,他拿着话筒轻咳两声,全场顷刻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全聚焦在他身上。
柯延臣与郁雾十指紧扣,站在前排。
柯青锋迎着全场的目光,缓缓开口:“各位来宾,晚上好。”
“今日高朋满座,共同见证犬子柯延臣与郁雾的订婚之喜,柯某在此致谢”
头顶穹顶水晶灯还安静拂在柯青锋发梢上,他讲着话,身后的巨幅投屏突然刺啦一声闪成惨白。
全场骤然死寂。
所有人都盯住屏幕。
渐渐的,台下宾客开始出现细碎骚动。有人贴在一起窃窃私语,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目瞪口呆打翻了酒杯
柯青锋眉头微皱,转身一看,视线一凝——
身后的巨型投屏上滚动着柯延臣与不同女人的亲密合影,女人的脸全都被打了码。没等柯青锋呵斥经理处理情况,一行刺眼的红色大字跳了出来:【柯延臣,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同时脚踏多只船,出轨嫖/娼样样精通!这些证据就是你的报应!】
紧接着,屏幕又开始滚动一段段不堪入目的下流聊天记录截图,详细证明了他嫖/娼的时间和地点。
“混账!”柯青锋头一转,怒喝:“经理呢!马上给我关了!”
大堂经理手忙脚乱从门口跑过来处理。
柯青锋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死死盯住台下的柯延臣,指节因用力都泛白
而柯延臣从台上屏幕里污秽的字眼移开视线,僵直脊椎,迎着四周诧异吃惊的目光,缓缓侧额,漆黑瞳孔沉默看向郁雾,下颚绷成一条凌厉的线。
郁雾对他诡异笑了一下,很快就收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屏幕上的一切都是假的。
照片是她收集的柯延臣与前女友们的照片,因为打了码,又是不同时间拍的照片,女生的衣服都不一样,营造出他和很多女生有染的情况。而那些聊天记录,也全是她伪造的。
此时此刻的郁雾,如同所有被欺骗的单纯未婚妻,满脸诧异失望,愤怒打了他两巴掌,眼泪盈盈骂他:“人渣!”
她像是承受不住被未婚夫欺骗要离开这里,手腕被柯延臣紧紧拉住。
他沉默着,漆黑瞳孔极深极深凝视着她。
两侧头发挡住了郁雾的表情,混着室外轰隆一声闷雷,她在他耳边继续残忍地凌虐,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刺向他最柔软的心房。
“是我做的。”
“你不是一直怀疑我和丞熠吗?”
“我们早就睡过,每次做/爱都恨不得死对方身体里。”
“柯延臣,是你活该。”
说完,她用力一甩挣脱他,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插柯延臣最脆弱的咽喉。
叶红棉和郁建庭也挤过人群,对着柯延臣满脸失望,“你怎么能这么无耻!我们郁家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说完,夫妻俩在全场聚焦目光中带着郁雾离开了会场。
而柯延臣,喉咙仿佛被人死死遏制住,沉默着接受了这一切。他仿佛置身在一段真空区域,五感都消失,脑子一片空白。
满场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有人眼神复杂,有人在嗤笑,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他什么的都有。
“卧槽,柯延臣会不会有性/病?”
“这也太脏了吧?那么便宜的他都吃得下”
“真恶心,郁小姐真是太可怜了,差点跳进这种火坑!”
“我真的要吐了,没想到他私下这么淫/乱”
柯青锋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盯着柯延臣,在这诡异的氛围中像一声惊雷对他怒吼:“还不给我滚过来!”
场面一片混乱嘈杂。
柯延臣再次扭头看向郁雾离开的方向,猝不及防看到丞熠轻蔑嘲讽的眉眼。漆黑的,冷漠的,极有存在感的。
柯延臣第一次发现,原来丞熠带给人的压迫感,甚至不需要靠眼神表情,光是静默站在那里,就让人喘不过气。
丞熠举起手中的香槟,隔空对着他干杯,一饮而尽。昂首阔步离开了这里,矜贵疏离,满手不见血腥,却又杀的四周满地淌的都是浓郁的血水。
他赢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面部有一种麻木的顿感,柯延臣艰涩滚了滚喉咙。肩身垮了,面无表情在父亲震怒呵斥与母亲担忧关切声中往门口方向走。
一念之间,从天堂跌落地狱,也不过如此。
一滩烂泥,奄奄一息。
灯枯油竭般的万念俱灰
外面下起了滂沱暴雨,天空灰暗,空气湿冷,一片雾蒙蒙的黑。
柯延臣一个人没有目的地地乱走。
脑子一片乱,却又有一个清晰的念头。
——去找郁雾。
天空轰隆隆滚雷,大雨像河流往地上奔腾瓢泼落下。他全身都湿透了,不管方向,就那样执拗地走。
心脏被活生生撕裂遏制呼吸,整个人麻木不堪,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就那样走,像一具没有灵魂血肉的空洞躯壳,像飘荡在街道的一只孤魂野鬼。
颜苁蓉找到他的时候,他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颜苁蓉心顿时痛极,连忙下了车,给他撑伞,自己身体淋湿了大半。
柯延臣的眼神终于慢慢聚焦,所有浓烈情绪崩溃爆发,嘴唇颤抖,喉咙里发出极度痛苦压抑的呜咽:“妈妈,我把事情搞砸了”
颜苁蓉张了张嘴,心疼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柯延臣从小懂事,自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就没有叫过她妈妈了。
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无措彷徨,破碎不堪,不断哽咽说他错了,说他不想这样的,一句句颤抖着重复。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刻板言语。
那一刻折弯了所有紧绷的傲骨。
“我也不想这样的妈妈”
“咱们回家。”颜苁蓉心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的疼,扶着他的肩膀,就要带着他上车。
柯延臣喉头艰难滚动,划破心尖的绝望深深包裹了他,他突然闻到了一股腥气淋漓的腐烂味道。他一手摁住自己绞痛的心口,身体猛地软了下来,再也支撑不住,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气鲜血,成为了雾蒙蒙大雨里的唯一鲜艳。
颜苁蓉心头惊骇,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往车上拖拽——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