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稚然睡醒的时候,Adam还在屋里呼呼大睡,而宫淮已经在厨房研究早饭了。
不错,挺有觉悟。
宁稚然捂着屁股,先去冲了个澡,刷了个牙,一颤一颤地走去厨房。
呃果然。
这简直就是灾难现场啊。
糊掉的鸡蛋,打碎的碗,和宫狗抱歉的欠揍笑容……
宁稚然一跺脚,夺过平底锅,爆锤宫淮两下、把人从厨房赶出去,简单做了三个人的早饭。
宫淮拿着叉子,叉了块炒蛋往嘴里送:“我会学会做饭的,你给我点时间。”
宁稚然不想和他说话,用叉子柄打了一下宫淮的头:“吃饭时候不许说话。我不想听王八瞎念经。”
宫淮忍俊不禁:“好,那王八闭嘴,你多吃点。”
吃完饭,宁稚然换了身衣服,就准备出门开车上班了。像私人导购这种工作,越是节假日,来的人越多,才没有什么跨年假期可言。
宫淮则插着兜,慢悠悠跟了出去。
宁稚然回头:“你干嘛,回家呆着你。”
宫淮:“昨天答应过你,我要送你上班,下班。”
宁稚然看看自己手中的车钥匙,又看看自己银色的小丰田,露出坏笑:“狗大少爷,你应该,也没开过这么便宜的车吧。丰田会开吗?能开得惯么?你怎么送我啊?”
宫:“那是你的车。我就要开你的车送你。”
宁:“。”
宫淮已经去给宁稚然拉车门了:“等我把车钥匙拿回来,我的每一辆车,你都可以随便开。日子还长,有想要的车告诉我,我给你买。虽然我现在落魄了点,但也不会一直这样落魄。你可以放心。”
宁:“。”
呵,呵呵,又开始狗言狗语了。
虽然没开过宁稚然的车,但宫淮上手很快,毕竟开车开了很多年,二十分钟,就把宁稚然稳稳从Adam家载到了上班地点。
宁稚然急着上班,匆匆开车门,正想跳下车呢,宫淮叫住了他。
“宁稚然。”
“干嘛。”
宫淮尴尬地挠头,昂起头不愿直视宁稚然,用难以启齿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摊开手:
“你得养我。忘了么。”
宁稚然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宫狗这大坏蛋现在没钱啊!
哎呀这可太好了,天道好轮回啊,这有钱人可算落魄了,还落在我这个最讨厌有钱人的手里了!
宁稚然乐出了鹅叫:“哈哈哈哈哈盒,知道了,稍等。”
他开始摸兜,真掏出一张十刀纸币,递给宫淮:“哥哥养你,喏,生活费。”
宫淮看着那张纸币,表情逐渐凝重起来:“真舍得给我一天十块钱啊。”
那可太舍得了。
宁稚然幸灾乐祸点头。
宫淮有点不悦:“我之前还给过你一万现金呢,你就不能多给我点,你车没油了,一会你上班,我要去给你车加油,十块钱不够。”
隔了三秒钟,宫淮又小声说了句:“……小气。”
宁稚然瞪大眼,一整个爆笑,根本就忍不住。
死装哥这一面可太少见了。
妈啊,这人要是能一直穷下去,好像也不错哇!都没那么讨厌了!
宁稚然笑得肚子疼,笑够了,又开始掏兜,这回大方了,掏了张一百给宫淮:
“行了,行了,这一百给你,除了加油费,还有你一天饭钱,拿好了别乱花哈。”
宫淮哼了一声,满意地把那十刀还给宁稚然,从宁稚然手里抽出那张一百刀:
“对了,我在Linda这,还存了一些之前买完,没来得及取的衣服。你下班的时候帮我拿下来吧,我从家出来的匆忙,都没有能换的衣服。”
宁:“自己去。你肯定没少买,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宫:“Linda看到我,两只眼睛都放光。”
宁:“然后?”
宫:“我每次找她可都要花个几万刀的,我现在没钱给她送业绩。我,我,我不想见……”
宁稚然脸都憋红了,又放声大笑起来。
宫淮脸也红,臊的。
宁稚然哈哈点头:“好好,下班给你拿,给你拿。”
宫:“还有一件事。”
宁:“?”
宫:“下班了,我在这等你,你陪我买两条内裤。嗯,随便买吧,就先不用买牌子的了,给你省钱。”
宁:“………”
宁稚然邪恶道:“穿什么内裤啊,你用得着穿吗,天天就知道发/浪,光着遛鸟吧你。”
宫淮很内涵地看了宁稚然一眼。
他拿起宁稚然的手,往裤子上一放,揉了揉:“这样不体面吧,宁宁。”
宁稚然一哆嗦,想起昨晚大水冲了龙王庙,赶紧把手抽了回去:“买买买。反正花的都是你的钱。那我上班去了,你,你自己玩去吧。拜拜!”
宫:“等下。”
宁:“又干嘛?!”
宫淮拉住宁稚然,头凑过去,在他肩膀那里蹭了一下:“亲我一口。”
宁稚然屁股开始哗啦啦冒汗。
但同时,一个坏蛋念头也从脑子里升起。
宁稚然恢复了冷静,邪魅一笑:“你确定?”
宫淮不紧不慢点头。
宁:“那行吧,你过来点。”
宫淮乖乖照做。
宁稚然呲牙,在宫淮嘴上狠狠咬了一口。
咯吱。
呃。这声音。
完了,好像没控制住,咬太大劲儿了……
宁稚然抱歉地看向宫淮,眼看那人下嘴唇开始往外冒血。
……他有点内疚,也有点慌。
但很快宁稚然就只想跑路了。
因为他眼见着宫淮的眼神,竟然从委屈,逐渐变得愉悦起来。
“我,我真走了,再不走我迟到了。”宁稚然磕磕巴巴,伸手就去拉车门把手。
“急什么,咬完人就想走。”宫淮说着,轻而易举地将人捞了回来,揽过宁稚然的脖颈,“过来,张嘴,宝宝。”
“呃……宫狗……嗯别……”
温热的血丝,如同口红般,染红了宁稚然的唇。
带着血腥气的吻落了下来,宫淮舌尖慢条斯理地顶开齿列,探了进去。
唾液交换的声音,淫/靡地响在逼仄的丰田车厢里,一道银线从宁稚然嘴角滑落,混着淡淡的血丝。
原来,宫淮的血是甜的。
也是能让他浑身热起来的。
他的血,难道和别人不一样么?里面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么?加了糖,加了蜂蜜?还是加了些别的什么?
宁稚然想不通,直到宫淮彻底松开他,他都没想通。
宫淮舔了舔嘴角,冲宁稚然坏笑:“去吧,给你盖章了,老公等你下班,就先不和你计较。”
宁:“………滚!再自称老公,以后每天喝西北风吧你!”
他重重一跺脚,摔门离开。
宫淮目送宁稚然进了商场门后,得意地踩下油门,开车离去。
都住一个屋了,现在这也算是同居了吧。
既然都同居了……
那和结婚又有什么区别?
这不就是……婚后生活么?
宫淮握着方向盘,嘴角压都压不住。
结婚,结婚好,结婚妙。
嗯。
从没觉得,就连没钱,也能变成一件这么幸福的事。
幸福的宫淮,慢悠悠地开去加油站,给宁稚然车子加了油。
但一路想炫耀的心实在太过强烈,他也不想忍了,便给沈砚打了个电话,开去了沈砚家。
沈砚家和宫淮家只隔了两条街。
大门打开,沈砚刚一出来,就看到宫淮降下车窗,和他礼貌一笑。
不过总有点莫名其妙得意的意味。
就好像宫淮开的不是小丰田,而是全球限量的帕加尼。
沈砚:“……?”
等宫淮停好车,沈砚默默把人领进了家。
宫淮在前面慢悠悠走着,在客厅四处看了看,这才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翘起二郎腿,十指交叉往膝盖上一放,问:“沈砚,你老婆呢?”
沈砚觉得宫淮今天特别得瑟,但他找不到证据,便老实交代:“吵架了。晚上我哄她去。”
“哦。”宫淮做作地点头。
问啊。
快来问我和小兔牙的进展。
沈砚:“你说这女人心里都在想什么啊。”
宫淮:“?”
谁在乎你老婆心里想什么。
我只在乎我老婆。
宫淮敷衍道:“谁知道呢。”
沈砚抬头,露出一对黑眼圈:“Naomi昨天骂了我一晚上。”
宫淮:“打是亲,骂是爱。这还都是你教我的。”
没你那句话,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老婆。
沈砚:“她让我去死。”
宫淮:“这不挺甜蜜的么。她在撒娇。”
沈砚:“…………”
沈砚:“这几个月你都经历了什么啊,宫少,你以前不这样啊。”
宫淮指了指沈砚:“我变成这样,你至少要负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说完宫淮也憋不住了,干脆放下二郎腿,往前坐了点:“我和宁稚然住一起了。”
夸我啊。
他继续:“他现在每天都要养我。”
快夸我啊。
沈砚:“哦,你俩不是都要结婚了么,怎么才在一起啊?他养你,又是怎么回事?”
宫淮可不想说,他被他爸断了粮,又从家里被赶了出去。虽然找沈砚借点钱撑撑也不赖,但毕竟……
宁稚然说过要养他。
宫淮清了清嗓子,装逼道:“这是情趣。”
沈砚:“……牛的。你俩也挺小众的。所以结婚是怎么回事儿啊?”
宫淮脸又拉了下来:“先等等吧,现在还不行。”
沈砚脑子转了一圈。
不对劲。
沈砚:“怎么不行了?诶我早就想问了,你俩啥时候好上的啊。是游乐场那回么?但我看你俩在学校,也没那种情侣的黏糊感觉啊。”
宫淮:“。”
沈砚:“……你俩不会一直没好上吧。”
宫淮沉默。
沈砚试探性问了一句:“你俩在一起这件事儿,你通知学霸本人了么?”
宫淮:“。”
宫淮嘴硬:“目前,暂时,还没,但迟早,我会通知他。”
沈砚:“……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通知他呢?”
等他肯原谅我再说。
沈砚起身,冲了壶茶,给宫淮沏了一杯,推给他:“得,我算是彻底懂了,你俩现在属于,有关系,但你没名分。”
宫淮拿起茶杯的手一抖,但还是冷着脸:“我没听懂。”
沈砚眨眨眼:“你俩这不就是炮友么?”
宫淮抬起头,表情逐渐难看起来。
炮,友?
第62章 六盒套
宫淮不悦极了。
怎么能是炮友呢?
他爱我。
至少在床上的时候,他爱我。
他就是爱我。
宫淮盯着沈砚:“你觉得我们是炮友?”
沈砚喝了口热茶:“来,兄弟,你听我分析哈。你俩现在住一起,他还愿意养你,那你们两个肯定早就做过了,不然人家没理由管你。既然做了,又没名份,诶,还住一起,没事还能来一发,这不就是典型的炮友么?”
宫淮:“。”
……他说的好有道理。
宫淮将手蜷紧了些:“炮友该怎么转正。”
沈砚:“有爱情,不就转正了呗。”
爱情。
对,炮友不会像宁稚然那样,在全是烟火的夜晚用尽所有力气,缠上来,抱紧他,呜咽着流出泪花,用牙齿狠狠地咬他。
炮友更不会在他故意使坏、折磨人的时候,一边骂人,一边主动抬起腰肢,迎合他。
炮友才不愿意每天花钱养他。
而且宁稚然那么敏/感,有时候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光碰一下耳朵,他自己就能……
所以,没错。
宁稚然爱我。
宁稚然只是还不知道罢了。
可如何快点让宁稚然意识到这一点呢……
宫淮想了想。
对,我要先学会,好好去爱他。
他会知道的。他一定会知道的。
从沈砚家离开之后,宫淮又坐在车里,思考了很久。
他现在没钱,没办法用钞能力表达感情,做家务他正在学,还不能立竿见影见到效果……
于是宫淮冷着脸,把车开到一家情趣店门口。
又冷着脸,买了六盒套出来。
不同款式,什么大颗粒,超薄,导热,巨龙环纹,统统用宁稚然给他的伙食费全款拿下。
宁稚然。
我会让你感受到,我现在对你的重视。
迟早操/到你亲口说爱我。
……再让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拖出来。
等老婆下班的滋味并不好受。为了给宁稚然省加油钱,宫淮并没开车在城里闲晃,几脚油门,宁稚然肯定会心疼得晚上睡不着。
于是宫淮开着车,把车停到了宁稚然工作的商场门口。
……开始认真扮演一块望妻石。
宁稚然现在在干嘛呢。
会不会忙得脚不沾地?有时间吃饭么?会有人欺负他吗?Linda会不会难为他?要不要上去看看?
可这些念头刚一飘上来,宫淮忽然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
耗费几个小时,就为了等一个人下班。要是以前的他,根本,完全就不可能,做出这种浪费时间,且收获甚微的事情。
更可怕的是。
他竟然,不讨厌这种改变。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吧。
偶尔变一变,也还不错,人生也不能总是一成不变。
嗯。
在这无聊的等待时间里,偶尔,会飞来几只鸽子,在地上啄着不知道从哪来的薯片渣。宫淮担心有人倒车没看见,把忙着吃东西的傻鸽子轧到,就拉开车门,下车赶鸽子。
鸽子飞走,他又回到车里。
等下一次它们再落下来,他就再下车一次。
来回几轮,宫淮也有点累了。昨天耗费了不少体力,睡得也晚,他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没撑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因为车很小,他人又高,宫淮这一觉眯得不大舒服。
宁稚然怎么还不下班呢。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车窗外传来敲玻璃的声音。
咚咚咚。
宫淮朦胧睁开眼。
啊。
宁稚然已经站在了车窗外,披着一件烟灰色大衣,里面是白衬衫,袖口松松挽起,裤子是宽松的高腰锥形款,把他的腰衬得好细。
宫淮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宁稚然。
宁稚然,真好看。
他忽然觉得今天做的所有傻事,都好值。原来人只要心甘情愿,就连做傻瓜也是种福气。
宁稚然看宫淮愣在那,气得直接吼了一声:“呀!你在发什么呆?”
说完宁稚然弯腰,去拎地上小山堆一样的购物袋:“赶紧帮我干活,就你买的这些衣服鞋,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搬下楼的。”
宫淮这才回神,开门,下车,一边接袋子,一边把它们一件件往后座塞。
塞到一半,宫淮眼角余光,扫到一个TomFord的小购物袋。
他这人一般购物,大多都只买衣服包鞋这种大件。而这小袋子的尺寸,一看就是装袖扣、墨镜这种小玩意儿。
宫淮弯腰,手指在袋绳上轻轻一挑:“这不是我买的东西吧?”
宁稚然把袋子从他手里一抽,神秘兮兮:“先上车再说。”
既然宁稚然发话,宫淮也不再追问。两人把东西都放进车里,宁稚然坐进副驾,关门,看了他一眼。
眼神还挺得意。
宫淮一看,那TomFord的袋子,还在宁稚然手上牢牢抱着呢。
宫:“这是……”
宁稚然昂起头:“你那个内裤啊,就不用咱俩一起去买了,我刚才下班后用员工折扣给你买完了,就当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过生日,送内裤。
宫淮想想都忍不住乐:“不是说买便宜的就行么,我还要给你省钱呢。”
宁稚然直接把内裤从包装袋里拿了出来,拆开,扯了扯,大大方方展示了一番,嗯,是新款,宽松的四角内裤,三条,料子一看就很舒服。
这小财迷,还挺大方,这加起来,怎么不得一千多刀。
宁稚然:“我其实巴不得你穿用报纸糊的内裤。但我不是看在你的份儿上买的,是看在G的份儿上买的。”
也是看在你那些傻得要命的浏览记录份儿上买的。
毕竟,便宜的,你应该也穿不惯吧,娇生惯养的狗大少爷。
宁稚然别扭地说:“毕竟你真的通过G,把我最最艰难的困境给解决了,你就当我是在感谢你……嗯,养了我三个月吧。现在学费的事也告一段落,我也找了个班上,不用你给钱,我以后呢,也会变得很厉害的。”
宫淮拿着内裤,瞳孔飘忽,眼里藏了好多动容。
哼,感动吧,大坏狗,谁叫我善呢。
宁稚然哼了一声:“那个,昨晚我没意识了,睡,睡得早,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句,大坏蛋,生日快乐。”
“二十三了吧今年?祝你新的一岁事事顺利,顺利毕业,顺利赚大钱,我们可都要做厉害的大人哦。”
宫淮攥内裤的手更紧了一点。
宁:“既然你过生日,今天,我奢侈一把,请你吃个饭吧。不过我可请不起那么贵的日料,一百刀左右的就行,你随便挑。然后你之前不是说,想一起看烟花么?今天是新年第一天,烟花应该还有,等晚上吃完饭,咱俩去海边,看烟花表演去?消消食?”
宁稚然语速很快。
一开始,宫淮还能听得很清楚。
可听着听着,那些字,那些句子,就变成了噼里啪啦的小钢珠,它们从宁稚然开合的嘴里,一路弹进宫淮的耳朵,大脑,喉结,最终撞进他的心里。
他的心口,已经被弹来弹去的小钢珠填满了。
连一点空隙都不剩下。
宫淮无法思考,只觉得眼睛有点热。
原来宁稚然都记得。
原来宁稚然没有忘。
宫淮不想在宁稚然面前失态,所以,在宁稚然说完那番话的瞬间。
他伸出双臂,抱住了宁稚然。
把头,把眼睛,全部埋在宁稚然脖子边那一小块空隙里。
“这是我最难忘的一个生日。”宫淮说。
除了幻觉哥那几次,宁稚然几乎没见过,宫淮这种不犯骚,不装,很纯粹的模样。
他惊讶,想把人推开、但想到人今天过生日,上班前又把人嘴咬出血,便没推开宫淮,只是慢慢拍了拍宫淮的背。
奇怪,这人在床上的时候,后背明明比墙都硬,推都推不动。
怎么现在,竟然摸着有些薄呢。
你其实也很喜欢被人关心,是吧,死装哥。
不然,你又怎么会被我说哭了呢。
宁稚然伸手,摸了摸宫淮的头发。
脖颈那里,还真是被眼泪沾得好湿好热啊,该死的大笨蛋。
看在你生日的份上,今天,就先不嘲笑你啦。
宁稚然挑了一家中餐火锅。
新年第一天,天气又这么冷,是该吃点暖洋洋的东西。
两个人都吃得热乎乎的,嘴巴都辣得又红又亮,开着车,往Downtown的海边开。
海边很美,尤其是在夜里。海对面的那些高楼,在远处一闪一闪,很像天上的那些星星。
但宫淮认为,还是宁稚然眼里的星星最漂亮。
比海景漂亮多了。
宁稚然站在海边,哈出一团白汽,兴奋地蹦了两下:“死装哥,你看,烟花烟花要来了!”
宫淮循声往天上望去。
天上升起一束光,火焰拖着金线划过云层,慢慢往高处攀。
细碎的雪花,也在同一刻飘落下来。
宫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攀升的火:“宁稚然。”
宁稚然转过头,鼻尖红红的:
“啊?”
瞬间,伴着轰隆一声巨响,有强烈的光一簇簇照下来,带着火屑和雪花,一下子铺满了半边天。烟花震撼地炸开,把宁稚然的睫毛、脸颊、嘴唇都照得清清楚楚。
宁稚然不高兴道:“都,都怪你叫我,我都错过烟花爆炸了!”
宫淮倾过身去。
在漫天的烟花和雪光里,吻住了他。
这是一个很干净的吻,没有欲/望,就好像只想单纯用嘴唇,去短暂尝一尝对方灵魂的味道。
宁稚然有些发懵,一滴雪落在他鼻尖上,他甚至都没感觉到。
宫淮低头,看着那滴雪化在宁稚然鼻尖上,轻声说:“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宁稚然茫然道:“呃,应该的。”
宫淮:“为什么应该。”
宁稚然后退一步:“G先生,您三个月给我转了大几十万,我给您过个生日,也挺应该啊。”
宫淮吐了口气,白色的雾团从他嘴里飘出来:“其实,今天,我买了六盒套。”
宁稚然:“……?”
宫淮:“我想操/你,操到你认输,操到你亲口承认,你就是很在意我。”
宁稚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虎狼之词,弄得瞬间无言以对:“然后?”
宫淮:“但你下班的时候,我改了主意。”
宁稚然松了口气。挺好,逃过一劫。
六盒套,真能把他活活叉死,都能给他肠子叉漏了。
宫淮走得近了些,拨了拨宁稚然头发上的雪:“我本来,是想让你承认,你和我之间,就是有关系。不过我现在觉得,不重要了。”
“我知道G这件事,让你很生气,非常生气,气到你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原谅我。我也看开了,这事情一开始我做的是不对,所以,我也不急着逼出你一个决定。时间很长,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会学习尊重你的选择。”
宁稚然松的那口气又憋了回去。
宫淮:“那,既然我都不着急让你原谅我了,你能不能,也妥协一下。”
宁稚然结巴道:“妥、妥协什么?”
宫淮:“我想给我们的关系一个定义。我不想,只做你的同学,和坏蛋G先生。”
砰砰砰。
宁稚然心跳得好快。
这大尾巴狼,果然藏不住了。
大尾巴狼果然要吃掉小红帽啦!
宁稚然脑子疯狂在转,正想着该说些什么,结果又听见宫淮开了口。
“宁稚然,既然你不肯原谅我,在一起肯定也是不可能。那我们能不能……”
“先从做炮友开始?”
宁稚然茫然眨眨眼睛:“哈?”
第63章 你别在外面干我嗷
宁稚然:“炮友?我,和你?”
宫淮点头。
宁稚然眼睛叽里咕噜转了一圈,脸上还时不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一想到之前天天骂宫狗,宫狗做什么,开什么车,穿什么衣服,全都挨过几轮骂,而现在,这人要求和他做炮友……
宁:“呃……”
宫:“嗯?”
宁:“那个……”
宫淮沉沉看他,心也莫名跳得有点快。
宁:“我——”
轰隆!轰隆!轰隆!
天上又炸起来了好多烟花,那声音很大,甚至盖住了宁稚然的下半句话,让宫淮只能看到宁稚然的口型。
宁稚然说的到底是“好”,还是“滚”?
宫淮皱起眉。
宁稚然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他那句话全被烟花声盖住了,某人一点都没听到。
他昂起头,拍了拍宫淮的肩:“怎么样?”
宫淮:“………”
什么怎么样。
宫淮只好说:“你说的,我没……”
轰隆!轰隆!轰隆!
天上又下起了烟花雨,又盖过了他的声音。
宫淮的冷脸下,心里已被怒火浇得翻江倒海。看看看,看什么烟花,他精心设计的开场白,就为了得到宁稚然一个答案,这回到好,一句都没听到。
真是烦躁。
看烟花这个活动,要和去游乐场一起,永久拉入他人生的黑名单。
嗯。
烟花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他们就沿着海边慢慢溜达,看看雪,看看烟火,看看海景。俩人走得近,手腕还时不时撞在一起。
宁稚然表情挺轻松,高高兴兴往前走。
宫淮越看,越好奇宁稚然刚才说了什么,只能问:“你刚才的答案是什么。”
宁稚然很有气势地转头:“你没听到?!”
宫淮往后缩了半步,声音也小了点:“刚才的烟花声,太大了。”
其实宁稚然的答案很简单,他觉得再说一遍也没什么,但他就有点想逗这个狗。
宁稚然坏坏地扯起嘴角:“没事,不重要,听不清挺好,很好,非常好。”
说完就扭头往前走。
宫淮跟上,然后,拽住宁稚然的大衣。
宁稚然发现自己被邪恶力量禁锢,走半天还停在原地,前进不了分毫。
他只能无语地看向宫淮。
宫淮:“说啊。”
宁稚然:“不说了我后悔了,放开我我要回家了,你有点儿烦人了!”
“烦人?”宫淮用平静地脸,说着能把宁稚然吓死的话,“你别忘了,我可买了六盒套。人的想法随时会变,刚才我说晚上不想操/你,但我也随时可能会后悔。”
说完,宫淮指了指旁边的小树林:“你看这里,人挺少,还很安静。想不想在那里,试试我买的波点套?”
宁稚然确实被吓着了,几根头发丝都立起了起来:“你吓唬我!”
宫淮:“没有,谁敢吓唬你啊。”
呦呵,宫狗能耐了,还学会阴阳了。
宁稚然觉得这个人真是太过可恶,但偏偏,他又打不过宫淮,他也有点没辙:“你别在外面干我嗷,我说还不行么。”
宫淮:“说吧,我等着听。”
宁稚然眼神在海对面兜了一圈,偏着头说:“我刚才说的是,我,不需要炮友。”
宫淮听到心里传来咯噔一声。
不需要……
宁稚然又说:“但我可能,需要,一个朋友。”
“朋,友?”
宁稚然:“虽然你死装死装挺讨厌的,但是我觉得,有时候,你也不完全是那么讨厌。行吧,我大发慈悲,我愿意和你做朋友。”
宫淮表情先是感动,又变得难看起来:“你确定,你说的,不是男朋友?”
宁稚然冷笑:“你想得美,让你当我男朋友,还不如让我去死。”
去,死……
宫淮嘴角难看地抽搐起来。
看到宫狗破防,宁稚然心满意足。
用G的身份玩儿我这么久,死装哥这可是你应得的。嘻嘻。
宫淮脑子转了转,不对啊,朋友似乎比炮友更好啊。
听起来,更真挚,更纯洁,诶,说到纯洁……
宫淮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宁稚然,你说想和我做朋友,是不是因为,你不想和我做/爱?”
“哦呦,bingo,猜中咯,宫狗你真聪明,真是一只聪明好狗狗,来摸摸头。”
“……”
宫淮陷入沉默,在沉默中无能狂怒起来,看着像一座落了雪的大雕像。
宁:“怎么了,诶呦,刚才不是还话挺多的么?”
说着,宁稚然还贱兮兮地伸出指头,跳过去戳沉默的雕像。
嘿嘿,戳戳肩膀,戳戳屁股,再戳戳——
食指骤然被宫淮握住。
宫淮力气很大,宁稚然想拔都拔不走:“宫狗你放开我啊、你、你要干嘛……”
“你为什么不想和我做?你明明就是很喜欢。”宫淮问。
宁稚然眨眨眼:“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再问那么多,朋友都没得做。”
“……”
挺难得的,宫淮有点生气了,宁稚然能看得出。
不过宁稚然腰板儿也很硬:“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有多讨厌你,我能说出和你做朋友这种话,你应该偷着笑才是,宫狗同学。”
宫淮喉结滑动了一瞬,松开宁稚然的指头,说:“那行,我想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草我的朋友,宁稚然同学。”
真可怕,大灰狼的尾巴又藏不住了。这人老纠结做不做干什么,脑袋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宁稚然节节后退:“你见过哪个朋友天天草来草去的。”
宫淮步步紧逼:“那我们就做头一对。”
宁稚然拔腿就跑,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小脚印。
这,这人脑回路绝对有问题!
跑跑跑,嗷阿阿———
一个刹车,宁稚然脖颈被抓住,被往后一揪,随后被拽进了熟悉的怀中。
宫淮从后面抱住了他,头发就蹭在他的耳边,把委屈藏在话里:“宁稚然,不喜欢和我做么?”
不喜欢?
哦不不。
像我这种没开过荤的处男,哪里经历过这么多play。
我甚至觉得我回不去了再也做不成直男了就连幻想的时候都是在下面的而不是在上面的……
但最主要的不是这个。
俗话都说男人的那个玩意儿通脑子。
可宁稚然现在已经变了异,他不只是那个通,就连直肠也通。直肠好像有扇窗,窗户一打开,就会有哗啦啦的粉色蝴蝶飞到脑子里去。而在这些蝴蝶飞向脑袋的时候,蝴蝶们也会路过心脏的那扇窗,在里面纷纷撒下花粉,种下种子。
种子会长得很快,长成树苗,长成参天大树,冲破心脏的那扇小窗户。
所以,那扇窗但凡一打开,就再也合不上了。
只有做朋友,才能砍断树苗,关上那扇小小的窗。
宁稚然低下头,看着几片雪落在他鞋带上,嘟囔着撒谎:“还行吧。一般般吧,也就那样吧。”
宫淮意外:“真的?不应该啊……”
宁:“真的。”
宫:“我知道了。”
宁:“你知道什么了?”
宫淮叹了口气,那白色的雾气掠过宁稚然耳朵,让宁稚然心痒痒的。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就做不做/爱的朋友吧。”宫淮说。
宁稚然有点懵。
宫淮又说:“反正,我就是想给我们的关系,下一个定义。既然你说做朋友,那就做朋友。”
先从朋友开始呗。
我有的是耐心。
又散了会步后,两个不做/爱的别扭朋友回到了Adam家。
Adam因为昨天的宿醉,早早就回屋睡了。宁稚然找了床被子,蹑手蹑脚走去客厅,往沙发上一扔:“朋友,你睡这儿吧朋友。”
宫淮:“朋友,我不睡沙发。”
宁:“……”
宁:“你这不就是摆明了,只想和我睡一张床么,朋友。”
宫:“朋友也可以睡一张床,不是么。”
睡一张床你还能不叉我?
宁稚然可不信这个狗:“你要是觉得,朋友能睡一张床,那你去我屋睡吧,我去找Adam睡。”
宫淮面部肌肉有点抽抽:“你敢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睡觉。”
宁稚然往后一跳:“你你你,你的表情好可怕。”
宫:“朋友也分亲密和不亲密。咱们两个肯定比你和Adam亲密。所以,你只能和我睡。”
宁稚然瞠目结舌,不愧连课上的演讲都能头头是道,死装哥嘴皮子可真厉害。
不过。
Adam这人抠门儿,淘来的沙发又小又硬,死装哥人高马大的,也睡不开。
不为难死装哥了。
人过生日呢。
洗了个澡,收拾一番后,两个人香喷喷地,一起挤在了宁稚然屋里的小床上。
宫淮睁眼望着天花板:“宁稚然,今天是我们做朋友的第一天。”
这人又在想什么玩意儿呢。朋友还有什么第不第一天的,神经。
宁稚然不想搭理宫淮,敷衍地“嗯”了一声,侧身背对着宫淮,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晚安,早点睡吧你。”
“嗯,晚安。”
宁稚然闭上眼睛。
……
好诡异。
宫狗好安静啊。
他真的能这么老实?
宁稚然不信邪,悄咪咪侧了点头,偷偷在黑暗里打探敌情。
宫淮似乎确实睡了,双手交叠在胸口,安静平稳地呼吸着。
好好好,也挺好,警报解除。
宁稚然又一次闭上眼睛。
……
睡不着。
窗外偶尔路过的车声好明显,身后那人的呼吸也好明显。
好难受,我好热。
奇怪,我们明明用的是都是Adam买的沐浴露啊,怎么宫淮身上的味道,竟然奇怪的好闻呢。
我完了。
我疯了。
宁稚然在被子里蜷缩起来,试图把自己团成一个更小的团子,离身后那香气远一点。
但没用。
他越是在意,就越是能感觉到,宫淮的味道,宫淮的体温,纷纷隔着被子,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子里。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被子下胸膛的轮廓,腹肌的线条,还有
宁稚然努力把眼睛闭得更紧了些。
打住,宁稚然,说好的做朋友呢,说好的要砍断树苗关上窗呢,你这脑子里都在种什么玩意儿。
拔掉!拔掉!
“……”
脑子里的似乎能拔掉,可小旗子上的似乎拔不掉了。
宁稚然夹紧双腿,试图把这丢人的反应压下去,可这动作,反而让他浑身的火焰,烧得更旺。
他难受地扭了扭,竖着耳朵,仔细监听身后的呼吸声。
这狗睡眠质量还挺好。
要不……
宁稚然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将手探进了被子里。
啊,身上好烫,指尖好凉……
啊,我又来到了世界上第二快乐的地方。
宁稚然一颤,用力咬住嘴唇。他忍不住去想,如果现在转过身,会怎么样?如果宫淮没睡呢?他会说什么石破天惊的骚话?会用什么表情看着他?
他会不会……
嗯……我的眼前冒出星星了……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身上。
“你好烫。”
宁稚然吓得剧烈颤了一下,眼睛都瞪大了,但还是死死咬着嘴,不敢说话。
宫淮把头贴过来,将鼻尖蹭在他的脖颈上,鼻息所过之处全是一片鸡皮疙瘩:“理论上,朋友有通财之谊。”
“既然都是亲密的朋友,那通个其他的,互助友爱一下,其实,也不算越界。”
“对吗,宁稚然?”
宁稚然感受到危险,蹬腿就想跑。
大手擒住了他的脚踝。
宫淮埋头,缓缓钻进了被子里。
第64章 亲亲你的炮友
“你你你出来……啊!”宁稚然疯狂拍打被子里宫淮的头。
不行,这不行,我心里那扇窗会关不上的……
宁稚然白眼一翻,喉结很剧烈地抖了抖,浑身都过起了电流。
他捂住自己的嘴,想让自己别叫太大声。可手掌心才刚贴上嘴唇,手腕就被宫淮拽住,一点点的,从嘴巴上拉了下来。
宫淮从被子里钻出,压在他身上,把他嘴里的温热渡给了他:“尝尝,你的味道。”
宁稚然都被吻得眼睛不聚焦了,一边颤抖着,一边扭来扭去。
“嗯,嗯嗯……”
他的腰往上一顶,正好和床隔出一道空隙,宫淮顺着那空隙伸出胳膊,揽过了宁稚然的腰。
“要继续么,宝宝。”
已经尝过天堂滋味的宁稚然疯狂摇头。
但他也清楚,宫淮不可能放过他。
然而,他意外的是,宫淮只是亲了一口他的脸颊,将他抱紧了点,又将头贴在宁稚然肩膀上,喃喃道:
“好,那就睡觉,我听你的。”
宁稚然脸有点红了。
这,这么听话啊。
宁稚然僵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愣了一会儿,宁稚然小声问:“你、你不难受么?”
宫淮头抵着宁稚然,轻轻摇头:“我愿意忍。”
卧槽……
这大尾巴狼又开始勾人了。
宁稚然闭上眼睛又睁开。
用漫长而短暂的时间,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宁:“算了。”
宫:“什么算了。”
宁:“做炮……做炮友吧。”
宫淮眼睛燃起意外的光:“真的?”
宁稚然咬着嘴点头,做不了朋友,真做不了一点儿,就没有这样不纯洁的朋友。
他又说:“就算做炮友,你也不可以和别人乱搞,不然我杀了你。”
宫淮表情复杂:“我很洁身自好的。”
宁稚然不信,也不想信,他轻哼一声,转过身背对宫淮:“今天不是我们做朋友的第一天了,是做炮友的第一天。”
听到这话,宫淮笑了。
他撑起身,覆在宁稚然身上,轻轻含住宁稚然的嘴唇:“那就来一个炮友的吻吧,亲亲你的炮友。”
宁稚然摇头摇头再摇头,宫淮亲左脸,他往右面躲。宫淮亲右脸,他往左面躲。
宫淮扬眉,立刻想到了解决办法。
宁稚然被这直肠直通天灵盖的解决办法,搞得浑身颤抖起来。
“你、你搞突袭……”
宁稚然紧紧闭着眼睛,如果现在睁开眼,是一定会控制不住眼睛上翻的。
而宫淮正在亲吻他的睫毛:“宝宝,你在吃我,好舒服。”
啊,海妖又在唱歌了。
可恶啊,根本就不敢睁眼,如果此刻一睁眼,就会看见这个该死的海妖。
海妖有着绝顶的容貌。海妖会吃人。也会吃掉人的心。不可以相信海妖。一旦相信海妖,他不止会身体颤抖,就连心也会跟着颤抖。
不能睁眼。没有招架之力的平凡人类,是不能被海妖大口吃掉的。
宁稚然。你要记住,你只是馋他的身子,馋他的活儿好,馋他身上香喷喷的味道,可不是馋这个人,知道了么?
知道知道。宁稚然在心里一唱一和。不睁眼,绝对不睁。
但很快他就没力气精分了,那愉悦的,像老电视雪花一样滋滋的酥麻感,一点一点,顺着他的脚趾,脚踝,胯骨,脊柱,一路狂奔,直冲大脑,顺便路过他心口那扇大敞的窗。
“嗯,等等,停一下、我、我不行……”宁稚然试图推开宫淮。
那人却好像很懂什么叫欲拒还迎,宁稚然越抗拒,那人就越不听。
这回宁稚然觉得自己是真要死掉了,被活活爽死的那种。这感觉太强烈,让他真有点害怕,他抬手,用力拍打宫淮的肩膀。
然后他的手就被按在了枕头上。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享受吧。
反正马上就要——
可那人却忽然停了下来。
“睁眼。”宫淮的声音就在头顶,“现在,看着我,宁稚然。”
宁稚然咬着下嘴唇摇头,头才摇到一半,床猛地晃了一下:“嗷啊呀——你,你欺负我……”
宫淮重复了一遍:“看我,睁眼。不然我再欺负你一次。”
宁稚然有点怂了,偷偷将眼睛眯成一条缝。
宫淮沉沉望着他:“嗯。乖。要看着我,到的时候也要一直看着我,不许闭眼,知道了么。”
海妖在命令他。
果然,睁开眼睛,是会被吃掉的。
宁稚然艰难问:“为什么我要一直看着你?”
宫淮:“平时不看我就算了,这种时候也不看我,这算什么。”
宁稚然脸涨得通红,像新鲜的脆柿子,他被宫淮这句话,挠得心里又爽又痒又想笑,这人幼稚起来,还真不分地方。
有点可爱。
宁稚然决定不再刻意闭眼,迷迷糊糊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确实很好看,男子气概很足,也很蛊人。
光是看着,就感觉快要……
“嗯,等一下,慢点你……”
有眼泪从宁稚然眼角滑落下来。
又或许,流出眼泪的,不只是他的眼角。
宁稚然只知道他身子瘫了,脑子也跟着瘫了,他甚至有种感觉,此时此刻,无论宫淮跟他要求什么,他或许,都会在迷糊状态下同意。
毕竟被海妖蛊惑,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已经被海妖吸干了。
海妖完全没有停的意思,紧紧握着宁稚然的手,准备提出他的代价:“宁稚然。”
“嗯?”
说吧。不就是想和我在一起么。
费那么大劲,被家里赶出来没钱不找沈砚借钱,和我挤在这小破屋,又提炮友又提朋友的,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我现在真迷糊了。智商也不占领高地了。你提出来,我或许真会勉为其难答应的。
别管明后天能不能后悔。反正今晚大概率是不会后悔的。毕竟我爽了。
宫淮垂下头,粘着汗珠的冰凉发丝紧贴宁稚然额头,让宁稚然浑身一颤。
“宁稚然,我想……”
快说吧。说出你的阴谋诡计,大尾巴狼。
“我想让你主动亲我一次。行么?”
“亲我一口,再抱抱我。主动点。”
宁稚然一愣,心脏都跟着麻了一瞬。
卧槽……
海妖不愧是海妖。真他喵的会勾人。搞这么纯爱。
也,也挺不错的。
宁稚然失了魂,勾住宫淮的脖子,沉浸在了漫长的吻里。
救命,我似乎被海妖的歌声勾住,飘在了大海中央,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第二天,宁稚然顶着黑眼圈,迷迷糊糊被宫淮开车送去上班。
临到商场楼下,宁稚然想起宫淮现在没钱,抽出两张十块,扔给宫淮:“诺,鸭子,昨天的劳务费。”
昨夜很卖力的鸭子开心接下劳务费,赐给小主人一个很响亮的亲亲。
宫淮:“去吧,下班了我来接你。”
宁稚然:“嗯,知道了……你别傻呵呵一直在楼下等着啊,去找点事情做,知道了么?”
宫淮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下辈子吧。”宁稚然用蚊子音哼完,关上了车门。
对付宫狗,宁稚然可能还有点吃力,但对付工作绝对是手到擒来。
一进商场,被里面的空调一吹,宁稚然瞬间精神了不少,工作状态也跟着回来了。
Linda早上交代的几件棘手事,他也不怕麻烦,一趟一趟往库房跑,很快就处理得干干净净。
等到了下班时间,宁稚然不仅把Linda划过来的难搞客户全部搞定,顺势推销出了几套压箱底的超级丑限量款,手机里,还多了四五个夸他专业、靠谱的新客户微信。
因为他形象好,声音好听,嘴巴也甜,很多客户还给他起了外号。
闪亮亮的Rain。
宁稚然对这个绰号有点无语。喂,他叫Finn,怎么就被Linda带跑偏了?
也行,白天做Rain,晚上下Rain,也算人如其名,呵呵。
一天的工作已然结束,宁稚然巡视了一圈Vip室,准备关灯。
可当看到堆在地上的一堆包装袋时,宁稚然改了想法。
他蹲在那些大牌袋子旁,冲自拍镜头露出纯净水一样干净的笑容,按下快门,发了个朋友圈,配字:
【新生活(爱心.jpg)】
不用做陪聊的新生活。不用为学费担忧的新生活。
宁稚然扬起嘴角。
想了想,还是把宫淮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并改了个备注:别对鸭子动感情。
嗯,不错。我是人,他是狗,宁稚然,你可别混淆物种,可不能因为他在床上表现太好,丢了神志啊。
宁稚然坐地上休息了一会儿,顺便欣赏起大家的点赞。
他都好久没发过朋友圈了,这还是那条【人车合一】之后的头一条,点赞自然不少。
哇,妈妈给他点赞了。好难得啊!
呦呵,宫淮也点赞了。
还评论了……好几条?!
宁稚然眨眨眼,把手机拿近了仔细看评论。
别对鸭子动感情:好看。
别对鸭子动感情:饿了。
别对鸭子动感情:给你买了加冰的LondonFog。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串,比如:
“晚上想吃什么。”
“快点下楼。”
“等你吃饭。”
“(猪猪.jpg)”
“还没下班吗。”
“………”
宫淮是唯恐大家不知道他俩有关系吗?你把我朋友圈当留言板了?!
杀了你。
宁稚然忍住把宫淮重新拉进黑名单的冲动,下楼。
宫淮高兴坐车里等着呢,一只手搭在驾驶座窗外,露出手腕上戴着的满钻彩虹女神劳力士,悠然自得极了。
宁稚然撇嘴,十辆他的小丰田,都买不起这块表。
他敲敲窗,宫淮就把车窗降下。宁稚然弯腰,对着窗户里的人说:“把朋友圈评论删了。”
宫淮微笑,装作没听到。
宁稚然:“快删了啊,别人看到算什么啊,咱俩共同好友肯定不少呢,这不得被人截图蛐蛐死。”
宫淮把头侧到一旁。
宁:“我咬你了嗷。”
宫:“咬啊。我就喜欢你咬我。”
宁:“……”
宫:“你不问问我,你上班的时候,我去做什么了吗。”
宁:“。你去干嘛了。”
宫淮得意地看了宁稚然一眼。
然后他伸出手指,旁若无人地勾下自己裤子一角,露出人鱼线下方,那黑金TomFord内裤标。
宫淮:“昨晚你睡觉的时候,我把你给我买的生日礼物洗好了。中午那会儿,我觉得差不多能晾干,就回去换上了。真不错,尺寸正好,我很喜欢。”
宁:“………”
宫:“哦对,我也顺手,给你这两天的内裤洗了。别太感动,这可是我头一次给人洗衣服。你要记得,多穿几天。”
宁稚然莫名有种奇怪的预感:“。我能问一下,你是用什么洗的吗。”
宫:“洗手台,旁边的洗面奶。”
宁:“你为什么要用洗面奶洗?!?”
宫:“你那朋友家的东西,看着都太廉价,不想用。我觉得用他洗脸的东西来洗,会稍微比较安全,也能稍微贵一点,我会放心。”
宁:“……那是我的洗面奶。”
宫:“呃,对不起。”
宁稚然心里蹭蹭冒火。
他拉开车门,掐着宫淮脖子晃啊晃:“你你你用我洗脸的东西洗内裤,怎么,你是觉得你那大鸟比我的脸还贵么!”
街边几个流浪汉看到都吓一跳,纷纷绕着这辆车走。
宫淮:“不敢当。”
宁稚然恨不得把宫淮的头从肩膀上晃下去。他亮起两颗门牙,狠狠咬了一口宫淮的胳膊。
宫淮低头,看着手上的牙印。
……还挺可爱的。
宫大少爷兴奋了,小兔牙又遭殃了。
反正是炮友,那就该做点炮友该做的事儿,小兔牙在汽车的颠簸中,被大坏狗吃进了肚子里。
接下来一周多的圣诞假期,小兔牙每天都有被好好吃干抹净。
以至于等再开学的时候,宁稚然早上洗澡,腿都酸到发飘。
宫淮也根本不在Adam面前演了,就连洗澡,都要跟在宁稚然后面,和宁稚然一起洗。
于是又被偷偷吃掉一次。
宁稚然都有点担心,就他俩这个做的频率,会不会以后长得越来越像啊。
他也会有一张纯爷们儿的渣男脸了吗?想想还有点小期待呢。
不对,还是先担心自己菊花健康与安全问题吧。
烦死了,这可是我曾经最讨厌的人……
开学那天,宁稚然抱着一颗想死的心,和宫淮一起进了教学楼。
进去之前,他特地警告宫淮,在学校离他远点,他可不希望被人看出点什么。
宫淮表情还挺失落。
宁稚然大步甩掉宫淮。
这学期他报的课,和上学期没什么大出入。宁稚然背着小书包,在Econ教室里,找了个第一排坐下。
好的,把笔记本电脑掏出来,把包里的水也拿出来。
嗯?
宫狗怎么在我旁边坐下了?
宁稚然黑着脸,站起身,夹着电脑就准备走。
刚好这时候,几个认识宁稚然的同学从门口路过:“诶,Finn!你也报这节课啊,哇,太好了!我们能不能坐一起啊,学霸你照顾照顾我们吧,这学期就靠你啦!”
宁稚然尬笑:“呃,可我……”
可我不敢坐这啊。
不敢坐这随时发/情的宫狗旁边。
这时宁稚然手机响了,来了条微信。
别对鸭子动感情:宁宁,你这一走,会显得我们很可疑。
宫淮内涵地看向宁稚然,冲他悄然比了个“宁,宁”的口型。
宁宁!
宫狗竟敢在学校这样叫他!
宁稚然不敢再看这个骚/货,但也确实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可疑,只好和几个同学说:“哦,我左边都是空位置呢。坐吧坐吧……”
几个同学高兴落座。
宁稚然不高兴地坐了回去。
偷摸在桌子下踩了宫淮一脚。
其中一个叫Eric的同学,还时不时和宁稚然聊天呢:“Finn,放假没去滑雪吗。对啦,晚上我家有轰趴,有不少ins上的网红会来呢,要不要一起呀。”
宁稚然客气道:“啊,啊哈,你家在哪——”
有人悄悄在宁稚然手心里画圈。
拇指所过之处,皆是酸溜溜的刺激电流。
嗯,嗯啊……
Eric:“Finn你现在没对象吧,要是没对象就来啊。你长这么好看,一定会很受欢迎呢。晚上喝点酒,认识一下啊。”
宁稚然浑身每根汗毛都立着,努力把宫淮的手拨走,冲Eric礼貌笑道:“你们这是什么局——”
他微信又亮了。
别对鸭子动感情:晚上是想在他家被我操么。
呦呵。
行啊,宫狗,冲你这句话。
宁稚然:“正好我没对象,几点啊,我会去的。”
没想到,宫淮在宁稚然旁边,悠悠朝Eric探出头。
“同学,我也没对象。带我一个,没问题吧?”宫淮扬眉,挑衅道。
第65章 是哭包也是醋包
Eric意外又高兴,要是宫淮来了,他能借着宫淮的名头叫来好多妹子呢,他想都没想,高兴点头:
“你是宫淮吧,哎呀,你在咱学校可出名了,谁不知道你Gong系列车牌号啊。太好了,来来来,这种局就得人多了才好玩儿!”
宫淮得意将头转了回去。
并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别对鸭子动感情:这么快就对我腻了,还想找对象,好厉害,宁宁。
宁稚然看到这消息,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未来老婆:滚啊,请正视你的身份,炮友同学,你的脸怎么这么大啊
宫淮默默深吸一口气,打字,发送。
别对鸭子动感情:除了脸,别的地方也很大,你知道的,别惹我。
我未来老婆:再厉害也得每天被我花20养着。要不你今天别吃饭了,饿着吧
小兔牙,好手段,都学会用钱拿捏我了。
宫淮暗爽,锁上手机。
点名后,课在安静中开始。因为他们坐在第一排,白人教授提问环节,经常会点他俩来回答。
宫淮回答问题的时候,特别正经,完全看不出是那个满嘴骚话的大尾巴狼。
说实话,宁稚然觉得,这样的宫淮……
意外的,还挺新鲜。
不过也挺奇怪,那人看着越正经,宁稚然脑子就越黄。
尤其当宫狗一本正经,用纯正英语回答教授问题的时候。
宁稚然心里、眼里,全是早上湿漉漉的浴室,宫淮从后面捂住他的嘴,含着他的耳尖,让他发出难以抑制的呜咽,丝丝缕缕晶亮的口水丝,只能透过宫淮的指缝无力地滴下来……
啊啊,为什么以前上学的时候,从没觉得宫狗坐旁时存在感会这么强啊。
宁稚然僵着脖子,感觉右半身都快烧起来了。
只因隔着同学该有的礼貌距离,宫淮就坐在他右边,人模狗样地穿着高定衬衫,衬出刚刚好的公狗腰。
可只有宁稚然知道,那衬衫底下,紧贴着腰侧的地方,还有几道他受不住时挠出的红痕。他仿佛又能感受到,宫淮热乎乎的呼吸喷在他颈侧,用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一遍遍地,叫着他“宝宝”。
宝宝。
宝宝。
宁稚然低头写字,写不进去,眼睛也不敢往右边看。
好难受。
我们之间好像有根线,细到看不见。
线缠在我的脖子上,也缠在他的手腕上,更是缠在我脑子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经上,那头只要轻轻一扯,我的心就乱成一团毛线。
这叫什么,直肠的余震吗?
宁稚然耳根发烫,后背一层汗。
要不然把宫狗赶走吧,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变得不正常了……
一节课,在宁稚然的怀疑人生中结束。
临下课的时候,Eric还特地给宁稚然和宫淮拉进了晚上的喝酒群,在里面发了家里的定位,告诉他们一定要来哦。
宫淮看着Eric的背影,凑在宁稚然耳边:“真去他家么?我可不是什么局都去的。”
“爱去不去你。”宁稚然甩开宫淮就走,“离我远点,烦死了你!”
小东西又撒娇呢,真可爱,宫淮抿嘴在心里偷笑。
他决定好好奖励一下小兔牙。
比如,给小兔牙做顿晚饭。
于是在回到Adam家,宁稚然认真整理了一下论文大纲后,他循着厨房叮叮咣咣的巨响走过去,无语地发现,平底锅里,多了几团煤球。
宁:“这是什么?”
宫:“老攻的爱。”
宁:“走开!!!”
这玩意儿吃了会死人。锅也根本刷不干净,就连一向秉持能省则省的宁稚然都没忍住,把锅带煤球全部扔进垃圾桶,并扣了宫淮今日的生活费。
Eric家在Richmond的别墅区,那里不是唐人街,却胜似唐人街。街边都是中餐招牌,里面进进出出的全是国人。
等开到Eric家的时候,天上正燃起了红霞。
Eric后面跟着两个网红,兴冲冲过来开门:“哎呀,你们来了呀,快快快。”
带他们来到大厅,Eric从塑料包装里拆出来两个红色的一次性杯子。因为人多,怕杯子拿混,这是上面带涂层,能刻名字的party专用塑料杯。
Eric用指甲在杯上,分别划了个宫和Finn,递给他俩,接着招呼人去了。
宫淮看着宁稚然手上的杯子,思考了一下,夺过来,在宁稚然名字旁划了个爱心,这才还给他。
宁稚然无语,并用手在宫淮名字旁画了坨屎。
宫淮看着老婆亲手画的屎,悄悄用嘴比了个Wow。
Eric家很大,一看就是新房子,很是豪华,没个大几百万刀可下不来。
这要放在以前,宁稚然肯定会在心里酸Eric,但现在,倒也没了那么多义愤填膺。
他甚至会期待,未来的某个日子,他靠着自己赚到的钱,也住进这样的大房子。
换个好点的车,买条狗陪着宫狗,再每天花二十刀养着两条狗……
不对。宫狗是怎么跳进我未来规划里的?赶紧从我脑子里出去,退退退!
Eric大厅已经坐满了一圈人,都是年纪相仿的华人留子。
一些人看到宁稚然和宫淮,眼睛都直放光。
宁稚然看了一圈,哇,好多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们对他的笑容真温柔,真友好。
因为大家很多都不认识,为了让所有人缩短尴尬期,Eric拆了一副扑克牌,和大家坐在一起:
“大家都玩过国王游戏吧。老规矩啊,抽到K的人,随便点两张牌,让拿到这两张牌的人,做什么都行哈。来都来了,可不能玩不起啊!”
大家笑作一团。
宁稚然在心里微笑,这帮人,一看就很能玩得开。一会儿估计有的看了。
“来来来,都抽一张!记住自己的号码,别让别人看见啊!”Eric把一小叠牌在地毯上摊开。
宁稚然随手抽了一张,偷偷摸摸看了一眼,黑桃5。
他下意识瞟向宫淮,宫淮正慢条斯理地用指尖捻开牌角。
“都抽好了吧?谁拿到K了?主动点!”Eric兴奋地嚷嚷。
一个穿着辣妹装的女生高高举起了手:“我是国王!我是国王!”
“哇哦!第一个国王诞生!权力交给你!”Eric带头起哄。
辣妹国王兴奋环视一圈:“那我就不客气啦!方片4是谁?最大声喊‘我是傻子’!”
一个男生哀嚎着站起来,红着脸完成了社死任务。众人爆笑,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大家再次抽牌。
这次,抽中国王的是Eric本人。他嘿嘿一笑:
“别玩什么傻子的,咱这人多,玩点大的。红桃A,你,你呢,你和左边的人,亲一口吧,带舌头的那种,玩不起喝三杯哈。”
宁稚然肩膀都放松下来,挺好,跟他没关系,有好戏看了。
然后就听旁边的宫淮淡定道:“我左边,是宁稚然啊。”
整个客厅安静一秒。
随之爆发出尖叫和起哄。
“卧槽!红桃A是宫少!左面是Finn!”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带舌头的!Eric说了带舌头的!”
“玩不起喝三杯!三杯!”
Eric也愣了一下,随即兴奋地脸都红了,拍着大腿狂笑:“哈哈哈哈,不是,怎么是你俩啊!”
宫淮凑过去,用气音在宁稚然耳边说:“要亲给他们看么。”
宁稚然被这么多双眼盯着,嘴都吓得哆嗦:“啊?怎么、就、起上哄了。”
“三杯!三杯!三杯!”有人已经开始带节奏喊起来,显然是觉得,他们肯定会选择喝酒。
而宫淮静静瞟了一圈在场所有人:
“我这人,玩得起。你也是吧,Finn?”
在大家的瞠目结舌中,宫淮一只手轻轻揽过宁稚然的腰,来了个标准带舌头的吻。
“哇噢!”
“牛逼!”
“宫少厉害!Finn也挺猛啊!挺会亲啊!”
“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东西吗?拍照拍照!”
这一个舌吻下来,宁稚然又羞又恼,还有点飘飘然。
宫淮手绕到宁稚然身后,偷偷捏了一下宁稚然的后腰。
呃。
宁稚然可以确定,他的小旗子,又升起来了。天塌了都能撑住的那种。
好怪哦,这种奇异又羞耻的感觉,他竟然会觉得有点爽。
眼见两个大帅哥如此热辣一亲,所有人都嗨了,这国王游戏瞬间火热起来,玩的内容,甚至都让宁稚然觉得没眼看。
他喝得脸颊通红,摇摇头,站起身,去一楼找了个厕所放水。
嗯,舒服。
按下冲水键,宁稚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想起在刚才所有人面前,和宫淮的那个吻。
要是那些人知道,他们平时可比这刺激多了……
宁稚然的脸变得更红了,连忙推门,往回走。
结果才走了几步,就在走廊拐角,瞥见了个高个子男人背影。
嗯?怎么这么眼熟?
前面站着个女生,身材不错,穿得挺少,一只手还试图去拉那人袖子。
宁稚然抱着吃瓜的心态,屏住呼吸,耳朵偷偷竖起来,脚步一点点往那边挪。
“你好帅啊,看起来也很会亲。可以……加个微信吗?”
女生头发烫得一缕缕的,往后撩着耳边发丝,“你好特别,和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你给我一种疏离感……”
女生还在那背网上的语录呢,宁稚然眼神一沉,终于看清了。
站在那的男人,是宫狗,是炮友,是打桩机,是每天花二十养着的骚鸭子。
奇怪。
明知道也没什么,但宁稚然心里,就是莫名其妙地有点不舒服。
为什么会不舒服呢?
总感觉宫狗和女孩子站在一起,好像,比和自己站在一起,更般配呢。
也是,人大少爷以后还要继承家业呢,和他也只可能是玩一阵而已。
就是,傻子大傻子宁稚然,想想你给他的备注。
不要对鸭子动感情!
宁稚然心里像被扬了把热沙子,他暂时也没心情玩游戏,就去Eric家院子坐会儿。
嗯,对,加微信就加呗,有什么的。
他才不会生气呢。
他哪里有那么小气。
不要对鸭子动感情!!!
可心里这酸溜溜的感觉……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吃醋么。
呵呵我才不会吃醋呢,他就是个蛋,他爱加几个加几个,加一卡车微信我都不带管的!
这时,身后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
宁稚然眼前,映出了两条大长腿的影子。
“怎么一句不说就走了,都不带我一起走。真伤心呢。”宫淮声音适时响起。
宁稚然顶着大花脸回头:“你有什么资格伤心!呜呜呜呜嗷——”
宫淮望着眼前爆炸的河豚,一愣。
宁稚然每次哭的时候,都有点好笑。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通红的鼻头,嘴都恨不得咧到脚后跟,露出两颗锃亮的门牙尖。
宫淮无奈地笑了一下,坐到宁稚然身旁,用拇指给他擦眼泪,又打开微信,开始一条一条给宁稚然展示起来。
“老公没加任何人微信。你看。”
“宁宁,我有洁癖,心里也有洁癖,不会随便加人微信的。”
宁稚然湿着眼睛凑过去看,好像,确实没有新加的好友。
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你不是说没有洁癖么,怎么又有洁癖了,我子孙后代你也没少吃啊,呜呜呜呕呜呜嘎——”
宫淮肩笑得一颤一颤,把宁稚然手拿过来,放自己手心里热着:“也挺奇怪,我对你,就从来都没洁癖。但别人不行。”
“好了,一会儿回去,他们看到你眼睛这么红,还以为我欺负你了。不哭了,好么,宝宝?”
宁稚然甩着小珍珠摇头:“你欺负我还少么。今天上学之前,我都说了不要不要,你还在淋浴里把我操——”
宫淮赶紧把宁稚然嘴捂上。
宁稚然抽抽嗒嗒,眼泪全淋在宫淮手臂上,和下小雨似的。
爱哭鬼。宫淮想。
等宁稚然哭得没那么严重了,宫淮站起来,去院子里插着兜溜达了一圈,弯腰,拔下一根狗尾巴草,又坐回宁稚然身旁。
宫:“伸手。”
宁:“干、干嘛啊。”
宫淮不由分说,把宁稚然右手拿过来,用狗尾巴草,在宁稚然无名指上,系了两圈,又打了个结。
宁稚然眨眨眼,张着嘴呆呆问:“这是什么。”
宫淮:“情侣在一起要有戒指。我们虽然是炮友,但炮友,也应该有戒指。”
宁稚然:“炮友戒?”
宫淮:“我现在还没拿到这个月分红,定的对戒也得等半年。那现在,先用这个凑合一下,怎么样?有了这个戒指,你就可以放心,虽然只是炮友,我们也是一对一,老公只有你,只要你,好吗?”
宁稚然抽了抽鼻子,眼里的水闸,好像被这句话重重关上了。
“炮友戒……”宁稚然自言自语。
宫淮看着宁稚然陷入沉思的样子,有些担心,这小脑袋瓜里又在奇思妙想些什么呢。
要是再哭,不如就找个地方,让他哭得再猛烈点吧。
反正哭都哭了。
这Eric家空房间看着不少。
没想到宁稚然也突然站起,去刚才宫淮拔狗尾巴草那里,也拔了一根下来。
“鸭子,把,把手伸出来。”
宁稚然顶着红眼睛,红鼻尖,红脸蛋,学着刚才宫淮的样子,将那根长长的狗尾巴草,缠在宫淮右手的无名指上。
草茎粗糙,宁稚然动作甚至有点笨手笨脚,打结时费了点劲,生怕弄断了。
终于,一个略显松垮,但同样结实的炮友戒,戴在了宫淮的手指上。
宁稚然挠挠头:“炮友也要讲原则的,戴上了就不许乱搞了嗷。”
宫淮看着手上戒指,喉结动了一下。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枚戒指。
不是他买的,是宁稚然送的。
也是宁稚然亲手系上的。
短暂怔了会儿之后,宫淮站了起来,忍住吻上去的冲动:“这里太吵了。”
“宁稚然,我现在就想和你回家。”
“回什么家啊。”宁稚然扭捏后退。
不想回家?
那也行。
宫淮侧头,看了眼房子里面,冲宁稚然笑。
“那就在这吧。应该也会挺刺激的。”
“我会身体力行,感谢你送我的戒指,宝宝。”
宫淮偷偷将手伸进宁稚然毛衣里,在角落里吻了上去。
第66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宁稚然本以为,宫淮至少能找个空房间。
没想到,找了个空卫生间。
腿脚什么都放不开,时不时,还有喝醉的在外面狂敲门。
每当这时候,宫淮就会抱住宁稚然,捂住宁稚然的嘴,在他快要吓哭的瞬间,伸两根手指进他的嘴里,温柔地,带着奢靡的水声,不急不缓地搅啊搅。
“你听,外面好多人呢。”宫淮话说得轻。
唔,唔唔……
因为嘴巴被撬开,就算一丁点气音,也得用全身力气才能收住。宁稚然连呼吸都不敢,脸憋得通红,才没让那声音从喉咙里面溜出来。
宁稚然摸着一鼓一鼓的肚子,不敢出声,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缠在宫淮身上,以防失重倒下去。
啊。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就不该和G开口骂宫狗。
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就不该和G每天聊天。
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就不该在平安夜找宫狗报仇。
不过这被紧紧抱着的感觉……
真的,还挺不错的。
喜欢被抱着。喜欢被叫宝宝。喜欢被人在意,喜欢被人惦记。
嗯,或许,是有点喜欢的吧。
宁稚然想了又想,还是努力攀在宫淮耳朵旁边,努力在不成形的破音中拼出一句:“亲……亲亲我……”
这是宁稚然头一回主动索吻。
意外到让宫淮都缓慢停了下来。
外面的人还在敲门,宫淮的眼神越来越沉。
“看……看什么……你怎么不亲我——”
宁稚然话说一半,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吻。
一个有些凉冰冰的,温柔的吻。
宫淮的嘴唇很薄,这给了以前的宁稚然一种错觉,比如宫淮或许是刻薄的,比如宫淮或许是冷血的。但他也没想过,这个人血是甜的,嘴巴也是像云朵一样柔软的。
人也是好的,不是死装的,他早就知道的。
宁稚然笨拙地亲着宫淮,边眨眼努力看清面前的人,看着看着,就挂在宫淮身上,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好、近啊……”宁稚然昂头张着嘴巴,连神志都不剩什么,喃喃道。
“什么近?”
“你和我……”
好近。
近到让我害怕。
……其实我从来都没这么害怕过。
或许我一直都在渴望这种害怕。
宁稚然把头垂下去,不好意思看对方,小声地说:“再,再来一次吧,好舒服……”
卫生间今天又发了好几次大水,到最后,宁稚然被宫淮扛出了Eric家。
宫淮说,宁稚然喝太多酒,喝昏了,再不回家,怕是要送医院了。
众人吓坏了,纷纷点头,赶紧送他俩出门。
回Adam家的路上,宁稚然在出租车后座,终于恢复了点儿意识。
他虚弱地抬起拳头,捶了宫淮大腿一下,迷迷糊糊地说:“每次都往死了办我……你改名吧,别叫宫淮了,叫宫坏。”
宫淮低头,看着怀里变脸比翻书快的人,笑道:“行啊,明天我就去ICBC,先把ID卡上的名字改成宫坏。然后再等下次回国的时候,我再去改身份证的名字。”
宁:“你有病吧……”
宫:“当然有病。要是没病,我能那么喜欢听你骂我?”
宁稚然无言以对。
可能生病的也不只是他。他自己的心,好像也开始生病了。
病得不轻。
以前明明最讨厌宫淮身上的贵香水味,可现在,他竟然开始觉得这味道好好闻。
是能让他安心,闻一下就能飘飘然的味道,也是离天堂最近的味道啊。
宁稚然靠在宫淮肩上,合上逐渐沉重的眼皮。
为什么我以前总忍不住想骂你呢。
可能我还是挺在意你的吧。也是期盼着……能被你注意到的吧。
高冷的有钱大坏蛋。
宁稚然蹭了蹭宫淮的肩:“你知道么,平安夜那晚上,我做了个一个梦。”
宫淮低头:“什么梦?”
宁稚然光是想想就笑了出来:“我梦见咱们俩八十年后,变成了两个没牙的小老头,就这样还排队去糖果店门口买糖吃呢。”
宫淮手紧了紧:“……你这话,什么意思?”
宁稚然:“能有什么意思,给你分享一下我的梦嘛。”
“哦。”宫淮有点失落地垂下头。
街边的光影掠过车窗,大概沉默了两个街口的路程,宫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
“宁稚然,你是不是喜欢我……”
没有回答。
宁稚然靠在他的肩上,呼呼睡着。
宫淮静静望着肩上这个人,轻轻叹了口气,吻了一口宁稚然的额头,又把人往怀里拢了拢。
两根狗尾巴草戒指挨在一起,在颠簸的出租车里,十指紧扣。
一到Adam家,宁稚然就扑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有力气脱。
宫淮见状,便去卫生间,拿了两张洗脸巾沾水,给宁稚然把脸擦干净,还给他擦了层宝宝霜。
又拿来挤好牙膏的牙刷,放宁稚然嘴里:“刷牙吧。”
宁稚然就机械抬手,失神地刷。
看刷得差不多了,宫淮拿瓶矿泉水,递给宁稚然,让宁稚然把嘴巴漱干净,还不忘抽空把宁稚然牙刷洗好。
帮宁稚然脱好衣服。
两个人清清爽爽,关了灯,并排躺在床上。
宁稚然似乎是累睡了,浅浅地打着小呼。
宫淮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问了一句:
“宁稚然,你喜欢我么。”
自然没有人回答。
宫淮眨眨眼,又说:“喜欢我吧,好么。”
沉默。
但很突然地,宁稚然面向宫淮翻了个身,咂咂嘴,睡了两句梦话,握住了不镶金的大鸟烧。
宫淮:“………”
这就是你的回答么。
只喜欢我的鸟,是么。
宫淮扶额,闭上眼睛。
过往的黄色记忆,一点点漫进宫淮脑海里。宁稚然似乎从没说过喜欢他,就连在床上都没有,怎么逼他都不说。
但他用腿勾住自己,让自己继续,还有那时不时哼他名字的浅吟,无论怎么回忆,那都是只有喜欢,才会有的表现。
宫淮:“。”
难道。
宁稚然只喜欢床上的我。
宁稚然不喜欢平时的我。
宫淮皱起眉,甚至开始嫉妒起和宁稚然火热时的自己。
这小兔牙,看着天真烂漫无害得很,怎么就这么走肾不走心呢。
不行,一定要亲口听到,宁稚然的一句喜欢。
一定。
宫淮虽然不悦,但很快就给自己哄好了,抱紧了宁稚然,亲了亲宁稚然的眼睛。
我喜欢你哦。
喂,听见了么。
我可喜欢你了哦。
活祖宗,你可一定要把这句话,迟早还给我哦。
……
宫淮也没想到,第二天,宁稚然会起得比他早。
他困顿地翻了个身,听到宁稚然正趴在床上,翘着脚,和人打电话呢。
宫淮警觉凑过去,竖耳朵。
怎么语气这么温柔?这人只有直播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声线。嗯,不对劲。
宁稚然声音明显就很高兴:“妈妈啊,啊,我都好呢。”
哦,是他妈啊。
宫淮放下心,但还是觉得奇怪。宁稚然妈妈平时不都美美隐身么,这么这么突然给他打电话。
再听听。
宁稚然这才注意到宫淮醒了,他可不想让宫狗听见,于是便伸手,用手包住宫狗的脸,往床边上推。
稚然妈:“宝贝,我看你前两天发了朋友圈,你朋友圈那些大牌购物袋子,都是谁给你买的呀?”
宁稚然想了想,哦对,就是宫狗疯狂在下面评论的那条。
他一笑:“啊,那不是谁买的,是我工作的地方,我的工作成果。那都是我前天卖出去的,你儿子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宁稚然美滋滋汇报,等着他妈继续问呢。
没想到稚然妈有点失落:“哦,你马上开学了,你爸给你学费了吗?”
宁:“没呢。”
“还没有?”稚然妈怒道,“你爸这人真是……那你下学期怎么办?”
宁稚然看了刚醒的宫淮一眼:
“暂时,我先找到办法了。”
为了学费,我卖了我的屁股,也卖了我的初夜初吻和贞操。
或许,还有我的初恋。
不过还好,他是个好人,妈,我似乎还可以相信这个大坏蛋很久。
宫淮闲不住,翻了个身,躺在了枕头上,抓过宁稚然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握着,用一根食指,在宁稚然手心悠悠画着圈。
时不时还给宁稚然比着宝贝的口型。
宁稚然手心痒了,心也痒了,痒到让宁稚然觉得,在这美好的早上,和这不要钱的鸭子来一发,好像也不错。
要不一会儿,等挂了电话,再……
结果稚然妈下一句话,直接把宁稚然思绪拽了回来。
“儿子,你找到什么办法了啊,你这学费,是不是和那辆劳斯莱斯车主有关系啊?”
呃,那劳斯莱斯车主就躺旁边,抠我手心呢。
骚死了。
宁稚然也不想骗他妈,只能模糊地说:“哦,算是,人家帮了我。”
稚然妈:“帮你?你一年学费那么多钱,人家心得多大啊,还帮你?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找了个家境好的女朋友啊?人家听说你爸不管你……所以给你垫了学费?”
也不全然是。
我只是找了个家境好的“炮友”。
每天发/情的那种。
嘻嘻。
宁稚然苦笑:“妈,其实我……”
稚然妈:“妈就知道你聪明,会给妈省钱,找了个女朋友分担妈的负担。”
宫淮给宁稚然画圈的手指停了下来。
稚然妈继续:“怎么样,妈给你把把关啊?妈看最近机票便宜,过两天妈飞过来看看你?”
宁稚然只感觉哪里不对。
他不懂到底哪里不对,但心里就是莫名不舒服。
没想到,宫淮夺过他的手机,点下静音。
“你干嘛啊宫狗?”
宫淮面色很冷:“之前三个月,你找阿姨要学费,她只会逃避。现在看到你过得好,交了有钱对象,也不需要她的钱,立刻一张机票准备飞过来?她到底把你当什么了。”
宁稚然这才意识到,自己不高兴的点在哪里。
虽然不赞同“对象”这个概念,但宁稚然还是点头:“行我知道了,你把静音关了吧,开扬声。”
宫淮照做。
宁稚然:“妈,你过来住哪啊?我现在住朋友家,照顾自己都来不及,也没办法安顿你。”
稚然妈:“儿子你不是都工作了吗,给妈找个便宜酒店就行,妈不挑。”
宁:“妈,你真是因为想我才来的吗。”
“是啊,小宝贝,妈妈可想可想你了。”
你撒谎。
你几年没叫过我小宝贝了。
宁稚然的头垂得低了点。
过了有一会儿,他才支支吾吾说:“那你来吧,你好久都没抱过我了。”
稚然妈:“好啊,妈妈肯定要抱你,妈妈都想死你啦。你那个女朋友,也别忘了叫出来哈!妈可一定要看看,怎么样,家里是做什么的?都开劳了,条件一定很好吧,哎呦,我儿子可真有能耐啊,以后家里就靠你啦……”
宁稚然脸色越来越僵,匆匆应付了两句,电话才挂断。
宫淮有些担心地看向宁稚然。
宁稚然的头垂得挺低,额前碎发下面,隐约能看见点点碎光。
这幅模样,让宫淮心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他忍不住,伸出胳膊,把宁稚然揽在怀里。
他轻轻拍了拍宁稚然的背,将下巴搁在宁稚然有顶,平静道:“等阿姨来了,我会和你一起见她。”
宁稚然惊讶抬头,眼里还盛着没来得及掉下的泪花:“你,你、你、去见她?你用什么身份见她?炮友?”
宫淮:“什么身份不重要,但我会让她知道,她不管你,自然有人管你。有我在,谁都欺负不到你头上。”
宁稚然愣愣地眨眼,一滴泪落了下来。
宫淮用拇指擦拭掉那滴泪,冲宁稚然温和一笑:“等着吧。”
“以后都不用哭了。”
“老攻保护你。”
第67章 真见家长
没想到,才隔了四天,宁稚然妈妈就迫不及待飞到了W城。
宁稚然本来是不想让宫淮跟着的,但他实在拗不过宫淮。
那天放学之后,去机场接他妈妈的时候,宁稚然特意警告宫淮,不许说什么虎狼之词,不然就不给每天二十刀的生活费。
也不知道那人听没听进去,反正大尾巴狼口头答应得挺好听。
伴着点点雪花,在给他妈提前定了酒店之后,宫淮开着宁稚然的小丰田,俩人坐在车里,往机场那里开。
宁稚然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厚厚的围巾,和宫淮一起忐忑等待着。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们终于在接机的区域,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宁稚然妈妈。
宁稚然激动招手:“妈,我在这呢!”
宁妈妈也开心奔过来,抱住了宁稚然:“哇,让妈妈看看,你两年没回国,妈妈也两年没见你了,哎呀,越来越帅了啊,妈的大宝贝。”
宁稚然贪恋着宁阿姨的拥抱,点了点头。
这时宁阿姨终于注意到,一旁似乎站着一个很高的冷脸帅哥:“诶,宁宁,这位是?”
宁稚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但又担心宫淮口出狂言。
没想到宫淮微微点头,看起来巨有涵养:
“您好,我叫宫淮,我是他的同学,也是他的好朋友。”
Wow,死装哥难得正常一回,正经到我都以为被鬼上身了。
好少见呦。
宁稚然背过身,恶心地吐了吐舌头。
宁阿姨仔细打量了一圈宫淮的穿着,手表,还有鞋,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热络起来:
“哦哦,那阿姨叫你小淮行不行?你好呀。”
宫淮微笑,和宁阿姨伸出胳膊,像签完合同那样,生疏又热络地握了一下手。
呃,小淮,yue,这什么称呼,妈,我真要吐了。
怕宁阿姨吃不惯,俩人带宁阿姨去吃了一家粤式火锅。
虽然对宁稚然来说,这家店真的好贵,吃顿饭平时半个月生活费都没了,但他是真不希望,宁阿姨觉得,他过得不好。
而宁阿姨的眼神,全程没离开过宫淮的劳力士:
“小淮啊,你家是做什么的呀?我家儿子平时,没给你添麻烦吧。啊呀,看你的穿着,谈吐,看着家里应该很厉害吧。”
怎么都不问问我呢。宁稚然放在裤子上的手,攥紧了一点。
可宫淮却在桌子下,偷偷将手,覆在了宁稚然的手背上。
宫淮直视宁阿姨:“还行吧,阿姨。”
还行。家里有钱到福布斯榜上有名的大少爷,可真敢说。
宁稚然:“……”
宁阿姨尴尬笑了笑:“真的假的,小淮看着可不像啊。”
宁稚然被他妈这幅模样搞得很不舒服,于是便顺口说:“他家真就还行。”
宁阿姨明显不信,开始套话:“怎么会,小淮这气质,可不像普通家庭的孩子。再说,都能出国了,家里怎么可能会普通。”
宁稚然没好气地满嘴跑火车:“以前好过,现在他真没有钱,可落魄了呢,都跑来和我一起住了。要不然,怎么连辆车,都要一起开我的呢。”
说完,他开始观察他妈妈的表情。
阿姨表情立刻有些失落,也没再多看宫淮一眼:
“宁宁,你那女朋友,什么时候叫出来,给妈看一下?妈妈来W城,你女朋友都不跟着一起来接吗。”
果然。
你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
宁稚然垂下眼睫毛。
这时,宫淮清了清嗓子:“宁稚然没女朋友。”
宁稚然怕宫狗要犯病,补一句:“啊,是啊妈。我也没说过我有女朋友啊。”
宁阿姨:“那你的车和学费……”
宁稚然攥了一下宫淮的手,示意宫淮先别乱说话,给宁阿姨先从锅里夹了一片鱼,放到宁阿姨盘子里。
“学费那钱,是我找朋友借的。你和我爸都不管我,我也没办法,大学上了三年半,总不能因为这事儿退学吧。”
“正好都说到这里了,妈,我知道你手里有钱。”
“所以啊,你能不能把学费钱转给我,让我还给我那朋友?我不喜欢欠人的,欠了人钱,就应该赶紧还上才是。我要是光靠打工,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宁阿姨脸色拉了下来:“你应该去找你爸,找我干嘛。”
宁稚然:“那我要是马上就要饿死了,你是不是也不会管我,让我找我爸去要?”
宁阿姨:“你这话说的,你都工作了,怎么会饿死呢。”
沉默已久的宫淮,终于听不下去,把筷子放桌上一放:“我不会允许他饿死。”
宁稚然斜着头,不可思议地张嘴,露出两颗光亮的门牙尖尖。
他用小拳头捶了捶宫淮的腿,对着宫淮小声说:“你,先回避一下,我有话和我妈说。”
宫淮担心地望着他,犹豫了许久,还是起身,去了卫生间。
宁阿姨立刻露出八卦的神清:“宁宁,你刚才说小淮家没钱,这都是真的吗。”
宁稚然:“哦,妈,是真的。”
“好吧,我还以为你能交个用得上的朋友呢。当时你爸说,要给你送到W城读书,我可高兴了,W城有钱人多。你多认识点人,总有好处。”
宁阿姨又说:“那既然,小淮家没钱,过得又不好,你还和他玩,做什么啊?你这不是浪费你的时间么?还让人开你车,他给你交油钱了没?别犯傻哈。”
宁稚然小声说:“他对我很好。”
宁阿姨:“对你好,又能怎样?他要是家里有钱也行,还能帮衬着你。可你看看,啧啧啧,你俩住一起,他给你付房租么?宁宁,他有没有送过你什么啊?朋友可不能白处啊,知道么。”
送过我什么。
下半年学费,算不算。
下半年生活费,算不算。
比你更真挚的拥抱,算不算。
宁稚然努力笑道:“妈,我们两年没见了,你都不好奇我的工作么。”
宁阿姨:“当然好奇啊,宝贝。你那个工作,能接触那么多奢侈品,是不是……你那个开劳斯莱斯的女朋友,给你介绍的工作呀?”
宁稚然握紧筷子的手,变得更紧了。
妈妈,看看我吧,问问我的生活,别只关心我认识了谁,好吗。
妈妈,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的工作,和我个人能力没有关系,我是也很厉害的啊。
火锅在咕噜咕噜,宁稚然在沉默中爆发:
“你都有钱买机票,没钱给我交学费。可能在你眼里,有用才够用。但我不会这么看人。”
“你去搜吧,妈。现在打开手机,搜宫淮就行,你是能搜到百度词条的。”
“还有哦,你再去下面的链接,点开他家集团,你就知道,我这朋友,到底有没有白处。”
宁阿姨阳穴都鼓起了青筋,但还是带着疑惑,打开手机,去搜宫淮的名字,又点进下面的链接。
脸色大变。
“他,他家,这么有钱?”
宁稚然忍着眼睛的酸胀:“我哪有什么开劳斯莱斯的女朋友。那劳斯莱斯,就是他的车。我下半年学费,是他出的钱。没有他,我早就被你们害得去喝西北风。”
宁阿姨:“可你说他落魄……”
宁稚然:“我也没骗人。”
还不是因为和家里出柜,才落魄的么。
还不是因为我。
我这可恶又可爱的炮友。
羊毛出在羊身上,每天给他的生活费,还不是从他那里拿的么。
宁阿姨:“那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啊?你有什么能让人家可图的啊。”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宫淮垂着眼看宁稚然:“我不图他任何东西。”
然后又很淡定地补了一句。
“我只是很欣赏他。”
欣赏你明明自己过得一团糟却还要努力生活的样子。
欣赏你连下学期学费都没着落,还去捐旧衣服的善良。
宫淮对宁稚然露出笑容。
很纯粹的笑容。
那一刻,宁稚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哪根神经,被宫淮这笑容戳中了。
他只觉得,似乎只要这个人在,所有的对未知的恐惧,他都不需要再去担心。
因为你在这里。
因为只有你才会这样,露出傻子一样的笑,呆呆地听我的话,笨拙地保护我。
……保护着如此平凡的、一无所有的、但似乎又拥有了一切的我啊。
宁阿姨看着他俩这对视,似乎懂了点什么,但人又更疑惑了,嘴巴也跟着越张越大。
她伸出手,指指宁稚然,又指指宫淮,眼神疯狂在两人之间徘徊:
“儿子,他,他真只是你同学?”
“你俩不会是……你不会是同性恋吧?”
宁稚然血全都涌上来,也管不了那么多,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勇气,破罐子破摔地说:
“妈你说的没错。宫淮他不只是我的同学。”
“宫淮是我男朋友。”
在场所有人一愣。
这还真是一个就算隔了五年、十年,宁稚然也会觉得自己好厉害、好有勇气的瞬间。
他后来也一直认为,如果当时不是被他妈这番话气着了,他死也不会承认,宫淮就是他男朋友的。
宫淮都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宁稚然……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宁稚然:“妈,我看出来了,你飞过来也不是为了见我,就是想看看,我找了个什么样的有钱女朋友。喏,女朋友没有,男朋友有一个,就在这儿。”
宁阿姨已然呆滞,手里的筷子,啪嗒一下掉在桌子上。
宁稚然昂起头,挺直了腰,从兜里掏出一张房卡,放到宁阿姨面前:
“你想见我对象,现在你也见到了。下午给你订了酒店,我一会儿会把房间号,还有定位发给你。说中文就行,有人接应你,花不着你的钱,扣的是我的信用卡,想住几天住几天。”
“等你真的想见我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但无论如何,这几年,我真的很想念你,也真的好想……”
被你再抱一次啊。
只是妈妈,我好像长大了,我好像,不再需要你那句小宝贝了。
宁稚然站起身,去柜台结账,结完账,又拽着彻底懵逼的宫淮离开。
啪地一声,车门彻底关上。
安静到只能听见宫淮重重的呼吸声。
宫淮甚至只敢盯着鞋尖,不敢去看宁稚然的脸:
“你刚才说,我是你男朋友?你认真的?这不是用来气阿姨的胡话?”
宁稚然睫毛有些湿,他凑上来,用湿漉漉的睫毛蹭着宫淮的耳朵。
他将双臂环住宫淮的脖颈,轻轻亲了亲宫淮的脸颊。
又流着泪,笑道:
“现在,和我做吧,老公。”
“这次,多抱我一会儿……好吗?”
第68章 皇帝你儿子是Gay
宫淮不明白,他原本是想保护宁稚然,才选择和他一起去见宁妈妈。
可结果是,宁稚然,似乎更伤心了。
尽管宁稚然表现得很洒脱。
但宁稚然就是很伤心,他能看出来。
宫淮没有办法,只能用他所有的爱,去喂饱眼睛挂着水珠的宁稚然。
宁稚然也和平时每一次表现都不一样。
不再推脱,不再扭捏,反而全然的接受。
甚至还会含着他的手指,泪眼汪汪地一声声努力叫着,老公,老公。
小小的车子,车窗上结的冰霜,还有在他怀里颤抖着的爱人。
啊。
我爱的人,在下雨。
我或许在和他淋同一场雨。
一场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能真正停下的,漫长的阵雨。
车渐渐停止了晃动。
宁稚然缩在宫淮怀里,一抖一抖,不知道是因为在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宫淮看得难受,摩挲着宁稚然的拇指,说:“阿姨好久才来一次,你要是不想见她,明天我来安排她吧。”
宁稚然把脸一偏,埋在宫淮胸口,闷闷地说:“你明天不上学啊。”
宫淮:“那是我……丈母娘?婆婆?肯定要安排好啊。”
宁稚然一拍宫淮大腿:“你现在就是个穷光蛋,哪里有钱安排我妈啊……”
宫淮思考了一下。
沉吟一口气:“你说的对,既然阿姨都来了,有件事,我也不能再逃避下去。”
宁稚然用带水光的眼睛看他:“什么事?”
宫淮:“明天,我不上课了,先回趟我家。”
宁:“你不是被你爸扫地出门了么?”
宫淮摸摸宁稚然的脸,又用指尖去拨宁稚然的大长睫毛:“我可以试着不要脸,就算被扫地出门,我也要见我爸。”
嗯。Lily说过。
不争的人,没有未来。
没想到宁稚然若有所思点点头,又说:“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说完宁稚然学着宫淮的语气,拍拍胸脯:“老攻保护你。”
宫淮是真被宁稚然逗笑了,你一天攻都没做过,嘴上是真不落下风啊。他笑着说:“我爸很吓人的,我怕你被他吓死。”
宁稚然撇嘴:“有我妈吓人?”
宫淮:“有过之无不及吧。”
呃啊……
那到底得多吓人啊。
宫淮摸了摸宁稚然的头发:“明天先给我爸搞定,然后呢,老公选辆最贵的车,风风光光安排你妈妈玩一圈。我就不信,你妈妈她能不同意我进你家。”
宁:“我觉得吧,让她在网上搜到你家词条的时候,她就已经百分百能同意了。”
宫:“……那也得好好安排。我有钱了就能安排你妈妈住五星级酒店了。找个空房子,给她住都行。”
宁:“诶诶算了吧,我怕她这一住下就不肯走了。唉,我妈今天说的那些话,真难受死我了。”
宫:“所以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第一天。”
宁:“。”
宫淮看了看手表:“嗯,今天是1月11日,1点11分01秒,宁稚然,这是咱们在一起的第四个小时。”
宁稚然浑身一激灵,不是这人真就是天选1吗?怎么随便一看表都全是1啊?
真坏了,像自己这样纯洁的猛男,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做一回1啊?
不会真要等下辈子了吧?
宁稚然在惶恐与期待中,过完了这个晚上。
第二天起来,宁阿姨给他发了几条小作文,宁稚然扫了一眼,内容大多都是站着道德制高点PUA,算了,先不看也不回了。看了难受,回了还要挨骂。
宫淮和宁稚然穿得板板正正,开着小丰田,往宫淮家开。
之前只觉得,这房子大得让他羡慕嫉妒恨。
可现在,这房子,怎么在幽幽往外冒着黑气,看着这么可怕啊?
宫淮把车在家门口挺好,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宁稚然:“要不然,你在车里等我吧。”
宁稚然心里是有点打退堂鼓的,但他觉得现在临场脱逃,也太不像个纯爷们儿了。
“我,我我要去,我不在车里等。”
宫淮皱眉笑笑,摸了摸宁稚然的头。
“去之前亲我一下吧,把你昨天的勇敢借我一点。”宫淮说。
宁稚然伸嘴,照做,并拍了拍宫淮的背,二人如同做了兄弟一般。
尽管有了心理建设,可当他们真正敲门的时候才发现,所有建设都白费。
据屋里阿姨可靠消息,宫父明明在家,但就是不肯给臭小子开门。
宫淮无奈给阿姨发微信,叫阿姨来把门打开。
阿姨表示打工人是真怕被开除,不敢开,很无奈,并回了个很苦瓜的哭脸。
宫淮望天,又四处看了一圈:“你在这等我。我走小路,从后门窗户翻进去。”
宁稚然举手:“我跟你一起,要翻后门呢,我好兴奋!”
宫淮却拒绝了他。
“不行,宁稚然,你必须、也只能走正门进这个家。尤其是今天。”
“乖乖在车里等我,等一会我来给你开门,知道了?”
“嗯!”宁稚然鼓起拳头,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宫淮转身要走。
“诶等等。”
宁稚然忽然叫住宫淮,打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点点。
嗡一声,宫淮手机亮了。
是夜声的私信。
宁稚然脸上,带着笑,还带着点得意,满脸写着你看啊你快看啊现在就看啊。
宫淮困惑地划开,打开了这条新消息。
【您已收到转账¥52000.00】
备注:勇敢宝宝抚慰金
“宁稚然,你……”
宁稚然手背在身后,脚尖在地上来回点来点去。
“你也不用那么逼自己,非要在今天逼出一个结果。要是不成,也没关系,就用这笔钱,好好去招待我妈吧。行了,快去吧去吧,狗大少爷。”
宫淮喉结动了一下。
他记得在那雷雨交加的夜里,他为了安抚怕雷的小兔牙睡觉,也是这么在转账下面备注的。
他更记得,那时小兔牙收完钱,眼睛便开始融化,哭成了个大花猫。
他忽然明白,那时的宁稚然,眼睛为什么会融化了。
因为他的眼睛也有一点点热。
一点点。或许吧。
“等我……宝宝。”
宫淮身影渐渐消失在宁稚然眼中。
宁稚然本以为,等个五分钟,也差不多了。
没想到。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四十分钟。
他把车窗降下,伸出头朝里面张望,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然后他就听到,房子里隐约传来的叮叮咣咣声响。
不,不是吧?这什么情况?拆、拆家啊?
宫淮没事吧?
宁稚然脑海中,立刻脑补出一个有着长长尖牙、每说一句话鼻孔都在喷热气,眼睛通红头发丝都在冒烟的可怕父亲形象。
对啊,他家这么有钱,他爸肯定不是正常人啊。
宁稚然懊悔地下车,跑到大门栅栏那里,不信邪地又输了一次1111,果然,密码就是被改了。
之前和宫淮一起住这的时候,宫淮把家里阿姨微信推给过他。
宁稚然翻翻聊天记录,把阿姨微信找出来,发了条消息过去:我是Finn,里面什么情况啊?都发生什么了?宫淮没事吧?
阿姨是个老实人,还真就一条条回复起来。
阿姨:不得了啊。小宫先生一回去就找老宫先生说要和你结婚哇
劲爆。刺激。精彩。
这堪比短剧的fancy剧情我竟然不在场。
阿姨:老宫先生气坏了哇,他们好像是开始辩论了,说的什么我听不清,但老宫先生明显没说过小宫先生,恼羞成怒了哇
恼羞……成怒?
阿姨:老宫先生拿起门口的滑雪板就揍小宫先生哇
“……”
门口那滑雪板挺重的,他爸竟然拿得动,牛的,难怪能生出在床上耕三亩地的好大儿。
阿姨:小宫先生也不还手,挂彩了,啊呀,那脸都破了,我看着心都揪揪哇
什么?!!
宁稚然指尖瞬间就凉透了:阿姨你快给我开门啊,我救他去!
阿姨:我怕波及到我啊,里面好可怕哇
阿姨:现在小宫先生被老宫先生锁屋里了哇,说让他好好反思,想不通就多关几天,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放出来,天啊,小宫先生好可怜,全程被打都没还过手的哇,头还在流血哇
锁、锁屋里了?
头、头流血了?
宁稚然吓得手机都掉地上,手跟着一抖一抖。
怎么办啊宁稚然。你老攻碰上豪门狗血剧经典剧情了。这回可怎么救他?
不会这么快就要做鳏夫吧?
总不能拿个石头把窗户砸开,假装蝙蝠侠逼人放人吧?
呃啊啊,宁稚然,想想快想想……
叮!
宁稚然脑子里突然飘进来四个字。
围魏救赵。
他这人平时最好面子,但这时候也顾不上面子。宁稚然弯腰,捡起手机,抿着嘴几乎没犹豫,打开夜声,翻起聊天记录,把一个聊天框找了出来。
呼吸。呼吸。冷静。
宁稚然在聊天界面,给桃桃乌龙茶拨通语音通话。
很意外的,Lily马上就接了:“怎么了呀?”
深呼吸。深呼吸。
马甲掉就掉了,但你傻老攻脸在流血啊,那样的脸破相了,是会遭天谴的啊。
宁稚然用最难看的笑脸,对着手机听筒说:“那个,Lily啊,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哈。哈哈,真不好意思真的对不起,其实我除了主播宁宁之外,还有另一个身份……”
“我是宁稚然……”
“就是之前在宫淮家里,和您一起吃饭,聊天,给您拿了奶茶外卖的那个……宁稚然。”
“我,我之前其实,明明认出来是您了,但我真不好意思说,这太丢人了,我一个陪聊和您……害,但现在宫淮出事儿了,他,他不止被他爸打,还被关了起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我进不去他家门,没法帮他说话,我看您和他平时关系那么好,您能不能……大发慈悲,帮帮他?”
漫长的沉默。
几乎快让宁稚然窒息的沉默。
就在宁稚然都开始掐大腿根的时候。
Lily:“宫淮是因为什么被关起来的?”
宁稚然闭上眼。
哎算了面子什么的去一边儿吧爱咋咋地吧就当这世界下一秒就要爆炸好了。
宁稚然哆哆嗦嗦说:“我俩今天打算出柜,所以他和他爸说……他要和我……结婚……”
骂我吧。恨我吧。我一个男狐狸精,不止在陪聊平台赚你一个火辣老奶的钱,还把你前途无限的大孙子骗到公开出柜。
我该死。我可恨。我就应该光着屁股走在大街被人扔臭鸡蛋青菜叶被痛骂我有罪。
果然,电话那头,Lily一拍桌子:“这小子。”
完了。完了。宁稚然闭眼闭得更用力了。暴风雨啊,要来就来得痛快点儿吧,反正要是能给宫淮那大傻子救出来,怎么都成。
呜呜呜。
没想到Lily下一句却是:
“这小子居然敢欺负我小小子。在家是吧,等着,老娘现在就杀过来!等死吧!”
第69章 “680192.47”
宁稚然认为,没有任何事情,能比等Lily来的这段时间更煎熬了。
他脑子里甚至演起了激烈小剧场。幻想着宫淮可怜巴巴被关屋里,被他爸嗷嗷暴打,边打边说,这辈子都不许见那个男狐狸精了!
呃啊,好可怕,让宫淮和他爸出柜这决定,果然是错了么……
他呜呜呜地给宫淮发微信。
我老婆:都怪我(哭.jpg)是我害了你
我老婆:你挺住我给你搬救兵了
我老婆:你为什么不回消息,手机被抢走了吗QAQ
我老婆:你要是能看到,就扣个1行么
我老婆:被关起来一定很可怕吧,我给你讲个冷笑话,逗你开心吧T.T
……
一通通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宁稚然在车里坐不住,绕着车转了好几圈,车周围全是他乱糟糟的脚印。
地上满是积雪,正常来说雪化会比下雪更冷,但宁稚然却感觉不到冷。
他抬头,哈出一长串白气。
白气飘着飘着,开始散了,散了的那瞬,一辆宾利SUV从他眼前划过去,轮胎碾着雪水泊了一地,他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
Lily带着大墨镜,风风火火从车上走下来,看到宁稚然在外面呆站着,很是惊讶:“天这么冷,小稚然,你傻站在外面干嘛啊?”
宁稚然吸了吸鼻子:“不重要,您,您快去救宫淮吧。”
Lily也没多问,自带一股气场,在栅栏门那里输了几个密码。
打不开。
Lily冷笑一声,想了想,最后又输了一串数字。
咔哒。这回栅栏门开了。
“小稚然,过来,外面冷,别站外面,跟在姐身后。”Lily一手夹着手包,朝宁稚然挥挥手。
宁稚然乖乖跟在Lily身后,两个人上了门口台阶,眼看着Lily输入大门的密码。
大门打开的一瞬,这房子里一切久违的回忆,一切和宫淮有关的气味,全都朝宁稚然扑面而来。
他来不及感慨,只是焦急地探头,朝里面张望。
还没看清里面什么情况呢,Lily连鞋都没换,踩着大高跟,淌着雪水,就哒哒哒往里走。
“宫应行,你把小宫淮关哪了?”
宫应行,哇哦,这名字果然一听就是成功人士的名字。嗯,不愧是能上福布斯的企业家。
宁稚然不敢吱声,缩着头,默默跟在大姐大身后。
然后他看到了老攻他爹。
宫应行坐在沙发中央,双腿自然交叠,身上披着件深灰色羊绒薄马甲,里面是一看就很贵的白衬衫。
眼窝深,眉骨高,明明年纪不小了,可坐那儿一点都不显老,十分符合宁稚然刻板印象里的有钱人。
宁稚然腿有点发软,甚至下意识想鞠个躬。
啊,我怎么一见到有钱人,腰就自动开始弯啦。
宁稚然被宫应行那气场震慑地够呛,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还在那尴尬着呢,眼间Lily踩过满地的玻璃茶几碎片,站到了宫应行面前。
宫应行很是不服气地抬眼看Lily。
哇,老攻爸那眼神,和宫淮有些时候真是一模一样,都带着点叛逆劲儿呢。
宫应行:“来了怎么也不打招呼?”
Lily微笑:“老子见小子打什么招呼?”
说着,Lily扬起手上的手包,朝宫应行身上狂扇:“你给我小宫淮关哪去了?!”
宫应行抬手去挡Lily的手包攻击,不满意地咂嘴:“宫淮和我犟嘴,我管管他,还不行了?”
Lily:“那你就敢揍他?用滑雪板?!家里就这一个孩子,打坏了怎么办?你哪来的这么大牛劲儿?有力气没地方使是吧?”
宫应行:“我太生气了。他要找个男媳妇,这,这算什么啊?”
Lily:“你瞪大眼看看,人男媳妇就站那呢。现在赶紧把人放出来!快点的!你要是不满意,咱心平气和地谈,把人关起来算什么?什么年代了?在这演电视剧呢?我以前这么关过你吗?哪来的这么多臭脾气啊?和你爸一个德行!”
宫应行:“……”
Lily边说边揍人,嘴上话说得快,手却一点没耽误。
宫应行边挨揍,还时不时偷瞄宁稚然,眉毛拧得更紧了。
宁稚然心里吓得一咯噔。
原来这么有钱也会挨老妈揍啊……
看来有钱人也是人,嗯,这回真是彻底祛媚了。
在被Lily暴打三百回合之后,宫应行终于缴械投降,答应把宫淮带出来,几个人坐下,好好谈谈。
上楼之前,宫应行特地在宁稚然面前停了一会儿:“你就是宁稚然?”
宁稚然心里一咯噔,但还是掏出了全部勇气,站直了,大大方方“嗯”了一声。
宫应行点点头,一脸“等会再审判你”的模样,坐电梯上楼带人。
五分钟后,宫淮出现在电梯口。
宫淮那一向抓得利落的碎发乱了,好几缕都垂在眼前,额头那里,确实有干掉的血迹。
但这不是让宁稚然感到揪心的原因。
宫淮的眼睛,是灰的。
这人一向意气风发,眼睛里就没有看不见光的时候。
光是看着这样的宫淮,宁稚然的腿,就几乎软成了泥巴汤。
Lily也头一回看见这样的宫淮,眼里的火蹭蹭往外冒。
宫应行拍了拍宫淮的肩,明明该是亲呢的动作,却带着些威慑的意味:“反思得如何了?”
宫淮看了眼Lily,深深看了一会儿宁稚然,最终直视宫应行的眼睛:
“我的想法没有变,也不会变。”
宫应行气得不轻,抬手又要揍人。
Lily可不能同意,赶紧站俩人中间,胳膊驾着宫淮,带着人往客厅沙发走,还时不时心疼地掏出纸巾,去擦宫淮额头上的血。
而宫淮的目光一直黏在宁稚然身上。
宁稚然被宫淮盯着,莫名其妙又想哭了,不过这么多人呢,他忍住了。
几个人在客厅沙发坐下。宫淮特地坐在宁稚然旁边,冲宁稚然笑了笑。
宁稚然偷握了一下宫淮的手,想给宫淮分享点他的勇气,结果结果一触就傻了眼。
宫淮的手太凉了。
宁稚然心里一酸,望向天花板的大吊灯,努力往回憋小珍珠。
宫应行坐定,看向宁稚然:“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孩子,我想听听你的版本。”
怎么在一起的?
那简单。那好说。我是陪聊,你儿子是我榜一大哥,有一天你儿子给我惹恼了,我要去揍他,没想到你儿子有能耐,反手给我睡了,我俩睡着睡着睡着就看对眼在一起了呦呵还真是一个好纯洁好棒棒的爱情故事呢。
宁稚然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我们是同学。”
宫应行上下扫了眼宁稚然:“然后就闹到要结婚?两个男的?”
宫淮将手抱了起来,不悦道:“W城同性结婚合法,你没必要这样说。”
“你!”
宫应行站起身又想揍人,被Lily按了回去。
Lily:“就你这臭脾气,活该人小宫淮拖到最后一步才肯告诉你。”
宫应行:“你早知道了?”
Lily点头:“人俩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小宫淮就告诉过我,说他喜欢小稚然,马上就要和人家在一起了。”
宫应行:“什么?”
宁稚然:“什么!”
他连忙压低声音,悄悄问宫淮:“你什么时候和Lily出柜的?”
宫淮:“我把劳给你开的那天。”
宁稚然震惊:“大哥啊,咱俩那个时候有关系吗?”
宫淮:“……你管呢。你就看结果,咱们最后是不是在一起了。”
宁稚然懵圈并无言以对。合着这么早就被贼盯上了,真行。
牛的。
宫应行冷笑一声:“不行,我不同意。”
宫淮眯起眼睛:“这是我的选择,是我选的他,不是给你选的,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要和宁稚然在一起。”
宫应行表情看着平静,太阳穴却暴起青筋:“你挺有能耐。”
宫淮:“确实。”
宫应行:“你!”
他想发作,但顾及旁边的Lily,眼睛一转,又问宁稚然:“好,先不说性别。孩子,你家是做什么的,家庭还算和睦么。”
宫淮伸出胳膊,将宁稚然挡在身后,朝宁稚然摇了摇头,示意宁稚然先别说话,这个问题,他来回答。
没想到,宁稚然却轻轻拨开了宫淮的手。
宁稚然昂起头:“宫叔叔,那个,我爸是做房地产的,不过这两年经济不太行,我爸的公司,破产了,连这学期学费都没法给我交。至于家庭和睦……我爸和我妈在我小时候就离了婚,我妈分到了一笔钱,一个人给我养大。她不做生意,每天就是在家打打麻将,吃吃喝喝。”
宫应行深吸一口气:“你倒坦诚。”
宁稚然嗓音有点抖:“我也知道,我家条件真不行,我也更没打算骗你。我说这些……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我今年二十四,还有半年大学毕业,我有能力赚钱,也会有能力自给自足。原生家庭就算再不行,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有手有脚,就算不靠家里,也照样能赚出一个未来。宫叔叔,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宁稚然,有问必答。”
在场所有人听得一愣。
宫应行先是品了品宁稚然的话,笑了,又问:“我儿子应该没少给你花过钱吧。”
宁稚然:“680192.47。”
宫应行:“……什么?”
宁稚然:“这是从我认识宫淮到现在,他给我转过的所有钱。六十八万,零一百九十二块四毛七。”
“这钱我权当他借我救急的。每一笔我都有认真记着,精确到小数点呢。我会还给他,迟早的事情,我发誓。”
说完还凑到宫淮耳边小声说:“我把平台抽成也算进去了耶。”
宁稚然说得高兴,却完全没注意到,宫淮那已经变灰的眼睛,正在慢慢恢复该有的亮色。
亮色中,还盛满了掩不住的细碎星星。
宫应行嘴角下沉,直勾勾看了Lily一眼,又看向宁稚然,嘲讽道:“钱也拿了,话也说了,你倒还挺伶牙俐齿。看着就不像个老实的。”
宫淮受不了宁稚然被这么说,立刻打断:“你不了解他,他傻得很。”
宁稚然:“……”
宫应行摇了摇头:“先不说同性,你,我就很不满意。”
不满意?
宁稚然心里火苗蹭蹭往上涨。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声说:“宫叔叔,你不满意我,我还不满意你呢!”
宫应行:“……啊?”
宁稚然:“前几天,宫淮过生日,我光是给他买了生日礼物,要带他吃顿饭,晚上和他去看烟花,他就感动哭了……他平时是得多不被家里关注,才能被这么普通的善意感动成这样啊?他就在这儿耶,你认真多看看他啊。你知道他平时看着多高冷多不喜形于色吗?这么傲的人,能把头埋我身上,偷偷掉眼泪?你就和我爸妈一样,从来都不关注我们!”
说到这宁稚然激动起来,扳过宫淮的脑袋,指了指被打破流血的地方:
“再说了,你再不同意他的想法,也不能打人把人关起来吧?”
“你真的很过分啊,把他脸都打坏了,我,我,我真的也超级超级不满意你!!!”
第70章 你喜欢我儿子什么
宫淮人已经完全傻了,呆坐在原地。
Lily眼睛瞪的老大,用口型比了个牛逼。
不过最精彩的还是宫应行的表情。
宫应行看看宫淮,又看看宁稚然,再看看宫淮,哑口无言了很久,但最终还是问宫淮:“你过生日了?”
宫淮低下头:“1月1号,过完了。”
宫应行陷入沉默。
没有人说话。
这段时间很漫长,漫长到宁稚然开始后怕,甚至后反劲儿吓到想哭,胸腔喉咙全部都是酸酸软软麻麻的。
宫应行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了,明天我们去看车吧,给你订一辆。”
宫淮:“我有很多车,可爱人只有一个。”
宫应行抱着双手,再度陷入沉默。
宫淮:“爸,我——”
宫应行抬手:“中午了,都没吃饭吧?阿姨的饭应该做好了,先吃饭吧。”
因为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人来吃饭,阿姨只做了三个菜。
四个人对着三个菜,四碗大米饭,干瞪眼。
Lily故意咳嗽了两声,先夹了片青菜进自己碗里,又分别夹了两个大虾,给宫淮和宁稚然:“赶紧吃吧,我动筷子了,都别客气了哈。”
说完又扭头和阿姨喊了一声:“再做两个菜,炒菜就行,快点上桌的那种,菜不够吃。”
阿姨狂点头,说着好哇好哇,赶紧逃进厨房。
宫应行夹了口米饭,放在嘴里干嚼,咽下去后,抬眼,问宁稚然:“生日那天,宫淮他……还说什么了吗。”
宁稚然摇头:“没有,他特别好。”
宫应行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你喜欢我儿子什么?”
喜欢。
喜欢他鸟大。
宁稚然:“这答案其实我现在自己都没想清楚。但我觉得吧,如果他不在,我心里,会缺少很多面对未来的底气吧。”
Lily颇为欣赏地看了眼宁稚然。
“小稚然,这几个月,你成长了不少呢。”Lily温和地笑,唇钉在灯光下一闪一闪,“上次见你,你还像个小孩子,这回看着,还真是可靠了很多。”
宁稚然挠挠头。
是啊。有个词叫为母则刚。他这叫什么?为受则刚?为0则刚?
宁稚然:“我不靠谱,我就是胆子小纯害怕,应激了,啊哈哈哈哈哈。”
宫淮没忍住噗嗤一笑
宫应行看着此刻露出笑容的宫淮,握着筷子,陷入良久的沉思。
他没见儿子笑过几次。但为什么,只要这人坐在你的旁边,你就能这么容易笑出声来?
儿子,你就这么喜欢他么?
他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没人再说话,显得阿姨在厨房抡大勺的声音格外吵闹。
见宫应行食不知味,Lily拿筷子背,拍了一下宫应行的头:“你记不记得,宫淮小的时候,咱们找大师给他算过命。”
宁稚然好奇地眨眨眼。
宫应行默默点头:“记得,说他一辈子孤独命。找不到火命的旺他,就会一个人老死。”
宁稚然斜着头,冲宫淮张大嘴。
Lily说:“我现在提这个,你应该能懂我是什么意思。当年你吵着要找女明星结婚,闹得不比这阵仗大?怎么,只允许你放火,不允许你儿子点灯?没这样双标的吧。”
宫应行指着宁稚然:“可他是男的!”
突然,宫淮放下筷子,重重一拍桌子:“我还是男的呢。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勾引他,指他干嘛,指我啊!”
老天奶啊,他真是头一回见到宫淮发飙。
该说不说还挺火辣的……
诶不对不对。
宁稚然绝望抱头,完了真完了,好不容易好起来的气氛,又搞僵啦!他会不会被宫淮他爸在背地里偷偷找人做掉啊!
Lily沉吟一口气,啪一声,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吵吵吵,这么吵像什么样子?让人小稚然坐那看笑话吗?有完没完了?”
宫淮无奈地揉揉眉心:“Lily,我能带着宁稚然走么。”
Lily:“饭没有吃一半的道理。宫淮,你去再拿两双筷子。”
宫淮黑脸起身,去厨房之前,还安抚般捏了下宁稚然的脖子。
Lily给了宫应行一个眼神:“你应该也有些话想问他吧,我去让宫淮陪我抽根烟,有什么话,你俩先聊着。”
说完还慢慢比了个“分,寸”的口型。
所有人离场,只有低气压的宫应行,一人坐在宁稚然对面。
宁稚然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到天灵盖里了,看对面一直不说话,吓得要命,只能先说:“那个,宫叔叔……有什么问题,你就问我吧。”
宫应行皱眉:“刚才宫淮说,他勾引你?他?石头一样的人,他懂什么是勾引么?”
呃。
那很会勾引了。
要是让你见到平安夜那晚,宫淮那鬼上身的骚样,估计你都恨不得用眼药水洗十遍眼睛。
宁稚然僵硬地笑了笑:“也算不上吧,我俩还挺有来有回的。”
宫应行仔细观察宁稚然的眼神:“你挺护着他。”
不护着他我真怕你给他吃了。宁稚然尽力让自己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直视宫应行的眼睛:
“他对我很好啊,比我妈对我都好,不护着他,我护谁啊。”
宫应行嘴角动了动,看不出是想笑,还是纯粹表情失控:“我儿子,除了给你转钱,还对你怎么好了。”
宁稚然认真回忆了一番。
“宫叔叔,有件事儿,我也是前一阵子别人告诉了我,我才知道。”
“其实我们刚接触的时候,他除了同学,也在用另一个身份接触我。”
“我那会儿不知到那人就是他,很信任他。有天晚上我心情不好,在家喝酒,喝多了,就告诉了他,他怕被我认出来,又担心我,就捏着鼻子,陪我打了好久的电话。我记忆里,当时家里的酒喝完了,没有酒,我很想出门买酒,可我喝的太多……最后坐在家门口,睡着了,电话也一直打着没有挂。等我再有记忆就是第二天,我人躺在床上,似乎还做了个跟他有关的梦。”
“后来同楼邻居告诉我,看到他的车在我家楼下停了一晚上。我这才想明白,原来那晚他担心我喝多碰到危险,偷偷开了一个小时的车,从这里,开到了我家。那不是梦,都不是梦,他就是来了。”
“而且……主要这个傻子,看我睡着了之后,还是放心不下……他坐车里,在楼下守了一晚上……”
傻死了。
宫淮你真是个大傻蛋。
宫应行皱着眉头,想象了一番:“我想象不出来。他这人一向看中时间,竟然还能做出这种事。有意思。”
宁稚然小心翼翼问:“他在家平时也会像刚才那样,发这么大脾气吗?”
宫应行:“不会,拜你所赐,这是头一次。”
呃。
说错话了好像。
不过怎么还有点儿小开心呢。
宁稚然试图打破尴尬:“哈,哈,不过真没想到哇,宫淮妈妈竟然是女明星啊,一定是个大美女吧,难怪他长得像明星……”
宫应行得意道:“我选中的人,当然是最漂亮的。可惜她有行程,这次,就没能和我一起回来。”
哇哦,这话,这语气,这断句,简直就是宫淮附体,真就一模一样啊。
不愧是父子俩。
宫应行又问:“你毕业有什么计划,打算做什么?”
宁稚然:“我现在,在XX商场做personalshopper助理。因为还没毕业,所以现在只能兼职。不过我很努力的,客人们也都很喜欢我,我还卖出去了很多压箱底的丑衣服。我想毕业之后全职,努力转正。”
宫应行若有所思点点头,试谈道:“明年,我们会在W城开发一个新楼盘。毕业了要不要来我这试试?”
他在期待宁稚然的答案。
对于宫淮,他是打算等一毕业,就送回国内,去自家企业从基层开始历练的。
如果宁稚然这机灵小子是个贪财的,肯定会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高兴接下。
一石二鸟,既试出了小机灵鬼的人品,又能成功把他俩分开。
没想到宁稚然摆手:“不,不用了,宫叔叔。”
宫应行:“不用?这可是个好机会,比你那助理工作有前途。”
宁稚然诚恳道:“人赚不了认知之外的钱。楼盘什么的我不懂……而且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去上班的时候,我人都在发光呢,所有人都很尊重我,对我好好,我感觉超有尊严的。”
比做陪聊幸福多了。嗯。
宫应行深深望了宁稚然一眼:“你挺有趣。”
宁稚然傻乐:“我害怕的腿都发抖呢,叔叔你别打趣我了。”
宫应行又沉默了一会儿。
在宁稚然都紧张到牙根发酸的时候,宫应行才再一次开了口。
“宫淮的车,房子,银行卡,我会恢复原状,把宫淮的东西都还给他。对了,听说这些天,都是你在养着他?”
宁稚然有点惊讶,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养他的钱,不还都是他以前转给我的。嘿嘿。”
宫应行也跟着笑了两声,看起来意外的柔和。
但很快,宫应行又变得严肃起来。
他身体微微前倾,用那洞察力极强的眼睛盯着宁稚然:“有件事,你们年纪小,想事情不周全,但我必须要提。”
“你也能看出来,宫淮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你们两个,过日子归过日子,但两个男人,怎么传宗接代?不传宗接代,以后我死了,你们老了,真就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产业,被那些虎视眈眈不相干的人,一点点瓜分走?”
“现在一切都好说,听着都很浪漫,是爱情,是喜欢,但以后?你替他想过么?替你们的以后考虑过么?你们两个但凡有谁,肯花五分钟时间,去想一下这个问题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