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杂物室
时裳无力地倚靠墙壁，双眸失焦，目光涣散，湿润的嘴唇轻启低喘，额头和鼻尖都渗出一层细汗。
屏幕被弹出的消息照亮，他却无暇顾及。
小腹凝聚着热意，不断往上涌来，他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清醒。
后背靠住墙壁，勉强支撑住发软的下肢，时裳哆哆嗦嗦拿起手机，来不及回复好友消息，径自点进角落的一个app。
可惜教学楼的网速着实不稳定，又恰逢课前最拥挤的时间段。
软件启动得很慢，白色加载符慢悠悠转动，“正在加载中”几个大字亮起来，映出一张艳若桃花的潮红小脸。
体内的热意一波强似一波，时裳喉头攒动，急促的呼吸从唇缝里溢出。
他攥紧了手机，紧紧盯着屏幕，心道快点再快点。
可越着急就越慢，软件似乎彻底卡死，怎么戳也没有反应。
他的指尖渐渐被汗水浸湿，在屏幕上留下几道湿润水痕。
眼瞧着圆圈转动的速度越来越迟缓，空荡荡的肚子咕噜响动，接着一股凉意陡然从腹部蹿升。
时裳手脚发软，脑海中紧绷的弦断了，只剩下“完蛋了”的想法。
滴一声，app终于加载成功，在和开屏广场花花绿绿的视频封面对视时，时裳头顶一阵酥麻，接着蹭地冒出两枚黑色小角。
两枚角都不大，顶端尖尾部圆，透着黑珍珠似的光泽。
藏在乌黑的发丝间并不显眼，也没多少攻击性，甚至称得上可爱。
接着，他的裤子陡然变重，细鞭.子.似的尾巴不满束缚，窸窸窣窣从裤腰里冒出来。
尾巴通体乌黑，尾端却缀了桃红色小爱心，圆鼓鼓的一颗支.起.来，看起来格外柔软滑.润。
小爱心玩儿似的，在时裳眼前晃晃悠悠。
时裳扁扁嘴，摸了摸头上的小角，又看了眼晃荡的尾巴尖。
转身摸到空空的后背，他又心里一松。
还好这次只少吃一顿，不然如果翅膀跑出来，他的衣服又要破两个大洞。
他想了想，还是有点生气。
鼓着脸，愤愤盯着兀自摇得欢快的尾巴，一把捞过，泄愤似的捏了捏小爱心。
怎么这么馋啊，不过是兼职太忙来不及吃晚饭，就饿成这样！
又有些难过沮丧，都怪他这副奇怪的身体，不然也不会沦落至此。
时裳是一只魅魔，上个月刚刚成年。
魅魔成年后会参加考核，只要与人类亲密接触，度过完美的一夜，就算及格。
时裳抽中的考核地点是酒吧，原本很容易找到优质猎物。
谁知他刚刚踏入酒吧，就被场内乌泱泱一堆人熏得腿脚发软，两眼发黑，直接晕了过去，最后被导师扛回魅魔学院。
更令魅魔难过的是，他还被诊断出罕见的人类过敏症。
和人类的普通接触没问题，可一旦对他们有进食欲望，时裳就会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严重点，还会直接现出原形。
可偏偏，魅魔这类生物，成年后只能依靠人类的精气过活。
对人类过敏，就是对唯一的食物过敏！
别说成年考核了，这下他连存活都有问题。
时裳顿感魔生无望，生无可恋。
还是导师给他指了条明路，暗示他平时接触人类太少，在人类世界多待些时日，习惯人类的精气，说不定过敏症状慢慢就会痊愈。
京市a大，出了名的人杰地灵，优质男大数不数胜，多少魅魔艳羡的去处，只要交上七位数补考费，他就可以把时裳安排进去。
于是时裳只好含泪上交天价补考费，哼哧哼哧收拾行李，跋山涉水，远赴人类大学留学。
可来到a大快一个月了，他的过敏症都没有变好的迹象。
再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考核啊。
叮铃铃——
时裳被陡然响起的上课铃声拉回了现实，终于想起被搁置的好友，赶紧点开聊天软件。
【林卓然：我给老师说你拉肚子，给你请好假啦！不过郑师太的课最多只能请半节，你快来哦。】
【时裳：谢谢然然，我马上就来。】
火速回复了消息，他抬手抹去额头的细汗，再次点开app。
也许因为已经上课，与刚才相比，这次的速度简直堪称丝滑。
app很快开屏，广场上五颜六色的腹肌瞬间映入眼帘。
赶着上课，时裳来不及细细挑选，速战速决，他翻出收藏夹，把置顶视频打开。
昏暗迷离的光线下，青年的身躯健壮完美。金色链条在纹理分明的背肌上游走，随着动作一闪一闪，摇摇晃晃，涩气十足。
30秒的视频很快结束，时裳手指滑到最左边，重新开始。
他屏住呼吸，睁大眼睛又看了遍，身后的尾巴啪.啪拍打着墙壁。
如此往复几次，饥饿感终于从胃腔消失。
头上的角和身后的尾巴随即化成星星点点，消散在空气里。
进食结束，时裳推开杂物间的门。
他走到旁边的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
初秋的水泛着丝丝凉意，尚未褪去的潮热被水流带走，皙白皮肤渐渐显现透亮的光泽。
过了一小会儿，时裳关掉水龙头，抬起湿漉漉的脸，对着镜子里左右看了看。
水珠还顺着下巴往下滴落，但眼尾的绯红已经开始消退。
可以了，就这样吧，时裳抹把脸，捞起帆布包就朝教室赶。
今天晚上有两节公选课大课，授课的教授向来严苛，无故缺课迟到都会扣学分。
时裳掐着时间赶到教室，第一节晚课的下课铃声恰好打响。
林卓然伸长了脖子朝教室后门张望，看到了时裳，努力朝他挥动手臂。
“裳裳，在这里！”
“来啦。”时裳看到好友，眼睛顿时弯起来，猫着腰朝他的位置走去。
作为绘画专业唯二被分配混寝的倒霉蛋，大一开课没多久，两人就迅速熟络起来，顺理成章成为了好朋友。
林卓然给时裳让出位置，将摊开的课本朝他面前推，“给，裳裳，上节课的笔记，我都记好啦。”
“谢谢然然。”时裳挺直腰板坐好，打开自己的课本，认真誊抄笔记。
“对了，你刚才去干什么了，一直不回我消息，身体不舒服吗？”
时裳抿了抿唇，小声说：“今晚食堂太忙了，我就没注意时间。”
今天经管学院有个大型论坛开幕，参会人员很多，又刚好在他兼职的食堂用餐。
人多事情也多，时裳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才下班，又为了赶晚上的课在校园狂奔，没顾得上吃晚饭。
结果跑到一半就支撑不住，魔力波动频繁，只能就近找个没人的地方进食。
林卓然眉头皱了皱，关心道：“要不然去做家教？食堂打工太累了，薪水也低。”
没文化的九漏鱼小魅魔后背一僵，讪笑：“不要紧，只是偶尔这么迟。”
正好上课铃在这时候响起。郑师太的眼神犀利地扫向下面的学生，两人立刻正襟危坐，再也不敢说句话。
九点二十分，晚课结束。教室里的学生陆续朝两侧出口涌去。
时裳向郑师太诚恳道歉并说明了迟到原因，但由于赶来得不及时，还是荣获一份八百字的检讨。
林卓然得知处罚后，同情地安慰好友：“已经很好了，他们学院的老师都很严格。我室友上次缺勤，直接扣学分外加3000字检讨，那才是要抄死人！”
时裳嘴唇漾起一抹笑：“没关系，我迟到是不对。”
林卓然：“你不舒服的话，今晚早点回去，好好休息。”
时裳乖乖点头：“好哦。”
想起什么，林卓然忽然紧张问道：“对了裳裳，你和室友相处怎么样？”
时裳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软声回答：“还好啊。”
“他们虽然很少在宿舍待，但人都很好相处。”
说完，他的眼神飘忽了下，表情有瞬间的凝滞。
除了……
林卓然并没有注意他短暂的迟疑，露出笑容：“这我就放心了。大学生活想要好，室友关系第一位。”
与林卓然不同，他虽然是混寝，分到的室友也是别的学院大一新生。
时裳还要更倒霉一点，室友都是大三大四的学长。
林卓然总担心时裳会不会不适应，毕竟他这么小胳膊小腿的，性格又内敛安静，家庭条件还……
万一遇上蛮不讲理，仗着自己比时裳大几届，就随意使唤他的学长，那时裳活脱脱就是食物链最底层。
林卓然小声嘀咕：“如果不是大一不能随便换宿舍，我怎么也得找导员说情，烦也要烦死他，让他把我们俩安在一间。”
时裳拎起帆布包，抿唇笑了下，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我也是。”
刚来到a大，他还不太适应人类大学，连去教学楼上课都会迷路，幸好遇到了热情仗义的林卓然，带着他慢慢熟悉校园。
两人的宿舍楼在一南一北两个方向，时裳在教学楼门口和林卓然告别，踩着月光独自朝东苑走。
和往常一样，回到宿舍，508还没有人。
时裳有两个室友是大三学长，天天忙课业忙实验室数据，平时要临近关寝才回来。
打开宿舍顶灯，时裳在自己的书桌前刷了会儿手机，美滋滋地看着支付软件新到账的80块。
虽然今天忙得很晚，还因此错过晚餐，但学校的补贴还是不错的。
有得有失嘛，再努努力，说不定下个月的生活费都能提前攒好。
又坐了会儿，室友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时裳决定先去洗澡。
a大宿舍楼条件很优越，每年招生季，都能凭此稳稳压隔壁一头。
每栋都配有单独的自习室健身房，上楼有两台电梯直达，高峰期也基本不用等。
四人寝空间很大，上床下桌，独立卫浴，热水全天供应，阳台还配备了洗衣机烘干机，每层楼另有应急的洗浴间卫生间。
热水不用额外充钱，今天课程多，时裳格外疲倦，此刻站在花洒下面，舒舒服服，畅快得什么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
水流淌过牛乳似的白嫩肌肤，一小股流进小巧可爱的肚脐，其余往更下面的地方汇聚。
时裳快乐地叹息，人类的科技太厉害，每个毛孔都打开了，大口大口在喝水。
洗到一半，时裳没忍住，把好几天没有清洗过翅膀和尾巴放出来，两只手打上沐浴露，揉搓起泡沫。
他拢起手指，布满白色泡泡的手掌贴住尾椎骨，一点点朝下滑落。
尾巴覆着一层薄薄的绒毛，被水沾湿了，触感湿漉漉滑腻腻，只有小爱心光滑依旧，在水光里更显透亮。
时裳将尾巴从头到尾搓个遍，接着稍微扭腰，慢慢将手心朝后背探出。
黑色的小巧蝠翼安静贴在肩胛骨位置，没有打开，像是在牛乳上覆了两层薄薄的巧克力。
时裳屏住呼吸，指尖小心捻起左边的翅膀尖尖，轻轻揉了揉，等它适应才打着旋儿往上移动，逐渐加重力度。
魅魔的翅膀是很敏感的部位。触碰的力道只要稍稍重了点，都会引发身体的剧烈反应。
虽然他已经洗得很慢，然而清洗到翅膀根部，手指一滑，还是不小心揉重了点。
“嘶——”
一股刺激的电流陡然蹿上心头，时裳脚步踉跄，差点跌倒，倚靠着冰凉的瓷砖墙，才堪堪稳住身形。
然而敏感的眼眶却一下子红了，眼泪花登时从眼尾冒出来，时裳咬着嘴唇，委屈又可怜。
他靠着瓷砖墙，等身体缓过来，才继续冲洗后背泡沫。
漫长的洗漱结束，时裳拿过浴巾，将小翅膀和尾巴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把它们收回去。
接着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再取下旁边的干毛巾盖住头发。
做完所有事，时裳才推开浴室门，拖着两条发软的腿朝外走。
天已经全黑了。空气流动着白日的余温，楼下，三三两两的学生朝宿舍楼大门聚集，说话的笑闹声可以传很远。
即便已经九月，气温还是很高。刚才在浴室洗了澡，只是在阳台站了一小会儿，时裳的鼻尖又冒出汗水。
小黄鸭拖鞋在进户门地毯上蹭蹭，又踩了好几下，啪叽啪叽响。
进门就开空调吧，时裳把毛巾摁在头顶，腾出一只手扶住阳台的玻璃门，往旁边推。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冷空气骤然朝他扑来，凉爽的气息将他团团包裹。
时裳惊讶抬头，等看清眼前的场景，他的眼睛瞬间瞪大，连擦头发的动作都停止了。
入目是一双笔直的大长腿，随着目光上移，青年高大挺拔的身形慢慢展露在时裳眼前。
他背对时裳，简单的白衬衫搭配黑色长裤，却并显得不呆板。
因为肩宽腿长，气质优雅，愣是穿出一种俊美清贵的质感。
连空旷的宿舍都因为他的出现，而陡然变得有些狭窄。
也许是时裳的视线太过热烈，赤裸裸不加掩饰，那人敏锐地转身。
铺捉到时裳眼底的惊讶，陆庭鹤也怔了一瞬，接着，脸上浮现浅浅笑意，温声开口：“抱歉，我回来得突然，吓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