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红花脑袋像是被人锤了一把,嗡嗡的响着石美兰的回音。
“晚上早点过来。”
因为我们要去捉/奸。
“偷偷的来。”
我们要去捉/奸。
“婶子用得着你。”
要去捉/奸。
“你现在早点回去,养好精神。”
捉/奸。
“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石婶子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瞪大,问她:“又在神游什么?”
胡红花猛地回过神来,用力的点了点头,本能的想高声回答,但又记起来这玩意儿不能高声回答,所以一脸紧张兮兮的压低声音:“婶子放心,我听到了。”
石美兰满意了,点头道:“早点回去。”
胡红花点点头,一路魂不守舍的往回走。
李家村算是小型村,从村头走到村尾,大概有一百多户,房子是两两相对,左右相连,两个老李家在村子最中间,但胡红花一家靠近山脚下,要回村子,要一路走回去。
当时正是晚上六七点钟,红彤彤的落日像是蛋黄,远远挂在村庄的尽头,云彩被染上一层橙色的光泽,亮亮的光照着家家户户的房顶,也照着胡红花回家的路。
胡红花一路走回去的时候,还有不少大妈婶子坐在自家门口前的小板凳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跟胡红花唠嗑。
“哎呦,老胡家小红花又去老李家啦?”
“没结婚就这么跑呀?”
“天赐呢?怎么没送你回去啊?”
村里没有秘密,家家户户都住这么近,谁家跟谁家要结亲,别人家都听的清楚,难免在背后嚼上两句舌根。
石美兰平日里争强好胜,跟谁都能干上一仗,其余人不敢说石美兰,就偷偷说上两句胡红花,话里夹枪带棒语调阴阳怪气的刺一刺。
“小红花可得小心啊,上杆子的不值钱。”
“听说你那石婶子最近可忙着呢,挨个儿村子看别人家姑娘呐。”
“李老二家大小子要考大学了,一般人他可看不上。”
胡红花当然知道这群人不怀好意,她们说的时候,还用那一双双眼期待、兴奋的看着胡红花,盼着胡红花能来和她们吵一架,她们再连连反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说她们是替胡红花着想,最好能把胡红花气哭,那更好玩儿了,够她们回味好几天。
反正胡红花家里成分不好,子嗣单薄,又没有地,再加上胡红花性子又笨,所以在村子里属于比较下等的人,谁都能欺负,她们人多势众,更不必怕胡红花一个小姑娘。
长舌妇们经常如此,以逗弄玩耍一个晚辈姑娘的真心和尊严为乐趣,你反应越大,她们越觉得有意思。
胡红花的反击也很窝囊——她当作听不见,低着头快步走了。
要不然石美兰上辈子瞧不上她呢!她这个人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一点气性都没有,别人踩她脑袋上吐唾沫,她只会自己闷不出声的擦干净。
别人都说她不争气,嘿,别人还真说对了。
欺负她,那你就爽去吧!她都不敢吭声的!
胡红花踩着夏天燥热的土路,一路跑回了家。
胡家院子跟李家差不多大,但是位置偏僻,房子也只有两间,是简单的黄土水泥房,墙面是黄泥混着石头垒叠起来的,比不得李家精细好看,而且墙面也矮,人从外面走过,就能看见里面叔叔的背影。
叔叔很高,矮墙不过到叔叔的胸膛,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壮年,手臂上成块的肌肉隆起,宽阔的后背上可见几道愈合后的疤痕,随着他的动作,被夕阳照出光泽的汗珠从他古铜色的背上滚落,滚到他的腰间,往下便瞧不见了。
她越跑越近,从跑动的角度看见叔叔是在院子里收拾一只野猪。
叔叔手中拿着一把沉重的砍刀,砍刀猛地向下一剁,血肉被砍穿的沉闷声骤然在整个院落中荡开,砍刀流畅的在血肉中轻轻一刮,骨肉就随之分开,血珠在地上迸溅,碎骨茬子直戳戳的顶着天空,血腥气飘在整个院子里。
一个转身间,露出了胡成军整张脸。
他是典型的精壮汉子,浑身都是沉甸甸的腱子肉,面颊下颌窄瘦利落,头发剃成最短的发茬,下颌处已经刺出来了些胡根,一双单眼正平静的垂着,百无聊赖的看着他手里处理过千百遍的东西。
一头庞然大物正在被他拆解成块,刀尖一挑,就规整的挑丢到了案板上,从皮毛到身体各处的血肉骨头,都被胡成军收拾的干净利索。
因为手臂用力,连带着上半身的肌肉都跟着紧绷,他的胸膛挤出来一条明显的肌肉弧度,鼓鼓的右胸膛上有一根青筋随着他的动作而跳动,看起来热腾腾的。
胡红花十分崇拜他。
她的叔叔胡成军,在附近的镇子里都是最知名的猎人,别人十几个人都不敢猎到的野猪,叔叔一个人就能猎到。
眼下这个年岁,外面的馆子和镇上的大酒店都爱收野猪,野猪现在还不像是老虎一样不能猎,因为价钱高,山里又多,所以叔叔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钱,才会给她买书,又给她买新衣裳。
“叔叔。”胡红花跑到门口时,慢下了脚步,语调也更低了些,怯怯的看着她叔叔。
叔叔话少,也不和她一桌吃饭,做什么事基本都是直接替她做决定,也不和她讲原因,她也不敢反驳,而且叔叔很忙,经常十天来月不在家。
叔叔赚来的钱都肯给她花,这应该是很疼她的,可是她不敢跟叔叔太过亲近,她觉得,叔叔看起来比石婶子还要凶。
石婶子只是嗓门大,爱骂人,不吃亏,但石婶子不会干出来什么凶悍恶事,石婶子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也不会像是村口那些长舌妇一样以嚼舌根为乐,她跟人吵架骂人,只是因为别人做错事而已,所以她觉得石婶子是个外凶内暖的人。
只要你不做错事,石婶子就不会欺负你。
可叔叔拿着砍刀站在那儿,胡红花就觉得冷,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听见叔叔声线低沉的“嗯”了一声。
叔叔很少和别人说话,对胡红花也一样,在大多数时候,叔叔就像是一座沉默的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那么静默的立着。
胡红花在院子门口踟蹰了两秒。
就这么两秒之中,胡成军转过头来,那双凌厉的单眼看向胡红花,问:“什么事?”
胡红花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这座死寂的山就突然活了出来,坚硬的石块下露出沉重的棱角,沉闷的土腥气与威压铺面而来,树木静静地注视她,那些枝丫随着风摇晃,像是要挖开胡红花的嘴,看看她的舌头下面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胡红花不想说,石婶子说了,不能告诉别人,可胡成军将手里的砍刀往菜板上一剁,胡红花干巴巴的“啊”了一声,没扛住,磕磕绊绊的把今天石婶子交代给她的事儿给交代了。
“石婶子晚上让我过去。”
“石婶子说,李二叔搞破鞋了。”
“跟隔壁王婶子。”
“让,让我别被别人发现。”
“说要带我去、去捉/奸。”
捉/奸两个字落下之后,院儿里一片寂静。
站在案板后的胡成军拧着眉看着胡红花。
胡红花一张脸涨的通红,说出来之后,似乎因出卖了石婶子而愧疚——她性子软弱,别人逼她,她会低头转头就跑,跑回家躲着,但是胡成军一逼她,她没地方跑,家是她唯一落脚的地方,所以胡成军能轻松从她嘴里逼出实话来。
胡红花显得越发窘迫,站在原地捏着衣角都不敢动作,只睁着眼惊慌的看着胡成军。
完、完啦,全都给抖落出来啦!对不起石婶子!
叔叔还站在那里,眉目冷淡,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沉沉的盯着她。
胡红花有点紧张。
她害怕叔叔不让她去。
叔叔不喜欢她去做那种危险的事情,更不喜欢她跟不三不四的朋友们一起玩儿,叔叔只让她看书,学习,如果不是她太笨,叔叔肯定会供她读书的,以前叔叔晚上都不让她出门,生怕她跟别人学坏。
更何况这次还跟石婶子掺和去捉/奸,叔叔肯定会让她留在家里,那里都不准去的。
她不能不去呀!她不去,石婶子怎么办!
胡红花一定要去!
她张了张嘴,咬着牙,在“哭一下求求二叔”还是“当场撒泼打滚威胁二叔”之间艰难抉择了一下,最后怂怂的冒出来一句:“求求二叔了。”
窝囊废嘛,当然一直都是这样的啦。
她要是能真想出来点办法,也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
站在院子里的胡成军拧着眉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丢下了一个“嗯”后转头就继续剁肉。
胡红花震惊的“哎”了一声。
叔叔竟然这么轻松的就让她去干坏事了吗?
胡红花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顺利,但她也没敢多问,而是守着这个不寻常的约定,快步回到了房子里。
这房子也就东西屋两间,中间带一个厨房,后厨房里放了一些胡成军做的饭——一些只用盐煮过的东西,饭好像还夹生。
二叔做饭就这样,胡红花小时候就是这么吃过来的,现在也能这么吃,她胡乱扒拉了几口饭,就从厨房里离开了。
她回到她的西屋去住的时候,胡成军依旧站在院子里剁肉。
高大的身影被夕阳灼成烫橙色,身影被拉的很长,那张脸看上去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是在沉思什么。
他面前还摆着剩下的一部分肉,原本计划应该在十分钟之内收拾完,但现在,他却迟迟下不了刀。
手里的刀突然变的很沉重,他竟然抬不起来,人站在院子里,却好像被丢到了一个不被人所知的洞穴里,安静的,短暂的陷入了一种沉寂。
胡成军静默的站在院子里,直到片刻后,才抬起头往外看。
外面正是太阳落日,最后一丝晚霞淹没在山底,一点近乎是粘稠的光芒勾在云间,这样的颜色,让胡成军突然记起来他第一次见石美兰。
那是在隔壁村子里的事儿了,他一次打猎受伤,在隔壁村的村外歇脚,石美兰路过,给他分了一碗水。
水清冽甘甜,人明媚恣意,但他不太好看,浑身尘土,沾着血滚的满身泥沙。
她大概已经不记得了,那些发生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只有动心者才会记得,而她,收起碗,就奔赴去她自己的故事去了。
他想追上去,可是低头看一看自己脚上的泥泞,窘迫的裤子补丁,想一想他家里的小侄女,算一算他哥欠下的债,他就追不上去了。
那些东西太沉了,把他压下去,压下去,压下去,压在土里,他只能远远地看着那一抹红色越飘越远。
再后来,隔壁村的姑娘嫁过来,穿着一身红嫁衣,风吹起来她的盖头,他看见一张比朝霞更灿烂的脸,站在她身边的,是村长的儿子,读过书,会写诗,温文尔雅,身上的西装格外刺眼。
而那时候的他依旧很狼狈,男人没钱,骨头都是软的,头也抬不起来,那顿饭他没有吃多久,人在最热闹的时候离开,胃里一直沉甸甸的疼。就算是很久很久之后,他也不肯去回想那种热闹。
他跟她是毫无交集的,直到后来,他在树林里救下了李建业。
一顿酒,换来了一门好亲事。
当时李建业说这些的时候,他脑子里有一点恍惚,深压在心底里那些不能见光的念头突然冒出来,撺掇他答应。
他这辈子跟她做不成夫妻,但能有共同的血脉,也是好的。
但谁能想到,李建业居然——
远处的最后一丝夕阳已经落下,手中的刀无意识的砍在脊骨上,位置不对,震的胡成军手麻了一瞬,他猛然回过神来。
人一醒过来,那些过去的事情也就如同夕阳一样,一起坠到山的那边,追不回来了。
他这才发觉他发了这么久的呆,但思绪依旧难以控制,他想,李建业出轨了...那按着石美兰的性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是...只是胡成军不明白,胡红花能有什么用?
他再一侧头,就能看见西屋到现在都没熄灯——烛火旁边似乎有人一直在走来走去,摇晃的影子,象征着主人那颗不安的心。
胡红花胆小,扛不住事儿,一点小事儿都能让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更何况是“捉/奸”这种大事儿,她估摸着今晚上都不必睡了。
胡成军垂下眼睑,最终还是没有阻止。
算了,随她们去吧,反正跟上石美兰,胡红花是吃不了亏的。
石美兰那性子,不去祸害人,已经是万幸了。
胡成军收起手里的砍刀,将所有肉打包装好,放在车里,一路向镇上走去。
夏天燥热,肉食不能多放,他需要连夜送到镇子上去,把这些肉卖掉。
胡成军有一辆专门的三轮车,自己骑半个晚上就到镇子上了。
他从村尾出门,一路经过整个村子的炊烟,在经过李家的时候,没忍住,看了一眼。
李家分为大小李家,大李家就是李老大李建军的家,住着李建军两口子,他们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上头还有李老头和李老太太。
小李家是李建业和石美兰的家,里面有李天赐和李天福俩兄弟。
当初李家分家的时候,李老头和李老太太跟了李老大,准备让李老大给他们养老,所以老李家的宅基地和房子都大一些,但是可惜了——
胡成军偏头时,李老二家一个人影都没有,连炊烟都没升起来,门窗黑乎乎的,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而大李家门口正坐着两个人,一边吃瓜一边凑到一起说话,正是李家大嫂赵二姐和李家老太太,这对婆媳不知道在说什么,时时刻刻都盯着李老二家门口。
胡成军瞥了一眼,随后没有停留,蹬着三轮离开了大小李家。
村子里天黑的早,月亮挂在云后,清亮亮的照着脚底下的路,这个时候的人基本都在吃饭,或者已经休息,车轮子在地上碾过,发出沙沙的动静。
胡成军前脚刚骑车出村,后脚正看见李建业带着李天赐从村外回来。
李建业和李天赐是如出一辙的瑞凤眼,俩人一样穿着白衬衫,一副斯文端正的模样,这幅做派,远远一看就知道是李老二家里的。
外人常说——谁庄稼人穿个白衬衫啊?不知道的以为他们知青呐!
——
当时他们两个刚下学校。
李建业晚上去了一趟学校,把学校里的钱全都取走了,随后又上了一节晚自习的课,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他跟李天赐一起回李家。
李家俩儿子,一个李天赐,生下来就像李建业,爱读书,脑袋瓜聪明,而另一个李天福,只知道玩耍打闹,但幸好力气大,干庄稼活儿也行,性子利索,像石美兰。
李天福不爱读书,所以早早下来干活,李家就供着一个李天赐。
李建业是希望自己这孩子能上大学的,大学啊!李家村第一个高中生,那得多风光!
回家的路上,李建业就跟李天赐说起了他在北京的那段日子。
当时夜色清冽,明月在天,浅浅的辉光照耀大地,李天赐抱着手里的书,踩着坚硬的土地,神色淡淡的听着。
这些话李天赐早都听了千八百遍了,就像是嚼过的甘蔗,淡的咂摸不出一点甜味儿,但李建业非要吐给他,他只能听。
这时候,胡成军的三轮车缓缓骑来。
见了胡成军,李天赐的脸就沉下来了——他还记得自己的婚事就是被胡成军一顿酒忽悠走的。
父母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他出去读书之前必须先结婚,最好在离家之前有个孩子,这样既有了血脉,还有人能替他照看父母,这样才能安稳下来。
虽然他有才华,也觉得自己前途无量,不愿意娶自己不喜欢的,可是他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家里出的,家里定了的事儿,他不能反对。
他家境好,读书好,以后还能上大学,不知道多少人想嫁给他,可偏偏却落到了胡红花那个又笨又蠢的女人的手里,他当然烦,所以他当看不见胡成军,也不肯打招呼。
倒是李建业跟胡成军点了个头。
擦肩而过的瞬间,胡成军瞥了一眼李建业。
李建业背着一个军绿色的解放包,里面装了书,看着鼓鼓的,他一路上一直拿手护着包,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只一眼,胡成军骑车而过。
而李建业已经带着李天赐回了李家。
——
他们回李家的时候,正瞧见自己家灯灭着,烟筒也没冒烟,看上去像是没烧火的样子。
不对啊。
平时,李家这个点儿早都热热闹闹的做起饭来了,今儿怎么还暗着?
石美兰干什么去啦?
李建业想起来今天中午他翻墙去隔壁的事儿,就觉得心里直突突,走路都走的更快了点,他带着李天赐才刚走到门口,经过大李家院儿的时候,好巧不巧,看着他那尖酸刻薄的嫂子领着他妈站在门口堵着,掐着腰问他说:“李建业!你今儿中午是不是管我借钱来着?来,当着咱妈的面儿好好说说!”
一旁的李天赐狐疑的看向他爹——爹管大娘借钱?
李建业两眼一黑。
这嘴贱的老娘们!怎么什么都说!
“儿啊,是不是有这么个事儿?”李家老太太很瘦,站在门口的时候脊背还是佝偻的,但那一双满是皱纹的眼中却流淌着狡诈的精明光泽,看起来像是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碎碎叨叨的走过来,拉着李建业问:“你跟妈说,是不是石美兰又逼你拿钱补贴她娘家?是不是石美兰把钱都花光了,逼着你出来借钱?”
“哎呀!”李建业甩开自己亲妈的手,丢下一句:“没有的事儿,那是我给天赐借的学费,他以后要出去读书,肯定要很多钱,跟石美兰没关系,行了,这事儿以后不要提了,也别去石美兰面前说!”
说完,李建业拉着李天赐就回了自己家院子,期间,他还听见身后大嫂跟李老太太阴阳怪气的说:“看见没?娶了媳妇忘了娘,都懒得搭理你。”
李建业当听不见,只叹了口气,跟一起回了家院子里的李天赐低声说:“这事儿别跟你妈说,你妈也烦。”
他也是机智,才将这件事糊弄过去。
李天赐点了点头。
这时候,俩人刚进院里,正好撞见抱着个生黄瓜啃的李天福从堂屋里出来。
“哥,爸。”瞧见李天赐和李建业,李天福心疼的抱着一米八的自己,一脸委屈的说:“妈病了,说是中午拧着腰了,起不来,现在在东屋里睡觉呢,家里没人做饭,我好饿,爸你做点啊。”
怪不得没开火,原来是石美兰病了。
李建业哪里会做饭?以前他吃他妈做的,后来他吃石美兰做的,这辈子自己没做过,当下只道:“君子远庖厨,随便啃两根黄瓜就行了。”
李天赐也有点饿,但他更不可能做饭,饭都是女人做的,所以他说:“我不饿,我回屋看书了。”
“对了哥!”提到看书,李天福还有话说:“今儿白天那个谁来了,给你带了两本书呢,我给你放你屋里了。”
那个谁——就是胡红花,李天赐看不上她,但她却天天过来贴着他。
李天赐当然明白,因为胡红花喜欢他,他这样优秀,胡红花喜欢他理所当然。
但他不喜欢胡红花,所以他不搭话,快步回了后东屋。
李建业本来该去东屋睡的,但他开了门,看石美兰真的在睡,顿时一转念,又说一句:“你妈病了,让她好好休息,我去西屋睡。”
李建业就这么去了西屋,李天赐回了后东屋,李天福只能不情不愿的啃着黄瓜回后西屋。
一家四口,一人一个屋,自己睡自己的。
别的人睡没睡不知道,反正李建业兴奋的半晚上没睡着,天一黑,他就偷偷摸摸揣着那个解放包,翻墙去了隔壁。
他迫不及待的要去跟玉莲儿邀功。
玉莲儿肯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拿到钱了!
——
与此同时,胡红花也出了门。
